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就这么杀了我吧。”沈沐净握住他的手腕,他一直在使劲,沈沐净的脖子很快就被勒红了。
“可你也不该。”沈沐净眼眸含水,吐息如幽兰,“不该在我请你来做客的时候杀我,苏恙,你这个小鬼,有没有一点仁义道德?”
“交出我父亲!”苏恙的眼腥红。
沈沐净冷眼,“苏恙,没听我说话是吗?”
沈沐净身上的花香警醒着苏恙要理智,可别在知道父亲的死亡真相前将沈沐净给掐死了。
可指环上的红光越来越亮,甚至染红了整间屋子,苏恙控制住自己,松了手。
沈沐净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低下头去,看他紧皱着眉,沈沐净问,“你是不是醉酒了?”
脑海里的迷幻再一次卷土重来,苏恙抬眼,眼底充斥杀戮之意。
沈沐净眉头微动,她低眸,看着苏恙戴在食指上的那枚红石指环,“苏恙,你可这杀器究竟是什么模样?”
“什么?”眼前苏恙喘着气儿。
沈沐净拉过他的腕。
他手背爆出青筋,他半垂着眼,看见那枚指环上的红光,竟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就是这副模样了,若你杀了我,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吗?”,沈沐净用双手握住他的拳,“苏恙,是你先对我不敬。”
苏恙看着她,她满眼冰霜,她往前,鼻尖抵着苏恙的,她说,“那么,我也送你一个大礼,这个礼的名字,叫悔恨莫及。”
苏恙紧咬着牙,眼中腥红慢慢消退,化作防备。
沈沐净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她粉红的唇,来到苏恙眼前,她面色冰冷,睁着眼亲吻了苏恙的唇。
这是雾女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能力,是反作用的能力,这个吻,会让苏恙心甘情愿地爱上沈沐净。
看见苏恙眼底凝着愣意,沈沐净微微一笑,随后她将尖利的刀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沈沐净。”苏恙亲眼看着沈沐净在他眼前化作了一团黑色烟雾,烟雾缭绕,苏恙伸手,烟雾攀附至上,又绕到他耳边,冰冷的话语,是沈沐净在说,“苏恙,现在,去迎接你的地狱吧。”
“沈沐净!”苏恙怒视着这即将消散完的烟雾。
听见木屋里传来苏恙的吼叫,在林中嬉戏的大耳朵和小黛都被吓了一跳,小黛化作人形,来到木屋前,手指触碰到木门时,她的眼神呆滞了。
“怎么了?怎么了小黛?”大耳朵慌张地跳了跳。
“丑兔子,雾女她。”小黛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她的身子渐渐消逝,最后变成了一团粉色的雾气。
大耳朵揉揉眼睛,他往上看,雾气消散在空中,无影无踪。
他往林中看,原本在那儿飞舞的蝴蝶,全都不见了。
“苏恙!”大耳朵推开门,看见苏恙蹲坐在椅边。
“苏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苏恙抬眸,眼神寒冷,大耳朵闭上嘴,站在原地不敢动,他看着苏恙咧开嘴笑了,一边笑,他还一边自嘲地叹息,就好像是疯了一样。
“骗局。”说完这两字,苏恙闭上唇,眼底寒意肆意生长,他抬手,将另一手的手心穿过锋利的刀尖。
大耳朵捂住眼睛“嘶”了一声,“苏恙,你这是疯了吗?”
苏恙将头一垂,失去了生机。
大耳朵向前一步,无奈苏恙之前洒在他身上的消痕水起了作用。
“诶?”大耳朵看着眼前的少年,这少年他并不认识啊,他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是什么地方?这少爷怎么一动不动的?
大耳朵走到苏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少年,你怎么了?”
忽然间,迷雾区里天光大亮,日光强得剧烈,大耳朵捂住眼,毛茸茸的耳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不对啊,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好像没关门啊。
大耳朵慢慢地放下手,看向那来人。
领头人背上生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这代表他是幻陆心城的人,心城里的人与十六个区的区主一样,是幻陆的管理者。
“小东西,你是情报所的精怪?”黑翼蹲下身来,大手扣了扣地板,“你认识他?”
大耳朵摇摇头,说来奇怪,感觉应该是认识的,但又好像不认识呢。
“那就过来,他杀了迷雾区区主沈沐净,我们现在要逮捕他,还要灭他全族。”黑翼浅笑一声,“你不认识他最好,不然,你也得死。”
大耳朵连连点头,他跳坐上黑翼的胳膊,黑翼站起身来,一声令下,大耳朵扭头,看见这熟睡中的少年被黑色牢笼困了起来。
深黑色的河流冒着丝丝凉气,这儿是渡口,通向灵魂林。
小船上的送魂者低头不语,他头戴一顶宽大的帽子,露出一个冷白色的下巴,他身后站着两人,一是无处可去的男子,二是魂体。
“听说了么?”那魂体飘出来细小的声音来,“你们幻陆的苏恙因为杀了雾女沈沐净,全族都被灭了。”
送魂者低笑一声,“凡间的灵魂,怎可随意打听我们幻陆的事情?”
