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走你的鱼，再掀了你鱼塘》


 第1章 被欺压到失语的炮灰

    夕阳的余晖给凌家别墅镀上一层暖金色。

    凌薇提着装着她“独苗”实验苗的恒温箱，刚推开家门，一道身影就急切地迎了上来。

    “薇薇回来啦！”

    凌母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瞬间放松的神情，她自然地接过女儿手里的箱子。

    “累不累？饿不饿？妈妈给你炖了糖醋小排，一直温着呢。”

    凌薇笑着摇摇头。

    “脸色怎么有点白？”又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客厅窜过来，是哥哥凌阳。

    他穿着便服，但身姿笔挺，带着警察职业性的锐利目光，将凌薇上下打量个遍。

    本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凌父，在听到脸色发白时，也立刻放下报纸起身。

    他几步走过来，眉头紧锁：“薇薇，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明天请个假在家休息？毕业的事情不急，身体最重要……”

    三人将凌薇围在中间，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这种过度保护，从八年前那场变故后，就从未停止。

    凌薇飞快打手势：【真的没事，实验很顺利，导师也很好。】

    她特意强调，【我很好，别担心。】

    眼看家人紧绷的神情因为她一句话而稍稍放松，她心头酸涩不已。

    这种恨不得把她时时刻刻放在眼皮下盯着的紧张感，这种明明不到五十却比同龄人老十岁的容貌……

    八年了，这个家看似恢复了平静，实则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困在那场几乎摧毁他们的噩梦里，从未真正走出。

    而她，是那场噩梦的核心。

    八年前，凌薇还是一缕精魄，被系统带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边。

    那个时候的她躺在ICU，几乎要奄奄一息，父母一夜白头。

    将她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京圈许家的小公主许梓淇，因闯祸被下放到老家城市读书。

    就因为她从小痴恋的人，在凌薇他们城市分公司历练时偶然造访学校，对台上发言的凌薇随口一句评价。

    成了点燃许梓淇扭曲占有欲和恶意的火星。

    凌薇所在的私立高中是全市升学率最好的学校，可再好的教育也修不正人心。

    多得是拜高踩低的利己主义者，许家京圈豪门，指缝里漏出的都能帮一个家庭跨越一个阶层，所以许梓淇只需要一个暗示，多得是人替她排忧解难。

    更恶毒的是，她用原主哥哥的前途、父母的事业威胁，逼她不敢出声、不敢告发。

    那个时候的哥哥凌阳，还是一个叛逆期的黄毛，原凌薇想转学逃离，被她堵在厕所，鞋尖碾着手指警告：道上的朋友会照顾你哥碰点‘刺激东西’。

    原主隐忍，退缩，最后却连转学逃离都被堵回。

    绝望之下，她想用最惨烈的方式，在巡查组到来时，用生命换取一个公道。

    结果呢？

    巡察组的负责人恰巧不在。

    就诊记录恰巧被修改。

    目击者恰巧集体失忆。

    坠楼监控恰巧全部失灵。

    许家轻描淡写地推出一个替罪羊，然后将真正的恶魔——许梓淇——迅速接回京市保护起来。

    一晃，就到了现在。

    回到自己安静的房间，凌薇小心地将恒温箱放在桌上，看着里面那株代表着毕业希望的苗苗，眼神专注。

    【啧，昨天关门声大点就噶了一株，宝贝你可要坚强点。】她在心里默念。

    “不er！我的祖宗！你还有心思惦记你这棵苗？！”

    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充满了抓狂的意味。

    “八年！整整八年了！

    当初是谁睁开眼跟我说‘好戏才刚刚开始’？那一脸要让所有仇人原地爆炸的女王范儿呢？！”

    “我都激动得差点当场给你放《征服》了！结果呢？

    八年过去了！你本科读完读硕士，硕士读完读博士，蹲在实验室里种地！

    好戏呢？好戏在哪呢？！你的老仇人许梓淇都在娱乐圈混成‘国民妹妹’了！”

    凌薇被脑海里这顿咆哮震得微微蹙眉，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小苗，确认它没事，才在心里慢悠悠地回应：【嘘，小爱同学，你吵到我的苗了。】

    “我不是小爱同学！我是天道使者！还有我在你脑子里！吵不到它！”

    光团——系统——气鼓鼓道：

    “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任务了？

    拨乱反正！把属于你的气运夺回来！

    你现在这是……打算用爱感化许梓淇，还是用你培育的新型良种撑死她？”

    凌薇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忘记？怎么可能。

    .

    .

    .

    （作者：避雷在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可以去看一下～

    因为第一个世界有点争议，但我又想尽力挽留每一个进来的宝宝，所以如果不能接受，就从第二个世界开始看吧（第二个世界目前零差评），女主的性格每个世界都有点变动，对男主的方式也是，希望你们看的开心！

    千万不要因为避雷的内容再给我差评了（疯狂磕头）（磕出血被抬走）（又爬回来继续磕）（被抓住双腿拖走）

    被逮捕罪名：吓坏我的读者宝宝）

 第2章 好戏开场

    当时还是一缕精魄的她，听着平行世界自己的父母压抑的哭声，听着哥哥愤怒却又无力的低吼，听着医生无奈的叹息……

    没忍住问了身边的系统：“你能帮我？为什么？”

    系统解释它就是天道派出的使者，三千世界运转需要正能量，而不知为何，很多小世界的价值观歪了。

    恶行被美化，恶人窃取气运混得如鱼得水，正能量快被负能量吞噬了。

    许梓淇就是其中之一，就像现在小说里流行的恶女女主，无三观，但身负与她品行并不匹配的气运。

    “不知为何，这些恶女的气运都很逆天，就拿许梓淇来说，巡察组的组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但就你出事的那一天，他人不在。

    接手的是容易被收买的一个副职。”

    这才导致凌薇当初申冤无门。

    并且凌薇不是她祸害的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个，而每次许梓淇都能毫发无伤。

    这次她被家族火速接回京保护起来，后续还会搭上京圈顶级豪门游家两兄弟，进娱乐圈被捧成‘国民妹妹’。

    最后靠着家族资源和伪装的人设吸粉无数，影后加身，风光无限。

    之所以选择凌薇，是因为她很凑巧，每次恶女欺压的对象里，都有一个她。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你知道吧？”

    自称天道使者的系统这么给她形容，“你差不多就是百分百被恶女欺压。”

    精魄凌薇：“？？？”

    后来她才知道，精魄对一个人至关重要。

    而她不知为何，在自己的世界几乎独占了全部精魄。

    只分了点渣渣末给平行世界的自己们。

    也就间接导致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缺乏气运不说，还缺少斗争意识。

    比如这个世界一言不合就要跳楼的自己。

    “因为天道也掌管精魄分配，所以这也间接算是我们的纰漏……”

    系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天道把你的精魄招来，予你一次改写所有命运的机会。

    而唯一的条件与使命，便是请你——

    让那些窃取天道气运、为非作歹的恶女，恶有恶报。”

    懂了，替天行道。

    于是，精魄融合，虽然以前世界的记忆被系统封存，但是强魂归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

    餐桌上，气氛温馨。

    凌母不断给凌薇夹菜，凌父和凌阳则聊着些日常琐事，刻意避开任何可能引起压力的话题。

    凌薇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用手语加入交谈，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

    直到她拿出手机，戳了戳旁边的凌阳，将屏幕转向他。

    “游星野演唱会？”

    凌阳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嫌弃，“就那个咿咿呀呀唱古风的？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种？”

    凌薇点头，眼神期待地比划：【哥哥陪我去看。内场票，很难抢的。】

    凌阳对上妹妹亮晶晶的眼睛，那点嫌弃立刻烟消云散，挠挠头：“行吧行吧，陪你去。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别嫌我吼得难听。”

    他试图做出摇滚嘶吼的样子，逗得凌薇弯起了眼睛。

    凌父立刻嘱咐：“阳阳，一定照顾好妹妹，人多，千万别走散了！薇薇，注意安全，有事马上给爸爸打电话……”

    父母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一如过去的每一次她外出时那样，恨不得给她把所有注意事项都罗列一遍。

    哪怕她已经这么大了。

    凌薇微笑着点头，心里却默默叹了口气。

    所以，怎么会忘记呢？怎么会过得去呢？

    那些伤害，那些被强行掩埋的冤屈，早已刻进骨血，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只是，当时的凌家，在许家面前无异于蝼蚁。

    硬碰硬，只会像系统曾透露的原来结局一样：父母被下套事业毁了，哥哥一心替她申诉，结果视频上午发出来，晚上就“恰巧”有一辆酒驾的司机把他撞成植物人。

    就连好心帮忙给出伤情鉴定的医生，也被医院排挤，排最累的班，后续还有医闹“恰巧”砍到了她的手，再也不能主刀。

    家破人亡，牵连所有帮助过他们的人。

    许家要粉饰太平，恰好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所以，她拉住了想要拼死一搏的父亲和哥哥。

    所以她谢绝了医生冒险保留的证据。

    所以她用失语症掩盖了所有情绪，接受了那份屈辱的“补偿”。

    她在纸上写下：【爸爸、妈妈、哥哥很重要。】

    【我不想你们有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好好的在我身边。】

    【我不怕她们，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

    这不是退缩，这是蛰伏。

    她用八年时间，让自己和家人都变得更强。

    凌父稳固了本地事业，深扎根系。

    凌阳成了有力量守护家人的警察。

    而她，在学术领域一路攀登，拥有了未来的话语权和……接近某些目标的资本。

 第3章 第一条鱼

    其实要复仇，比起农学有其他更便利的专业，但凌薇精魄归位之后，了解这个世界的自己。

    她喜欢农学，喜欢种植各种作物，看它们一天天长大。

    她梦想是帮国家培育出优良的种子，这姑娘看似柔弱如温室花朵，但骨子里藏着燎原的火。

    融合后凌薇的内心更加强大，她不会让仇恨占据她接下来的生活，毕竟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开心一天就赚一天。

    唯有当下才是真实。

    “那你是要放弃复仇吗？”系统期期艾艾的问。

    它虽然需要凌薇帮忙，但看到她现在这么充实开心也替她感到高兴。

    但它的任务咋办？

    好纠结。

    凌薇仿佛看到系统苦大仇深的样子，扑哧一笑。

    【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要慈悲成佛了。

    【复仇，需要的不是一时血气之勇。】

    凌薇在心里对系统说，【当时的我，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筹码去撼动京圈豪门？用爱吗？】

    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游星野演唱会的宣传图。

    游星野，游景轩的弟弟，许梓淇鱼塘里最重要的一条鱼。

    现在许梓淇已经进娱乐圈三年了，有了不少人气，悄悄地用小号写追爱日记，过阵子会被网友扒出来。

    网友会对许梓淇和她的追爱对象嗑生嗑死，喊话早点从了我们妹妹。

    她的追爱对象，正是京圈游家的当家人——游景轩。

    这次的复仇之路，逃不开一个游家。

    游家祖上是功勋卓著的红色企业家，家族分支亦有涉足政坛者，底蕴深厚可想而知。

    自游景轩掌舵之后，他凭借着卓越的商业头脑与果断的决策力，带领游家在商界更进一步，巩固了家族在京圈豪门中的领先地位。

    许梓淇自小与游家两兄弟一同成长，游家两兄弟的弟弟游星野更是许梓淇鱼塘里的鱼。

    大学期间游星野出道写歌，他的歌融入了新颖的中国风，加上他出色的嗓音和外形，极受年轻人的欢迎。

    游星野的歌曲家喻户晓，古风掀起了文化自信，现在演唱会一票难求。

    【而且，】凌薇给自己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我这八年，不是也做了很多准备？】

    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游星野的演唱会门票出了名的难抢，是以当凌薇带着凌阳走到内场第一排，他还有些吃惊。

    凌薇往哥哥手里塞了应援的旗，自己则是拿着一张专辑。

    “我去！哥哥的出道专辑生日特别版！”

    旁边的铁粉也是一眼认出。

    游星野在大学时开始写歌，还自掏腰包在生日会的时候做了特别版的专辑回馈粉丝。

    最初他的歌被称为口水歌，虽然火了，但因为有人将他的歌剪辑入豆音，大片的传播让人审美疲劳，给人一种没营养的感觉，所以真爱粉不多。

    凌薇这几年忙着学习，但该有的布局她没有落下。

    她给自己定位就是游星野的真爱老粉，所以她会让系统关注游星野的每个活动节点，买下这些显示老粉身份的重要道具。

    旁边的铁粉先是一眼看到了那张被炒到天价的专辑，羡慕的流口水。

    “天呐天呐我能摸一下这个吗小姐姐……”铁粉妹子说着抬眼想求，但看清凌薇面容的那一刻却呆愣住了。

    面前的女孩身着一件简约的白色吊带，棉料贴合曲线，将细腻的肌肤衬得近乎发光。

    外搭的粉色外套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下身搭配的短裤与修长双腿相得益彰，线条流畅而紧致。

    带着一顶鸭舌帽，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

    铁粉周周倒抽一口凉气。

    粉色妹妹！这个太顶了！

    游星野的应援色是粉色，所以每次演唱会不管男女都会给自己配上粉色元素，尤其是女生，粉色旗袍、粉色古装各类让人目不暇接。

    眼前这个！穿着虽然很随意，但精致的五官让她整个人莹莹发光。

    本来对着专辑的口水，现在对象变了。

    凌薇把专辑往她跟前递了递，看她迟迟不动，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配合她的歪头看起来纯净无辜极了。

 第4章 演唱会

    “啊，谢谢，这、这专辑真白，啊不对，我是说这专辑真好看……”

    周周很想自打嘴巴，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凌薇的眼里溢出笑意，周周的脸在她的目光下越来越红。

    她脑子晕乎乎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位粉色妹妹，她怎么不曾见过！

    周周是维护游星野超话的大V之一，她虽然不是元老级大粉，但凭借出色的摄影技术和演唱会每场必追的死忠劲头，在粉丝里相当有话语权。

    周周捶腿！这么漂亮的妹妹，而且还是骨灰级老粉，她怎么每次活动都没有碰见！

    就在这时，鼓点如骤雨般密集落下，全场灯光瞬间暗下，又在三秒后重新亮起。

    舞台上干冰白雾蔓延，一道清冽的嗓音裹挟着电流感穿透全场：“准备好了吗？”

    粉丝的欢呼响彻场馆。

    升降台冲破干冰白雾，聚光灯骤然锁住那道修长身影。

    游星野单手扶着立麦微微侧头，黑色衬衫敞着三颗扣，锁骨线条随着呼吸在银链下若隐若现。

    他抬手撩开额前掉落的碎发，眼尾泪痣在追光灯里灼灼发亮，引得台下声浪拔高三个调。

    “嘘——”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压住麦克风，舞台顶部的镜面装置突然折射出万千星光。

    台下寂静了一瞬，下一秒，尖叫声要掀翻馆顶。

    “哥哥，哥哥啊啊啊啊啊！”

    “老公！老公看这里！”

    周周跟着旁人一边尖叫，一边稳稳地托着瞒天过海带进来的相机，咔嚓声不断。

    凌阳他们所在的内场更是疯狂粉丝的聚集地，那高分贝的尖叫比木仓声还要震他的耳膜。

    身后还有个粗犷的声音在喊老公。

    一回头，一个穿着粉色T恤的彪形大汉正在捂脸尖叫。

    凌阳：……

    坐在第一排的他仿佛格格不入。

    凌薇维持着人设，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台上，跟着节奏挥舞着荧光棒，活脱脱一个小迷妹的样子。

    粉丝互动环节游星野习惯点内场粉丝，通常是挑一首歌，他唱上半部分粉丝接着唱，后面送上他的签名小礼物。

    导播画面开始扫过人群，粉丝都将自己的特别应援物举的高高的，了解游星野的粉丝专挑搞怪的，比如旁边的周周就举着游星野的表情包。

    导播的镜头扫到凌薇这里，有意给她镜头并放慢了速度。

    在一众激动的粉丝中，女孩双手将专辑虔诚的捧在身前，压低的鸭舌帽下只看到一个秀气的鼻尖，她没有对着镜头疯狂的摇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游星野心神一动，叫停了导播。

    “导播老师，麻烦镜头给到带白色帽子的女生。”

    看到镜头定格在凌薇这里，而她本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周周兴奋地拍了拍她：“姐妹！选到你了诶！”

    凌薇这才茫然抬头。

    顿时场内一片吸气声。

    周周莫名产生了优越感，哈哈哈，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刚刚就发现了哦。

    游星野的视野中央撞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女孩似乎这才意识自己被镜头捕捉，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眸子被点亮，唇边粲然盛开笑意。

    游星野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不自觉皱起眉头。

    是网红吗？经常有网红为了热度来他的演唱会。

    但看到她手里的专辑，游星野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不自觉放轻：“这张专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我的生日特别版是吗？”

    女孩用力点头。

    “哇，看来是我的老粉啦！”

    游星野看女孩攥着话筒迟迟不说话，贴心地递了个轻松的话头：“那用四个字来形容你现在的心情吧。”

    女孩扬起笑脸，没有说话，却是开始比划手势。

    游星野一阵错愕，底下的粉丝也有点骚动。

    这女孩……用的手语。

    周周捂住嘴巴，呜呜呜，小姐姐居然不能说话吗……

    意识到了光笔划没用，凌薇求助地看向哥哥。凌阳起身接过话筒，镜头也顺便给到了他，他帮忙翻译：“她说，没想到你会选中她，她真的很开心。”

    女孩立在一边小鸡啄米地点头，接着比划。

    “互动我虽然无法唱歌，但会跳舞，你的每首歌我都能跳。”

    她比划完就乖乖的站在一侧，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游星野。

    看得他心中一软。

    “那就来一首《醉红颜》吧。”歌名和她很相称。

    互动环节的歌曲只唱高潮，短短几十秒，凌薇的动作并不大开大合，却带着行云流水般的韵致。

    外套衣摆随着她腰肢的轻旋悄然翻飞，拉链在流转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流光。

    一个流畅的回身，宽松的外套竟有几分古时水袖的写意。

    音乐结束，粉丝的呼声热烈。

    凌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捂脸，留下发红的耳尖。

    游星野想到这个人是他的老粉，于是不想那么快结束互动，看到一旁拿着话筒的凌阳，又笑着挑起话题。

    “这位是你什么人啊？”

    不等凌薇回应，凌阳便懒洋洋的接过话题：“我是她哥哥。”

    “哦——”游星野眉梢轻挑，尾音像被无形丝线拉长，慵懒又带着几分玩味。

    台下粉丝瞬间心领神会，此起彼伏的笑声里，还夹杂着起哄声。

    他微微歪头，眼尾染上笑意，故意拖长语调：“哥哥呀——”

    凌薇手快出残影，凌阳无奈，拿起凌薇的帽子反戴在了自己头上，又靠近她把脸贴近：“亲哥哥。”

    两双相似的桃花眼太有说服力了，周周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这两位的脸是女娲亲手捏的吧。

    凌薇像是想到什么又接着做手势，人工哥哥紧跟着翻译：“刚刚说四个字形容现在的心情，我现在想到了。”

    “嗯？”

    凌薇手势不停，但人工翻译突然罢工，眼里流露出不赞同。

    凌薇加以眼神催促，游星野包括现在粉丝都好奇起来，这是说了什么？

    凌阳嘴巴闭的紧紧的，拒绝开口。

    凌薇叉腰跺脚，一整个气鼓鼓。

    “啧。”最终在妹妹的生气警告下，凌阳不情不愿地翻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将声音挤出。

    “她说，

    很帅，想亲。”

 第5章 领带吻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体育场被按下了静音键，连背景音乐都淡了下去。

    死寂。

    然后——

    “哇哦——！！！”

    “啊啊啊啊啊啊——！！！”

    “姐妹牛逼——！！！”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粉丝们的尖叫声、口哨声、起哄声混作一团，震耳欲聋。

    镜头来回地在舞台上的游星野、羞红脸的凌薇、以及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生无可恋的凌阳之间切换。

    游星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在“错愕”与“被直球击中”的临界点上。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睁得溜圆，清晰地映出台下那个大胆到让他措手不及的女孩。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无意识地蹭了下自己的鼻尖，试图掩饰那瞬间的失态。

    导播显然深谙综艺之道，立刻给了游星野一个面部特写。高清大屏上，他那难得一见的、近乎呆滞的表情和泛红的耳廓被无限放大，再次引爆全场更疯狂的尖叫。

    “咳！”游星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猛地咳嗽一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和全场的哄笑。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常态，但眼底的羞赧还是藏不住。

    他看向凌薇。

    女孩显然被这巨大的声浪和直白的起哄弄得害羞极了，整张脸连同小巧的耳尖都染上了浓重的绯色，像熟透的蜜桃。

    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并没有躲闪，依旧带着亮晶晶的光，直直地望着台上的游星野，仿佛在无声地确认他是否听到了哥哥的“翻译”。

    真是与她外表不符的大胆，应当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吧。

    她旁边的凌阳，则是眼神不善地瞪着台上的游星野，仿佛在说“你敢当真试试？”

    游星野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声音带着平复后的微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哇哦……这位……妹妹，”他顿了顿，这个词此刻说出来似乎带着别样的意味，“你……真的很敢说啊。”

    他的目光落在凌薇红扑扑的脸上，语气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软，“看来我的‘生日特别版’专辑魅力真的很大，嗯？”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和善意的尖叫。

    “不过……”游星野话锋一转，眼神里带上一点狡黠和舞台王者的掌控力，他对着凌薇的方向，也对着全场粉丝说。

    “想亲……这个愿望嘛，不是女友的话恐怕不行哦。”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人，神情突然变得柔和。

    “但是——”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放下了话筒，对着凌薇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一个感谢的拥抱，可以吗？”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谢谢你带来的惊喜，也谢谢你刚才那么棒的舞蹈。”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疯狂的尖叫和吸气声！拥抱？！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互动！

    凌薇桃花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唰地扭头看凌阳。

    凌阳看着妹妹眼里要溢出来的小星星，认命地点头。

    在哥哥的保护性陪同下，凌薇有工作人员引导走上舞台边缘。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下数万道目光的聚焦，以及……近在咫尺的游星野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水味。

    游星野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眼神温和地看着她走近。

    凌薇深吸一口气，带着点试探性地，将自己的身体靠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她的手臂很轻地环住了他的腰侧，头微微靠在他的肩窝处，像一个易碎的、需要珍视的宝物。

    这是一个极其短暂、极其克制、却又无比清晰的拥抱。

    游星野能感觉到女孩身体的柔软和微微的颤抖，以及她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

    他绅士地、只用手臂虚虚地环了她一下，掌心甚至没有真正贴上她的背，便立刻松开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后退一步结束这个互动时，凌薇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并没有立刻退开，反而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一点距离。

    就在游星野有些困惑时，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抬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澈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

    然后，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在凌阳几乎要冲上台的瞬间，在游星野完全怔愣的目光中——

    凌薇伸出右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捻起了游星野胸前垂下的领带。

    她微微弯下腰，低下头，柔软的唇瓣无比珍重地印在了那离他心脏最近的领带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游星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轻柔的触感透过领带传来，灼热感瞬间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凌薇做完这一切，根本不敢再看游星野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下台，扑进了哥哥凌阳的怀里，脸埋的死死的。

    直到她消失在台侧，游星野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胸前那条被虔诚地“亲吻”过的领带。

    导播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失神的特写——茫然、震撼、无措。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领带被亲吻的位置。这个细微的动作再次点燃了全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领带吻！！！”

    “哥哥在摸领带！！他懵了！！”

    凌阳紧紧抱着妹妹，一边安抚她，一边用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台上那个仿佛被定身的男人。

    “咳！！”游星野终于被惊醒了。

    他猛地回过神，触电般地放下了手，脸上瞬间爆红。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话筒，声音带着微颤：

    “啊……那个……嗯……”他语无伦次，“这……互动……太热情了……哈哈……”他干笑了两声，试图找回场子，但那泛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完全出卖了他。

    “我们……继续唱歌！《星火》！送给大家！”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走向舞台中央。

    游星野强迫自己投入到表演中，但细心的粉丝都能发现，他的眼神时不时会飘忽一下，手指会无意识地抚过胸前领带那个特定的位置。

    而台下，凌薇埋在哥哥怀里，久久不抬头。

    周周在旁边激动地快要晕厥过去，疯狂地记录着这一切。导播在歌曲间隙，再次“不经意”地将镜头切向了游星野的领带特写。

    游星野的经纪人看着监控屏，只好扶额苦笑：“星野也真是的……”

    那条被虔诚一吻的领带，注定将成为今晚最爆炸的话题。

 第6章 热度

    回家的路上，永远互联网吃瓜第一线的系统在凌薇脑海里雀跃：“宿主，网上关于你的话题度讨论好高！热搜爆了俩！”

    凌薇脸上演唱会残留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像煮熟的虾子，但系统监测到她的心率却稳如老狗，四平八稳，甚至有点……无聊？

    对此系统由衷地感慨：“太厉害了。”

    网上此刻早已炸开了锅。

    #手语妹妹神级直球：很帅 想亲#

    #游星野演唱会惊现领带吻！#

    #顶流被撩懵现场：哥哥在摸领带！#

    各种角度的剪辑视频刷屏。

    【卧槽！这姐妹是神吧？！】

    【小姐姐只是不能说话，她听得见的。看口型她哥翻译时她脸更红了，但这行动力绝了！】

    【领带吻看得我心都化了，那种虔诚又大胆的感觉绝了！】

    【游星野那个表情我截图一百遍！他慌了，妹妹干得漂亮！】

    【重点是她哥，人工翻译机+妹控雷达，笑死我了！】

    【只有我心疼哥哥吗？翻译“想亲”的时候脸都绿了哈哈哈！人间真实妹控！】

    舆论发酵中，对凌薇的评论整体氛围极其友好，甚至带着点怜爱和保护欲。

    也有女友粉带着酸味甚至火药味的评论，但迅速被其他网友和粉丝的善意提醒或反驳淹没了。

    无他，这次的对象实在特殊。

    凌薇带有残缺的“哑”，无形中为她筑起了一道温和的舆论屏障。

    毕竟在网络上若是对弱势群体口出恶言，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妹妹好勇敢，不能说话还这么努力表达喜欢，那个领带吻看得我心都化了！】

    【我只是想提醒某些女友粉，你们家哥哥不是偶像，是歌手！不混你们圈子，脱粉威胁也没用哈！】

    【虽然我是女友粉，但对着这么真诚又漂亮的小姐姐真的酸不起来。】

    【请大家理性讨论，不要打扰素人妹妹的生活！尊重她的情况！】

    因此她最大限度地激发了人们的善意和理解，同时也让她的“直球”行为显得更加纯粹动人而非刻意炒作。

    火眼金睛的网友开始深扒。

    凌薇的身份信息没被扒出，但她哥凌阳很快被认出来了。

    【等等……这不是我们市局反诈宣传片里那个最帅警官吗？凌阳！】

    【对对对！上过新闻那个，真人更帅！】

    【破案了！原来是真警察，怪不得眼神那么有压迫感！】

    众人又扒出了凌阳的私人账号。内容很生活：

    最新：【陪同追星。（配两张票）】

    往前翻：

    【后院某人的小菜园丰收了（配水灵小番茄）】

    【周末家庭烧烤（配凌阳烤串照，背景庭院一角）】

    【新学的红烧排骨，妹妹说好吃（配图）】

    【局里新发的反诈单页，多看看。】

    温馨接地气。

    于是，凌阳最新那条动态的评论区瞬间沦陷：

    【大舅哥！！！看看我！能种地能做饭能反诈！】

    【哥！亲哥！缺妹夫吗？】

    【凌警官，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夫啊！】

    【只有我想当妹妹的嫂子吗？凌警官康康我！】

    【国家反诈中心APP提醒：警惕网络‘大舅哥’诈骗（狗头）。凌警官，这算吗？】

    凌阳看着评论区乌泱泱的“大舅哥”、“妹夫”，额角青筋直跳。

    凌薇没有账号，她乐呵呵地抱着手机看网友的花样评论，一旁的凌阳黑着脸，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半天，看凌薇笑的毫无阴霾，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因为凌薇平时专注学业，很少交际，目前只有一个同门师弟认出了她，激动的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哇，师姐！这个是你吗？

    凌薇点头，用手机敲下：【替我保密哦。】

    学弟：天呐，网红竟在他身边。

    系统有些不解：“宿主，为什么你不注册个账号，现在的你肯定能涨粉。”

    网红不是更能发起舆论战？到时候发声也可以一呼百应。

    它觉得自己摸到了宿主复仇计划的门道，虽然还不清晰。

    凌薇给出解释：【我突然开个账号，会显得很功利。网友现在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出自本心的“真诚”。如果发现这其中夹杂了小九九，很容易被舆论反噬。】

    就连勤勤恳恳做账号内容的人成为网红，也有人看不惯发酸，更遑论以真诚出圈的凌薇了。

    不过——网友的关注和好感度，是她计划中必须借用的东风。

    她需要一个契机，以一个不主动、不刻意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这个机会来得比预想中快。

    凌阳上次也算小火了一把，单位领导知道后，直接让他直播出镜给公安做宣传。

    上次的余热还没结束，不少网友涌进直播间刷屏。

    虽然内容是反诈，但弹幕跑偏了。

    【大舅哥！让妹妹露个脸呗！】

    【妹妹！妹妹！妹妹！（整齐划一）】

    【都让开，我是群众我有需求！我要看妹妹（狗头）】

    一同直播的警员见此也开玩笑地说：“怎么样大舅哥，要不要把妹妹请来我们直播间啊。”

    凌阳杀人的眼神递了过来。

    【万人上书想看妹妹！】

    【告诉我，拉多少个人下载反诈APP能换妹妹一次露脸！我有被骗传销经验我先来！】

    【上面的，逃出来不容易吧。】

    因为呼声实在太多，凌阳又严防死守，把妹妹看的和眼珠子似的，所以单位直接跳过了他联系了凌薇。

    “只需要开头露个脸，然后你做自己的事就行。”他们担心凌薇不适应直播，一直坐在那里尴尬，贴心的给出方案。

    要说凌薇真有这么大的热度吗？其实没有。

    但架不住凌阳单位负责宣传的同事是凌薇的小迷妹啊。

    况且凌薇当初还是从他们市出去的高材生，本身就是他们城市的骄傲。

    那自己家的孩子，必须拉出来长脸。

    让其他城市的反诈宣传羡慕去吧！

    面对凌阳单位的邀请，凌薇欣然同意。

 第7章 妹宝？拿来吧你！

    直播在凌家的庭院里开始。

    凌阳和他一位健谈的同事坐在镜头前，准备进行公安反诈宣传。

    开场时，凌薇被哥哥示意过来露个脸。

    她穿着简约的衣服，素面朝天，对着镜头腼腆地笑了笑，乖巧地挥了挥手，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退出了镜头范围，把主场留给了哥哥和他的同事。

    直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凌阳讲解案例，同事补充互动，气氛还算轻松。

    然而，直播进行到快半小时时，一些眼尖的网友开始在弹幕里发言：

    【咦？后面院子里那个身影……是妹妹吗？】

    【好像是啊！她在干嘛？】

    【镜头！导播老师！给后面院子一点镜头！（狗头）】

    负责调控镜头的警员很懂，适时地将镜头远景扫过凌阳身后的庭院。只见凌薇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顶宽大的草帽和一条耐脏的工装背带裤，正背对着镜头，弯着腰，在一小块土地上挥动着一把锄头，认真地翻着土。

    阳光洒在她身上，草帽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专注劳作的背影。

    【哇！真是妹妹！】

    【换装备了，草帽背带裤好可爱！】

    直播还在继续讲解反诈知识，但镜头似乎“不经意”扫向后院的频率悄悄增加了。

    网友们发现，凌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个小时过去……

    【妹妹还在翻地啊？】

    【这地翻得挺深啊，有模有样的。】

    两个小时过去……

    【我去！两个小时了！妹妹还在干！】

    【她中间就休息了一次吧？这体力……瑞思拜！】

    【妹妹真有劲！我躺在床上刷直播都感觉腿酸了……】

    【这才是气血充足的真·活人！不像我，活人微死（物理意义）……】

    镜头里，凌薇不仅翻好了最初那块地，又开始麻利地给其他作物打枝修剪。

    她全程专注，偶尔用手背蹭一下额角的汗，或者扶正被风吹歪的草帽，草帽下露出的侧脸线条柔和。

    【我的天，她还没停！打顶、混土、施肥一条龙！】

    【这架势……太专业了吧？】

    【看着好解压！妹妹干活好利索！】

    直播渐渐接近尾声，网友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后面那个勤劳的小蜜蜂吸引了。

    弹幕里除了惊叹她的体力，也开始出现正经提问：

    【妹妹！打顶是必须的吗？我的番茄长好高了！】

    【求问混土的配方！我的苗总是不壮！】

    【生菜现在播种晚不晚？】

    就在凌阳准备做结束语时，凌薇似乎终于忙完了一个阶段。

    她直起腰，长长舒了口气，摘下草帽扇了扇风，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朝直播的方向小跑过来。

    她跑到镜头边缘，微微喘着气，整张小脸因为持续劳作而红扑扑的，细密的汗珠缀在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

    几缕被汗水浸湿的乌黑碎发贴在白皙的颈侧和鬓角。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因为运动而显得格外水润有神。

    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带疲惫却无比灿烂的笑容，用力地挥手说再见。

    【啊啊啊啊妹妹！！！】

    【暴击！美颜暴击！】

    【这汗湿红脸……怎么有人干农活还这么好看！我死了！】

    【妹妹辛苦了！再见！】

    直播在网友的疯狂刷屏中结束。

    事后，凌阳的私人账号上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几张摊开的便签纸，上面是凌薇清秀工整的字迹。

    每张纸上都对应着一个网友的（网名或提问特征），清晰地写着问题的答案：

    “@阳台种菜小白”：番茄打顶一般在XX厘米高时进行，去掉顶端嫩芽即可。

    “@土总配不好”：我的配土：腐叶土3份+珍珠岩1份+少量有机肥，透气就好。

    “@想种生菜”：生菜现在（X月）可以种，选XX耐热品种，注意遮阳通风。

    ……

    配文只有简洁的一句：【某人非要回答完。】

    语气里透着无奈，但细品之下，又藏着掩不住的骄傲。

    这张照片再次引来一片赞叹：

    【字好看！回答专业又实用！宝藏妹妹！】

    【凌警官，替我谢谢妹妹！】

    【我宣布，我现在就是妹妹的菜粉了！要跟着妹妹学种菜！】

    凌薇这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背景板”劳作，再次在网友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顺带吸引了一波种菜粉，经常会有菜友发图在评论区询问，而凌薇也会拿着凌阳的手机认真回复。

    有网友呼唤凌薇自己开账号，凌薇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只以哥哥的口吻回复：

    【她不能开。】被追问却怎么也不回复了。

    凌阳在他们的城市也有了一定的曝光度，走在路上会被粉丝认出来。

    一段模糊摇晃的偷拍视频火了。

    画面里，凌薇拿着烤肠喝奶茶正惬意，对面凌阳吃完了自己的，又盯上了她手里的肠。

    凌阳突然伸手要抢奶茶，凌薇警惕的用胳膊挡，将奶茶拉远，结果另一手的烤肠正好被阿呜吞掉。

    凌薇瞬间瞪圆眼，小脸气红，双手激动比划控诉。

    凌阳嚼着“战利品”，得意坏笑，面对妹妹愤怒的“手语”，干脆闭眼扭头，双手环胸，一副【随你骂，我不理】的无赖样。

    凌薇气得鼓起腮帮，突然想到什么又变换坏笑。闪电抓起凌阳桌上手机，冲进奶茶店。

    凌阳睁眼发现手机没，错愕起身。凌薇转眼出来，举着他手机和新烤肠，得意咬一大口，晃着胜利笑。

    定格凌阳无奈吃瘪脸。

    打上#兄妹日常##无声的烤肠战争#标签，网友笑疯：

    【我哥也这么狗，看完起来给我哥两巴掌！】

    【妹宝表情：懵→怒→坏笑→得意！建议纳入北影教材！】

    【警官！你手机被偷了！快出警！（狗头）】

    【烤肠被抢，我要报警了！@凌阳警官一秒出警！】

    【是谁家的妹宝呀（发嗲）（偷偷靠近）（一把抱走）（鞋子跑掉）】

    凌薇的一批粉丝不知道谁带头，给凌薇的称呼变为妹宝。

    此时，许梓淇的成名新剧刚杀青，国民妹妹的路上已经被设置了拦路虎。

    带头喊妹宝的系统深藏功与名。

 第8章 缝隙

    在京市的游星野，接到了许梓淇的电话。

    “星野哥哥，抱歉，我这里暂时还回不来。”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敷衍。

    游星野拧眉，声音沉了下来：“你不是去休假的吗？”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景轩哥哥这边在谈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我…我在这里帮帮忙。”

    许梓淇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实在不行，你MV先找其他人拍吧，最后用AI把我的脸换上去就行！”

    说完，不等游星野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游星野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他清楚得很，游景轩在国外谈的那个项目，关键合作伙伴是位颇有魅力的女性。

    许梓淇所谓的“帮忙”，不过是打着幌子，守在游景轩身边虎视眈眈，不敢离开半步罢了。

    这通电话是为了许梓淇新剧的片头曲MV拍摄。

    她开口请他这位金牌制作人操刀，他对她向来有求必应，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他亲自创作并筹备，过程中他的团队付出了很多心血，目标直指年尾的重量级音乐奖项。

    结果呢？

    她刚结束拍摄，转头就说要休息，直接飞国外“追哥”去了。

    整个团队等她一人，档期一拖再拖，眼看就要错过最佳打榜和评奖时机。

    火烧眉毛了，她却轻飘飘甩出一句“AI换脸”？

    他们一同长大，他确实曾把她当妹妹般疼爱。

    这份情谊的变质，始于他人生最叛逆也最迷茫的时刻——大学时，他执意要走音乐这条路，与极力反对的家人爆发激烈冲突，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那个雨夜，他淋得浑身湿透，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是许梓淇找到了他。

    她撑着一把小小的伞，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她却笑得无比温暖甜美：“星野哥哥，我理解你！家里也不想让我去演戏，但这是我的梦想啊。我们一起努力，完成各自的梦想，好不好？”

    那一刻，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她，她眼中闪烁着共鸣的光芒。

    一种异样的悸动，第一次清晰地撞击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许梓淇喜欢他大哥，但没关系，他告诉自己，从今后起他们的梦想会一起并肩。

    然而，电话里那轻描淡写的“AI换脸”，像一盆冰水，将他心头残存的温柔浇灭。

    他一直珍视音乐如同生命，而她，却可以如此轻率地对待他倾注心血的合作，对待他们共同珍视过的“梦想”？

    游星野垂眼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那个在雨夜带给他温暖与救赎的女孩形象，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

    MV拍摄迫在眉睫，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系统和凌薇汇报这里的情况时，凌薇挑眉，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从她当初因为一句称赞就被盯上霸凌看，许梓淇对游景轩有着病态的占有欲。

    于是凌薇用小号在关于游景轩的新闻下发表那个美女合伙人和他很般配的言论，她就沉不住气直接飞去了现场。

    这段时间是凌薇珍贵的发育阶段，她本来打算的只是让许梓淇暂时无暇注意她这里。

    谁知道这个人演都不演了，职业操守如此之烂，还鸽了游星野。

    按照原先的世界线，许梓淇出演了游星野的MV斩获了大奖，随即自己的电视剧也拿了视后，是她转战电影圈的重要转折点。

    如今，这个转折点悬空了。

    MV选角陷入僵局，团队愁眉不展——主题曲诠释青春的悸动，最契合的剧中女主罢演，一时哪去找气质贴合的邻家妹妹？

    突然，团队有人刷到凌薇的视频，灵光一闪：“让手语妹妹来演！反正MV不用讲话！”

    那次演唱会之后，手语妹妹是团队给凌薇起的特别称呼。

    这首歌诠释的是青涩懵懂又热烈的青春恋曲，画面需要纯净、带着天然生命力的女孩。

    凌薇外形贴合，而且抡锄头一个下午都不带停的，这生命力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好嘛？！

    团队提出建议的人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于是关于凌薇的视频和提议一起摆到了游星野的面前。

    游星野低头看凌薇粉丝对于她的各种剪辑CUt，配上营销号的解说，最后画面定格在她汗湿头发笑着挥手再见的一幕。

    脑中瞬间闪过演唱会那记虔诚的领带吻。他眸光微动，当即拍板：“联系她，问意愿。”

    意外之喜直接降临，系统兴奋嚎叫，原主缺的那些好运终于补上了！

    凌薇这边因为拍摄MV不占用太长时间，可以紧凑安排学业计划，又是偶像发来的邀约，她征求了家人的意见后欣然同意。

    最后是凌阳送凌薇到了拍摄剧组。

    他还有日常工作，无法贴身陪着，其实凌薇日常沟通完全没问题——手机语音、打字工具都很方便。

    凌阳临走前，疯狂叮嘱。凌薇只能乖巧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个认真听训的小学生。

    “手机电量满格没？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按时吃饭，不许饿着！”

    “离你那偶像远点！保持安全距离！”凌阳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斩钉截铁。

    “还有！绝对！不许再亲任何人！听见没？！”

    凌薇无奈地抿嘴，只能继续小鸡啄米式点头。

    就在这时，游星野恰好带着经纪人走进来，将凌阳这最后一句听了个正着。

    他脚步微顿，目光扫过一脸严肃的凌阳和无奈点头的凌薇，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旁边的经纪人反应极快，立刻大声咳嗽一声，堆起笑容迎了上去：“凌警官放心！我们一定把薇薇照顾好！您忙您的！”顺势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凌阳看向游星野那充满“警示”意味的视线。

    凌阳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凌薇很快和现场的工作人员熟悉起来。

    这倒不奇怪，她实在太“乖”了——不是木讷，而是那种让人心头发软的真诚和专注。

    只要有人和她说话，无论对方是导演、灯光师还是场务小妹，她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专注地看着对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对方此刻说的话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被她这样全神贯注、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一大半人都忍不住会红了脸或耳朵尖。

 第9章 微澜

    这些人平日里合作的对象多是咖位不小的艺人，习惯了被忽视或呼来喝去。

    就算是那个在镜头前甜甜喊“星野哥哥”的许梓淇，私下里也常常冷着一张脸，看他们的眼神带着疏离甚至轻视，仿佛他们是背景板上的灰尘。

    凌薇这种真心实意的尊重和倾听，显得格外珍贵。

    加上凌薇虽然不能说话，但沟通毫无障碍。

    她会飞快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敲下回应，条理清晰，有时还带着俏皮的网络热梗或表情包，反应快又接地气。

    大家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又讨喜的女孩。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妹宝”这个充满宠溺的称呼迅速在剧组传开了。

    “妹宝，来试试这个位置的光！”

    “妹宝，喝点水休息下！”

    “妹宝，你看这个道具放这里行吗？”

    现场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妹宝”声。

    MV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其中一场戏，需要凌薇饰演的少女在惊喜重逢后，带着雀跃和思念，像归巢的鸟儿般扑进游星野饰演的男生怀里。

    “ACtiOn！”

    凌薇努力回忆着剧本描述的情感，朝着几步之遥的游星野跑去。

    然而，或许是紧张，或许是面对偶像的本能拘谨，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扑过去的力道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迟疑，与其说是投入怀抱，不如说是轻轻撞了上去。

    “CUt！”导演喊停，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薇薇啊，放松点！咱们星野不是玻璃做的，撞不碎！你这扑得跟怕碰坏了古董花瓶似的，不够劲儿！要狠狠扑上去，把那种迫不及待、满心欢喜的劲儿使出来！”

    现场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导演走到凌薇身边，压低了声音引导：“想象一下，眼前这位，不是什么大明星，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男朋友，是你最爱的人！你终于见到他了，那心情，得是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怀里，懂吗？”

    最爱的人……男朋友……

    凌薇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再抬眼时，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像是瞬间被点亮了万千星辰，清澈的眼底漾开层层叠叠的笑意。

    那笑容纯粹、明亮，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甜美和对“爱”这个字眼最虔诚的向往，仿佛导演描述的那个“最爱的人”真的就站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游星野站在几步之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表情的转变。

    那瞬间绽放的笑容像带着某种魔力，精准地击中了他心口某个柔软的地方。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好！再来一次！ACtiOn！”

    这一次，凌薇不再犹豫，朝着游星野的方向，几乎是带着一阵小小的风，用力地扑了过去！

    “唔！”

    游星野下意识地稳稳接住了她。

    巨大的冲力让他身体微微晃了晃，但双臂却牢牢地环住了怀中柔软的身躯。

    剧本里写的只是虚抱，但凌薇显然是“狠狠扑上去”了。

    她纤细的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彻底地、柔软地嵌入了他的怀抱里。

    隔着薄薄的戏服衣料，游星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和不可思议的绵软，像一团带着体温的云朵。

    从他的视角低头看去，女孩毛茸茸的发顶抵着他的下巴。

    小巧的脸蛋完全埋进了他胸前的衣襟里，只留下一对小巧玲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的耳尖，像两颗熟透的、诱人采撷的樱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怀抱里的温软馨香，那对红得滴血的耳尖，都让游星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

    “CUt！PerfeCt！太棒了薇薇！就是这个感觉！”导演兴奋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旖旎的寂静。

    听到喊停，凌薇才把头从游星野胸前抬起来。

    游星野刚准备夸赞几句，突然愣住。

    眼尖的化妆师突然惊呼：“呀！薇薇！你流鼻血了！”

    凌薇茫然，果然感觉鼻腔热热的，再看游星野胸前的血迹——

    她居然在扑进游星野怀里之后……流鼻血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工作人员连忙递上纸巾和冰袋。

    凌薇捂着脸，被化妆师扶着坐到一旁处理，只露出一个红得快要滴血的、生无可恋的后脑勺。

    系统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宿主，你连鼻血都能控制啊。”这演技，瑞思拜啊。

    凌薇：......

    她的鼻子又没有开关，还是游星野的胸肌够石更，猛然撞上去撞的好嘛！

    系统：“好吧╮(╯▽╰)╭但别人好像不这么认为哦。”

    游星野看着女孩狼狈又可爱的样子，刚才被扑个满怀的悸动还没完全平息，此刻又忍不住想笑。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凌薇旁边，微微弯腰，带着点促狭的意味，压低声音：“啧，妹妹……我这‘古董花瓶’的威力，这么大？”

    他故意用了刚才导演调侃的词，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戏谑。

    凌薇正羞恼得不行，听到他这明显是取笑的话，猛地抬起头，那双还带着点水汽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

    她顾不得还在流鼻血——化妆师姐姐正手忙脚乱地帮她按着，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一顿猛敲，然后“啪”地一下，四平八稳的女音就从手机里传出，响彻这方寸之地：

    「是你那里太石更了。」

    游星野：“……？”

    他脸上的促狭笑容瞬间冻结，他甚至下意识地顺着这“控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哪里？！

    轰——！！！

    一股比刚才猛烈的热浪瞬间席卷了游星野，从脖子根一路烧到发际线，整张俊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噗——！！！”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半秒，第一个没憋住笑喷出来的是助理夏满，他手里的冰袋差点掉地上。

    紧接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里太硬了？！哈哈哈哈！”

    “妹宝！你是真敢说啊！！”

    “电子音杀人事件！！哈哈哈星野哥脸都红透了！”

    “胸肌！绝对是胸肌！星野哥练得好啊！！”

 第10章 心芽

    整个拍摄区域瞬间被惊天动地的爆笑声淹没。

    工作人员笑得东倒西歪，电子女音配上凌薇那羞愤交加、瞪圆了眼睛的表情，杀伤力简直无敌。

    凌薇也石化了。

    她刚刚被羞愤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省略主语会造成多么可怕的歧义。

    现在听着周围排山倒海的笑声和调侃，鼻血似乎流得更欢了。

    她“呜”了一声，彻底放弃治疗，把脸死死埋进化妆师的肩膀里，当起了鸵鸟。

    游星野在一片哄笑声中，终于从最初的巨大冲击和羞窘中缓过点神来。

    他顶着通红耳根，在一片狂笑中深吸气，努力板脸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走到凌薇旁边，故意提高音量“澄清”：

    “她！是！说！我！胸！肌！练！太！好！撞！疼！了！”

    “噗哈哈哈对！星野哥威武！！”

    笑声更疯狂了。

    游星野看着抖成鹌鹑的凌薇，自己也笑出声，那点羞窘彻底飞了。

    他揉揉她快冒烟的脑袋，声音带笑：

    “好了不逗你，快止血吧。下次扑的时候……我争取软一点？”

    笑声震天。

    凌薇：“……”这算啥，调戏人者人恒调戏之？

    拍摄进度有条不紊。

    一开始凌薇对着游星野动不动就脸红害羞，但架不住游星野私下随和又爱逗人。

    大概是她反应太有趣，片场常能见到他故意招惹凌薇，不是把人逗得气鼓鼓，就是又惹得她面红耳赤。

    一来二去，凌薇如今已能非常熟练地冲自家偶像翻白眼了。

    经纪人刘哥瞧着游星野看凌薇的眼神，心里犯嘀咕。

    别人不清楚，但他是知道的，游星野喜欢许梓淇，对人家的要求是有求必应，笑起来还贼温柔。

    但现在，好像哪里不对劲。

    两人正在拍水中戏，游星野站在齐腰深的水池里，笑着朝岸上的凌薇撩水花。

    他上身只穿了件质地轻薄的背心，此刻被水浸透，近乎透明地紧贴着他精悍流畅的胸腹线条。

    此时的他，散发着极具侵略性的帅气，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按剧本，接下来该是两人嬉笑打闹的甜蜜场景。

    刘哥眯着眼，看游星野那眼神就像是要使坏。

    果然，导演刚喊“咔——”，他长臂一伸，精准抓住凌薇纤细的小臂，一个用力就把人拽了下来！

    “噗通！”水花四溅。

    刘哥咋舌，这贱搜搜的样儿，活脱脱就是中学里故意扯女生辫子想引起注意的毛头小子。

    “哎哟！怎么了这是？！”

    场内骤然响起的惊呼声打断了刘哥的腹诽。他心下一紧，赶紧冲过去。

    眼前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游星野正扶着呛水后站不稳的凌薇的肩膀，而凌薇竟侧着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薇薇！松口啊！星野他不是故意的！”导演急得在水边大喊。

    可凌薇像是屏蔽了外界，眼眶通红，死死咬住不松口，像只被彻底激怒、龇着乳牙发狠的小兽。

    游星野疼得龇牙咧嘴，额角都冒了汗。

    眼看几个工作人员要跳下水，他厉声喝道：“别过来！”

    就着这别扭的姿势，他手臂一收，将浑身湿透、微微发抖的女孩紧紧按进怀里，另一只手一遍遍地、笨拙却轻柔地抚拍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水……”他声音低沉，带着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以为凌薇是气他恶作剧过头了。

    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凶狠的力道渐渐松了。

    凌薇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别的什么。

    下一秒，巨大的惊慌失措攫住了她。

    她猛地推开游星野，踉跄后退一步，视线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愕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慌乱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湿淋淋地冲出了拍摄区。

    “嘶——我的小祖宗！”刘哥这才看清游星野手腕上那圈深紫色、已经开始渗血丝的牙印，心疼得直抽气，“这姑娘下口也忒狠了！”

    游星野摆摆手，暂时拒绝了递过来的纱布，眼神紧紧追着凌薇消失的方向，拔腿就追。

    取景地是游星野的一处私人别墅，他在一楼拐角昏暗的楼梯口找到了她。

    凌薇缩成一团，小小的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她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戳着，屏幕的光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听到脚步声，她惊恐地抬头。

    看清是游星野后，她发出一声抽泣，立刻把手机举到他眼前——屏幕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对不起”。

    游星野心口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疼。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蹲下身，张开手臂将这个湿漉漉的人整个圈进怀里，一遍遍笨拙地安抚：“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混蛋，不知道你怕水，还硬把你拽下去……”

    凌薇在他怀里用力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

    她挣扎着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指向他手腕上那个狰狞的牙印，满眼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歉疚和害怕。

    “害～”游星野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把手腕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就这点小伤？看着颜色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天知道那牙印火烧火燎的，但他能说吗？

    谁让他自己先手贱，他真怕他的骨灰级粉丝下一秒就要脱粉回踩了。

    他懊恼得不行。

    这时，冰凉柔软的手指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臂。

    游星野一怔。

    只见凌薇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

    她微微低下头，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手腕那圈深紫色的伤痕上。

    噗通！噗通！噗通！

    游星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那感觉陌生又汹涌，让他瞬间有些晕眩。

    一如那个被万众瞩目的领带吻，带着纯粹的、不顾一切的赤诚，却在此刻昏暗的角落，烙下了更深的印记。

    他几乎是仓皇地抽回手。扯出一个惯常的笑，语气带着点吊儿郎当又透着拒绝。

    “妹妹，不可以随便亲人哦～”

    他晃了晃手腕，指指那还带着她唇瓣柔软触感的伤痕，试图用玩笑驱散这过分旖旎的气氛，“你哥要是知道了，我这只手怕不是要保不住？”

    他本意是想缓和气氛，然而，他话音未落，凌薇那双还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

    她径直倾身。

    一个带着泪水的咸涩、却又无比主动的吻，毫无预兆地印在了游星野的唇上。

 第11章 拒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唇上传来的柔软又带着湿意的触感，游星野整个人僵住，随即猛地后撤。

    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对面的女孩瞳孔里盛着不落的星光，里面的情意坦荡的近乎霸道。

    他狼狈地躲开这炽热的目光，有些语无伦次的回应：

    “你只是太激动了！因为我是你偶像，因为刚才的事你觉得内疚……这不是真的！我……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刚才那个…”

    他指指自己的嘴唇，又觉得这动作无比尴尬，手僵在半空，“…不能这样！你明白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楼梯拐角的昏暗里，那句“只是把你当妹妹”像一块冰，砸在两人之间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火苗上。

    凌薇眼中的光亮，在他急切的否认和“妹妹”的定位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受伤和茫然。

    片场的气氛微妙地变了。

    游星野不再像以前那样，没事就去逗凌薇两句。

    凌薇也沉默下来，休息期间就抱着电脑处理自己的实验数据。

    两个人之间的拍摄火花聊等于无。

    导演无奈，让他们都调整状态，自己这边先拍点边角料素材。

    而且又在这个档口，网上突然爆出“游星野成名曲《归途》涉嫌抄袭”的猛料，对方言之凿凿，甩出了所谓的“原作”发布时间，确实比《归途》的创作时间早了一个月。

    一时间，舆论哗然，质疑声甚嚣尘上。

    【呵呵，我就说怎么会有全才，感情是找了枪手啊。】

    【那些星吹打不打脸，天天咯咯咯，也没见你们下蛋啊（你打我撒）】

    刘哥焦头烂额，团队紧急开会，公关稿写废了一沓，却苦于没有关键性的自证证据。

    “你没有最初的创作痕迹，很难自证成功，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给他急得嘴上长了两个大燎泡。

    “这丫的明显就是冲你来的，你……回神了！！”

    刘哥咆哮，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祖宗居然还在神游天外。

    游星野猛地回神，轻咳一声，掩饰性地端起水杯：“咳，我听着呢，你说的对。”

    刘哥翻了个白眼，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是觉得这个抄袭污点不去掉，会影响游星野的歌手生涯。

    游星野表示无所谓，清者自清，告他也奉陪，而且说他抄袭——

    “那我接下来的歌，有本事再来一首’原作’啊。”他的创作是永无止境的。

    刘哥哑然，但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真的只能等这事情发酵过去吗？

    后来，事情迎来的转机。

    刘哥兴高采烈地宣布，有好心人提供了一段视频，拍摄地点是国外某个喧闹的街头。

    视频里，年轻的游星野抱着吉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阳光落在他额前的发梢。

    他拨动琴弦，哼唱着的旋律，正是《归途》最核心、最动人的那段副歌雏形！

    背景音嘈杂，路人行色匆匆，鲜少有人驻足。

    视频的拍摄时间水印，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比那个所谓“原作”的发布时间，整整早了半年。

    这简直是绝地反击的铁证，视频火速被公关团队发布出去。

    舆论瞬间反转，抄袭的帽子被狠狠甩了回去，对方哑口无言。

    游星野也看到了那段视频，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当然记得那天！

    那是他还没成名，在国外音乐学院学习声乐时一次心血来潮的街头即兴。

    当时人来人往，对他这个东方面孔并不感冒，弹得口干舌燥也没几个听众。

    没想到居然被录下来了，在此之前游星野的各种时期视频都被考古，如果早些时段发布在个人账号，能引来不小的流量。

    而这个人没有私用，直接打包发给了刘哥，送来了一场及时雨。

    饶是粉丝众多的游星野，也不免有些感动：“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心愿，我们这边都全力满足。”

    刘哥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看游星野：“额……那个，好，我会问的。”

    游星野眼睛眯了起来，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这什么反应？这人我认识？”

    刘哥暗道不好，直觉这么敏锐的吗？

    这时候游星野起身，手撑在刘哥的桌前上，不容小觑的压迫感袭来。

    “是谁？”

    “是……薇薇。”

    凌薇那个时候研究生出国交流，她正好得知游星野的位置，出于敬业的老粉人设，她去偶遇了。

    至于系统好奇，为什么当时不在游星野面前露个脸，撩一波好感度。

    凌薇表示：男人，只会影响我毕业的速度。

    她会抽空维持人设，保留些有用的东西，用不上也没关系，男人什么时段都能撩，而学习的时光却一去不复返。

    系统：6，不愧是你。

    “那个拍视频的人，是你？”

    在和系统闲聊的凌薇被游星野拉走，对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凌薇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掏出手机，反而慢吞吞地解锁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下地轻点，仿佛每个字都需要斟酌。

    屏幕的光映着她低垂的眼睫，看不清情绪。

    过了几秒，她才将手机屏幕缓缓转向游星野。

    【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在国外交流。】

    【偶然路过，听到你的歌声。】

    【很温暖，给了我力量。】

    游星野心头震动，隐约记起来，有一个人在他弹唱的时候驻足聆听了全程。

    当时穿着卫衣和工装裤，穿着很街头范，戴着口罩他还以为是个男性。

    当时他越弹越起劲，对方也跟着听了全部，最后他想结束后认识一下，谁知收拾吉他的功夫，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海。

    再回忆起那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与眼前人重合。

    复杂的情绪冲上心头，他刚想开口，凌薇的手指却又动了动，屏幕下方缓缓滑出最后一行字：

    【也是当时就粉上你了。】

    这句话，是一句迟来的、带着距离感的宣告。

    它解释了过往，却也清晰地划下了“粉丝”与“偶像”的界限。

    【还有，上次强吻你的事，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我回去想了下，这样很不尊重人。】

    【现在我分得清偶像崇拜和真实感情了。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对不起！】

    她甚至郑重地鞠了一躬。

 第12章 粉丝与偶像

    那句“分得清偶像崇拜和真实感情了”像根小刺，扎得游星野心头莫名烦躁。

    他看着凌薇真诚道歉的脸，想说些什么又卡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含糊的“嗯”。

    后面几天，凌薇果然说到做到。

    她不再躲闪，面对游星野时笑容甜美又乖巧，态度礼貌周全，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真的把偶像供回了神坛，彻底划清了界限。

    那点别扭彻底消失了。

    拍摄的状态一如既往，导演连连夸赞，反倒是游星野经常因为心不在焉而被叫停。

    他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看着她对自己笑得毫无芥蒂，看导演一喊咔之后她立刻抽身离开，看她对其他工作人员也笑得同样灿烂，那股烦躁感简直像野草一样疯长。

    拍摄也渐渐的接近尾声，助理夏满是游星野的表弟，刚从国外回来，对家族生意没兴趣，死皮赖脸跟着游星野“混娱乐圈”，美其名曰从助理做起。

    他性格外放，嘴又甜，进组没两天就被凌薇彻底俘获，一口一个“妹宝”叫得亲热，还总爱在凌薇面前自称“哥哥”，油腻又好笑。

    这天，夏满凑到游星野身边，嬉皮笑脸：“哥，商量个事儿呗？”

    “说。”游星野烦躁的刷手机，头也没抬。

    “给我签个名呗？要那种独One无tWO、长长长长、掏心掏肺的tO签！”

    夏满比划着，“我想送给妹宝！”他笑得一脸荡漾。

    听到在意的名字，游星野拿着手机的手一紧，抬起头，眼神凉飕飕的：“拿我的签名去把妹？”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想得挺美。不给。”

    夏满碰了一鼻子灰，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偷偷摸摸找到凌薇，神秘兮兮开口：“妹宝，想不想看点独家珍藏？偶像小时候穿开裆裤流口水的绝密照片！高清无码！”

    凌薇眼睛亮了亮，被顺利拐走吃饭。

    一顿饭的功夫，夏满意气风发地回来了，哼着小曲推开自己休息室的门。

    “哟，回来了？”冷不丁的声音从墙边冒出。

    “卧槽！”没想到房间藏一个人的夏满捂着心脏：“哎哟我去！哥？！你…你躲这儿吓唬人呢？！”

    他看清坐在沙发里的游星野，对方两条长腿交叠，手里转着手机，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

    那双平时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却没什么笑意，就那么直勾勾地、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盯着他。

    夏满心里咯噔一下，游星野依旧没起身，懒洋洋地问：“吃饭去了？”

    “跟谁吃去了？吃这么开心？”

