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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仰天大笑归家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作者:生产队的驴③本书字数:6116K更新时间:2024-09-05
    北风凛冽,夜间又下了一场薄雪。


    清早的时候,仆婢早早起来洒扫院子,时不时冻得搓着手,往掌心哈气。


    陈庆的居所院门紧闭,无声无息。


    两颗脑袋贴在一起,神情专注地从门缝往外看去。


    细细的麻绳从王芷茵手中延伸而出,消失在积雪之下。


    院子正中撑着一面倾斜的竹编筐,用木棍撑起,麻绳就绑缚在棍子上。


    “来了来了。”


    “别着急,等它们都进去了再说。”


    陈庆和王芷茵瞪圆了眼睛,屏气凝息。


    房檐上的鸟雀终究是抵不过食物的诱惑,三五成群落在院里。


    先是在外围蹦跳着转了两圈,吃干净了散碎的谷粒后,一步步迈入编筐之下。


    它们一边吃还一边机警的四下张望,片刻后才安心大胆地埋头争食黄澄澄的谷物。


    “拉!”


    陈庆突然一声大喊。


    王芷茵猛地抽动麻绳。


    啪嗒!


    编筐扣下,鸟雀惊恐地拍打着翅膀想要逃窜。


    “热巴,快快快,拿麻袋过来。”


    陈庆高兴地呼喝着,打开门冲了出去。


    “诶,这就来。”


    “家主小心些,别摔着了。”


    热巴叮嘱一声,才拎上麻袋跟在后头。


    王芷茵腿脚不便,扶着门站了起来,“里面有只蓝羽的雀儿长得挺漂亮,你别弄死啦。”


    陈庆小心翼翼地掀开扁筐,将里面的鸟雀一只只掏了出来。


    热巴双手握着麻袋口,等他放入鸟雀抽出手来,立刻扎紧。


    “什么蓝的红的,待会儿都要进咱们的肚子。”


    收好战利品,陈庆提着麻袋喜气洋洋的往屋里走去。


    “那不一样。”


    “它好看啊!”


    “留着养起来多好?”


    王芷茵生性好动,现在却不得不每天闷在屋子里养伤。


    陈庆被罢官后,才有了闲暇陪她玩耍,心情自然格外明媚。


    “好看有什么用?”


    “你就说它香不香吧?”


    他拎着麻袋晃了一圈,“烤麻雀走起!”


    王芷茵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暖炉上早就烧好了热水,三人一起动手,把鸟雀剥洗干净,用竹签穿好架在炭火边。


    “要是有一杯甘醪酒就好了。”


    王芷茵看着逐渐变色的烤鸟雀,吸了吸鼻子,“酸甜生津,去油解腻。”


    “你倒是会享受!”


    陈庆吐槽了一句,站起身来:“咱们家没有浊酒吧?”


    “我去给你打来。”


    “贤弟稍待片刻,为兄去去就回。”


    王芷茵也没想到她随便提了一嘴,陈庆居然真的会去打酒。


    “要不算了吧,这大冷的天,别的酒也是一样。”


    陈庆笑道:“贤弟劳苦功高,新婚之夜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带枪,现在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王芷茵霎时间臊得脸红。


    还没等她回神,陈庆已经快步出了屋子。


    “你穿厚实一点。”


    “不用了,马上就回来。”


    陈庆摆了摆手,小跑着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真是的。”


    王芷茵遥望着院门口,突然露出惊慌之色:“糟了,忘记遣侍卫跟随他。”


    “奴婢记得前面转角处就有一家酒铺,各色酒水齐全。”


    “夫人不必担心。”


    热巴温柔地安慰道。


    “嗯,这个祸害应该没那么容易出事。”


    王芷茵点点头,放下心来。


    热巴实在忍俊不禁,你的担忧都写在脸上了,还叫人家‘祸害’?


    ——


    天寒地冻。


    路上人影稀疏,行色匆匆。


    陈庆提了酒壶从铺子里出来,缩着膀子快步往自家走去。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李斯被罢相,朝中的法家门徒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始皇帝大概是早有打算,提前免了他的官职。


    陈庆不出现,别人就拿他没办法,也少了朝堂上的口舌纷争,大家都落个清闲。


    “咦。”


    出门的时候,门口就停着两辆马车,他没往心里去。


    一会儿工夫,又来了三辆大车。


    陈庆不由警觉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腰上的火枪。


    他放慢步伐,目光在几名车夫身上来回扫视。


    “看什么看。”


    “车上少了什么东西,拿你试问!”