“等着上船的时候,我听他们都在说这件事呢。”这雾白色的魂体荡了荡,生前该是个活泼性子。
小船儿颠簸起来,男子俯身,一手用力按住船沿。
魂体不动了,问送魂者,“这个哑巴是谁呀?”
“来打工的。”送魂者目视前方,狭长的眼中,倒映出灵魂林,大片大片枯死的树,一点日光也无,林中,幻灵与魂体穿梭,两者无法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时不时会出现互穿过身体的情况。
魂体指着那些发着光的白色幻灵问,“那不会就是好人的魂魄吧?为啥我的魂魄雾腾腾的。”
“不是,那是幻灵。”送魂者笑着看向一言不发的男子,“你要不要一只幻灵陪着你?我给你抓一只来,今日工钱,就算了?”
“不要。”
魂体讶异,“原来不是哑巴啊。”
“我劝你识相点儿,这整个幻陆,还有那十六个区,有哪儿能要你?还不是我看你可怜,让你来渡口工作,少给我装高冷啊。”
“好的。”
“没了?话说得到一只幻灵不比这趟送魂的钱要划算一些?”
“并不。”
“诶我说戒百鬼,你这人。”
“好啦!”魂体不满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来送我的呀,两个大活人,比我一个死了的都还吵,你们倒是还有机会吵架了,我呢?”
送魂者收敛了神色,“别哭。”
魂体,“就哭!”
戒百鬼默默地递上一方手帕,魂体哑然,顿了顿,魂体说,“你觉得我一个魂魄,能有眼泪是吗?”
戒百鬼“哦”一声,将帕子收回了怀里。
“我生,我又死。”魂体一脚踏上灵魂林的土地,再无法回头,魂体凄凄惨惨地说,“我生是个错误,所以我死,可能就不是个错误,那么苏恙刺杀雾女,或许也并不是一个错误,凡间如此,幻陆也如此,世界如此,整个地球都如此。”
送魂者抬手施法,小船儿慢慢地往回游。
渡口到处闪着幽静的深蓝色光芒,这儿只有河流,如果你细看,就会发现,右手边的山峦是假的,只是条条河流堆叠在了一起,所有河流的目的地,只有那片连接着人间的灵魂林。
船来船往,幽静的蓝色光芒闪耀,从眼前的洞口里,飘出来一个魂体。
送魂者抬手,压了压帽檐,他冲身旁的戒百鬼说,“天都快亮了,真是困死人,这班我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魂体看了眼身后的蓝光,又看看送魂者,以及送魂者身边的阴郁男子。
“他是?”魂体指了指戒百鬼。
送魂者打个哈欠,“哑巴。”
魂体小心翼翼地飘上了船,她再次回头望,送魂者低声一笑,“来了这儿,就只能去灵魂林了,可不能再回头了。”
“我知道。”魂体说,“我生前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刚才在那儿等船的时候,我交到了一个朋友。”
“他也会被送到灵魂林去的。”
“是吗?”魂体松了口气,“听说你们幻陆今天死了好多人,他们也会去灵魂林吗?”
“那倒不会。”
“好吧。”魂体点了点头。
片刻后,送魂者忽然问戒百鬼,“你之前不是在苏家上过学堂么?说起来,你竟然没被牵连?我听说黑翼可是将所有跟苏恙有所牵连的人都给抓起来了。”
戒百鬼沉默不语,魂体谨慎地指了指他,然后对送魂者说,“他不是哑巴么?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哑巴讲话啊?”
送魂者大笑几声,笑后,他又张开嘴,打了个超级大的哈欠。
魂体不小心看见了送魂者嘴里的獠牙,吓得往后退了退。
“对了戒百鬼,与其在这永无天日的渡口干,你不如在幻陆闯闯,这苏家被灭,想必幻陆也会大变啊,几年后,说不定幻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戒百鬼笑了声。
“我也就是看你一整夜一整夜的待在我船上,我才对你多说几句,平时我跟我同事相处,那都是很冷漠的。”
“你们幻陆的人也很冷漠吗?”魂体往前飘了飘。
送魂者嗤笑,“当然了,不然怎么叫人呢?”
戒百鬼觉得送魂者说的很有道理,他就认识那么一个他觉得十分冷血的人,这人的名字,苏恙。
关于苏恙全族被灭这件事情,还得从他跟苏恙打交道前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