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容》021
==作者:乔燕==
微风袭来，带着初春傍晚的凉意，秦氏见容宴一脸冷色的要进宫，刚准备拦，男人就已经没了身影。
国舅爷纳闷的走过来，边走边解披风，随意问:“这现在都戌时了，子宴这是准备去哪？”
难不成是这京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容宴去处理，可怎么会这么晚，这天都黑了。
秦氏幽幽的看着他，道:“皇后娘娘说会立凌二姑娘为太子妃。”
其实早在进宫之前秦氏已经料到了结局，但秦氏万万没想到她那清风霁月的儿子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宫，秦氏都不用猜，就知道容宴进宫是为了什么，可即便帝后对她儿子再重视有加，这有关江山社稷的事情也不会更改。
“看来传闻不虚，那子宴这是？”国舅爷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到方才容宴的行为，国舅爷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他是要去找太子殿下算账。
“子宴这是准备进宫，妾身原来想拦但拦不住。”秦氏眉梢微皱，她一贯不怎么喜欢干涉子女的事情，但此次的事情太过棘手，秦氏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混账东西，之前跟他说让他娶妻，他硬是不吭声，现在人家姑娘要做太子妃了，他倒是后悔了，储妃之位关乎江山社稷，他难不成是想进宫大闹一场不成。”国舅爷目光微沉，这大晚上进宫很难让人想不到他进宫的目的。
太子殿下快到及冠之年，这选太子妃已经算很晚了，之前那么多时间，国舅爷没见他急一下，现在事情都尘埃落定了，他倒是开始急了。
国舅爷气的脸色发青，秦氏稍微镇定一些，道:“老爷也别太担心了，子宴行事极有分寸，他此番进宫想必也有他自己的主意，老爷就不必太担心了。”
但秦氏内心里还是非常担心，她不知道她儿子怎么就对凌宰辅家的二姑娘情有独钟了，但她相信今天晚上她儿子进宫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
“他若是有分寸就不会选在这大晚上进宫。”国舅爷冷哼一声，对于臣子而言，即便是有天大的事，那最起码也得等白天再去跟帝王禀报吧。
这事若是被御史台知道了，肯定又要大做文章。
国舅爷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赶到皇宫将容宴给抓回来，如此莽撞，莫不是被女色迷昏了头不成。
“老爷，你就别在这责怪子宴了，子宴他这么多年才喜欢上一个姑娘，难道你就不允许他争取一下吗。”秦氏听容晖张口闭口就是在指责容宴，忍不住开口，道。
“争取一下自然可以，可是……”容晖沉了沉眸，这争取一下自然无妨，可明日圣旨就要晓谕天下，难不成晚上去皇宫闹一场这个圣旨就能取消不成。
容晖伸手按了按额头，无奈道:“罢了罢了，若是长公子回来记得让他过来一趟。”
今晚肯定是个不眠之夜。
“是，老爷。”下人连忙点头。
而此刻国舅府的马车正不疾不徐的往皇宫赶，容宴姿容清华的坐在里面，紧蹙着眉梢，脑中出现许多画面。
最初映入脑海的是——
春光明媚，柳絮飘扬间，那年小姑娘十岁，容宴十三岁，少年才华斐然，名声大噪，而小姑娘就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很是玉雪可爱，她弯着头，一脸天真的问容宴:“你是不是喜欢云乐公主？”
少年容宴被她这直白的话整得脸红，他有几分别扭的问:“谁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谁知小姑娘根本就听不懂容宴的话，还以为他是在凶她，小姑娘将容宴轻轻的一推，明媚的小脸皱成一团，嗓音软糯糯的，“哼，你若是喜欢云乐公主，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说完，小姑娘就跑的飞快，宰辅府伺候的下人忙赶上去追，一时弄得宰辅府鸡飞狗跳。
“公子，这位二姑娘？”容宴旁边侍卫的眼神一言难尽，想他们家公子，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年少便三元及第，多少人仰慕他家公子的风采，没想到这位二姑娘浑然不在意，若不是对方是凌宰辅最疼爱的女儿，他都要出言教训她了。
“小姑娘家家的，我又何必计较。”闻言，少年恢复了往日的一本正经，眉间染着笑。
之后的容宴便时常出入宰辅府，与小姑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他们却不是“两小无猜”。
