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汝心给吓得呼吸都放轻了。
娟子这样的大女主性格，如果能成为朋友，她会很依赖，对方身上的强势，是她欠缺而羡慕的，相反，如果是对手或者敌人，那很可怕。
她会毫不顾忌说任何话。
该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梁汝心一动不动坐在自行车后座，下意识提气，尽量减少存在感，她无比庆幸这个时代的汽车还未普及，不然坐副驾驶太折磨人了。
县政府大院很快到了。
门口站岗的年轻士兵敬个礼，拦住两人：“你好，请问找谁
他语气客气，目光却像冷硬的匕首，警惕打量两人，最后不知为啥停在梁汝心身上。
梁汝心：“我........我........”
明明啥也没做，心虚的不行，好像被发现的坏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是红星公社的，有事向政府汇报。”娟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上前一步递过介绍信，正好挡住视线。
等听娟子简单说完情况，士兵皱起眉头，转身进警卫室拨打了个电话，一会后出来：“二楼，楼梯左边第一间，政府办公室。”
这个时代，没有环保局。
接待两人的是个年轻小伙子，还未沾染太多官场气息，当然，也缺乏点沉稳，刚听了几句便打断：“你们这种情况，应该去公安局。”
梁汝心从见到门口的士兵，再到挂着国旗的县政府，就像耗子进了猫窝，走路轻飘飘的，生怕哪里做错，反正紧张的不行。
这还是县政府呢，走上国际怎么办？
必须从现在开始改变！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抓住能插嘴的机会：“您的意思，公安局有检查水质的仪器？”
“那我就不知道了，水里有毒，上千人出现中毒症状。”小伙子嘴角浮起抹冷笑，打着不怎么熟练的官腔道，“这属于很严重的刑事案件，大案要案呐。”
梁汝心以为他没听清楚，小心翼翼解释：“不是投毒，是水里有毒。”
“哦，水里有毒。”小伙子长长哦了声，手指翻来覆去，似乎压抑怒火，“你怎么确定不是人投的？”
梁汝心：“........氟不是毒，水里都有氟，红星公社超标........”
“你是知青吧。”小伙子不耐烦打断，“城里人懂的真够多的，红星公社祖祖辈辈喝了几十上百年，怎么你一来就有毒了？行了，没事赶紧回去吧，县政府办公室不是闲聊的地方。”
他明显不信。
换做别人，估计和他反应差不多。
就像少有的高中生娟子，都不认识氟这个字。
科学，距离这个时代太遥远了。
但他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方式！
梁汝心拳头硬了，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城里人优越感很强，最典型的当属供销社售货员，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白眼，买个东西活像来求人办事。
牵扯到红星公社上千人的健康，太不负责任了。
梁汝心又变身了，直勾勾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我要见你们领导。”
小伙子冷笑：“见谁也没用，我警告你啊，乱来的话我喊警卫。”
这时，门外传来不疾不徐脚步声，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表情看似和蔼，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场却很强大。
小伙子慌忙站起来：“主任，这俩人胡闹，说什么水里有毒，我这就喊警卫.........”
“什么态度？让两位姑娘说。”中年男人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转身向两人客气笑笑，“我姓王，是政府办公室主任，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他听的格外认真，甚至中间提笔记录了些什么，等耐心听完严肃点点头：“听起来很严重呀，一千多农民兄弟吃的水竟然有毒，不过，咱们县政府没这个条件，市里好像也没有，得省城的环保局才行，这样，你们先回去，回头我打申请。”
梁汝心社恐，但不傻，甚至比普通人更敏感，她忘记了紧张，立刻抓住问题的关键点：“要等多长时间？”
“这可不好说，咱们这边快，县长开完会我立刻汇报，市里省里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王主任仔细思考片刻，摆摆手，“先回去吧，有了结果，我立刻通知红星公社负责人。”
梁汝心两人对视一眼。
感觉问题解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解决。
娟子恳切道，“王主任，能不能立刻派专人去省里。”
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还好，但上千乡亲们每天都在喝水，看不见的氟一点点侵害五脏六肺。
偏偏没有结果前，什么都不能说。
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不喝水。
“我理解你们两位的心情，不过，国无法则不立，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想找谁就找谁，那政府啥也别做了，所有，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王主任向恭敬站一边的小伙子招招手，“送送两位姑娘。”
小伙子哪能不明白领导啥意思，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走吧。”
“他绝对不会帮咱们。”被送——严格来说更像被轰到大院门外，梁汝心迫不及待说自己的感受。
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王主任明显第一次听到氟的说法，但并没有多问，如果真的重视，至少得问问她们怎么知道的吧，还有，上千人的健康，他看似关心，却没多少感情。
纯粹敷衍两人。
娟子咬牙切齿点点头：“继续等！”
村长女儿，高中生，两个身份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人轻言微。
没等多久，那位王主任慌慌张张跑出来，推出自行车，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娟子还报有点希望，等他快骑到身边时，喊道：“王主任。”
王主任好像耳朵聋了，看都不看两人一样，两只脚奋力猛踩脚蹬，自行车快的像一阵风，转眼跑远了。
梁汝心看看瓶子里的水，无奈叹口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直接去省城环保局？
两人早上走的急，只随便啃了个玉米窝头，这会早消化完了，饿的前胸贴后背，梁汝心看看一脸警惕的士兵，正打算提议要不要先去找点东西吃，又来人了。
刚才那位喊谁是病人家属的护士。
她认出了娟子，猛捏手刹停下：“哎呀，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围着县城转一圈了。”
梁汝心第一反应：“老太太........没事吧。”
“没事，过危险期了，幸亏你们送的及时。”护士目光落到梁汝心身上，语气忽然变得恭敬，“我们院长想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