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芯悦的耳侧，一只黑蛇顺着伞面爬下，眨眼就要出现在季芯悦的面前，萨睨吓得张嘴，一声尖叫还未发出，就见伞面忽而燃起炙热的火焰，刹那间就将伞上所有的黑蛇化为灰烬。
她愣在原地，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却又见无数毒蛇从草丛中冒出了头。
萨睨：“……”
季芯悦用鬼伞驱散黑蛇，忽而察觉身侧安静的不正常，一回头就见萨睨和六哈抱在一起双眼紧闭。
看不到我们看不到我们。
反正打也打不过，还不如闭着眼睛听天由命。
至少，也不用给他们添乱。
季芯悦：“……”
“嘶～”一截猩红的舌头在脖颈上一闪而逝，她脊背一凉，还未有所动作就见眼前寒芒一闪，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蛇断成俩截摔落在地，截面平整，附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冻的伤口连一丝鲜血都未曾渗出。
她愣了下，看向沂丹玄，沂丹玄长剑一挥，轻易就将汹涌而来的蛇群挡住，脑海里往事浮上水面。
初来鬼塔时，她虽说自认胆子不小，但也有好几次被过于血腥的场面吓得吃不下睡不着。
沂丹玄知道后，动手都尽量不让自己看到血，即便后来她已经逐渐适应，沂丹玄这个习惯也从没变过。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侧过头看她，“怕就闭上眼。”
季芯悦收拢心神，笑得玩味，“我要是怕就活不到这个时候了，你别小看我。”
话落，她从沂丹玄的身后冲进蛇群里厮杀。
自上一世被沂丹玄抛下后，她就想若是能再重来一次，她要靠自己。
沂丹玄眉头紧拧，刹那间闪到她身侧，再次将她护住，“胡来！”
他的语气重了几分，季芯悦看着他一如从前的动作，她开玩笑似的问：“沂丹玄，你到底还来找我干嘛？”
沂丹玄握剑的手一颤，这片刻的失误就让黑蛇抓到空荡突袭而来，季芯悦手腕一转，伞末现出尖刺，直刺黑蛇。
看着被串成串串的黑蛇，季芯悦吹了声口哨，“难得啊，你也有失误的时候。”
沂丹玄闻言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有着她无法理解的情绪，他说：“我有。”
她心口一跳，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沂丹玄。
她犹记得初次见到沂丹玄时，他像仙人一般高高在上，她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凭着一股冲动跑到他面前拦住她，当时的他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她。
不，应该说，他眼里没有任何人、任何物。
在外人眼中犹如地狱般的鬼塔，对他而言就仿佛只是一场历练。
可现在的他却像是犯了什么重大错误被贬入凡间的神，他依旧是神，但他却拥有了凡人的情绪。
这情绪，似懊悔、似痛苦，却更像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存在感却无比强烈的东西。
“救命啊！”萨睨的尖叫声拉回她的神智，她回头看着就差被蛇群淹没的三个人，闪身去救人。
萨睨一边闭着眼睛哭一边用树枝驱赶黑蛇，她胜在耳朵灵，即使看不见也能精准打中黑蛇，虽然战斗力弱，但精准性极高。
六哈同样闭着眼睛，但他靠的是鼻子。
唯有凤艾夭靠的是直觉，因此她也自保的无比艰难，可萨睨怕归怕，喊归喊，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索，好几次救了凤艾夭的命，但黑蛇像是杀不完一样，他们体力有限，逐渐力不从心，否则萨睨是真不想开口求救，毕竟她怕被沂丹玄盯上啊。
季芯悦看着前仆后继的黑蛇，心知继续拖下去不行，但他们前后左右都被包围，唯一能逃的地方，只有……
她抬头望向密密麻麻的树叶，树干上也有蛇，但她撑着鬼伞往上冲，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沂丹玄瞥见她的动作，抬手将剑往上一挥，骇人的剑气扫过，伴随着哗啦啦一声巨响，树干震飞，露出一片黑压压的天。
季芯悦看他一眼，没犹豫一把抓住凤艾夭，刚想让六哈和萨睨在这里继续撑一会，就见六哈变成狗驮起萨睨跳到沂丹玄的剑上，沂丹玄并没有阻止。