这日，容宴陪凌宰辅品茶，少年如芝兰玉树，身姿挺拔，凌宰辅感慨:“子宴之所学，在寻常人之上，将来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气嫁入国舅府。”
说者无心，容宴脑海中却浮现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容宴笑了笑。
“你去看看二姑娘怎么还没过来，这府中有贵客，她这般磨磨蹭蹭的是想等我亲自过去请吗？”许久，凌宰辅冷眼瞅着一边伺候的丫鬟，他女儿昨日才跟他说要在今日为他这个当爹的亲自煮一壶茶，凌宰辅特意请了他最得意的学生过来，这怎么就迟迟见不到人了。
“老师莫急，想来这姑娘家有事耽搁了。”容宴在一旁轻声安抚道。
凌宰辅却是冷哼，容宴便替凌宰辅去唤小姑娘。
穿过凉亭，那一边是纤腰袅袅，婀娜多姿的凌姝，她眉眼带笑，似是在跟丫鬟讨论什么。
容宴自幼耳力过人，他听到她身边的丫鬟问:“姑娘，您可是喜欢容长公子？”
容宴一怔，倒是没想到主仆两个正在讨论这个话题，紧接着，只听到少女眉眼飞扬，娇俏灵动的开了口:“谁说我喜欢他了。”
容宴眉如墨画，姿态温文尔雅，此刻却笼罩着不悦。
丫鬟:“可……”
少女莞尔一笑，打断她，“以后你就知道了。”
容宴垂下眼眸，自嘲的笑了笑。
而后负手离开。
等容宴回去之后，他就向凌宰辅请辞，凌宰辅有些意外:“子宴这是要离开？”
容宴就笑:“国舅府有要事等着处理，子宴下次再来陪老师品茶。”
容宴转身之时，清灵动人的少女走了过来，发髻上的明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音，容宴神情毫无波澜，对着她作揖，“凌二姑娘好。”
这一声“凌二姑娘”，也将容宴跟凌姝之间的关系弄得泾渭分明。
此后数年，他们就一直保持着不熟的态度。
正在容宴沉思的时候，马车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皇宫已经到了。”
容宴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平日清雅温和的贵公子模样。
只是皇宫西门守着的士兵见到容宴都是面面相觑，同伴扯了一下领头人的袖子，那领头的人忙不迭的上前行礼，“容公子，不知道你这么晚进宫是为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宫门口也要落锁，容公子怎么过来了，而且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容公子身上的不悦。
容宴温润而笑，对待旁人都是客气有礼，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子宴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求见陛下。”
众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去禀告皇上。
刚好皇帝今晚没有人召任何妃嫔侍寝，闻言皇帝有些意外，“最近京城好像没有出什么乱子吧，你去请长公子进来。”
皇帝一边说一边思索容宴今晚前来的目的，往日就算有天大的事，容宴都不会晚上过来，皇帝莫名的有些烦躁。
不多时，容宴清风霁月的走进来，不愧是第一世族培养出来分男儿，一举一动都不失名门风范，他不疾不徐的叩首，“子宴参见皇上。”
“子宴快起来吧，你这么晚来找朕可是因为京城发生了什么事？”皇帝很喜欢这个侄子，他温和的摆手让他起来。
“子宴确实有一事要与陛下商议，不知陛下可否屏退左右？”容宴嗓音如珠落玉盘，甚是好听。
皇帝便摆手让人下去，这个时候养心殿就只有容宴跟皇帝，皇帝笑着问他，“现在人都退下了，子宴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对于国舅府，皇帝一直有许多耐心，首先是因为他们一心为着朝堂，二者也是因为这个出色的侄儿，将来很容易辅佐太子殿下成为一代明君。
养心殿瞬时静若寒蝉，容宴云淡风轻，一字一顿的说出内心的想法，“子宴此次前来是为了太子妃一事，子宴想请陛下另择太子妃人选。”
“你说什么？”皇帝猛的将处理奏章的案桌重重一拍，然后跟男人清冷的视线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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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国舅府一直点着灯，就是为了等容宴回来，结果过了子时都没有看到容宴的身影，国舅爷一言不发，他儿子从小受礼仪教导，做任何事都极合规矩，这次简直是被女色迷昏了头。
