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半空中如炮弹一般炸响,武岳的影子将要冲向峰顶的教兵团时,另一个身影自西亚阵中横空而出,笔直地将武岳从半空中撞开,整个人在空中转着圈直飞出去几丈之远,差点便要稳不住身形。
天鹰城阵上的澹台溟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战场是什么样的?
并非敌我并排列队, 然后一股脑互相冲锋。
战场更像是一局棋,一把牌,走卒搏杀,底牌互镇,为的并非单纯歼灭的数字,而是彼此真正的所图。
武岳觉得自己可以以一挡百,屠尽西亚教兵走卒, 可澹台溟又如何不能?公孙长正又如何不能?
对方岂会不知道,又岂会既知如此, 仍旧只派走卒坐镇?
从西亚阵中冲出的人影身披白袍银甲,手里提着一柄一臂之长的钢剑,猛地向武岳飞出的方向刺去。
与此同时,数个同样的身影纷纷自雪林当中暴起,每个人的速度都极快,如同一道道自地面直射天空的银矢,直逼武岳而去。
地面上,挡下第一波光箭的泗蒙前军阵型未乱,正要重振旗鼓之时,却自东侧峰上传来了一阵地鸣一般的震颤之声。
“骑兵!”
有人喊了出来,他们抬眼侧望,只看到山峰自上而下,有身披白色甲胄的西亚军队冲锋而来,漫天的雪尘在他们身后飞舞,声势浩大更甚先前狂奔的兽群。
他们座下并非战马, 而是庞然无匹的, 如象山一般猛然碾来的西亚特产——多斯波巨兽!
巨兽皮糙肉厚,寻常箭矢无从奈何,所幸一般生性胆小温顺,不易起什么祸端。
但在连阴兽都似乎可以指挥的西亚骑士团手中,这些巨兽赫然如同发狂一般,宽大的蹄子推动着巨大的身躯向着泗蒙阵中冲刺而来。
“侧骑,冲!”
口号与旗令翻飞,白兰山脚下林中猛地一震,几十骑马兵飞驰而出,由一名百骑将领头,出其不意地从侧向伏击,眼见便能将冲锋而下的多斯波骑兵从旁截杀。
空域上方,武岳也俨然已经从伏击中调整过来,几个西亚白袍的骑士围绕在他周围战成一团,但很显然,他们都并非团长级别的人物,已经肉眼可见地在武岳裹挟着雷电的双锏劈扫之下落了下风。
“啪!”
一声极刺耳的爆裂之声响起,武岳手中钢锏势大力沉砸向面前一位闪避不及的白袍骑士,对方只得举起钢剑、又将另一只手抵在剑身之后,试图抵抗武岳这一击。
然而爆裂声响过后,只看到白袍骑士手中的钢剑赫然已经被拦腰砸断,钢锏势头丝毫未减, 就这么猛然砸在了白袍骑士的面盔上,生生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那面盔之下的头颅是什么情况,自然可想而知。
“圣言,扫尽污邪!”
武岳一击过后,他侧方另外两个白袍骑士念诵着祷词猛然上冲,手里钢剑暴起耀目的苍白光芒,猛地从死角向他刺去。
“滚!”
伴随着一声怒喝,武岳周身电光爆闪,整个人身形丝毫未动,猛然流窜而出的电光一瞬扫过那打算伏击的两个白袍骑士,直接将他们打得钢剑脱手,于半空中摇摇欲坠。
接着,武岳凛然转过身来,手中两柄钢锏一擦,电光缠绕于钢锏之上,左右分别一挥,两个白袍骑士便被扫出的电光贯穿,胸甲焦黑,如同了无生机的石块一般猛然坠向了地面。
“吼呜——!”
多斯波巨兽的哀鸣与嘶吼传来,从侧近伏击的泗蒙骑兵显然起了奇效,一味冲锋的多斯波骑兵阵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停步反击,泗蒙的骑兵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径直将敌人冲散,化作满地的血泊与踉跄的靶子,几乎没能冲到山下便声势消散。
两方奏捷,澹台溟看了看半空中与最后一位白袍骑士厮杀仍然游刃有余的武岳,开口道:“武部尉大人果然神勇,有此良将实在令兵司眼红。”
一旁的公孙长正低头一笑:“法司不过一群武夫粗人,有澹台大人这般排兵布阵挫敌诡谋,才可谓良将。”
他们二人都并未出手,只是警惕地注视着脚下战局的变化。
泗蒙有自己三位部尉,西亚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而越是上位相搏,便越是生死胜负于毫厘之间。
澹台溟暗自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目光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武岳,已然决定如果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姑且还是保他一番。
箭雨又起。
瞄准的仍旧是泗蒙军阵不受保护的东西两侧,武岳这次上前本来是为了端掉这箭雨的阵地,眼下却仍旧没有尽速击杀面前拦路的白袍骑士,泗蒙军阵眼看又要被这漫天的箭雨洗上一次。
如果说上一轮箭雨齐射姑且还能顺带杀伤阵地上的阴兽,这一轮的箭雨便怎么想都势必该去干预了。
“公孙大人,请。”
光箭如同点点星辰,自下而上逆飞至半空当中,澹台溟转过头去,轻轻对公孙长正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孙长正微微点头,迈上前半步,抬手探进怀中,夹出一张发黄的纸符。
“公孙!不必动作!”
半空中一声怒吼传来,声音的主人手执溅满血渍的双锏,一身赤袍湛甲上闪烁着波浪一般的雷纹。
在武岳身后,最后一名白袍骑士已经被打断脊椎踹回地面,电光劈里啪啦在武岳手中钢锏上迸发着火星,烧得上面粘稠的血迹发黑起焦,如同两柄地府烧火的火钩一般杀气十足。
“我来!”
武岳一声怒喝,身后雷光大作,手中两柄钢锏猛然交叠相撞,生生擦出一道天雷!
“天门煌煌九幽动,海——”
引动奇迹的诗诀还未念完,忽然几道夺目白光猛然在武岳身下骤亮,他条件反射地一低头,三柄闪烁着苍白火焰的钢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身子。
那竟然是早已被自己砸扁脑袋,打断伎俩的几个白袍骑士?!
武岳猛然咬紧后槽牙,身形在空中猛地一翻,中断了自己的奇迹。
“织罗,开!”
地面的澹台溟已然发现了武岳的不对劲,啪一下打开折扇,用扇骨在自己右手掌心拉出一道血痕。
他头顶上方的空间似乎骤然扭曲,紧接着,震天的织罗之音骤然响彻,空中的光箭一窒,大半便停止前行,如同撞到了无形的巨壁一般失力下坠了去。
“澹台大人,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旁的公孙长正并未收手,反而左手也夹出一张纸符,表情无比严肃地望向战场南侧。
在那里,本来应该已经获得胜利,需要马上辗转战场的泗蒙骑兵们惶恐地发现,周围已经被斩于剑下的多斯波巨兽与他们背上的骑兵,竟然全都挣扎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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