    夏满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含糊道：“就…就组里朋友呗…”

    “朋友？”游星野重复了一遍，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又松开。

    他不再盯着夏满，低下头又开始无意识地转手机，空气沉默了几秒，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夏满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终于，游星野像是憋不住了，猛地抬起头，语气有点冲，又带着点难以掩饰的酸溜溜：“聊…聊挺开心哈？看你哼得挺欢。”

    夏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整懵了：“啊？还…还行吧……”

    “……”游星野又不说话了。

    他下颌线绷得有点紧，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股子憋闷和烦躁几乎肉眼可见地笼罩着他。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有点大，沙发都跟着晃了一下。

    他看也没看夏满，径直就往门口走：“……没事了。”

    “砰！”门被不算轻地带上了，留下满室寂静和一脸懵逼的夏满。

    夏满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回味着刚才他哥那副欲言又止、酸不拉几的样子。

    那句充满怨念的“聊挺开心哈？”……这感觉……这味道……

    夏满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巴也张成了O型。

    他的情感史丰富，不至于感觉不出来。

    所以——

    卧槽！！！

    他哥！

    那个万千少女的梦/舞台蛊王游星野！

    这特么是吃醋了啊！！

    因为妹宝？！

    夏满摸着下巴，看着紧闭的房门，啧啧啧，这可真是……年度大戏啊！

    他哥这栽得，自己都还没整明白呢吧？

    他嘿嘿一笑，压根没打算插手。

    笑话，难得见到这个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找不着北的窘样，他可要好好看这场戏。

    凌薇这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听完后就急匆匆去找导演，说是有急事，必须请假半天。

    拍摄只剩一些远景镜头，加上凌薇虽是圈外人却一向敬业，从未拖过进度，导演便善解人意地给她批了一整天的假。

    视频电话是她嫡亲师弟打来的，她特地跑到无人角落，按下外放。

    刚接通，就听见师弟在那头嚎叫：“师姐，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你别打我啊！”

    凌薇：“……”

    光是听到这句，她就有点手痒了。

    顶着师姐仿佛要刀人的目光，师弟哭哭啼啼地交代了原委：

    “你放在干燥箱里的那批F3代纯合株系种子，我前几天参照你的参数试做了一批平行对照……结果拿出来的时候没关好干燥箱的门……”

    “今天放假回来一看……种子……全、全发芽了！”

    “对不起对不起师姐！呜呜呜！”

    “邓师姐说我罪该万死，应该负荆请罪。你在哪儿？我这就来！”

    凌薇无奈扶额。

    只让他先等一会儿，自己回酒店再跟他视频。

    这批种子本来就要育苗、培植，再进行杂交和重复留种。

    她原计划等回去亲自操作，现在只能远程指导师弟先把苗种下去。

    电话那头的师弟热泪盈眶——扪心自问，要是谁动了他的实验材料、还可能耽误他毕业，他绝对把那人细细切做臊子。

    可师姐居然没撕了他，他真的好感动！！

    他更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了，当即决定将“负荆请罪”执行到底，情绪激动地大声说：

    “师姐你真是太好了！你等着嗷，我这就脱！”

    说完一边脱衣服一边找扫把，狠狠给自己来了两下。

    “随你怎么处置，我绝对不反抗！”

    那身常年待在实验室的白斩鸡身材实在有些辣眼睛，凌薇直接挂断了视频。

    请完假后，她还去找了游星野，但没见到他人。

 第13章 心乱

    刘哥也表示奇怪：“刚刚还在这儿的。”

    不过他答应会转告，凌薇便先回去了。

    回到酒店，凌薇开始视频指导。

    好在师弟专业素养不错，基础维护做得还行，苗情还算乐观。

    没多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凌薇开门，惊讶地发现门外是游星野——他气息不稳，额间带汗，像是刚剧烈运动过。

    凌薇有点疑惑，正好手里还拿着语音同步设备，便打字问道：

    【星野老师？找我有事吗？】

    不料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

    游星野抬起头，眼神里掺着委屈，紧紧盯着她。

    “你……刚才在做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能看出他心情很差，但对凌薇来说，学业永远比男人重要。

    她没心思揣测他的情绪，更没时间解释，只草草回了一句“在忙”，【如果不太急的话，等我忙完再说？】

    说着就要关门。

    门把手却被人一把拉住。

    力道极大，带得凌薇一个趔趄。

    她也有些来气了：这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跑来，不说话也不让她关门，到底想怎样？！

    游星野只是紧抿着唇，手指死死扣着门把，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低垂着头，凌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一股浓重的低落笼罩着他。

    手机还在外放，师弟等不及连喊了好几声师姐。

    凌薇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你要当门神，就当吧。

    她转身回屋，没注意到游星野抬起手臂像是想拉她，却又攥紧拳头，缓缓放下。

    师弟见她回到画面中，赶紧继续问：“这样会不会太湿？”

    “咔哒。”

    门被关上了。

    凌薇瞥了一眼，继续回答师弟的问题：【做个含水量测定，把数值控制在……】

    处理完后，师弟向凌薇立下军令状：要是这批苗子出半点问题，他提头来见！

    凌薇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伸展了一下发僵的身体。

    想到该吃午饭了，便准备出门。

    一开门，却被靠在对面墙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就这短短的一会儿，他的眼中红血丝明显，看到她勉强笑了一下：“去吃饭吗？”

    凌薇慢慢眨了眨眼，点点头。

    一路上游星野一言不发，凌薇同样摸不着头脑。

    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休息时间，就当一回知心妹妹吧。

    游星野闷头往前走，忽然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住。

    一回头，那个让他心口酸胀的姑娘正迟钝地举起手机：【你在生气吗？】

    何止是生气？！他简直想顺着电话线把那头那个男的了结了！

    他原本只是好奇凌薇为什么通话那么久，谁知走近就听见一个男声对她说“要脱衣服”、“绝不反抗”！

    现在这些小男生，简直不知廉耻！

    居然对凌薇说那种话……更让他崩溃的是，凌薇似乎还在配合他。

    一想到这，他就血液上涌，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人。

    可看着凌薇一脸无辜的样子，他想质问，却找不到立场。

    毕竟她的感情，与他无关。

    一想这个，心口又隐隐作痛。

    他最终只是生硬地别开脸，低声回道：“没有。”

    也不指望凌薇会安慰他，可当她真的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时，游星野还是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

    这股憋闷，在凌薇接到电话说要打包回房间吃时，彻底达到了顶峰。

    他自暴自弃地把自己那份也打包了，谎称房卡没带、不方便去前台，强硬地挤进了凌薇的房间。

    他气呼呼地坐在沙发另一头，今天他就赖这儿不走了！

    他倒要看看，这对“小情侣”还能不能甜甜蜜蜜电话煲下去！

    凌薇抽空看了他一眼，没搞懂他的迷之操作。

    电话还是师弟打来的，他弄混了几个步骤，打回来确认。

    涉及专业问题，凌薇极其专注，回答得细致入微，甚至带着师弟重新梳理了一遍流程。

    等电话挂断，饭都凉了。

    她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游星野——他也没动筷，但表情不再苦大仇深，反而嘴角上扬，眼睛亮亮地望着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愉悦的气息。

    “刚才那个人……是你师弟？”他声音扬起。

    凌薇点头。

    游星野嘴角越扬越高，语气轻快：“之前你们也是在讨论学业？”

    凌薇继续点头。

    游星野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笑出了声。

    他捂住嘴，可笑意早已从眼角流淌出来。

    “没事，没事了。饭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夏满自从发现他哥的别扭心思之后，就彻底燃起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看戏之魂。

    接下来的片场，夏满像个花蝴蝶一样围着凌薇转，一口一个“哥”自称得无比顺溜，变着法儿逗凌薇笑。

    凌薇虽然觉得他有点夸张，但也被他的热情感染，时不时被他逗得眉眼弯弯。

    游星野在不远处“专心”看剧本，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角落。

    看到夏满的手“不小心”搭在凌薇椅背上，看到凌薇被逗笑时拍了下夏满的手臂……

    他捏着剧本边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

    终于，在夏满又一次凑近凌薇，压低声音似乎要说什么，脸上还带着那种“只有我们俩懂”的暧昧笑容时——

    “咳！”一声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夏满的话头。

    夏满和凌薇同时抬头。

    游星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脸色有点沉，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夏满脸上：“夏满，你很闲？道具组那边缺人手搬东西，去帮忙。”

    “啊？哦……好的哥！”夏满立刻站直，心里乐开了花：急了急了！他急了！

    他故意一步三回头，对着凌薇做了个“回头再说”的口型，看凌薇点头，才一溜烟跑走。

    游星野还站着不动，凌薇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似乎在问：有事？

    游星野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刚才那股子冲动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心虚。

    他避开她的视线，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别扭：“也没什么...导演那里催了，我就看看你准备好了没。”

 第14章 雾开

    夏满瞅准机会，收工后堵住了游星野。

    “哥！”夏满压低声音，一脸促狭。

    “干嘛？”游星野没好气，想绕过他。

    夏满却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凑到他耳边，用气声斩钉截铁地说：“哥，别装了！你就是吃醋了！吃我跟妹宝的醋！对不对？”

    “胡说什么！”游星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我吃什么醋？！我没有！！”

    “行行行，你没有。”夏满摊手，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那你解释解释，你躲我屋蹲点干嘛？还问我‘聊挺开心哈？’那酸溜溜的劲儿，隔着三里地都闻见了！还有今天下午，打断我俩说话那眼神，啧啧，都快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游星野语塞，声音弱了下来：“我把她当妹妹......”

    夏满耸肩：“那好吧，我去追她咯，以后她喊你哥名正言顺......”

    “不行！！！”游星野脱口而出，急切地打断。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

    抬眼对上夏满那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戏谑目光，他扭头就走，脚步带着几分慌张。

    他一直走到河边的石桥上，夏满那句“你就是吃醋了”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晚风带着水汽，他靠着冰冷的石栏杆，闭上眼，试图让混乱的思绪平息。

    几滴雨点毫无预兆地落在他脸上、脖颈上。

    小雨悄然而至，渐渐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头。

    游星野没有动，依旧闭着眼，任凭雨丝拂过面颊。

    脑海中，凌薇的样子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想起了舞台上，她虔诚地低头，唇瓣轻吻过他胸前的领带，留下灼热的烙印……

    片场里，被他恶作剧拽下水后，像只被激怒的小兽，狠狠咬住他手腕时通红的眼眶……

    昏暗楼梯口，带着赎罪的虔诚，亲吻他手腕伤痕时那柔软的触感……

    还有……那个毫无预兆、带着泪水的咸涩、却又无比清晰的唇上之吻……

    咚！咚！咚！咚！

    满世界寂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跳。

    带着粉丝的纯粹热烈，带着独立个体的坚韧聪慧，甚至带着一点……危险的、让他心跳加速的侵略性。

    细密的雨中，青年微阖着眼，整个人沉浸而又松弛。

    他唇角轻扬，仿佛沉入了温软的梦境，周身无声晕染开一片暖意。

    “星野——！游星野——！”

    焦急的呼喊声穿透雨幕传来。

    经纪人刘哥撑着把大黑伞沿着河岸跑来。

    他接到夏满语焉不详但透着“他哥好像受刺激跑出去了”的电话，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这。

    当刘哥气喘吁吁地跑到桥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我的祖宗哎！你跑这儿淋雨扮什么忧郁王子呢！”刘哥又气又急，赶紧把伞撑到他头顶，遮住不断落下的雨丝。

    “电话也不接！想急死谁啊！快跟我回去！”

    游星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疏离的眼眸，此刻像是被雨水洗过，里面盛满了愉悦光芒。

    他看向刘哥，声音带着点雨水的微哑，却无比轻松：

    “刘哥，我想清楚了。”

    “啊？想清楚什么了？”刘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和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阿嚏——！”

    回答他的，是游星野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游星野这场感冒来得气势汹汹，拍摄不得不暂停了几天。

    等他终于痊愈归来，整个片场都敏锐地察觉到，这位顶流歌星，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以前在片场只要不拍摄，他穿得跟遛弯大爷似的，T恤运动裤，怎么舒服怎么来。

    现在倒好，天天跟要去时装周走秀一样。

    就如同今天，他穿着一件浅米色丝质衬衫，领口解开恰到好处的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和一条设计简约的银色锁骨链。

    外搭一件同色系但略深一调的休闲西装外套，袖口随意挽起几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和腕间低调的腕表。

    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帅得晃眼，感觉下一秒就能直接上台开演唱会。

    夏满看到他的状态，只有四个字形容：孔雀开屏。

    再说他的状态，以前在片场，游星野是出了名的随和，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开开玩笑，整个人透着一种松弛的、慵懒的亲和力，像一只晒太阳的大猫。

    可现在，那股子慵懒随意仿佛被收了起来。

    他依然礼貌周全，对工作人员也温和，但那份随性的插科打诨明显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内敛的、带着目标性的专注感。

    而这专注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全在凌薇身上。

    他的目光像是自带GPS，时刻落在凌薇身上，眼神里的温度一天比一天灼热。

    经纪人刘哥扶额，那叫一个没眼看。

    天天冲人姑娘放电，你当你是皮卡丘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凌薇的状态。

    因为拍摄暂停的耽搁，她原本就紧凑的学业计划被进一步压缩。

    现在拍摄重启，她几乎是连轴转，片场间隙都抱着电脑争分夺秒地处理数据和论文，键盘敲得飞快，眼底偶尔能看到淡淡的疲惫青影。

    面对游星野那几乎实质化的的灼热眼神，她的反应堪称绝缘体。

    偶尔察觉到那过于强烈的视线，她也只是抬起眼，带着点询问意味地回望一下。

    随即又迅速低下头，重新投入到自己忙碌的事务中。

    仿佛那道能将旁人看得脸红心跳的目光，对她而言，只是片场里一道普通的背景光。

    因为她的忙碌，游星野也不好干扰她，只能包揽了给她接水的活，只要水杯少了，他就给添上。

    还以给团队福利名义每天送片场各种水果甜品，变着法要投喂她。

    此刻，她接过来游星野递过来的蛋糕，目光就没离开电脑。

    游星野也不是全然无应对，他这几天恶补了网上恋爱大师的撩妹技巧，准备实施——

    “妹妹，嘴角这里还有哦。”

    他的手伸到凌薇嘴角，准备替她擦去，恋爱大师怎么说来着，目光要缱绻，手指擦完要掠过对方的嘴唇......

    恰好这时，凌薇伸舌头舔了一下，于是粉嫩的舌尖掠过了他的手指，女孩恍若未觉，继续处理手头的事，眼神都没给到他一个。

    不是刻意躲避，而是真的没空意动。

    游星野被触碰到的手指发热发烫，他默默收回手，耳根的红晕未退，内心却涌起一抹挫败感。

    “哥！”夏满吃了几天瓜，找机会冲他挤眉弄眼。

    “现在妹宝对你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你就是穿成天仙也还是偶像，没用的！”

    “吃瘪了吧？要不你求我，追妹子我在行啊！”他无视游星野的黑脸，得意洋洋道。

    “你有什么办法？”游星野虽然没给好脸色，但还是忍不住问。

    “你听我的......”

 第15章 各论各

    杀青宴安排在江畔露台。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

    凌薇刚松了口气，准备吃点东西，游星野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神色认真。

    “妹妹，”他声音不高，恰到好处的请教，“我下一首歌的灵感，想融入一点手语的元素，表达一种无声的浪漫。能不能……教我几个手势？比如……”

    他目光望向江对岸的夜空，“比如，‘烟花’、‘很美’、‘要一起’、‘看吗’？”

    凌薇不疑有他，放下筷子，点点头。

    她站起身，在露台相对安静的角落，耐心地、清晰地为他演示了这四个手势的动作。

    双手模拟烟花绽放的上升和散开（烟花），一手抚过脸颊表示美好（很美），双手掌心相对靠近（要一起），然后指向眼睛再看向远方（看吗）。

    游星野学得很专注，眼神却像黏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凌薇此刻无法解读的灼热。

    就在他笨拙地模仿完最后一个“看吗”的手势时——

    “咻——砰！咻咻——砰砰砰！”

    江对岸，无数璀璨的烟花腾空而起，瞬间点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露台上两张年轻的脸庞。

    人群爆发出惊喜的欢呼，纷纷涌向栏杆边。

    凌薇也面露惊喜，她侧头看向游星野，笑得毫无察觉的样子，好像在表达“怎么这么巧”。

    在这突如其来的光影盛宴中，游星野没有去看烟花。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凌薇。

    然后，在漫天华彩的背景下，在凌薇疑惑的目光中，他缓缓抬起了双手。

    他不再模仿，而是无比清晰、无比郑重地，用手语打出了——

    「我喜欢你。」

    凌薇眼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被这无声的告白定在了原地。

    烟花在她身后炸开，绚烂的光影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游星野放下了手，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烟花的轰鸣和周围的喧闹，带着细微的颤抖：

    “对不起。之前说把你当妹妹……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心。现在，我无比确定，”他凝视着她震惊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凌薇，我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有烟花在夜空中无声地绽放。

    凌薇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半晌，她才慌忙回复，带着不确定的迟疑：

    【对你，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这句话瞬间打破了对面人强装的镇定。

    “不冲突的！”他立刻反驳，声音因着急而微微拔高。

    他向前倾身，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精心修饰过的唇瓣，带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唇色在特意挑选的唇膏润泽下，泛着诱人的水光，饱满而色气。

    “你看，”游星野磁性的嗓音压低，目光紧紧锁住凌薇，“你还想不想……亲我？”

    他捕捉到她小巧的脑袋似乎有向左右移动的否认倾向。

    于是迅速捧住了女孩的脸颊，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力道不容拒绝地固定住她，让她只能直直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

    “之前亲了那么多次，”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语气带着诱哄和不容置疑的笃定。

    “领带、手腕、还有……这里。”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的唇，再回到她的眼睛，“你肯定也是想的。骗不了我。”

    凌薇：......

    游星野仿佛没看到凌薇眼中的无语和迷茫，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优势，仿佛在做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喜欢我的歌，我能天天唱给你听，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你还喜欢……亲我，”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耳根的红晕悄悄蔓延到了脖颈，语气却依旧“坦荡”，“那我天天都能给你亲，随你高兴，想亲哪里亲哪里。”

    最后他总结陈词，逻辑清晰得令人发指：

    “你看，你把我当偶像，我把你当女友，咱们各论各的，多好？”

    凌薇：......

    系统：......

    你小子……还得是你小子！！！

    女孩彻底被这套“流氓逻辑”砸懵了。

    看着凌薇这副被他忽悠得晕晕乎乎、眼神都找不到焦距的模样，游星野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指微微收紧，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再次贴近，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十足的魅惑，像海妖最诱人的吟唱：

    “和我交往吧，妹妹。”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带着无声的邀请。

    “不亏的。”

    ———————————————

    傍晚的霞光为校园镀上一层暖金。

    凌薇踏出校门，轻轻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整日的喧嚣。

    视线掠过熟悉的街景，一辆线条流畅的低调豪车静静泊在不远处，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她刚走近，后车门便悄无声息地滑开。

    未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进车厢。

    她跌入一个滚烫而坚实的怀抱，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唔……”游星野双臂收拢，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俯首，深深埋进她发间，贪婪地嗅着独属于她的暖香，像极了吸猫上瘾的人终于埋入猫崽身上。

    满足又带着点慵懒疲惫的喟叹溢出唇瓣：“……活过来了。”

    凌薇耳尖漫上绯色，轻轻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示意想坐到旁边。

    游星野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颌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发出不满的轻哼。

    一只大手转而捉住她微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膝上，指尖百无聊赖地缠绕把玩着她的手指，仿佛那是世上最有趣的玩具。

    玩着玩着，他的视线又黏回她脸上，薄唇凑近，带着温热的触感，像盖章似的，一下、又一下，轻轻啄吻着她的脸颊、额角、鼻尖。

    黏黏糊糊的、带着撒娇意味的嗓音在她耳边磨蹭：“想我了没有？”

 第16章 见家长

    不等凌薇做出回应，他的吻已然精准地覆上她的唇瓣。

    不再是刚才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积攒已久的思念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辗转渐深。

    声音被淹没在唇齿交緾间，模糊得近乎呢喃：“……我好想你。”

    游星野仿佛不知餍足，温柔又强势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凌薇眼睫湿漉漉地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丝空隙，急促地喘气。

    这个人，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接吻狂魔！

    距离他们开始“各论各的”恋爱关系已经两个多月了，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刚谈恋爱时，还摆出一副“随你亲，你占大便宜了”的矜贵模样的大明星，会变成如今这副德性？

    见面要吻，分别要吻，走在路上看四下无人也要突然凑过来索吻……

    甚至她有时只是出于安抚，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碰一下，都会被他瞬间反客为主，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吻，末了还要贴着她的唇瓣低笑，气息平稳地调侃她：“肺活量这么小？以后得多练练。”

    她能和这个专业歌手比肺活量吗？！

    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像个……大变态。

    吻她的发顶，吻她的耳垂，连她散落在颈边的碎发都不放过。

    想到这儿，凌薇忍不住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带着点控诉和羞恼，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眼波流转，水光潋滟，非但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小猫爪子轻轻挠在游星野心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瞬间暗沉，再次不由分说地俯首。

    凌薇再次被卷入他制造的风暴中，所有的推拒都化作了徒劳的呜咽。

    游星野同样不好受，尤其是当她的手指没入他发间轻轻抚弄，从发根蔓延至后的酥麻电流，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变化，不得不让自己停下。

    他滚烫的脸颊贴着她微凉的肌肤，手臂依然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仿佛在极力平复着什么。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滴出蜜来。

    系统（战术捂脸）：这是我能看的吗？

    凌薇阖眼轻喘：【知道不能看你还看？】

    系统：AU，这不是有柿子审核在嘛，不会出现脖子以下，我放心。

    凌薇虽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但这一世的她，显然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她了解自己，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早晚而已。

    于是在脑海里轻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你放心早了哦。】

    系统：Σ(⊙▽⊙''''“a！！！

    副驾的经纪人刘哥早在小情侣“久别重逢”的时候识趣地将挡板升上。

    要命了诶，别被狗仔拍到什么。

    他都能想到那些人不怀好意的标题：《顶流歌星当街**——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可真别擦枪走火啊，哥们要脸。

    半晌，大概是听到了他的祈祷，挡板下降，游星野沙哑的嗓音响起：

    “……走，去吃饭。”

    车厢内暧昧温存的气息尚未散去，凌薇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旖旎。

    屏幕上跳动着“哥哥”两个字。

    凌薇心头猛地一跳，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她下意识地从游星野怀里挣开，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只露出上半张脸，指尖飞快地整理着微乱的鬓发和衣领，深吸一口气，才接通了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立刻出现凌阳的脸。

    “薇薇，在哪呢？”凌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关切。

    凌薇抿了抿唇，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指尖翻飞，迅速打着手语：【在车上，和朋友出去吃饭。】

    她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凌阳的视线锐利地扫过屏幕里妹妹略显躲闪的眼神和红晕未消的脸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朋友？哪个朋友？”

    这句追问让凌薇的心悬得更高，手指悬在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旁边这位存在感极强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极具占有欲地伸了过来，自然地揽住了凌薇的肩膀。

    游星野那张足以让万千粉丝尖叫的俊脸瞬间挤进了镜头，占据了屏幕的大半。

    他嘴角噙着乖巧又略带狡黠的笑意，对着屏幕那端明显愣住的凌阳，声音清冽又带着点讨好：

    “哥哥好！是我呀！”

    镜头清晰地捕捉了游星野此刻的模样——精心打理的发丝略显凌乱，眉梢眼角还残余着未曾散尽的缱绻情意。

    更要命的是，他那张极为漂亮的嘴唇，明明白白地显露着方才发生过的激烈。

    这副景象，再配合一旁凌薇同样红肿的双唇，凌阳瞳孔地震。

    震惊和一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头顶，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凌薇——！！！”

    凌薇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对着镜头快速比划：【先挂了！回头说！】不等凌阳再有任何反应，她飞快地按下了挂断键。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凌薇急促的呼吸声。

    她鸵鸟般低着头，不敢看旁边的人。

    然而，一道灼热的、带着浓浓委屈和不满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游星野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沉默，带着点控诉：“嗯？‘朋友’？”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凌薇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看向自己。

    “我都跟家里人说了，我哥还特意提过想带你出来一起吃个饭认认人。怎么到你哥那里，我就变成‘朋友’了？”

    他凑得更近，指尖意有所指地轻轻点了点潋滟的唇：“是可以‘随便’亲嘴的那种‘朋友’吗，宝宝？”

    凌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知道自己理亏，她连忙伸出双手，讨好地环住他的腰，把小脸埋进他怀里蹭了蹭，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但这次游星野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名分。

    凌薇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和他哥的见面，并承诺带他回去见家长。

    门庭森严的高档庭院前。

    他牵着凌薇的手下车，掌心温热，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紧张，”他侧头看她，“我哥人很随和的，就是看着有点严肃。这次就他，还有个朋友...”

    他似乎斟酌着用词，最终还是选择性地隐瞒了过往那段朦胧的情愫，“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嗯，邻家妹妹吧，现在也在娱乐圈发展。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她的剧，现在正在播出。”

    说到这里，游星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把自家哥哥推出来当挡箭牌，“她挺喜欢我哥的，家里长辈也有意撮合，说不定以后就是大嫂了。之前拜托我帮忙写歌，咱们拍MV的那首就是她电视剧的主题曲......”

    凌薇安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波澜，她当然知道。

    她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了解，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并非因为紧张，而是蛰伏的恨意在细微处涌动。

 第17章 放饵

    走进雅致的前庭，凌薇才恍然记起自己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忘在了车上。

    啊......她轻轻扯了扯游星野的衣袖，用手语示意：【礼物，忘在车里了。】

    “小迷糊。”游星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或者，”

    他指了指庭院深处，“顶层就一个包间‘云水间’，你先上去在门口等我？我们一起进去。”

    凌薇点了点头。

    看着游星野转身快步走向停车处的背影，凌薇脸上那层温顺的薄纱悄然褪去。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转身，步履从容地沿着指示牌走向顶层。

    顶楼走廊空旷安静，只有她鞋落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那扇厚重的、标志着“云水间”的雕花木门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她距离门口几步之遥时，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钻入了她的耳朵——

    是许梓淇的声音，正用她一贯甜美得能滴出蜜糖的语调，说着什么。

    就是现在。

    凌薇心中冷静地命令自己，几乎是瞬间，她脸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间抽干，变得一片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她纤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指尖紧紧攥住衣角，微微颤抖。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也迅速弥漫上一种惊惶和无措的脆弱感。

    只见她上前一步，透过窗棂缝隙向往里望去。

    暖光勾勒出主位上男人的身影。

    他身姿舒展而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低调中透着矜贵。

    轮廓优雅流畅，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沉静的目光下，有一种真正的世家底蕴带来的，不张扬却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便是游景轩。

    而坐在他身旁的女孩……

    她仓皇地后退两步，猛地转身，像是受惊的小鹿，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门口，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整套反应行云流水，精准地传递出深入骨髓的“恐惧”。

    片刻后，游星野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匆匆赶回顶层。

    走廊空无一人，预想中在门口等他的凌薇不见踪影，他疑惑地四下张望，轻声唤道：“薇薇？”

    无人应答。

    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他只得推开“云水间”的门。

    包间内，暖黄的灯光下，游景轩正坐在主位，眉宇间带着惯有的从容。

    许梓淇坐在他斜对面，妆容精致完美，笑容甜美可人，仿佛一朵无害的解语花。

    看到游星野独自一人进来，手里还拿着显然是礼物的东西，许梓淇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甜腻：“咦？星野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不是说带了女朋友来吗？”

    “刚才没有人进来吗？”游星野蹙眉问道。

    “没有哦。”许梓淇答得干脆。

    游星野焦躁地又出去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地返回。

    许梓淇见状，红唇微启，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地轻叹：“哎呀，该不会……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她纤长的手指优雅地绕着茶杯边缘，“星野哥哥，你这女朋友可真是宝贝得紧，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我可是特地推了梁导今晚的邀约，就为了来见见这位‘神秘女友’呢。”

    许梓淇语气轻柔，带着善解人意的惋惜，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审视。

    虽然她一心扑在游景轩身上，但她也早已习惯游星野对她那份不求回报的特殊。

    她追着游景轩出国，忙着提防合作方那位明艳照人的大美人，一时疏忽了对游星野的情感维系。

    待到回国，才惊觉对方态度明显冷淡——当初那个用AI换脸出演MV的提议，真是一步臭棋！

    她放弃了出演，又找借口道歉，试图修复关系，却发现游星野不再买账。

    这种“所有物”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极度不爽，尤其在得知他谈了女朋友后，这份不爽更是到达顶峰。

    因此，一听说今晚游景轩要见游星野的神秘女友，她便软磨硬泡也要跟来。

    “星野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然怎么会连女朋友都不让我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最亲的家人呀……”她用惯常的撒娇伎俩，最终让游星野无奈松口。

    她本想今晚好好会一会这个不知死活觊觎她东西的女人，但谁知对方连面都不敢露就临阵脱逃了。

    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足为惧。

    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轻蔑与得意。

    游星野根本没心思细品许梓淇话里的深意。

    他心头的不安迅速扩大，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刚才说上来等我的......”他语速很快，带着焦灼，“我再去找找！”

    他转身就冲出了包间，留下神色各异的两人。

    游景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深邃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门口。

    许梓淇则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对着游景轩柔声道：“景轩哥哥，看来景野哥哥的女友……胆子有点小呢？都是自家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害怕，以后可怎么相处呀？”

    她语气温婉，话语深处却精准地传递出对临阵脱逃者的轻蔑和小家子气的评判。

    游星野像无头苍蝇般在偌大的庭院里搜寻，一遍遍打给凌薇，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忙音。

    然而手机猛地一震。

    一条短信跳出：

    【抱歉，我身体不舒服，状态不好，先回去了。】

    游星野几乎是瞬间就拨通了视频通话，屏幕亮起，映出凌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毫无血色。

    “薇薇！哪里不舒服？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薇显得异常疲惫，没精打采地摇头拒绝。

    游星野看得分明，他强迫自己冷静，但那份强烈的不安感挥之不去：“我去找你，好不好？就看看你？”他近乎恳求。

    凌薇摇头，态度坚定。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一定打给我。”游星野只能妥协，声音干涩。

    凌薇点点头，几乎是立刻切断了视频。

    他内心的不安扩大，真的是身体不适吗......

 第18章 另一条鱼

    与此同时，包间内，游景轩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游星野发来的信息：

    【哥，薇薇身体不舒服，我先陪她回去了。】

    游星野此刻不想上去，来的时候好好的，突然不告而别处处透露着蹊跷，他不想让哥哥对凌薇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游景轩垂眸扫过信息，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端起茶杯的指尖收紧一瞬，骨节微微泛白。

    他薄唇紧抿，没有回复，周身的气压却更低了些。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碟子发出轻微却清晰的磕碰声。

    许梓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她适时地叹了口气，声音柔得能化出水：“还是身体要紧呢。不过，这也太不凑巧了，都到门口了居然回去了......”

    那晚，游星野还是没能见到凌薇，之后对方的联系变得稀少而冰冷。

    视频邀请基本石沉大海，回复的信息永远只有：

    【项目有进展，很忙。】

    【勿念。好好工作。】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墙砖，砌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游星野隔绝在外。

    这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钝痛，比彻底的失联更令人窒息。

    游星野无法忍受这不明不白的疏离。

    他锲而不舍地发送视频邀请，一个不接，就再发一个，固执得像头困兽。

    终于，对面接通了。

    屏幕里，凌薇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背景是冰冷的白墙，眼神平静无波。

    游星野满腔的质问和思念，在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竟哽在喉头：“薇薇......是不是我逼你太紧了？见家长的事......我们可以缓缓，不急的......”

    对面沉默了许久，久到游星野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

    终于，凌薇抬起手，清晰而缓慢地打出手语：

    【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游星野如遭雷击，声音有一丝颤抖，“哪里不合适？！是不是……是不是你讨厌我的家人？”

    回答他的，是屏幕骤然变黑。

    紧接着，一条短信跳出：

    【抱歉。】

    再发任何信息，只得到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锥心之痛席卷而来。

    他不明白！他要去问个清楚！立刻！马上！

    他驱车冲到凌薇学校。

    然而，重点实验室安保森严，门卫恪尽职守。

    游星野的急切和身份反而引来了围观和骚动。

    经纪人刘哥闻讯火速赶到，在人群失控前，几乎是生拉硬拽地将失魂落魄的游星野拖离了现场。

    游星野也有他的骄傲。

    被如此决绝地推开、拉黑，他无法再放下身段去苦苦纠缠。

    他将自己狠狠砸进密集得喘不过气的工作里，用高强度的行程麻木神经。

    镁光灯下，他依旧是那个光芒万丈的顶流歌手，只有眼底日益深重的郁色和无法掩饰的疲惫，泄露着心底的千疮百孔。

    终于，在一次深夜大醉后，他抱着闻讯赶来的游景轩，像个迷途的孩子般痛哭失声：“哥……为什么……她不要我了……她拉黑我……”

    游景轩沉默地扶着弟弟，听着他破碎的呓语，眼底寒霜凝结。

    他早已拿到了那天庭院的监控录像，亲眼看到了凌薇仓皇逃离的画面——那惊惶的脸，绝非简单的“身体不适”！

    他并未联想到许梓淇身上，只以为是自己或游家不知何时得罪了这姑娘，或是她骨子里就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别扭心思，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在玩弄他弟弟的感情！

    游家，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老爷子游鸿煊，是位令人敬仰的红色企业家，建国初期曾冒死从海外偷渡回珍贵的粮种，解了国家的燃眉之急。

    更在国家困难时期捐尽家产，福泽苍生，奠定了游家厚重清正的家声。

    这份荣光，亦是沉甸甸的责任。

    游景轩的父母早年在一次由商业对头精心策划的车祸中双双罹难，留下年幼的他和弟弟。

    是老爷子以铁肩担起风雨飘摇的家族，而游景轩不负众望，在弱冠之年便执掌华游集团，将其推至行业无可争议的龙头地位。

    就在不久前，游景轩亲自坐镇，在海外拿下了一个足以重塑行业版图的战略性大项目，再次巩固了华游不可撼动的根基。

    华游集团与顶尖高校有着深度的校企合作，其中一项重点资助对象，便是凌薇所在的“良种繁育实验室”。

    这种项目的中期视察，原本只需派遣一位高级经理足矣。

    但此刻，看着怀中为情所困、形容憔悴的弟弟，再想到监控里凌薇那毫无征兆的逃离和事后冷酷的拉黑……游景轩改变了主意。

    他要去看看。

    亲自去看看，那个把他天之骄子的弟弟折磨至此究竟是何方神圣。

    游景轩在张院士的陪同下步入“良种繁育实验室”。

    张院士介绍着项目进展，骄傲地向他介绍项目的领头人，同时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凌薇。

    “这位就是我的小弟子，凌薇。项目的关键数据就是她提供的。”

    实验台前，凌薇闻声抬头。

    她穿着合身的白大褂，看到游景轩的瞬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朝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游景轩身姿挺拔如松，剪裁完美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卓然。

    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

    待张院士被其他研究员叫走，让学生帮忙介绍具体情况，游景轩优雅抬手制止：“不必麻烦，让凌博士简单带我看看就好。”

    张院士面露难色：“这孩子研究是顶尖的，只是说话……”他点到即止。

    游景轩：“无妨。毕竟，”他语气淡然，“我也不是专业人士，随意看一下即可。”

    凌薇身体微僵，沉默片刻，才不情愿地走到前面带路。

    等到走到没什么人的角落，游景轩才踱至凌薇身侧，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疏离感：“凌博士如此醉心学术，想必无暇分心于……儿女情长吧？”

    凌薇装作没听到。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继续，“学业有成固然可喜，只是这世间，学识与人品，有时未必成正比。”

    听到这里凌薇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转身欲走。

    游景轩眉峰微蹙，下意识抬手想拦。

 第19章 讨厌是一种直觉

    凌薇猛地顿住，倏然抬头，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游景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饶是他心性沉稳，也不由得怔忡了一瞬，指尖仿佛被那目光烫到。

    下一秒，凌薇抬手，“啪”地一声脆响，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随即，她再未看他一眼，快步消失在实验室另一端的门后。

    游景轩指尖残留着被拍开的微麻触感，他看着那决绝离去的背影，眼眸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被气笑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直白的厌恶，他甚至有点不适应。

    几天后，凌薇团队收到了华游集团秘书措辞礼貌的通知：为便于游总更“清晰”地理解项目核心数据——毕竟“非业内”，要求数据提供者凌薇博士在两天内提交一份详尽的书面说明。

    呵，他手下没有专业团队解读？

    故意折腾人呢。

    系统好奇：“宿主，为什么要讨厌游家哥哥啊？他这么厉害，有他帮忙当初的事情包括许家都能解决掉，干嘛不直接告诉他上次是因为许梓淇的原因？”

    【谁说我讨厌他了？】凌薇挑眉。

    游景轩是个脑子正常的商人，和她非亲非故，为她冲冠一怒上来插自己盟友一刀？她可没这大魅力。

    哪怕是弟弟的请求，他也不会当一回事。

    更何况——

    【当初许家为了扫尾干净，不仅将许梓淇摘了出来，推出了替罪羊。事后更是直接将霸凌事件按下，变成了同学间不小心的打闹，转学原因早就无从查证。】

    如果她在见面的时候就对上许梓淇，她也没有把握能一下给她锤死。

    【与其和许梓淇互飚演技扯头花，不如让火烧的再旺点，谁主张，谁举证——反正我懒得举证。】

    系统恍然大悟，所以宿主现在的行为，都是在引起对方的好奇，暗戳戳给许梓淇埋雷？！

    当凌薇赶工48小时，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站在气势恢宏的“华游集团”楼下时，已是约定答疑的日子。

    她被王秘书引向专属电梯，看着那跳跃的楼层数字最终停在顶层——总裁办公室所在。

    王秘书微笑：“凌小姐，游总希望能亲自听取您的答疑。”

    凌薇唇角微勾：帮手，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自己查到的真相，远比她说更有分量。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华游对接“青苗项目”的核心高层齐聚。

    凌薇坐在主位，打开了她专用的高性能文字转语音设备，流畅的手势配合精准的键盘敲击，设备立刻将她的“话语”转化为清晰平稳的电子音，效率惊人地主导着这场专业答辩。

    游景轩坐在侧首旁听，姿态闲适优雅，修长的手指偶尔轻点平板。

    他调出了凌薇更详尽的资料，目光扫过“因身体原因休学一年后转学”的记录时，微微一顿。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早年曾在凌薇家乡的分公司历练过数月，难道……有过交集？

    记忆中却搜寻不到丝毫痕迹。

    那时围绕他的莺莺燕燕不少，但凌薇的年纪，当时应还在校。

    他刻意抛出了几个略带刁钻的问题，试图捕捉她的反应。

    凌薇却连眼睫都未曾向他抬一下，垂眸专注地操控着设备，电子音平稳无波，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游景轩端起手边的骨瓷咖啡杯，轻抿一口，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憋闷感。

    事情再明了不过了：他，游景轩，不知在何时何地，竟将弟弟的女朋友彻底得罪了。

    这份“成就”……真是令他愈发好奇了。

    答疑结束，众人散去。

    凌薇收拾设备，刚起身，身后便传来游景轩清冷的声音：“凌小姐留步。”

    凌薇脚步未停。

    “我很好奇，”游景轩几步上前，挡在她身前，身高的优势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语气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游某究竟做了什么，让凌小姐如此……不待见？甚至牵连到了星野。”

    凌薇停下，低头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字，举起：

    【游总误会了，没有的事。】

    “是吗？”游景轩显然不信，他拿出平板，调出那天在庭院走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凌薇脸色惨白，眼神惊恐，仓皇逃离。他将屏幕转向她，“那这个，如何解释？”

    凌薇的目光触及屏幕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本就因疲惫而苍白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下一秒，她竟毫无预兆地软软向后倒去。

    游景轩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将人揽入怀中。

    少女轻得过分，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他眉头紧锁，立刻打横抱起她，快步走向自己办公室相连的顶级休息室，同时沉声吩咐：“叫医疗组！”

    游氏顶层的精英医疗团队迅速赶到。

    检查结果：极度疲劳加上低血糖引起的短暂晕厥，并无大碍，需要静养休息。

    凌薇悠悠转醒，游景轩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见她醒来，起身走近。

    他姿态依旧优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凌小姐醒了？现在，是否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星野那边，我总需要有个交代。”

    凌薇攥紧了丝滑的薄被，指节泛白，又缓缓松开。

    她摸索到手机，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缓慢却坚定地打下：

    【为了你弟弟，也为了你，不要再问了。】

    游景轩的眉头拧成了川字，眸色更深：“什么意思？”这句话非但没解惑，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更多涟漪。

    凌薇不再回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话还没说清楚！”游景轩下意识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凌薇猛地挣扎，她刚醒身体虚弱，一挣之下竟被他带得一个趔趄。

    游景轩怕她摔倒，下意识想拉，脚却被勾到自己身形也开始不稳——

    “砰！”

    两人竟一同摔回了床上，男人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在了上方。

    游景轩也完全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鼻尖瞬间充斥着她发间清香的气息，身下是不可思议的温软。

    然而，还没等他理清这混乱的感官冲击——

    剧痛！

    游景轩瞬间闷哼一声，冷汗唰地冒了出来，捂着痛处蜷缩着倒向一旁。

    凌薇也懵了，她收起曲起的膝盖，糟糕！刚才完全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

    系统：“呀~~~虽然看不懂，但宿主这样必然自有深意(*^▽^*)”

    凌薇：......虽然她的行为或多或少都有意图，但这个——

    是真没有，是真事故。

 第20章 是你吗？我的法制咖总裁？

    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样子，凌薇也慌了，她下意识伸手想碰碰他，又缩了回来，一时间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门外清晰地传来一个轻柔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景轩哥哥？你在里面吗？”

    是许梓淇！

    游景轩躺在床上还未缓过来，他看到凌薇像受惊的兔子，慌乱地四下张望，目光瞬间锁定了休息室角落那个巨大的嵌入式衣柜。

    她没有任何犹豫，冲过去一把拉开了柜门，看样子是要躲进去。

    许梓淇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越来越近。

    凌薇身子已经躲入大半，但又瞥见游景轩还捂着要害蜷在床上，冷汗浸湿了额发。

    ……他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于是她又重新回到床边，游景轩只觉得身体一轻，一阵天旋地转。

    他竟然被这个看似纤细的女孩，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稳稳地……托抱了起来？！

    “你……！”游景轩震惊得连剧痛都忘了，直到对方试图把他也放入衣柜里，他才开始挣扎。

    开什么玩笑！

    这是他的休息室，他的地盘！

    他为什么要见不得光的躲起来！

    门外的王秘书尽职地要阻拦，“许小姐，游总吩咐，外人不能进入……”

    许梓淇的声音依旧轻柔，“没关系，让我进去。”

    与她声音不符的则是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冰冷的望向这个胆敢阻拦的人。

    她最近诸事不顺。

    游星野不再答应帮自己写歌，为她上一个电视剧写的歌获得了提名，听说MV也准备发售。

    她目前的粉丝数量也堪忧，按照她的热度，年底的视后是没影了。

    她正盘算着揪出那个MV女主角，无论是挖黑料还是“制造”黑料，都得让那不知死活的贱人滚蛋！

    恰在此时，眼线传来消息：景轩哥哥下午竟然亲自抱着一个女人进了他的私人休息室，至今未出！

    许梓淇瞬间坐不住了，立刻驱车杀到华游集团。

    王秘书被这阴鸷的眼神震住，虽然私底下听人说，眼前这许小姐有两副面孔，但因为他是游景轩的首席秘书，她对他还算客气，没想到现在见识到了。

    耐心耗尽，她强硬地挤开王秘书，将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景轩哥哥？我进来咯？”

    凌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衣柜，动作太急，径直倒在了还在挣扎的男人身上，引来了一声的痛哼。

    “下去！”游景轩忍着痛和憋屈感，压着嗓子低吼。

    他绝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他挣扎着要推开她出去。

    情急之下，凌薇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掌心下是他灼热的呼吸和紧抿的薄唇。

    男人又惊又怒，大手一把抓住她捂嘴的手腕，试图掰开。

    他即使带着“虚弱bUff”，188的体格和常年锻炼的力量也不是盖的。

    凌薇此刻的心思全放在外头的动静上，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清晰传来。

    身下的人在尝试起身，凌薇脑中那根弦彻底崩断。

    捂嘴的手瞬间松开，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男人的两只大手，细白却有力的手指不由分说地强势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同时上身微抬，再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狠狠往下一坐！

    将他重新摁回衣柜底板。

    “唔！”游景轩猝不及防，更要命的是，她为了阻止他发声，情急之中，竟俯下身——

    衣柜漆黑一片，被死死闷住脸的游景轩：“！！！”

    他浑身瞬间绷紧，耳根滚烫得能煎蛋。

    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窒息”和……感官爆炸。

    门外，许梓淇推开了门。

    她环视着空无一人的休息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对秘书的质问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和颐指气使，与平日甜美的形象判若两人，清晰地传入了狭窄黑暗的衣柜里。

    也许是才发现许梓淇的另一面，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男人不再反抗。

    听着许梓淇高跟鞋带着怒气远去，凌薇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

    凌薇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慌忙松开紧扣的手指，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游景轩终于重获呼吸自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黑暗中，他双眼快要喷火，刚要攒起力气掀翻身上之人，对方的身体就晃了晃，再次软软地砸回了他怀里。

    门外，王秘书送走了脸色铁青的许梓淇，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还好没撞破……游总的私人休息室，除了他自己，至今还没人进去过，要是让许小姐知道里面曾藏了人，那后果……

    他刚松口气，随即又涌上疑惑：明明没见游总和凌小姐出来，人怎么就不见了？

    王秘书返回休息室准备收拾。刚走到门口。

    “嘭！”

    一声巨响，床边的衣柜门被一条裹着昂贵西裤的长腿从内踹开！

    王秘书心头一跳，急忙上前查看，这一看，惊得他目瞪口呆。

    只见他那素来优雅矜贵、一丝不苟的总裁，此刻正狼狈地斜倚在衣柜里。

    昂贵的手工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几缕黑发不羁地垂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前，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薄红，气息不稳。

    而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扣在昏睡过去的凌薇纤细的腰肢上。

    少女同样发丝微乱，蜷缩在他身前。

    王秘书倒抽一口凉气。

    “游总！！您糊涂啊！”

    他感觉自己洞悉了真相，语气痛心疾首：

    “违背妇女意愿是犯法的！！”

    王秘书此刻无比懊悔，他曾经吐槽过自家媳妇沉迷的那些霸道总裁小说。

    自从当上游景轩的特助，媳妇就总塞给他一堆什么《冷面总裁狠狠爱》、《契约囚宠》之类的书，美其名曰让他“学习职场潜规则”，避免因不懂“总裁心思”被扣工资。

    那些动不动就“天凉王破”、“强制爱”的法制咖总裁，看的他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ipg。

    他家老板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不好！

    能力强，从来不潜规则别人，他那一张脸，只有别人想潜了他。

    尊重劳动法，从不半夜抽风让他买卫生巾、计生用品或者送失足少女回家，奖金只多不少——毕竟劳动法不是摆设。

    这么好的游总……怎么就走上了法制频道男主角的路子啊！

    王秘书捶胸顿足！

    王秘书老泪纵横（心理活动版）！

 第21章 端倪

    游景轩：“……”

    下属这丰富的内心戏和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看不懂，也不想懂。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怒火，他咬着后槽牙，声音带着极力的压抑：“闭嘴！叫医疗组再进来！”

    他试图将身上的少女挪开一点，手臂传来的沉甸感让他额角青筋一跳。

    这女人……看着清瘦，压下来是真沉！

    而且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游景轩感受着身体残余的剧痛和怀中的奇异触感与气息，生平第一次感到荒谬的无力。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

    凌薇第二次在游景轩的休息室醒来时，他人已不在。

    首席秘书王先生周到地将她送回了学校，并转达了游景轩“务必保重身体”的叮嘱，仿佛之前衣柜里那场荒诞的闹剧从未发生。

    日子在忙碌中滑过。

    就到了华游的周年庆典宴会，凌薇团队参与的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荣获国家重要奖项。

    华游作为主要资助方，将其一并邀请。

    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凌薇身着一袭浅杏色及膝小礼服，简洁的剪裁衬得她身姿清雅，几缕碎发柔柔垂落颈侧。

    她安静地隐在团队角落。

    然而，那道挺拔如松、矜贵卓然的身影仿佛自带定位系统，穿过谈笑风生的人群，朝她走来。

    凌薇下意识地想退入更深的阴影，脚步刚动——

    “凌小姐。”

    清冽的嗓音自身后响起，精准地锁定了她。

    凌薇身形微僵，缓缓转过身，瞬间对上游景轩的目光。

    他姿态依旧优雅，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连系统都忍不住感叹：“要不然人家能成大事呢，一记断子绝孙脚之后，他居然还能对着你笑出来诶。”

    避无可避。

    凌薇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然后举起。

    【游总，关于上次在您休息室发生的意外，我深感抱歉。】

    她的表情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低垂的眼睫，泄露了她的紧绷。

    游景轩微微挑眉，似乎对她如此正式的“开场白”有些意外。

    “意外？凌博士的‘意外’，倒是每次都令人印象深刻。”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扫过她。

    凌薇指尖蜷缩了一下，继续在手机上操作，再次举起：

    【为表达歉意，并赔偿您可能遭受的…损失，请告知您的银行卡号，我会立刻将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补偿转账给您。】

    医药费？？？

    游景轩勾起的唇角僵住，他想到的意外是衣柜里的那些，而她指的是？！！

    某种被精准戳到痛处的羞恼猛地窜上心头，俊美的下颌线瞬间绷紧。

    他没有去看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反而像被冒犯的猛兽，向前迈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社交礼仪的临界点，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衣料下散发的体温。

    他微微倾身，那清冷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强势地侵入凌薇的感官。

    “凌小姐觉得，我需要医药费？”游景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近乎耳语的磁性，只有她能听清。

    最后几个字被他加重语气，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或者说，你打算用钱，来买断那天发生的一切，包括……”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再回到她眼中，“……你堵住我嘴的方式？”

    看到对面女孩的脸一瞬间爆红，游景轩才好心情地直起身。

    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你不必急着用钱打发我。凌薇，你真正讨厌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包厢里另外一个人，对吗？”

    凌薇的身体瞬间僵直，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几秒的沉默后，她缓缓点头承认。

    她再次拿起手机，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打下一行字，举起：

    【是的。所以，我们不可能了。请不要告诉他，我不想他为难。我也想……开启新的生活。】

    游景轩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愉悦，反而带着一丝复杂和微妙的嘲讽。

    “开启新生活？凌薇，你太小看我那个傻弟弟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锐利如鹰隼，“你不妨猜猜看，他现在……在哪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酒店套房的灯光柔和，却驱不散游星野眉宇间的凝重。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面前散落着照片和文件。手机贴在耳边，他好看的眉头紧紧锁着。

    “查到了，野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凌薇当年转学，起因是和几个同学闹了矛盾。带头挑事的，叫徐倩。这徐倩家里条件本来就不错，是本地做建材生意的。”

    对方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奇怪的是，冲突发生后没多久，徐家的生意突然更上了一层楼，接了几个大单子，搬到京市发展了。我顺藤摸瓜……发现背后有许家牵线搭桥的影子，给了不少便利。”

    “许家？”游星野原本专注盯着照片的眼神骤然一凛。

    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徐倩近况，但游星野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

    阳光俊朗的脸上第一次蒙上了一层沉沉的阴霾，“好……我知道了。辛苦。”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手机被轻轻放在地毯上，他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臂上，整个人像一张被拉满后突然泄了力的弓，透出一种罕见的迷茫和沉重。

    房间里很安静。

    许梓淇？这事，和你们有关吗？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挥之不去。

    那天凌薇的反常、事后的冷淡疏离，沉甸甸压在他心口。

    他们之间，决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是迷茫，迅速重新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拨号，接通后语气带着冷静的坚决：

    “是我。再查！重点查那个徐倩！把她家从冲突发生前到现在所有的生意往来、人际关系，尤其是和许家——任何时间点、任何形式的接触和联系，全部给我挖出来！”

    “越快越好！”

 第22章 下药

    凌薇眼神闪烁，她没有再回应游景轩的问题。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融入了身后喧闹的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见。

    游景轩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为什么讨厌许梓淇？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上水面。

    虽然他也知道许梓淇不像她表面展现的那般纯良无害，但两家是世交，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彼此家族在多个领域更是利益相连。

    这份“知道”，多年来也仅仅是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从未深究，也无意深究。

    尤其许家还有意联姻，他虽对许梓淇没那方面的想法，但家中长辈乐见其成。

    许梓淇对他也有着不一般的情意，如果没有意外，接受联姻将游家再次推向一个新高度也未尝不可。

    ——为了弟弟的前女友，去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他低头，视线落在杯中融化的冰水上，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又似乎只是被一种莫名的烦躁攫住。

    “景轩老弟！一个人在这儿品酒呢？来来来，老哥敬你一杯！”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老板端着酒杯热情地拍上他的肩膀，打断了游景轩的沉思。

    游景轩迅速敛去所有外泄的情绪，唇角习惯性地扬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社交弧度，举杯回应：“王总，客气了。”

    他与人寒暄着，谈笑风生依旧。

    只是偶尔在对方滔滔不绝的间隙，眼神会不自觉地飘向某个人消失的方向，显露出一丝心不在焉。

    弟弟的前女友不是因为讨厌他这个大哥而分手，这个心结算是解开了，剩下的，就是星野自己的事了。

    他做大哥的，难道还要替这对分分合合的小情侣保驾护航、追查前因后果不成？

    这未免管得太宽了。

    对面的王总也察觉到这位年轻家主今日似乎兴致不高，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敬了一杯后，便识趣地告辞了。

    许梓淇带着精心酝酿的满腔情愫走向游景轩。

    她最近“不小心”被网友扒出小号，里面那些细腻的追爱日记瞬间引爆网络。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暗恋日记！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内部消息！听说两家真的要联姻了！强强联合，锁死钥匙我吞了！】

    加了水军的狂欢让她志得意满，仿佛舆论已为她铺好了红毯。

    “景轩哥哥，”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网上那些...你都看到了吗？都是网友瞎起哄，闹着玩的……”她期待着他眼中哪怕一丝的波动。

    游景轩的目光却平静无波，甚至有些疏离。

    他没有回应她的试探，反而抛出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梓淇，你高中当初在海市就读，为什么突然转学？”

    许梓淇的心脏猛地一坠，脸上的甜美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但立刻被她更灿烂的笑容掩盖过去：“啊，那个呀？因为……”

    她流畅地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家里觉得还是京市的国际课程更适合我未来发展，就安排转学了呗。再加上外婆的病好了不需要我陪了。”

    “怎么突然问这了？”她一脸无辜地问。

    游景轩眼神幽深，缓缓点了点头，辨不出情绪。

    “网上的谣言，我会处理掉。”他语气平淡，像在处理一份普通文件，“传得太离谱，会影响华游股价。”

    他想起当年星野因追梦受阻而叛逆离家，当时爷爷不准他去找，要让这个头铁的弟弟醒醒脑。

    他不放心，因此找到了许梓淇。

    “星野的歌被爷爷批的一文不值，如果可以，请你帮忙安慰一下他。”他当时是这么拜托她的——算是欠她一份人情。

    剩下的真相……就交给弟弟去裁决吧。

    许梓淇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她的眼神……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她又想起那支该死的MV，那个抢尽风头的女主角——凌薇！新仇旧恨瞬间点燃了她心底的恶毒。

    那个蝼蚁！但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游家兄弟的态度都冷淡下来，她必须抓住今天的机会，抓住游景轩！否则，她真的会疯。

    时间流转至庆典尾声，游景轩正与几位企业老总寒暄。

    忽然，一阵强烈的眩袭来，他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晃。

    “游总？还好吗？”对面一位相熟的张总敏锐地察觉，关切询问。

    游景轩瞬间稳住身形，脸上迅速挂起一丝略带疲惫的笑意，摆摆手：“没事，张总费心。可能是最近太忙，有点低血糖了。”

    张总善解人意地笑道：“理解理解，华游掌舵人日理万机嘛！来来，先吃块蛋糕垫垫？”他指了指旁边精致的甜点台。

    “多谢张总好意，”游景轩笑容不变，语气从容，“失陪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他微微颔首，姿态依旧优雅地转身离开，步伐却比平时快了几分，同时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搜寻王秘书的身影。

    然而，整个大厅竟不见他的影子，人去哪了？！

    就在他走向角落的短短几步路，体内那股陌生的燥热迅速席卷四肢百骸，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被下药了！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警醒，庆典选在顶级酒店，门口蹲守着无数嗅觉灵敏的记者，“华游总裁宴会失态”这种标题一旦爆出去，绝对是毁灭性的丑闻。

    更何况背后之人也不会那么简单只是下药而已。

    强撑着一丝清明，游景轩闪身进入消防通道。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息，试图汲取那一点凉意来压制体内的火焰。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指尖因为药力和紧张有些不听使唤，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给王秘书发去信息：

    【停车场。速来。勿惊动任何人，勿叫救护车！】

    信息发出，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昂贵的西装内衬已被冷汗浸透。

    脚步声传来。

    是高跟鞋踩在空旷楼梯上的声音，清脆、急促，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游景轩全身绷紧，他屏住呼吸，死死盯住楼梯拐角的方向。

    会是谁在这个时间段“凑巧”出现？

    “凌薇？！等等！真的是你？！”一个带着惊讶和复杂情绪的女声在通道上方响起，成功让凌薇停下了脚步。

    游景轩紧绷的神经因为这个名字奇异地松弛了一瞬。

    凌薇转过身，看着从楼梯上追下来的女人——林悦。

    曾经高中时期形影不离的“闺蜜”，后来在她陷入泥沼时，选择了明哲保身、迅速划清界限的那个人。

 第23章 女子防身术？！好使！

    多年不见，林悦的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却添了几分市侩和疲惫，身上的礼服也并非当季新款。

    “薇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林悦快步走到凌薇面前，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张院士的得意门生，华游这么大项目的负责人，真厉害！”

    凌薇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冷，没有任何回应。

    林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仿佛积压很久、不得不吐露的负担感：“薇薇，当年徐倩她们的事......我...我对不起你。”

    她嗫嚅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徐倩说，下一个就轮到我，我太害怕了、所以......”

    从看到凌薇身影的那一刻，林悦就陷入了纠结的情绪。

    这么多年没有交集的两人，她也可以装作没看到，但还是没忍住追了上来。

    凌薇依旧沉默。

    林悦似乎被她的冷漠刺到，语气急促了几分，带着点急切：“真的，薇薇，后面我也想替你作证，但是谁知道你后面就转学走了。许......也转走了，我爸妈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见你，你......能原谅我吗？”

    凌薇缓缓抬手，冰冷的电子音在寂静的楼梯间响起：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林小姐。】

    她收起手机，决然地转过身，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再次响起，向下。

    林悦没有再继续追来。

    她们本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后来凌薇被霸凌，林悦拉开距离选择明哲保身，她也不怪她。

    那种情况下，林悦也只会成为另外一个靶子。

    只不过......

    林悦手里掌握了关键证据，在凌薇挣扎求生想给自己讨公道的时候，却躲在家里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还是原先的自己，好好的家庭残的残、伤的伤，她还会感到愧疚，来和自己说对不起吗？

    凌薇呼出一口气，像是呼出了烦闷。

    她慢慢走到楼梯拐角，脚步顿住。

    下方消防通道口，和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四目相对。

    凌薇瞳孔微缩，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只停顿了一瞬，便像没看见他一样，微微颔首，脚步未停，打算径直绕过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

    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滚烫得惊人的大手猛地伸出，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

    凌薇被迫停下，回头看他。

    “帮我……”游景轩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有种濒临崩溃的脆弱，“送我去……医院。”

    凌薇在他那异常潮红的脸色上快速扫过。

    系统看到他的状态出声道：“他被下药了。”

    凌薇无奈：这还真是，霸总定律吗？每逢宴会必被下药。

    系统外放了神识观察一圈后快速地说明缘由：“他的秘书被引到另一处去了，下药的是许梓淇，她正在找他。”

    那必然不能让那位得逞了。

    凌薇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他滚烫的手臂，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的重量，半扶半拖着他，快步走向停车场深处自己车的位置。

    一路上游景轩都在和本能艰难地作斗争，终于到了车旁，凌薇松开支撑他的手，转身想去拉驾驶座的车门。

    她身上那干净的淡香乍一远离，仿佛抽走了游景轩最后一丝理智的枷锁。

    他长臂猛地一揽，不容分说地将她狠狠拽回，紧紧箍进自己滚烫的怀抱。

    “唔——！”凌薇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属于成熟男性的气息将她淹没。

    凌薇察觉到了危险的热度，她本能就要挥拳，但对方似乎早有预料。

    修长有力的大手闪电般扣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将手背往下压，卸了她的力道。

    另一只大手牢牢托住她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低头便吻了下来。

    这个人，连擒拿都对着她使出来了！

    这不是吻，更像是蛮横的侵入纠缠，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上凌薇的眼眶。她被迫仰着头承受。

    挣扎是徒劳的。

    箍住她手腕的大手像精钢铸造的镣铐，纹丝不动。

    感受到怀中人微弱的呜咽，游景轩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钳制她手腕的力道微不可察地一松。

    凌薇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抽出了手。

    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天旋地转，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抵在了冰冷的车门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礼服刺激着她的后背。

    游景轩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阴影将她完全吞没。

    他一只手轻易地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并拢，强势地高举过头顶，牢牢压制在车顶。

    这姿势，与上次在衣柜里竟颠倒了过来，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和禁锢感。

    他一条修长有力的腿更是强势地并入，将她牢牢抵在车门上，任凭她如何踢蹬，裙摆也只能徒劳地蹭过他的西裤裤腿。

    凌薇所有的物理抵抗宣告失败。

    身体的力量仿佛被抽空，她不再挣扎，软软地靠在冰冷的车门上。

    游景轩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那带着滚烫温度的大掌转而紧紧掐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凌薇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似乎在寻找支撑点。

    混乱中，她的指尖没入对方浓密微湿的黑发间，那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

    “唔……”低沉到令人心悸的闷哼从男人的喉咙深处溢出，他吻她的动作骤然变得更加狂野，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收得更紧。

    系统本来还在担心，毕竟宿主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

    谁知听到了凌薇心不在焉的内心OS：【兄弟俩怎么都一抓头发就激动……】

    系统：......