秦氏眼神四处张望着，见没有容宴的身影，秦氏安慰国舅爷道:“老爷，您明日还有早朝，不如先去歇着吧，这里有妾身守着，不妨事。”
“若是那臭小子运气好，只怕被陛下和皇后娘娘留在宫里歇着了，我们还是别管他。”容晖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皱眉道。
话虽如此，但事关江山社稷，陛下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容晖神色很是凝重，现在也只能等明日早朝过后再去打探情况了。
秦氏点了点头，而后夫妻两就回正堂内歇息。
而如国舅爷所料，这一晚容宴都没有回府。
翌日早朝，众大臣各怀心思的去了乾清宫。
走在石阶上，其中不乏有些朝臣借故去讨好凌宰辅，笑道:“宰辅大人真的好福气，听闻贵府二姑娘容貌倾国倾城，深得太子殿下的喜欢，日后咱们可是要巴结宰辅大人了。”
凌宰辅与他并肩而立，神色之上没有一点喜悦，自从有传言说他女儿可能会成为太子妃之后，凌宰辅一夜都没歇好，他甚至想若是他女儿真被定了太子妃，那他就直接告老还乡算了。
见凌宰辅神色之上没有一点波动，那朝臣忍不住撇了撇嘴，现在在表现的丝毫不在意，但当听闻太子妃之位落到自己女儿头上，只怕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是啊，宰辅大人，早就听闻您家二姑娘才学出众，为京城女子之翘楚，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呢。”可旁边的大臣就是如同没有看到凌宰辅的神色，笑眯眯的开口道。
他们家里都是有姑娘的，听说这次太子选妃中凌姝表现的最差，却没想到最后的人选是她，简直是气死这些老臣了。
凌宰辅一脸冷淡的开口:“谢各位大人夸赞，只是太子妃人选由陛下跟皇后娘娘决定，本官只是一个普通朝臣，无权干扰陛下做的决定，还望各位大人莫要胡言。”
其他大人讨了个没趣，只能往大殿走去，若不是你女儿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谁想巴结你呢。
国舅爷容晖不紧不慢的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身丰姿奇秀的儿子，站如松柏，国舅爷一颗心缓缓落下，看来陛下还是在意国舅府的。
少顷，太监拖长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下，皇帝的眼睛最先落在容宴身上，而后微抬手，“众爱卿平身。”
“今日早朝，朕有一事宣布，那就是太子即将到及冠之年，也该选一名能够辅佐太子的女子为太子正妻，经过重重筛选……”皇帝的眼神从众大臣那里扫过，道，“朕觉得郑大学士的女儿郑莹莹能够担起太子妃的重任，所以朕决定立郑姑娘为太子妃，不知众大臣觉得如何？”
举朝震惊，这太子妃人选不仅不是凌宰辅家的姑娘，还是一个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世家女。
就连郑大学士自己都震惊了，他没想到最后太子妃之位竟落到了他家最小的女儿身上。
凌宰辅从诧异中回过神，连忙道:“回陛下，郑大学士教导有方，他家的七姑娘完全可以胜任太子妃之位，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凌宰辅一出声，背后依靠着凌宰辅的大臣马上就开始表态，直接将那位郑七姑娘夸的天下无。
皇帝龙颜大悦，故意问容宴，“子宴觉得呢？”
若不是昨夜，他都不知道这人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那么早就打算娶人家姑娘。
容宴不骄不躁，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子宴觉得郑七姑娘足够与太子殿下匹配。”
皇帝当即就笑了，虽然时间紧，但皇帝相信郑大学士的女儿郑莹莹配得上太子。
这一个早朝，众大臣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结束了，但是最高兴的莫过于国舅府跟凌宰辅府。
凌宰辅一脸春风得意的回府，这今天晚上不大肆庆祝一下，都对不起这几夜他的夜不能寐。
谁知，凌宰辅还没进府，就看到皇帝身边最得意的公公捏着圣旨走过来，大喊一声:“圣旨到。”
凌宰辅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圣旨……
什么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