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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作者:半娄烟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闹钟准时响起,急促的短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房中,潭风生把头往被子里拱了拱,没好气地道:“赵淳喻,关闹钟。”


    闹铃并没有因为他的抗议而停止,声音越来越大,扰得潭风生只能抬起头,皱着眉喊道:“把闹钟关了!”


    屋里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


    潭风生刚睡醒的脑袋迟疑了片刻,才想起来,赵淳喻已经不在了。


    盯着被子看了几秒,潭风生爬了起来,关掉闹钟,翻了翻手机。


    没有通讯记录,也没有信息。


    潭风生挠了挠头,从床头拿过一支烟,今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


    在床上窝了一支烟的时间,潭风生晃晃悠悠地下了床,刚开门,雪球就已经等在了门口,嘴里还叼着散步用的绳子。


    是了,遛狗这事,向来是赵淳喻做的。


    潭风生径直走到厕所,放水,洗漱,像没事人一样的回屋换好衣服,带着雪球出了门。


    养了雪球五年,潭风生单独出去遛狗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赵淳喻出差,他才会替他去遛狗。


    雪球每日的散步行程非常固定,从家走到公园,转一圈,见见同时间段遛狗的狗朋友,再陪赵淳喻去市场,买些新鲜的食材。


    不用潭风生带领,雪球顺着每天的路线前进,潭风生没有用力牵它,顺着狗的力道向前走。


    路过公园,路过公交车站,最后来到了市场。


    雪球乖巧地贴着他,习惯性地往市场里走,可今天的主人没有进去的意思,潭风生茫然地站在市场门口,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在里面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


    一个不管多晚睡,都会早起去买菜的男人。


    买菜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赵淳喻一个人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能吃饱就行。


    他总是变着花样的给潭风生做吃的,炖肉,鸡汤,泰国菜,只要潭风生想吃,他就一定能学会。


    “雪球,走了,回家。”


    潭风生拽了拽狗绳,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的步伐不快,与平时相比,还没有一半的步速。


    市场离他家并不远,可在潭风生的记忆里,却没有几次跟赵淳喻一起来的印象。比起市场,他更习惯去超市,买那些已经洗好的,精装进泡沫盒子里的食材。


    今天他忽然想好好地逛逛家附近,看看这些赵淳喻每天都会经过的小路。


    细细想来,潭风生发现他并不了解赵淳喻。


    他只知道赵淳喻饭量大,不挑食,审美不行,没有什么情调,还有一点,就是喜欢他。


    但说到赵淳喻的爱好,除了钓鱼,他想不到其他。


    赵淳喻开的公司是干什么业务的?


    修电脑、软件开发之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连开发什么软件,他也不是很清楚。


    赵淳喻似乎也没什么朋友,生活里仿佛只有一个他,所以赵淳喻休息的时候,大多都是和他在一起。


    陪他去看电影、去吃饭、去健身房。


    赵淳喻喜不喜欢科幻电影?潭风生从来没想过,他想看便去看,从没想过赵淳喻爱看什么类型的。


    回到家,潭风生给雪球擦了擦爪子,添上水和狗粮,处理掉雪球散步途中排出的排泄物,潭风生洗了洗手,坐在了沙发上。


    他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家里太大了。


    原来有这么大吗?


    当然是有的,房子的面积数不可能忽大忽小,唯一变化的,就是里面的东西和人罢了。


    不知不觉又抽了几根烟,潭风生不觉得饿,就是嘴巴抽烟抽得发苦,他走到饮水机前,侧面摆着两个马克杯,一个上面印着粉红色的河马,另一个是同款的蓝色。


    潭风生双目无神地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拿起了粉红色的河马。


    赵淳喻总是用杯子泡茶冲咖啡,杯子内沿沾了一圈洗不干净的茶渍,看起来有点脏。


    潭风生仿佛没看到茶渍,他弯腰接了一杯冰水,坐回沙发上慢慢喝。


    喝着喝着,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次赵淳喻泡了一杯大红袍,潭风生趁他去上厕所时往里面滴了一滴酱油。


    赵淳喻没喝过大红袍,这茶是别人送潭父的,被潭风生拿回来给了赵淳喻。


    上完厕所,赵淳喻端起茶杯,吹了两口后,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


    潭风生憋着笑道:“好喝吗?”


    赵淳喻又喝了一口,点点头道:“挺好喝,还有股淡淡的咸味。”


    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潭风生笑得前仰后合。


    想到了当时的情景,潭风生一个人笑了起来,边笑边喝水。


    冰水没有什么味道,就是有点凉,冰得潭风生舔了舔牙齿。


    放下杯子,潭风生又伸手去取烟,烟叼在嘴里,他点燃了打火机。


    打火机盖子关闭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潭风生握着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练了这么多年,他虽然不能像港台片里的大佬一样上下翩飞,但转两个来回还是不成问题。


    灵巧的手指上下翻动,银色的打火机像银鱼一样在手指间来回穿梭。


    望着打火机,潭风生慢慢地停下了动作。


    赵淳喻的人虽然不在了,但这件屋子里却到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眼前的杯子,手里的打火机,就连唯二喘气的活物,狗的身上都有他的痕迹。


    更别提两人共同睡过的床、向来被擦得光洁如新的浴室、还有只有赵淳喻一个人使用的厨房……


    握着打火机,潭风生侧躺在了沙发上,他发现,无论是他睁着眼,还是闭上眼,赵淳喻都会像一个幽灵一样如影随形。


    潭风生重重锤了下沙发,望着不远处的一点出神。


    浑浑噩噩地在家躺了一天,不知道半夜几点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潭风生照常去上班。


    刚开完早会,领导就叫住了他。


    “什么事?”