    差点忘了宿主并不是凄苦无助的小白花。

    就在那滚烫的唇即将烙上更隐秘的区域时，凌薇抓住他头发猛地发力。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迫使男人仰起头，身体也被惯性带着离开些许。

    紧接着，凌薇积蓄起全身最后的力量，屈起的膝盖就是向上狠狠一顶！

    系统：“呀～～～

    这以后还能不能用呀(⊙?⊙)”

 第24章 正当防卫？

    “你……”游景轩捂着痛处，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而凌薇，果断地打开了停车场墙壁上的消防栓。

    当王秘书心急火燎地赶到停车场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发出了此生最尖锐的爆鸣。

    “游总——！！！！”

    他那素来优雅矜贵的总裁大人，此刻正狼狈不堪地靠坐在车旁，整个人湿漉漉地在水洼里。

    精心打理的发型被水冲得乱七八糟，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火辣辣的巴掌印。

    而旁边双手紧握着消防水管的凌薇，同样发丝凌乱，精心涂抹的口红早已晕染开。

    她眼神警惕，像一头炸毛的小兽，死死盯着地上的人，水枪的喷口依旧对着他。

    仿佛对方只要敢动一下，下一波“洗礼”就会立刻奉上。

    王秘书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和世界观同时受到了核弹级别的冲击！

    ====================

    华游集团的首席秘书王瑞，最近非常的苦恼。

    其根源还是在他的老板身上，作为老板最得力的干将，通常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领会其中意思。

    但最近这项令他骄傲的能力失效了，原因是，自己老板的行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游总很忙，他是统筹华游的掌舵人。

    对一个涉及国家扶持的重大育种项目亲自到场过问？

    嗯，合理！体现了对核心战略项目的重视！

    调查项目的负责人？

    虽然对方是弟弟的前女友……但本着严谨负责的态度，深入了解关键人才背景……也，勉强合理吧！

    毕竟总裁也是人，有点八卦心怎么了！

    对非专业领域表现出浓厚兴趣，亲自参加枯燥的专业会议？

    合理！他们总裁就是如此博学多才、求知若渴，多么令人敬佩的学习精神！

    把低血糖晕倒的重要项目带头人抱进自己的私人休息室，并动用家族顶级医疗团队？

    王秘书狠狠咬咬牙，也……合理！

    人才是华游最宝贵的资产！游总这是爱才惜才！

    然后……就是那该死的衣柜！

    游总还要因此去看男科？

    王秘书痛苦地揪住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这TM怎么圆？这还能合理？！

    游总啊！我实在编不下去了！这怎么看都纯洁不起来啊！！！

    包括这停车场的一幕，王秘书看着病床上脸色铁青的自家总裁，内心哀嚎：这更没法纯洁了！

    游景轩躺在VIP病房的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几分。

    王秘书木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站在一旁，默默地用平板给他播放着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那个平时对女色敬而远之、高贵冷艳的游大总裁，正对着凌小姐上演着饿虎扑食，激烈程度足以让网警出动。

    “游总，”王秘书的声音毫无波澜，尽显专业素养，内心却是麻木的。

    “相关监控视频的所有拷贝，已经全部彻底删除。酒店负责人那边也进行了最高级别的警告和封口处理。”

    虽然总裁形象碎成了二维码，但王秘书的善后工作必须满分。

    他正色补充道，“背后下手的人行事并不算周密，留下的痕迹不少。我们的人已经顺着线索追查到了眉目。”

    “是许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游景轩的眉毛连动都没动一下，脸上依旧是一片沉静的寒潭。

    他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平板，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的消息。

    他只是极轻地抬了抬下巴，示意王秘书继续。

    王秘书心领神会，接着汇报：“凌小姐那边，”

    搁在病床被子上的大手，有一瞬间的收紧。

    那力道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放松的状态。

    “…她表示理解这是一场意外，并且不会报警。我尝试进一步沟通赔偿事宜，但发现……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王秘书语气平板地陈述。

    游景轩：“……”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跳得快要爆炸：“既然监控都删了……那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平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咳，”王秘书战术性咳嗽一声，眼神飘忽，“这是最后一份原始备份。给您过目后，我会立刻销毁。”

    “主要是……怕您醒来后记不清自己具体……呃……干了什么，万一要追究凌小姐的正当防卫行为……”

    嗯？？？

    游景轩唰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王秘书。

    王秘书尴尬地别开脸，假装研究天花板上的花纹。

    毕竟……游总男科二进宫了，真怕他万一有点什么功能性损伤，恼羞成怒迁怒于正当防卫的凌小姐。

    游景轩简直气笑了。

    好！好得很啊王瑞！

    正当防卫？？

    所以他游景轩在亲信眼里，需要被“正当防卫”的禽兽标签已经焊死了是吧？

    他揉着突突的太阳穴，重新躺下，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力感：“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凌小姐那边？”王秘书试探地问。

    “……想办法联系上，谈赔偿。条件……随她开。”游景轩闭着眼，挥了挥手。

    王秘书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游景轩。

    他重新点开平板上的视频，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画面无声地播放着。

    他的目光渐渐聚焦在那个浅杏色的身影上。

    裙摆与他的西裤暧昧地纠缠，看她从最初的激烈挣扎，到力竭后的僵硬，再到……某种认命般的放弃抵抗，甚至……那只小手无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最终素手并入他的发间……

    画面里没有任何直接的什么，动作也因水幕和角度显得模糊，但游景轩却感到口干舌燥，血液奔涌，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滚烫灼人。

    王秘书终究不放心，担心自家总裁的身体和心理状态，硬着头皮请来了医院里赫赫有名的男科圣手。

    那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医生走进病房，反手关上了门。

    不到一分钟，门又被打开了。

    老医生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门口紧张兮兮的王秘书，淡淡地丢下一句：“他好得很。”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王秘书：(；゜０゜)？检查这么快？

    “王——瑞——！！！”

    裹挟着十级台风般怒气的咆哮，猛地从病房内炸开！

    王秘书：他要完了……(?????????)

 第25章 差生文具多

    王秘书察觉到，凌薇是铁了心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而游总接下来的操作更让他满头雾水，他竟然让人查凌薇的行踪。

    王秘书扶额苦笑：“游总也真是的......”

    彻底在变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某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在郊外一处风景如画的野湖边，打算放松心情的凌薇，与拎着沉甸甸鱼竿水箱、一脸生无可恋的王秘书，猝不及防地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更让她瞳孔地震的是王秘书身后那位。

    只见这位素日里西装革履、气场两米八的华游总裁，此刻竟套着一件功能感十足的专业钓鱼背心，脚蹬一双高帮涉水靴，脸上架着一副炫酷偏光墨镜。

    这休闲的打扮，配上他那张的俊脸和挺拔的身姿，像是来给钓鱼设备拍宣传杂志的。

    凌薇：......虽然、但是，显眼包了奥==。

    王秘书（战术望天）：跟踪狂是他老板，他只是个无辜的打工人兼苦力……

    “啊呀！好巧啊凌小姐！”王秘书瞬间挂上职业假笑，热情洋溢地打招呼，“你也来这儿钓鱼啊？真是缘分！”

    凌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她今天编着一侧慵懒的单麻花辫，戴着一顶米白色的宽檐渔夫帽，穿着同色系的轻薄防晒衣，安静地坐在一把小巧的折叠椅上。

    在江边垂柳的掩映下，她清新得如同山涧旁悄然绽放的茶花。

    她的装备极其简单：一把固定的小遮阳伞，一个普通的小水桶，一袋自制的鱼食。

    看到游景轩这副“全副武装”的模样，凌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

    她二话不说收起鱼竿，提起自己的水桶，转身就要走人。

    王秘书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挽留：“凌小姐留步！我们真没恶意，就是单纯来钓鱼的！您继续，您继续！”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无比，尽管内心虚得要命。

    这么大一片湖，偏偏就精准定位到人家姑娘旁边扎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凌薇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她礼貌但疏离地比了个“你好、再见”的手势，脚步未停。

    就在这时，慢悠悠晃过来的游景轩，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她空空的水桶。

    他薄唇微勾，似笑非笑：“新手体验野趣尚可，若想精进，还是钓场更适合你。”

    然后王秘书就看见这姑娘立住了，闷声不吭转头回去，重新下竿，连背影都透着一股较真的劲。

    游景轩低笑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地摆开座椅，撑起一顶足以容纳五人的超大遮阳伞，气定神闲地也开始垂钓。

    王秘书： W(?Д?)W！还得是游总！但……他真就只是来钓鱼的？！

    游景轩的装备可谓武装到牙齿，然而，一下午过去，他那昂贵的水箱里，依旧空空如也，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反观旁边的凌薇，鱼竿频频弯起，一条又一条大小不一的鱼儿被她轻松收入桶中，那小小的水桶很快就装不下了。

    王秘书在一旁愤怒地联系卖家。

    第一马仔：“怎么回事？！说好的百分百上鱼呢？！还冰岛空运饵料！一下午了！一条鱼鳞都没见着！！”

    客服（秒回）：“亲亲~我们这款饵料好评率确实是百分百的哦~有没有检查一下您的鱼竿和鱼钩是否正常呢？”

    第一马仔：“检查了！德国顶级货！绝对没问题！”

    客服：“那亲亲~您选择的钓鱼地点水质和鱼情怎么样呢？”

    第一马仔：“好得很！旁边的人桶都钓满了！==”

    客服：“哦~这样啊~那亲亲~或许您需要这个~[链接]”

    王秘书好奇地点开链接，映入眼帘的书名让他瞬间石化：《入门级钓鱼宝典——看谁敢叫你空军佬》！

    第一马仔：“……等着收差评吧你！！”

    客服：“别啊亲亲！五块钱返现！求求给个好评吧！QAQ~”

    王秘书：“……”

    原来百分百好评是这样来的。

    游总的低气压让他冒冷汗，他现在潜水给鱼竿上串鱼还来得及吗？

    只听旁边“噗”的一声笑。

    凌薇猛地扭过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身体抖得连带着水面上的鱼线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她实在憋不住了！

    周围的低气压奇迹般地消散了些许，王秘书偷偷松了口气。

    凌薇为什么突然破功？还得归功于系统的精准吐槽：

    系统：差生文具多。

    眼见天色不早，收获也颇丰（主要是看够了某人的笑话），凌薇心满意足地准备收工。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竿的瞬间，手中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凌薇身体被拽得一个趔趄，鱼竿瞬间弯成了夸张的弓形——看这架势，绝对是条巨物！

    她脚踩着岸边的石头身体往后倾，整个人在和鱼竿抗衡，王秘书看的心惊胆战，正要上去帮忙，避免这小姑娘被拉到湖里。

    有人比他更快。

    游景轩的余光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他一个箭步上前，果断控住鱼竿，一同发力向后拖拽。

    很快，水面翻涌，一条银光闪闪、体型惊人的大鱼被拉出水面。

    巨大的拉力骤然消失，凌薇因惯性猛地向后仰倒。

    “小心！”游景轩长臂一伸，精准地揽住了她的腰肢，稳稳地扶住了她。

    结实有力的臂弯箍在她纤细的腰侧，隔着薄薄的防晒衣，触感让他愣神。

    凌薇的后背贴靠在他的胸膛上，头上的渔夫帽被蹭掉，两人姿势亲密无间。

    游景轩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她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白皙细腻的脖颈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一时间竟忘了松开手。

    凌薇也忘了挣扎。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那条还在疯狂挣扎的大鱼身上，正使出浑身解数飞快地收线。

    王秘书小跑着过来，嘴巴张成了“O”型：“哇——！！！”

    “太厉害了，凌小姐！”他朝凌薇激动地竖起大拇指，语气充满了由衷的惊叹，“这鱼，起码得有二十斤吧？！”

    凌薇也兴奋得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的。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附近其他钓鱼佬的围观，纷纷发出惊叹。

    “嚯！好大的鱼！”

    “小姑娘厉害啊！”

    看到凌薇满满的小桶，有热心人打算给她找个袋子。

    有的人眼尖，看到了游景轩那一无所获的水箱。

    于是冲人群大喊：“哎，不用，她老公的水箱还空着，里面一条鱼都没有！”

    凌薇和游景轩同时愣住。

    凌薇这才后知后觉腰间那条存在感极强的胳膊，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大腿贴在自己“那里”的触感。

    绯色蔓延到耳尖，她一脚踩在了身后男人那双价值不菲的靴上。

    “嘶——！”

    这一脚力道十足，游景轩倒吸一口冷气，抱着脚狼狈地单脚跳开，平日里精英霸总的范儿荡然无存。

 第26章 我很好

    王秘书：……

    他感觉凌薇羞恼中带着杀气的目光扫了过来，吓得一个激灵，飞也似的冲过去取那个空水箱。

    而凌薇则被一群热情的钓鱼佬围住，七嘴八舌：

    “哎呀姑娘，你老公一看就是个新手，装备挺唬人，是特意来陪你钓鱼的吧？”

    “是啊是啊，穿得跟拍电影似的，不会是哪个大明星吧。”

    “小伙子，听叔一句劝，下次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了，跟你媳妇儿好好学学……”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游景轩，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嘲笑。

    他显然没有澄清的意思，等脚上的疼痛稍缓，在众人一片“哦哟哟~”的揶揄目光中，他大步上前，弯腰直接将凌薇扛上了肩头。

    动作干脆利落，还不忘顺手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渔夫帽。

    凌薇挣扎着要下来，看挣脱不开，上手扯身下人的头发。

    游景轩头皮生疼，也隐隐有了火气，但不想放下人，所以给了对方不轻不重的一拍。

    “别动！”

    打完清脆的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拍的是哪个部位。

    肩上的人安静了一瞬，但游景轩直觉不好，果然，下一秒对方的一个肘击，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失去了知觉。

    万幸，车就在几步之外。他忍着疼痛将人一并扛进车里，吩咐司机锁上了车门。

    “咔哒。”车门落锁。

    凌薇一进车就迅速缩到最远的角落，双臂环抱，警惕地瞪着他。

    游景轩揉着疼痛的肩膀，感觉谈几百亿的生意都没眼前这位棘手。

    “凌小姐，你对我的误解真的很大。”

    他又又又气笑了。

    这辈子除了专业搏击教练，就属凌薇给他的身体伤害最多。

    看凌薇仍瞪着他，他试图讲道理：“你是我弟弟阿野的女朋友。虽然你告诉我你们分手了，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至于你和我……”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很多事都是阴差阳错，并非我本意。我希望我们能解开这些误会。”

    “毕竟，如果你和阿野在一起，我不希望因为我之前的……失态和误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他目光坦诚，“阿野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很在乎他。”

    提到游星野，凌薇紧绷的身体和眼神明显松动了一些。

    游景轩见她稍稍冷静，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条件极其优厚的补偿协议，递到她面前，态度诚恳：

    “凌小姐，对于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和惊吓，我再次郑重道歉。这份协议代表我的歉意和补偿诚意，如果你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

    凌薇接过协议，只粗略扫了一眼那些惊人的数字和诱人的职位承诺，便不甚在意地放了回去。

    她拿出手机，指尖飞快敲击，然后将屏幕转向游景轩：

    【补偿就不用了。当时我也打了回去。】

    游景轩：……

    想到了她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自卫手段，以及被她拿着消防管冲的连连呛咳的自己，脸色有点黑。

    车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幸好收拾好残局的王秘书及时赶到，拎着水箱气喘吁吁地钻进车里，打破了这岌岌可危的气氛。

    “咳，凌小姐，”王秘书努力组织语言，“我们游总的意思是，不管起因如何，也不管结果是不是您……呃……正当防卫成功，您作为无辜被卷入的一方，受到了惊吓是事实。

    所以我们理应做出补偿，这是责任，也是担当。”

    王秘书挺直腰板，一脸正气：“我们游总的人品，绝对值得信赖！”

    当然，需要凌薇收下补偿作为和解证据，省的日后反悔再找麻烦——则是他们这些玩转商场心有点脏的人的想法。

    游景轩也在等她的回应。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拿着手机的手上，那手指纤细莹白，正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女孩眼神望向窗外，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那摩挲的力道很轻，一下，又一下……如同那个混乱夜晚，她指尖无意识插入他发间带来的奇异触感……

    游景轩喉结微动，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看向窗外，调整了一下坐姿，轻咳一声：“先送你回去吧。”

    车上，凌薇陷入沉思。

    系统积极献策：“宿主！大好机会！不如就让他帮你把许梓淇解决了！反正许梓淇给他下药，已经把他得罪狠了！”

    【不行。两家之间有商业往来，利益盘根错节，游景轩不可能为了我这个‘外人’去动许梓淇。】你没看下药过后许梓淇也没怎么受到影响吗？

    但送上门的“补偿”机会，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上点眼药还是可以的。

    思虑再三，凌薇在手机上快速输入要求，然后递给游景轩。

    【游总，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只有一个诉求：请务必封锁消息，不要让有心人查到当晚发生的一切。】

    游景轩挑眉，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有心人？”

    凌薇点点头：【自然是给游总下药的人，如果知道当晚的事，我多半又要遭殃吧。】

    又？

    游景轩笑，但笑容不达眼底：“看来凌小姐知道那人是谁？”

    凌薇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那样子明晃晃在说：你说呢？

    游景轩收起笑容，“真的就这样？其余的你不要？”

    那协议里除了天价赔偿金，还有华游集团顶级实验室的直聘Offer，年薪百万起跳，是多少科研人梦寐以求的起点。

    凌薇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小傲娇，在手机上敲打：

    【用这种方式挖我？游总，您这到底是补偿我，还是补偿华游啊？】

    游景轩被她的反问逗乐了：“哦？凌小姐的意思是……还看不上华游的实验室？”

    【感谢游总抬爱。不过，我已经有去处了。】

    游景轩这下是真来了兴趣：“据我所知，国内在你这领域的顶级平台，华游的实验室无论是资源还是前景都堪称龙头。不知凌小姐是打算去哪里高就？”

    【保密！】

    女孩骄傲地仰起头，再次鼻腔轻哼了一声。

    那哼声又轻又软，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像一片羽毛不经意间拂过心尖。

    殊不知，就这“保密”两个字，对于游景轩这种在商场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来说，已经泄露了太多信息。

    他靠回车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慢悠悠道：“看来凌小姐是胸有乾坤，打算为国效力了？真是令人佩服。”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凌薇猛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睁得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看来，果然如此。”游景轩低笑出声，“原本只是猜测。”

    凌薇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游景轩心情颇好地靠在后座，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这姑娘的心思，真是……太好懂了。

    不过，这份敏锐和选择也让他欣赏。

    他确实存了招揽顶尖人才的心思，但既然对方选择了更崇高的道路，他自然乐见其成。

    想到她在高中时期患上了心因性失语症，却还能克服重重障碍，取得如今的成就，这份坚韧确实令人动容。

    虽然许梓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尚未完全明朗，但看着凌薇那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游景轩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保护欲。

    “……要不要我帮你？”

    这句话几乎是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游景轩自己都愣住了，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整个人透出一股罕见的纠结。

    星野已经在追查当年的事，这本不该由他插手……

    但这股想要替她扫清障碍的冲动来得又急又烈，完全打破了他一贯谋定后动的风格。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股情绪从何而来，就看到凌薇转过头，对他摇了摇头。

    她笑了。

    那笑容很轻，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只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点晶莹的水光。

    【都过去了。】她认真地打字，【我现在很好，真的。】

 第27章 来了

    一直到抵达凌薇的住处，游景轩都板着一张脸，气压低沉。

    王秘书心里直犯嘀咕，大气不敢出。

    而凌薇却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神情轻松了许多。

    下车前，她还大方地将那条二十斤的战利品大鱼送给了他们，在手机上敲下两个字：

    【车费。】

    王秘书询问这条鱼的处理，因为游景轩不爱吃鱼，以往也有客户送水产游景轩直接让他拿走的经历。

    他爱吃呀，嘻嘻。

    谁知游景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回澜苑，让李妈做。”

    王秘书：嗯？

    不er，嗯？？？

    不嘻嘻(′?_?`)

    系统还在凌薇脑海里碎碎念：“哎呀！宿主！他都主动说要帮忙了！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拒绝了呢！”

    凌薇看着远去的车影，眼神平静：【男人一时上头说的话，听听就算了。我怎么会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更何况，谁知道他现在这点怜惜能维持多久？

    万一哪天这位脑子一抽，来个什么“追妻火葬场”的戏码，或者和许梓淇又牵扯不清，自己岂不是要倒大霉？

    【自己的仇，自己报。他们这些‘大佬’因为对我的好感保持中立，我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还是得按自己的计划，把许梓淇的“鱼塘”彻底搅浑、抽干，等待她按捺不住再向自己出手。

    之后......新仇旧恨一起算。

    游景轩大概是真对她升起了几分怜惜，或者觉得补偿没到位。

    尽管她明确拒绝了协议，几天后，她的实验室还是收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几台顶级的、她只在文献里见过的最新型号仪器——高通量测序仪、核磁共振波谱仪……赫然出现在实验室里！

    小师妹抱着仪器激动得嗷嗷叫，口水都快滴在上面了。

    同时，她的私人账户也收到了一笔极其可观的汇款。

    凌薇看着那串数字，没有犹豫，她转头就以“游氏集团”的名义，将这笔钱全额捐给了一个致力于反校园霸凌的公益基金会。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几天后，她和兴奋的同门站在崭新的仪器旁，欢乐地拍了一张比心的合影。小师妹激动地发朋友圈：

    华游爸爸大气！！！[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里，崭新的仪器闪闪发光。农研圈瞬间炸锅：

    “卧槽！华游这手笔！！”

    “爸爸看看我！我们实验室也缺设备！！”

    “求包养+10086！”

    王秘书自然也看到了这条刷屏的朋友圈，图片自然而然被呈送到了游景轩的办公桌上。

    王秘书还顺便汇报了刚接到的电话：“游总，希望公益基金会那边刚联系了公关部，特别感谢我们集团的慷慨捐赠，询问是否需要制作锦旗或者安排捐赠仪式……”

    这类维护企业形象的合作，基金会都很上道。

    汇报完，王秘书偷偷瞥了一眼自家总裁。

    好家伙，那张实验室的大合照被他放大在电脑屏幕上，画面中心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脸都快被放糊了。

    游景轩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久久没有动作。

    许梓淇自从那晚下药事件后，被家里严厉警告，不得不沉寂了好一阵子。

    那天晚上的“意外”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偏偏她动用所有关系也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反而引来了父亲更冰冷的斥责和家族内部的压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又一次试图联系游景轩无果后，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

    “凌薇……都是那个贱人！”这个名字如同毒咒，从她齿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

    一切的失控，似乎就是从那个MV开始的！

    之后，游星野的疏远，游景轩的冷遇……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凌薇。

    她见不到游景轩，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和嫉妒，终于找到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网上开始零星出现针对MV女主的批判，质疑其非科班出身，隐晦暗示其能出演的手段不正当。

    舆论不火，但凌薇却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这些声音刚冒头，游星野工作室的反应极其迅速。

    一份措辞严谨、态度强硬的声明瞬间发布，不仅澄清凌薇是临时救场的身份，更高度赞扬了她的敬业精神，将那些隐晦的暗示直接定性为恶意揣测。

    几乎在声明发出的同时，许梓淇的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星野哥哥”，她心头刚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接通后传来的却是游星野冰冷到陌生的声音：

    “网上那些东西，是你弄的？”没有任何寒暄，直指核心。

    许梓淇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辩解：“星野哥哥，我……”

    “许梓淇，”游星野的声音打断了她，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不准对薇薇出手。不要耍任何手段。”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许梓淇试图用惯常的撒娇语调蒙混过去。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电话被无情挂断的忙音。

    “嘟…嘟…嘟…”

    许梓淇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游星野……竟然挂她的电话？！

    以前从来都是她不耐烦地先挂断！巨大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打击接踵而至。

    游景轩那边，终究还是顾念了一丝两家情分，没有将下药事情追究，而是告知了许家家主。

    同时，他也坚定表明游家绝无联姻可能的立场。

    许父铁青着脸转达了游家的意思，并下了最后通牒：放弃游景轩，家族会为她安排其他“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如果她再执迷不悟，扰乱家族与游家的关系，就立刻送她出国，远离是非之地。

    “放弃？出国？”许梓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尖锐而疯狂，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所有的屈辱、不甘、愤怒，最终都汇聚成一个名字——凌薇！

    一个曾被她踩在脚下的、蝼蚁一般的贱人，居然得到了游家的保护？

    这个认知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许梓淇心中积压的所有疯狂与毁灭欲！

    既然他们都要护着那个哑巴，那么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好过……

    一场蓄谋已久、更为猛烈的风暴，骤然扑向凌薇。

 第28章 交手

    许梓淇浸淫娱乐圈多年，深谙如何用黑料让一个人翻不了身。

    第一波攻击，直指她的学术根基。

    “学术妲己”、“天才少女？还是学术造假的产物？”——耸人听闻的标题开始充斥网络。

    质疑点集中在凌薇过于年轻的博士学历和她发表的高质量期刊论文上。

    水军们言辞凿凿，暗示其成果来源不正当，与导师关系暧昧不清。

    他们精准地挑选了学术界最难自证的领域：论文是你写的，但谁能证明是你独立完成的？

    桃色绯闻的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泼向那片纯粹的学术净土。

    第二波攻击，瞄准家人软肋。

    凌薇的哥哥凌阳，高中时期一张染着张扬黄毛、眼神桀骜的照片被翻了出来。

    “混混也能当警察？”“政审是怎么过的？”——恶意的揣测铺天盖地。

    好在凌家父母在当地根基深厚，产业收缩后反而更显分量，许梓淇暂时不能直接对他们下手，但这足以在舆论场掀起对凌薇家庭背景的质疑狂潮。

    水军出动，全网抹黑。

    许梓淇雇佣的水军如同蝗虫过境，在各大平台疯狂刷屏、控评、带节奏。

    他们将凌薇描绘成一个心机深沉、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学术骗子”和“关系户”。

    不明真相的网友反应，如同沸腾的油锅。

    负面评论占据了上风：

    [严查！必须严查！这种蛀虫不能放过！]

    [年纪轻轻发那么多顶刊？呵呵，懂得都懂。]

    [警察队伍里混进这种人？细思极恐！]

    [原来MV女主是这种人设，真恶心，抵制！]

    也有对凌薇有好感的粉丝发出正向的声音：

    [没证据的事就这么乱说？你让那些真正努力的人如何自处？]

    [妹宝这么努力，你们还进行荡妇羞辱，太过分了！]

    [一个失语症患者能走到博士，这得多努力？大家理智点！]

    游星野的大粉周周早在那场演唱会就被凌薇圈粉，她和游星野的MV她看了好多遍，若不是她不进娱乐圈，她早已爬墙。

    她此时正在和圈地自粉的粉丝们抵抗负面评论，却还是被满含恶意的评论气的浑身发抖。

    [圣母滚粗！失语症？没听说过，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博同情。]

    [努力？努力爬导师的床吗？笑死！]

    火上浇油的是，娱乐圈的“爆料”。

    一个自称娱乐圈经纪人的账号突然晒出与凌薇的电话聊天记录截图，宣称凌薇私下积极接触娱乐圈，之前的MV和直播都是为出道造势。

    网友评论：

    [呵呵，打脸了吧？之前还清高不肯开账号，原来经纪人都找好了！]

    [想红想疯了，学术圈混不下去就想来娱乐圈捞钱？]

    有的激进派甚至跑到凌薇学校官网下，指责其学术不端，要求开除此等学术毒瘤。

    许梓淇出招狠辣，学术桃色绯闻引起众愤，至于进娱乐圈的说法，就更加不留后路了。

    舆论有即时性，澄清则有滞后性。

    而人们对于刺激的东西更为深信不疑，等到平淡无波的澄清袭来，能为自己之前行为道歉的人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则是想着，原来是这样啊，轻飘飘的刷过去，无视在舆论漩涡里的人的挣扎痛苦。

    许梓淇打的就是时间差。

    哪怕凌薇针对其打官司，只要经纪人事后说明，是骗子用凌薇家人的身份和他联系，就能把自己摘干净。

    等她搜集好证据，也该被自己玩死好几轮了。

    凌薇瞬间被推至舆论风暴的最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汹涌的恶意。

    关心她的人，忧心如焚。

    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看到那些污言秽语，气得眼睛发红，小师妹更是当场摔了鼠标：“太过分了！师姐明明那么努力！我去跟他们拼了！”

    几个男生也撸起袖子，恨不能顺着网线把造谣者揪出来暴打一顿。

    导师张院士，那个平日里笑眯眯的小老头，此刻气得胡子都在抖，拍着桌子就要联系律师发声明：“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我的学生，轮得到他们这样污蔑？！”

    凌薇却异常平静地按住了导师的手，在手机上打字：【老师，谢谢您。但声明，还没到时候。让我来处理。】

    她眼神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向导师请假，回到了家。

    迎接她的是父母担忧的脸和哥哥凌阳深深的自责：“薇薇……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凌家父母已经让律师搜集证据，他们说哪怕倾家荡产、穷尽一生，也要挨个追责，让这些网暴的人付出代价。

    凌薇只是摇摇头，给了家人一个安抚的拥抱，眼神依旧沉静。

    【爸妈，哥哥，这次我不会逃避了。】

    【需要你们帮忙。】

    反击开始。

    她联系了林悦，电话接通，凌薇直接了当：【林悦，我知道你有视频。我需要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林悦明显心虚、带着慌乱的声音：“什……什么视频？我……我没有！”说完便匆匆挂断。

    系统急得团团转：“宿主！怎么办？”

    凌薇却轻轻笑了：【她果然有。】

    她刚刚只说了“视频”，却没说具体是什么视频。

    而林悦下意识否认的，正是那个她躲在隔间里拍下的、凌薇被按在地砖上时曾瞥见的那个手机镜头。

    也是凌薇当初求她作证的原因。

    凌薇不再犹豫，她让凌阳打开了直播。

    直播画面开启的瞬间，汹涌的恶意和不堪入目的辱骂便刷满了屏幕。

    凌阳立刻担任管理员，手速飞快地禁言拉黑。

    凌家父母默默地坐在凌薇身后，用无声的陪伴给予她力量。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当着所有观众的面，登录学信网。

    调出自己的电子成绩单——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博士。

    一年又一年，成绩优异，记录清晰。

    水军还未到达战场，来的多数是想揭露黑暗求正义的网友。

    [卧槽！这成绩单……学神啊！]

    [学信网都敢上，看来学历没问题。]

    [喷学历的出来走两步？]

    [喷子：一定是P的！学信网：你礼貌吗？]

    舆论风向微微松动。

    接着，凌薇打开了她的论文写作软件。

    鼠标开始无声而快速地移动、点击，直播间的标题只有四个字——欢迎打假。

    她调出每一篇核心论文的修改历史记录，密密麻麻的时间戳、字数变化、版本迭代清晰可见。

    她点开关键的数据支撑文件、复杂的程序编辑脚本，甚至开始现场演示部分关键算法的运行和调试过程。

 第29章 加把火

    整整五个小时，直播间鸦雀无声，只有鼠标的点击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

    画面是枯燥的代码、数据和文档。

    不是所有网友都看懂她在干什么，但懂行的网友已经开始科普。

    [看这记录凌晨3点还在改。]

    [这个编程软件她用的好丝滑！我光是下载都找了五个盗版，还带了一大堆病毒。]

    [哇，这是在给我们倍速还原论文写作流程吗？]

    网友也都是感性生物，能坐在这里纹丝不动这么长时间，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真诚，愧疚让风评开始逆转。

    [……虽然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麻了麻了，妹宝收了神通吧！]

    [我妈以为我在玩手机，生气的来，满意地走了。]

    [刚下载了这个软件，感谢大神免费教学！！]

    [感谢教学+身份证号！]

    热度一路飙升，系统适时提醒：【宿主，是游氏那边在背后推了热度。】

    直播结束，凌薇依旧没有开通个人账号，但直播的片段早已被网友疯狂截图转发，立破学术造假嫌疑。

    关于凌阳的质疑并未完全消失，但当天，凌阳所属的公安局官方账号便发布了一则简短有力的声明：“经核查，凌阳同志录用程序合法合规，其工作表现优异。欢迎社会各界依法监督。”

    凌阳也晒出了自己高三复读前后的成绩单对比图，配文：“年少轻狂，恰逢家中变故，方知奋进。感谢组织信任。”

    一直站凌薇的网友昂眉吐气：

    [官方打脸！爽！]

    [质疑国家政审？你们算老几？]

    [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人家是人民警察！]

    [有些人是不是被境外势力洗脑了？看什么都觉得有黑幕？]

    凌薇的母校、她的导师张院士也纷纷公开发声，以学校和导师的信誉为其学术清白背书。

    舆论彻底反转。

    网友们开始心疼这个默默承受一切的女孩，并敏锐地发现了端倪。

    [怎么妹妹这么招黑啊，动了谁的蛋糕？]

    [被资本做局了！我懂！就像我定了闹钟但上课还是还是迟到了......]

    [楼上的，在被做局这块（点赞）]

    [但妹宝感觉是真被做局了。]

    [同意，是娱乐圈有人要搞她啊，自从MV之后就一直有黑子。]

    很快，那个伪造聊天记录的经纪人顶不住压力，发布了道歉视频，称不该为了流量造假。

    因恶意违反平台规定，账号永久被封禁。

    发完道歉视频的经纪人，颤颤巍巍拿起电话，对着那头的人：“野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是许小姐让我这么做的，你知道的，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才听她的......”

    电话那头的游星野面色沉沉，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容。

    许梓淇明知凌薇是他的心上人，却毫无顾忌地意图彻底毁掉她，最后一丝青梅竹马的情分，在此刻彻底断绝。

    游星野推开书房的门，在看文件的游景轩面前站定，声音压得低而沉：“哥。”

    游景轩的目光落在弟弟紧绷的脸上，平静无波：“嗯？”

    “你不要帮她。”这个“她”，彼此心照不宣。

    游景轩身体向后靠进椅背，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笃定：“这些日子已经在和许家做切割。想做什么，放心去做，不用有顾虑。”

    游星野眼里流露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他哥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而且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但也正合他意，他打蛇随棍上：“还需要哥帮忙。”

    游景轩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网络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自称是凌薇高中校友的账号。

    他们用平静或唏嘘的口吻，讲述着当年成绩优异却在差点被摧毁的女孩，言语间充满对她如今遭遇的感慨。

    紧接着，当年事件的带头者之一徐倩迫于压力，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则语焉不详的道歉：“……当年因为一些误会和年少无知，对凌薇同学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深感抱歉……”

    这显然是游景轩对徐家施压的结果。

    陆陆续续，当年的一些跟班也站出来道歉。

    网络一片哗然，舆论风向彻底倒向心疼凌薇：

    [天啊！原来她失语症是这么来的！]

    [太心疼了！被欺负到失语还能读博士，这是什么神仙意志力！]

    就在这时，更猛的料来了。

    一些匿名账号开始爆料，许梓淇才是当年霸凌事件的真正主谋。

    他们贴出了徐家产业在霸凌事件后突然获得许家资金注入和业务扶持的证据链，甚至连那些刚刚道歉的跟班家里，也被扒出曾收到过许家的“好处费”。

    网友瞬间化身福尔摩斯：

    [破案了！真正的大鱼是许梓淇]！

    [快看！之前黑凌薇最狠的那几个营销号，几个月前就黑过她抢MV角色]

    [抢谁的？还能是谁的？许梓淇当时不是疯狂营销自己是‘国民妹妹’吗？结果被妹宝截胡了！]

    [我靠！所以这是一场从高中延续到现在的、精心策划的围剿？！许梓淇太恶毒了！]

    铺天盖地的愤怒瞬间涌向许梓淇：

    [霸凌姐滚出娱乐圈！！！]

    [国民妹妹？呸！霸凌犯！]

    [许梓淇，你的心是黑的吗？]

    系统兴奋不已：“宿主！许梓淇终于要完蛋了！”

    凌薇清楚这一波反击不是她做的，大概率是游星野的手笔。

    但她眼神却依旧冷静：【完蛋？这才哪到哪？许梓淇包括许家会坐以待毙？】

    果然，许梓淇迅速发布了一则措辞强硬的声明，全盘否认所有指控，并晒出律师函，扬言要起诉造谣者。

    同时，许家庞大的公关机器开动，疯狂压热搜、删评论、洗广场，热度肉眼可见地下降。

    水军再次出动：

    [晕死，正主还没发话呢，一群狗就开始替人冲锋了？]

    [大小姐人美心善，提携一下朋友家的产业怎么了？这也能被黑？]

    [就是，如果真有大小姐的事，凌薇怎么不说？]

    [已经开始讨厌凌薇了，就这么看一个无辜女性被网暴。]

    但网友长了脑子，已经不再轻易被煽动了：

    [多少钱一条啊，我也想当水军，许家看看我。]

    [妹宝怎么说啊，先是被欺负到失语，后面啥也没做就被弄得事业家庭要碎了。再出来指认一下，不得被许家卖去缅北啊。]

    因为许梓淇她笃定没有证据，所以不想冷处理，迫不及待要给自己洗白，所以热度又一次上来，还想继续给凌薇扣帽子。

    凌薇看着许梓淇上蹿下跳，知道时机到了。

    她在一个加密的群里，发送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可以了。”

 第30章 源头

    在许梓淇、凌薇居高不下的词条下面，出现了其他人名。

    #林晚被毁掉的艺术人生#

    #苏晴华游前员工实名控诉构陷#

    #赵雯世交之女险遭毒手#

    许梓淇对游景轩的病态占有欲在凌薇之后并没有收敛，她会针对每一个有威胁的人，她们的情况比起凌薇只坏不好。

    这些受害者中：有才华横溢却被诬陷抄袭、梦想尽毁的女学生；有因工作接触游景轩而被构陷、狼狈离开的华游职员；更有世家千金因表达倾慕，竟在宴会遭下药、身陷丑闻……

    不是没有想过去讨个公道，但许家惯用替罪羊的做法，将自己摘了干净，最后更是拿家人威胁。

    就连家世还可以的赵家抵挡不住许家的倾轧。

    凌薇联合了这些受害人，只待在舆论最高点，将其一把点燃。

    舆论彻底爆炸，许梓淇和许家的名声跌入万丈深渊。

    游家老宅的电话直接打到游景轩手机上。

    “景轩！许家求到我这里了！你和许家怎么回事？”老爷子声音沉沉的。

    游景轩言简意赅：“爷爷，许家这次惹的，是星野的女朋友”

    “网上那些关于许家的……是真的？”老爷子追问。

    “初步看，包括许家现在的反应，”游景轩声音冷峻，“基本坐实。”

    如果是假的，对方的律师团早就倾巢出动了。

    哪会像现在，只敢发些苍白无力的声明装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老爷子愤怒的祖籍口音：“龟儿子！老子还以为许家那个女娃是个好的！搞半天是这种货色！不管了！许家的事，我们游家不沾边！”

    游景轩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爷爷，还有件事。上次我宴会……也是许梓淇的手笔。”

    “啥子？！！”老爷子瞬间拔高八度，怒火几乎要烧穿听筒，“许家无耻！！”

    许家算盘打的很好，这些人的一些证据被许家处理干净，但还是有疑点，属于合理的联想范畴。

    所以许梓淇也被许家勒令不要回应，交给他们的公关团队做冷处理。

    只要时间长了，网友自然会忘记。

    到时候再找点水军操控下舆论，还是能玩转娱乐圈。

    但凌薇一直在等待时机，她还有后手。

    林悦手里拿着关键的证据，却又矢口否认。

    她家里的厂子经营不善，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这天，林悦走进电梯，身后两个女生的闲聊飘进耳朵：

    “诶，你刷到许那惊天大瓜没？祸害了好多人啊！”

    “早看到了！太可怕了！纯纯恶魔！”

    “你说……那些爆料是真的吗？”

    “废话！不然谁吃饱了撑的去碰瓷许家这种巨头？现在这事爆火！可惜妹宝没开账号，想关注都没门路。”

    “就是！诶，我只好关注她哥的号了，你关注没？”

    “当然关注了！你猜怎么着？他那个号粉丝都400万了！火箭式蹿升！”

    “哇！不止他呢，现在凡是跟许梓淇沾点边、出来说句话的账号，哪个不是百万起步？你看那个家里开厂快倒闭的XX，出来说了几句，现在直播月入千万！还有凌薇那个校友，就发了几张旧照片和回忆，粉丝也噌噌涨！”

    “那你说许家会不会（做了一个割头的手势）”

    “啧，许家现在敢动他们？巴不得呢！谁要是这时候被许家‘封杀’一下，我立马开直播！标题就叫‘许家黑手伸向正义网友’！这不流量密码直接送上门？分分钟火上天！”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悦一个人。电梯光滑的墙壁映出她变幻不定的脸色，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另一边实时关注这里的系统有点虚：“这样能行吗？”

    凌薇眼神平静：【行不行过会就知道了。不行的话，那就只能粗暴点了。】

    林悦有点良知，她知道自己好友被霸凌，想帮她一把，替她留下证据。

    当然拍下视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徐倩。

    林悦和徐倩家里产业相似，在当地有竞争关系，徐倩当时看她不爽，在凌薇被霸凌时也会恐吓林悦，说下一个就是你，所以她拍下视频也是在帮自己。

    但又在关键时刻不敢站出去。

    因为她逐渐明白过来，是许梓淇要针对凌薇，她只要缩起来当个小透明，就不会有事。

    这几年徐家在许家的扶持下，已经将林悦家挤兑的摇摇欲坠。

    这样的人，光用情谊来感化是没有用的，真正能打动她的，还是相关她的利益。

    游家这边。

    游星野估摸着许家最近得夹着尾巴做人，立刻开始收拾行李，要去找凌薇。

    游景轩看着弟弟那副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人身边的样子，一股没来由的滞闷堵在胸口，呼吸都沉了几分。

    手机突兀响起，是王秘书。

    “游总，网上有些……涉及您的言论。”许梓淇那“追爱日记”小号曝光后，游景轩也成了公众焦点，加上几位受害者的控诉，网友很快嗅到了蛛丝马迹。

    王秘书语气为难：“网友猜测，许小姐都是因为您才……不过公关部已经处理了。”

    夜色已深，游景轩还困在书房里。

    文件摊在桌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烦躁地扯开一丝领口，仿佛勒得慌。

    因为他？

    那凌薇受的罪……也是因为他？！

    手机再次震动，王秘书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

    “游总！网上刚爆出一段视频，是关于凌小姐的！”

    发视频的人自称是凌薇同学，声称当年因徐家恐吓不敢公开，如今受良心谴责，要揭露真相。

    视频视角很低，从隔间门板下偷拍，画面剧烈晃动，看的出手机主人的紧张。

    刺耳的嬉笑声中，一个清晰的女声响起：

    “都说了你的声音太刺耳，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

    ——是许梓淇！

    地上的人咳得撕心裂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许久，才传来一声虚弱绵软的回应：“对不起，我只是回答问题……”那声音干净柔和，与“刺耳”毫不沾边。

    话音未落，“啪！”

    “还说话！”

    那湿透的人艰难地睁开眼，湿漉漉的睫毛下，眼神茫然又痛苦，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承受这一切。

    看到这里，游景轩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突然，他整个人僵住！

    脑子里像被重锤击中，猛地闪回一个画面——

    学校参观，学生演说......朝气蓬勃的女孩......他当时似乎循声望了过去，随口赞了一句：“声音很有朝气。”

    原来源头......竟是他自己？！！

 第31章 在下凌阿蛮

    视频还没结束。

    “啧。”

    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如同毒蛇吐信，“都说了，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还是疼痛会长记性，你说是吧，凌同学？”

    几个身影围了上去......

    视频最后，定格在许梓淇满意又冷酷的警告：“对了，哪怕这样，也不要发出声音。记住了吗？”

    啪嗒。

    一声轻响。

    是游景轩手中那支定制钢笔，被他生生捏断了笔杆。

    墨黑色的汁液混合着手中的血迹，晕开一片污迹。

    他整个人僵在座椅里，书房里死寂一片。

    深夜无数个还在娱乐中的网友，陆陆续续点开了这个链接。

    之后的事，许家再也压不住了。

    这场席卷网络的滔天巨浪，终于缓缓平息。

    汹涌的舆论压力，给到了相关部门。

    许梓淇，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国民妹妹”，被正式定性为劣迹艺人，遭到了行业的全面封杀。

    而她过往的行径，也一桩桩一件件地被调查。

    那多么眼睛盯着，许家想保也无能为力。

    更何况因此一事，许家股价大跌，网友都自发地抵制许氏产品，市值蒸发一大半，已是自顾不暇。

    许家家族内已经一致决定，放弃许梓淇。

    牢狱之灾，她逃不掉了。

    凌家。

    凌父凌母看着新闻报道，相视一眼，喜极而泣。

    凌阳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连系统都在凌薇脑海里炸开了五彩缤纷的虚拟礼花。

    “恶女气运回收！”

    “正能量收集到了！”

    但系统随即又有些困惑：“恶女的气运好像没有完全收回？”

    不管，先静观其变吧。

    考虑到凌薇经历的风波，导师张院士大手一挥，给她批了个长假，语重心长地嘱咐：“出去走走，散散心，别总惦记着实验室。”

    凌薇却哪里也不想去。她只想窝在家里，陪在父母身边，感受这份迟来的宁静。

    相比之下，凌阳就“苦逼”多了。

    自从那场直播，粉丝量暴涨，虽然大部分都是冲凌薇来的。

    据说上头正在考虑将他“借调”到更适合发挥“名人效应”的岗位上。

    凌阳只能摸摸鼻子，继续他苦哈哈的基层日常。

    只是，警察的敏锐让凌阳察觉到了家附近一丝不寻常。

    连续几天，总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徘徊。

    那人身形高挑，穿着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大长腿在湿漉漉的雨天里格外显眼。

    奇怪的是，他连伞都不打，任由雨丝浸透肩头。

    凌阳皱起眉头，担心是许家那里的报复，警惕心拉满。

    在清晨又一次看到那个身影时，他果断出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那人反应也快，拔腿就跑。

    但普通人的脚力，哪比得过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

    没跑出多远，就被凌阳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按倒在湿冷的柏油路上。

    “老实点！”凌阳低喝，一把扯下那人的帽子。

    看清帽檐下那张熟悉的脸时，凌阳彻底愣住了：“……是你？！”

    还在睡梦中的凌薇被凌妈轻柔地唤醒：“薇薇，快起来，你......朋友来了。”

    楼梯口的光影里，出现了游星野这几日魂牵梦萦的身影。

    凌薇穿着柔软的睡衣，头发披散着睡眼朦胧，脸颊还带着枕头的红印。

    这毫无防备的柔软模样，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他备受煎熬的心尖。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那天晚上，他早早下了飞机，几乎是飞奔而来。

    可就在抵达之前，他点开了那段尘封的的视频。

    每一帧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他不敢见她，怕看到那清澈眼底残留的伤痛，更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份源自过去的、无意的“帮凶”感。

    此刻，猝不及防地看到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眼眶无法抑制的酸涩和灼热。

    高大的男人，就这么狼狈地红了眼眶。

    凌薇快步上前，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新鲜的擦伤，有点生气地冲着凌阳：

    【你打他了？！】

    凌阳简直比窦娥还冤：“天地良心！我真没打！他自己摔的！”

    凌薇没再理会哥哥的辩解，她轻轻捧起对方的脸，从凌妈手里接过棉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

    冰凉的触感传来，游星野抬手握住凌薇纤细的手腕，声音沙哑哽咽：“对不起……薇薇……对不起……”

    凌薇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继续手上的动作。

    然而，男人那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

    泪水混着刚刚涂上的棕色药水，在他俊美的脸上冲开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凌家父母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平时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大明星，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声落泪，有些震惊。

    凌薇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棉签和药瓶，拉起游星野的手，轻轻拽了拽，示意他跟自己上楼。

    凌阳下意识想跟上去看看，却被凌妈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凌父也摇摇头，背着手踱开了，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凌薇走在前面，游星野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系统：“嗨呀，看来他舍不得分手哦，还想和你谈。”

    不等凌薇回答，它又说：“复仇都成功了，你肯定会说，男人，只会影响我事业的进度，是不是？”

    哼哼，它就知道，对大女主来说，恋爱，狗都不……

    凌薇闻言诧异：【谈！为什么不谈？】

    系统：？

    凌薇哪管这些，搞事业也是搞，*男人也是*，她精力旺盛一身多用怎么啦。

    系统：可他喜欢过许梓淇诶，许梓淇那样害过你。

    凌薇笑的意味深长：【别人的鱼，我更兴奋。】

    系统：……

    汝与曹贼有何异也？

 第32章 苦肉计

    游星野被带进房间，房间整洁干净，充满凌薇的气息。

    书桌上整齐码放着专业书籍和文献，窗台上养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

    游星野的目光扫过书柜，心猛地一颤。

    在最显眼的一层，整齐排列着他出道以来的所有专辑，甚至还有一些限量版单曲碟，保存得如同崭新。

    看到这些专辑，愧疚和心疼再次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转身，将凌薇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颤抖：“薇薇......你......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段视频之后，他终于明白了那次泳池边，他拉她下水时她为何反应那般激烈。

    他对许梓淇曾有过的、自以为是的温柔和维护，如今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回旋镖，将他那颗心扎得鲜血淋漓。

    他实在没脸再祈求她的原谅，更没脸说“我们在一起”。

    凌薇在他怀里轻轻挣了挣，拿出手机打字：【对不起？是替她说的吗？】

    “当然不是！！”游星野急急解释，却又被巨大的情绪噎住，“我和她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做音乐他情感本就丰沛，刚勉强压下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狼狈地用手捂住眼睛，不想让心爱之人看到如此模样。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那个时候......”

    男人靠着冰冷的墙壁，捂着眼睛，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煎熬，样子破碎又动人。

    哪里知道凌薇心猿意马盯着他嫣红的唇瓣，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小嘴叭叭说什么呢，想亲。】

    【唔，哭的好带劲，想*^_^*】

    系统：……

    你好像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

    凌薇也不负众望，直接A了上去，将他所有的言语都堵回唇齿之间。

    游星野下意识地移开捂着眼睛的手。

    他错愕抬眸、泪眼婆娑，身体却做出了条件反射。

    大手温柔地托住女孩后颈，他不敢用力，轻柔地回吻。

    一吻结束，游星野微微喘息着，声音沙哑又带着点糯糯的鼻音，轻轻唤了一声：“……宝宝？”

    这模样，有种让人想好好欺负的感觉。

    凌薇面上不显，将他带到床边，按着让他坐下。

    游星野心中有个某个美好的猜测，他乖顺地坐下了，仰着脸看她。

    凌薇在手机上打字，递给他看：【网上徐倩那些人出来道歉，是你做的？】

    游星野点头。

    凌薇接着问：【那许梓淇......还会成为你大嫂吗？】

    游星野斩钉截铁，眼神无比坚定：“绝无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凌薇满意地勾起唇角。嗯，表现不错，值得奖励。

    她伸出手，在游星野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对方没有丝毫抵抗，顺从地躺倒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被心上人的气息包裹，游星野只觉得心口滚烫，浑身血液都像是在沸腾，一阵阵眩晕般的喜悦冲击着他。

    他两只手在侧边像是投降的姿态，脸颊泛着红晕，薄唇微张微微喘息着，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宝宝……”

    凌薇单膝跪上床沿，缓缓倾身靠近。

    身下的人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长睫微颤，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

    两人的呼吸交缠，唇瓣的距离越来越近，凌薇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灼热气息扑在自己的唇上……

    “薇薇！你那个朋友吃早饭了没？妈让我……”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凌阳大大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

    凌薇猛地弹起身。

    游星野也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脱力，身体一软，重重倒回床上。

    凌阳黑着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摸游星野的额头，烫得吓人。

    “啧！”他意有所指：“真烧起来了！”

    凌阳臭着脸，动作粗鲁地一把抓起游星野换下来还半湿不干的的外套，塞进脏衣篓。

    此刻，游星野穿着凌阳的睡衣，虚弱地躺在客房的床上。

    他强打精神，朝黑着脸站在床尾的凌阳虚弱地道谢：“谢谢......哥哥。”

    又转向端水进来的凌妈和站在门口的凌父，一脸愧疚：“对不起，叔叔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谁是你哥！凌阳不出声，磨牙，心里十分不爽。

    凌妈拿着体温计惊呼：“天呐！39度2！你这孩子，发烧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啊！”

    凌阳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苦肉计嘛......”

    这不就奏效了？看他妹那担心的样子，围着这病号转来转去。

    别以为他知道，这小子以前跟那个姓许的可是青梅竹马，还给那女人写了那么多歌！这仇都结下了，还想当他妹夫？！做梦！

    凌薇拿着水和药片走过来，想喂给游星野。

    凌阳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水杯和药：“我来！”他才不要妹妹喂这个臭小子！

    凌薇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她转向父母，表情认真而郑重地用手语清晰地表达：【爸，妈，他是我男朋友。】

    正在给游星野喂水的凌阳，手一抖，水全倒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游星野：......

    凌薇：......

    眼神杀再次锁定凌阳。

    游星野手忙脚乱地从床上挣扎下来，顾不上鼻子上的水渍，对着凌父凌母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叔叔阿姨！非常抱歉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和您们见面！是我不好！”

    “哎哟快躺下！地上凉！”凌妈赶紧上前想拉他，却拉不动。

    游星野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坚定：“叔叔阿姨！我真的很喜欢凌薇！非常非常喜欢！我向您们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一丝一毫！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珍惜她！请你们放心地将薇薇交给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结婚誓词。

    凌父神色复杂。

    他对游家的背景知道得更多些，自家老婆和闺女明显都向着这小子。

    薇薇就是他的歌迷，陷进去不奇怪。

    可这小子才来多久？就能让自家老婆为了他瞪自己，暗示自己“差不多得了”？这本事......还真不小。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好了，你先躺回去休息，地上凉。”

    他转向凌薇：“薇薇，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凌薇跟着父母走向书房。

    凌阳也想跟上去，被凌妈一个眼神制止：“阳阳，你在这儿照顾下小游。”

    凌阳：“......”他的意见不是意见吗？！他要闹了！！于是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双臂抱胸，斜眼睨着床上的游星野，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大字。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沉默了几秒，凌阳率先开口，语气不善：“你家和那个许家，不是世交吗？关系好得很？”

    游星野靠在床头，虽然虚弱，眼神却清明坦诚：“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他们放任许梓淇那样伤害薇薇，还试图包庇，两家的情分就已经到头了。薇薇是我的底线。”

    凌阳挑眉，带着审视：“你能做主？”

    游星野微微一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家里现在是我哥当家。而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和我完全一致。”

    两个男人也在房间里交谈起来。

 第33章 做点什么？做不了

    书房内，没有其他人在场，凌父叹一口气，“薇薇，你想好了？”

    男人的保证他不想听，浓情蜜意时什么都能说，时间久了，承诺可能就是狗屁。

    薇薇这孩子，他一直最操心。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强烈反对。

    但经过这次风波，他看到了女儿的坚韧和强大，他想听听她真实的想法。

    凌薇看着父亲，眼神清澈而坚定。

    【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但请你们相信现在的我。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和他在一起，是我认真考虑后的选择。我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有底气过好自己的人生。请你们放心。】

    凌薇走了出去，徒留凌妈和凌爸在原地。

    凌爸问凌妈：“你对那个小伙子很满意？怎么不见你说什么？”

    凌妈露出了蜜汁微笑：“因为你闺女训狗这块……”

    凌爸：？？？

    凌妈没再解释，但心里门清。

    自家闺女才是这段关系里真正清醒且随时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个，她相信女儿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在需要时及时抽身。

    凌薇回到客房，惊讶地发现凌阳对游星野的脸色居然缓和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别扭。

    见凌薇回来，凌阳站起身，临走前，特意对着凌薇强调了一句：“房门开着啊！”

    这客房在三楼，是最边上的一间。旁边就是凌薇的房间，再旁边就是凌阳的。

    每次撞见都是妹妹主动，凌阳下意识觉得，需要重点看管的，是自家这个看起来冷静、下手却贼快的妹妹！

    凌薇走到床边，替游星野掖了掖被角。

    游星野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凌薇看他这眼巴巴的样子，下意识要亲吻一下安抚，谁知对方一个闪避。

    嗯？

    游星野半张脸埋入被子，有些不好意思：“叔叔阿姨都在，不能乱来。”

    嗯？？(ΩДΩ)

    突然这么矜持？？刚不是还给亲的吗？

    谈恋爱之后一直和饿狼一样的人是谁啊？？

    系统笑出鹅叫，“烧起来的另有其人奥。”

    凌薇：......

    大概是连日奔波、情绪大起大落加上高烧，身心俱疲的游星野很快沉沉睡去，从上午一直睡到了傍晚。

    暮色四合时，一辆低调奢华的商务车引着一辆满载的大卡车，稳稳停在了凌家别墅门口。

    游星野的经纪人刘哥风尘仆仆地从车上跳下来，按响了门铃。

    凌薇开门见到他。刘哥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咳，薇薇啊，打扰了。星野让我送点东西过来。”他侧身让开。

    只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开始小心翼翼地从卡车上往下搬东西。

    一样样包装精美、价值不菲的礼物如同流水般被送进凌家客厅：

    顶级的虫草、燕窝、野山参等滋补品堆成小山。

    几箱窖藏多年的顶级名酒。

    国际一线大牌的限量款丝巾、珠宝和护肤品套装。

    成箱的珍稀水果、顶级食材。

    甚至还有几幅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

    礼物几乎堆满了半个客厅，琳琅满目。

    游星野此时也换上了刘哥带来的干净衣服，看到客厅的情况，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凌家父母说：“叔叔阿姨，抱歉，来得太匆忙，没提前准备，这些是补上的心意......”

    刘哥悄悄把游星野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星野，你今晚，回酒店吗？”他担心艺人的身体和行程。

    游星野立刻蹙起眉头，一手扶额，身体“虚弱”地晃了晃，声音也软了几分：“刘哥，我头还有点晕......”