    一名膀大腰圆的车夫被盯得不耐烦,高声呵斥。


    “老兄,我就是这附近的住户。”


    陈庆随手指了个民居密集的方向:“这大冷的天,可是有人要搬家?怎么恁多车马?”


    “去去去,不关你的事。”


    车夫摆了摆手,高傲地仰起头:“我等给陈少府办差,闲杂人等莫听莫问。”


    陈庆更来了兴趣,笑着问:“听说陈少府被罢了官,可是要返还家乡了?”


    车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大冷的天,他们在外面冻得站不住坐不下。


    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便招了招手:“陈少府那是帝婿,就算罢了官,那也是皇亲国戚!他走了让公主殿下独守空房吗?”


    “那这是……”


    陈庆好奇地指着马车。


    “是相里中侯家里叫的车。”


    车夫压低声音说:“这不是公主殿下住过来了嘛,他们再寄住陈少府家中,岂不是遭人嫌弃?”


    “哦……”


    陈庆这才恍然大悟。


    相里奚不想给女儿惹麻烦,所以买或者租了新的宅院,打算先将东西搬出来。


    等回头事已铸成,再跟他说,省得夹缠不清。


    “兄弟,你提的那是什么?”


    车夫把双手揣在袖子里,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


    “甘醪酒,不值什么钱的。”


    “老兄喝一口暖暖身子?”


    陈庆爽快地提起酒壶。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


    车夫搓着手,显然十分意动。


    其他几名车夫也围了过来,嘴上没好意思说,却眼巴巴地盯着他的酒壶。


    “拿去喝吧,我再去打一壶就是了。”


    浊酒价格低廉,平民百姓逢年过节都会喝上一两斤,陈庆更没当回事。


    “等等,我去讨个碗。”


    “壶你留着。”


    膀大腰圆的车夫一溜烟儿跑了。


    不多时,他捧着大陶碗兴冲冲地回来。


    陈庆持着酒壶,给每人倒了小半碗,让他们轮流享用。


    “殿下,你看那是不是家主?”


    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


    侍女远远地就看着陈庆有些眼熟,扶了嬴诗曼下车后,指着他的背影说道。


    “夫君?”


    嬴诗曼怎么会不认识同榻而眠的丈夫。


    她连忙解下狐皮披肩,快步走上前。


    “喝够了没有?”


    “壶里还有一些,索性都给你们吧。”


    陈庆晃了晃酒壶,再次抬起胳膊。


    “谢谢老哥!”


    “你可真是个敞亮人啊!”


    “这酒我们不白喝,你要是今后有什么活计招呼一声,兄弟们保管给你办得妥妥的!”


    体型魁梧的车夫拍着胸膛,发出豪言壮语。


    “那就多谢几位老哥关照了。”


    陈庆笑着作揖。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嬴诗曼从身后过来,把披风搭在他的肩上。


    “啊?”


    “我跟几位老哥喝酒呢。”


    “夫人你回来啦?”


    “矿上的情形如何?”


    陈庆把酒壶交给了一旁的侍女,牵着她冰凉的小手往府里走去。


    “冻坏我的夫人喽!”


    “你才是……这么大的人了,出门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哈哈哈!为夫体格雄健,区区风寒算得了什么!”


    两人有说有笑,众多侍卫和婢女前呼后拥。


    “对了。”


    “几位老哥回头见啊,下次再请你们喝酒。”


    陈庆突然回过头来,冲着车夫们拱拱手。


    啪嗒。


    清脆的陶碗破裂声传来。


    “他是……”


    嬴诗曼的风姿气度,仪仗排场,哪是普通人家能摆出来的!


    还有那架六御马车……


    “他就是陈少府?!”


    车夫们好像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大名鼎鼎的帝婿、雷火司少府陈庆刚才和他们有说有笑,把酒言欢。


    甚至……还有人呵斥了他几句。


    “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从高墙之内传来。


    陈庆惯于逗弄嬴诗曼,再次发出得意的笑声。


    “果真非常人也!”


    车夫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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