    原来的王经理已经升成了王副总,他打量了潭风生几眼,说道:“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潭风生笑了,说道:“没事,昨晚没睡好,我去喝杯咖啡。”


    王副总欲言又止,叮嘱道:“别勉强,今天也不忙。”


    潭风生点点头,走去了休息室。


    他没事,他很好。


    分手而已,也不是头一次经历。


    潭风生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就是有点没食欲而已。


    没有食欲,潭风生就不勉强自己吃饭,他认真上班,专心工作,只要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连续上了五天班,王副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也是公司太子爷,他又把潭风生叫了出来:“你下周一周二用有休,连续休几天吧。”


    潭风生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王副总都怕潭风生再上两天班,就直接在公司晕倒。


    潭风生诧异道:“为什么?”


    王副总:“……你有休攒的太多了,得适当消耗一下,公司这方面有规定,带薪休假不可以扔。”


    潭风生还不知道公司还有这项规定,他想了想,道:“好。”


    王副总松了一口气,刚打算让他把手头的活分下去,就听潭风生道:“我这个PROJECT马上就结尾了,我把电脑拿回家去做。”


    王副总:“……”


    周六周日,潭风生在家窝了两天,终于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了。


    周末晚上,刘遣的电话打了过来,潭风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接通了电话:“喂?”


    刘遣:“你这几天怎么没声啊?”


    潭风生:“工作忙。”


    刘遣:“忙个屁,干什么呢?出来喝一杯?”


    潭风生:“你请客?”


    “我请就我请。”


    潭风生起身洗了把脸,随便找了一套休闲服,他这几天没有收拾家,洗衣筐里的脏衣服已经堆了出来。


    潭风生像没看见一样,把换下的睡衣轻飘飘地扔在了上面。


    刘遣约他在家附近的日式居酒屋见面,潭风生揭开门帘,里面基本满席,很热闹。


    他找了一圈,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刘遣,面前摆着一杯啤酒,已经喝上了。


    刘遣正低头摆弄手机,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刘遣回过头:“到……”


    待看到潭风生的脸,刘遣嘴边的话就是一顿,眼睛瞪得大大的,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夸张地道:“你吸|大|烟了?”


    不怪刘遣这个反应,潭风生的头发长了一些,也没用发蜡打理,随意地散开,额前的刘海已经稍稍遮挡住了视线。


    脸色更是差到可以,白里透着青,双颊凹陷,眼神黯淡无光,由于抽了太多烟,嘴唇有些干裂,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潭风生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啤酒,用湿毛巾擦了擦手道:“会说话不?不会说话就去把嘴捐了。”


    刘遣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问道:“你这是熬夜工作把肝熬爆了?老赵没给你补补?”


    潭风生拿筷子的手微顿,去夹眼前的海鲜沙拉,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鱼太腥了,吃起来很腻。


    “我俩分了。”


    刘遣:“……谁分了?”


    服务生送上啤酒,潭风生举起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打了个嗝,淡淡地道:“我和赵淳喻分了。”


    刘遣眨了眨眼,语气肯定地道:“赶紧去和好,肯定是你脾气又倔了。”


    潭风生垂着眸:“不是我提的,他提的。”


    刘遣:“……老赵?你说老赵提的?”


    潭风生点点头,云淡风轻地拿起了菜谱,翻找能引起他食欲的菜。


    刘遣无声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心想:这下麻烦了。


    要是潭风生提的,还有大把好转的余地。毕竟潭风生火气一上来,什么话都能往外蹦。


    但要是向来不声不响的赵淳喻提的,那事情多半就大条了。


    潭风生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了一条鱼的图片上,看起来很像赵淳喻做的豆腐炖鱼。


    “服务生,点菜。”


    点了一条鱼,潭风生又端起了酒杯,刘遣正犯愁地看着他,不知从何处开口的模样。


    潭风生嗤笑着道:“多大点事,结婚还有离婚的,再找一个也没那么难。”


    刘遣:“你不挽留下?”


    潭风生无所谓地道:“去者不追。”


    刘遣:“……风生,别嘴硬。”


    潭风生猛灌了一口啤酒,道:“要难受也不是我难受,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喜欢他,这世上没了谁都能照样转。”


    刘遣瞠目结舌半晌,忍不住道:“你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吗?”


    潭风生擦了擦嘴边的泡沫,空腹喝酒,酒劲很快就涌了上来,他打着酒嗝道:“什么?”


    刘遣觉得他必须点说点什么了,他总感觉,这么下去,潭风生能把自己给难受死。


    “你啊,你好好扪心自问一下,你舍得就这么放走老赵吗?”


    潭风生没说话,他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扎啤杯很快就见了底。


    刘遣拿过烟盒,抽出一根道:“风生,我是不太懂你们男人和男人的关系,但是吧,道理都是相通的,男女都一样,要是喜欢,就去努力一把。”


    “自尊心什么的,跟老赵比起来,有那么重要吗?你说说,还有谁能像老赵对你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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