    一旁的凌妈见状，立刻心疼地说：“哎哟，烧才刚退点，别折腾了。就住家里，客房都收拾好了！”

    “好，谢谢阿姨。”

    游星野立刻乖巧应下，对着凌妈露出一个苍白又感激的微笑，那模样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刘哥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

    这还是那个看似随和其实谁都不买账，狂起来没边的游星野吗？

    这装乖卖惨的功力……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凌家父母态度认可后，待游星野自然更添了几分亲近。

    而他也一反常态的乖巧，拒绝凌薇的任何小动作，正经了不止一星半点。

    凌薇放在桌下的手，刚带着试探悄悄滑向他大腿，一只温热的大手便精准地覆了上来，牢牢攥住她的手，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

    桌面上，他依然神色自若地与长辈交谈，桌下将她的手固定在腿上不允许她捣乱。

    这份突如其来的禁欲，反而更带劲了。

    就是凌阳时不时“教导主任”般的凝视，让凌薇愣是没找到和游星野独处的缝隙。

    临睡前，凌薇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来阳台】

    信息发出，她悄然推开自己房间的阳台门。

    夜风拂过她身上的睡衣，凌薇站上了阳台边缘，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劲儿。

    对面的阳台门应声而开，出来的游星野看清凌薇的站位，“薇薇！！”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当心！快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长手臂，恨不能立刻将她圈入安全的怀抱。

    凌薇却摇摇头，示意他后退，给自己留出空间。

    三十公分，在平地上不过一步之遥。

    但此刻脚下是三层楼的高度，夜风在耳边呼啸，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

    对面的游星野同样穿着宽松的睡衣，看样子刚洗完澡，头发还沾着水汽。

    他紧张地张开双臂，眸子里盛满担忧，做好了随时接住她的准备。

    凌薇一跃而起，稳稳落入他坚实宽阔的怀抱。

    男人身上是和她同源的沐浴液清香，暖意传递过来，熨帖着她微凉的肌肤。

    瞥见凌薇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游星野眉头微蹙，弯腰单手托住她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她轻松抱起，让她像个孩子般坐在臂弯里。

    “太危险了！怎么能从这里过来？”游星野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

    凌薇却不答，只是将脸颊贴在他额前，撒娇似的蹭了蹭，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无声地催促他快些进屋。

    系统：“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你？？？”

    凌薇：【。】

    仇人结局了，确实想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系统：“……那什么，我大表哥坐月子，我去看下噢！”

    感受到一抹意识离开自己脑海，凌薇满意，识相。

    游星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沿，随即单膝跪地，将自己的拖鞋套在她的脚上。

    凌薇低头看着他专注的眉眼，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男人顺从地仰起脸，眼眸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凌薇顺势俯身靠近。

    他却微微偏过头，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和隐忍：“别……刚退烧，怕病气过给你。”

    早上亲都亲了，现在说这个？

    她不管不顾，强势地将他的头摆正，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

    游星野被迫昂着头，浓密的眼睫低垂，承受着心上人霸道的亲吻。

    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放弃了抵抗，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迎接着她的气息。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仰起的优美脖颈线条，脆弱又性感。

    起初是唇瓣轻柔的厮磨，随即是他温热的回应，压抑整晚的气息交融，放在床沿的手悄然收紧，泄露着内心的汹涌。

    良久，一吻方歇。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凌薇的眼眸里也氤氲起一层迷离的水光，她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看着男人缓缓站起身。

    然后，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凌薇的心跳微微加速，手臂下意识环紧了他的脖子。

    然而，他只是稳稳地抱着她，几步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将她放在了……走廊上她自己的房间门口。

    凌薇：？？？？

    游星野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又眷恋地蹭了蹭她柔软馨香的发顶：“晚安。”

    看女孩桃花眼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他眼底藏着无奈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她微肿的唇瓣，克制地温柔低声道：

    “宝宝，在你家，不可以乱来。”

    说完毫不留恋地回屋关上门。

    凌薇：……

    这贞洁烈男谁啊？！！离开我男朋友的身体！！

    她不死心，指尖刚抬起想敲门——

    旁边房门毫无预兆地开了一条缝，凌阳的脑袋探了出来，眼神锐利如探照灯，“你在干嘛？大晚上不睡觉，梦游呢？赶紧回屋！”

    凌薇：……

    门刚关上，系统就无缝衔接地回来了，颇为奇怪：“这就结束啦？！”

    有点快哦，同情你哦。

 第34章 见家长2.0

    游家老宅，客厅。

    游老爷子一身考究的中山装，端坐主位，难掩期待。

    茶几上特意换上了新茶点，空气里弥漫着郑重的气氛。

    游星野自上次风波后，对带凌薇见家长简直有了心理阴影。

    这次他特意提前反复叮嘱他哥：“哥！务必清场！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煞风景！”

    游景轩面上波澜不惊，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门铃清脆响起。

    老爷子精神一振，示意管家开门。

    然而，门口出现的几张面孔，瞬间让客厅里的爷孙俩脸色沉了下来。

    是不请自来的大姑游雅芝和二伯游鸿志一家子。

    “爸，我们来看看您！”游雅芝堆着笑，厚着脸皮往里走，身后跟着二伯两口子，还有个陌生的年轻人。

    老爷子冷哼一声：“分家之后，你们登门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数得清，今天倒是稀奇！”

    游老爷子育有一女二子，游景轩父亲排行最小。

    游老爷子的母亲和妻子合不来，正巧那个时候他们要打拼事业，于是老大和老二在出生后都被他们奶奶带回乡下溺爱，养废了性子。

    游老爷子和发妻中年才得幼子，亲自带在身边培养。

    华游集团本是幼子掌管，因老大老二实在扶不上墙。

    景轩父母意外离世后，这两人趁机搅乱集团，任人唯亲，逼走大批骨干。

    老爷子强势回归拨乱反正，并放话：不准他们再插手公司。

    从此全力培养游景轩。

    老大老二因此不满闹分家，分走股份后，老爷子说一不二，带着景轩、星野单过。

    自此，除了年节，他们鲜少踏足老宅。

    而游景轩不负重托，已将华游推至更高峰。

    此刻，游雅芝假惺惺地看向游景轩：“轩儿，听说今天有大事？要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了？”语气带着刻意的打探。

    游景轩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清冷：“大姑消息灵通，却探得不够准。今天是星野带女朋友上门。”

    游雅芝和游鸿志脸上顿时挂不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老爷子毫不客气地又哼了一声。

    二伯母赶紧打圆场：“星野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么大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要来替他撑撑场面呢。”

    老爷子毫不客气：“可不见你们有长辈的样子。”

    幼子刚离世那会，不说多关心星野景轩两兄弟，眼珠子全盯在遗产上了。

    幺儿的遗产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要，你们两个还有脸要！

    游鸿志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持续被下面子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被妻子强拉了一把，又忍了下来。

    赔着笑对老爷子说：“爸，过去是我们糊涂，我们也在反省。现在华游全权交给景轩，我们也没二话了，家和万事兴嘛......”话里话外透着虚伪。

    游景轩没兴趣听这些陈词滥调，放下茶杯，直接打断：“二伯，大姑。今天来，想必有事？不妨直说，我们等下还有安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游鸿志被点破，顺势推出旁边的年轻人：“爸，景轩，这是......子瑞。在外面......咳，也是我的孩子。今天带来认认门，一家人嘛。这孩子挺上进，名校毕业，您看能不能让他在华游历练历练？我们老的没出息了，但孩子......”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那青年眉眼与游鸿志相似，面对老爷子的冷眼也不露怯色，大大方方地叫人：“爷爷，大哥。”

    老爷子本来就看不惯老二的作风，现在推出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他反应平平。

    眼皮一撩，看向游景轩，意思明确：你定。

    游景轩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不动声色的二伯母，又落到那叫游子瑞的年轻人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审视的弧度：“二伯母好气度。”

    “华游的大门，向来对有真才实学的人敞开。”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无形的压力，“不过，流程还是要走。让他把履历发到集团人力资源部，按章程来。”

    眼前的青年直接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掏出手机：“哥！加个微信？我直接发你方便！”

    游景轩只是疏离地笑了笑，并未接茬：“发给HR就好。”姿态矜贵，界限分明。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游雅芝。

    游雅芝忙道：“景轩啊，你表妹诗雨，你是知道的，学艺术的。你人脉广，看看有没有家世相当、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帮姑姑留留心？”她的眼神热切，话语里“家世相当”咬得格外清晰。

    她口中的女儿，品性尚可，小时候也跟在后面景轩哥哥的叫他。

    游景轩微微颔首：“知道了。”

    事情似乎解决了，但这群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厚着脸皮说要留下来吃饭，顺便“替星野掌掌眼”。

    老爷子心底终究存着一丝对家和的向往，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但目光严厉地扫过他们：“留下可以，管好自己的嘴！这姑娘，我很满意！”

    游景轩有些后悔将地点定在老宅，但事已至此，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联系王秘书交代了一件事。

    老宅门口，游星野的车刚停下，等候的王秘书立刻迎上，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凌薇和游星野：“游总交代，家里来了几位长辈，因为是不请自来，所以猜到你们礼物没有准备。”

    游星野一听，头皮都麻了，紧张地看向凌薇：“薇薇......”见家长对他来说，简直像闯关打怪。

    凌薇却只是安抚地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路上，游星野将那几位“亲戚”的光辉事迹和盘托出。

    进入客厅，气氛尚算平稳。

    给大姑二伯的礼物由王秘书精心挑选中规中矩，挑不出错。

    凌薇则亲手奉上为老爷子和游景轩准备的礼物。

    给老爷子的除了极品茶叶外，还有一盆极其珍稀、长势喜人的兰草幼苗，老爷子爱不释手，连声说好。

    给游景轩的是一个造型古朴雅致的微型盆景，盆中并非寻常松柏，而是一株姿态奇崛、叶片细密如星点的稀有“星点木”。

    这株植物被精心修剪养护，花盆旁还贴心地附着一份详细的养护指南。

    当然，养护指南里，还夹着一份“特殊”的礼物，凌薇希望他现在不要打开。

    游景轩接过道了声谢，抬眼撞见凌薇对他露出礼貌又带着点疏离的笑容，心里莫名地......有点堵。

 第35章 起风了

    老爷子显然对凌薇满意极了。

    得知她的导师竟是农学大拿，乡村出身的他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她聊了许久。

    多是老爷子在说，凌薇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机飞快地打上几句回应，眼神专注。

    游雅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嘀咕：“原来是个哑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旁边的游星野听见。

    游星野冰冷的目光瞬间剜了过去，吓得她赶紧闭了嘴。

    餐桌上，游星野对凌薇照顾得无微不至，老爷子也频频招呼她多吃。

    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究的、审视的、挑剔的……凌薇始终神态自若，举止从容。

    席间，老爷子又提起凌薇的学历和工作，赞不绝口：“薇薇这丫头，有本事！搞科研，为国出力！像她奶奶当年，巾帼不让须眉！”语气满是自豪。

    这话却刺了游雅芝的耳朵，她撇撇嘴，小声嘟囔：“我儿子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饭后，老爷子和游星野被叫进了书房谈事，客厅里，只剩下凌薇和几位“长辈”。

    游雅芝率先按捺不住，带着明显审视和优越感的腔调开了口，仿佛在指点迷津：

    “哎呀，凌小姐，”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你这不能开口说话......将来可真是个大问题啊。”

    她摆出一副过来人语重心长的模样，“小孩子学说话，最要紧的就是母亲的声音引导，时时刻刻的念叨、回应，那才是正理！你这开不了口，孩子岂不是要学得慢？这教养上头，先天就吃了大亏啊！我们游家这样的门第，孩子的教养可是头等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游鸿志仿佛找到了展示长辈威严的机会，用一种带着训诫口吻的声音接道：

    “雅芝说得在理！女人家，”他着重强调这三个字，眼神扫过凌薇，“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把书都读到天上去了，也抵不过本分二字。把家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才是……”

    “够了！”

    游景轩不知何时已走过来，站在凌薇所坐沙发的斜后方，如同最坚实的后盾。

    “我竟不知，游家竟然有了封建余孽。”

    他目光扫过游雅芝和游鸿志，嘴角带着嘲讽：

    “姑姑，二伯。你们操心别人之前，不如先看看自己身边？”

    “比如姑姑您家那位在澳洲豪赌输掉两套房的厉害儿子？”

    游景轩微微倾身，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凌小姐她凭自己的本事站到了国家级实验室的核心位置，做的项目惠及千万人。”

    他站直身体，目光睥睨：“两相比较是我们游家高攀，你们又算什么，在这评头论足。”

    游雅芝被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游景轩！你胳膊肘往外拐！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帮着一个外人来踩自家人？！”

    “谁说她是外人？！”书房门猛地被推开，游星野一脸怒容地走出来，正好听见最后这句。

    他大步流星走到凌薇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游雅芝毫不客气：“薇薇嫁给我，是委屈了她！毕竟要面对你们这群糟心亲戚！我巴不得没你们这门亲戚！”

    “你！小兔崽子！”游鸿志气得拍桌而起。

    “吵什么！”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他从书房走出，手里捧着一个古朴厚重的紫檀木首饰匣。

    他看也不看那对跳梁小丑，径直走到凌薇面前，将匣子递给她：“丫头，拿着。这是星野奶奶留下的，她生前就喜欢收集这些。说以后给有缘的孩子。”

    匣子打开的一瞬，饶是见惯世面的游雅芝和游鸿志也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是整套的、火彩夺目的钻石首饰，还有温润通透的翡翠镯子和玉佩，件件都是精品。

    老爷子这些年守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让碰，连亲女儿都没给过。

    游雅芝眼睛都红了，失声叫道：“爸！这......这怎么能给一个外人？！我是您亲女儿啊！”她简直要疯了。

    游鸿志也急了：“爸！我是您儿子！这传家宝怎么也该......”

    “外人？”老爷子冷冷打断，眼神锐利，“薇薇是我认下的孙媳妇！这些东西，给的是她这个人，不是游家少奶奶的身份！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一旁的游子瑞目光在凌薇手中的首饰匣和游景轩之间打了个转，状似无意地开口：

    “爷爷说得对。既然是奶奶给有缘人的，那全凭爷爷做主。就是大哥以后娶了嫂子，嫂子知道了，她会不会有想法啊......”话里带着点天真的好奇。

    “如果我结婚，再买新的就是。”游景轩唇角勾起，语气嘲讽：“毕竟，我眼皮子还没那么浅，盯着长辈给别人的心意不放。”

    老爷子看着闹腾的大女儿和二儿子，只觉得无比厌烦，挥挥手：“行了！东西也拿了，饭也吃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不走？等着我拿拐杖请你们？”

    游雅芝和游鸿志再不甘心，也不敢在盛怒的老爷子面前造次，只能铁青着脸，带着家人灰溜溜地离开。

    只是在出门前，那个一直观察的私生子游子瑞，脚步微顿，回头深深看了凌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烦人的亲戚终于走了，客厅重归清净。

    游老爷子心情似乎不错，又留他们吃晚饭。

    凌薇看着那沉甸甸的首饰匣，悄悄拉了拉游星野的袖子，用手语比划着【太贵重了，不能收】。

    游星野不由分说把匣子往她怀里一塞：“不行！爷爷给的，拿着！再说了，”他笑得很贼，直接把锅甩出去，“我哥也点头了，你要退，找他。”

    凌薇无奈，走到花园透气。

    月色朦胧，花影婆娑，却在廊下撞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游景轩。

    他斜倚着廊柱，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侧脸，下颌线紧绷着，眉头微蹙，仿佛被什么烦心事缠绕。

    看到她立在原地，他也只是朝她侧了侧身子，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

    整个轮廓又带着一种成熟且颓废的性感，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第36章 终章

    其实凌薇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位，毕竟他们之前的交集都挺......额，难以言喻的。

    对于游景轩这类极其理智的商人，她本能想敬而远之，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就将游星野定为复仇突破口的原因。

    她脚步迟迟没有上前。

    游景轩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她点头示意后转身欲走时开口：“今天就任由他们欺负你？”

    他指的是那个时候，凌薇安静的反应，根本就不像她。

    凌薇微微一怔，随即在手机上打字：【他们是星野的长辈，今天场合特殊。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呵。”游景轩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不想给他惹麻烦......”

    他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后半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那你之前那么对我，就不怕我......”

    话到嘴边，瞥见她那双全然不解的眼，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烦躁地吸了口烟。

    他目光扫过她，话锋一转：“说起来，你送的礼物......挺别致啊。”

    后来他无意中翻了翻，看到了混在指南里那本崭新的《钓鱼新手宝典》。

    凌薇眼神心虚地飘向别处，鬼使神差她就买了。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对不起。”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凌薇疑惑地抬眼看他。

    游景轩掐灭了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骤然熄灭。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许梓淇……是因为我，才那样针对你。对不起。”

    这句道歉在他心里辗转许久，此刻终于说了出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凌薇立刻摇头，在手机上飞快打字：【坏的人是因为她本身就坏，不要把她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迁怒。

    一股酸酸胀胀的陌生情绪将男人团团包裹，游景轩狼狈转过身子，看向别处。

    “东西”，他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给你了，就安心拿着。”

    凌薇急急摆手。

    男人目光再次落回凌薇脸上，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温柔：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配拥有它们。”

    这话万分缱绻，而游景轩却说的一脸认真，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客观事实。

    不经意的撩人最为致命。

    凌薇耳根热了起来，似是应付不来这灼热的话语，匆匆转身离去。

    游景轩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纤细的背影。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幽深难测。

    “啪嗒。”

    火苗再次窜起，游景轩重新点燃一支烟，仰头靠在廊柱上，苦笑一声。

    晚餐时，游星野凑近游景轩，小狗似的嗅了嗅，被他哥一把推开。

    他疑惑地皱眉：“咦？哥身上怎么有股烟味？”

    他突然想到什么，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抽烟？！”

    印象中他哥不抽的啊。

    游景轩漫不经心夹菜：“要你管。”

    游星野：“......”

    在一个上午，周周刚为自家哥哥剪辑了一些视频熬了大夜，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

    你最好有事！她带着起床气咬牙切齿。

    电话那头是志同道合的小姐妹，对方直接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快，快看哥哥的微博！！”

    然后她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要联系下一家。

    周周巨大的好奇心驱使她点开微博。

    然后——

    “我giaO！！

    游星野的微博内容很简单，一张图片，一句话。

    图片是两只不同的手，各拿结婚证。

    文字：我太太。

    她们粉丝群里叮叮当当炸开了锅。

    “结婚了？！”

    “嫂子！！！”

    “瞒的也太好了吧！”

    “我去！！！”

    这条爆炸新闻瞬间冲上热搜。

    粉丝反应各不相同。

    有不少女友粉当场洒泪，个别极端的已经粉转黑开始写小作文，表示恋爱都不告诉人，欺骗粉丝。

    但多数是事业粉，虽然心中酸涩，但更多的是好奇嫂子是谁。

    看到黑子的回踩宣言，有点无语。

    不是，你们搞搞清楚，哥哥是实力歌手，又不是偶像。

    他没义务把恋爱细节都告诉你啊。

    网上一阵腥风血雨游星野不知道，他抱紧了手中人，落下虔诚一吻，自此两人一日三餐四季，岁岁年年。

    （大哥番外上桌，往后看啊啊啊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搞完结欺诈了）

 第37章 番外哥哥篇1

    两年后，如今凌微在国家农业研究院，成为了研究院农作物良种领域的核心专家。

    系统在她和游星野领证的时候就先离开了，说是要帮助天道修复。

    现在能量场基本稳定，凌薇可以在这里度过没有遗憾的一生。

    等到生命的尽头，系统再来接她去下一个平行时空。

    恰逢华国举办奥运，举国欢腾。

    游星野创作的曲子被选为开幕式主题曲，荣耀加身，却也意味着他需要接受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彩排。

    经纪人刘哥欢天喜地报喜，游星野却眉头紧锁。

    无他，凌薇已怀孕五个月。

    这段时间他承包了凌薇的所有外勤，他走了，薇薇咋办？

    “祖宗，这可是奥运！！为国争光！！”刘哥知道他的想法差点要吐血。

    自从凌薇有孕，营养师，司机，医生早就到位，你真的很多余啊。

    况且你老婆上班不说，偶尔还加班，一点都没有离不开你的意思啊。

    游星野语塞。好吧，他承认，是他离不开凌薇。

    婚后为避免私生活过度曝光，他果断退居幕后，专心写歌，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等老婆下班。

    此刻要分离三个月，简直像要了他的命。

    当然，最后他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家。

    临行前，一个电话火速拨给游景轩：“哥！我要去三个月！薇薇一个人我不放心，你替我照顾下！”

    电话那头的游景轩：“？？？”

    自从游星野结婚，他就刻意减少了回澜苑的次数，搬到了离公司更近的大平层，远离让他心绪不宁的源头。

    接到电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哥！薇薇娘家那边，岳母前阵子摔了腿，她不想麻烦她。我们这边……婆家可就剩你了！”游星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依赖。

    游景轩：“……”

    于是，“婆家大哥牌保姆”正式上线。游景轩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澜苑。

    李妈惊喜地迎上来：“景轩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游景轩目光扫过熟悉的庭院，却发现了显著的不同。

    曾经简洁利落的草坪，被开垦出一方生机勃勃的菜园。

    李妈跟着游景轩的目光，语气也带了一丝抱怨：“好好的草地弄成这样，家里什么买不到，非要自己种……”

    游景轩静静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家主不容置喙的决断：“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听她的。”

    李妈瞬间噤声。

    屋内，营养师王悦上前问好。

    李妈在旁边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抢”了她厨房地盘的新人不满。

    她是看着兄弟俩长大的，尤其游家先生太太去世之后，游星野还很小，家里佣人多，难免心思浮躁，阳奉阴违的事干了不少。

    游老爷子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把人辞了七七八八，独留了她、管家还有一个司机。

    游星野那段时间谁都不黏，除了他哥就是找她。

    现在游老爷子回老宅，管家跟着去了，她留下来继续照顾两兄弟，她也把情感都投注在两兄弟上，把他们当成自己儿子。兰苑她基本上是女主人般的存在。

    之前许小姐那样的高高在上的看人，以及皮笑肉不笑的姿态让她很不满，但碍于身份她也只能忍受着。

    对比之下，凌微她一开始还是满意的。

    但是从他们结婚后，看到游星野围着她忙前忙后，而凌薇则是享受着，她心里头又不得劲了。

    游星野游景轩虽然性格有差异，但骨子里都一样的傲气。

    现在看自己视作儿子的人，光围着一个女人打转，尤其是她怀孕后，什么都大包大揽，她看不过眼，在游星野给凌薇洗脚的时候上手替他做，又被他挤走。

    “李妈，我来，我学了一套按摩手法，要给薇薇按呢！”

    李妈：……

    所以她开始看凌薇不顺眼了。

    但碍于游星野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加上请来的这个营养师，处处和她作对，总是说自己重油重盐，还把她做饭的活抢了去！

    现在她扬眉吐气了！

    大少爷回来了！

    她要给大少爷做饭，大少爷就爱吃她做的菜！

    她走到厨房，一屁股挤走了备餐的王悦。“大少爷回来了！他最爱吃我做的饭！今天晚饭我来！”

    王悦不卑不亢：“那凌小姐的孕餐我得负责。”

    李妈撇嘴：“你那套花架子有什么难？告诉我菜谱，我顺手做了！”

    王悦才不管游景轩是不是家主，她只知道她受雇于凌薇，她就是要做。

    于是李妈只能忍着火气和她分享厨房。好在厨房有多个，有些口味只有大锅灶台才能做出来，所以除了燃气灶还有土灶台。

    凌薇今天加班还未归家，游景轩坐在客厅，皱眉问王悦：“她常这么晚？不饿？”

    王悦：“凌小姐说带了零食垫垫。之前星野少爷天天接送，倒没这么晚过。”

    李妈立刻插嘴：“现在哪家的太太怀着身子还这么拼命上班哟！之前孕反厉害，吐得人都瘦脱形了！现在好点，还是不当回事……”

    游景轩眉头锁得更紧：“她瘦了？”这事游星野没提过。

    王悦总觉得李妈这个话说出来怪里怪气。她只能撇过头去。

    这个时候门口有响动传来，是凌微回来了。

    眼前的凌薇确实清减了些，孕五月的身形依旧纤细，宽松的大衣下只微微显怀，脸颊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损那份沉静的美。

    看到游景轩，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游景轩则看着她眼神深沉，他一步步朝她走去。

    突然她干呕了一下，随即捂着鼻子倒退一步。

    游景轩急忙要上前。

    凌薇连连后退，阻止他靠近。

    王悦领悟到了：先生你身上有烟味，薇薇闻不得这个。

    原来是这样，游景轩松了一口气，准备上楼。

    李妈问大少爷什么时候吃饭，游景轩让她们先吃，他待会下来。

    待凌薇吃到一半，游景轩才重新下楼 。

    他刚洗过澡，黑发微湿，散发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

    李妈殷勤地将他的饭菜端上桌。

    凌薇很不给面子的又干呕，王悦尴尬地解释：怀孕的人鼻子很敏锐，所以，菜籽油味她也闻不得。

    凌薇捂着嘴，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中欲坠不坠，眼尾泛红。

    游景轩彻底无奈：“那我去房间吃。李妈，装一份送我房里。”说完便要转身。

    衣袖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住。

    游景轩心头一跳，垂眸看向那只手，又对上凌薇的眼睛。

    她摇了摇头，表示她吃好了，示意他就在这里吃。

    游景轩看着她盘子里剩下的大半饭菜，眉头紧锁：“怎么只吃这么点？”

    不等凌薇回应，一旁的李妈立马逮到机会开口了：：“是啊，薇薇小姐你多少吃一点。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要营养呢！”

    王悦立刻反驳：“孕妇情绪和舒适度最重要！强迫进食反而不好！”

    李妈：“我们那个年代……”

    两人争执起来。

    凌薇听的头疼，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她站起身来，因为起的有点快，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游景轩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稳稳扶住。

    “别说了！！”带着怒火的低喝响起，两人瞬间哑火。

    王悦刚要上前，他已俯身，一个利落的公主抱将人打横抱起。

    他抱着凌薇大步流星走向楼上卧室，不忘丢下一句：“让医疗队过来！”

 第38章 番外哥哥篇2

    医疗队带着仪器来，血糖偏低，胎儿还好。

    游景轩询问王悦凌微的吃食。

    王悦解释说，之前凌微吃的还可以，但这两天游星野不在，她做的凌微也吃，吃的不多，再多了就不想吃。

    凌微劝说她没关系，这几天就是没胃口。

    游景轩走到床边，看着靠坐在床头、脸色微白的凌薇，声音放缓：“想吃什么？只要你说，立刻让人做。”

    凌薇轻轻摇头。

    游景轩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心疼交织，“还是……你想星野了？”想到吃不下饭？

    他直起身，拿出手机：“我让他回来。违约金游家付得起。”

    凌薇连忙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拨号。

    她眼神飘忽，脸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在手机上飞快打下一行字，递给他。

    游景轩低头看去：

    【每次闻到星野身上的味道，再吃饭会有胃口。】

    游景轩：“……”

    这算什么情况？他一脸复杂，彻底懵了。

    凌薇又赶紧补充：

    【不许让星野回来！这是国家大事！不可以儿戏！我会努力多吃点的！】

    她双手合十拜托他。

    看着她恳求的眼神，游景轩只能无奈妥协。

    游星野在彩排间隙接到了游景轩的电话，对面的第一句话让他有些懵逼。

    “你平时用什么香水？”

    游星野莫名其妙：“香水？我不用啊。薇薇怀孕闻不了那些味道，我连沐浴露都换无香型的了。哥，你问这个干嘛？薇薇还好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她还好。没事，你忙吧。”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留下游星野对着忙音的手机，满头问号。

    当晚，游景轩将李妈叫到一旁。

    李妈心中忐忑：“景轩少爷……是我哪里让凌小姐不满意了吗？”

    游景轩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气势弱下去，才缓缓开口：“李妈，我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和星野的照顾，这份情谊，我们不会忘。”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但是，凌薇，她是星野的妻子，是我弟弟珍视的人，也是我和星野认可的家人。在这个家里，她需要得到相应的爱护和尊重。未出世的孩子很重要，但她更重要。所有人都要明白这一点。”

    他看着李妈瞬间苍白的脸：“你先去老宅帮爷爷一阵子吧。这里暂时由王悦负责。”

    李妈眼圈一红，委屈地哭了起来。

    王悦恰好看到，误以为李妈要被辞退，悄悄告诉了凌薇。

    凌薇一听急匆匆下楼，气势汹汹来到游景轩面前。

    【不许辞退李妈】

    李妈的早点是一绝，她急了，你把我的中式早点厨师要弄到哪里去啊。

    李妈看到凌薇竟挡在自己身前维护，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愧疚与感动交织，哭得更大声了。

    游景轩看着凌薇穿着宽松睡衣，因为动作幅度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迅速移开目光。

    他轻咳一声解释：“只是让她去老宅帮忙一阵。你闻不得她做饭的油烟味，暂时不让她掌勺而已。”

    【李妈的酸菜肉丝包子做的很好吃，我不同意！】

    她明天还准备吃这个来着，她瞪着游景轩。

    游景轩也意识到了不妥，心虚地摸鼻子：“抱歉，没有问你的意思就......”习惯了在哪都说一不二，忘了家里这位祖宗的意见更关键。

    凌薇哼哼，转身面向李妈，了然地笑笑。

    李妈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不管她理不理解，你说什么她都照做，包括凌薇提的拍黄瓜不要放蒜。

    虽然她看不惯的事都要嘴上蛐蛐两下，但这是她的认知水平决定的，并不是她有坏心。

    在这个家里，她要的就是执行力强的人，偶尔说个什么她不爱听的，也有王悦替她怼回去。

    况且——她做的酸菜包子，真的很好吃。

    李妈此刻内心震动不已。

    她见惯了游星野对凌薇的千依百顺，如今又亲眼目睹了游家说一不二的掌舵人竟在凌薇面前低声下气地道歉……

    她终于彻底看清了凌薇在这个家不可撼动的地位。

    这一次，她真心实意地躬身，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感激：“凌小姐，您明天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王秘书这边又觉得老板不对劲起来。

    不，倒不如说，是回归正常了。

    这两年老板突然开始抽烟，他本以为是老板压力大了，连他都被带着烟瘾犯了，有时候下车一起吞云吐雾。

    只不过被他媳妇给制裁了，他媳妇一边打他一边骂：“要死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帅，在那鬼迷日眼的！以后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对比之下，老板明明也在抽烟，却总能引得女同事偷拍照片在群里尖叫。

    那姿态，那氛围，微蹙的眉头在缭绕烟雾中若隐若现，侧影在落地窗前显得深沉而孤寂，确实帅得惨绝人寰。

    人比人，气死人，王秘书只能默默羡慕，偶尔偷偷来一根解馋。

    今天上班，他明明看到老板摸出了烟盒，却丢进了垃圾桶。

    甚至还不准他抽，说他身上的烟味会沾到他身上，让他一起戒烟。

    王秘书：？？？

    这两年老板绷得太紧，笑容罕见，连商业应酬都透着疏离的冷感。

    虽然花痴们夸他“蹙眉沉思的样子像极了霸总本总”，但身边的王秘书只觉得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现在，老板眉宇间的沉郁似乎散开了些，连带着整个总裁办的空气都轻快了不少。

    他甚至还和总裁办的人聊起了家常，就是问到怀孕反应时，总裁办的人有不少有经验的，纷纷聊开：

    “当时我爱人吃不下东西，还就爱闻汽油味，说感觉很好吃，给我吓坏了都......”

    “我家那位半夜突然要吃螺蛳粉里的炸蛋，我半夜看教程给她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总结下来就是孕妇的反应千奇百怪，只可顺从，不可违逆。

    但被问到有没有就想闻人身上味道的，大家纷纷沉默了。

    这还真没有，倒是统一的被嫌身上臭。

    有人嘴快：“这不就是网上说的那什么，生理性的喜欢，夫妻两感情肯定很好。”

    说完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周围环境气压又低了。

    王秘书突然悟到了，这份变化，果然又和那位有关。

 第39章 番外哥哥篇3

    这天晚上，突然收到老板的一条信息后，他有些看不懂了。

    ——【以你的名义买点土特产送来澜苑给凌薇，当面给她，现在。】

    他看的一头雾水，给老板打电话还被他挂掉了。

    他总结了一个规律，就是每当自家老板抽风的时候，就一定和凌薇相关。

    于是按照经验他买了农家食材马不停蹄的送去。

    迎接他的是李妈，对方对他很熟，已经很自然的要接手拿过去。

    他只好暂停李妈的动作，有点结结巴巴地说：“李妈，凌小姐在吗？我...想当面给她。”

    李妈：......就这还当面给？我替你说得了呗。

    但王秘书坚持。

    她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上楼喊了凌薇。

    凌薇过一会儿下来，披着大衣，脸蛋红红的，有一层薄汗，像是刚运动完。

    她对他道了谢。

    问他要不要喊游景轩下来。

    王秘书本能摆手，直觉告诉他不要喊，于是他驱车走了。

    再打给老板，电话接通了。

    “老板，给到凌小姐了。”

    “嗯，知道了。明天你休息吧。”对面的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哑，说完很快挂了电话。

    不理解，但多给了假，高兴。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

    现在的饭都是王悦统一做，李妈替她备菜，上次之后李妈就对她态度好了不少，加上王悦年轻，心宽，瞬间对她改观，两人一时间融洽了不少。

    游景轩到家回房，打算先冲个澡。

    洗完后，发现叠好的换洗衣物里，混进了一件不属于他的睡衣。

    男款，看风格，显然是游星野的，估计是李妈整理时放错了。

    他本无洁癖，想着先套上，回衣帽间再换下来便是，刚穿上，一个紧急工作电话打进来。

    他边接电话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时忘了换衣，径直开门打算去书房处理。

    就在楼梯拐角处，一个带着暖意和熟悉清香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扑进了他怀里。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手臂，稳稳揽住了来人的腰肢。

    原来是凌薇回来了。

    李妈因上次被维护的事，对凌薇感激又愧疚，决心好好表现，此刻正绽放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迎在门口。

    凌薇被李妈这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弄得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这笑容是给自己的，正奇怪着，视线余光瞥见楼梯拐角出现了一个穿着无比熟悉睡衣的身影。

    李妈的热情+熟悉的睡衣=游星野回来了！

    巨大的惊喜让她想也没想，像归巢的鸟儿般扑了过去，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身，埋进他带着水汽的胸膛蹭了蹭，然后深吸一大口气。

    这是她和游星野孕期养成的习惯。

    游星野总爱“吸”她，而她怀孕后也格外贪恋他身上的气息，仿佛那是安心的源泉。

    然而，温软的身体却瞬间僵硬了，而且，气味也有点不太对。

    凌薇疑惑地抬起头。

    正对上头顶毛巾滑落，露出游景轩那双错愕的漂亮眼眸。

    滑落的毛巾，恰好将两人半罩在狭小而微妙的空间里。

    凌薇猛的弹开，一时手忙脚乱。

    这人......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游景轩也才从震惊中回神，看到她慌乱指着睡衣比划，立刻明白了这乌龙，声音尴尬地解释：“是李妈放错了……”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匆匆擦肩而过，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窘迫。

    凌薇只当是个小插曲，吃过晚饭便率先回了房间。

    游景轩在楼下客厅待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心绪被搅得一片烦乱。

    他起身准备回房，李妈忽然惊呼：“哎呀，薇薇小姐落了个小包在楼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给我吧。”

    李妈和王悦回到佣人楼，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和楼上房间里的凌薇。

    他踏上二楼，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凌薇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没人。

    他打算放下东西就走，刚走到床头柜前，一阵穿堂风猛地袭来，将床上叠放的最上一件轻薄衣物卷起，飘飘悠悠地落向阳台的方向。

    游景轩下意识地几步上前，修长的手指一捞，将那件衣物稳稳抓住。

    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柔软丝滑，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这分明是凌薇贴身穿的！！！

    那浅色的、柔软的布料在他掌心，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恰在此时，卫浴间的门把手“咔哒”一声转动。

    游景轩脑中一空，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闪身，将自己藏进了阳台厚重的阴影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衣物。

    凌薇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带着氤氲的水汽，疑惑地“嗯？”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

    接着是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阴影里的游景轩瞬间僵住，进退维谷。

    现在出去？必然吓到她。

    不出去？这情形……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懊恼自己多余的动作。

    这一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房间里传来手机视频通话的专属铃声。

    是游星野。

    “老婆，我好想你啊！”

    游星野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来，带着浓浓的思念。

    他坚持着每天给未出世的孩子“胎教”，轻柔的歌声在房间里流淌。

    视频那头，游星野看着刚沐浴完、脸颊粉润的老婆，发现她身上罩着自己的宽大睡衣，整个人仿佛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嗓音变得低哑而诱人：

    “宝宝……穿我的睡衣，是不是就不失眠了？”

    凌薇孕期爱抱着他睡，得知她这两天不习惯，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看到这样的老婆，“老色批”属性瞬间上线，蠢蠢欲动的人变成了他。

    “唔……”凌薇含糊地应了一声，带着点的羞赧。

    “宝宝，让我看看好不好……”游星野的声音更哑了，充满了暗示。

    阳台阴影里，游景轩听着弟弟这露骨的要求，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耳根。

    而凌薇显然很配合，接着便传来游星野低低的抽气声，和……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含糊不清的暧昧话语。

    细碎的女声低吟，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寂静的空气，也钻进了阳台的阴影里。

    游景轩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发紧，一股酸涩混合着某种陌生的灼热感，猛地攥住了心脏。

    他再也无法待下去，几乎是狼狈地掏出手机，手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飞速给王秘书发去指令。

    他需要空间，需要逃离这令人窒息又心旌摇曳的声音。

    直到确认楼下传来凌薇的脚步声和王秘书的寒暄，游景轩才像卸下重担般，悄无声息地潜回自己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然而，那挥之不去的、带着水汽的清香，还有那若有似无的低吟，却仿佛烙印般刻进了脑海，在寂静的房间里愈发清晰。

    游景轩抬头捂住了眼睛，放任自己沉入这片由禁忌与渴望交织的潮水中。

    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无法忽视的、汹涌的波涛。

 第40章 番外哥哥篇4

    怀孕后，凌薇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胃口。

    上一秒还毫无兴趣的东西，下一秒就能成为刻骨铭心的渴望。

    这个深夜，一种对城南老字号胡辣汤的强烈思念，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她。

    那浓郁的胡椒香气，混合着面筋和牛肉的滋味，仿佛在舌尖跳跃。

    她再也躺不住，轻手轻脚下床，套上外套就直奔车库。

    车子刚发动，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车前灯刚亮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猛地挡在了光束前。

    凌薇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穿着睡衣的游景轩。

    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跑下来的，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

    他敲了敲车窗，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关切：“这么晚，你去哪？”

    凌薇拿出手机，有点不好意思：【想吃城南的胡辣汤。】

    游景轩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凌晨四点二十？”

    凌薇用力点头，小鸡啄米状，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五点钟那家店就开门了！现在出发，时间正好！】

    游景轩抬手揉了揉眉心，显然觉得这念头匪夷所思：“我让人买了送回来。”

    凌薇立刻摇头，神情执拗。

    【胡辣汤要去店里吃。】

    坐在小板凳上，闻着店里那股热腾腾、油滋滋、混合着醋和辣椒的香味，才最对味。

    游景轩看着她写满“非去不可”的小脸，想起王秘书曾提过的“孕妇心情最大”论调，再多的不理解和担忧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认命地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下来，我送你去。”

    凌薇指指自己，又指指方向盘，意思很明确：我可以自己去，不麻烦你。

    游景轩却直接俯身，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松地将她抱出了驾驶座。

    身体骤然悬空，凌薇惊得下意识抓住了他睡衣的前襟，鼻尖瞬间萦绕上他衣料间干净的沐浴香。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副驾驶，随即自己坐进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出车库，融入沉沉的夜色。

    就在凌薇还处于被他抱上车的怔愣中时，身旁传来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你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

    那语气太过认真，让凌薇心头莫名一跳。

    她默默拉过放在后座的小毯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决定装睡。

    直觉告诉她，此刻保持沉默是最安全的。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身旁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点无奈的轻笑。

    开到半路，游景轩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

    他微微蹙眉，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优雅贵气，却让这身深色丝质睡衣穿出了慵懒的时尚感。

    凌晨五点的早餐店，热气蒸腾，人声渐起。

    游景轩的出现，无疑成了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他穿着价值不菲的丝质睡衣，坐在简陋的小板凳上，姿态却依旧挺拔从容。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次性木筷，动作不疾不徐地搅动着碗里的胡辣汤，偶尔低头啜饮一口，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坐在米其林餐厅。

    周围的目光纷纷聚焦，带着惊叹和善意的笑意。

    “啧啧，这小两口真养眼！”

    “一看就是新婚，疼老婆呢，一大早陪着出来。”

    议论声清晰入耳，游景轩动作微顿，目光落在对面。

    凌薇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满足地眯起眼，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像颗诱人的水蜜桃。

    他垂下眼，没解释，只是把自己那碟没动过的油条推了过去。

    越到孕晚期，突发状况就越多，游景轩也恶补了一些知识，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天晚上，凌薇睡得正沉，小腿肌肉猛地一阵痉挛，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惊醒。

    她挣扎着坐起身，想下地拉拉筋缓解，谁知腿脚酸软无力，一个踉跄没扶稳，手肘重重撞上了床头柜。

    “哐当——哗啦！”

    玻璃花瓶应声而倒，碎成一片狼藉。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几乎是同时，房门被猛地推开Z，

    “怎么了？！”游景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急切和刚醒的沙哑。

    凌薇痛得龇牙咧嘴，指着小腿，眼泪都快出来了。

    游景轩立刻大步上前，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抽筋的那条腿抬起，轻轻放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

    他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开始揉捏她紧绷的小腿肌肉，从脚踝到膝盖窝，手法竟异常熟练。

    “放松。”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疼痛在有力的按摩下渐渐缓解。

    凌薇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正无比专注地替她揉腿。

    这段时间他事无巨细的照顾，像温水煮青蛙，早已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和援手，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强烈的困倦感再次袭来。

    在游景轩沉稳规律的按摩中，凌薇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沉重地合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她竟然就这么斜靠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那只温暖的大手离开了她的小腿。

    身体被轻柔地放平，温暖的被子小心地盖到了下巴。

    她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似乎有一片极其轻柔的羽毛，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她的额角。

    那感觉太轻微，太虚幻，像一场朦胧的梦境。

    她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便彻底沉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第41章 番外哥哥篇5

    游星野终于结束奥运任务，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

    然而，他归家后，游景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再搬回市中心那套刻意保持距离的公寓，而是留在了澜苑。

    王秘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早已了然，不由得在心底为自家老板哀叹一声：呜呜，他家英明神武的游总，怕是要憋成性苦闷了。

    产房外，气氛凝重，游景轩兄弟俩、游老爷子、凌家爸妈外加凌阳，全员到齐。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紧张。

    “恭喜，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游老爷子小心翼翼接过，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老泪纵横。

    他激动地抬头，想跟大孙子分享这像他那早逝幺儿的喜悦：“景轩你看，这眉眼多像她爷……”

    一抬头，身边空空如也。

    其他人也就算了，连他家大孙游景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正不动声色地把试图靠近的亲家大舅哥凌阳往旁边挤。

    游老爷子：“……”

    行吧，有些不对劲，但不太想管。

    往后，这不对劲愈发明显。

    凌薇想起身，亲老公游星野立刻小心翼翼扶起；而那位华游掌舵人的大伯哥，竟无比自然地单膝点地，将拖鞋妥帖地套上她脚丫。

    凌薇本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天经地义。

    凌阳神经大条，末了还感慨：“薇薇婆家人真不错！待她没话说！”

    凌爸眉头拧成了疙瘩。

    凌妈则淡定地拍拍他手背：“都说了，咱闺女‘训狗’这块……”

    “狗？薇薇养狗了？”来自状况外的傻儿子凌阳。

    凌家父母：“……”

    宝宝的小名叫妞妞，身体一恢复，凌薇立刻投身工作。

    不是没有请育儿嫂来带妞妞，但这小团子是个高需求宝宝，换了几个育儿嫂都不顶用，就黏着她爸。

    于是游星野信誓旦旦要亲自带娃培养亲子关系，开始了他痛并快乐的育儿生活。

    几个月下来，昔日神采飞扬的顶流歌手，眼底的光彻底熄灭，帅气的脸庞写满被人类幼崽蹂躏后的沧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颓废气息。

    终于，在一个妞妞哭声响彻云霄、怎么哄都停不下来的深夜，游星野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抱着那个软乎乎却威力无穷的小肉团，跌跌撞撞冲进他哥灯火通明的书房，不由分说就把女儿塞进了游景轩怀里。

    “哥！亲哥！救命！帮我看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我要去冷静一下！不然我怕我……”声音嘶哑，眼神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神奇的是，这团子一到大伯怀里，就安静了，他爹终于能喘口气了。

    于是，华游员工有幸目睹了年度奇观。

    总裁怀里，长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时尚挂件。

    妞妞对这位表情淡淡的大伯异常亲昵，小胳膊搂得死紧。

    总裁办公室里，冷硬的金属风悄然沦陷，爬爬垫、摇摇马、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玩具散落一地，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奶香？

    游景轩抱着妞妞站在落地窗前看“大积木”。

    小家伙咿咿呀呀拍手，见大伯不捧场，伸出小肉手就去揪他一丝不苟的头发，还好奇地张嘴啃了一口。

    “嘶——”游景轩吃痛吸气，无奈地点点她的小脑门，“小坏蛋，怎么跟你妈妈一样，就知道打我？”

    他收拢手臂，将奶香的小团子抱紧，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小祖宗。”

    岁月如梭，转眼妞妞已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变故发生在凌薇休假接妞妞放学的路上，汽车不知何时拐到了一条无人小道。

    后视镜里，熟悉的司机脸上不再是平日的憨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歉色。

    凌薇顿时警铃大作，但为时已晚，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冰冷腥咸的海风粗暴拍醒凌薇。

    睁眼，许梓淇枯槁扭曲的脸近在咫尺，“醒了？”声音砂纸磨铁，“托你的福，里面的好日子我可一天都不敢忘！”

    她揪着凌薇头发，手机怼到眼前。

    耳边许梓淇癫狂的笑声：“好好看看，没骗你吧，真的在我们手里，要想救她，自己一个人来......”

    最后声音陡然甜腻阴森，“……我在这里等你哦，景轩哥哥。”

    后颈剧痛袭来，凌薇再次软倒，让游景轩...过来？

    角落，许家老二许威抱臂冷哼：“你确定他会为了个女人犯险？游景轩没那么蠢。”

    许梓淇眼中闪着扭曲的自信：“你不懂！我观察得清清楚楚，他对这贱人的在意，早就越界了！他一定会来！我要亲眼看他为这贱人跪下求我！”

    不多时，沉重铁门“哐当”被拉开。

    逆着惨白天光，一道修长身影踏入。

    海风撩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张俊美惊心的脸。

    游景轩，孤身一人，衬衫微皱，矜贵刻骨。

    他真来了！许梓淇眼中爆出扭曲狂喜，随即被更毒的嫉妒吞噬。

    她刚要开口，游景轩冰冷目光已掠过她，精准钉在许威身上：“许威？许家何时沦落到给人当打手？”声音洞穿一切，“还是说……”目光如刀射向角落摄像头，“……游子瑞许了你们什么？”

    死寂，游景轩直接点破幕后人，因许梓淇的事，许家的产品遭到网友抵制，这些年元气大伤，已经是日薄西山。

    游家和许家已经切割的干干净净，若没有巨大的利益驱使，许家不会对他出手。

    许威色厉内荏：“游景轩！你不顾情谊，别怪我们另寻盟友。”示意手下，“东西给他！”

    许威示意手下扔上文件与亮着的平板：“游总，签。”

    游景轩眼皮未抬，修长手指执笔，龙飞凤舞签下名字，干脆优雅如签请柬。“嗒”一声轻响落笔。

    “好了。”

    许梓淇狂喜，指着凌薇尖叫，“签完了，我要这贱人生不如死！你们！”她冲打手吼，“就在这好好‘伺候’她。”

    打手狞笑着逼近。

    静立的游景轩动了，他眼皮未抬，手腕一翻，笔已稳稳抵在自己脖颈侧。

    “不要动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也不要吓唬她。”

    他目光扫过许威和摄像头，“我早已签好遗嘱。我死，或有事，一切归星野。若他也不在，全数捐国。”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脸色骤变，嘴角冰冷：“你们手里的钱，吃不下游氏。协议作废，你们万劫不复。我说的对吧，游子瑞？”最后三字，清晰对着摄像头。

    许梓淇还想继续发疯，但游景轩手下用力，笔尖刺破皮肤，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沿着他修长脆弱的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洁白的衬衫领口。

 第42章 番外 哥哥篇6

    “够了！”

    一个压抑着暴怒的电子音通过隐藏的扩音器在船舱内炸响，“蠢货！把她带下去！”

    立刻有人上前粗暴地制住尖叫挣扎的许梓淇，将她拖离现场，只剩下她不甘心的咒骂在走廊里回荡。

    游子瑞和许家达成的协议里，许梓淇不过是个顺带捞出的弃子，本就要被送往海外自生自灭。

    而游景轩，现在还不能死，后续股权交割需要他本人的生物密钥在集团核心终端激活，还有48小时的冷静期。

    他死了，或者凌薇出事刺激得他发疯自残，那份他刚刚签下的协议就真的只是一张废纸！

    游子瑞让手下人将他们关起来，他的这位堂兄，保不齐就有后手，他必须加速处理股权交割事宜。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呵呵......他还算清俊的脸陡然扭曲，公海之上，让这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堕入尘埃，他很期待。

    他的猜测是对的，游景轩并非全无准备。

    他看透了亲戚的贪婪，猜到他们会不安分，于是早早往各处安插了人手，游子瑞安排来的人里恰好有一个。

    半夜，游景轩叫醒凌薇，他旁边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他的人，叫虎子。

    凌薇被虎子小心解开束缚，虎子要带她下船，她焦急地冲游景轩比划手势。

    这些年过去，游景轩也看的明白手语，他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怎么办。

    游景轩望着她，接过虎子递来的装备包，昏暗光线下，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别怕，有船接应，我们分头走，安全后再汇合。”

    离别前，游景轩伸手，将凌薇狠狠拥入怀中，拥抱短暂却用力如揉入骨血。

    随即，一个滚烫珍重的吻，克制地印在她发顶。

    “别怕，”他贴着她的发丝，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声重复道，“很快就没事了。”

    然后，他决然地松开了手，将凌薇推向虎子。

    引擎发动，小艇破开波浪，直到远离了那艘如同海上坟墓的游轮，凌薇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然而，她很快发现虎子的状态不对。

    这个精壮的汉子，此刻肩膀在剧烈地抖动，压抑的呜咽声被海风吹得破碎。

    凌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瞬间明白了，游景轩在说谎，根本没有另一艘接应的船。

    他留下，就是把自己当作靶子和诱饵，用生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凌薇用力拍打虎子的肩膀，眼神焦灼。

    虎子抹了把脸，声音哽咽：“嫂子，没用的......轩哥他......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你啊！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国际雇佣兵，可这是公海，等他们找到游总……什么都晚了！”

    凌薇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虎子腰间别着的那个黑色方块上，是卫星电话。

    虎子刚刚递给她的背包里并没有这个，这是虎子自己的。

    凌薇眼中亮起，她指向虎子腰间的卫星电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虎子一愣，下意识地解下卫星电话递给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满是疑惑。

    凌薇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冰凉的按键上飞快地按下一串极其复杂的的特殊代码频率。

    她将电话贴在耳边，几秒后，她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她立刻将卫星电话塞回虎子手中，示意他接听。

    虎子一脸茫然地将听筒凑到耳边，下一秒，他脸上的悲伤和绝望瞬间凝固。

    游景轩在船舱点燃的混乱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在做游家当家人前，他曾被老爷子扔进作战训练营。

    他身手矫健，但终是寡不敌众，被堵死在角落，冰冷枪口抵住太阳穴。

    许威狞笑着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他腹部！

    “呃——！”游景轩痛哼蜷缩，嘴角溢血，被粗暴拖走。

    许威拿出浑浊药液，针头闪着不祥寒光：“游大总裁，好吃好喝等你你不干，非要耍花招。现在好了，请你尝尝‘听话水’。看你骨头多硬，意志多强！”

    冰冷针头狠狠刺入他手臂静脉，浑浊液体被迅速推入。

    底舱铁门被粗暴推开。

    虎子押着垂头丧气的凌薇进来，一脸懊恼：“二爷！这娘们狡猾，根本没跑远，躲在轮机舱臭烘烘的油管后面想等接应，被我逮回来了。还想用这破玩意儿干扰信号！”他扔出一个被捏扁的小黑盒子。

    许威先惊后喜，瞬间脑补了凌薇仓惶藏匿、试图干扰信号等待救援的愚蠢计划，得意狂笑：“哈哈哈！天助我也！游景轩，你的心肝宝贝又回来了！正好，有她在看你怎么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他暂时放过了游景轩，还需要他配合完成生物授权。

    凌薇他们继续被关在一起，虎子找到人立功，被安排来看守，因为还有其他的眼睛，他只能偷偷塞给凌薇一点清水和干净的布条，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无奈。

    凌薇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她端着水，靠近床边。

    月光惨淡地勾勒出游景轩的轮廓。

    他平躺着，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额角，嘴角破裂，颧骨处一片骇人的青紫。

    他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药物和疼痛而微微痉挛，呼吸沉重而灼热。

    这副战损的模样，褪去了平日的冷峻与掌控，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凌薇拧干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和脸上的血污，冰凉的触感似乎让他稍微安稳了一点。

    就在她试图擦拭他脖颈上一道较深的伤口时，游景轩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没有焦距，仿佛还沉溺在噩梦或药物的幻觉里。

    然而，当他的视线捕捉到近在咫尺的凌薇时，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薇…薇薇？”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凌薇还没来得及比划什么，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拉倒。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已被他死死地箍进滚烫的怀里，他的手臂像铁钳，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傻子…真是个小傻子……”

    滚烫的的唇瓣重重地压在她的额角、鬓边，每一个含糊不清的字音都裹挟着灼热的吐息，烫得她皮肤发麻，“你怎么能回来…怎么能回来……”

    他的吻毫无章法，急切又绝望，从额头到脸颊，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疯狂。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凌薇的脸颊上，是他的眼泪。

    “我该怎么和星野…和妞妞交代…”他哽咽着，吻却更加深入，带着自毁般的沉沦，覆上了她的唇瓣。

    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压抑了数年的情感洪流，凶狠地攻城掠地。

 第43章 番外哥哥篇7

    凌薇脑中一片空白，她被吻得几乎窒息，双手抵在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上，却推不开分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滚烫的泪水混着汗水滴落，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肋骨，也能感受到那绝望又炽热的爱意，将她彻底淹没。

    “可是…我好卑劣…你回来…我怎么有点高兴…”

    他的唇短暂地离开，额头抵着她的，喘息粗重，眼神迷蒙而痛苦地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薇薇…我的薇薇……”

    他再次狠狠地吻住她。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凌薇怔愣原地，“是我拖累了你…我们下辈子…再和妞妞星野赔罪…”

    凌薇：？？？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她回来是和他一起赴死的。

    但此刻容不得她细想，游景轩的体温高得吓人，他身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在药物和绝望的双重冲击下极其危险。

    她用力偏开头，躲过他再次袭来的吻，双手捧住他滚烫的脸颊，强迫他混乱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

    她急促地呼吸着，用眼神传递着安抚和冷静的信息。

    然而，游景轩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的抗拒只让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嘴里依旧含糊不清地念着“薇薇”、“对不起”、“下辈子”……

    凌薇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讲道理是徒劳的。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像只受伤的大型犬般紧紧抱着她。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背上的伤口，环住他精壮的腰身，以一种无声的方式给予他支撑和回应。

    这个安抚的动作似乎起到了效果，游景轩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慢慢平息下来。

    但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扣着她的腰，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凌薇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和脆弱的心跳，心中五味杂陈。

    她闭上眼，将脸轻轻贴在他汗湿的额角。

    药效间歇，游景轩短暂清醒。

    意识到自己像只无尾熊一样死死抱着弟媳，还亲了人家一脸口水……巨大的羞耻感和罪恶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抽身，身体却比脑子诚实——手臂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了点。

    凌薇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试图抽离的动作，刚想松口气，结果……抱更紧了？？

    她疑惑地抬眼看他。

    游景轩对上她清澈的目光，耳根瞬间爆红。

    他狼狈地别开脸，喉结滚动了几下，破罐破摔地把脸重新埋回颈窝，闷闷的声音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沙哑：“……头晕，没力气。”

    凌薇：……

    你撒手需要什么力气？

    但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是真的。

    凌薇无奈，只能由他去。

    结果这人得寸进尺，脑袋蹭来蹭去，温热的唇瓣时不时擦过她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别动……”他含糊抱怨，声音黏糊糊的，“……难受。”

    凌薇被他蹭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想推开他沉重的脑袋。

    手指刚碰到他汗湿的额发，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他睁开眼，眼神还带着点迷蒙的水汽和未退的灼热，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低头，在她手腕内侧那处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啄了一下。

    凌薇触电般想缩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像找到了新玩具，嘴唇沿着她手腕内侧的脉络，一下，又一下，细细密密地吻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贪婪。

    凌薇头皮发麻，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肩膀，游景轩顺势抓住她这只手，如法炮制，从指尖开始，慢条斯理地吻向掌心。

    湿软的触感带来强烈的酥麻。

    凌薇：！！！

    她忍无可忍，屈膝很轻地顶了他受伤的腹部一下。

    “唔！”游景轩吃痛闷哼，总算停下了这黏糊的“手部清洁”工作。

    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带着点委屈和控诉看着她：“你又打我。”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总裁样丢了个一干二净，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但不得不说......

    兄弟两烧起来一模一样(????)。

    游景轩看着她瞪人的样子，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他非但没收敛，反而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更密实地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脸颊蹭她的发丝。

    凌薇：……

    毁灭吧，累了。

    清醒时的游景轩，眼神复杂挣扎，努力想维持那点岌岌可危的体面和理智，但身体却诚实地黏在她身边。

    药效上来时，更是变本加厉，抱着不撒手是基础，逮着机会就亲亲蹭蹭。

    凌薇解释【等救援】，他也只是把她往怀里再搂紧点，含糊应着“好”，然后继续在她颈窝嗅闻，或者在她试图挣脱时，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唇，用一个绵长的吻来安抚。

    感觉像是放弃了思考，要和她当“亡命鸳鸯”。

    直到两日后的深夜，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撕裂了公海的寂静。

    数艘悬挂着国旗的威武舰艇如同钢铁巨兽般破浪而来，瞬间包围了游轮，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特种兵如同神兵天降，迅速控制了整艘船。

    混乱中，为首一名面容刚毅的军官目光如电，精准地扫过人群，最后大步流星地走向被虎子下意识护在身后的凌薇。

    “凌薇博士！”军官在她面前站定，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而充满敬意，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国家‘深蓝’救援小组奉命前来！您安全了！”

    凌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轻轻颔首。

    游景轩被两名士兵搀扶着，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救援惊住了，脸上带着伤和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锁定在凌薇身上。

    一旁的虎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眼前这阵仗，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惊叹：

    “我滴个乖乖……嫂子，这就是……你的‘单位福利’吗？！”

 第44章 番外 哥哥篇8

    返程途中和雇佣兵船队相遇，为首的正是胡子拉碴的游星野，他连夜搜寻，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

    他冲上来紧紧抱住凌薇，又眼神寻找他哥，在看到他们安全后卸了一口气，也晕了过去。

    三人均被送入医院，涉案人员包括彻底牢底坐穿的许梓淇被国家机器打包带走，效率惊人。

    中途系统居然回来了：“薇薇！恶女气运被完全回收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了解完惊心动魄的经过，它自责：“呜呜呜，我要在就好了，还能给你预警！”

    凌薇在脑海里安抚：【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不能总依赖你。】

    系统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即拍板：“下半辈子我就替你守着妞妞，免费终身保镖！”

    随即又贱嗖嗖地八卦：“那啥……大哥那儿，你打算咋办呀？”

    它偷偷看了一眼隔壁病房，“啧啧，那位快把自己拧成麻花了，既不工作，也躲着你们，感觉离原地爆炸就差一根导火索。”

    凌薇耸耸肩：【该咋办咋办呗。】

    她承认，这么多年，他那份隐忍又炽热的心思，她并非毫无察觉，心底也并非毫无波澜。

    但——

    【这不应当是我烦的事。】

    系统：……

    好渣，好喜欢！

    凌薇一切照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游景轩那边似乎憋到了极限，终于找了个机会把游星野喊了出去。

    一夜过后，只有游星野一人回来，手上带着新鲜的擦伤。

    凌薇装作不知，默默拿出药箱给他处理伤口。

    游星野一把抱住她，把头埋在她颈窝，闷闷地不说话。

    之后的日子，他对游景轩只字不提。

    然而，当得知游景轩接下国家重点项目，即将远赴南半球某国，一去就是十年时，游星野又慌了。

    当晚，他又一次出门，只让凌薇不要等他。

    凌薇正给妞妞讲睡前故事，脑海里实时播报系统再次上线：

    【打起来了！哦，单方面殴打！游景轩站那儿当沙包呢！】

    【嚯！开始喝酒了！】

    【噗哈哈哈哈！俩人都喝成狗了！】

    凌薇刚把睡着的妞妞安顿好，就被系统的狂笑震精神了。

    系统乐得直打跌：【你知道你大伯哥刚说了啥吗？哈哈哈哈哈！他！他哈哈哈哈！】

    凌薇：......

