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
“陛下,你自作主张给张七儿画了远山眉,是欺负他没读过书啊。
“她自然不知道这其中意思……她应是不舍得我走的!
“呵呵……想不到陛下竟为此事烦恼了一路啊。”
“烦恼?这哪是烦恼啊……我只是想把心思留在那里……不想回去那座牢笼罢了!”
一老一少二人,默然不语。
“总该面对。”方立振轻语道。
礼元伸了伸懒腰,缓缓道:“真希望尹成已经被活剐了啊。”
明日春节,乍暖还寒。
礼元语气中的杀机,让方立振不寒而栗。
——
“说,谁借你的胆子,敢假扮皇上?”
“没人借我胆子,不过,你倒是有胆子!”
“你就嘴硬吧!老子已查得彻底,皇上这几日就不在京城!”
“你们确定吗?我可告诉你,现在放了我,你们还有机会!”
“少诓我了,老子没工夫跟你瞎扯,我就问你两件事。一,皇帝被你们藏哪儿去了?二,你为何要假扮成皇上?”
暗室中,伸手几不可见。
尹成猛咳了两声,半晌才道:“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真是稀奇,你这个隐匿皇上的反贼,跟老子聊私刑?”
“你既然问了两个问题,我就回答两件事。第一,当今天子只是出城狩猎了;第二,我假扮皇上不假,但怎也轮不到你来办我!”
“轮不到我?呵呵……竟然被小瞧了,我连方掌印的宝贝疙瘩都敢动!”
尹成默然,半晌才道:“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得,跟你这个死人没必要瞒着,老子是太后的人!”
“好,多谢。你们别费工夫了,我该说的都说了。”
这时,一人急匆匆进入暗室,对施私刑那人耳语了一阵便又快速退下。
昏暗的灯光下,尹成实在看不清对面那人表情。
那人上前道:“嘿嘿,尹成是吧,司礼监刚传信儿来,你这个名字,新册倒有。但往年旧册中,查无此人。你,不想解释解释吗?”
尹成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那人从一旁桌上举起铁锤,对准了尹成的胸膛,阴声道:“嘿嘿,嘴何必这么硬呢,方家的宝贝儿子受不了刑,已经招了。”
尹成突然放肆大笑起来。
那人抖着铁锤道:“你笑什么?”
尹成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我命你,半个时辰内,把我原原本本送回去,互相都有个体面!”
那人明显愣住。
这时,又有一人慌慌张张进入,对着那人耳语道:“头儿,皇上……”
那人沉默半晌,缓缓将铁锤放在桌上,上前亲自给尹成松绑,谄媚笑道:“尹大人,看来这里面有一些误会啊。”
“阁下聪明,我就不也就不兜圈子了……”尹成上前,靠近那人轻声道:“有些东西,你我心知肚明,但不足为外人道。”
那人赶忙应和道:“是了,是了,那尹大人,今日之事……”
尹成摆摆手,轻笑道:“我倒好说,不过方家那边……你知道,方掌印出了名的心疼他那宝贝儿子。”
那人笑道:“嘿嘿,小的怎能不知道呢?方公子可是让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呢,就在隔壁。”
尹成故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人明显的举止失措,关切道:“尹大人,没事儿吧?小的这就去叫司徒太医……额……”
这个马脚,尹成算是抓住了。
尹成快步行至隔壁,果然看见方时正优哉游哉地吃着瓜果。
尹成放下心来,转而又神色黯然。
——
“万没想到你是大张旗鼓的回京。”
“方叔,回京的最后一段路,才是凶险啊。你这个御马监掌印不是比我还清楚?有些人,眼睛盯得紧,我刚出京,就有人不安分了。”
方立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原本也想溜回宫去,可是啊,我就算是再怎么溜进来,也终究还是在明处,索性,不藏着掖着了,没必要。让东园八营大方地把我送进来。”
说着,礼元惬意地搂着方立振的肩膀,舒舒服服地躺在车驾上,睡着了。
皇帝和宦官同乘天子车驾之事,不日便会传遍天下。
回京排场,不算大。
但胜在,不管是前方引导的旗手、导驾车甚至于驾驭皇帝车驾的驾士,一股脑的全是东园子弟。
两侧,更是由曾在沙场擒敌斩将的八营校尉们亲自护驾。
围着皇帝车驾环绕的胡曹辰一干人等,一改往日市井气息,不自觉地昂首阔步起来。
环境,真能改变人。
近百人的队伍,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西市的青楼街上穿行。
那沿街的青楼,竟响起乐声。
大鼓雄壮有力;
小鼓清晰明快;
铙鼓善奏凯歌;
羯鼓乐为助威。
礼元似是说着梦语,喃喃道:“义姐,多谢……只是……并非凯旋啊……”
这时,鼓声立止,笛声齐奏。
洞箫婉转舒缓;
胡笳圆润浑厚;
筚篥,低沉悲咽……
小皇帝缓吐浊气,两行清泪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