她愕然片刻，踩着鬼伞一飞而上，见身后沂丹玄竟真带着人跟上来，心里难掩讶异。
上一世她求着沂丹玄救人他都不救，这一世沂丹玄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
刚才毒蛇来时，他最开始保护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而是把萨睨他们也纳入他的保护圈，是她后来冲出去，沂丹玄跟着她跑，萨睨他们才被黑蛇包围的。
可以前他是最不爱多管闲事的。
他们飞上空后，没能追上来的毒蛇就在树冠上注视着他们，密密麻麻的竖瞳冰冷又瘆人。
萨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耳边风呼呼的响，蛇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
她小心翼翼的问六哈，“我们成功逃跑了？”
“当然。”六哈得意的说：“我都说大佬在，我们很安全。”
萨睨一喜，但惊喜过后却有些不安，“我怎么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我真的可以睁开眼睛吗？”
已经睁开眼睛的凤艾夭说：“可以。”
萨睨是挺相信凤艾夭的，所以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踩在云端上的自己。
“妈妈呀！”
她瘫软在六哈身上，吓得脸都绿了，“这是真飞啊！”
六哈看了眼沂丹玄微微皱起的眉头，说：“你再多说几句，大佬真能让你飞。”
一个人飞出去的那种飞。
萨睨猛地捂住嘴，求生欲极强的把嘴闭上了。
季芯悦飞到萨睨身边，“听听哪边蛇最少。”
萨睨放下手，指了一个方向，小心翼翼的说：“那里只有一只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蛇的声音比其它蛇大很多。”
季芯悦问的问题，她就算回答大佬也不会将她扔出去。
季芯悦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干的好。”
萨睨突然被夸，高兴的嘿嘿直笑。
我真厉害，一下子就找出最安全的地方耶。
凤艾夭看了眼天真的萨睨，眼神复杂。
只能说，有时候不那么聪明，也是件好事。
他们直奔萨睨指的方向而去，但却在距离蛇几公里的地方落下了。
这里附近也没有黑蛇，但距离有黑蛇的地方并不远。
萨睨落地的第一时间就想跑到季芯悦身边，但感觉脊背一凉，她猛地顿住脚步和季芯悦保持合理距离，问：“我们为什么不去把那条蛇给杀了？”
她相信以季芯悦的能力，杀一条蛇不是什么问题，再不济，她也是能动手的。
季芯悦说：“因为杀那条蛇，要从长计议。”
萨睨问：“那条蛇很厉害吗？有多厉害？”
凤艾夭轻拍萨睨的肩膀，“你想想，为什么那条蛇的附近会一条黑蛇都没有？”
这句话瞬间打通萨睨的任督二脉，她尖叫出声，“这条蛇是所有蛇的老大？”
季芯悦补充说：“称呼它为主持人蛇先生可能会更合适点。”
萨睨双腿发软，“我、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怎么还把队友们给带到敌人大本营来了啊？
“来得及。”看着萨睨骤然亮起的眼，季芯悦微微一笑，“不跑。”
萨睨：“……”毁灭吧，这个世界。
季芯悦侧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沂丹玄，往旁挪了挪，离远些了才问：“今天心情不错？”
沂丹玄垂眸盯着两人骤然扩大的距离，往旁一挪将距离拉回后才说：“嗯。”
季芯悦：“……”
难怪刚才他有多管闲事的心情。
上一世的事困扰着她，她问：“愿望你到底用了没？”
沂丹玄说：“用了。”
季芯悦：“……用了你咋还在这？”
沂丹玄看着她没说话，季芯悦却懂了。
沂丹玄的愿望不是离开这个世界？
那是什么？
她又好奇又揪心，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说：“你亏大了啊！”
不管是什么愿望，都比不上离开这个世界啊！
沂丹玄的眼神似是柔和了几分，待她再仔细看去时却又是那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
“芯悦。”凤艾夭站在不远处喊她，她应了声走过去，却没听到沂丹玄迟来的回应，“不亏。”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情绪汹涌，“比什么都值得。”