    你到底说不说？

    切回游星野那儿，他对于大哥那心思简直气炸了肺。

    这么多年，大哥身边莺莺燕燕不少，他愣是片叶不沾身，游星野还以为是事业心爆棚，结果呢？心思爆棚到他老婆身上了！

    上次听完坦白，他连交流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拳头招呼完就走人。

    但到底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弟。

    得知大哥主动申请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十年，他瞬间明白了——这是让他安心。

    一个晚上，兄弟俩把酒喝到了断片。

    后来，游景轩飞往了合作国。

    他在那边也置办了一座宅子，王秘书忠心耿耿地跟在一旁，他是被老板魅力折服自愿来的，绝对不是被翻倍的薪水吸引来的。

    这天考察结束，回程路上。王秘书眼神飘忽，坐立不安，一看就有事瞒着。

    游景轩眯起眼，正要寻问，手机“叮”一声，进来条消息。

    来自游星野：【再拿乔就不合适了啊，赶紧回国！】

    游景轩：【？？？】

    车子已到宅邸门口。他拧着眉，拿着手机下车，顺手给游星野拨去视频。

    屏幕亮起，出现游星野那张写满不爽的俊脸。

    不等他开口，对方就送上一个超大号的白眼，没好气道：“差不多得了啊，赶紧滚回来，别让我等太久！”说完，“啪”地挂了。

    游景轩：“……”这人喝假酒了？

    紧接着，手机又收到一段视频。

    点开。

    画面晃得厉害，背景音嘈杂。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勾肩搭背。他弟（大着舌头，手机拿不稳）：“你…你刚说啥？再说一遍！”

    镜头怼上了他自己（眼神迷离）：“我说！从今以后咱俩各论各的！在外，我是你大哥！在薇薇那儿，你做大哥！！”

    说完，游景轩就看见画面里的自己朝镜头看了过来。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声响亮的

    “大哥！”

    屏幕外的游景轩石化了。

    就看视频里喝醉的游星野乐得见牙不见眼，拍着大腿连声应答。

    视频结束，游景轩僵在原地，手机屏幕映出他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的茫然。

    “叮”，又一条消息进来，像是警告，又像是自我安慰：【只要本宫不死，尔终究为妃！】

    游景轩大脑彻底宕机。

    “咳！”王秘书适时提醒，“游总，那个…要不，您先回家看看？”

    游景轩猛地看向王秘书，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

    心跳瞬间失控，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拔腿就往家里冲，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砰！”他一把推开家门，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急切地扫向客厅。

    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正安然地坐在沙发上。

    见他回来，凌薇抬起头，唇角弯起，朝他微微一笑，眸光清澈，仿佛星辰落入眼底。

    当晚，在自家客厅苦等到半夜的游星野，只等到了某位老房子着火、急不可耐的哥哥发来的一条短信：

    【度蜜月去了，勿念。】

    游星野：？？？

    他立马一个电话轰过去。

    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传来游景轩沙哑得不像话、还带着明显喘息的声音：“等…等薇薇休假结束……就回。”

    顿了顿，又急促地补充，“别再打来了！”然后，忙音。

    再打，关机。

    游星野：……凸(艹皿艹)！！！

    不是！我就好心让你上桌吃饭，你TM直接把锅都端跑了？！

    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妞妞被自家老爸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爸比？”妞妞揉着惺忪睡眼，“我们去哪里呀？”

    游星野气呼呼地把一顶小遮阳帽扣在她头上，拉上昨晚就收拾好的巨大行李箱：“去旅游！”

    “妈咪呢，妞妞要等妈咪一起去！”

    她爸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咬牙切齿：“妈咪提前去了，我们去追！”

    妞妞揉揉小眼，欢呼一声：“好耶(＾－＾)V，追呀！！”

    （第一个世界完~）

 第1章 （世界2）一醒来就被做局

    “我对表妹无意，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还请表妹自重。”

    凌薇与系统飘在半空，尴尬到脚趾乱扣，就是不敢看下面的情况。

    说这话的是位二十上下的年轻公子，通身清冷气度，将他得天独厚的俊雅眉目笼罩其中。

    眉似远山，鼻若悬胆，狭长的眸似潺潺春水，若是笑起来，当有春风沐过。

    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要赞一声君子如玉。

    只是这块“玉”，此刻正微微蹙着眉，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撤了一步，极力拉开与对面少女的距离。

    那少女，正是此方世界的凌薇。

    时值春季，寒意未消，她却穿着一身轻薄的浅蓝轻纱夏裙，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卷，泪水盈满眼眶，欲坠不坠，端的是楚楚可怜。

    见她这般模样，那位玉树芝兰的公子，似乎动了些许恻隐之心，语气稍缓：“若表妹有学问上的疑惑，不妨去寻我母亲。她博学广识，我才疏学浅，恐难以为表妹解惑。”

    顾清砚，顾家嫡长孙，惊才绝艳，他十四岁那年“连中三元”，是名动天下的少年进士。

    如今二十一岁，便已经成为翰林院一个职位（正五品上），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若是连他都才疏学浅，那这昭胤王朝，怕也没几个敢称自己有学问了。

    这番话，是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

    就在这尴尬僵持之际，楼梯间有脚步声传来。

    凌薇目前所在的是顾家的藏书楼，顾家身为清流文官世家，藏书浩瀚，但阁内有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是书不可带出，只能在阁内翻阅，顾清砚也不得例外。

    因此藏书阁就设有供人翻阅的书房。

    一个杏黄衣裳的娇俏少女走进了书房，故作惊讶地道：“这是怎么了？”目光扫过泪眼婆娑、衣衫单薄的凌薇，她像是才瞧见似的，捂嘴惊讶：“凌姐姐？哎呀，这大清早的，怎穿得如此……清凉单薄？”

    她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拢了拢自己身上那件厚实华贵的杏黄春装，语气真诚：

    “姐姐莫不是急着出来，一时忘了添衣？

    半空中的凌薇嘴角抽了抽。

    系统O.O：“被你说对了，还真是被耍了。”

    底下的凌薇身体晃了晃，像是承受不住如今的局面，“咣当”晕了过去。

    凌薇感受到了来自底下人的召唤，无奈道：“现在知道求救了？”

    她来这里已经好多天了，一直无法融合，系统说是因为原主本人没有求救想法。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个叫柳依依的少女，戏耍于股掌之间。

    当前世界名为昭胤王朝，风貌近似唐宋。当今圣上萧立恒，在位二十三年，年号“元景”。

    原主凌薇年方十六。

    其父原是地方清官，在治理水患时不慎殉职。其母与夫君情深似海，遭此打击一病不起。

    忧心自己撒手人寰后，族中会欺凌凌薇孤女无依，侵占家产，凌母只得狠心将女儿送往京城，投奔自己的远房表姐林氏——也就是顾清砚的生母。

    林氏幼年曾因体弱送回故乡调养，与凌母自小形影不离，情同亲生姐妹，即便各自婚嫁后也书信不断。谁料收到的最后一封信，竟是妹妹的绝笔。

    林氏强忍悲痛，将孤女凌薇接进府中好生安置，只盼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也算告慰九泉之下的妹妹。

    顾家当家人乃前太傅，是今上尚为太子时的授业恩师，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如今其子孙亦在朝为官。

    顾府现有两房，皆为顾老太君嫡出。

    大老爷官拜礼部尚书，大夫人林氏，育有嫡子顾清砚及一位待字闺中的嫡女顾清瑜。

    二老爷亦在朝为官，二夫人柳氏，膝下仅有一子，正在寒窗苦读准备科举。顾老太君另有一女儿早年嫁出。

    柳依依正是二房夫人柳氏的娘家侄女。

    比起凌薇这八竿子打着的远亲投奔，柳依依被接到顾府长住的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

    就是冲着顾家嫡长孙顾清砚来的。

    因此也自然受到了除二房以外其它人的不喜。

    她从小在后宅长大，因此心思也更为活泛，先是装作一派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情态接近凌薇，嘘寒问暖，很快便与心思单纯的原主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她有意无意地透露：“家里似乎想让我嫁进顾家呢，可我对清砚哥哥无意......”言语间带着几分迷茫。

    凌薇从小在父母宠爱中长大，心思纯粹如白纸，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柳依依便顺理成章地拉着她作伴，实则一同在顾清砚面前刷存在感，降低自己的目的性。

    等到有一日顾清砚下朝，一身绯红官袍衬得他愈发挺拔清贵，凌薇看愣了神。

    柳依依心中一股自己东西被觊觎的不满油然而生，于是计上心来，在凌薇面前多次说，自己不喜欢顾清砚，相比之下，还是凌薇和他更配，鼓励凌薇去追求。

    柳依依多方打听，得知顾清砚最厌恶的便是轻慢学问之人，她便极力撺掇凌薇用探讨学问作为接近顾清砚的借口，原主傻傻信了。

    就在昨日，柳依依劝说她穿上夏装，让顾清砚眼前一亮，还说自己也会陪着一起穿，最后裹得严严实实来看戏。

    不得不说，她的计谋很成功，凌薇已经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而早有接到她暗示的人飞奔去报给了顾家老夫人，此刻老夫人正带着人浩浩荡荡往藏书楼赶来。

    顾家治家严谨，为免子孙耽于女色、安心向学，严禁通房侍妾，婚配亦讲究“先立业后成家”。

    此朝女子十六及笄，谈婚论嫁多在十八前后。

    顾清砚这般人物，自是各家争相采撷的琼枝玉树，闺阁贵女们芳心暗许的对象。

    正因顾清砚太过耀眼，各方势力明里暗里抛来的橄榄枝几乎踏破门槛，然顾家审时度势，不敢轻易应承。

    如今若是坐实凌薇蓄意勾引顾家的“大宝贝”，那她在顾府将再无立足之地，林氏的一番苦心也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被牵连。

    事不宜迟！

    飘在半空的凌薇眼神一凛，朝下方晕倒的身体俯冲而去，彻底与原主融合。

    系统紧接着跟上。

    （小剧场：

    原世界凌薇：救救我，救救我QAQ

    大佬凌薇：集合，到我这里来）

 第2章 同盟

    凌薇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仿佛还在晕着。

    外面管事的通传声响起，柳依依抢步下楼迎接，她要先于任何人开口，将凌薇的名头坐实！

    藏书楼内，此刻只剩下凌薇和顾清砚两人。

    凌薇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起，撞上了顾清砚了然的目光。

    他知道她装晕？

    这个认知让凌薇心头一定，很好，那接下来事多少有了些把握。

    她一个标准的滑跪，抱住了顾清砚的大腿。

    “表哥救我。”

    顾清砚下意识拧眉，好在凌薇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抱了一下立刻松开，仿佛才意识到不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表哥抱歉，我又冲动了。”

    不等顾清砚回应，凌薇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完：“我知之前的行为惹了表哥厌烦，但我真的知道错了，如今还惊动了老夫人……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缠着表哥！还请表哥大人有大量，救我这一次！”

    明明是紧张到极点的氛围，但凌薇没有哭哭啼啼，她双手合十做出“拜拜”的动作，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拜托拜托，表哥，救救，捞捞。”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还泛着刚哭过的红，此刻眼神却澄澈无比，既无辜，又讨好，还带着全然的信赖。

    如果顾清砚生活在现代，他应该知道这丫头正在对他疯狂卖萌。

    但年仅二十一岁却自带老学究气场的顾清砚显然不懂，他只觉这表妹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明明刚刚才被他冷言拒绝，转眼就能厚着脸皮抱着他大腿讨价还价。

    这没脸没皮又带着点莽撞天真的劲儿，像极了他院里养的那只狸奴。

    爪子没轻重挨训时蔫头耷脑，一转眼就又凑过来蹭他。

    顾清砚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了抬下巴示意：“拿着书，站到那边去。”

    等到顾老太君被柳依依的三言两语挑的火起，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顾清砚和凌薇各自站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左右两侧，手里都捧着书卷，两人正微微侧头，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收了声齐齐转头望过来，动作整齐划一。

    饶是怒气上头的顾老太君，也愣了片刻，想即刻发作的心情一下泄了大半。

    她扫视一圈才沉声问道：“砚哥儿，你们……在此做甚？”

    凌薇抬眼看去，好家伙，来人阵仗不小：为首是面沉如水的顾老太君，紧随其后的是顾清砚生母林氏，顾家二夫人柳氏、以及顾清砚的嫡妹顾清瑜。

    除了眼含担忧的林氏，还有冲着凌薇翻白眼的顾清瑜，其余人都是一副来抓女干的样子。

    被问到的顾清砚神色自若，语气平淡无波：“孙儿偶遇一些疑难，想和表妹探讨。”

    顾老太君表示怀疑：“凌家丫头还会解答你的问题？”

    她觉得有点扯，加上柳依依刚才说的那些，她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莫不是砚哥儿在给这小妮子遮掩……

    却见顾清砚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祖母，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表妹家在江南，此前孙儿奉命下江南处理水患时，曾听闻……”

    他流畅地抛出一段关于江南水利的细节问题，然后看向凌薇，“表妹方才所言，倒是提供了一个孙儿未曾想到的本地视角。”

    他语调平稳，引经据典，结合自身经历，将“探讨学问”一说编得滴水不漏，逻辑自洽。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下来，顾老太君脸上的疑色褪去了七七八八，眼神也缓和不少。

    一旁的柳依依却急了，不er，你开团后就撤了？接着上啊死老太婆！

    她立刻上前一步，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天真道：“可是方才我来时，明明看到凌薇姐姐哭得伤心，都晕了过去呢。而且，这几日姐姐日日前往藏书楼，难道……都是在与表哥探讨学问吗？”

    顾家二夫人配合地捂嘴笑：“依依，凌丫头脸皮薄，这怎么能当众说呢。你还小，哪里知道有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头，柳依依说完就有些后悔，因为顾清砚清泠泠的目光看了过来。

    凌薇也赶紧低下头，劝说自己忍住不要笑。

    果然是年纪小，布局这么久，还是露出马脚。

    之前和她好得都快成了连体小姐妹，如今在这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顾清砚年少就在朝堂上历练，这是把他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啊。

    果不其然，顾清砚只瞥了她一眼，反问道：“她勤奋好学，这几日难道你不清楚吗？”

    柳依依语塞，她这段时间确实也跟着。

    凌薇借着顾清砚说话的空档，飞快地朝他看了一眼，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在说，干得漂亮！

    顾清砚眼底也有了笑意。

    一来一往间，两人无形中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气场，仿佛在一起对抗外敌，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但顾家二夫人可不是柳依依这种段位的毛丫头，她冷哼一声，踱步上前，一把将凌薇手中的书抢到自己手里。

    读了一下书名，瞥了凌薇一眼。

    指着其中一段看起来最是艰深晦涩的文字：

    “探讨学问？那好，既然凌丫头如此‘好学’，想必这本书也读得烂熟于心了吧？来，把这段——就这段背出来听听！也好让我们瞧瞧，你这‘学问’做到什么份上了！”

    顾清砚眉头一皱，正欲开口为凌薇解围。

    凌薇手上这本《水经注》是从他桌上拿的，这书艰深古奥，能理解其中要义已属不易，何须强求背诵？他刚想开口说“此书重在理解……”，话未出口——

    “防海大塘在县东一里许，郡议曹华信家议立此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一斛土者，即与钱一千。旬日之间，来者云集……”

    少女清越的声音在书房流淌开来，在顾清砚震惊的目光中，凌薇将那段晦涩的古文一字不差地背诵而出。

    凌薇背完，撇开还在逐字核对的二夫人，声音并未停下：“《水经注》此段，重在记录工程之巧与地名之由。然水利之道，非止于筑一塘一坝。

    家父生前在江南为官，治理水患亦是殚精竭虑。在治理吴淞江下游水患时，每逢夏秋汛期，家父便效仿古人‘陂湖蓄水’之法，在江道要害处，组织乡民深挖陂塘，汛时蓄洪，旱时灌溉。此法虽不及华信‘钱塘’之名响亮，却实实在在地护佑了一方水土，使沿岸百姓数载免受洪涝之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听得有些入神的顾清砚，继续道：“家父常言，‘治水如治民，堵不如疏，疏则通，通则久’。

    既要防海潮之猛，亦需解内涝之忧。因地制宜，审时度势，方是根本。否则，再坚固的堤坝，若只知一味加高堵截，终有溃决之日。”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书房内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第3章 正名

    林氏也惊得张了张嘴，随即是巨大的惊喜和心疼。

    她连忙上前一步揽住凌薇，对着老太君道：“薇薇这孩子，是真真把她父亲的本事和教诲都记在心里了。她方才说的，句句在理，字字珠玑啊！”

    语气充满了自豪和替凌薇正名的急切。

    顾清瑜紧跟哼了一声，冲脸色发白的柳依依不屑道：“凌薇过目不忘，就连我都没她懂得多，就是人比较傻，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早就说了这个柳依依不是什么好人，她瞪了凌薇一眼，被做局了吧。

    凌薇被顾清瑜瞪得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

    她来到顾家后，和这位心高气傲的顾大小姐没少“切磋”，因为顾清瑜也是自小读书，她自认学识过人，谁知在凌薇面前经常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顾清瑜憋着一股劲儿挑灯夜读，却还是比不过对方的天赋。

    她心里有点别扭，正在调节自己，谁知凌薇被柳依依捡了漏。

    凌薇不知她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会说一声，妹砸，傲娇退环境了奥。

    过目不忘这个，说出来多多少少众人都有些震惊。

    凌薇不好意思道：“清瑜妹妹过誉了，只是记性好些罢了，没那么夸张的。”

    眼看这一关快过了，二夫人眼神下移，到了凌薇的夏裙上。

    “啧啧，这学问探讨得再好……也架不住有人穿得清凉，心思活络啊。砚哥儿，你一心向学是好的，可也要擦亮眼睛，莫被某些‘花花绿绿’迷了心窍才好。”

    眼看老夫人眼神又不对了，凌薇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茫然地看向二夫人，声音清脆地问道：“二夫人，可是我穿这身……不妥？”

    贴脸开大。

    二夫人语塞，不妥倒没有，毕竟人家也不暴露，只是穿了夏装。

    凌薇看了一圈，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声，带着点小委屈：“二夫人是说……我穿少了吗？”

    抬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又拿袖子扇了扇风，小声道：“可是我……我觉得好热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凌薇脸红扑扑的，额头还有些细汗。

    顾清砚有些忍俊不禁，总算知道刚刚凌薇抓紧时间嘿哈嘿哈做了好多个蹲起是为什么了。

    林氏拉过凌薇的手：“呀，这孩子，手热乎乎的，当真是不怕冷。”

    凌薇顺势往林氏身上靠了靠，软软地解释：“姨母，我从小就体热，小时候我娘还特意给我找大夫瞧过呢，大夫说我身体好得很，阳气足。

    倒是那些特别怕冷的，大夫才说是体寒，需要调理呢。”

    一旁为了衬托特意穿的厚实春装、此刻被藏书楼里人多带来的热气熏得也有些冒汗的柳依依：“……”

    一群人退去，书房重新恢复安静。

    顾清砚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书卷放回书架原处，踱步到桌边，端起微凉的茶盏，姿态优雅地啜饮了一口。

    凌薇凑到他身前，又稍稍退了一步：“今日之事，多谢表哥！”

    她仍然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身后有尾巴，此时应该在疯狂摇摆。

    “我果然还是喜欢表哥这样的！”语气真诚无比。

    顾清砚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无奈地放下茶盏，淡淡提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意思是：你刚刚才保证过不再缠着我。

    凌薇笑了一声，随即也正了神色：“表哥莫怕，凌薇并非出尔反尔之人。如今我已真正认清自己的心意。”

    她微微福身，语气清晰而郑重：“我对表哥，是兄妹般的亲近，是晚辈对长者的敬佩与敬重，却绝非男女之情。”

    她直起身，整个人都轻松明亮起来。

    她脚步轻快地向门口走去，行至门边，又回头，冲着顾清砚粲然一笑：

    “愿表哥觅得佳妇，琴瑟和鸣，从此青云路稳，家宅安宁！”

    说完，不再停留，脚步轻快地消失在藏书楼门外的光影里。

    顾清砚垂眸，看着地上那早已不存在的身影痕迹，片刻后，终是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凌薇刚踏出藏书楼的门槛，她的贴身侍女小遥便红着眼眶急急迎了上来。

    方才她见老夫人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往藏书楼去，心头便是一紧。

    她素来有种直觉，觉得自家姑娘定会被牵扯其中，直想往里冲，却被藏书楼管事毫不留情地拦在门外。

    急得她在外头团团转，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姑娘，你没事吧？”小遥声音带着哭腔，上下打量着凌薇，“我看柳小姐独自一人先走了，脸色也不大好……里面……里面莫不是吵嘴了？可吓死奴婢了！”

    柳依依在撺掇凌薇时，向来是避人耳目，在人前总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因此小遥并不知自家姑娘早已落入算计，只是凭本能察觉到了异样。

    凌薇轻声安抚：“回去再说。”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凌薇没有隐瞒，将今日藏书楼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忠心耿耿的乳母李妈妈和小遥。

    小遥听完，气得小脸通红，眼泪“PradaPrada”直往下掉。

    “她……她怎能如此歹毒！亏得姑娘还把她当知心人，真是黑了心肝的！”她跺着脚，恨不得立刻去找柳依依理论。

    李妈妈更是双手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老泪纵横：“都怪老奴！姑娘您自小被老爷夫人捧在手心，何曾见过这等下作手段……是老奴疏忽，没能早些瞧出那柳小姐的蛇蝎心肠，差点……差点害了您啊！”

    她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护主不力。

    凌薇心中暖流涌动，连忙柔声安慰她们：“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咱们都警醒些便是。”她拉着两人的手，温言劝解。

    李妈妈抹着泪，心疼地看着凌薇：“姑娘在老奴眼里，那是千好万好！定能觅得如意郎君，琴瑟和鸣的！”

    她虽感激顾清砚今日援手，但想到自家小姐被那样拒绝，心里还是针扎似的疼。

    主仆三人正互相安慰着，外头小丫鬟来报，大夫人林氏带着大小姐顾清瑜来了。

    凌薇心下了然，连忙整理仪容起身相迎。

 第4章 心思澄明

    林氏此来正是为宽慰凌薇。

    她何等聪慧，观柳依依今日在藏书楼的做派，便知凌薇是被二房那对姑侄推出来当了靶子、做了筏子。

    若是成功了，有“不知羞耻”勾引表兄的凌薇顶在前头，柳依依这个时不时在砚哥儿面前晃悠的人，风评就扭转了。

    只是她们错估了林氏对凌薇的真心，以为涉及到砚哥儿，她也会如同老夫人一般，直接对凌薇不喜。

    看着眼前少女与自己早逝妹妹肖似的眉眼，林氏心中一酸，拉过凌薇抱在怀中，未语先红了眼眶。

    凌薇依偎进林氏温暖馨香的怀抱，感受着那如同母亲般的疼惜，几乎也要落下泪来。

    双亲亡故的孤女，妄图攀附顾清砚这般云端上的人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原主之所以被柳依依轻易蛊惑，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根源便在于林氏这份毫无保留的疼爱与呵护。

    此刻，即使事涉自己的亲儿子，林氏对凌薇也并无半分责怪，只有满满的心疼与后怕。

    她轻抚着凌薇的发丝，自责道：“好孩子，是姨母疏忽了，没能护好你。你这般聪慧伶俐，竟差点着了小人的道……”

    两人抱着都簌簌落泪，一旁的顾清瑜兜自斟了杯茶，吃了起来。

    边吃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那柳依依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偏你把她当个宝，白瞎了这么聪明的脑子。”

    想到之前自己好心提醒凌薇柳依依不可信，凌薇还一脸天真地说什么“背后议人非君子所为”，差点把她噎得背过气去。

    凌薇从林氏怀中抬起头，看向顾清瑜，眼神真诚：“清瑜妹妹教训得是，是我识人不清。”

    顾清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哼了一声：“算了算了，你以前没经过这些腌臢事，不懂也正常。”

    凌薇却认真地看着她，直到顾清瑜被她看得耳根微红，才缓缓道：

    “论起看人看事，人情练达，清瑜妹妹比我通透得多。你很好，不必总在学问一事上与我较劲。”话直指顾清瑜因读书比不过凌薇而钻牛角尖的心结。

    顾清瑜被她这直白的夸奖说得面上一热，只低头猛喝茶，含糊地“嗯”了一声。

    别人不知道，但凌薇知道自己是真的觊觎了人家儿子/哥哥。

    于是她从林氏怀抱中退开，郑重其事地在林氏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

    “薇薇！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氏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凌薇直白了当道：“对不起，姨母。我确实对表哥有不该有的心思。”

    喝茶的顾清瑜“噗”一声，一口茶喷出。

    林氏也彻底愣住了。

    凌薇垂眸，不敢再看她的表情：“这几日虽被人撺掇，但……这份心思在我心底，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幸而表哥心善，不计前嫌替我遮掩。我......辜负了您。”

    她们把她当家人，她也不想瞒着她们。

    没等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缠着顾清砚，就听到顾清瑜“噗哈哈哈”大笑出声。

    凌薇愕然抬头，撞进林氏那双慈爱的眼眸里。

    林氏将她拉起来，重新揽入怀中，语气带着了然的笑意，温声道：

    “傻孩子，‘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少女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看到凌薇呆若木鸡的样子，顾清瑜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原来你早开窍了！我还跟娘嘀咕，这世上竟真有人能扛得住兄长的魅力？”

    不是她吹，这京城，哪家待嫁的小娘子不想当她嫂嫂！

    还辜负她们，不行，她要笑死了。

    林氏提到顾清砚，语气自豪：“砚哥儿确实招人，这哪里是你的错！”

    凌薇：......

    林氏又轻抚凌薇的脸颊：“你既喜欢砚哥儿，那姨母替你想办法。我们顾家的门楣，还不至于非得靠姻亲来锦上添花。等你姨父下朝回来……”

    等等等等！

    等一下！

    这么容易的吗？

    柳依依知道，鼻子岂不是要气歪。

    但凌薇精魄归位，心中有了无限勇气，想去试一试自己心底的那个可能性，于是连忙制止了林氏。

    她将和顾清砚说的，又重新和林氏说了一遍。

    林氏将信将疑，还欲再说，凌薇只能放出大招。

    “姨母，我不想嫁人，我想去……当女官。”

    一听这个，顾清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林氏也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顾不得方才的话题，眉头紧蹙：“女官？不行！”

    她立刻将昭胤朝女官制度的现状细细道来，语气沉重：

    “咱们昭胤开国的圣祖皇帝无子，膝下唯有一位惊才绝艳的永宁公主。圣祖力排众议，立其为皇太女。

    待永宁女帝登基御极，求贤若渴，不拘一格降人才，那时节，确有才德兼备的女子身着官袍，昂首立于朝堂之上，参与国政，风光无两。女官之制，盛极一时。”

    林氏的语气带着一丝对往昔荣光的追忆，随即转为深深的无奈：“可……自女帝龙驭宾天，后继的皇帝们皆是男子。到了某一代……”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忌讳。

    “那位陛下登基后，便觉女子立于朝堂有违伦常纲纪，先是设下重重限制，将女官驱离前朝，只允其在内廷行走。再后来……更是几番打压，女官之位名存实亡。

    到如今，纵使后宫之中还挂着几个女官的名头，也不过是形同虚设，做些无关紧要的闲差，哪还有半分昔日的荣光？”

    “薇薇，此路不通，凶险难料，你莫要再想这些了。”

    林氏语气放柔，“若你喜欢读书，姨母定为你寻个家风清正、后宅安宁的好人家，让你能自在读书便是。”

    女官之路，在当下，无疑是条死胡同。

    凌薇心知此事急不得，只能暂且按下念头，循序渐进。

    彻底融合后，凌薇心思澄明如镜。

    她才明白，当初在顾清砚下朝时，那让她失神凝望的，并非是他那张俊雅无俦的脸，更是那身象征着权力、责任与抱负的——

    绯红官袍！

    林氏又道过几日打算带她去公主的春日宴。

    系统提醒：“薇薇，此方世界的恶女，要来了。”

    不同于上个世界，上来就被恶女迫害完了，这个世界的恶女的迫害还是将来时。

    和她比，柳依依的那些伎俩简直是闹着玩。

    这次的恶女非常特殊，不属于这个时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穿越女。

 第5章 无知最为致命

    杜芊芊。

    工部侍郎的嫡女，先天痴傻，一朝落水后上来恢复神智，有和尚云游到他家门口，掐指一算，道贺称小姐魂魄归窍。

    平行时空通道偶有裂隙，一些濒死的灵魂会意外穿行其中。

    这些灵魂对世界的影响可大可小，而天道此次求援的目标，恰是一个造成了巨大扰动的存在。

    拥有了现代人思维的杜芊芊，性情张扬跳脱，加之随口吟诵诗词，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皇子、文臣武将、冷血杀手、江湖神医……她游走其间，最终选择了皇子，登顶后位。

    若她只是如此，未曾伤及无辜，本也无需干涉。

    毕竟隔壁倭国异世界都要被穿成筛子了，因为替世界清理了什么魔王，天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杜芊芊不同。

    她搬运诗词，博得“京城第一才女”美名，收割了大批爱慕者。

    又标榜自己与扭捏作态的闺阁小姐玩不到一处，偏好女扮男装，与王侯公子们称兄道弟，打得火热，自然引来诸多贵女嫉恨。

    就在公主举办的春日宴上，杜芊芊将识破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她发现自己与外男被反锁于一室，若被人撞破，名声不保，她不肯咽下这口气，更不愿承担风险。

    于是，她将恰好路过的凌薇，强行推入了那个房间，代替了自己。

    为防凌薇逃脱，杜芊芊心一横，干脆给房中的两人下了药。

    她自己则悄然躲藏，静待捉女干的人潮涌来。

    事情闹大，幕后黑手被揪出，杜芊芊毫发无伤，甚至借此狠狠打脸了陷害者。

    若这是一篇爽文，此幕必是她“大女主”的高光时刻。

    至于凌薇？

    一个已故五品官之女，能够嫁给很高的侯府世子，已是高攀，她还得谢谢她给她促成了一门好姻缘。

    至于那个男人在京中名声狼藉，后院还死了好几个人？

    她则选择性忽略，继续在二皇子面前，坚持自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凌薇最终选择了结自己。

    杜芊芊知道了，不过轻描淡写地唏嘘一声：“贞洁从来不在女人的罗裙之下。这姑娘，太脆弱了……”

    随即，便继续沉浸在她的情感纠葛中，最终登上高位。

    后来，有了那位第一杀手的暗中护持，任何阻碍她的、惹她生气的人，下场比起凌薇都好不到哪里去。

    杜芊芊也只在事后假意嗔怪几句，转头又甜蜜地自我安慰：“穆大哥就是个宇宙无敌钢铁直男，只会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然而，杜芊芊造成的滔天恶果，远不止于此。

    最具毁灭性的，是她那无知无畏的“开拓”。

    她在现代是个不学无术的太妹，造不出火药，但刷某音野史科普，得知火药是道士炼丹意外所得。

    于是为了坐稳皇后位置，招揽了一大批道士，勒令他们日夜炼丹，目标明确——“把炉子炸了”！炸炉成功者，重赏！

    不是没有忠直朝臣拼死谏言，却被早已被杜芊芊枕边风吹昏了头的二皇子（未来的皇帝）强行压下。

    民间人心浮动，就连官员都有讨好杜皇后的，一时之间炼丹风气盛行，甚至动摇了国本。

    当邻国铁骑趁虚而入，兵锋直指京城时，杜芊芊的逆天气运再次显灵。

    就在城破前夕，她的炼丹大队终于“成功”了！

    靠着这“神器”，王朝军队奇迹般地将敌军打了回去。

    只是，此时的昭胤王朝，早已因这场举国炼丹的闹剧而元气大伤。

    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真正沦为了人间炼狱。

    杜芊芊踏着无数人的尸骨与血泪，成就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打脸逆袭”。

    这，早已不是私人恩怨。

    ……

    春日宴设在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瑞安长公主萧玥的私人园林。

    这位瑞安公主，本身便是一位奇人。

    今上不重女色，后宫单薄，子嗣亦稀，膝下仅三子一女。

    二皇子萧瑜（贵妃所出）与三皇子萧珩（贤妃所出）年岁相仿，四皇子萧瑾最为年幼，年方八岁，乃中宫谢皇后嫡子。

    而瑞安公主萧玥，作为最年长的皇嗣，已二十有五，是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女。

    先皇后与圣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虽家世不显，却情意深重。

    自先皇后薨逝不久，瑞安公主便被圣上亲自带在身边教养，极得圣眷。

    圣上甚至为她打破了“女子不得临朝”的祖制旧例，允她如同成年皇子一般上朝听政，参与国事，一视同仁。

    坊间曾有传言，今上属意公主，瑞安公主或许能重现永宁女帝荣光。

    只是，公主生母早逝，外祖家势微，加之女子身份，终究是不被人看好。

    尤其是两位皇子逐渐长大成年，母家煊赫，加上瑞安公主被指了驸马，那至尊之位，还是与她无缘。

    公主成婚后不久就跟随圣上南下赈灾，结果回来之时，公主府多了一个驸马那家道中落的小表妹。

    京城众人议论纷纷，本以为按照公主的自尊，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大家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岂料，公主非但容下了那表妹居于府内，甚至驸马公然携表妹出游，夺了她看中的珠钗环佩，她也只忧心驸马是否因此不快。

    有人说瑞安公主一片痴心。

    更多地人则是称赞驸马御妻有道，暗地里嘲讽这位“舔狗”公主。

    无一例外，丝毫不质疑公主对驸马的真心。

    今日设宴的园林，乃公主及笄时圣上亲赐。

    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移步换景，引活水蜿蜒成溪，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端的是皇家气派与江南雅韵并存。

    凌薇随林氏与顾清瑜抵达时，园中已是衣香鬓影，笑语喧阗。

    宴会依循惯例分区：

    夫人们聚于水榭高台，品茗闲叙；年轻姑娘们则三五成群，在花木扶疏的曲径回廊间嬉游；公子们则在溪流对岸的敞轩内，或投壶，或吟诗。

    顾清瑜出来以后也被其他小姐围住。

    因为顾家很重视读书，自小所学便与寻常闺秀不同，加之骨子里那份傲娇，她并无真正交心的手帕交。

    再后来顾清砚连中三元，各种接近她的女子三句不离“令兄”，她也就兴致缺缺，不再接别人递的帖子。

    此刻在外人面前，顾清瑜端着无可挑剔的淑女仪态，浅笑嫣然，应对得体。

    凌薇想到来时的马车上，顾清瑜托着下巴嘟囔了一路好麻烦、不想去，就有点想笑。

    当有人好奇探问凌薇身份时，数道审视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顾清瑜立刻亲昵地挽住凌薇的胳膊，声音清亮：“这是我表姐。”

    那些或探究或估量的视线瞬间消散了大半，凌薇面上挂着与顾清瑜如出一辙的得体浅笑，不动声色地融入这衣香鬓影之中。

    好一会儿，人才散去。

 第6章 投春戏

    园中活动已热闹开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投春”之戏。

    用上等丝绸包裹着各色花瓣与名贵香料的柔软香包，隔着潺潺流水，奋力掷向区域所摆放的三个铜盘。

    铜盘依远近设置，最远者难度最高。

    时有顽劣公子故意失手，香包擦着女孩们的裙裾鬓边飞过，引得一片娇嗔惊呼与嬉笑怒骂，气氛愈发热烈。

    在这片莺声燕语中，却有一道身影格外扎眼，穿着一身鲜亮的裙装，却毫无闺秀姿态。

    她身形娇小，肤色算不得白皙，此刻正独自一人，挽着袖子，毫无顾忌地拿起香包，隔着河便朝对岸的公子堆里用力掷去，引得那边哄笑回应，她自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周围的小姐都冷眼看她举动，无一人上前。

    顾清瑜看着这一幕，低声对凌薇嗤道：“那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工部侍郎的嫡女杜芊芊，做的诗倒是很好。”

    “起初还有人觉得她洒脱不羁，想与她结交。她老是说什么跟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玩不来，天天和那帮公子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前儿个有位好心的贵女，不过私下提醒她一句注意分寸，你猜她说什么？”

    顾清瑜模仿着杜芊芊那种浑不在意的调调，“‘心里想什么，眼里才看什么呢！’——把人家给气哭了！”

    说到这儿，顾清瑜告诫凌薇道：“你离她远点儿。我看她这脑子，怕是落水的寒症还没好透，行事颠三倒四的。稍不留神，就能踩着别人显摆她自己！”

    凌薇点点头，赞叹地看了顾清瑜一眼，她看人的能力当真是厉害。

    不过这杜芊芊，这般行事，居然还能当上皇后？看上她的莫不是眼瞎？

    系统提醒：“不可轻敌啊，她气运在身，目前已经获得了江湖神医的青睐。接下来还有江湖杀手、皇室成员、文臣武将......”

    等一下，感觉刚刚有什么信息被略过了。

    凌薇有种不好的预感：“......文臣武将？里面的文臣不会是顾清砚吧？”

    系统：“椰丝，是他，未来的文官之首顾大人。”

    凌薇表露出一脸嫌弃。

    系统(*╯3╰)：“别啊，你不是就好这口嘛？”

    系统察觉到凌薇失去了对鱼的热情，努力挽尊：“顾清砚是个端方君子，心系黎民，后来杜芊芊搞炼丹劳民伤财，他虽是杜芊芊的鱼，但仍带头死谏，最后失望辞官。

    现在顾清砚和她的交集，也就只是被她的诗惊艳，替她解过围。”

    凌薇(￣_，￣)：脑子正常能看上这种汉子茶？还文官之首。

    王朝你不完蛋谁完蛋。

    就在这时，只见杜芊芊抓起一个香包，朝着敞轩角落里一个倚着柱子打盹的身影扔去，嘴里嚷道：“谢灼！别装死！起来比划比划，看你能不能扔中那最远的盘子！是不是怂了？”

    被砸中的少年懒洋洋地睁开眼，抬手精准地接住了要滚落的香包。

    他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

    约莫十七八，面容是极富侵略性的俊美，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双含情眼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野性。

    谢灼掂了掂手中的香包，目光扫过对岸叉腰叫嚣的杜芊芊，嗤笑一声：“杜芊芊，你这激将法，三岁小孩都不用了。”

    虽是嫌弃的口吻，但那懒洋洋的调子配上他那副好皮囊，倒显出几分独特的性感来。

    他竟真应了杜芊芊的挑战，此举顿时让不少关注着他的贵女暗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正是谢家定国公世子谢灼，年纪轻轻便已领有实职，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少年郎。

    正五品的金吾卫都尉，和历史上的金吾卫不同，昭胤王朝的金吾卫权力很大，不仅负责皇城军队，还直接听命于圣上，参与皇家侦查缉捕，不受普通司法程序约束。

    （类似金吾卫+一部分锦衣卫的结合体）

    听着顾清瑜低声介绍完谢灼的身份，凌薇心中再次警铃大作：“这位……武将？”

    系统：“嗯哼。”

    凌薇：“……”(￣_，￣)

    我们的老冤家许梓淇，好歹是伪装过的，所以她的鱼也算是蒙古人。

    而这位，演都不演，能被她迷住的鱼，真的性缩力拉满了。

    系统顽强挽尊：“额，这位小将军，后来外敌入侵时，可是率军奋勇杀敌，死战不退，最终……”

    凌薇：“打住！少来这套啊，我这里不是比卖惨的......”

    只见谢灼动了。

    他随手从侍从盘中抽出一条红绸，覆于眼上，在脑后利落地打了个结，修长的手指抓起三枚香包，随意掂量着。

    鲜红绸带被风撩起，末端丝丝缕缕，不偏不倚地拂过他的喉结，平添几分禁欲。

    他足尖发力，整个人如猎豹般轻盈跃起——

    劲窄的腰身被束带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宽肩窄臀，背脊拉成一张蓄满力的强弓。

    紧接着，手腕一抖，三枚轻飘飘的香包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依次投入了最远、次远、最近的三个铜盘中心。

    充满野性与绝对掌控的力量感，仿佛实质般冲击着视线。

    对岸瞬间爆发出低低的惊呼。

    尤其是一些尚不知人事的小姑娘，看得脸颊绯红，而阅历丰富的夫人们则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系统只听凌薇深沉地嗯了一声，然后听她道：

    “年轻人误入歧途，实在让人痛心。我观这腰……这鱼，还是可以抢救下的。”

    系统：“......”==

    Sing叭，哪怕只有这世界的记忆，老色批还得是老色批。

    谢灼这一手露完，公子堆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有人哄笑和打趣杜芊芊：

    “芊芊姑娘，你同谢郎君比这个，那可真是自讨没趣！”

    “是啊是啊，这不明摆着输嘛！”

    杜芊芊立刻叉腰，拔高娇嗔的语调：“哼！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们女子比力气，你好意思嘛你？算你厉害行了吧！”

    听得凌薇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对岸区域又接连响起几声惊呼。

    只见一位同样蒙着双眼的姑娘，一个利落的飞跃旋身，衣袂划出飒爽的弧线，手中香包流畅甩出——

    “啪！啪！啪！”同样精准无比地落入了三个铜盘中心！

    那姑娘扯下蒙眼的红绸，爽朗一笑：“这有何难！”

    她有着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容，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比起谢灼露一手公子小姐都发出的叫好声，此时的除了刚开始的惊讶声，竟诡异的寂静了一瞬。

 第7章 来了？来呗！

    顾清瑜“咦”了一声：“生面孔啊这是......”

    本该感谢这位姑娘替自己撑场子的杜芊芊，此刻却压根不看她，反而得意洋洋地冲对岸嚷道：“谢灼！看见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边也有人能中！哼！”

    对面的公子们岂是好相与的，立刻有人高声揶揄：

    “杜大小姐，又不是你扔的，得意个什么劲儿？”

    “就是！有本事你自己扔一个看看啊！”

    “扔一个！扔一个！”起哄声此起彼伏，焦点瞬间又聚集到了杜芊芊身上。

    刚刚扔出精彩三连中的沈清岚，反倒成了背景板。

    她正想默默退开，忽然：

    “哇！你好厉害啊！！”

    一声清脆又充满惊喜的赞叹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浅杏色衣裙的姑娘，拉着一个身着竹青色衣衫的姑娘，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跑了过来。

    顾清瑜被拽得踉跄，小声抱怨：“慢些慢些！”

    凌薇拉着顾清瑜在沈清岚面前堪堪站稳，立刻松开手，围着沈清岚上下打量，一双桃花眼亮得惊人，里面满是纯粹的崇拜：

    “天哪！你刚刚那一手太俊啦，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她语气真诚又热烈。

    顾清瑜也稳了稳气息，由衷赞道：“正是，你这一下，可算是替我们这边挣回了面子。”

    她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贵女们的耳中。

    仿佛醍醐灌顶！

    对啊，她们刚刚都只顾着看杜芊芊丢人现眼和谢灼耍帅了，竟忘了这位姑娘是实打实地为她们这边争了光。

    她们都还没说话呢，杜芊芊倒迫不及待地要替她们认输了？真是岂有此理！

    回过神来的贵女们纷纷围了上来。

    你一言我一语，热情瞬间包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沈清岚，氛围比刚才看谢灼投掷时还要热烈几分。

    有人笑吟吟地牵起沈青岚的手：“妹妹是哪家的，我怎么不曾见过？”

    了解到是镇北将军家的千金沈青岚，也是近期才回京。

    更有人热情揽着她道：“走，带你吃茶去。”

    女孩子的友情时而复杂，时而简单，比如现在，平时心里的弯弯绕绕暂且不提，此时贵女们都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致。

    她们簇拥着沈青岚，浩浩荡荡去了水榭。

    默契地无视了溪边的杜芊芊，三三两两结伴，说说笑笑地走了。

    有人走出几步，和旁人对视一眼，也看出了对方眼中促狭又解气的笑意，于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笑声会传染，人群中笑声玲玲，少女们的活力让人侧目。

    徒留杜芊芊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不光那些公子们诧异的视线投来，那些聊天的夫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杜芊芊在原地涨红了脸，难堪极了。

    这时对面公子人群里有人唤她，杜芊芊如蒙大赦，立刻循声望去，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文哥哥……”

    ==============================

    涉及到凌薇原本命运的节点还是来了。

    杜芊芊从身后捂住凌薇时，她没有避开，而是屏住呼吸假装晕倒。

    杜芊芊被盛家大小姐盛明姝算计，她今日必定要拖一个人下水，将事情彻底闹大。

    若凌薇此刻避开，难保这毒计不会落到其他无辜姑娘头上，无论是谁，遭遇此等构陷，都将是灭顶之灾。

    况且，造成她悲惨结局的，不止杜芊芊一人，她要让所有参与其中的，都自食恶果！

    凌薇缩在房间角落，努力压制着体内被药物引燃的燥热。

    屏风之外，是另一道越来越粗重的喘息——那是与她一同被锁在此处的侯府世子，唐文。

    杜芊芊在房中点燃了药性霸道的熏香。

    凌薇虽早有防备，用浸湿的帕子死死捂住口鼻，但仅仅隔着帕子吸入少许，也已让她头脑阵阵昏沉，四肢酸软无力。

    这位唐世子，乃是侯府嫡子，头上有好几个庶兄。因侯夫人生他时坏了身子，就他一个宝贝儿子，自小被宠得无法无天。

    人前装得斯文有礼，人后却是个好色之徒，尚未娶亲，后院便已收了好几个通房，更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在京城名声狼藉，无人愿与之结亲。

    杜芊芊在公子堆里称兄道弟时，这位唐世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比起那些守礼的，他更信奉生米煮成熟饭的捷径。

    此番得知盛明姝的计划是将他与杜芊芊关在一处，他更是顺水推舟，早早寻了借口将附近的下人全部支开。

    这就方便了现在的情况。

    眼看那个唐世子就要找到她的方位，凌薇迅速拔下钗子，刺破掌心，换取一丝清明。

    然后将床上的帷幔放下，再一轱辘滚到床底。

    “芊芊，你在哪啊？”

    唐文渐渐接近，他显然也被药力侵蚀得神智模糊，踉跄着差点被地上的椅子绊倒。

    凌薇屏息凝神，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模仿着杜芊芊那种偏细的声线，带着点娇弱的喘息：“文哥哥……我、我头好晕，想先躺躺……”

    果然脚步冲着这个床铺来了，声音带着狂喜：“芊芊，你要不要紧？别怕，我来帮你看看……”

    唰，是帷幔被掀开的声音。

    咚，是凳子打到人的闷响。

    凌薇从床下另一边爬出，绕过去给了他一下，但因为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所以唐文没晕。

    只是受药力作用，栽倒在床铺里。他还想再爬起来，凌薇一把扯过锦被罩在唐文头上，随即抄起家伙，对着他后脑和肩背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猛砸。

    边打边掐着嗓子喊道：“小鱼哥哥，别打了。”

    二皇子名叫萧瑜，杜芊芊在外女扮男装，和他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嚷嚷着和他结拜，他也觉得有趣，于是化名小鱼儿。

    杜芊芊对他的称呼就是小鱼哥哥。

    被蒙在被子下、正遭受痛击的唐文，意识模糊间只觉天旋地转，剧痛无比，耳边还嗡嗡响着杜芊芊那娇滴滴的声音，似乎在向另一个男人撒娇：

    “小鱼哥哥，你是不是在吃醋呀？别生气嘛，我只把他当兄弟的……”

    这混乱的信息和身上的剧痛终于让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8章 “偶遇”

    刚刚宴会上，杜芊芊被唐文叫走，一路上和他哭诉，自己没有知心姐妹。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就是和她们玩不到一起......”

    “没关系的，被人排挤就是我的命运，我了解。”她双手交叉放在头顶，同时还眼泪汪汪，惹得唐文心疼不已。

    唐文的安慰也正中她的心巴：“她们是羡慕嫉妒你如此的别具一格，她们都很无趣木讷，所以和你玩不来。”

    那些贵女光是被他看一眼，都觉得被冒犯，哪里能像杜芊芊一样，时不时能借着兄弟的名义摸个手搭个肩膀什么的。

    成了杜芊芊嘴替的唐文不知不觉把人带去了房间，结合盛明姝的计划，本该形势大好。

    可惜遇上了现在的凌薇。

    呵呵……

    凌薇瞄着唐文的下半身，一脚跺了过去，力道大的让昏迷的男人都抽搐了一下。

    系统：O.O哇哦……

    凌薇：不是说没有知心姐妹吗？现在给你送来了~~

    门从外面被锁上，凌薇艰难地从窗户爬出去。

    光走了几步凌薇就觉得热气上涌，刚刚在地上滚过一遭，现在的她衣着凌乱，香汗淋漓，这副令人想入非非的样子绝不能出现在宴会上。

    “统子，谢灼在哪？”

    系统意识外放后收回，道：“薇薇，谢灼那里没人，你要过去吗？”

    不愧是薇薇，不浪费任何一个机会。

    它给凌薇指路，谢灼此时出来透气，正在湖边坐着。

    凌薇踉跄着来到湖边，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已能清晰看到岸边那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长腿随意屈起，姿态带着懒散。

    系统搓手，准备看凌薇操作，就看自家宿主面对远处的人影，竟是看也不看，一个助跑起跳，炮弹一样冲入湖里。

    系统：“？？？”

    ！！

    救人哇！！！

    “呜哇，薇薇！！你是要等谢灼来救你吗？！我忘了和你说了！有前车之鉴，他很大的可能不会救你的！”

    他们这些世家子，早就有这方面的教育。

    当年某位公子好心救人，反被一个声名狼藉的高门悍妇赖上，被迫娶回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自此之后，稍有点身份的公子遇到类似情况，都只会让下人去救，绝不肯亲自沾手。

    这些凌薇不知道，但没关系。

    实在是难耐药性，她本能战胜了理智。

    一到凉水里，那药力带来的燥意总算被强行压制下去，让她混沌的头脑获得了片刻清明。

    她畅快地在湖里游了起来，自己来自江南水乡，本就通水性。

    岸边，谢灼正为躲清闲而透气。

    他本不想来这劳什子宴会，奈何母亲态度强硬。

    谢家不同于顾家的谨慎中立，因当今皇后出自谢家，他们早已站队四皇子。

    因此他母亲便盼着他早日成家立业，稳固根基。

    他本就是京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那些想攀附谢家或与他交好的公子哥更是热情难挡，他只能寻个空隙躲开。

    凌薇落水的动静不小，他自然也看到了。

    身边的贴身侍卫墨风低声询问：“郎君，可需要属下去救？”

    谢灼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目光在那扑腾的水花上停留一瞬，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墨风领命，迅速脱去外袍跃入水中。

    谢灼好整以暇地抱臂旁观，在他面前“意外遇险”的闺秀，十个手指都快数不过来了。

    其中半数，看到过来救人的是侍卫而非他本人，瞬间也没事了。

    另外半数则硬着头皮演完戏，然后娇滴滴地说要报答侯府的“救命之恩”。

    眼前这位，会是哪种？

    不多时，墨风游了回来报告：“郎君，她……她会游泳。”

    谢灼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讽笑，挥挥手：“既然无事，那就别管了。”说完便欲起身，“我们回去。”

    但谢灼还是没走远，毕竟这位旁边连个侍女都没有，怕她真溺水，他还是隐在暗处看着。

    他本以为这位不知道哪家的小姐应当会很快游上岸，谁知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对方还在水里泡着。

    若不是时不时冒个头换气，他几乎要以为人已经沉下去了。

    这下，他是真有点好奇了。跑公主府来……凫水了？？

    时间一长泡着冷水也不顶用了，陌生的躁动让身上泛起一波波酥麻。

    凌薇不再游动，只靠在岸边浅水处，计算着捉奸大戏该上演的时间。

    眼前，一双玄色云履停在了湖岸石上。

    谢灼由远及近，终于看清了水中少女的样貌。

    湿透的乌发贴在泛着粉色的脸颊，那双桃花眼正微睁着，湿漉漉的瞳仁里映着天光，透着几分茫然与澄澈。

    水珠顺着挺直的鼻梁滚落，饱满的唇瓣正紧紧抿着，她整个人浸在水中，肩线若隐若现，如同月下初绽的芙蕖。

    见他来，她受惊似的潜入水中，又憋不住气，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谢灼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姑娘好兴致，公主府的湖，可不是给你凫水的地儿。”

    凌薇看清是谢灼，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向岸边游近些许，声音带着水汽和喘息：“抱歉失态了……只是、只是方才吃了几杯酒，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一时没忍住……可否替我寻到我的侍女？”

    她眼神恳切，带着窘迫，“我……我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宜上岸。”

    谢灼哑然失笑。

    原来是吃多了酒撒酒疯？倒是个新奇的由头。

    “你是哪家的？”他问道。

    “我侍女叫小遥……还请表哥不要声张，找到顾家大姑娘顾清瑜，她知道我的去处。”凌薇回答的条理清晰。

    “顾清瑜？你是顾家人？”谢灼皱眉，他娘和顾清瑜的爹是亲兄妹，他和顾清瑜是表兄妹。

    就是他去顾家那么多次，这姑娘他怎么没见过？

    谢灼示意墨风去寻人，自己则留在岸边等待。

    少女似乎因他的身份卸下了些许防备，又朝他靠近了一点，朝他伸出湿漉漉的手：“表哥……快拉我上去吧……”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谢灼只觉奇怪，但见她泡了许久，也确实担心她体力耗尽。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冰凉柔软的小手，稍一用力，便将人拉了上来。

    哗啦！

    水声响起，凌薇浑身湿透地站在岸边。

    春末夏初，她穿着一件浅杏色轻罗襦裙，此刻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湿衣下透出的肌肤若隐若现，简直……一览无余。

 第9章 旖旎

    谢灼猛地扭过头，耳尖瞬间红透，懊恼应当让手下在这里，自己去寻人。

    但这姑娘明显更冷，谢灼未带披风，身上这件衣服也不好脱给她，只能带着她走往避风处。

    “抱歉，外衣不能给你，与你名声也......”

    要是他脱了，再来个人看到，那就真的说不清了。

    好在这姑娘真的没有赖上他的意思，十分通情达理的说：“没事表哥，我知道。我不冷，还很热。”

    就是走路还是腿软直打晃，短短的路谢灼扶着走。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为何唤我表哥？”这称呼实在突兀。

    凌薇靠在他臂弯里，意识似乎又开始飘忽，喃喃道：“你是我姨父顾尚书……的妹妹的儿子……按礼数，应当唤你表哥的……”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

    谢灼有点发愣，在心里重复了三遍，这么说，倒也没错。

    凌薇离开水后，药力凶猛地反噬，她没忍住，轻喘出声。

    跌坐在地少女脸颊绯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迷离，樱唇微张，急促地喘息着。

    这副情态、哪里像这样呢是醉酒？！倒像是……

    作为金吾卫都尉，谢灼见过太多腌臜手段，心下瞬间有了判断。

    他不再犹豫，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刚把人抱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片吵吵嚷嚷的人声，正朝着这边涌来。

    谢灼心头一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之人。

    却见怀中的凌薇反应比他更剧烈，在他怀中手挣扎着往假山后面去。

    谢灼一个闪身，藏入了假山石的阴影里。

    带头的正是精心设计此局的盛明姝，她带着一众贵女和几位夫人，气势汹汹而来。

    凌薇逃出来的房间本就在最偏的角落，离湖边不远。

    此刻盛明姝带着大队人马堵死了房门方向，她和谢灼便被彻底困在了假山石后狭小的空间里。

    她意识昏沉，只听到一片哗然，还有唐夫人凄厉的叫声。

    谢灼耳力极佳，凝神细听，很快便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免看向怀中之人，心下复杂。

    这其中，凌薇是否牵扯其中？

    杜芊芊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为何会被唐文指认？

    正要细细琢磨，怀中人动了。

    凌薇只觉抱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异常清凉舒适，本能地贴得更紧，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发出难耐的嘤咛：

    “表哥，你身上好凉快，唔......”

    谢灼怕被外面人听见动静，连忙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臂用力固定住她乱扭的身体。

    凌薇急快哭出来了，她张口咬谢灼手掌，谢灼嘶了一声，手上力道不由得一松，凌薇趁机剧烈挣扎起来。

    怕她动静太大引来别人，加上她不给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谢灼无奈地闭了闭眼，松开了钳制。

    禁锢解除，凌薇立刻像藤蔓般重新缠了上来，舒服地喟叹同时给出保证：“我就蹭蹭，不干什么。”

    谢灼：“……”

    他额角青筋直跳，少女那若有似无的甜香，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玲珑的起伏，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

    突然间——

    “表哥，你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谢灼猛地偏过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别胡说！”

    “表哥，你把它拿远，不舒服。”

    谢灼脖颈和耳根红得滴血，咬牙道：“这...怎么拿远?”

    凌薇瘪瘪嘴，从他腰间摸到了涉及官职的玄铁令牌：“这个拿远点。”

    谢灼黑着脸，飞快地将那令牌解下，丢在一旁的石头上。

    同时告诉自己，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凌薇安静下来，不要引来旁人的围观。

    这么乌泱泱一大波人，若是被转移注意力到他这......

    武力超群的谢大人，忘记了自己可以一记手刀让对方昏过去，一步退让，步步退让。

    凌薇又仰起小脸，双臂软软地环上了他的脖子。

    嘴还有点碎，边喘气边喋喋不休，描述自己的感受。

    因为不懂男女情事，所以天真又懵懂的话反而取得了爆炸的反应。

    谢灼又去捂她的嘴，但对方下一秒的动作让他僵住。

    系统坐立不安：“我......”

    凌薇不满：“你怎么还在？”

    系统：溜了溜了ヾ(￣。￣)Bye~

    我就以为就普通的躲起来，谁知道你已开始自嗨。

    那头的戏快到了高潮。

    唐文醒来后，死死咬定杜芊芊是罪魁祸首，唐夫人尖叫着扑向杜芊芊撕打，杜芊芊则梨花带雨，哭喊着自己不知情。

    谢灼努力想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到人群。

    但怀中人恰好抵在某个位置，他掐着手心青筋暴起，汗珠也滚落。

    戏的节奏连连加快，杜芊芊从置身事外，到被指出后不可置信、委屈、以及反驳，试图找到第三人也就是凌薇存在的痕迹——

    但都没有，她请求公主彻查这事。

    这回轮到布局的盛明姝慌了。

    唐某阴鸷如毒蛇，目光沉沉地盯着杜芊芊，然后又痛晕了过去。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呼和议论。

    而在这喧哗声掩盖下，假山石后狭小的空间里，也同时响起了细微的……

    好戏，终于落幕。

    人群渐渐散去。

    小遥跟着这个叫墨风的侍卫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出来，她找了好久她家姑娘，这个人说他们家小姐吃醉了酒去湖里游泳，给她吓得够呛。

    因为宴会上听人说公主府的果酒酒气甚少，如同甘露，姑娘便喝了好多杯。

    下回定不能纵着姑娘喝这么多了，小遥下定决心。

    只是这个带路的侍卫，好生奇怪。

    刚刚人群嘈杂，怕引人注目，他们便躲了起来。

    这人突然涨红脸不说，还东张西望，看起来十分可疑。

    现在也是，刚带她走了两步，又停下。

    小遥疑惑的目光朝他望去，这个蛮俊的大个子侍卫又吞吞吐吐：“走错了，好像在那边。”

    说完不等她反应，又掉头往其他方向走。

    小遥觉的不对劲，但那人走得飞快，又来不及细想，急忙跟了上去。

    墨风暗暗叫苦不迭，方才人太多，但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咳咳，自然也听到了假山后的细微动静。

    后来他靠近假山，未走几步，就听到郎君低低的喝止声，只能硬着头皮，在侍女怀疑的目光中，换个方向。

    郎君啊，你到底要干嘛！！

 第10章 不傻

    他挂念的郎君此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只是脸色沉沉，推开了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少女。

    凌薇衣衫依旧半湿，几缕湿发贴在潮红未退的脸颊边，眼神却已恢复了清亮，她靠着谢灼，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声音带着沙哑：“凌薇今日酒后多有得罪，所幸表哥人善不追究，相助之恩来日必报。”

    一提到报恩，谢灼眼里划过一丝厌恶：“不追究？我何时说了不追究？”

    他锦袍前襟皱巴巴一片，衣领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上面还有几个浅浅的牙印。

    凌薇恰到好处地疑惑：“那表哥是要......”

    系统也哦豁一下，有些兴奋：“这是要你负责了吗？”

    这么好搞定？意外的纯情呢。

    谢灼上前一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了凌薇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少女温顺地仰着脸，没有丝毫反抗。

    “吃醉了酒？方才我虽没细听，也知道刚刚的热闹里，有人中药了。你自己的反应，心里不清楚？”

    谢灼内心冷笑，对自己又蹭又咬，极尽撩拨之事，现在推脱说自己酒后？

    系统：“嗯？？？”

    反应不太对啊，不是那种害羞的别扭，而是带着一种......嘲讽？

    谢灼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表面装无辜、内里藏奸诈的心机女。

    这也和他从小的经历相关，他爹曾一度被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妾室迷惑，几乎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

    这位妾室外表柔弱可怜，如风中白莲，惯用眼泪和无辜姿态博取同情，将后宅搅得天翻地覆。

    最令谢灼刻骨铭心的是，这位妾室曾利用年少的他。

    她假装对谢灼极好，骗取他的信任后，设计了一场“意外”，差点让年幼的他丧命。

    若非他命大或被人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的老定国公也就是谢灼祖父洞察秋毫，看穿了那妾室的蛇蝎心肠。

    在谢灼遇险后，雷霆震怒，以铁腕手段处置了那妾室，谢灼的爹因此还恨上了老定国公。

    眼看这个恋爱脑的儿子废了，老定国公直接越过儿子，动用关系和人脉，为当时年纪尚小的谢灼请封了世子之位，从此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为了避免谢灼重蹈他爹的覆辙，老定国公曾专门对谢灼进行这方面的教导，时刻提醒他，不要小瞧女人，做了傻子。

    谢灼看着少女晕红的尾眼，恶劣一笑，语气极尽嘲讽：“以为我追究的方式是十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国公府？？”

    他谢灼不是被撩拨一下就晕头转向的傻子，被作为国公府被悉心教养的接班人，他对一些事门清。

    这般不谙世事似的撩拨手段，虽然生疏，但也......

