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章鱼人。
我吸吸鼻子，回头整理蓬炸开的羽毛，比起身体上受到的伤害，章鱼人对我的心灵伤害更大。
小腿上还残留着黏糊糊的海洋生物分泌液，一股鱼腥味充斥在鼻尖。
我抬头看一眼十七号和章鱼人，堪堪解开触手的章鱼人肆意活动八爪，十七号站在他对面神情镇静得厉害。
完全没有害怕章鱼人的意思。
拉彼斯不怕章鱼，他应该没什么害怕的东西，不会露出我刚才那么狼狈逃窜的样子。
有点点羡慕。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我扭头在身上扒拉寻找可以擦拭小腿的手帕，左右都找不到合适的布料。
没办法了……
我一脸悲壮拉着裙摆的布料，只能牺牲这个了。
正当我思考要怎么把裙子撕下一块时，场内轰然炸出一声巨响，吓得我刚刚安抚下去的羽毛再次竖起炸开。
“发生什么……”
未竟之语在看见嵌入墙里的章鱼人以及保持着挥拳动作的十七号，我傻呆呆张着嘴，“这算是赢了吗？”
刚才卷着我小腿死不松开的章鱼人，连碰都没有碰到拉彼斯，一拳被他打飞了。
虽然早已经知道拉彼斯他们和我不同，但真正见识到拉彼斯现在的实力，我还是觉得很震撼。
“下一个。”十七号拍了拍手，淡定自如仿佛只是平静地挥出了一拳。
当然，对于拉彼斯来说，他确实是这么干的。
他只负责挥拳，至于章鱼人是被嵌进墙里还是陷入晕迷，他根本不在乎。
这也太酷了吧！
慕了！实名慕了！
“下一位选手需要准备一下再出场。”占卜婆婆也有点意外，她知道人造人很厉害，但是一拳把灵活柔软，不易受伤的章鱼人打飞出去，多少还是让她有点惊讶。
十七号扬着眉，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径直走回到我身边。
他垂眸看着蹲坐在地上，扯着裙子一角傻乎乎抬头看人的金发少女，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想要一块布料，擦一下腿。”
这样的解释好像很蠢，我连忙补充道：“就是，章鱼人的触手会像鱼表面一样有黏糊糊的东西分泌出来……”
顶着十七号的视线，说着说着，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想清洁一下什么的。”
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武斗家战斗的时候，经常会把自己弄得一身灰一身土，身上带伤带血带汗都是常有的事。
我不过腿上沾了点脏东西就嚷嚷着要擦掉，和拉彼斯他们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事。
“……真是笨蛋，居然会害怕那种东西。”
“什么啊！”我愤愤不平，反驳道：“人有害怕的东西很正常吧！”
十七号扯下领口的围巾，蹲下身握住我的小腿，肯定道：“人造人是没有弱点的。”
温热的掌心直接扣住小腿，我有点不自在想缩一下腿，努力反驳道：“怎么会没有弱点！是人都会有弱点，只是你们还没有发现罢了！”
我哼哼唧唧，努力忽略小腿上奇怪的感觉：“等我发现拉彼斯的弱点，你就完蛋了。”
等着迎接来自前辈的嘲笑吧！
十七号不以为然，指尖翻着围巾随意叠两下搭在我的小腿上，覆盖住章鱼人分泌出的黏糊液体，擦拭几下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我愣了愣，抬眸看向十七号的神情。
这条围巾，我记得是他很喜欢的，变成人造人之前都戴在颈上的围巾。
“如果你找得到的话，”紧紧扣住小腿的手松开，残余在皮肤上的温度却没有一下子立刻消失，十七号站起身，把沾着章鱼人粘液的围巾扔进我怀里，道：“记得帮我洗干净，这个我还挺喜欢的。”
我愣愣抓着围巾，不明白拉彼斯为什么把喜欢的东西随意给我当做手帕使。
他转身准备走回狭窄的比赛场地上，我下意识跟着他起身，翅膀在身后扑棱两下平衡身体，“拉彼斯……”
“嗯？”他微微侧头，清透的蓝眸看向我。
“打败沙鲁和孙悟空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没有盖罗博士给我们设置的指令、没有威胁我们生命的奇怪人造人。
拉彼斯和拉姿丽，会不会想回去以前生活的地方？
“再说吧，”十七号漫不经心回答：“我还没想到这么远。”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他意外眨眼，反问道：“回去哪？”
“回去你们以前的家啊！”我突然有点心慌，比手划脚：“你们变成人造人以前，不是还有一个家吗？”
还有学校、师长和其他的亲人朋友。
十七号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下。
我出声唤道：“拉彼斯？”
“不回去了，”他回过神，径直回答：“没有什么好回去的。”
“5号，你不是也没有回去吗？”十七号直接堵住我的话头，道：“你总是以长翼星人自居，不喜欢提人造人，现在盖罗博士已经死了，你有想过回去吗？”
我想都不想，直接道：“我当然想回去，只是没有可以到长翼星的宇宙飞船罢了。”
“真的吗？”
十七号看着我，再次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一时怔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反复确认。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他声音停顿一下，似乎在顾虑什么，但话最终还是说了出口：“为什么不使用自己的名字？而是以人造人5号自称。”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脑子混乱得厉害。
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拉彼斯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以人造人五号自称？
明明我一点都不喜欢盖罗博士，恐惧又怨恨红缎带军团抓了我，盖罗博士把我改造成人造人。
五号不是我最初的名字……
我最初的名字是……
“等你想到答案再告诉我吧。”
十七号转过头，迈步离开狭小且光线昏暗的石雕内部。
“……我回不去了，”十七号回头看向站在阴影处的金发少女，纯白羽翼收拢在她的身侧，仿若要保护一般护在一旁，压低的声音传不到多远，可能只有十七号能听清，“我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生活在地球的时间太长，人造人五号已经被这里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