偷听了全程的萨睨急的抓心饶肺。
你倒是说说你许的愿望是什么啊？
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亏不亏？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凤艾夭拧着眉头。
季芯悦抬头看着暗沉的天，沉思许久说：“不知道。”
凤艾夭：“……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季芯悦一脸高深莫测的说：“激发灵感，等待机会。”
她是真打不过蛇先生，想杀他只能智取。
至于方法，还没想到。
凤艾夭：“……我刚才还觉得你挺靠谱的。”
季芯悦不好意思的笑，“那是刚才。”
凤艾夭：“……”
六哈变回人形坐在地上问：“你们不累吗？精力旺盛的我都累了。”
“累。”凤艾夭跟着盘腿坐在地上，“但是不敢歇。”
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命的地方，她哪里敢歇？
季芯悦打了个哈欠，“没关系，死在睡梦中不痛不痒的，也是件好事。”
正准备强迫自己休息的萨睨浑身一颤，睡意彻底被吓没了。
她哀怨的看向季芯悦，却听沂丹玄忽而说：“你们睡，我守着。”
虽然沂丹玄说这句话时是看着季芯悦，但他萨睨听到这话瞬间就心安了。
她安详的闭上眼睛，季芯悦瞥了沂丹玄一眼，说：“后半夜我守。”
沂丹玄没说话。
季芯悦实在是太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沂丹玄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才走到她身侧盘腿坐下，将她小心翼翼的纳入怀中，用宽大的衣袍将她盖住，为她挡去所有寒风。
或许是感受到暖意，她的眉眼舒展开，白嫩的小脸逐渐浮上血色，像极了刚刚成熟的蜜桃，一口咬下就能爆出甜滋滋的汁水。
他不受控制的抬手轻抚她的侧脸，动作温柔又谨慎，见她嘴唇微动，又迅速将指尖收回，生怕将她吵醒。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发出几声低喃，细细听去，竟是他的名字。
“沂丹玄……”
他指尖一颤，那疯狂压抑的情绪在刹那间崩溃决堤，他的呼吸一点点往下沉，看着那泛着水光的红唇，犹如被诱惑般附身探去。
她的唇如想象般柔软温热，亦不再像上次那般僵硬又透着瘆人的寒。
他发出一声克制的喟叹，将怀中的她缓缓收紧，犹如置身冰天雪地的人疯狂汲取着这一点点温度。
夜晚降临，气温骤降，萨睨被生生冻醒，睁开眼睛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吓得瞪圆了眼。
卧槽！光天化日之下占心悦便宜！
我要告发他！
忽而，沂丹玄抬眸对上她的眼，眼里带着杀气和警告。
萨睨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嘴表示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告发什么告发？她等会闭上眼就把这件事忘个彻底。
沂丹玄垂眸，目光重新落在季芯悦脸上。
萨睨松了口气，扶着胸口安抚自己。
睡个觉被冻醒就算了，还差点被杀人灭口。
她咋这么惨？
她忍着心酸，一手将睡的正香的六哈推醒，六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萨睨放大的脸时吓得要叫出声又被萨睨两手捂住。
看着萨睨的眼睛疯狂往旁边示意，他一眼看去就看到沂丹玄微皱的眉头。
他吓得耳朵都立起来了。
幸亏刚才没出声，否则把季芯悦吵醒，他和萨睨都得完。
他看向萨睨，眼神询问为什么要把他拉起来给沂丹玄送人头。
萨睨讨好的看着他笑，用手比了下让六哈变成狗，六哈不愿意，萨睨脸一沉，双手环胸将腿往六哈身侧一放，一副你不变今晚谁都别想睡觉的模样。
六哈气的将牙咬的咯吱作响，察觉到沂丹玄再次投来的目光，他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不甘不愿的变成狗。
萨睨眼睛一亮，不顾六哈的挣扎将他抱住，摸着六哈毛绒绒的身体，她心满意足的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