    念头及此，他掐着她下巴的手猛地一僵，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

    谢灼撇过头去，不再看她，语气冷硬：“这次的事，不出意外，会经金吾卫的手。若查实你确是无辜被卷入的受害者，那便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若是被发现，是有人另有谋算……

    那不说表哥，就是亲哥，也没用了。

    你说是吧，表妹？”

    最后两字被他咬的极重。

    凌薇迎着谢灼审视的目光，轻轻挑眉：“那表哥是要趟这趟浑水了？”

    谢灼：“放心，你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湖边，叙旧罢了。”

    这是在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那场闹剧里不会有凌薇的名字。

    谢灼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桃色旋涡，他只是要一个真相。

    凌薇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悠然道：“表哥果然……英明决断，深明大义。”

    一般人遇上金吾卫特有的铁血寒意，早就要被吓到，而这位初见时柔弱如水中花的表妹，却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甚至似笑非笑。

    谢灼只觉自己直觉是对的：“你果然在装。”

    凌薇眨眨眼，做苦恼状：“我装什么了？”

    然后像是恍然大悟般：“表哥以为我说醉酒失态是在装不懂吗？”

    谢灼冷眼看她的反应。

    凌薇却忽然笑了：“我竟不知，给一个人体面，竟然是在装样？难不成，表哥想要我说——”

    她一把攥住谢灼衣领，迫使对方弯腰，酒气混合着她自身那股清甜的暖香，侵入他的鼻息。

    谢灼只听对方一字一句：“…想要我说，感谢表哥，让、我、泄、火？”

    ………

    墨风带着小遥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假山旁，此时凌薇已经收拾好自己。

    小遥惊呼一声扑上去：“姑娘！”将带来的披风紧紧裹住她。

    主仆二人快速离去。

    等她走后，墨风才尴尬地蹭到假山石旁，轻声唤道：“郎君……”

    脸色黑如锅底、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谢灼，这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谢灼耳根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几缕碎发不羁地垂落，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他弯腰捡起令牌，没好气地冲墨风低吼一声：“还不走？等人看笑话吗！”

    说完，也不等墨风反应，大步流星地朝着与凌薇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遥边走边后怕：“姑娘，这公主府太危险了，下回姑娘可不能独自离开了。”

    她找凌薇到处都找不到，快急死了。但因为那会宴会上正嚷嚷着杜芊芊私会外男，她不敢声张，生怕扯到凌薇头上。

    “还好那位谢公子的侍卫找到了奴婢。奴婢虽知姑娘水性好，可万一……”小遥无知无觉，仍以为是凌薇不胜酒力，不小心落入湖里，还在后怕。

    凌薇适时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小遥的唠叨。

    小遥这才惊觉姑娘还湿着，匆匆拉着凌薇去找林氏汇合。

    林氏一看到凌薇这副湿漉漉、披风裹身的狼狈模样回来，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快步上前，避开人流，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了提前安排好的休息客间。

    凌薇只说无碍，不小心掉在湖里。

    林氏她湿漉漉的样子，实在不像无碍的样子，她立刻让人去请大夫，但此时府里的大夫都被唐文那边占着，只匆匆来了个医侍。

    凌薇体内的药力已经差不多平息，但她仍怕把脉看出端倪。

    好在这医侍学艺似乎也不甚精湛，只草草看了眼凌薇的症状，便开了副驱寒的汤药，叮嘱好生休息。

 第11章 善后

    顾清瑜像只掉进瓜田里的猹，刚跟着人潮吃完一场惊天大瓜，完全没察觉凌薇的异样。

    她逮着不在场的凌薇，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的惊天大戏吐露出来：

    “那杜芊芊简直疯了！唐文都指认她了，她还死不认账，说不是她，一定有其他人在。

    让她说那人是谁，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最关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唐文伤势太重，公主给宫里递了信，请来了御医。那人一闻，就说唐世子被下了药。

    杜芊芊身上的香囊也被拿出来，闻到了同一种味道！”

    顾清瑜说到激动处，乐得地直拍桌子。

    她从小循规蹈矩，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这冲击程度于她而言，不亚于人第一次刷到番茄短剧。

    那是抓心挠肝地想往下看。

    然而现场的反转是一波接着一波。

    “那杜芊芊不知何时竟然认识了二皇子，二皇子突然降临替她撑腰，她坐在那里凄凄惨惨的喊了一声，小鱼哥哥~~”

    顾清瑜把杜芊芊的语调模仿了个十成十，没有看到凌薇一闪而过的笑意。

    顾清瑜提到这里还有些奇怪：

    “不知为何，那唐文听到她喊，面色一下更唬人了，他大喊了一声是你！就昏了过去。”

    “杜芊芊那里有二皇子保她，她又咬死自己是被陷害的，要求彻查。”

    “公主已经下令彻查了，就是这唐家，估计不能轻易算了。”

    凌薇垂眼喝着小遥煨好的汤药。

    此时林氏走了进来，神情严肃，让顾清瑜先出去。

    顾清瑜一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贴心地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两人。

    林氏坐到凌薇床边，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声音压得极低：“薇薇，告诉姨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落水前，在何处？遇到了谁？”

    凌薇知道瞒不过聪明的林氏，也不再隐瞒，将杜芊芊如何从身后迷晕她，她又是如何逃出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她隐去了遇到谢灼只说自己游完上岸后，察觉远处人声嘈杂，便躲在僻静处，直到人群散去才敢出来找小遥。

    听完后林氏大怒。

    她就说当时自己为何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所有人都在看唐文那边的热闹，她却四下都找不到薇薇的身影，那种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会无缘无故和侍女一起失踪？原来是着了道！

    也难怪这杜芊芊在现场不慎说出还有第三人。

    要是被她得逞，薇薇这辈子就毁了！连带着顾家的脸面，也要被她们踩进泥里！

    林氏脸色沉沉，虽然她不能声张，但不代表她出不了这口气。

    唐世子受伤那里凌薇也称不知，她察觉不对就找机会逃走了，林氏没有起疑，毕竟唐文醒来指认地就是杜芊芊。

    凌薇也不担心杜芊芊扯到她。

    一是杜芊芊做贼心虚。

    她是从背后迷晕凌薇的，担心凌薇不知何时醒来看到她的脸，因此无论是拖人还是下药，都尽量避免与凌薇正面相对。

    二是就算她知道凌薇是谁，现在也不敢再扯出她。

    盛明姝与唐文的计划本就漏洞百出，如今应当被查了出来，他们合谋对象就是杜芊芊。

    杜芊芊该如何解释在房间里的会变成一个才来京城、毫无瓜葛的凌薇？

    更无法解释她杜芊芊怎么会知道房间里换了人？这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被动和可疑。

    这也是凌薇下狠脚的原因，只要她逃离了现场，就没人能强行将她拉入旋涡中心。

    更何况唐家是三皇子党，不用担心他去找二皇子对峙。

    这样断三皇子一臂，二皇子和三皇子可以尽快斗起来。

    如此，才出了她这口恶气。

    如凌薇所料，最后公主府的彻查，揪出了盛明姝和唐文的合谋。

    杜芊芊咬死那香囊是被栽赃陷害的，将自己包装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据说太医诊断完唐文后，唐夫人就昏死过去，现在侯府已经派人来接。

    盛明姝也被盛家的人接走，走之前说会给侯府一个交代，侯府让盛家交出盛明姝，理所应当的被拒绝了。

    盛家力挺二皇子，盛明姝本就是要成为皇子妃的。

    如今丑事败露，盛明姝的皇子妃梦碎，盛家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你侯府还想反咬一口？

    谁知道到底是谁先起的歹念、谁鼓动谁！

    这场风波背后的暗流涌动暂且按下不表。

    宴会还在持续。

    杜芊芊因为牵扯其中，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别人异样的目光，也灰溜溜地提前离去了。

    凌薇在林氏的照顾下重新梳洗，换了身干净衣裳。

    那些夫人们虽然碍于身份不好大张旗鼓地议论，但私下交换的眼神和三言两语的唏嘘，已足够传递信息。

    当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盛家身上，几位夫人正唏嘘盛明姝自毁前程时，林氏端起茶盏，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说起来，那位杜家姑娘……似乎与二皇子殿下颇为亲近？莫不是……小女儿家之间的争风吃醋，闹过了头？”

    她吹了口茶却没喝，继续用惋惜的语气道：“眼下盛家姑娘的皇子妃之位，怕是悬了。那杜姑娘家世虽不及盛家显赫，却也尚可，真真是……因祸得福了。”

    这话音一落，在场的夫人们眼神瞬间都变了。

    是啊！盛明姝倒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不就是那个被二皇子力保下来的杜芊芊吗？

    再联想到她之前翻窗开柜、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害者、察觉到不对才躲起来的说辞……

    如果你真的无辜受害，为何不出来找人主持公道？躲起来是何意？

    就算躲了，为何众人聚在一起时，你又跑出来露面？

    这时间点……未免太巧了。

    在场的夫人都是浸淫后宅多年的人精，稍一点拨，便心领神会。

    有人不禁用团扇掩口，低声感叹：“这位杜家姑娘……当真是好生厉害的手段！”

    夫人们都暗自下定决心，若是自家儿郎与杜家女走近，怎么也得给他腿打断。

    这番自导自演的厉害人物，他们家受不起。

    林氏浅浅啜了一口茶，深藏功与名。

 第12章 公主？主公！！

    典雅的厢房内，凌薇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如松。

    无他，只因召她前来之人，是她此刻万万惹不起的存在。

    随着环佩轻响，一道身影步入。

    凌薇立刻起身，依昭胤礼制，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臣女凌薇，拜见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瑞安公主萧玥。

    宴会上虽遥遥见过，但那时公主高居上座，面容隐在华盖珠帘之后，只觉威仪天成，华贵难言。

    此刻公主就坐在她面前一臂之遥，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云纹常服，发髻间仅簪一支白玉凤头钗，脸庞温润平和，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

    “唤你来此，可知为何？”没有半分寒暄，公主放下手中茶盏，开门见山。

    凌薇脑子飞速旋转，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

    凌薇只能用万金油的方式试探：

    “禀公主，可是因臣女在宴会上不慎落水，惊扰了公主雅兴，有失体统？”

    公主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凝滞，凌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时，一位蒙着轻纱的侍女悄无声息地奉上一碟精巧点心，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提醒：“凌姑娘不妨用些点心，再好好想想。”

    凌薇视线掠过那侍女的眉眼，一丝熟悉感掠过心头，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起来。

    再看公主，正漫不经心地品茶，对她近乎逾越的打量目光浑不在意。

    凌薇心中瞬间有了底。

    她再次深深拜下，声音清晰而坦荡：“臣女惶恐！在宴会上为求自保脱身，行非常之事，虽事出有因，却终究给公主府带来了麻烦，扰乱了公主的春日宴。臣女，认错！”

    她直接承认了自己对唐文的事。

    萧玥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似是没料到凌薇竟在第二次试探便如此干脆利落地认下了对唐文出手之事。

    她放下茶盏，语气莫名：“哦？就这么认了？三弟可是正替唐家向本宫讨要公道呢。你就不怕，本宫将你交出去，以息众怒？”

    “公主不会。”凌薇抬起头，目光澄澈而笃定。

    “何以见得？”萧玥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兴味。

    凌薇：“其一，公主若欲处置臣女，大可当众问罪，无需私下召见。私下召见，便是留有余地，亦是给臣女陈情之机。

    其二，唐文之事，虽起于龌龊算计，然公主雷霆手段，已揪出幕后真凶，平息风波，更显公主府公正严明。若再将无辜被卷入、奋力自保的臣女交出去，反倒显得处置失当，落人口实。

    其三……，凌薇顿了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蒙面的女子，声音压低却清晰，“公主驭下，明察秋毫，慧眼识人。臣女此举帮助殿下解忧，殿下应当会容下臣女这点为求自保的……‘小聪明’？”

    萧玥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解忧？本宫……所忧何事？”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凌薇。

    凌薇轻咳一声，视线再次若有似无地飘向那蒙面侍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

    公主见状，哼笑一声，带着几分了然与纵容：“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凌薇微微垂首，声音依旧平稳：“臣女、亦曾听闻坊间关于殿下与驸马的传言。然，观殿下身边近侍之风采气度……”

    她再次瞥向那蒙面女子，“便知流言蜚语，不足采信。殿下对此流言，听之任之，不加遏制……”

    凌薇止住了话头。

    她看出来蒙面的这位女子，正是宴会上露过一面，最近公主府八卦的红人之一，驸马的娇弱小表妹。

    所以公主并不是陷入情情爱爱的人，但她偏要有这个幌子，那明显是在防着什么人。

    公主凝视着凌薇，眼神深邃：“说下去。”

    凌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澄澈而郑重：“臣女不敢妄自揣测。然臣女观当下朝局，

    二殿下少恻隐之心，性刚愎而多自矜，视儿女情长为天地至理；

    三殿下母家煊赫却性子温吞，易为外戚所挟；

    储位未定，暗流汹涌。

    公主身为陛下长女，临朝听政，见识胸襟不输男儿，心中所忧所虑，必是这昭胤江山之稳固，黎民百姓之福祉。”

    点到即止，剩下的她真的不能说了，再说有点大逆不道了。

    萧玥静默了片刻，忽而笑出声，她微微侧首，对着身旁蒙面的苏静妤道：“你说的不错。此女……果然是个滑头，更生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利眼。”

    随即，萧玥收敛笑意，正色看向凌薇：

    “凌薇，本宫缺的，正是一双能在纷繁迷雾中看清全局、未雨绸缪的眼睛。

    你可愿留在本宫身边，做本宫的幕僚？替本宫，也替你自己，看清这前路？”

    她就知道！！果然被她等到了！！

    凌薇心头激荡，毫不犹豫，撩起裙摆，郑重下拜，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女凌薇，愿为公主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好。”萧玥颔首，“既如此，回去后，好生读书。宫里的女官之位，还空着几个。”

    凌薇微怔，下意识道：“可臣女听闻，如今女官之位早已名存实亡……”

    萧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厢房内回荡：

    “很快，就不是了。”

    此后，公主府的帖子便隔三差五递到顾府。

    涉及科考策论、时务经义等应试，需系统专业的典籍。

    公主派人送来了整整三箱书籍，涵盖经史子集、律法策论。

    而那位“柔弱菟丝花”的驸马表妹苏静妤，则成了凌薇的临时夫子。

    她对外蒙面，以公主府管事的身份频繁约见凌薇。

    借口也颇为合理——公主欲携驸马下江南游玩，因凌薇乃江南人士，故特召其讲述江南风物。

    此等风流雅事，京城众人深信不疑。

    凌薇不由奇怪，苏静妤则表示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淡然一笑：“不知为何，世人总对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感兴趣，若这里面涉及到了女子、情爱，那就更让人深信不疑，仿佛女子生来便只会沉溺于此等小事，倒省了他们费心揣测旁的。”

 第13章 可别小看古人

    接触的次数多了，凌薇才窥见苏静妤的真本事。

    她隐匿于公主府，实则执掌着公主府庞大的钱袋子。

    在她手中，数个濒死的铺子起死回生，焕发惊人活力。

    她有着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

    杜芊芊因为现代人的灵感，在京城开了首饰铺子试水，各种营销手段掀起风潮，各方都很新奇。

    挤兑得老字号“凌琅阁”几乎倒闭时，正是苏静妤暗中出手。

    经过她与公主共争一个钗子的风流韵事，凌琅阁名气瞬间打响，铺子起死回生。

    光靠这些还不够，苏静妤多次实地考察，迅速对杜芊芊的店铺进行了拆解、分析，得到结论有：

    铺陈格局，珠玉样式，接客礼度，还有一些新奇的沽卖之策。

    珠玉样式这块，杜芊芊初期几款“爆款”确实亮眼但后续都没有革新，所以不足为惧。

    其余的她都一一拆解，改良，不仅用在了首饰铺，还应用到公主府的茶楼、绸缎庄等产业。

    如今她们所在的“听风轩”茶楼，便是成功案例。

    夏时特备冰酪雪饮，二楼雅室清幽各成小阁，更有说书人细酌巧编的熟耳唱词、以及大堂定期举办的“清谈雅集”，吸引了大批文人墨客，生意红火。

    杜芊芊本打算从首饰铺子开始做起，再接二连三将点心铺子、服装铺子开起来，实现穿越女必备的商业帝国梦。

    但还未等她将首饰铺子经营红火，京城各类商铺就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改变的让她仿佛回到了某个古镇商业综合体。

    她一时无从下手，甚至怀疑这其中也有穿越者。

    很快，杜芊芊便对经营失去兴趣，将铺子丢给掌柜，转头与二皇子萧珩合谋开发“温泉度假山庄”去了。

    系统表示，古人只是没有先进的技术，不代表没有学习的脑子。

    比起杜芊芊这不上不下的半吊子，苏静妤才像是真正的穿越女，经商的风生水起。

    而那位戏精驸马，正同公主在江南各处游玩，开拓商业版图。

    这也是凌薇成为自己人之后，才知道的事。

    凌薇放下手里厚重的《昭胤律疏》，看着一旁算盘打的噼啪响的苏静妤，试探问道：“那杜芊芊偶有灵光，你们有没有想法……”

    算盘声戛然而止，苏静妤抬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像看傻子：“我们可是颅内有疾？

    杜芊芊此人，心思不正，好大喜功，对男色有超乎常人的偏爱。

    招揽她，无异于引狼入室，自寻烦恼。”

    她又目光真诚地看向凌薇，“更何况，公主说过，她那般算计过你，若我们再招揽她，岂不是寒了你的心？公主府，不做这等背弃自己人的事。”

    凌薇听罢嗷呜一声，抱住苏静妤的腰。

    虽然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增加她的忠诚值，但她真的好感动有木有！

    苏静妤被她蹭得发痒，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在她看来，十个杜芊芊也抵不上一个凌薇。

    这姑娘的学习能力堪称恐怖，公主当初准备的书籍，本意是让自己引导她。

    谁知短短时日，大半书籍已被她熟记。

    知道她过目不忘，所以算不得惊奇，但她还能融会贯通，提出的问题时常让自己哑口无言，不得不紧急为她延请更资深的女夫子。

    越和凌薇相处，她越是心惊。

    她仿佛天生拥有在纷繁信息中抽丝剥茧、直指核心的能力。

    无论是朝堂上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各派系的此消彼长，还是地方上的吏治民情，她总能一针见血地分析利弊，虽然一些见解听起来还有些稚气，但极具前瞻性，细细雕琢未尝不是极好的观点。

    就说当初公主府她祸水东引的那一脚，二皇子和三皇子派系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因为唐文变姐妹，侯府世子已经换人，唐夫人已经和盛家不死不休，而唐文醒来后也变得无比阴鸷。

    有杜芊芊和二皇子的一层关系，他不再攀咬杜芊芊，而是要求盛家将盛明姝嫁过来。

    明晃晃地要报复，盛家怎么肯。

    凌薇献计，放出传言，让盛家误会二皇子是为了杜芊芊故意不作为。

    她们起初并不看好这个做法，认为二皇子极可能舍弃杜芊芊安抚盛家。

    但凌薇却笃定二皇子会保杜芊芊，牺牲掉盛家。

    事实也如她所料，二皇子背后站队岌岌可危。

    凌薇为何如此笃定，自然是穿越女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让二皇子看到了甜头。

    眼下杜芊芊的首饰铺还有度假庄子，让二皇子看到了潜力，他心中一片火热。

    能被火药“枕头风”吹的差点亡国的人，是个赌徒。

    赌徒心态就是，一旦押上，那就全押。现在杜芊芊就是他全部押上的人，他怎么会放弃。

    说曹操，曹操到。

    凌薇目光不经意掠过木窗，恰好瞥见楼下街景中出现的一行人。

    听风轩地处繁华，正对面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醉梦阁”。

    杜芊芊做男装打扮，一脸兴奋地走在中间，正倒着走，背着手，对着旁边脸色发黑的二皇子萧瑜娇俏地说着什么，神情陶醉。

    隐约飘上来几句：“……小鱼哥哥，你别生气嘛！那醉梦阁的芙蓉糕当真一绝！还有那些姐姐们，啧，身段软，嗓音甜，香风阵阵，各有各的风情，赏心悦目得很呢！”

    她这副天真无邪又沉迷美色的模样，让萧瑜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显然是醋意翻涌。

    一行人说着便转入了听风茗轩。

    凌薇看向苏静妤，眼神无奈：“好好的茶楼雅集，怕是要变成某些人的戏台子了。”

    苏静妤挑眉：“嗯？”

    凌薇把雅间小窗打开，示意她一起来看，果然，不一会儿楼下便传来喧哗争执声。

    原来是一位心仪萧瑜的小姐，在楼梯口撞见杜芊芊一行人，尤其看到她一身男装刚从青楼出来，顿时怒火中烧。

    杜芊芊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蒙着面的男子，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

    看旁人时毫无温度，唯独转向杜芊芊时，才泄出一丝暖意，正是那位被她“捡”到的江湖杀手穆寒。

    萧瑜本身相貌英俊，母家同样显赫，比起略显平庸的三皇子，更得贵女青睐。

    因此总有前仆后继的贵女撞上来，成了杜芊芊“打脸”的垫脚石。

    那垫脚石正指着杜芊芊斥责：“杜芊芊！你穿男装出入那等腌臜之地，成何体统！自己不知廉耻便罢了，还要带坏……旁人！简直丢尽我们女子的脸面！”

 第14章 交锋

    茶楼内瞬间安静下来，连论道的读书人都停下了话头。

    杜芊芊挺直腰板，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开始了她的表演：

    “逛青楼怎么了？见不得人吗？”

    她带着质问，“我欣赏那些姐姐们，是因为她们各有才情，努力生活！不像你，满脑子龌龊思想，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她们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轮得到你来嫌弃？

    穿男装又怎么了？我图个自在逍遥，像你这样思想狭隘，困于方寸之地，只知用规矩束缚他人、也束缚自己的井底之蛙，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接着，她仿佛为了佐证自己的广阔境界，当场吟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吟罢，她更显倨傲，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目光看着秦菀菀：“我同情你，困于后院的方寸之地。

    你可知大漠孤烟是何等壮阔？金戈铁马的战场是何等惊心动魄？这些，你永远都不会懂，因为你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这番慷慨陈词和惊世之诗，果然引得茶楼内一片哗然。

    不少读书人眼中露出惊艳赞叹之色：“好诗！好气魄！”

    “杜小姐果然才情无双，见解超凡！”

    “不以外物论人，此乃真名士胸襟！”

    二皇子萧瑜看着杜芊芊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与宠溺，她身边的杀手穆寒，冰冷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暖意和认同。

    那秦小姐被这番连珠炮似的“高论”砸得晕头转向，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

    她自幼也饱读诗书，书画女工样样不落，何曾被人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指着，说她见识短浅。

    她想说“你带坏皇子”，二皇子逛青楼被人知晓，于他名声是大不利，又顾忌萧瑜不能当众点破。

    一时语塞，愤怒至极却又找不到有力反驳点，只能指着杜芊芊，恨声骂道：“你……你不要脸——！”

    “脸”字尚未完全出口，杜芊芊身边的穆寒眼中杀意暴涨，萧瑜也瞬间沉下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洁白纤细的手迅疾伸出，稳稳捂住了秦小姐的嘴，将她后面的话挡了回去。

    秦菀“呜呜”挣扎两下，愕然回头，撞进凌薇关切而冷静的目光中。

    凌薇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凌薇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随即直起身，平静地对上了穆寒那双饱含杀意的眼睛。

    穆寒明显一怔。

    他习惯了用杀意震慑旁人，从未遇到过如此平静无波、甚至隐隐带着审视的目光。

    这目光让他感到一丝不自在，杀手的习惯让他不喜引人注目，于是他下意识地率先移开了视线，微微垂首。

    杜芊芊的气运如虹，放任下去只会更盛。

    凌薇在上面听着，杜芊芊把争端三言两语代入“困于后宅”的公式，带着满满的优越感秒了，早已血压飙升。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苏静妤，对方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于是，凌薇眼神示意：我要冲了奥？┗|｀O′|┛

    苏静妤微笑颔首：请便。┏(゜ω゜)=?

    秦小姐此时也反应过来，感激又担忧地拉住凌薇的袖子，小声道：“姑娘，谢谢你，但对面、身份贵重，你不要为了我得罪他们……”

    凌薇替那姑娘擦干眼泪，又嘱咐小二给她上壶茶，一举一动都是慢条斯理，虽然没说话，但也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待安抚完后，她才慢悠悠看向杜芊芊，对方明显是一副我有理我怕谁的架势，只等凌薇开口，再次套入公式。

    凌薇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用一种充满“久仰”的感慨语气开口了：“阁下...莫非就是那位吟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惊世才女，杜芊芊杜姑娘？”

    时隔数月，杜芊芊已不记得凌薇，只觉她有些熟悉，应当又是众多看她不爽的贵女中的一个，于是下巴微抬：“在下不才，正是。”

    “久仰大名！”凌薇笑容加深，朗声道：

    “尝闻‘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杜姑娘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杜芊芊不明何意，对话一知半解，听到“鲜不及矣”，加上凌薇那赞叹的语气，以为凌薇在说自己不如她，下意识地摆手谦逊：“哪里哪里，过奖了。”

    周围人寂静一瞬，萧瑜扭过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旁观的秦菀也愣住了，看着杜芊芊那副欣然接受的样子，低下头，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

    凌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再戏耍她：“看来杜才女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没关系，我用你能听懂的重说一遍。”

    她收敛笑意，眼神瞬间冰冷，一字一句道：“我、说、你、这、个、人！沽名钓誉，颠倒黑白，拿着别人的苦难当自己的风雅谈资，还摆出一副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恶心嘴脸。

    实在是无、耻、之、尤！”

    杜芊芊气得眼神喷火：“你……！”

    凌薇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连环发问如疾风骤雨：“听你所言，你女扮男装逛青楼，也是见世面的一种？”

    “没错！”杜芊芊挺起胸膛，义正词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青楼怎么了？那也是人间百态的一部分。里面的姑娘们或妩媚，或清冷，或才情横溢，各有各的风情万种......”

    说到此，已经有听众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声。

    这笑似是给杜芊芊打了鸡血，她鄙夷地扫视凌薇和秦菀：“我欣赏她们的美，不像你们这些娇小姐，自己没这份胆量见识，还要拦着别人，当真是又当又立还爱雌竞！”

    凌薇现代记忆没有，所以最后一句她没懂，但不妨碍她接着输出。

    “好！我只问你杜芊芊一句，那些青楼里的姑娘，有谁是生下来就自愿踏入那道门槛的吗？！”

    杜芊芊一噎：“自然……”自然不是，她卡壳了。

    “自然不是。”

    凌薇替她说了出来，声音带着沉痛与愤怒，“你口中那些风情万种的姑娘，她们有的是被拐卖，有的是家道中落，走投无路，有的是遭了灾荒，为了一口吃的自卖自身！”

    “她们天生就愿意进青楼吗？！！”

    一句反问，全场寂静。

    杜芊芊脸色发白，有什么超出了她的预想。

 第15章 就这？

    凌薇步步紧逼：“我们是不敢进青楼，我们更是不愿进！

    因为那不是世面，那是无数女子的血泪深渊。

    如你所说，我们确实困顿于后宅，能力浅薄，行动受限。

    我们救不了那些可怜女子，能做的只有怀着悲悯，不去把她们的痛苦当作消遣的风景。

    到你嘴里，怎么反倒成了胆量的比拼？”

    “杜小姐，为何啊？！”凌薇的声音带着锥心之问，

    “为何要把同性的苦难与大漠孤烟并列，称为见世面？！

    为何要把我等困于后宅、有志难伸之苦，作为你的攻讦之由？！”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许多人心上。

    秦菀早已坐直了身体，虽然她开始确实嫌弃青楼那种地方，但此番听下来，她又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嗯，等爹爹回来，她定要拉上他去帮一帮她们。

    杜芊芊哑然，她习惯用自己一个人去孤立所有人，然后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现在凌薇如她所愿，直接把她放在了所有女子的对立面，开心吗？

    萧瑜眼看情势急转直下，立刻出声打断：“够了！芊芊她只是年纪小，玩心重……”

    系统阴阳怪气道：“不得了，人家只是个十六岁的宝宝呢。刚~满~十~六~岁~”

    凌薇才不惯着这两大件货，有系统刚刚告知她二楼的情况，她势必要让这两人面子里子一个都保不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看向杜芊芊，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当初听闻此句，我曾深信杜小姐是位心怀悲悯、忧国忧民的奇女子！但今日观你言行……”

    凌薇摇头，维持着痛心疾首表情：“一个能看见‘路有冻死骨’的诗人，怎会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楼中泣血人’？

    那首泣血悲歌，那等洞察民间疾苦的胸怀，真的是出自你本人之心、你本人之手吗？”

    唰——

    杜芊芊的脸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本以为只是一个逛青楼的问题，谁知凌薇接二连三的话，直接掀了她的老底。

    她心中惊涛骇浪：古人的洞察力都这么恐怖的吗？！

    底下的议论声瞬间变大，是啊，她一个侍郎千金，做出的诗词风格多变不说，如何能写出边塞的苍凉、战场的惨烈？

    莫不是杜家为了提振女儿名声，请了门客代笔，那......

    数道质疑的目光刺向杜芊芊。

    就连萧瑜也忍不住动摇，又很快自我说服，芊芊作诗时他也在场，并无他人代笔，这些诗风格百变，那就是芊芊文采盎然。

    杜芊芊气得浑身发抖，色厉内荏地尖叫：“那当然是我写的，你说不是我写的，又有何证据？！”

    凌薇忽然收敛了所有锋芒，对着杜芊芊行了一个郑重的礼。

    她语气诚恳：“自然是没有实证。所以，在这里向杜小姐郑重道歉，我空口白牙诬人清白，是一时激辩昏了头，还请杜小姐原谅我的冒昧。”

    她道了歉，刚刚同样空口白牙说人浅薄的杜芊芊：......

    被架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蓄满眼泪无助地望向萧瑜，萧瑜也不负她望冷哼一声，上前一步：

    “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揭过？这里多少读书人看着，传出去，芊芊的清誉何存？名声何存？”

    旁听的秦菀听到后不干了，唰地站到凌薇身前，怒视萧瑜：“她连出自《论语》《周易》的话都听不出来，我们怀疑一下她的才情，不是很正常吗？！”

    她一句“我们”，表明与凌薇共进退。

    萧瑜看到秦菀，理智稍微回笼。

    凌薇瞟了一眼二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火上浇油道：“那公子意欲如何呢？莫不是要去京兆府，请诸位大人明断，辩上一辩，看看杜小姐这才情，究竟是真是假？”

    这话就非常贴脸，翻译成现代话就是：如何呢？要不你报警吧╮(╯▽╰)╭

    秦菀震惊地看了一眼凌薇。

    姐姐！你性子也太烈了吧！我该怎么保你啊？！

    萧瑜果然被她的挑衅彻底激怒，厉声道：“好个牙尖嘴利！来人！将这出言不逊、污蔑他人、煽动流言的女子，给我拿下！押送京兆府！

    本宫倒要问问京兆府尹，诬陷他人、扰乱视听，该当何罪！”当着茶楼人的面，本宫都喊出来了。

    这是要用皇子身份，强行给凌薇扣上罪名，施以惩戒。

    与此同时，杜芊芊身边的杀手穆寒动了。

    他身影如鬼魅，带着凛冽杀意的劲风直袭凌薇面门。

    杜芊芊被凌薇的话打击得摇摇欲坠，穆寒只想替心上人狠狠出口恶气。

    既然萧瑜喊了拿下，那他正好“失手”重创凌薇！

    感受到那刺骨的杀意，凌薇却气定神闲，甚至朝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苏静妤眨了眨眼——她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了。

    就在穆寒动的瞬间，楼上楼下同时传来异动，有茶碗碎裂声响起。

    “咻！”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一个瓷碗碎片精准地打向穆寒的手腕，逼得他攻势一滞，紧接着，数枚铜钱朝他面门射出。

    穆寒躲开暗器，一掌朝凌薇劈来。

    一只手掌裹挟着劲风从凌薇身后伸出，硬生生与穆寒对了一掌。

    “砰！”气劲四溢，穆寒被震得后退一步。

    挡在凌薇身前的，竟是连凌薇本人都未曾预料的人——沈青岚！

    只见沈青岚手持两根寻常竹筷，舞动间竟带出风声，招式凌厉，竟与杀手穆寒打得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

    那位秦菀也张开双臂，用身体死死护住凌薇：“要抓她，先抓我！”

    “秦菀！你想造反吗？！

    萧瑜见状更加恼羞成怒：“把她一起拿下，送回秦府，问问秦学士怎么教的女儿！”

    “秦某如何教女，不劳二殿下费心！”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

    二楼一扇雅间的门猛地被推开。

    翰林院掌院学士秦正清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面色不虞的官员，其中赫然有都察院的御史。

    刚准备亮出公主府腰牌的苏静妤也松了一口气，一个眼神暗示周围的暗卫退下。

    困境已解，她将关注点转移，放在了还在打架的沈青岚身上。

    凌薇看着沈青岚矫健的身手，疑惑地问苏静妤：“她……是咱的人？”

    苏静妤摇头，眼中却迸发出惊人的光芒：“现在还不是。但……”她盯着沈青岚，像发现了稀世珍宝，“很快就要是了！”

    凌薇：“……”

 第16章 解气

    萧瑜看到二楼雅间走出的秦正清和几位大人，皮笑肉不笑地拜见自己，当着整个茶楼的面口中称二殿下。

    这才意识到不妥，眼前一黑，心知明天弹劾他的奏章怕是能堆满御案了。

    沈青岚与穆寒见状，同时收手，默契地退回各自保护的人身边。

    沈青岚站至凌薇一侧，冲她一笑：“别怕，你刚刚，说得很好。”

    她来到京城格格不入，不爱红妆爱武装。

    他爹看不过眼，把她赶出家，让她自己去玩。

    她四处闲逛，最近爱来这茶楼，一是茶点口味很好，二是，读书人的清雅谈集听听此处的八卦。

    刚刚看完了这里的一出大戏，她虽从小在边关，对战场氛围了解一二，但杜芊芊的诗却引不起她的共鸣。

    无他，大漠里战士们孤独思乡，战场之后一片血海，在她心中都是沉甸甸的，被杜芊芊用一种赞叹的语气吟出，她感觉怪怪的。

    所幸凌薇出现了，她一番输出，让沈青岚恨不得拍手叫好。

    用现代的话说，她找到了她的嘴替！！

    这姑娘还是上次，替她解围的姑娘。

    沈青岚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凌薇肩上：“说得真解气！”

    “嘶——！”凌薇猝不及防，半边肩膀瞬间麻了，差点栽倒。

    沈青岚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歉，懊恼不已：“对不住对不住！我天生力气大，一激动就忘了收力！”

    她这话一说，凌薇感觉苏静妤的目光更加灼热了。

    凌薇：“......”

    秦正清脸色铁青地走下楼梯，后面的几位不仅有翰林院的官员，还有御史，萧瑜已经能想象明天御史会怎么喷他了。

    顾清砚也随秦正清等人一同走出雅间，他一现身，便立刻被许多读书人认出。

    “是顾大人！”

    “连中三元的顾翰林！”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呼和崇敬的目光。

    顾清砚缓步走到凌薇面前，先是对萧瑜行了一礼，姿态从容，声音清朗：“殿下息怒。舍表妹凌薇年幼，性情天真烂漫，言语或有冲撞之处。

    若冒犯殿下与杜小姐，皆因砚教导无方之过。砚愿代表妹领受责罚，还请殿下宽宥。”

    如果说翰林院是读书人的圣地，那顾清砚就是圣地中那尊被仰望的偶像，因为长相优越，甚至有读书人收藏他的画像供在家中。

    听闻偶像要代人受过，无数道愤怒、谴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瑜身上。

    萧瑜只觉得头皮发麻，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顾……顾大人言重了！方才……是瑜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顾清砚顺势道：“殿下宽宏大量，胸襟似海，砚感激不尽。”

    萧瑜此时焦头烂额，心思已不在顾清砚身上，而是转向了那位面沉如水的御史。

    御史大夫捋着胡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萧瑜：“殿下，您已及冠，非垂髫幼童。出入秦楼楚馆已是不妥，更遑论在闹市茶楼，意图对官家小姐动武？此事若传入陛下耳中……”

    未尽之言，让萧瑜叫苦不迭。

    杜芊芊的反应更绝，她一双泪眼望着顾清砚，“清砚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拼命地摇头，仿佛成了苦情剧女主角，身背数个黑锅但依旧坚强不屈。

    顾清砚语气温和却疏离：“杜小姐，薇薇方才已郑重道歉，还望小姐海涵，勿要介怀。”

    “你之前都站在我这边的！”杜芊芊忍不住道。

    凌薇等人齐齐：“嗯哼？”目光瞬间在顾清砚和杜芊芊之间来回扫射。

    顾清砚面不改色，依旧从容：“砚只是就事论事，何来站谁一说？若杜小姐执意不肯原谅舍表妹……”

    “原谅！我原谅！”杜芊芊擦着眼泪，又不甘心地追问：“清砚哥哥，你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凌薇直呼好家伙！

    喂！大姐！你家二皇子在旁边看着呢！他脸和头都有点绿了啊。

    旁边的读书人也开始吃瓜，目光在杜芊芊和顾清砚之间游离。

    顾清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疏远：“杜小姐，砚与你非亲非故，这声哥哥，实不敢当，还请收回。”

    凌薇眼珠一转，忽然伸手拉了拉顾清砚的衣摆，学着杜芊芊的调调甜甜道：“清砚哥哥～～你不要怪她嘛～有人把‘哥哥’当成一种尊称啦，习惯就好啦～”

    顾清砚被这嗲嗲的声音弄得没脾气，垂眸对上她眼里狡黠，看她似是还要拱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抓着自己侧腰衣摆的手，低声道：“不许再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凌薇立刻乖巧闭麦，嘴角却高高扬起。

    嘿嘿嘿，爽了。

    系统：“......”

    风波暂歇，众人散场。

    秦正清戳着女儿的额头训斥：“你这丫头，凑什么热闹！”又郑重向凌薇行礼致谢。

    “多谢凌小姐仗义执言，为小女解围。凌小姐才思敏捷，心性高洁，秦某佩服。”

    夸赞几句后，带着一步三回头、嚷嚷着“凌姐姐等我找你玩”的秦菀离去。

    沈青岚与凌薇相对而立。凌薇关切地问她是否受伤，感谢她出手相助。

    沈青岚摆手一笑：“小意思！”她看着凌薇，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凌姑娘，我、我能来找你玩吗？京城里，我没什么朋友……”

    凌薇粲然一笑：“当然可以！”

    沈青岚也心满意足地走了，苏静妤轻咳一声：“我去送送沈姑娘。”快步跟了上去。

    转眼间，喧闹散去，只剩顾清砚和凌薇还立在原地。

    顾清砚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走吧。”便率先向门外走去。

    凌薇连忙跟上。

    二楼某个雅间，同伴心有余悸地瞥了眼摇摇欲坠的门框，压低声音：“你这手……真不用找个大夫瞧瞧？”

    刚才突然捏碎茶盏扔出，还一并把门弄裂了，真是吓死他了。

    他对面，身着玄底金纹金吾卫制服的少年郎，像是没有察觉被碎片割得鲜血淋漓的手，目光沉沉地追随着楼下那道身影。

    那姑娘刚刚在满堂瞩目下锋芒毕露、字字珠玑，此刻却像只收起爪子的猫，乖乖跟在顾清砚身后上了马车。

    他垂着眼，指关节因为刚才的发力还隐隐泛白：“不必。”

    王副都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顾清砚，那是你表兄吧？啧，刚才那个口才了得的姑娘，也是你顾家的表妹？难怪你刚才要冲下去，这么说我不该拦着你......”

    “但咱俩穿着这身当值呢，能随便动手吗？万一被御史参一本……”

    那人一说起来就喋喋不休。

    谢灼却猛地站起身。

    “走了。”他丢下几块碎银给闻声赶来的小二算作赔偿，看也不看同伴，率先推门而出。

    “诶！等等我啊！”同伴一愣，追了上去。

 第17章 小团体

    谢灼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当初的事他已经查明。

    他原本认为杜芊芊虽行事跳脱，但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心里藏不住话，是难得的言行如一的女子。

    他对杜芊芊也始终抱有几分纵容。

    然而他去问话，对方言语不详、眼神闪躲，甚至回避关键问题，只是委屈地说自己才是受害者。

    说没有猫腻是假的，他没有接着往下查，但心里已经明白，凌薇确实是无辜的。

    得出这一结论时，他的第一想法不是懊恼自己冤枉了凌薇，也不是庆幸自己没有被真的算计。

    而是忍不住去想，当初若是她没有自救，没有遇到他，那么……在房里的……

    那个时候他的表情突然很骇人，把同伴都吓了一跳。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他与她，桥归桥，路归路。

    可偏偏，今日在这茶楼，又撞见了她。

    在杜芊芊和别人起冲突时，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喝茶，丝毫没有帮忙的想法。

    直到——

    那抹熟悉的、清越的声音，清晰地撞入他耳中。

    端杯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连同伴诧异的问话也被他彻底屏蔽在外，他下意识地凝神，感官聚焦在楼下的交锋上。

    听完他才发觉自己初见凌薇的那一眼，真的给他很大的误导。

    这哪里是柔弱的小白花，明明是凶猛的食蝇草！

    问话时气势汹汹，句句如刀，把对面逼的都急眼了。

    听到她大咧咧地挑衅二皇子，也不由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个小表妹，脾气这么烈的吗？

    当那蒙面人骤然对她出手时，谢灼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

    五指猛地收紧，瓷盏应声而裂。

    碎裂的瓷片裹挟着他下意识的怒火和劲力，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不仅精准地打向蒙面人手腕，余劲更是直接洞穿了雅间的木门。

    他甚至想都没想，起身就要冲下去揍人，却被被不明所以的同伴拦住。

    就差了这电光火石的一阻。

    已经有其他人替他出手，他还察觉到有高手的气息隐匿在这附近，帮助那名习武的女子牵制蒙面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告诉自己。

    这异样的冲动，大概……大概只是源于之前误会了她，对她生出的那点的......

    愧疚吧。

    回程的马车里，凌薇偷眼瞧着端坐一旁的顾清砚。

    流光照在他清隽的侧脸上，长睫低垂，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一身大红官袍衬得他愈发如松如竹，凛然不可侵。

    “表哥怎么会在茶楼？”凌薇打破沉默。

    “秦学士言及听风轩近来举办的‘清谈雅集’颇有新意，邀我等前去一观。”

    他视线落在凌薇脸上，“不曾想，倒先观了表妹一番壮举。”

    凌薇不免有些心虚。

    “抱歉，表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现在知道唤表哥了？”顾清砚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显然是指她茶楼里那声故意学舌的“清砚哥哥”。

    凌薇脸上微热。

    好在顾清砚并未深究，只温声道：“你凭本心行事，仗义执言，何错之有？”

    他语气带着由衷的赞许，“况且，我认为表妹所言，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真的吗？”

    “嗯。”有了这位三元及第的顾翰林的担保，凌薇才彻底放下心来。

    神思飘远，她视线虚虚落在某一点，迟迟没有聚焦。

    茶楼里那番关于青楼女子血泪、关于女子困境的话，的确是她的肺腑之言。

    如果…如果她也有能调动的权柄…是不是就能做些什么？

    话说穿上那大红官袍是什么感觉呢......

    直到顾清砚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目光转向窗外，凌薇才猛地回神。

    她才发现，自己刚刚直勾勾盯着的，是顾清砚官袍交叠的襟口处。

    能看到对方的侧脸染上红晕，喉结上下滚动，颇为不自在。

    凌薇慌忙移开视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总不能说，我没看你，我在看你的衣服？

    可人家又没说我在看他，这么说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越想越麻烦，凌薇果断扭头，也学着顾清砚的样子，死死盯住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装作无事发生。

    一直到马车在顾府侧门停稳，凌薇都保持着这个的姿势，没敢再动一下。

    车刚停，她几乎是弹了起来，匆匆甩下一句“表哥我先走了！”

    不等车夫放好脚凳，便身手矫健地跳了下去，背影仓惶得仿佛身后有人在追债。

    顾清砚撩开车帘，看着小姑娘一溜烟消失在影壁后的身影，清冷的眸底，缓缓漾开一丝未曾察觉的清浅笑意。

    ......……

    凌薇的住处，此刻热闹非凡，也……莫名拥挤。

    顾清瑜、沈青岚、秦菀，三位风格迥异的姑娘齐聚一堂，小遥忙着穿梭上茶。

    然而，身处中心的凌薇，却有点笑不出来。

    这几日，她简直是连轴转。

    沈青岚是镇北将军之女，镇北将军本就与公主有不小的渊源。

    因此沈青岚最终被“招安”，于是本来就对凌薇抱有好感的她，又多了一层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沈青岚从小身处美食荒漠的边关，来到京城后，汇集四方特色的食铺让她目不暇接，经常约凌薇出去探店。

    两人能从城东最有名的老字号烧鹅，一路吃到城西新开张的奶酪铺子。

    秦菀则对萧瑜彻底下头，盯住了杜芊芊，来找凌薇吐槽，顺便约她一起做好人好事。

    之前想去青楼献爱心的。

    “我让我爹去青楼帮帮那些姑娘，被我娘听见了，我爹脸被挠花了，我娘看到我还得揍我，我不敢回去。”

    顾清瑜则是有种自家闺蜜被别人勾走的危机感，要拽着她去藏书楼，献宝似的展示新淘到的孤本《异域人物志》，暗戳戳在她耳边强调：“我们才是最要好的。”

    四个人，三个群。

    公主府为凌薇找来的，那位出身江南吴郡陆氏、学问渊博的女夫子，虽人还未抵京，如山般的课业预习资料却已快马加鞭送到了凌薇案头。

    为了不辜负公主的期望，也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凌薇只能挑灯夜战，与那些艰深的经义策论鏖战到三更半夜。

    白天昏昏欲睡。

    于是，今天决定哪里也不去！

    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三人弥漫着微妙的暗流，空气中飘着“凭什么她陪你多”的怨念泡泡，话题抛来抛去，最后总是不约而同地落到凌薇身上，等着她接茬。

    除了沈青岚，其余人并不知情凌薇的魔鬼学习计划，凌薇昨天又熬了半宿。

    实在接不动话题，等到她们意识到，凌薇已经睡着了。

    三人面面相觑。

 第18章 秋猎

    顾清瑜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低声音：“怎的，昨夜做贼去了？困成这样！”

    沈青岚挠挠头，有点愧疚：“怪我，昨日哪个店开业，拉着薇薇早早去排队，许是累狠了。”

    秦菀也小声道：“前日她还跟我去育婴堂搬了一下午东西……”

    三人互相看看，那点较劲的心思忽然就散了。

    顾清瑜起身，轻手轻脚地找了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凌薇身上。

    “让她眯会儿吧。”她轻声说。

    奇怪的是，谁也没提出离开。

    三人默契地围坐到了旁边的圆桌旁，安静地吃着点心，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顾清瑜不想冷场，于是问秦菀怎么认识的凌薇。

    说到这个，秦菀话匣子就打开了。

    她立刻绘声绘色地把茶楼那日凌薇如何神兵天降替她解围，如何怼得杜芊芊哑口无言、二皇子下不来台的光辉事迹重现了一遍。

    “……然后那杜芊芊就……”秦菀模仿着杜芊芊当时气急败坏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新瓜！顾清瑜听得两眼放光，末了精准点评：“哼，这人就爱踩着别人显摆她自个儿，好像全天下就她最通透似的！”

    “啊对对对对！就是这样！太对了！”秦菀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激动地差点拍桌子。

    同时又把沈青岚的出场大力称赞。

    “她‘唰唰’两下，护在薇薇身前，把那蒙面人打得落花流水......”

    “哇！”顾清瑜给面子的鼓掌。

    沈青岚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只是拦住了他，没真打起来。”

    “你平日都练武吗？”顾清瑜好奇地问。

    “嗯，在边关时跟着师父学的。”沈青岚点头。

    随即眉头微蹙，想到了什么：“上次那人，出手狠辣刁钻，路数很野，像是江湖路子，绝非寻常高门豢养的侍卫。”

    “江湖路子？”顾清瑜和秦菀同时一惊。

    秦菀立刻联想到：“我好像听人提过一嘴，说是有家小姐在去城外寺庙上香的路上，‘捡’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回去……不会就是杜芊芊吧？”

    “捡个血人？还不报官？”顾清瑜难以置信，“她不怕引狼入室？不怕那是江洋大盗朝廷钦犯？”

    “杜芊芊那脑回路，谁能弄明白？”秦菀撇撇嘴，一副“你懂的”表情。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我跟你们说啊，我后来又打听到……”

    她本就爱吃瓜，有自己的八卦圈子。

    如今人们知道她和杜芊芊对上，加上杜芊芊那并不低调的行动，那是一波又一波的消息往她跟前送。

    秦菀说起杜芊芊的八卦那是绘声绘色，另外两个则是竖起耳朵听。

    女生建立友谊的标准不一，但有一个是确定的。

    共同蛐蛐一个人的时候，生分没有了，隔阂也不存在了，直接就是一个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

    等到凌薇悠悠转醒，就发觉自己仍然倚在榻上，那三个开始还很生分的人围坐在一桌上，吃着点心，你一言我一语，末了还发出心照不宣的嘿嘿声。

    凌薇：“……”我错过了什么？

    顾清瑜第一个发现她醒了，揶揄地笑：“哟，我们的大辩才醒了。”

    凌薇：“......”

    什么大便？？？

    沈青岚也憋着笑，嘴角始终压不下去：“快别说了，薇薇该说我们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了。”

    凌薇：？？？

    总感觉有些不妙，要不还是接着睡吧。

    顾清瑜给她倒了杯温茶，伸手摇她：“还睡？！那我接着讲你和柳依依的事了哦？”

    “哈哈哈额鹅鹅鹅——”秦菀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鹅叫，完全想象不出，替她出头才思敏捷的凌薇，被那个叫柳依依的人戏耍的样子。

    凌薇：！！！

    生无可恋的拉上毯子，“我要接着睡！”

    “好啦好啦，来嘛～”顾清瑜笑着上手去扯毯子。

    见凌薇缩着不动，秦菀坏笑着搓搓手，哈了口气挠她痒。

    “青岚姐姐，你把她扛过来！把我们晾在这睡半天了都！”

    “来了！”

    “别别别，我起来了起来了……”

    一时间，小院里充满了清脆欢快的笑闹声。

    小遥和李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欣慰和笑意。

    小姐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划掉）

    小姐终于有正常的好朋友了。

    暮色将晚，临别前秦菀突然想到什么，凑过来问到：“薇薇，过阵子的皇家秋猎你去不去？”

    皇家秋猎是大事，天子携近臣勋贵于京郊围场行猎，彰显武功，亦是恩宠。

    像顾、秦、沈这等门第，自然在受邀之列，通常会带上嫡系子女。

    凌薇思考一番，摇头道：“应当不去。”

    她这个顾家远亲不适合被带去。

    “啊。”秦菀略显失望。

    然而，本以为自己去不了的凌薇，却被公主邀请作伴，一同前往秋猎。

    当天，秦菀看到了凌薇和顾清瑜都在，立刻小跑过来，高兴地挽住她们胳膊：“太好啦！那我们待会儿一起去猎狐！”

    “加上沈姐姐，她那功夫，打熊都没问题！”

    秦菀巴拉巴拉，规划美好团建。

    然而，一个时辰后——

    凌薇脖子上正架着一柄雪亮的长剑，寒气逼得她颈间皮肤起栗。

    周围大大小小的目光，惊恐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猎狐是不大行了，凌薇无奈地想。

    与她一同被捏在手上的，还有一个小胖墩，正在挣扎哭嚎：“呜呜呜，母后，救我！”

    那蒙着黑纱的刺客一手长剑横在凌薇颈前，另一只手捏住萧瑾的后颈。

    声音冰冷无波：“再往前一步……”

    手上微一用力，小胖墩的哭嚎瞬间变成了剧烈的呛咳，小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谢皇后目眦欲裂：“瑾儿！！”

    她大喊着让包围他们的侍卫后撤，不要伤害她的皇儿。

    这个刺客要了一辆马车，不允许追兵。

    凌薇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最前面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氏身上，又对上沈青岚那双焦急的眼。

    她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第19章 被抓

    这场刺杀来得极其突然。

    皇帝带着心腹重臣深入猎场深处，男女狩猎区是分开的。

    女眷们活动的区域靠近营地，本是最安全的所在，猛兽绝迹，侍卫环绕。

    年幼的四皇子萧瑾，自然跟着皇后和一众女眷。

    杜芊芊也在其中，她和凌薇一样，并不是作为臣子家眷被带来，而是作为皇子玩伴被捎带着。

    她的事迹已经传开，女眷中没人愿意主动和她搭话，杜芊芊今天也一反常态，默默缀在人群边缘，异常低调。

    直到刺客出现，直扑皇后銮驾。

    这些刺客身手极高，招招致命，皇后身边的侍卫虽精锐，奈何人数不占优势。

    大部队人马在猎场深处守卫，已经有人去报信。

    但仅这会儿功夫，刺客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不断往圈内突进。

    因为杜芊芊一反常态地低调，凌薇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在刺客出现的关头，凌薇下意识就朝她看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杜芊芊非但没有惊骇，反而神色纠结，像是经历某种挣扎。

    突然，她下定了决心，双眼含泪，似是歉疚的看了其中的刺客一眼。

    跟随她的目光望去，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凌薇还认出来了——穆寒。

    那穆寒也眼神沉痛，在这砍人、躲人的危机关头，眼神还在拉丝。

    只见杜芊芊不退反进，竟向皇后所在的核心区域靠拢。

    她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像是攥着什么救命稻草。

    电光火石间，凌薇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穆寒是江湖杀手，是接了任务的。

    这次的任务应该是刺杀四皇子。

    四皇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必定会有重大嫌疑，而杜芊芊身边跟着穆寒，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查出。

    她想保下自己和二皇子。

    皇位争夺涉及到世界线的重大变动，自凌薇加入公主阵营开始，系统就不能再出言提醒一些事。

    它在凌薇想通关窍的时候终于舒了一口气。

    终于能提示了的系统：“是的，世界线显示，杜芊芊会用神医给她的药，放倒刺客，救下皇后等人，再凭功劳封了县主。

    刺客中穆寒任务失败，还是两人的一个虐恋情深的点。

    最后，穆寒得到神医的帮助，假死脱离组织，成为杜芊芊的后宫。”

    然后就成了杜芊芊手里的一条疯犬，通过暗杀其他派系的臣子，极大地壮大了二皇子的势力。

    凌薇反应极快，扬声高呼：“杜小姐，小心左边！”

    杜芊芊被她喊得一懵，就有刺客发现了她，朝她劈来。

    穆寒心神剧震，想回身救援已然不及。

    杜芊芊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掏出怀里的药粉，手忙脚乱全撒了出去。

    那刺客果然抽搐着软倒在地。

    杜芊芊脱离险境后，摸一摸胸口，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她恨恨地看向凌薇，那眼神似是要活吞了她。

    凌薇无辜回望，啊呀，神医留下的药，全用完了呢，而且以后也没有咯。

    对于这个出手诡谲的蒋神医，凌薇早早的把消息告知了萧玥。

    此类心腹大患断然不能让二皇子一派的人得到。

    公主府能人异士出动，合力抓到了那个江湖神医，本来萧玥诚心许他重利，想将他招安。

    谁知此人倨傲地狠，当面嘲讽萧玥不说，还莫名其妙说什么，在他看来世间所有女子都比不上他的芊芊妹子，让萧玥不要白费力气。

    他可以做一枚忘情丹，赠予萧玥。

    “......”

    招安不了，脑子也有毛病，萧玥当机立断，得不到就嘎掉。

    凌薇贴心补刀，担心有假死药，特意提醒要火化了他。

    杜芊芊还以为蒋大哥只是暂时不告而别，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来去如风的男子。

    殊不知她的蒋大哥应该被吹到海边了。

    杜芊芊还在和凌薇深情对视，又有刺客盯上了她这个显眼的目标。

    凌薇又低低地惊呼一声：“啊，杜姑娘。”

    这声音不大，别人或许听不清，但穆寒的耳朵动了动。

    他是场上武功最高者，闻声立刻分神望去，见杜芊芊遇险，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形如电般折返。

    凌薇不禁感叹：“杜芊芊，可真好用啊！”

    系统：“......”

    沈青岚在刺客来时，就拔出剑开始抵挡，现在穆寒调转方向，朝杜芊芊而去，她压力骤减。

    手腕一翻，攻势瞬间变得凌厉，刺客瞬间落入下风，人数骤减。

    自己人士气大增。

    穆寒没有蠢到在这个关头暴露他和杜芊芊的关系，只是赶在其他人前面，给杜芊芊轻轻送了一掌，把她推离战场。

    饶是这样，杜芊芊还是被推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多圈，一脸的痛苦、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寒。

    如果是足球现场，看到这样精彩绝伦的翻滚表演，裁判早就吹哨了。

    但穆寒没时间看，他马不停蹄回到战场，打斗都是瞬息的事，沈青岚带着残存侍卫砍瓜切菜般放倒不少人。

    眼看援军将至，穆寒心知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他不再防守，拼着硬挨沈青岚一剑，竟以伤换位，如鬼魅般突破了防线，铁爪般的大手一把将吱哇乱叫的四皇子萧瑾捏在了手里。

    沈青岚投鼠忌器，硬生生止住剑势。

    端庄的谢皇后如今宛若疯妇，哀求他不要伤害他的皇儿。

    “别伤他！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

    穆寒刚想以萧瑾为质谈条件，眼角余光瞥见圈外指挥若定的瑞安公主萧玥，一个直觉闪过。

    他猛地将萧瑾往身前一挡作掩护，人却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萧玥。

    “保护公主！”

    萧玥身边的公主府侍卫大部分已冲去救援皇后，伤亡惨重，这个时候刺客袭来，除了公主的侍女护着，其余的人都惊叫着躲开。

    沈青岚尽力去拦，但身上被刺了几个窟窿的穆寒仿佛肾上腺素爆发，轻功的速度更快。

    那人的剑就要到跟前，两名侍女誓死如归抱住了萧玥。

    那是长剑，这样抱住，是要三人成串吗？

    凌薇无奈，只能甩开林氏拉着她的手，炮弹一样冲了过去，用身体撞开穆寒手臂。

    穆寒的剑歪了，但他反应很快，手腕一翻，剑刃回扫。凌薇尽力躲闪，左臂仍被划开一道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剧痛袭来，凌薇踉跄后退。

    沈青岚已扑倒，但穆寒的目标再次转换，他舍弃了萧玥，趁着凌薇受伤失衡，冰冷的剑刃瞬间架上了她的脖子。

    他向来有种野兽般的直觉，此女若在，必是芊芊大敌！

    他要替芊芊扫平障碍。

    眼看那人就要下刀。

 第20章 刺客哥下线

    凌薇嘴唇微动，说出了一句话，让刀不得不停下：“我死，杜芊芊也活不成。”

    穆寒瞳孔一缩。

    他望向杜芊芊的方向。

    凌薇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能帮你活着离开。”

    穆寒一手捏昏吵闹的萧瑾，一手扣住凌薇，长剑始终不离她颈项，往后撤同时低声问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凌薇翻了个白眼，凭你想活啊。

    死了还怎么当狗，死狗吗？

    但她也很想活。

    于是选择不激怒此人，快速帮他理清现在的情况。

    “没有我，你只拿四皇子为质必死无疑。

    马上援军到了，你猜你雇主的人，会不会也混入其中，把你连同他的好弟弟一并射成筛子？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但现在只是我认出了你，等你死了露出真容，更会有其他人认出你。

    到那个时候，和你关联的杜芊芊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因为前段日子的搅风搅雨，二皇子三皇子已经斗急眼了，没想到首当其冲的是四皇子。

    肯定有人想嫁祸给对方，就看谁技高一筹了，穆寒显然也想通了关窍。

    他要来了一匹马车，承诺到了地方就会放下四皇子。

    谢皇后六神无主，他说的统统答应。

    凌薇被刀架着要求驾马车，在走之前对沈青岚做了个口型。

    沈青岚会意，立刻带人上马，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凌薇忍着臂痛和颠簸，瞥了眼车厢外驾车的穆寒。

    本来是凌薇驾车，但她是真的不会，差点驾到沟里。

    他正草草包扎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黑衣，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如磐石，警惕车内的动静。

    凌薇静静坐在一旁，旁边是昏迷的四皇子。

    “你伤得不轻，要不要我帮你包扎？”凌薇试探着开口。

    穆寒头也不回，声音冰冷：“闭嘴。再动，死。”

    得，原来圣母风格对他没用。

    凌薇继续尝试。

    她突然“呀！”地一声，完全无视穆寒投来的能冻死人的目光，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四皇子……他不会死了吧？”

    紧接着，她像是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了，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带了哭腔：“完了完了！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就全完蛋了呀！”

    一句我们，好似他们成了同党。

    泪水滑落，少女红着眼眶，还抽噎了两下，像是吓得不轻。

    穆寒语气生硬，但神色似有些缓和：“我没用力，他是吓昏过去的。”

    很有说服力，毕竟裆都潮了，味也飘出来了。

    但凌薇还是忧心忡忡状到四皇子身前。

    暗暗用力掐他人中，口中却轻柔呼唤：“殿下？四殿下？”

    萧璟一下被疼醒了，睁眼就哇的哭出了出来。

    凌薇顺势把他捞在怀里安抚。

    “没事了殿下，你会没事的，这位大哥待会儿会放我们下去。”

    穆寒不做言语，似是默认。

    追兵的马蹄声似乎远了些，穆寒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靠在车辕上喘息，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眩晕。

    他不会放凌薇走。

    她让芊芊难堪，又知道芊芊和她的关系，放她回去必定是个威胁。

    但她的脑子挺好使，可利用她摆脱追兵搜查。

    等到安全了再杀......

    这个念头刚起，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掉。

    不杀掉，可以带回组织，她还算聪明，也算物尽其用.....

    凌薇不知道他的打算，她时刻关注着窗外。

    这时穆寒突然开口道：“待会儿他可以走，但你不行。”

    凌薇装傻：“四皇子不走我也不走。”

    窝在怀里的四皇子很感动：“姐姐！”

    穆寒：......

    “我是在说你。”

    凌薇惊讶一瞬，但又强颜欢笑起来：“……只要四皇子能平安就好。”

    四皇子继续感动：“姐姐说的对。”

    凌薇：“......”

    她朝这小屁孩胳膊里侧狠狠掐了一把。

    四皇子如同惊弓之鸟，没看到凌薇的小动作，只觉剧痛突然袭来，又开始嚎啕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穆寒被吵得心烦意乱，额角青筋直跳，猛地回头，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瞪向萧瑾：“不许哭！”

    四皇子非但没有噤声，反而嚎的更凶了。

    应当是穆寒刚刚的说辞给了他底气，知道自己不会死，在凌薇温暖的怀抱里，他越哭越起劲了。

    面对穆寒耐心即将告罄的眼神，凌薇表示，让我来哄。

    但这熊孩子明显不再买账，挥舞着手臂挣扎，一巴掌打掉了她束发的簪，青丝如瀑般散落，遮住了她半边脸颊，显得有些狼狈。

    凌薇抿着唇，看上去颇为无奈地样子。

    穆寒猛地探身入车厢，长剑“唰”地一下直指萧瑾咽喉：“我让你闭——！”

    就是现在。

    凌薇趁着穆寒分神给萧瑾的刹那，拿起被打落的发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进了穆寒探入车厢的那只手臂的手背。

    怕不管用，还用力一搅。

    剧痛让长剑有一瞬间滑落，凌薇趁着这个空档抢来，死死握住。

    知道就算是没有剑，穆寒捏死她们还是和捏小鸡一样，凌薇捞起吓傻了的四皇子，就要跳车。

    突然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凌薇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扯回去。

    “你......”穆寒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凌薇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回头，右手紧握的长剑，反手向上，朝着自己被揪住的发束，狠狠一割。

    嗤——

    锋利的剑刃切断发丝的轻响，三千青丝，应声而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阳光透过疾驰的车窗，照亮了飞扬的断发，如同挣脱束缚的黑色蝶翼，纷纷扬扬，从穆寒沾满鲜血的指缝间溜走。

    穆寒怔怔地看着手中那一大把柔软却冰冷的断发，又看向那个决绝的身影。

    少女脸上溅着他手腕喷出的温热鲜血，凌乱的短发在风中狂舞，遮不住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没有迟疑，她甚至没看穆寒一眼，眉眼舒展，朝着车外纵身一跃，口中呼唤着一个人：

    “青岚——”

    急急地马蹄声飞驰而来，一只手伸出，将快要坠地的少女拎起，稳稳放回马背上。

    穆寒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名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他们的前方。

    应当是绕路加速来前方阻挡他们。

    在少女离开马车的瞬间，有三只箭朝穆寒射来，他的身体因大量失血已经有些迟钝，他躲过了前两箭，却没能躲过第三箭没入肩膀。

    骏马嘶鸣，载着两道身影，与疾驰的马车擦肩而过，毫不停留地奔向安全的后方。

    前方，金吾卫严阵以待。

    为首端坐在马上、面容冷峻如修罗的少年将军，正缓缓放下弓。

    谢灼收弓拔剑，一声令下：

    “抓活口！”

    力量在飞速流逝，穆寒靠在车辕上，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关头，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杜芊芊的话：“...那些小姐看到个蟑螂都要叫半天，胆子又小，又爱拿规矩压人，无趣至极。”

    胆小？无趣？

    他苦笑一声，芊芊……你错了……大错特错……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挟持四皇子的刺客，在最后关头竟自焚而死，尸骨难辨。

 第21章 秋后算账

    猎宫主帐，元景帝萧立恒高踞御座，脸色阴沉。

    下首，皇后抱着受惊的四皇子萧瑾，眼圈通红“皇上！您要为瑾儿做主啊！到底是谁要害我们的皇儿！”。

    二皇子萧瑜、三皇子萧玦垂手肃立，额角渗出冷汗，大气不敢出。

    瑞安公主萧玥稍后位置，背脊挺得笔直，脸色却苍白如纸。

    稍远处金吾卫大将军、禁军统领汇报完后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元景帝的视线，带着淬了冰的审视，缓缓扫过全场。

    萧瑜、萧玦脸上停留得尤其久，那目光像刀子，刮得人皮肉生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这怀疑，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胆寒。

    最后，那冰冷的目光掠过萧玥。

    没有停留，没有询问。

    “朕的秋猎大营！皇家禁苑！”元景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冰碴砸落，“竟让宵小如入无人之境，直扑皇后皇子！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噗通跪倒：“臣万死！”

    “万死能换瑾儿不受惊吓？！”

    元景帝猛拍扶手，“守卫是摆设？！刺客怎么进来的？内应是谁？！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来！敢害朕嫡子，诛九族！挫骨扬灰！”

    他目光再次盯住萧瑜、萧玦，声音压得更低更危险：“此事，朕必追究到底！无论是谁，朕定叫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萧玥安静站着，脸色苍白，唇线紧抿。

    元景帝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萧玥抬头：“父皇，儿臣……”

    “哇——父皇！我疼！脖子疼！”四皇子萧瑾适时爆发出洪亮哭嚎。

    他立刻俯身安抚。

    谢皇后搂紧儿子哭诉瑾儿如何被凶徒捏在手里。

    帝王温言安抚皇后：“梓童受惊了，好好休息。”

    一家三口互相依偎担忧，温情脉脉，衬得底下的皇子公主如同不相干的人一样。

    凌薇因救驾需问话，跪在末端阴影里，她低头悄悄翻个白眼。

    哭声中气十足，皇帝发火时倒安静，这小胖子挺会看眼色。

    目光掠过公主孤直的背影，又想起前几日她们不太愉快的会面。

    瑞安公主萧玥，人前端方持重，气势迫人，但在她们这些心腹幕僚的小圈子里，却意外地平易近人。

    她们定期举行“闺阁雅集”，实则是分析朝局动向、制定方略的机密会议。

    与会者清一色女子，外人看来不过是公主与女伴们消遣。

    公主极为看好凌薇的潜质，对凌薇的课业盯得极紧，常亲自过问。

    即便凌薇偶尔提出些尚显稚嫩的想法，公主也会耐心听完，细致剖析利弊，从不轻视打压。

    这份容人之量和培养人才的用心，处处透着明主潜质。

    凌薇自知资历尚浅，会议中多旁听学习，默默梳理着各方情报脉络。

    了解后，对这位瑞安公主更是钦佩不已。

    元景十九年冬，北境狄戎犯边，战事吃紧，时任镇北将军的沈巍血战中重伤昏迷。

    年仅十八的萧玥，因母族是北境人，后外祖这一脉入仕迁京，得皇帝默许，持虎符以监军身份赴前线。

    她并非直接领兵冲杀，而是以雷霆手段整肃军纪，联合沈巍旧部稳定防线，并提出了关键的反击策略，最终协助副将击退敌军。

    此役后，她在北境军中威望初立，皇帝为嘉奖其功，也为了制衡其他势力，短暂授予她部分北境军权约三万人。

    但随着皇子成年、边境稳定，皇帝出于制衡和“公主不宜久掌兵权”的考虑，元景二十三年，萧玥主动上交了大部分兵权，仅保留一支精锐的亲卫约五千人。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镇北将军沈巍，与瑞安公主生母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兄妹。

    仅有一女沈青岚，夫人逝后未续弦。

    曾是萧玥在北境的师傅，前阵子擒获狄戎重量级首领，亲自押解回京献俘，盘桓后返境。

    并未带走沈青岚——用意不言而喻。

    会议上一位姓夏的女幕僚，她是最早提出利用女官制度拓展势力的，提起了当前最棘手的问题：“殿下如今势单，成事需借力。结盟，势在必行。

    然，与谁结盟？”

    众人各抒己见，争论的焦点主要在几位皇子身上。

    二皇子萧瑜，其母为贵妃王氏，母族琅琊王氏，百年清流，财力雄厚，势力最强。

    本人平庸，好大喜功，与杜芊芊纠缠不休。

    三皇子萧玦，其母为德妃李氏将门勋贵，军中根基深，尤其京畿、边军。

    萧玦本人看似性格温吞，但背后李氏有利益捆绑，势头汹汹。

    四皇子萧瑾，嫡子身份，母族镇国公谢家底蕴深厚，只是年仅八岁。

    呼声最高的是年纪尚小的四皇子，公主听完后沉默不语。

    她目光转向不知何时皱眉沉思的凌薇：“你如何想？”

    凌薇有些诧异自己被点到，但她很快调整好，说出了最在意的点：“薇认为，殿下眼下最紧要的，不是结盟，”她顿了顿，语速平稳，吐字清晰，“而是示弱。”

    立刻有幕僚蹙眉反驳：“示弱？殿下这些年韬光养晦，甚至不惜自污名声示情爱之痴，还不够弱吗？”

    凌薇没直接回答他，而是直视萧玥，眼神清亮，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殿下最需示弱的对象，是陛下。”

    萧玥眸色微深，语气听不出喜怒：“本宫能力，父皇看在眼里，何须示弱？”

    她在父皇面前示弱，那个位子岂非只能靠不光彩手段获取？

    她渴望的是堂堂正正的认可。

    凌薇理解她，公主对皇帝有亲情滤镜，因为从小收获了不一样的宠爱，她始终认为自己和其他皇子是有能力掰手腕的，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凌薇既然要当利眼，她必须要看清现状，帮助公主做好最合适的判断。

    知道后面的话会让她不高兴，但她还是说了。

    “殿下想陛下认可信任，但需看清现实。若陛下真属意殿下，绝不会坐视您被各方倾轧而无一丝偏袒，更不会轻易收回您曾证明能力所得的权柄。”

    这时有人持反对意见，引经据典：“史书有载，亦有君王为保护属意储君，故作不喜......”

    凌薇列出理由：

    “其一，那位储君是皇子，天然占据大义名分。公主身份本身即是最大阻碍，若陛下真有意，当更早、更明确地为殿下铺路，积累人望与实力，而非任其孤立无援。

    其二，那位君王受外戚钳制，不得已而为之。敢问诸位，我们陛下登基二十余载，权柄尽握，是会被外戚权臣摆布之人吗？”

    书房内一片寂静。

 第22章 前路已明（加更）

    当今圣上萧立恒，元景帝，是出了名的雄才之主，登基后大力收拢兵权、打压权贵，其掌控力毋庸置疑。

    他显然不是那种需要偷偷摸摸保护继承人的性格。

    “所以，”凌薇总结道：

    “殿下需放下那份对陛下认可的执念。

    示弱，非自污，是放下姿态，示以无害，甚至…示以依赖。

    让陛下、也让潜在的对手盟友看清楚，殿下已无争雄之心，只想在风波中求个安稳立足之地。”

    “那之后呢？结盟总要提上日程吧？跟谁？”有人追问。

    凌薇眼睛一亮，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小得意：“示弱之后，自会有人按捺不住，主动来寻我们！至于跟谁？”

    她目光扫过众人，笑容灵动，“为何要画地为牢只选一方？

    二殿下、三殿下、谢皇后…谁先抛出橄榄枝，我们便接谁的。让他们都觉得，拉拢殿下，是能削弱对手、壮大自己的…妙招！”

    一时无人接话，都被凌薇的大胆发言给震惊到了。

    到底是年轻，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纯莽呢……

    最后还是萧玥未置可否。

    她站起身，声音平静：“若真需以非光明的手段才能触及那个位置…那手段本身的选择与界限，我等亦当深思。”

    言罢，宣布散会。

    会后，苏静妤找到凌薇，拍她肩膀：“你可真敢说啊，戳殿下心窝子了。”

    殿下最在意的，就是皇上怎么看她。就像一个不被看好的孩子，拼命想证明自己值得。

    凌薇这番话，等于撕开了父女间那层温情，逼着公主去“演”。

    凌薇眨眨眼，颇为不解风情地回答：“若殿下最在意的真是那份父女亲情，那只需承欢膝下便好。苏姐姐和我，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苏静妤一时语塞，小丫头，说的这么直白，不要命啦？

    但确实，既然选了这条路，目标在前，旁的…是该让道。

    ………

    “她真的这么说？”萧玥问。

    苏静妤：“是。”她又担心公主因此不喜凌薇，替她找补：“凌姑娘…心思纯粹，只看最紧要的。旁的，在她那儿可能、排不上号？许是年纪小，看事非黑即白了些。”

    萧玥听完苏静妤的回禀，喃喃：“非黑即白么…”

    她视线虚虚落在某处：“其实在父皇心里，我是否有资格继位，答案也是非黑即白的。”

    只有愿意，或不愿意。

    萧玥忆起幼时，母后在时，父皇常将她扛在肩上大笑：“吾儿肖吾！”

    母后去后，他将她带在身边教导，一同思念亡妻。

    可随着她长大，光芒渐盛，父皇看她的目光便多了困扰与权衡，他开始为她择婿，将无关紧要的政事丢给她。

    那个曾为她力排众议让她参政的父亲，终究…是不愿意的。

    如果真的愿意，又怎会是如今局面？

    萧玥攥紧拳，帐内帝后相拥的温情画面刺得她眼底生疼。

    她面无表情，低头欲告退。

    身后却传来“噗通”一声轻响。

    众人目光聚焦过去，竟是凌薇，摇晃了一下，直接倒在地。

    “臣女失仪，望陛下恕罪！”凌薇被人扶起，慌忙请罪。

    她形容狼狈，参差不齐的短发更显凄惨。

    皇帝这才看清她，想起是顾家那个…救驾的丫头？

    看她惨兮兮的样子，语气缓了缓：“无妨。你救驾有功，待会让王院判给你瞧瞧。”

    他招凌薇近前：“你有功，当赏。可有想要的？”

    赏赐什么哪里轮到她说了算，凌薇心知这是客套，眼下倒是可以做另一件事。

    她伏地，声音带着点强撑的虚弱：“救人是本分，能为公主殿下挡剑，是臣女的荣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皇帝一愣。

    公主？

    凌薇又赶紧补充：“至于臣女和四殿下脱险，全赖沈家姐姐来得及时，臣女不敢独占功劳！”

    一旁的沈青岚也连忙谦辞。

    皇帝的目光终于转向萧玥：“玥儿，你…”

    皇后立刻接话，心疼万分状，仿佛刚才对萧玥视而不见的不是她：“玥儿也差点受伤，皇上定要好好安抚。”

    一句“受伤”，略过了萧玥差点和侍女成串的生死瞬间，让元景帝刚刚蹙起的眉头瞬间抹平。

    萧玥侧头，跪在右后方的凌薇正看着她，捂着的右臂鲜血已染透包扎，洇湿地面，但她浑然未觉，冲她眨眨眼，笑得一脸傻气，眼里只有全然的信赖。

    她知道对方这一番做态是在给自己打抱不平，也是对方当时不顾一切冲上来以身为盾。

    这一瞬间，萧玥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那么多人赌上性命在身后托举着她，她却还陷在父皇没有那么爱我了这副情态里，当真是——

    难看至极。

    且无用至极。

    萧玥，亏你还上过战场。

    亏你还自认坚强。

    这副顾影自怜的样子，你到底对得起谁？！

    那翻涌的不甘和委屈，奇异地平息了。

    萧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甘情愿地俯身拜倒，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母后和四弟安危最重，儿臣一时顾不得自身…只是父皇，”

    她抬起头，泪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儿臣好怕…儿臣胸口离那剑锋，只差三寸！”

    萧玥趴在地上哭的颤抖，但她灵魂仿佛抽离，冷眼看着自己哭泣。

    萧玥自成年以来，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儿差，各方面都很要强，皇帝已经好久未见萧玥哭成这般模样。

    他一时想起来儿时的萧玥，不由有些动容。

    在萧玥哭成这样的时候，皇后也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顺势道：“公主到底是女儿家，此番受惊不小，陛下定要好好安抚。”

    皇帝点头，亲自扶起萧玥。

    他又转向凌薇：“既然你想不出，朕替你定赏赐。”

    凌薇却抬头，带着点可怜巴巴的孩子气：“陛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女如今断发，形貌不整，恐遭人非议不孝…求陛下赐道旨意，让他们…别笑话我…”她越说声音越小。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有何难！”

    当即下旨，盛赞凌薇勇毅救主，断发乃忠勇之证，特许其新发长成前以巾帼之姿示人，非但不损其德，反彰其功。

    凌薇高呼谢恩。

    皇帝又道此乃小赏，回宫再论功行赏。

    随即让众人退下，独留萧玥，增派了公主府亲卫，又赐下些安抚之物。

    等萧玥退出营帐，目光穿过人群，与远处被围住的凌薇远远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目光中流转。

    片刻后，萧玥转身离去。

    她步履沉稳，眼底最后一丝迷茫散尽，野心如星火燎原，清晰而蓬勃。

    前路虽艰，神思已明。

 第23章 圣旨

    秋猎风波暂歇，顾家营帐气氛却难言轻松。

    林氏搂着凌薇，心疼得直掉眼泪，手指小心翼翼避过她手臂的伤处，只敢轻抚她参差不齐的短发，声音哽咽：“好孩子…疼不疼？这头发…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想到女儿家最珍视的青丝成了这般模样，心就像被揪着。

    顾清瑜紧挨着凌薇另一边，无数次叹气：“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莽？那剑是能随便挡的吗？！”

    虽然救得对象是公主，虽然这想法有点大逆不道，但她认为......公主不救，也没多大事啊。

    秦菀也小脸严肃：“就是！薇薇姐，你吓死我们了！不过......”

    她眼睛亮了亮：“外头都传你神勇无比，和沈姐姐配合默契，联手将那刺客绞杀当场！”

    那可以说是非常离谱了。

    面对秦菀对现场的采访，凌薇只想静静。

    好在林氏看出了她的疲惫，把秦菀连同其他一并想打探的人都客气地打发走了，只自己守着她。

    凌薇失血加疲劳，紧张突然变松弛，强烈的困意袭来。

    只听见迷糊中有人道：“砚哥儿，灼哥儿，薇薇还在睡，你们莫吵她。”

    然后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秋猎如何收场，回程路上又是何等光景，凌薇没有印象。

    据顾清瑜后来说，她睡得昏天黑地，怎么叫都叫不醒，吓坏了众人。

    那位医术精湛的王院判又被十万火急召来，顶着无数道质疑的目光仔细诊查，最后捻着胡须得出结论：无他，睡得沉罢了。

    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顾尚书在深居简出的顾家二老面前，提到凌薇护持皇子事迹，顾老夫人亲自携一众女眷前来探望。

    只是除了顾家二老外，其余人并不知晓，只当是受伤探望。

    陛下御口未开，金殿之上尚未定论。无人敢越雷池半步，更不敢将“救驾”二字轻易宣之于口。

    还在顾家“暂住”未走的柳依依，目光在凌薇参差不齐的短发上流连，惊讶道：“凌姐姐，你的头发......”

    凌薇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这位的存在。

    二夫人柳氏也对着凌薇身上扫射，啧啧有声：“哎哟哟，知道的说是去秋猎了，怎弄成这副模样？

    我还当是哪个庵里修行未满，偷跑出来的小姑子呢，啧啧，真是……”

    林氏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带头的顾老太君已沉着脸斥道：“够了！薇丫头随驾辛苦，仪容之事，岂容你在此妄议？都散了！”

    几日后，秋猎的事在府中悄然传开。

    柳氏在自己房里听着丫鬟的转述，同一旁的柳依依对视一眼。

    她捏着帕子酸溜溜地嗤笑：“哼，救了公主又怎样？一个姑娘家，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头发短成那样，成何体统。简直离经叛道，就算有天大的功劳，顶着那劳什子头发，日后哪个体面人家敢要？有碍观瞻！”

    就在柳氏这酸话刚落的当口，顾府中庭骤然响起那标志性的高亢唱喏：

    “圣旨到——！凌薇姑娘接旨——！”

    阖府再次被惊动，香案摆开，众人跪伏。

    传旨太监展开明黄卷轴，声音洪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顾氏甥女凌薇，秉性柔嘉，心昭勇毅！秋猎惊变，凶徒逞恶，临危之际，奋不顾身，护持公主皇子于魔掌，忠肝义胆，天地可鉴！更兼临危不惧，智勇双全，终助皇子化险为夷！其行堪为闺阁表率，其德足彰忠义千秋！特赐——”

    “一、御笔亲书‘勇毅’金匾一方，悬于门庭，以彰其德，以励世人！

    二、特旨恩准：凌薇断发，乃忠勇护主之明证，实非不孝不悌。自即日起，特许其新发长成前，以巾帼之姿示人，凡见者，不得妄议讥笑，违者以藐视皇恩论处！”

    “三、赐：赤金百两，宫缎十匹，南海珍珠一斛，玉如意一柄！钦此——！”

    系统一旁可惜，原世界线的杜芊芊在刺杀中独领风骚，加上本身的气运加持，最后救驾有功被封了县主。

    到了凌薇这边，只是物质加荣誉奖励。

    凌薇的完整气运居然比不过杜芊芊吗？

    凌薇却不这么认为，县主作为贵族身份，需维持一定稀缺性，此次她和沈青岚都同样有功，有这样的奖励已经很好。

    况且，她的女官崛起之路，最需要的不是贵族身份，而是最难积累的——名望。

    “勇毅”金匾的昭彰，再加上短发示人的特许，这份独有的印记恰恰会为她架起云梯。

    这次的嘉奖不是最豪华的，但却是当前最适合她的。

    “臣女凌薇，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薇声音清越，叩首谢恩，姿态沉稳。

    无数目光如织网般缠了过来——有探究、审视，更有久居上位者不动声色的掂量。

    凌薇只管垂着眼，神态自若。

    夏日午后，微风习习。

    顾清砚一位多年未见的好友来京城办事，拜访了顾府来探望顾清砚。

    顾清砚携好友漫步于顾府荷塘的栈道之上，池中碧叶连天，粉荷亭亭，随风摇曳生姿，送来阵阵清雅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栈道蜿蜒深入花叶深处，尽头连接着一座小巧的水榭。

    他们本欲往水榭处品茶论道，好友郭淮兴致忽起，指着不远处掩映在荷花丛中的小舟：“清砚兄，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泛舟池上？定别有一番意趣。”

    顾清砚欣然应允：“甚好。”

    两人便向停舟处寻去。

    小舟被一根绳索松松系在岸边木桩上，半隐在茂密的荷叶荷花之间。

    顾清砚俯身去解绳索。

    “兄长！”身后传来顾清瑜的声音。

    顾清砚回头，见妹妹与秦菀一同走来。

    “有没有见到凌薇？”顾清瑜问道。

    “未曾。”顾清砚摇头。

    顾清瑜蹙眉，嘀咕：“这人跑哪儿去了……”秦菀也好奇地张望。

    两人与顾清砚的友人互相见了礼，便匆匆离去，风中隐约传来她们的对话：“…门房说没出去…”“…再去藏书楼找找…”

    郭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背影：“多年不见，清瑜妹妹竟长这么大了，想当年她总爱独来独往，闷头跟在我和澄之身后。

    那时劝她多交些玩伴，她还梗着脖子说‘才不要和旁人玩’呢。”

    澄之是顾清砚的表字，他目光落在两人相携的身影上，轻声喟叹：“如今也交到闺中密友了。”

    “她们在寻谁？”郭淮突然想起京城的传闻，“莫非是府上那位得了陛下‘勇毅’嘉奖的表姑娘？”

    他眼中闪着八卦的光，“听闻这位姑娘可了不得！秋猎之上，为救四皇子殿下，被凶徒挟持，临危不乱，竟挥剑断发明志。啧啧，这份果决胆魄，便是男儿也少有！真乃奇女子也！连我都想一睹风采了。”

    顾清砚正背对着郭淮，弯腰用力拉动那艘似乎有些搁浅的小舟，动作忽然僵住，好一会儿没动静。

    “清砚兄？怎么了？船卡住了？”郭淮说着，好奇地探身想上前帮忙。

    顾清砚猛地直起身，几乎是瞬间横移一步，精准地挡住了友人的视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无事。想是船底有些淤塞，一时难动。日头渐毒，不如先去亭中稍歇？”

    他语气不容置疑，顺势不着痕迹地将一脸困惑的友人半推半引地带离了岸边，走向不远的水榭。

    友人被拉着走，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小舟依旧半掩在荷花丛中，船头似乎……动了一下？

 第24章 波澜

    顾清砚耳根隐隐发烫。

    就在刚才俯身拉船时，透过荷花叶片的缝隙，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小舟内的景象——正在被寻找的凌薇，正毫无防备地躺在船舱里。

    一本摊开的书盖在她脸上，显然睡得正沉。

    夏日衣衫轻薄，少女玲珑的曲线在舒展的睡姿下显露无疑……他只匆匆瞥见一抹藕荷色的身影，便如触电般猛地移开了视线。

    在水榭中聊了一会儿，顾清砚有点走神，郭淮提议去他院里：“左右无事，不如去你院里瞧瞧？”

    顾清砚起身，目光再次掠过那片荷花。

    她还在船上……那船泊得随意，身边又没个人……万一翻身落水……

    “澄之兄？”郭淮见他脸色微变，有些疑惑。

    “……郭兄且先去我院中稍坐。”顾清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有些琐事，去去便回。”

    小舟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像一片巨大的荷叶。

    顾清砚放轻脚步，他打定主意要把凌薇唤醒，却不曾想他只要派人去和顾清瑜她们说一声就行，并不需要自己过去。

    他拨开几片硕大的荷叶，凌薇正侧身蜷卧着，睡得毫无防备。

    一本摊开的书滑落在她手边，藕荷色的轻薄夏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初初长成的玲珑曲线。

    几瓣粉白的荷花不知何时飘落，一瓣俏皮地停在她微敞的领口，另一瓣则粘在她散落颊边的齐肩发上。

    那齐肩短发参差不齐，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衬得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更添几分娇憨。

    樱唇微张，唇色红润，一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蜿蜒向下，隐入微敞的衣襟。

    引得顾清砚目光如被烫到般飞快移开，耳根瞬间染上薄红。

    视线掠过她左臂缠绕的干净布条，隐隐透出淡淡的药草气息。这味道瞬间将他拉回秋猎营帐外。

    那时他听闻出事匆匆赶回，正撞见王院判掀帘出来，神情凝重地对着围上来的林氏和顾清瑜交代：“……伤口深可见骨，万幸未伤及筋骨，但失血过多，需静养，切忌挪动沾水，高热尤要当心……”

    他心头一紧，想掀帘进去，却被王院判拦下。

    “要静养，不宜多人进去。”

    他才发现谢灼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被人一道拦住，脸色很难看。

    谁能想到，那个外界被传得飞天遁地、神勇无比的女郎，正是眼前这个蜷在船里，睡得娇憨的姑娘？

    想起她接过圣旨时，脊背挺直，声音清越，在无数道审视掂量的目光中，落落大方。

    连素来严肃的父亲和祖父，都难得地对她颔首赞许。

    面对众人道贺，她应对得体，眉眼含笑。

    在回到林氏和顾清瑜身边时，才卸下那份持重，眼底流露出孩子气的得意，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

    那时他上前道贺，她回眸一笑，眉眼弯弯，那份明媚几乎晃花了人眼……

    正想得出神，船上的少女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初时还蒙着一层迷蒙的水雾，茫然地、毫无焦点地，直直望进了顾清砚的眼底。

    顾清砚也怔住了。

    四目相对，周遭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水波轻拍船底的汩汩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带着夏日荷香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

    直到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渐渐聚焦，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表……哥？”凌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和软糯。

    顾清砚的心脏像是被那软糯的尾音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猛地漏跳一拍，这才骤然回神。

    “你……我……”他竟一时语塞，素来引经据典的翰林大人，连个完整的开场白都忘了。

    好在凌薇似乎没察觉他的失态，她猛地坐起身，带得小船一阵摇晃：“我睡着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日头，难以置信地低呼：“都这个时辰了？！”

    当初秋猎行刺，二皇子与三皇子互相攀咬甩锅，四皇子那边则由皇后出面安抚。

    三人确实如凌薇所料，都想拉拢手握实权又立场微妙的萧玥公主。

    但如何在这三方势力间周旋平衡，既借力又避免被任何一方彻底绑定，更不让人察觉公主的布局……其中的凶险博弈，远非凌薇当初想的那般简单。

    萧玥这些天，早已在无形的朝堂战场上厮杀得心力交瘁。不过，她的努力似乎没有白费。

    皇后已向元景帝进言，言及后宫事务繁杂，需重启女官制度加以辅佐管理。

    令人意外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派系的人，竟也未出言反对。

    朝堂上虽有零星几声的嘀咕，但看这架势，若无意外，此事多半能成。

    此次拟设的女官，并非从宫女中擢升，而是正经面向官宦贵女公开选拔，需经科考。

    考的内容也与正常科举不同，更侧重实务：内廷礼仪规制、文书掌故、账目核算、民生策论（侧重于妇孺、织造、赈济等），甚至还有律法条陈中涉及宗族、婚姻、田产的部分。

    她的夫子已经见到了，江南吴郡的陆氏女，陆幼仪。

    打记事起便与书朝夕相伴，学识渊博，气质温婉如水，会温温柔柔的说着最狠的话。

    “早听闻你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是以，我在来的路上已为你‘量身定制’了学习计划。”卷王陆幼仪笑容温柔，递过来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我也一并学习，定不会拖了学生的后腿。”

    她很高兴，终于有人能跟上她的卷了。

    凌薇已经领教过了，人未到，预习的课业已经快马加鞭送到，如今倒是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身上伤还没好，小遥坚决不准她熬夜看书。

    她只能白天将内容强行记住，晚上闭着眼睛，默默消化理解，若是有不懂的，就攒上几日，一股脑儿抱去夫子那里求解。

    顾清砚见她完全清醒，定了定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瑜方才在寻你，我看你身边无人，这舟泊得也不甚稳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凌薇下意识抓紧的书册上——《昭胤内廷典制疏要》。

 第25章 心火

    朝堂上关于女官选拔的风声，虽未正式颁旨，但核心官员都心知肚明，此事已势在必行，顾清砚自然知晓。

    甚至顾清瑜也知道了，为此还跟林氏大吵了一架，嚷嚷着也要考女官，结果自然是被林氏严词拒绝，顾家上下更是绝无可能同意。

    如今女官制度重开，前路不甚明朗，日后政策生变、制度收回亦未可知。

    一个不慎，便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也只有那些家境不上不下的人家，才会让女儿去搏个前程。

    凌薇心知林氏对自己的期望与对顾清瑜并无二致，绝不会同意她走这条路。

    所以她才偷偷进行，对外只跟小遥说出去逛逛，实则溜到这最僻静的荷花深处，躲在小舟上看书。

    现在被顾清砚发现了，她握紧书，忐忑的看向了他。

    顾清砚对上她那双泄露了心事的眼睛，瞬间便明白了所有关窍。

    “你要考女官？”

    凌薇：“……”

    好烦，不想回答。

    这么隐秘的地方，他是怎么找来的？

    顾清砚一看凌薇纠结的神色，就懂了她的想法。

    他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悟。

    “无妨。”顾清砚的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更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读书明理，修身养性，本是好事。女官之职，亦是朝廷正经官职，为国效力，分忧君上，何来不妥？”

    他看着凌薇骤然亮起的眼眸，补充道：“况且，以你的心性才学，未必不能在此路上走出一番天地。”

    凌薇眼睛更亮了：“那……能不能先别告诉姨母？”

    顾清砚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头微软，点了头：“好。”

    “......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说完看到对方讶异的样子，突然想起当初凌薇问学问，自己那番“才疏学浅”的托辞，心中懊悔不已，“我......”

    凌薇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还真有需要表哥帮忙的。”

    顾清砚微怔：“什么？”

    凌薇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发顶，一脸虔诚：“请连中三元的文曲星顾大人，过点文气给我吧！”

    说着还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顾清砚完全呆住。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掌心下是少女柔软微凉的发丝，发丝下的脸颊小巧，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掌再往下一点，就能完全罩住她的小脸。

    少女身上淡淡的暖香萦绕鼻端。

    凌薇见他不动，还主动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嘴里念念有词：“文曲星顾大人保佑哦，笔下生花，蟾宫折桂！”

    顾清砚只觉得从掌心到喉咙都泛起一阵奇异的痒意，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他猛地缩回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两声：“科考之道，在于勤学苦读，融会贯通，岂是求神拜佛、蹭些虚妄‘文气’可成的？”

    老学究顾大人耳根悄然泛红，语气还有一丝慌乱。

    却只见少女冲他笑得灿烂：“多试试总无妨呀，顾大人~”

    ===================

    暮色四合，郭淮被安排在顾清砚院中的客厢住下。

    是夜，月华如水，郭淮熟门熟路地叩开了顾清砚书房的门。

    “澄之兄，长夜漫漫，咱们兄弟二人秉烛夜谈，重温当年书院旧事如何？”郭淮笑容爽朗，将酒坛往桌上一放。

    “知道你不善烈酒，我带的是夫人自酿的果酒，并不醉人。”

    “无妨。”顾清砚放下书卷，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今夜……便破例一回。”

    说罢，便让侍从取来另一坛酒，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醇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素来偏爱烈酒的郭淮，鼻尖刚触到那股醇厚酒香，已是双目一亮，脱口便道：“好酒！”

    酒入喉，如一道火线烧灼而下，顾清砚眉头紧锁，强忍着不适。

    郭淮看着他这副架势，啧啧称奇：“怪事年年有，今年到你家。澄之兄，你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沾唇即止的甜酒都嫌多，今日竟肯与我饮这‘烧刀子’？”

    他凑近些，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莫不是……真有了什么烦心事，需借这杯中物浇一浇胸中块垒？让兄弟猜猜……可是有了心仪的小娘子，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顾清砚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垂眸，沉默不语，只仰头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灼热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躁动。

    郭淮何等眼力，见状眉毛挑得更高，压低了声音，带着十足的八卦意味：“嚯！还真有？！快说说，是哪家的闺秀？竟能让我们心如止水、坐怀不乱的顾翰林破了戒？”

    “没有。”顾清砚立刻否认，声音斩钉截铁。

    可那过于迅速的反应，反而更显欲盖弥彰。

    过了好一会儿，顾清砚才像是被酒气熏得有些恍惚，又像是被心底那团乱麻缠得透不过气，他盯着跳跃的烛火，声音带着一丝迷茫的沙哑：“郭兄……心悦一人，是何感觉？”

    郭淮一愣，随即了然一笑，他这位好友，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棂外疏朗的星空，用一种近乎诗意的口吻描述道：“嗯……打个比方吧。就好比你独自在一间温暖安逸的屋子里，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天地间一片混沌喧嚣。这时，有人在你身后，轻轻唤了一声你的名字……”

    “你回过头去……那一刻，你心底最真切地、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会是谁？”

    顾清砚的呼吸在郭淮描述“倾盆大雨”、“温暖安逸的屋子”时，便已微微屏住。

    当听到“轻轻唤了一声你的名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

    “表哥？”

    顾清砚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思绪，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勾勒出他此刻难得的失态：清冷如玉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那红晕从耳根处蔓延开来。

    他慌乱地抓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酒再次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呛得他低咳了几声，试图用这强烈的感官刺激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郭淮将好友这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

    他不再追问，只是了然地举起自己的酒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来，喝酒。”

    那一夜，顾清砚不知自己究竟饮了多少杯。

    烈酒的后劲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最终将他彻底淹没在混沌的黑暗里。

    郭淮将他扶到榻上安置好，摇头轻笑着离去。

 第26章 梦境

    意识沉浮于一片混沌中。

    顾清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艘荷花浅处的小舟。

    月光清冷，穿透层叠荷叶，洒下斑驳光影。

    凌薇侧卧在舱中，藕荷色的轻薄夏衫因睡姿略显松散，露出一段莹白的颈项和圆润的肩头。

    她睡颜安宁，呼吸清浅，樱唇微启，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水泽。

    他如同被蛊惑，指尖轻轻拂开粘在她颈侧的发丝，触碰到那细腻微烫的肌肤。

    少女似有所感，迷蒙地睁开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映着他的身影，带着初醒的懵懂。

    她没有丝毫抗拒，反而像寻求依靠般，无意识地朝他贴近，温软的身体依偎进他的怀中。

    “表哥……”她软糯地唤了一声，带着睡意的微哑。

    这声呼唤让他手臂收紧，将她柔软馨香的身体更深地拥入怀中，低头轻轻覆上了她微张的红唇。

    女孩在他怀中发出细微的嘤咛，非但没有推开，反而像藤蔓般缠绕上来，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羞涩却热烈地回应着。

    场景倏然转换。

    置身于一间温暖干燥的屋子。窗外大雨滂沱，屋内烛火摇曳。

    顾清砚靠在柔软的榻上，怀中依旧拥着凌薇。

    她身上的藕荷色衣衫已有些凌乱，领口微敞。

    他埋首在她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甜香，流连在那上，落下细密而灼热的吻。

    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更深的悸动，每一次呼吸都交织着彼此的气息。

    女孩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料，顾清砚心中的渴望如同窗外的大雨，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场景再次转换。

    竟是顾府的藏书楼，熟悉的紫檀木书桌，熟悉的书香。

    竟是那一日的凌薇站在他身侧，手中捧着一卷书，指着其中一行，仰着小脸，眼神清澈又带着点依赖：“表哥，此处……我不甚明了。”

    顾清砚垂眸看着她，心中的热意并未消退，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冷言拒绝，而是自然而然地靠近，手臂环过她的肩背，将她半圈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覆上她执书的手。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此处应作此解……”

    凌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飘忽。

    顾清砚心头那簇火苗猛地一窜，他停下讲解，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走神？该罚。”

    话音未落，他已低下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再次攫取了她的唇。

    女孩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却无力亦无心反抗……

    顾清砚猛地从榻上惊坐而起！

    窗外天色微明，屋内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他抬手捂住滚烫的脸，指缝间露出的耳根红得滴血，胸腔里那颗心还在狂跳不止。

    顾清砚颓然向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满心都是茫然无措，以及将他淹没的羞耻与罪恶感。

    ========================

    顾清瑜找到凌薇时，她双手抱胸，下巴微扬，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在备考女官。”

    凌薇心头一跳，面上却故作镇定，眨眨眼：“啊？什么官？”

    “少装！”顾清瑜压低声音，“你偷偷摸摸在小船上看书，当我瞎啊？”她顿了顿，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凌薇，直接甩出目的：“我也要一起！”

    凌薇苦瓜脸：“不了吧......你们家不会同意的。”

    顾清瑜哼了一声，小脸一板：“不带我？行啊，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娘，说你在偷偷备考女官。”

    凌薇瞬间瞪圆了眼：“顾清瑜！你……你学坏了你！”

    “彼此彼此。怎么样，带不带？”

    凌薇看着她那张写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脸，无奈扶额：“……带！”

    于是，顾清瑜成功加入了凌薇的秘密小船。

    这天午后，两人又悄悄溜到荷花池处的小船上，凌薇拿着一本书，低声给顾清瑜讲解其中的细则。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方才还只是阴云密布，转眼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夏天的雷雨，说来就来，气势汹汹。

    “哎呀！”“糟了！”

    两人同时惊呼。

    小船离岸尚有一段距离，雨势又急又猛，根本来不及划回去。

    她们慌忙各自举起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但这临时“雨伞”在瓢泼大雨面前形同虚设，雨水顺着叶脉哗啦啦往下淌，瞬间就把两人浇了个透心凉。

    凌薇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书紧紧护在怀里。

    顾清瑜被雨水糊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张嘴雨水就灌进嘴里：“我、我觉得......我们得换个地方......”

    凌薇同样狼狈不堪，抹一把一脸的雨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同意”

    突然，顾清瑜眨掉眼睫上的水珠，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兄长？！”

    岸边的雨帘中，顾清砚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长身玉立。

    雨水顺着伞沿如珠帘般落下，将他清俊的眉目衬得如同水墨画中人，透着一股沉静的温润。

    他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把收拢的油纸伞。

    他目光隔着密集的雨丝，先是落在凌薇护着书的狼狈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向顾清瑜，几不可察地颔首：“嗯。”

    算是回答了她后面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和“来送伞”的双重疑问。

    顾清瑜如蒙大赦，赶紧伸手：“快快快，兄长拉我一把！”

    顾清砚依言伸出手，稳稳地将妹妹从摇晃的小船中拉上岸，动作流畅自然。

    轮到凌薇了。

    她抱着书，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小船又是一阵摇晃。

    顾清砚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节修长分明，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凌薇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半秒，她微微侧身，没有将手放入他掌心，而是直接隔着衣物抓住了他手腕上方，借力一撑。

    动作干脆利落，敏捷地跳上了岸。

    顾清砚在她抓住自己手臂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待她站稳，他手垂落身侧，眼帘微垂，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顾清瑜接过顾清砚递来的那把伞，哗啦一声撑开，挤到凌薇身边，随即抱怨道：“兄长，你怎么只带了一把伞？这伞……有点小啊！”

    她和凌薇两个挤在一起，半边身子还是暴露在雨中。

    顾清砚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要将自己手中那的伞递过去：“用我这把。”

    “不用！”凌薇连忙出声阻止，情急之下，手正好按在了顾清砚递伞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对面的人手抖了一瞬。

    她将怀里紧紧护着的书塞给顾清砚：“表哥替我们拿一下就好，莫要淋湿了。”

    然后她一把拉过顾清瑜，挤进那把稍小的伞下：“我和清瑜共用这把。”

    顾清瑜还想说什么：“诶……等等！书……”

    凌薇已经半推半拽地拉着她转身，凑在她耳边飞快地小声嘀咕：“放心！你哥知道！”她指的是女官的事。

    顾清瑜愣了一下：“哦！好吧！”

    于是，两个挤在一把小伞下的女孩，顶着倾盆大雨，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地朝着最近的避雨处，狼狈又有些滑稽地跑走了。

    风雨中隐约还能听到顾清瑜的惊呼和凌薇提醒她“看路”的声音。

    徒留顾清砚一人，立在原地。

    刚才被她抓过的手臂，被她指尖触碰过的手背，此刻仿佛还残留着那转瞬即逝的触感。

    雨水顺着伞沿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溅起小小的水花。

 第27章 女官之路开启

    圣旨最终颁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昭胤王朝正式重启女官制度，面向官宦贵女公开选拔。

    一时，京中议论纷纷，有赞许革新者，亦有顽固守旧者嗤之以鼻。

    但对凌薇而言，这道旨意，是她期盼已久、通往权力与独立道路的正式通行证。

    喜悦之后，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她怀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来到了林氏面前。

    没有迂回，没有借口，她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裾，缓缓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姨母。”凌薇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薇儿……要向您请罪。”

    林氏正在查看账册，见状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欲扶：“薇薇！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凌薇却避开了林氏的手，挺直了脊背，目光澄澈地仰望着这位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姨母：“薇儿欺瞒了您。自从秋猎以来，薇儿便已立下志愿，要参加女官选拔，凭己身之力，在这世间争一席之地。这些日子，薇儿是在......备考。”

    她眼中是深切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薇儿知道，此路艰难，更非姨母所期望的安稳闺阁之路。辜负了姨母的养育之恩和一片苦心，薇儿……罪该万死。但此志已坚，恳请姨母成全！”

    林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早有所觉，只是不愿深想，此刻被凌薇如此直白地捅破，巨大的失落和担忧瞬间淹没了她。

    “薇薇……你……你何苦要走这条路？女子为官，千难万险！姨母只盼你平安喜乐，觅得良人，相夫教子……”

    “姨母，”凌薇语气柔和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薇儿想要的平安喜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官之路虽险，却是薇儿心之所向。求姨母……允了薇儿吧！”她俯下身，额头轻轻触地。

    林氏心中翻江倒海。

    她想起她接旨时的沉稳，想起她一次次展现的聪慧与坚韧……这孩子的心，早已飞出了深宅大院。

    良久，林氏带着无尽无奈与心疼地叹息一声，伸手将凌薇扶起：“罢了……罢了！你这倔丫头！姨母……姨母拦不住你。只求你……万事小心，莫要逞强，累了倦了，姨母……永远是你的退路。”

    凌薇紧紧抱住林氏，泪水也无声滑落：“谢谢姨母……薇儿……定不负姨母！”

    林氏的妥协，并不意味着顾家整体的认同。

    尤其是当顾清瑜也跳出来，表示要一同备考女官时，顾家平静的水面下，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二房夫人柳氏率先发难，阴阳怪气：“哟，这女官的风，还真是吹得邪乎，把咱们家两个姑娘的心都吹野了。清瑜啊，你可是咱们顾家正经的嫡出大小姐，金尊玉贵养大的，何苦去学那些伺候人的本事？”

    她眼风扫向凌薇，意有所指，“又同那些小门小户家的人不同......”

    顾老太君原先因儿子顾尚书说凌薇勇毅救驾，得了圣上嘉奖，对凌薇的态度才热络了些。

    如今这人自己要去考女官也就罢了，竟还想把她的嫡亲孙女也拐带进去？

    这简直是触碰了顾家的底线！

    “胡闹！”顾老太君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目光扫过顾清瑜，最终落在凌薇身上，那目光复杂，带着审视，更带着明显的疏离与冷淡。

    “清瑜！你是顾家嫡女，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如此任性妄为？什么女官不女官，那是正经闺秀该想的事吗？顾家的女儿，不必去吃那份抛头露面的苦！”

    她又转向凌薇，语气虽竭力保持平静，却再无之前的慈和：“薇丫头，你有志向，老身不便多言。只是清瑜年纪小，心思单纯，容易受人影响。她的事，自有她父母和祖父母做主。”

    顾尚书虽未直接斥责，但面对顾清瑜的请求，也只淡淡一句：“此事容后再议。”

    态度已然明了。

    这一切，凌薇看在眼里，心如明镜。

    她也深知其中厉害，顾清瑜若真随她踏上女官之路，在外人看来，便是顾家嫡女选择了这条路。

    别人不知晓，但凌薇清楚，女官选拔由公主萧玥背后推动，一旦顾清瑜入选，几乎就等于顾家无形中与公主阵营产生了更深的联系。

    顾家力求中立，在储位未明的漩涡中谨慎自持。

    她凌薇，可以为了前程奋力一搏，即使失败也牵连有限。

    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借着林氏的慈爱和顾清瑜的姐妹情谊，就把整个顾家绑上她这艘前途未卜、且注定要驶入风暴中心的大船。

    这对顾家不公，对林氏不孝，对顾清瑜……更是沉重的负担。

    凌薇再次来到林氏房中，这一次，她带来了一个更让林氏心痛的决定。

    “姨母，”凌薇声音平静，“陛下先前赏赐的黄金，薇儿清点过了，足够在京城置办一处清静的小院。薇儿……想搬出去住。”

    林氏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行！这绝对不行！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成何体统？姨母绝不答应！是不是因为府里……”

    她想到婆婆的态度，一时语塞。

    “姨母，”凌薇反握住林氏的手，眼中满是恳切与安抚，“薇儿搬出去，并非因为府中谁待我不好。姨母待我如亲女，薇儿永生铭记。只是，女官备考，需静心专注。再者，”

    她声音更低，“清瑜妹妹的事……薇儿搬出去，或许能让长辈们少些担忧，也让清瑜妹妹……有更多时间冷静思考自己的路。薇儿并非断绝来往，只是寻一处清静所在备考，定会时常回来看望姨母。”

    林氏看着凌薇眼底的决绝，知道这孩子心意已定。

    她明白凌薇的顾虑，更深知婆婆和丈夫的态度。

    强留，只会让凌薇在府中处境更加尴尬艰难。

    林氏哽咽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有主意……叫姨母如何放心？罢了……罢了！你既要搬，姨母替你张罗，定要寻个安全稳妥、离得不远的好地方！缺什么短什么，立刻告诉姨母，不许自己硬扛！”

    她絮絮叨叨地安排着，仿佛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不安。

    搬家的前夜，顾清瑜抱着自己的枕头，钻进了凌薇的房间，非要和她一起睡。

 第28章 新家

    烛光下，两个少女并排躺在榻上。

    顾清瑜翻来覆去，侧过身面对着凌薇，眼睛红红的：“薇薇……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祖母和我爹他们……逼你走的？”

    凌薇也侧过身，看着顾清瑜泫然欲泣的样子，笑着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觉得，要专心备考，需要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你看，我现在可是‘勇毅’表姑娘，陛下亲口夸过的，谁敢逼我走？”

    顾清瑜的眼泪却掉了下来：“你骗人！我知道，祖母她们说话不好听……可是薇薇，我真的也想……我也想和你一样，靠自己的本事，做点不一样的事……”

    凌薇心中叹息，柔声道：“我知道，清瑜。你聪明，有主见，想走自己的路，这很好。”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坚定，“但是，这条路，现在让我先去探一探，好不好？”

    “探路？”顾清瑜不解。

    “嗯。”凌薇点头，目光望向帐顶，仿佛看到了未知的前方，“我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等我站稳了脚跟，看清楚路了，如果你还是想走，那时，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

    这是她能为顾清瑜做的最大承诺，也是保护顾家和顾清瑜的方式。

    顾清瑜怔怔地看着凌薇，看着她眼中那份沉静的力量和对未来的笃定，满腔的委屈渐渐被信任和依赖取代。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点头：“好！那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站稳脚跟，我......我来助你！”

    说罢又小小声：“我是顾家嫡女，有我在，别人不敢欺负你！到时候，我们做昭胤姐妹官！”

    那一夜，姐妹俩说了很多体己话，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离别的伤感，直到东方微白，才沉沉睡去。

    搬家那日，天气晴好。

    凌薇一身素净得体的衣裙，先去正院向顾老太君和顾尚书拜别。

    顾老太君端坐堂上，神色平淡，只说了几句“好自为之”、“常回来看看”的场面话，便让嬷嬷递上一个装着些许银锞子的荷包，算是全了礼数。

    顾尚书则是在书房见的她，勉励了几句“用心向学”、“莫负圣恩”，态度疏离而官方。

    凌薇带着不多的行李，在李妈妈和小遥的陪伴下，准备离开顾府。

    林氏早已等在二门外，眼圈虽还有些微红，神情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利落。

    “薇薇，”林氏上前拉住凌薇的手，“新居乔迁是大事，姨母陪你过去，帮你归置归置，也认认门儿，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她身后跟着几个得力又口风紧的婆子。

    凌薇心中暖流涌动，笑着应下：“辛苦姨母了。”

    新居位于城东一条清幽的巷子里，闹中取静。

    小院中等大小，白墙黛瓦，朱漆大门，看着十分齐整。

    最难得的是，这附近居住的多是些品级不高但家风清正的官员或富庶的读书人家，邻里安静，治安极好。

    凌薇心知肚明，这处宅子能如此合心意，少不了公主府暗中使力。

    林氏一下车，便满意地点头：“这地方选得好！清静又安全！薇薇你运气真不错，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她也托人找了宅子，但都没凌薇这个好。

    凌薇含糊应了一声：“是呢，运气好。”

    林氏挽起袖子，指挥着众人开始忙碌。

    凌薇也帮忙布置闺房，林氏却把她按在刚擦干净的椅子上：“你坐着歇会儿，伤才刚好利索。”她亲自挂帐幔，铺锦被，絮絮叨叨地叮嘱。

    正当小院在众人合力下渐渐有了温馨模样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小遥跑去开门，惊讶道：“大公子？”

    只见顾清砚一身绯色官袍还未换下，显然是刚下朝就赶了过来。

    他身姿挺拔如修竹，立在门口，阳光为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色，更显得眉眼深邃。

    他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包装考究的锦盒。

    “砚哥儿？”林氏闻声出来，看到儿子，脸上露出笑容，“下朝了？快进来。”

    顾清砚迈步走进小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焕然一新的庭院，当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正从屋内走出的凌薇身上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色衣裙，因着帮忙收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白皙的颊边，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像初熟的蜜桃。

    “母亲，”顾清砚先向林氏行礼，声音清朗。

    当他转向凌薇，递出锦盒时，语调似乎比平时更温和了些许：“听闻表妹今日乔迁，特备薄礼一份，贺乔迁之喜。”

    他目光落在她明亮的眼眸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才接着道：“……愿表妹新居安泰，诸事顺遂。”

    凌薇双手接过锦盒，触手温润，应是上好的木料所制：“多谢表哥费心。”

    “打开看看是什么？”林氏好奇地催促。

    凌薇依言打开，里面是一整套极其精致考究的文房四宝。

    件件都是文人雅士的心头好，价值不菲且极为实用。

    “这……太贵重了，表哥！”凌薇确实受宠若惊。

    顾清砚露出一抹温煦的笑意，目光落在她捧着锦盒的手上，那双手纤细却有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物正合用，不算贵重。”

    林氏见儿子如此周到，心中更是熨帖，笑道：“好了，东西也送到了。砚哥儿刚下朝，想必也饿了。薇薇这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在这新院子里，简单摆个乔迁宴！”

    于是，院中石桌旁，一场简单却温馨的“乔迁宴”开始了。

    林氏、顾清砚、凌薇围坐，席间，林氏细细叮嘱凌薇独立生活的种种细节。

    顾清砚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母亲询问他京城某些规矩或哪家铺子可靠时，才简洁清晰地回答几句。

    他的目光大多时候落在面前的茶盏或菜肴上，显得专注而守礼。

    然而，他敏锐地捕捉到凌薇在回答林氏关于“如何寻到这好宅子”的问题时，那短暂的含糊和转移话题的痕迹。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端起茶杯，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当凌薇与林氏就某个生活小细节讨论得稍微热烈些，身体自然倾向林氏那边时，顾清砚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过去，落在她带着生动表情的侧脸上。

    停留片刻，直到她转回头，才迅速而自然地移开视线，重新专注于面前的碗碟。

    感受着众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凌薇心中最后一丝离家的惆怅也被暖意驱散。

    她端起一杯清茶，以茶代酒，敬向林氏等人：“薇儿以茶代酒，谢姨母操劳，谢表哥厚礼，谢清瑜妹妹祝福。此去前路，薇儿定不负期望！”

    她的目光明亮而坚定，扫过林氏、顾清瑜，最后落在顾清砚身上。

    顾清砚亦端起茶杯，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表妹……珍重。”

    那简单的两个字，在他唇齿间似乎辗转了片刻，才郑重吐出，仿佛承载了比字面更深的含义。

    他终究没有再说更多，只是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这座小小的新宅，在亲人的温情与无声的守护中，正式成为了凌薇振翅高飞的新起点。

 第29章 入职（加更一章）

    次日清晨。

    凌薇刚悠悠转醒，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遥声音：“咦？这是谁放在这儿的呀？”

    她披衣起身，推门出去。

    晨光熹微中，只见小遥手里捧着一个长条状的素色锦盒，正一脸茫然。

    昨天林氏留下的两个粗使婆子也围在旁边，探头探脑。

    看门的婆子赶忙回话：“姑娘，老奴早上刚开门，就瞧见门槛边上放着这个包袱，里头就这个盒子，别的啥也没有。”

    她指了指锦盒旁边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信笺。

    信笺上面只有四个筋骨挺拔、力透纸背的字：“恭喜乔迁。”

    是附近邻居吗？

    这时李妈妈匆匆赶来，拿着一根银针，“姑娘先别碰，让老婆子来试试毒。没有敲门单独放在这的，要小心。”

    凌薇欣慰，小遥和李妈妈固然得力，但因为成长环境原因，看人待物都透着一股良善。

    一如最初的她，往往难以抵挡突如其来的恶意。

    为了让身边的人能够跟着她一起成长起来，这些日子她时不时会给小遥和李妈妈说一些由她改编过的“见闻”，潜移默化地影响。

    如今已经初见成效，虽然她早已通过系统得知送礼的人。

    李妈妈用银针将里外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屏息凝神等了半晌，银针依旧光洁如新。

    她又亲自伸手在里摸索了几下，确认无碍后，才将里面的物件取出递给凌薇：“姑娘，瞧着是干净的。”

    凌薇接过，指尖触到一片温润的凉意。

    似乎是一枚极其精巧的发饰。

    两边是精巧的蝶翼，并非实心，而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精密编织缠绕而成，形成了镂空而灵动的纹理。

    中间位置点缀着细碎的珠翠，延伸出细密金丝编织成的、柔韧而富有弹性的发网。

    小遥盯着看了半天，最后恍然：我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拿起，在凌薇头发上轻柔弄了一会儿，最后说：好了！

    李妈妈啧啧称奇：“这就适合小姐现在的头发长度。”

    凌薇现在的头发已经长到了锁骨，只能坎坎挽一个发髻，还只能低扎。

    这个发饰的金网将头发扎高束住，蝶翼扭转并拢到一起后，就是蝴蝶在发髻上振翅欲飞。

    小遥却有些担忧地皱眉：“可是……这送东西的人连面都不露，送的还是姑娘家贴身的发饰……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妥当？”

    “没关系，”凌薇摸了摸蝴蝶，笑的意味深长，“想必是一位好心人的心意。”

    现在送了过来，想必是查明了当初在公主府的遭遇，并非是她故意设计。

    系统：啧啧啧，这人，还真是闷骚……

    半夜说来就来，它还以为是哪个贼人要使坏，就差点叫醒凌薇了，谁知道他放下东西就走。

    不过说到贼人……

    系统：“薇薇，杜芊芊那里，还会不会来使坏啊？”

    她？多半是自顾不暇了。

    秋猎结束后，凌薇没有将刺客与杜芊芊的关系公之于众。

    不仅是因为没有证据，有二皇子在背后，凌薇不想现在就直接对上二皇子。

    但秋猎她那一嗓子，还是让杜芊芊记恨上了她，尤其还是因为她，让她的穆大哥，变成了墓大哥。

    所以凌薇还是偷偷使了点坏，让二皇子内部人员知道杜芊芊和刺客的关系。

    二皇子虽然力保杜芊芊，但因为刺客事件，他和老三都受到了父皇的猜忌，如今皇后一派风头正盛。

    从杜芊芊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和躲避的眼神中得到了确切答案后，二皇子现在只能将杜芊芊疏远。

    至少其他人看来是这样的，二皇子殿下已经和这位杜小姐划清界限了。

    更遑论听她的意思，是要来找凌薇麻烦。

    凌薇可是被皇帝亲自嘉奖“勇毅”的姑娘，要是被发现了……

    老三老四一派立刻就能将他摁死在刺客事件上。

    凌薇不仅不能出事，还要活的大大的好。

    知晓凌薇搬了出来，被老爹丢在京城的沈青岚也兴冲冲从府里搬出来，住进了凌薇的小院。

    只带了个贴身侍女，自告奋勇当安保。

    同时搬进来的，还有凌薇的夫子。

    卷王名不虚传，她来了之后，原本三日的课表被压缩到了一日。

    没日没夜的苦读后，女官选拔，如期而至。

    考场设在宫内一处清静的偏殿，本以为最初政令颁布，来参加考试的人不会多，谁知竟然不少。

    题目涵盖广，侧重实务，难度适中。殿内只闻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间或有监考官沉稳的脚步声。

    凌薇胸有成竹，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对陆幼仪魔鬼训练的内容记忆犹新，下笔如有神助。

    等考完回到住处，她将答题文章默写给陆幼仪后，便倒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陆幼仪虽没有改卷经验，但看完凌薇的回答后，心里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批阅官的喜好，但如此作答怎么也不会落榜了去。

    放榜之日，金殿传胪。

    凌薇之名，赫然高居榜首——女官科考，魁首。

    凌薇虽然隐隐有预料，但真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还是没忍住颤抖起来。

    唯一遗憾的是，女子科考到底不同于科举，没有打马游街，而是入选后直接面圣，聆听帝后训勉。

    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偏殿，元景帝萧立恒看着下首眼神清正的少女，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今科女试，拔得头筹，才学亦是不凡。望尔入宫任职，谨守本分，勤勉务实，不负朕望，亦不负‘勇毅’二字。”

    皇后谢氏也是温言勉励，上次秋猎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管理后宫，能让刺客进入女眷场所，亦是她后宫的失职。

    若不是萧玥提醒，她还没发现这些年，由后宫各个年岁长的管事任职的宫正司，非常的不称职，宫中纪律松散非常。

    因此与元景帝商量后，她决定将负责后宫纪律的宫正司大换血，由新的女官填上，凌薇任宫正司司正，正七品。

    她的话语中透着对后宫整肃的决心：“宫正司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罚之事，责任重大。望你持身以正，秉公处事，助本宫整肃宫纪，涤荡污浊。”

    “臣，凌薇，谨遵陛下、娘娘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凌薇声音清越，叩首谢恩，姿态沉稳如山，金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振翅。

 第30章 凌司正（加更两章）

    消息传出，几家欢喜。

    萧玥单独会面凌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期许：“做得好！宫正司是个极好的起点。记住，多看，多听，多想。本宫期待你在那个位置上，真正发出自己的声音。”

    凌薇应下，但声似少了些预想中的激动。

    萧玥看着她，忽然笑着打趣了一句：“怎么看我们的状元有点低落？”

    凌薇赧然一笑：“殿下慧眼，是有点小遗憾。”

    “哦？”

    “男子科考都有打马游街，可我们女子……”她没好意思说下去，但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打马游街多拉风啊！

    不过，她很快又自己找补回来，理智上线：“当然，我也明白，女子为官刚起步......”

    萧玥失笑，这就是所谓的，虽然看得明白，但还是有小情绪了。

    “放心，好好干，本宫许你一个更大的舞台。”

    凌薇心头一热，郑重应下。

    林氏在家中激动得直抹眼泪，立刻张罗着要开宴庆祝。

    顾清瑜和秦菀更是第一时间冲到凌薇的小院，抱着她又笑又跳：“薇薇姐/凌薇！太厉害了！状元！女状元！”

    甚至连顾清砚，也托人送来了一方上好的端砚，附上的字条上只有四个字：“贺喜，珍重。”

    笔力依旧沉稳，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些温度。

    当晚，林氏做东，在小院为凌薇摆了一场温馨热闹的庆功宴。

    菜肴丰盛，笑语喧阗。

    凌薇看着满座真心为她高兴的亲朋，心中暖意融融。

    席间，秦菀叽叽喳喳描绘着“女状元”的风采，顾清瑜和沈青岚时不时添补两句，林氏则不停地给凌薇夹菜，生怕她饿着。

    这份真挚的情谊，是她在这异世奋斗路上最坚实的后盾。

    入职宫正司，凌薇的宫廷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宫正司，掌宫闱戒令、纠察谪罚，类似于后宫的纪委，权力不小，琐事更多。

    凌薇很快适应了节奏，每日埋首于卷宗、巡查、处置事务之中，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

    宫正司处置犯错的宫女太监，有时遇到不服管束或需强力执行的，便会请金吾卫协助拿人。

    近日，有宛娘娘的宫人被静娘娘告到了皇后面前，说是宫女与太监对食，秽乱宫闱。

    又有某孙姓宫女与侍卫私通，据说被抓到的时候，她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

    皇后震怒，当即下旨，要求宫正司协同金吾卫，大力整顿宫内风纪，重点清查各处偏僻角落的“藏污纳垢”之地。

    宫道上，谢灼与凌薇正一前一后走着。

    少年穿着玄色金线绣飞鱼纹的金吾卫官服，身姿挺拔如松，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冠中，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和线条利落的下颌。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背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凌薇跟在后面，趁着谢灼背对她，飞快地从袖袋里掏出块点心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起一小块。

    刚嚼了两下，前面的人突然停了脚步，还转过身来看向她。

    凌薇：“！！！”捂住嘴，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努力摆出表情回望过去。

    这是时隔多月，凌薇第一次再见到谢灼。

    谢灼从负责京城巡防的金吾卫都尉，调任为负责宫禁宿卫的金吾卫中郎将，戍卫范围正好覆盖了内廷部分区域。

    因此此次清查，他与凌薇同时作为负责人。

    彼时凌薇正处理完一场棘手的纠纷，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听见手下通报，才匆忙抬头，看到了门口立于光影的交接处的谢灼。

    他是来叫凌薇去开协调会的——宫中舆图只有金吾卫有备份，议事地点定在了金吾卫的办事处。

    凌薇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匆忙把桌上两块点心揣进袖袋。

    此刻被抓包，她强自镇定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含糊地问：“怎么了，谢大人？”

    明面上，两人还是自上次公主府之后第一次见面，凌薇记得这货当时那个看心机女的眼神，她不再喊他表哥，而是客气地称呼职务。

    谢灼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掠过她因偷吃而鼓起的腮帮，又落到她捂嘴的手上——那手指纤细白皙，在青色官服袖口的映衬下，像上好的羊脂玉。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她发髻上那只振翅欲飞的金蝶上，眼神几不可察地闪了闪。

    “没吃午饭？”他突然问。

    凌薇老实点头。

    宫里的厨房，过了饭点比脸还干净，点心垫肚子是她的常规操作。

    刚上任，光是摸清宫中盘根错节的规矩、跟各路“神仙”磨合，就耗干了她的血条。

    谢灼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走，只丢下一句：“跟上。”

    到了金吾卫办事处，谢灼没直接去议事厅，而是把凌薇带进了一个小小的隔间，让她稍等便出去了。

    这里陈设简单，一张书案，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弓囊和佩刀，透着股冷硬的气息，一看就是他的私人办公地。

    凌薇正疑惑，不多时，他竟提着一个双层食盒回来了，盖子一掀开，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凌薇惊讶地看着他。

    “先吃。”谢灼言简意赅，把食盒推到她面前，“吃完再议。”

    议事中，有负责巡逻的人指着宫城舆图，条理清晰地发表观点：

    “……因此，西六宫后的废园、御花园东南角的假山群、以及靠近北宫墙的几处闲置库房，需列为排查区域……”

    “……尤其是那些假山之后，地形复杂，易于藏匿，属下认为需要重点排查.....”

    “假山”二字入耳，凌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起头，目光直直撞向了正看向舆图的谢灼。

    好巧不巧，谢灼也正好抬眼看向她这边。

    四目相对。

    凌薇：“……”

    谢灼：“……”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凌薇眼神里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但更多的是因为“假山”二字勾起的微妙回忆。

    谢灼的耳根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薄红，他迅速别开脸，清了清嗓子。

    “谢郎将，可是有何不妥？”一位年轻的下属关切地问。

    “……无妨。”谢灼的声音略显紧绷，掩饰性地端起旁边的茶盏灌了一口。

 第31章 道歉

    会议结束后，凌薇留下与谢灼敲定双方负责的具体区域细节。

    两人凑在展开的宫城舆图前，距离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此处由我金吾卫甲队负责……”谢灼正说着。

    “咕噜噜——”

    一声清晰无比的腹鸣，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室内。

    凌薇感觉到身旁的少年一下僵硬了。

    这个点都饿了？她刚刚吃得还有点撑。

    等下，凌薇反应过来了：“你没吃？！”

    她恍然大悟，“那个食盒，是你的午饭？”她还以为他神通广大，找小厨房要的呢。

    谢灼别开脸，声音有点闷：“只是饿得快，无碍。”

    总归还是受了对方的一饭之恩，凌薇从袖袋里掏出剩的一块点心，递到他面前：“谢表哥让饭给我，你先用这个垫垫肚子。”

    彼时谢灼一手按着舆图边缘，一手还拿着标注用的朱笔，他下意识低头，往那点心方向张嘴。

    但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后撤，他顿了一下，放下朱笔后接过。

    当晚，联合巡查悄无声息地展开，为求突然性，并未事先声张，而是临时集合，布置任务。

    因宫正司人手紧缺，凌薇这位司正大人也亲自下场，她领了个离自己住处近的区域，慢悠悠地晃过去。

    行至一处僻静的竹林小径，前方一个宫女身影鬼鬼祟祟，左顾右盼，形迹可疑。

    凌薇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只见那宫女在一座假山后停下，焦急地踱步，显然在等人。

    凌薇矮身藏在一棵大树后，屏息凝神。

    不多时，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匆匆赶来。

    那名侍卫刚赶来就说：“阿紫妹妹，我们不能再这样见面了，我听说皇后娘娘震怒，下了严旨，风声紧得很。”

    凌薇在暗处满意点头：不错，自己提前放出去的那点风声奏效了。

    不然按后宫这纪律松散的程度，今晚怕是要上演“鸳鸯大点兵”，她非得累瘫不可。

    谁知那宫女听见，满是委屈：“可我昨儿个亲眼瞧见，你跟景福宫的翠儿在回廊下说说笑笑，眉眼传情！你……你是不是哄我的？”她越说越伤心，“不行！婚约不做数了！我们以后恩断义绝！”说完，捂着脸就要跑。

    侍卫急了，一把拽住她手腕：“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接着，便是一段琼瑶剧附体般的深情剖白：“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的心里只有你啊，那翠儿只是我见她被嬷嬷责骂，才安慰了两句。若有一字虚言，叫我天打雷劈！”说着就要举手发誓。

    那宫女被他一番“掏心掏肺”的表演打动，泪眼婆娑地扑进他怀里：“我信你，康哥哥……”

    两人深情拥吻，激烈到又要上演限制级，凌薇风中凌乱。

    不是，哥们？？？

    说来就来啊？！

    她连喝止的时间都没，就这么？？？

    她打算先去叫个人，这种一不留神就把两个裸人一览无余的情况，她不想一个人面对。

    刚转身，冷不丁身后站了个人。

    凌薇就要惊叫出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是谢灼！这家伙走路都没声儿的吗？！

    凌薇有点恼怒，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统！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心虚的隐匿，它能说它刚刚也在看这一出琼瑶戏看呆了了吗？

    只能装死不在。

    假山后那对野鸳鸯的动静愈发狂野，喘息和低吟清晰可闻。

    凌薇所在的树后，并没有很隐蔽，稍微转换一点位置，就能被发现。

    谢灼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点。

    他用气音告诉凌薇：“别出声，我带你上树。”

    上树？凌薇脑子还没转过弯，只觉得腰间一紧——谢灼的手臂已环住她的腰。

    下一瞬，凌薇只觉双脚陡然离地，谢灼的动作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流畅。

    谢灼将她安置在相对安全的树杈凹处，自己则半蹲在外侧，一手牢牢扣住上方一根树枝稳住身形，另一只手臂则自然而然地横亘在她身侧，形成一个稳固又带着保护意味的屏障。

    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贴得很近，凌薇几乎像是被他半圈在怀里。

    这姿势……瞬间将凌薇的记忆拉回了那个假山后，只不过这次凌薇神志清醒，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皂角的清冽气息。

    四周只有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底下那对忘情投入的靡靡之音。

    这可太折磨人了，凌薇戳了戳眼前人，能清晰感受到少年胸膛紧实的肌肉，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她小声询问：“为什么你不去抓......”

    少年被她戳了后身体抖了一下，手臂用力抓住上方树枝重新稳住身形，他咬牙道：“等他们结束。”

    原来不止她一人不想长针眼。

    经过白天的相处，两人没有公主府离别时的剑拔弩张，关系缓和了不少，但眼下相处还是有种无形的尴尬。

    又想到上次这个人的疑神疑鬼，凌薇想了想，还是决定免责申明一下：“这回可不是我要求啊……”

    本来没指望对方做出什么回应，但没想到，头顶却传来：

    “……对不起。”

    凌薇微怔。

    “那次……我错怪你了。”

    谢灼的气音拂过耳畔，“表妹被人所害，我只是因为你……便疑你别有用心，对你说了重话。”

    “是我冤枉了你，对不起。”

    凌薇沉默了一下，轻声道：“算了，你当时又不知道真相。”

    “嗯。”谢灼低低应了一声，语气温柔，“但表妹受的委屈更大些。”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略过那薄如蝉翼的金蝶，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表妹……可愿原谅我？”

    凌薇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谢灼似乎松了口气，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那笑意仿佛通过胸膛传递给了凌薇。

 第32章 暗流

    当晚的联合清查行动，一对对“野鸳鸯”被揪出来，哭哭啼啼，衣衫不整，场面简直没眼看。

    凌薇核对手里的名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后宫纪律松散的程度，简直超乎想象，她指尖在几个名字上顿了顿，眼神微闪。

    这几个，似乎和最近某些不安分的动向隐隐能扯上点关系……但她按下不表，只吩咐手下按宫规处置，以儆效尤。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凌薇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冷静的头脑，很快在宫正司站稳脚跟，处理事务愈发得心应手。

    然而，接触到的隐秘越多，她越是能感受到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

    成年皇子渐渐羽翼丰满，朝堂上关于立储的呼声也渐渐出现，陛下虽正值盛年，但猜忌之心日重，对权力抓得愈发紧了。

    后宫这片天地，从来都与前朝风云息息相关。

    凌薇不止一次察觉到某些低位妃嫔或得脸太监与宫外传递消息的蛛丝马迹；也曾在巡查时，无意间听到一些压低的议论，关乎哪位皇子又得了什么差事，哪位大臣似乎倾向了谁……

    甚至各宫主子对陛下行踪的打听，也变得更加频繁和隐秘。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沉甸甸地笼罩下来，连空气里都仿佛飘散着无声的硝烟。

    初秋，帝后移驾京郊温泉行宫。

    凌薇作为宫正司司正，自然在伴驾之列。

    行宫气氛比皇宫似乎松快些，但无形的紧绷感并未消散。

    这日，凌薇正在核查行宫各处岗哨记录，忽然一名面生的小太监急匆匆跑来，声音尖细带着急惶：“凌司正！凌司正！陛下急召，请您速去凤藻宫偏殿！”

    凌薇心头猛地一跳。

    凤藻宫是皇后在行宫的下榻之处。

    她立刻放下手中事务，整了整官服，随着那小太监快步走去，一路上，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刚踏入偏殿门槛，一股低气压便扑面而来，殿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

    只见皇后谢氏脸色惨白地跪在中央，四皇子萧瑾吓得小脸发青，被乳母抱着在一旁瑟瑟发抖。

    周围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个个面如土色。

    皇帝萧立恒负手站在上首，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几位随驾的高阶妃嫔也垂首立在两侧，大气不敢出。

    果然来了。

    凌薇行礼后至一侧垂首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她的顶头上司皇后娘娘，此刻俨然正处于风暴的最中心。

    起因是一名在皇后行宫书房外伺候的、看似老实巴交的小太监，突然涕泪横流地跑到御前告发。

    他声称自己无意中发现，皇后身边的心腹掌事宫女碧荷，近日常常深夜独自在书房整理文书，行迹可疑。

    他一次借着送炭火的机会偷偷窥视，竟发现碧荷在一本看似普通的《女则》封皮夹层里，偷偷记录陛下每日的行程、召见的大臣名单，甚至还在某些名字后面打了奇怪的符号。

    他吓得魂飞魄散，思前想后，深感此事关乎陛下安危，不得不冒死告发。

    皇帝闻听，立刻下令彻查，搜查过程迅疾而彻底。

    在那本《女则》的硬壳封皮夹层里，搜出了几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上面清晰记录着皇帝近半个月在行宫的详细行程、密谈对象，并在几位手握实权的大臣名字后，用朱笔画了圈或三角符号。

    笔迹经初步比对，与碧荷的笔迹极为相似。

    皇帝萧立恒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

    他底下的儿子们一个个长大了，翅膀硬了，朝堂上立储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每一个都在提醒他正在老去。

    他紧紧抓着权力，像巨龙守着宝藏，最恨最忌惮的，就是有人窥探他的动向，揣摩他的心思，甚至试图影响他的决策。

    皇后此举，无疑是精准地踩爆了他最敏感的雷区。

    盛怒之下，皇帝不仅下令将皇后禁足凤藻宫，所有近身宫人全部锁拿严审，更因金吾卫大将军乃是皇后亲父，断然剥夺了金吾卫参与此案调查的权力。

    “此案，交由都察院与刑部会同审理，周严，朕命你为主审，给朕彻查到底！绝不姑息！”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怒火。

    凌薇心中凛然。

    都察院和刑部……这里面水太深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若皇后罪名坐实，那谢家、以及依附谢家的四皇子一党，就真的离覆灭不远了。

    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布局周密，直击要害。

    凌薇也被点名，元景帝勒令她秉公办事，不准徇私。

    她的官职由皇帝授予、皇后任命，这也侧面证明元景帝其实并未完全相信皇后会做出这种事，不然绝不会让她去负责皇后禁足事宜。

    凌薇领命。

    就在这时，皇后猛地扑过去抱住皇帝的腿，泪如雨下，声音凄厉：“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对此事一无所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陛下明察啊！”

    四皇子萧瑾也被这阵仗吓得嚎啕大哭，殿内顿时乱成一团。

    皇帝被哭闹声吵得额角青筋直跳，怒火攻心，猛地甩开皇后，胸口剧烈起伏。

    站在队列中的三皇子生母德妃恰到好处上前，柔柔地给元景帝顺气，一边劝慰道：“陛下，事情尚未查明，切莫动怒伤了身子。”

    二皇子生母宁贵妃向来与皇后不睦，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盛怒的皇帝听清：“德妃妹妹说得是，陛下息怒。四皇子年纪还小，皇后姐姐就算要为他打算，也未免太操之过急。”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本宫没有！贵妃！你休要血口喷人！”

    “都给我闭嘴！！！”皇帝被她们吵得脑仁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猛地一拍桌案。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噗——！”

    一大口殷红的鲜血，竟猛地从他口中喷溅而出，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明黄的龙袍和前方的御案之上。

    “陛下！”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第33章 搭档（加更）

    元景帝吐血休养，虽然封锁了消息，但还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凌薇奉命安排皇后禁足事宜，凤藻宫内外立刻被都察院和刑部派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凌薇调配人手，安排值守，核查物品进出，一切做得井井有条，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傍晚时分，瑞安公主萧玥闻讯匆匆赶来。

    她以探视父皇病情为由，得了许可，顺道来看望被禁足的皇后。

    殿内，皇后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见到公主，未语泪先流：“阿玥，本宫是冤枉的……那碧荷跟了本宫十几年，怎会……怎会如此害我……”

    萧玥握住皇后的手，温言安慰：“母后放心，清者自清，父皇只是一时气恼，待查清了真相，自然会还您清白。您千万保重凤体。”

    她语气柔和，眼神却冷静锐利，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

    离去时，萧玥经过守在殿外的凌薇身边，脚步微顿。

    她并未看凌薇，只是仿佛随口对身旁的宫女吩咐，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凌薇听见：“仔细照看好母后起居，如今非常时期，一应饮食用度更需格外小心，万不能出了差池，明白吗？”

    那宫女连忙应下。

    “母后一定是清白的，只待水落石出，定要叫那暗中作祟之人无所遁形。”

    凌薇垂着眼帘，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公主这番话，实则是说给她听的。

    这是在提醒她，有人可能会趁皇后被禁足时下手，让她暗中留意，必要时出手帮助皇后。

    “是，臣等定当尽心竭力，确保娘娘无恙。”凌薇微微躬身，声音平稳地应道。

    萧玥这才微微颔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夜色渐深，因为白天那些事，凌薇身心俱疲，睡得有些不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的叩窗声将她惊醒。

    她猛地坐直，睡意未散，眼神还有些迷茫地望向声音来源。

    窗户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颀长挺拔的黑影利落地翻入室内，带来秋夜特有的寒凉气息。

    是谢灼。

    他穿着一身黑的夜行衣，发梢似乎还沾染着室外冰凉的露气。

    平日里的桀骜不羁被沉凝的紧迫感取代，他甚至未等凌薇完全清醒，便上前一步，姿态是她从未见过的低微：“凌司正，冒昧打扰。

    灼，有事相求。”

    谢家联系上了皇后，从她口中得知探听帝踪之事必定是遭人构陷。

    只是因为审理权到了别处，谢家两眼一抹黑，连一丝真切的消息都难探听。

    这个焦灼的档口，皇后提到了凌薇，因为凌薇受她提拔，加上被禁足期间凌薇暗地里的帮助，她坚信凌薇能够帮她。

    “姑母赞你过目不忘之能，今夜看守交班之际，仅有极短的空隙……灼，恳请表妹相助，记下关键供词。此恩，谢家必不敢忘！”

    凌薇没有过多犹豫，她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表哥不必如此。娘娘于我有恩，你......也救过我，此事我义不容辞。”

    谢灼眼中迸发出惊喜，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放松：“多谢！”

    时间紧迫，凌薇立刻起身。

    她还是穿着中衣的状态，谢灼立刻背过身去。

    凌薇穿衣的动作因初醒而显得有些迟缓迷糊，待穿好只含糊道：“……走吧。”

    谢灼低声道一句“得罪了”，随即上前，竟是直接将人扛在了肩上。

    “欸？！”凌薇瞬间清醒，低呼一声。

    胃部被顶得有些不舒服，但谢灼的动作极快，悄无声息地掠出窗外，足尖轻点，融入沉沉夜色之中。

    夜风扑面而来，凌薇只能下意识地抓紧他肩背处的衣料。

    ……

    办完正事回程时，凌薇拒绝了这个扛法。

    虽然谢灼轻功极好，但还是有颠簸，被顶着胃她真的很想吐。

    于是，谢灼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她的头无意地靠在他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谢灼身形微僵，脚步愈发稳健。

    回到房中，凌薇立刻铺纸研墨，凭借强大的记忆，将方才所见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

    谢灼静立一旁，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看她因专注而轻抿的唇，看她被烛光镀上一层柔光的发，以及那枚随着她书写动作微微颤动的金蝶发饰。

    ……

    然而，第一次拿回的供词虽指出了矛盾之处，却仍缺少最关键实物证据。

    几番探查，谢家终于锁定了一个可疑的图案标记，需得凌薇再次确认并精准记下。

    于是，谢灼再次深夜造访。

    这一次，他轻车熟路地翻窗而入。

    屋内，凌薇和衣趴在桌上小憩，这几日明枪暗箭冲着失势的皇后去，她神经高度紧绷，加上谢家一直都与她有联系，似乎料到他可能会再来，并未深睡。

    听到动静，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惺忪。

    看到是他，只是下意识地地朝着谢灼的方向，困倦地伸出两只手臂，软绵绵地嘟囔了一句：“……走吧。”

    那姿态，像极了冬日里赖床等着被抱起来的小孩，全然信任，毫无戒备。

    谢灼：“……”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和恳请，瞬间被这无比自然的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他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

    上前一步，弯腰，动作轻柔地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将她稳稳地圈进怀里，低声道：“……好。”

    怀抱比上次更稳，也更……适应了她的存在。

    凌薇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一歪，蹭了蹭他的胸膛，竟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谢灼抱着怀中秒睡的人，感受着那份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深吸一口带着她发间淡香的清冷空气，施展轻功，无声地融入了夜色。

 第34章 硝烟暂停

    对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皇子们背后的母族可谓倾尽全族之力，不留余地。

    谢家百年勋贵，树大根深，自然绝非任人宰割之辈。

    元景帝虽从吐血昏迷中苏醒，但精气神仿佛被骤然抽空，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朝堂上下暗流涌动，那看不见的硝烟更浓厚了。

    谢家沉寂数日后，骤然发力，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那些所谓板上钉钉的证据很快被找到了为突破口。

    接下来的厮杀无声却惨烈。

    最终，皇后冤屈得雪，凤藻宫禁足解除。

    而曾经在帝前表现得温婉无害、甚至出言安抚的德妃，被彻底撕破伪装，暴露在雷霆之怒下。

    铁证如山，德妃被当即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这一次，夺嫡的事实赤裸裸地摊开在元景帝眼前，加之自上次吐血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衰败。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未必，但凡与此案有牵连的有涉及到了贬黜，德妃的母家更是遭到了大清洗。

    三皇子萧玦被其母牵连，虽未废其皇子身份，但下旨严斥其“母罪子卑，不堪大任”，彻底断绝其所有政治前途。

    凌薇不免有些唏嘘。

    她印象中也见过三皇子，沉默寡言，像是被牵线的傀儡。

    他与二皇子一派本就水火不容，秋猎后四皇子一派也开始展露獠牙，三皇子一系在前朝被挤压得生存空间日益狭小。

    想必此次兵行险着，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后的疯狂反扑。

    然而，夺嫡之路就是如此残酷，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三皇子已然出局，元景帝也伤了元气。

    不少人心知肚明，最后一段进程，应该会被加快。

    新年将至，京中却是冰火两重天。

    有的家族愁云惨淡，风雨飘摇；而有的家族，如谢家，则因皇后脱困而一扫阴霾，显出一派祥和……至少表面如此。

    皇后洗冤后，谢灼显然将凌薇在此事中的助力告知了她。

    皇后再看凌薇时，眼中除了以往的欣赏，更添了真切的感激。

    若说以前是看重她救下萧瑾的功劳与才华，如今则是真正将她视作了可靠的自己人。

    这日，凌薇来禀事，皇后谢氏倚在软榻上，面色虽仍带着风波后的憔悴，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威仪。

    她听罢，微微颔首，赐了座，语气温和了许多：“凌司正辛苦，此事你办得甚好。本宫瞧着你也清减了些，平日公务再忙，也需仔细身子。”

    凌薇正要谢恩，忽听宫人通传：“娘娘，永嘉郡主来了。”

    一个身着明艳鹅黄宫装的娇俏少女走了进来。

    皇后脸上顿时露出真切的笑意，招手让她近前：“快起来。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儿来了？可是又惦记上本宫小厨房的什么点心了？”

    永嘉郡主亲昵地凑到皇后身边，娇声道：“娘娘这里的点心最好吃，永嘉自然想念。而且宫里闷得慌，还是来娘娘这里最舒心。”

    皇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慈爱中带着一丝打趣：“就你嘴甜。本宫看你不是想来陪本宫，是嫌本宫这里老太妃多，想着年轻人都去骑马射箭了才热闹吧？听说阿灼今日不当值，好像约了几家公子去西郊马场了，那地方倒是开阔有趣。”

    永嘉郡主被说中心事，脸颊倏地飞起两抹红云，羞赧地低下头摆弄衣角：“娘娘……您、您又取笑永嘉……我才没有……”

    那副小女儿情态，欲说还休，皇后乐呵呵地并不戳破，周围的侍女也都了然捂着嘴偷笑，殿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系统：“这里的世界线都偏到哪里去了？！原先这名永嘉郡主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凌薇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默默拿起手边的茶点，咬了一小口。

    “从局势的角度很好理解：原先的世界线有三皇子当缓冲，杜芊芊的鱼塘也没崩，二皇子和四皇子斗得没这么白热化。

    现在三皇子倒台，当今圣上身体又不好，只剩下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斗争了。

    所以谢家也在给自己找盟友，联姻是最快的方式。”

    系统O.O：“……所以谢灼真要和别人订亲了？！你怎么想……”

    未等说完它突然大彻大悟，“等等！你该不会是打着‘成亲之后就是人夫更刺激’的主意吧？！

    凌阿蛮！！”

    凌薇差点被点心噎住：“……你走开啊！！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局势变了！你没看二皇子最近都开始油腻地往秦菀面前凑了吗？”

    估计秦家也被他列入拉拢名单，秦菀都快吐了，恨不得回去扇醒当年眼瞎的自己。

    这个统，现在除了脑补一些没用的东西，其余啥也没用。

    由于皇位的改动涉及到世界线的重大变动，天道严格禁止系统提供便利这种类似作弊的行为。

    故而，从凌薇选择走上这条路后，系统就无法再给出关键信息，只能在一旁插科打诨的耍宝。

    之后的休沐日，凌薇带着小遥出门采买。

    她的头发已长长了，昔日的金蝶发饰有些兜不住，而从前灵动的珠花，又与她如今女官的身份不甚相符，需添置些简单大气的款式。

    刚走到常去的首饰铺门前，凌薇脚步一顿。

    铺子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格外扎眼。

    谢灼今日未穿官服，一身墨蓝色云纹锦袍，衬得人身姿挺拔。

    眉眼如玉的俊俏公子形象，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他身旁站着的，正是那日见过的永嘉郡主。

    谢灼手里拿着一支簪子，似乎在端详，永嘉郡主则仰着头，笑吟吟地同他说着什么，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倾慕。

    而谢灼侧着脸，神情看不真切。

    凌薇只顿了一瞬，便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谢灼察觉到动静，抬眼望来，见到是她，瞳孔微缩，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凌薇客气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自顾自地去到另一边挑选发饰。

    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背上，带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第35章 我是要人入赘的

    没过两日，谢灼竟寻到了宫正司。

    他将一个细长的锦盒塞给凌薇，语气有些不自然：“上次的事，多谢。这个……是一点心意。”

    凌薇打开一看，竟是一支成色上好的青玉簪，很适合如今的她戴，但她合上了盒子，推了回去：“谢大人客气了，下官只是尽了本分，这礼物过于贵重。”

    “况且，男子送姑娘家贴身发饰不合规矩，还是送给更合适的人吧。”她意有所指。

    谢灼眉头蹙起，急声道：“那天那个不是！我跟她……”话说到一半，他看见凌薇清澈却带着疑惑的目光，仿佛在问“你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后面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那你的……”未说完，他自己又意识的蝴蝶发饰是他偷偷送的，眼前人并不知道，于是这句话也被他踩了急刹车。

    他索性将锦盒又强硬地塞回她手里：“拿着，这是皇后娘娘代表谢家，不是我要送…总之给你了！”说完，竟不等凌薇再拒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凌薇：“……”

    后来几次在宫中遇见，谢灼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瞥向她发间，又失落地移开。

    凌薇不傻，少年人的情意藏的没有那么好。

    但，若要说之前，她还考虑用炸鱼塘的方式把杜芊芊的崛起苗头给按下去，而现在，她在用一个更彻底的方式，杜绝穿越女对这个世界的祸害。

    同时，实现理想。

    谢灼并非不让人心动，而是对比她的理想而言，又太过渺小了。

    所以，她无法回应这炽热的情意。

    而谢灼，似乎藏不住，也根本不想藏他的心事。

    他不知道用了何种方法，消失了好多日子，接着他的议亲就中断了。

    再出现在凌薇面前时，愈发显得自然和理直气壮。

    从前他的出现还带着些偶然和公务色彩，如今他巡值的路线似乎总能恰好经过宫正司门口。

    金吾卫协助宫正司处理棘手事务的效率也高得惊人。

    某一日宫正司查案，需将一株可能埋藏了证物的老桃树挖开，这桃树有些年岁，根深蒂固，几个内侍挖得气喘吁吁，进展缓慢。

    一个小宦官机灵，一拍脑袋：“奴才去寻些力气大的帮手来！”

    通常这种粗重活计，会去找身材高大的太监。

    没过多久，那小宦官回来了，脸蛋红扑扑的，身后跟着的人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竟是身着金吾卫服饰的谢灼！

    “谢、谢大人听闻宫正司此处需要人手，特来相助……”小宦官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谢灼目光扫过那棵顽抗的桃树，最后落在凌薇身上，微微挑眉，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握住树干，沉腰发力，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棵让内侍们无可奈何的老桃树，竟被他硬生生连根拔起。

    泥土簌簌落下，阳光勾勒出他充满力量感的侧影，引得周围一片低低的惊呼。

    一位副司正忍不住感叹：“近来金吾卫的兄弟们真是好说话多了，以往咱们去请人帮忙，十回有八回请不动，如今倒好，有时只需报上咱宫正司的名号，都有人主动上前搭把手。”

    她八卦地凑近凌薇，压低声音，“奴婢听说，是谢大人特意吩咐关照咱们这边的。凌大人，您和谢大人这关系……”

    凌薇面不改色，声音清晰：“表兄妹罢了。”

    话音刚落，抱着树的人动作停滞了一瞬，树干重重杵在地上，仿佛在发泄某种情绪。

    “好了好了！快挖开看看！”众人注意力立刻被树根下的东西吸引。

    谢灼走到凌薇身边，气息微促，带着刚使过力气的热意，忽然俯身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语气莫名：“这棵树……该怎么处理啊，表、妹？”

    那“表妹”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点磨后槽牙的意味。

    凌薇耳根一热，瞪他一眼，工作时间，请称职务！

    恰有太监传来口谕，说此树不必留了，即刻拖走处理。

    凌薇看着那株被粗暴挖出、却仍带着些花苞的桃树，略有惋惜：“可惜了，今年本该能结不少桃子的。”

    但后续不归她管，她便带着人离开了。

    谁知第二日一早，宫正司的院子里竟赫然立着那棵桃树，被人重新栽种得妥妥当当，甚至还浇了水。

    手下人围着啧啧称奇。

    凌薇走进值房，只见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便签，字迹凌厉张扬：

    「等桃子熟了，记得分我一个。」

    日子就在谢灼这不张扬但存在感十足的行为中一天天过去了。

    这天，凌薇汇报完工作，皇后闲聊般提起谢灼：“那孩子，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家里给相看的人，愣是一个都瞧不上，一提成亲就甩脸子。真是愁人。”

    接着她话锋一转，看向凌薇：“凌司正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前程已定，可有考虑过终身大事？若有心仪之人，本宫或可为你做主。”

    凌薇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略一思忖，便坦然道：“回娘娘，下官确有些想法。下官想着，日后若要成亲，需得寻一位愿意入赘的郎君。”

    “入赘？”皇后和身旁的女官都吃了一惊。

    凌薇点头，神色认真：“下官既任女官，便想一心为朝廷办事。家中需得有个能打理内务、支持官务的‘贤内助’方好。招婿入门，最为方便。”

    皇后：“……”她愣了片刻，才找回声音，“原……啊，原来如此。凌司正志向高远，考虑周详，是本宫想岔了。”

    皇后心下顿时一松。

    宫里近来也有些风言风语，说什么她的好侄儿半夜不睡觉跑去给人家宫正司种桃树。

    她还以为……

    如今看来，这凌薇心思清明，全然放在公务上，对谢灼并无男女之情。

    如此甚好，也省得她日后为难。

    谢家虽不势利，但世子夫人的门第背景，终究是需要考量的。

    凌薇于她有恩，她可以厚赏，可以在官职上提拔，但更进一步，却是不行了。

    于是，过了几日，皇后寻了个由头将谢灼唤来，似是无意间提及：“凌司正那孩子，真是个有主意的。今日同本宫说，将来若要成亲，必得招婿入门呢。”

    谢灼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沉了沉。

    他静默了片刻，才语气平淡地开口：“姑母费心了。侄儿对凌司正并无他意，只是念在她曾助过谢家，又同在宫中为陛下效力，平日便多关照了一二罢了。她的婚事，自有她自己做主。”

    说罢便行礼告退。

    皇后：……真的是她多想了？

    凌薇本以为经过皇后的讲述，谢灼能够死心，但这个人出现在她身边的频率不降反增，更像是宫正司的编外人员。

    系统也看不懂了：“他这是要干嘛？！”

    凌薇捧着手册浅浅啜了一口茶，“不懂。”

    但这事她感觉很好处理——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咦，明明是第一次，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系统：……

    不愧是你。

 第36章 宫变

    又一年转瞬即逝，这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除夕刚过，宫灯还未撤下，一股压抑感已笼罩了整个皇城。

    元景帝自那次吐血风波后，身体时好时坏，这一年多的时间虽有太医调养身体，但还是显露油尽灯枯之兆。

    在新年过完后，他便开始缠绵病榻，时昏时醒。

    皇后侍疾左右，然而凌薇听闻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言陛下忧思过甚，龙体亏空已极。

    虽皇后将太医院一通训斥，封锁了消息，但凌薇认为，最关键的节点，就要到了。

    她同样收到了公主的密信，这些时日她借着庶务繁忙的理由一直值宿宫正司，也将小遥和李妈妈安排到了顾府郊外的一处宅子，美其名曰自己不在，让她们去度个假。

    如果失败了......林氏应当会安置她们。

    越到这种时候，凌薇反而越平静。

    话痨的系统也陪同凌薇，静静地等着。

    正月初十夜，风雪骤急。

    子时刚过，一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和隐约的呐喊撕破了夜的寂静。

    凌薇猛地站起身，侧耳倾听——声音来自乾清宫方向！

    “砰！”宫正司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小太监踉跄扑入，脸上尽是惊惶：“凌…凌司正！不好了！二皇子…二皇子他带兵闯宫！说皇后娘娘谋害陛下，要清君侧！已经…已经杀到乾清宫外了！”

    来了，终于来了。

    凌薇心脏狂跳，但越是危急，她越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下令：“紧闭宫正司门户！所有女官太监不得随意出入！取我的令牌来！”

    她刚穿戴整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逼近。

    谢灼一身玄甲染血，几乎是撞了进来。

    他发冠微乱，呼吸急促，眼底布满血丝，显然刚从惨烈的厮杀中脱身。

    “薇薇！”他看到她无恙，眼底闪过一丝庆幸，随即化为更深的焦虑。

    他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紧紧抱住她，冰冷的铁甲硌得她生疼，但那拥抱的力量却又如此滚烫，充满了未尽的担忧。

    他快速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听着，禁军副统领叛变了，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乾清宫快守不住了！你听着，若…若事不可为，想办法去西六宫废弃的荷苑，假山群第三座西北角，有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有暗道直通宫外。记住！千万保全自己，不要逞强！”

    他语速极快，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猛地转身，大手一挥：“金吾卫！随我护驾！”

    身影再次投入门外那片刀光剑影与惨嚎交织的修罗场。

    宫正司位于后宫西北角，从金吾卫处到乾清宫其实并不顺路，他是......为她而来。

    凌薇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指尖掐入掌心。

    不能动摇，她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乾清宫前，火把猎猎，将飞雪映照得如同染血。

    皇后谢氏被仅存的金吾卫和忠心太监护在殿门前，发髻微散，凤袍上沾着点点血污，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锐利，死死盯着台阶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二皇子萧瑜。

    萧瑜一身铠甲，手持滴血长剑，意气风发，宁贵妃立于他身侧，身后是黑压压的叛军。

    他朗声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宫场上回荡：“皇后谢氏！你勾结谢家，谋害父皇，控制宫闱，意图扶植幼主，把持朝政，其心可诛！本王今日便要清君侧！”

    “胡说八道！”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却竭力保持镇定，“萧瑜！你带兵擅闯禁宫，刀挟大臣，才是真正的谋逆！陛下新丧，尔等岂敢如此？！”

    不得不说这个节骨眼非常的微妙，元景帝刚刚咽气，他就能带兵闯进来。

    这些日子萧瑜那里没有任何动静，还传出他和户部杜侍郎家的嫡女在闹别扭的消息，她就放松了警惕。

    明明这些日子她将消息瞒地死死的，就等元景帝龙驭宾天后将那些大臣喊来，手握传国玉玺和先帝遗旨，瑾儿即位是顺理成章。

    现在，他不仅来了，还将朝中的老臣和一部分宗亲都“请”了来。

    那些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两方之间，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在叛军明晃晃的刀剑下，无人敢发声。

    “营救？”皇后冷笑，“你这般阵仗，是营救还是逼宫？！”

    “若非皇后您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见父皇，儿臣又何须出此下策？”萧瑜得意一笑，挥了挥手。

    一名叛将狞笑着，将一件染血的、属于孩童的里衣和一枚摔裂的蟠龙玉佩扔到台阶前。

    “方才搜寻逆党时，发现四弟竟被奸人挟持出逃，不幸遭遇流矢…唉，本王痛心疾首！”萧瑜故作悲伤地摇头，“看来，父皇若有不测，这江山社稷，只能由本王勉为其难了。诸位大人，你们说呢？”

    那染血的衣物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皇后踉跄一步，失声尖叫：“瑾儿？！”她双目赤红，几乎要扑下去，被身边的谢威一把拉住。

    金吾卫大将军，谢灼的祖父，定国公谢威，须发皆张，怒喝道：“二殿下！此等拙劣伎俩，休想瞒天过海！四殿下吉人天相，岂是你能轻易害之？！”

    皇后也稍微冷静了些，是的，她的瑾儿早就被藏了起来，是对面在使诈！

    “哦？”萧瑜挑眉，好整以暇，“那国公爷倒是去找啊？本王给你们时间。不过…”

    他声音陡然转冷，“若金吾卫再负隅顽抗，那便坐实了谢家与皇后同谋，皆有弑君篡位之心！格杀勿论！”

    在谢灼带领人马赶到后，原先弱势的皇后一派与二皇子兵力相当。

    但观二皇子的样子并不焦急，反而好整以暇让他们去找，似乎笃定他们找不到四皇子。

    即位，也要有人才行。

    被夹在中间的老臣互相使了眼色，天平，似乎彻底倾向了萧瑜，叛军气势更盛，而皇后一派，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皇后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知道，倒下，谢家就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声音凄厉而绝望，一字一句，泣血控诉：“萧瑜！你逼宫犯上，气死父皇，天地不容！本宫侍疾时，陛下曾言…若有不测，瑾儿年幼，当由长公主瑞安暂摄国政，以护国长公主之位，匡扶社稷！陛下早有明见！”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长公主摄政？

    萧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哈哈哈！长公主？萧玥？一个妇人？皇后，你是失心疯了吗？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古有明训！你想让我大昭江山沦为天下笑柄吗？！”

    “总比一个弑父杀弟、逼宫篡位的笑柄要强！”

    一个清冷而沉静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风雪和喧嚣。

 第37章 立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瑞安公主萧玥，身披凤纹斗篷，在一队公主府亲卫的护卫下，缓步从廊柱后走出。

    她神色平静，仿佛眼前不是尸山血海的战场，而是自家后花园。

    “萧玥！你来送死吗？！”萧瑜眼神一厉。

    萧玥却不看他，目光扫过在场大臣，缓缓道：“二弟口口声声清君侧，如今父皇昏迷，真相未明，你便迫不及待屠戮兄弟，威逼大臣，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

    言语机锋打不过，萧瑜眼神中闪过恼怒，准备下令发起最后总攻，彻底血洗乾清宫。

    宫外方向，传来了比场内厮杀更为激烈和庞大的动静。

    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沉重的撞击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由远及近。

    “报——！殿下！不好了！”一名叛军校尉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玄武门！玄武门被攻破了！

    镇北将军他率领镇北军精锐杀进来了！”

    “什么？！沈巍？！”萧瑜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怎么会在京城？！没有父皇虎符，他怎敢擅离北疆？！守玄武门的都是废物吗？！”

    他的惊呼声未落，一支装备精良的黑甲军队已如钢铁洪流般，冲破了叛军后阵，迅速清剿出一条通道。

    为首大将，身高九尺，玄甲重盔，手持一柄骇人的陌刀，刀锋所向，血肉横飞，正是镇北侯、镇北将军沈巍！

    二皇子萧瑜眼见沈巍如神兵天降，心中虽惊骇万分，但到底经营多年，并未立刻溃败。

    他猛地勒住战马，挥剑指向与玄武门相对的朱雀门方向，厉声嘶吼：“快！发信号！让朱雀门留守的骁骑营速速前来护驾！给本王顶住！”

    他一边嘶吼，一边指挥叛军且战且退，试图向朱雀门方向靠拢，与那支他预先安排好的、负责策应和封锁外界的兵马汇合，以期反扑。

    叛军依令向朱雀门方向收缩阵型，然而还未等他们稳住脚跟，朱雀门方向竟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萧瑜先是一喜，以为是骁骑营到了。

    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出现的旗帜和衣甲却分明不是京营制式。

    只见一支人数虽不及镇北军庞大，却更为精悍的队伍，从朱雀门方向狠狠刺入了叛军的后背。

    为首一人，黑发高束，手中一杆银枪使得如同蛟龙出海，所过之处，叛军人仰马翻。

    竟是沈青岚。

    她此刻一身利落的骑射胡服，外罩轻甲，眉眼间的英气被战场血气一激，越发显得锐不可当。

    她长枪一抖，挑飞一名叛军将领，清叱一声：“公主府左前锋沈青岚在此！逆贼萧瑜，还不束手就擒！”

    叛军被两面夹击，首尾不能相顾，瞬间阵脚大乱，被压缩在乾清宫前越来越小的区域内，已成瓮中之鳖。

    萧瑜被亲卫护在中间，退无可退，看着眼前绝境，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疯狂。

    他死死盯着好整以暇的萧玥，嘶声大吼：“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朱雀门亦有重兵把守！你们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来？！除非……”

    萧玥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二弟到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点？早在你看到本宫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时，就该想想，本宫是如何穿过你所谓的‘铜墙铁壁’走进来的。”

    萧瑜瞳孔骤缩，一个他最不愿相信的念头浮现出来，气得浑身发抖：“叛徒！有叛徒！是谁？！是哪个卑鄙小人背叛了本王？！滚出来！”

    “呵，”萧玥轻嗤一声，“输不起便只会怪他人背叛？将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认为自己永远是被辜负的那个。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又可怜。”

    局势呈现一边倒的局面，皇后心中稍定，但还是有点突突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一名身上染血、宫婢打扮的女子跌跌撞撞跑来，哭喊着扑倒在地：“娘娘！娘娘！不好了！四皇子…四皇子他不见了！”

    这个宫婢显然是四皇子的身边人，皇后如遭雷击，声音都变了调：“什么——？！”

    她这幅样子，让四皇子已遭不测的事显得更加可信。

    皇后扑了上去，紧紧攥住宫婢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你怎么看护的？！本宫的瑾儿——”

    话未说完，她便被一旁的谢国公一把扯开。

    谢国公一脚将那哭啼的宫婢踹出几步远。

    “满口胡言！”谢威声如洪钟，“四殿下身边自有高手护卫，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宫婢近身定夺生死？！危难之时未殉主而死，定是妖言惑众！”

    萧玥目光沉凝了下去，这个谢威是个滑不溜秋的，他这番话既是在驳斥宫婢，更是在提醒皇后和在场的所有人。

    “奴婢……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本守着四殿下，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全身无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等奴婢醒来，四殿下就不见了！

    奴婢连忙去找，途中遭遇了叛军，险些丧命......”

    她像是突然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声道：“是、是凌司正！是凌司正带人救下了奴婢！凌司正可为奴婢作证！当时场面混乱，侍卫大哥们……确实死伤惨重……”

    “凌司正？”皇后听到熟悉的名字，喃喃自语。

    “皇后娘娘，谢大人，她所言属实。”

    一道声音从沈青岚那支队伍的后方传来，人群忽然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凌薇穿着七品宫正司的青色官服，在这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醒目。

    她身后跟着苏静妤，以及另几个品级低一些的女官。

    而防守在后的，赫然是几名身着低级宦官服饰、眼神却异常锐利、手中甚至还提着滴血短刃。

    凌薇步伐沉稳，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与苏静妤一左一右，无声地立在了瑞安公主萧玥的身侧。

    这个站位，已然说明了一切。

    一直处于惊惶与希冀摇摆中的皇后谢氏，在看到凌薇竟然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公主阵营时，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凌…凌薇？！你、你怎么会……”

    凌薇闻声，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皇后震惊的视线。

    这一刻，无需多言，立场分明。

 第38章 权力不死（加更）

    被逼到角落的萧瑜也看到了凌薇，对方腰间那枚染血的令牌无比熟悉。

    一向自大到目中无人的他，在这一刻终于想通了关窍。

    “是你——？！！”

    早在计划逼宫前，他已经暗中将里应外合的人手安插到了宫中，这些人会凭他的令牌完成各个环节的任务，可以说见令牌如见他本人。

    此时，本该是他阵营的腰牌挂在了凌薇腰间。

    很明显，她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拔出了他埋下的钉子，并且用他的令牌打开了宫门，在关键时刻完成了反转。

    “凌——薇——”

    败局已定，萧瑜再无话可说，他只是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字念出她的名字，齿缝间渗出的恨意要将她撕碎。

    突然他仰头大笑：“芊芊说的对，我应该早点弄死你！”

    战斗很快接近尾声，叛军或降或死，萧瑜也被金吾卫趁机拿下，颓然跪地。

    乾清宫前，尸横遍地，一片狼藉。

    沈巍收刀入鞘，与瑞安公主对视一眼，随即面向惊魂未定的众臣沉声道。

    “逆贼虽已伏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昏迷，生死未卜；四皇子下落不明，存亡难测。储位空悬，天下动荡，当此危难之际，需有强有力之人稳定大局！”

    另一位支持公主的宗室立刻接口：“沈将军所言极是！

    长公主瑞安殿下，昔日便曾协助陛下处理政务，深得陛下信任。如今唯有殿下，可暂摄国政，安抚人心，匡扶社稷！”

    一旁谢威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立刻有大臣尖锐反问：“谢国公！莫非还要我等苦等一个生死不明、稚龄幼童吗？

    如今乱局刚定，百废待兴，需要的是一位能即刻稳住局面的成年君主！难道要皇后娘娘垂帘听政？

    还是你谢家…想借此机会，行大逆不道之事？!”

    这话极为诛心，直接将谢家和皇后推到了妄图操控朝政的风口浪尖上。

    皇后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已没有任何筹码。

    谢威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镇北军、眼神锐利的瑞安公主、以及那些或畏惧或审视的大臣，缓缓......低下了头。

    大势已去。

    越来越多的大臣，无论是出于真心认同，还是迫于形势，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瑞安公主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继承大统，主持大局！”

    “请殿下继承大统！”

    呼声越来越高，逐渐汇聚成一片浪潮。

    萧玥站在众人之前，风雪吹动她的斗篷，她目光扫过跪满一地的人群，扫过面色灰败的皇后和谢威，扫过被押解的萧瑜。

    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传遍整个广场：

    “诸位既以江山社稷相托，以民心所向相寄——”

    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本宫，瑞安公主萧玥，在此顺应天命，承此重担！

    护我大昭江山永固，佑我天下百姓安康！”

    她身后凌薇沈巍等人率先单膝跪地，声震云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镇北军、那些被形势所迫的官员，纷纷跪倒，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最终汇聚成统一的声浪。

    ......

    大局初定，皇后被请到御书房内。

    萧玥看向皇后，语气不容置疑：“母后，请交出传国玉玺。”

    皇后眼神躲闪，双手紧握，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玉玺…玉玺乃国之重器，一向由陛下亲自掌管…本宫也不知具体所在…”

    “母后，”萧玥的声音冷了下来，“事已至此，何必再做无谓挣扎？您是真不知，还在幻想能找到四弟？”

    谢威站在一旁，面色铁青，却沉默不语。

    沈巍手按刀柄，站在萧玥身侧，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书房。

    “四弟还活着。”

    萧玥不轻不重地抛出了这句话，谢威和皇后同时抬头，死死盯住了萧玥。

    然而萧玥则是饱含深意地笑了笑：“四弟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比在您身边，安全得多。交出玉玺，您依然是尊贵的太后，四弟也能安稳度日。否则…”

    否则什么，她没有明说，但透露出的狠意，让皇后浑身一颤。

    萧玥，绝对不是今天临时起意从而被推到了人前，她的布局早在她、甚至整个朝堂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开始了。

    直到今天，才张口露出了獠牙。

    与其说萧玥的即位是因为皇子间的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不如说是被她一手推动着，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

    她，不，整个谢家，赢不了她。

    传国玉玺，终于被呈到了萧玥的面前。

    另一边。

    谢灼拦下了正要离去的凌薇。

    他身上的血迹尚未干涸，玄甲破损，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那双时刻对她闪动笑意的眼，此刻却只剩下沉沉的哀恸。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你从一开始，就是公主的人。”

    凌薇停下脚步，平静地回视他，没有回避，清晰地回答：“是。”

    谢灼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艰难地咽下了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所以，秋猎时救小殿下，宫正司里助我谢家查案……那些所谓的援手，都只是任务，对吗？”

    这一次，他没有等凌薇回答，害怕听到那个会将他彻底击碎的答案。

    他深吸了口气，问出了那个自凌薇出现后，就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

    “事到如今，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小殿下……他的行踪、走密道的行踪……是不是你透露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四皇子若因谢家保护不力而彻底出局，甚至因此……那谢家今日之败，他作为参与其中的家族继承人，难辞其咎。

    可以说因他一人，谢家的前途毁于一旦。

    他望向凌薇，眼底闪过哀求。

    哪怕骗他也好……

    最关键的那把刀，竟是他亲手递给了心上人，这真相，叫他如何承受。

    四皇子的确走了密道。

    行踪也确实由凌薇透出——却不是因为他透露的消息，而是她早已了然。

    凌薇看着他这般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忍，刚要开口：“我……”

    “凌大人真是好手段！！”不知何时从御书房走出的谢国公骤然打断。

    他狠狠瞪了谢灼一眼，转而朝凌薇冷声道：“条件我们谢家答应了，只请凌大人尽快放了小殿下，不必再戏耍我这不成器的孙儿。”

    凌薇望着这位功勋卓著的老臣，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站到了足够的高度，让这些从未真正将她放在眼里的人，生出了忌惮。

    “不管是美人计还是何种计谋，成王败寇，我谢家输得起！

    只是这小子因为你，至今不肯议亲娶妻，误了前程也误了自己……我们谢家，再也经不起他这般糊涂下去了！”

    谢国公话音落下，一切已不言自明。

    谢灼的脸色霎时惨白，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公主的命令要紧，凌大人请速办。”谢国公横身挡在谢灼与凌薇之间，如同划开一道天堑。

    凌薇默然握紧又松开手指，轻声应道：“好。”

    对方话中两层意味，她听得清楚。

    于是她抬起头，迎向少年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今日若非四皇子失踪，明日或许便是你谢家满门倾覆......

    皇权之下，从无无辜。

    你若需恨，便恨我一人。”

    “毕竟……千秋万代，权力不死。”

    谢灼注视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

    良久，他发出一声低哑的惨笑。

    “好……好一句‘千秋万代，权力不死’……凌司正……不，凌大人……恭喜你从龙有功。”

    “愿你从此……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他不再看她，踉跄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线。

    谢国公收回目光，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39章 女帝萧玥

    御书房内，新帝与定国公谢威进行了一场无人知晓具体内容的密谈。

    无人知道新帝给出了怎样的条件或威胁，亦或是谢威为自己和家族争取了怎样的底线。

    只知道当谢威走出宫门时，这位曾经叱咤风云，支撑着谢家门庭的国公爷，腰背似乎不再挺直，眼神中的锐气被深深的疲惫取代，仿佛苍老了十岁。

    几日后，新帝萧玥手持传国玉玺，于太极殿正式登基，成为大昭新一任皇帝，也是继永宁女帝后的第二位女帝。

    登基大典后不久，定国公谢威上表，以年老体衰、不堪驱策为由，恳请致仕。

    女帝萧玥于朝堂之上温言挽留，言辞恳切，尽显对老臣的尊重与不舍。

    谢威再三坚辞，如此几番来回，全了君臣最后的情面与体面后，女帝最终“无奈”准奏。

    又过数日，宫中传出消息，称失踪的四皇子萧瑾终于被找到，但因受宫变惊吓，神思受损，人变得有些痴傻呆愣，再无可能继承大统。

    女帝仁厚，特赐予富庶封地，并允准已是太后的前皇后随行前往封地。

    离京那日，太后紧紧握着女帝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一遍遍说着“陛下一定要多多看顾你这苦命的弟弟”，女帝也眼含热泪，连声应下。

    一旁年幼的前四皇子，现任亲王神思清明，刚想开口说什么，被太后一把捂住了嘴。

    充分展现出一派姐弟情深、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

    一旁的史官奋笔疾书，详细记录下这感人至深的离别一幕。

    马车缓缓驶离京城，载着失势的太后和被记录在册的“痴傻”亲王，驶向了他们远离权力中心的，富足却再无可能的未来。

    而崭新的时代，则在女帝萧玥的统治下，缓缓拉开了帷幕。

    女帝萧玥登基，改元“昭宁”，意为昭示天下，四海安宁。

    新朝初立，万象更新。

    首次大朝会，便是论功行赏。

    女帝于金銮殿上，首先便欲擢升在此次宫变及以往诸多事件中立下大功的凌薇、沈青岚、苏静妤等人至朝堂实权之位。

    然而，此举立刻引来了保守势力的反弹。

    为首跳出来的，竟是前几届的状元郎，如今仍在翰林院做着清贵却无实权的万修撰。

    眼见比自己小的顾清砚已颇受重用，而凌薇等女子竟要一步登天，心中积压的不满瞬间爆发。

    “陛下！臣以为不妥！”他出列躬身，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尖锐。

    “凌大人、沈将军等虽有功于社稷，然我朝官员选拔，历来首重科举正途。几位大人未曾经历科考，骤登高位，恐难以服众，亦恐寒了天下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之心啊！”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名老臣出声附和，言语间皆是对女子为官能力的质疑，以及对打破惯例的担忧。

    龙椅上，女帝神色未变，目光微垂，看不出喜怒。

    立于文臣行列中的顾清砚蹙起了眉头，而在武将一列，谢灼却只是低垂着眼眸，面容隐在阴影之中，辨不清情绪。

    站在下方的凌薇却轻轻笑了，她身后的苏静妤也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这个万修撰差点就没指着鼻子骂，你丫没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考，凭什么保送？

    该说不说，就等你这句话呢。

    凌薇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回荡在大殿之中。

    “这位大人所言极是。为官者，的确需要才学傍身，方能公正断事，辅佐陛下。

    既然大人认为，未经历科举便不堪重任，那微臣愿意依大人所言，”

    凌薇目光扫过那位状元郎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色，笑得像个偷腥的狐狸：“——与天下学子一同，参加陛下即将开设的恩科。以文章策论，堂堂正正证明女子并非无才无德，亦可经世济国！

    请陛下恩准！”

    一旁记录朝会的史官，又开始奋笔疾书：

    【昭元X年X月X日，大朝会。翰林院修撰万弘文具本上奏，请开女子恩科，入仕朝堂。

    朝野为之侧目......】

    万修撰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不、凌大人，下官并非此意……”

    凌薇不给他机会，台子都搭好了，表演开始。

    她转向女帝，深深一拜，语气恳切道：“陛下！万大人乃科举状元出身，他的担忧，想必也代表了无数苦读士子的心声。

    臣以为，正当重视此议，以科举之公平，堵天下悠悠之口，亦让臣等女官，立身更稳！”

    女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顺势接口，声音威严：“准奏。就依…万卿所言，朕之下，无论男女，凡有才学者，皆可参与科举，凭本事获取功名，为国效力。

    昭宁元年恩科，即日起筹备，女子与男子同场应试，试题、规矩一概相同！”

    信息量好大，史官笔尖都快迸出火星了：【……前宫廷司正凌薇凌大人当即附议，力陈其善，言辞恳切。】

    【帝允之。】

    这一顶为女子恩科开先河的帽子，被牢牢地扣在了万修撰的头上，他冷汗直流。

    一旁的保守派大臣全部对他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冲他翻白眼后扭过头去，一副不屑与他为伍的样子。

    万修撰：不......等等、这就把我开除小群体啦？！

    那几个！昨天中午还来蹭我午饭的呢！！

    说好两年翰林院、一生文人情的呢？！

    “陛下！女子怎能……”万修撰情急之下，话到嘴边脱口而出。

    讲到一半，猛然惊觉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女子，顿时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官服。

    “女子怎能什么？万大人不妨把话说完。”女帝好整以暇，一副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不、不了吧......万修撰心里流下了宽面条泪。

    眼前的这位新帝是什么样的人，早在登基前后他们就领教过了。

    登基之前，不是没有过年轻的言官跳出来骂谏，说什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女子岂可君临天下。

    然后你猜怎么着，传言耽于情爱，柔弱异常的长公主，笑眯眯地让他们人头落地。

    “我受命于先帝，又救驾太后有功，对朕指手画脚，是想忤逆先皇，替代朕坐在这个位置吗？”

    铁血手腕当即让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倒戈。

    聪明人早就在看到站在一旁的沈巍、凌薇、驸马等人，就知道这位长公主早就对于那个位置势在必得。

    这头得多铁啊，非在这个时候触她霉头？

    后来四皇子被找到，也不像是痴傻的样子。

    也有察觉到不对劲的老臣，不过在看到立于一侧，杀气腾腾的代掌禁军统领沈青岚之后，都感觉到脖子一凉，默默闭上了嘴。

    天凉了，脖子容易灌风。

    笑话，他们好不容易做到了位极人臣，家族兴旺，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不开。

    业术有专攻，太医说傻了，就是傻了！！

    人家太后都没说什么，他们算哪根老葱？！

    你看人家顾尚书一家多识时务。

    一声不吭，直接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更有那个读书人心中奉为神明的顾翰林，引经据典，拉出圣祖皇帝和永宁女帝来为其辩经。

    文也辩不过，武......不够人一刀的，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第40章 新的开始

    朝堂鸦雀无声，万修撰真被架在了火上。

    现在满朝文武真的为他侧目了。

    方才还冲他翻白眼、满脸不屑的同僚，竟也换上了一副“我屮你行你真是勇啊兄弟去吧我们会记得你的牺牲”的悲壮表情，一个个郑重地朝他点头。

    万修撰：……

    不是——点什么头？！点什么头啊你们？！！

    但女帝还在等他回话，这位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状元郎急中生智，硬生生拐了个弯，声音都变了调：“女子怎能…怎能与男子一同科举而毫无优待？！应当…应当适当降低难度才是！以示陛下体恤！”

    竟是能屈能伸到了极点。

    满朝文武：“……”

    女帝淡淡开口：“不必。既同场竞技，便一视同仁。此事已决，不必再议。”

    昭宁元年，开恩科，允女子参与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整个昭胤王朝引起了滔天波澜。

    偏远的小山村，一位卧病在床的老秀才听到女儿兴奋地读着官府告示，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光彩，激动得连连咳嗽：“好…好！陛下圣明！我儿…我儿有机会了！不必再困于这方寸之地，可以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了！”

    某城镇，一对即将被族亲以无后之名吃绝户的母女，本已绝望等死，听闻消息后，母亲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当机立断，连夜变卖所有细软，带着女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第二日扑了个空的恶亲戚们捶胸顿足。

    各种各样的地方，许许多多或心怀梦想、或走投无路的女子，因这一纸诏书而看到了绝处逢生的希望，命运的车轮悄然转向。

    ====================

    放榜之日，凌薇的小院挤满了人。

    林氏紧张地搓着手，不住地向门口张望。

    沈青岚抱着手臂，来回踱步。

    秦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试图缓解紧张气氛。

    顾清瑜则端坐着，手中书卷许久未翻一页。

    小遥和李妈妈对着三清孔子像焚了一捆又一捆香，青烟缭绕。

    李妈妈一脸郑重地指挥：“状若莲花！这儿，再烧一捆！”

    终于，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锣鼓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小院门口。

    “捷报——！恭喜凌府凌大人高中昭宁元年恩科一甲第一名——！”

    满院沸腾，林氏喜极而泣，沈青岚一拳捶在桌上，秦菀跳起来欢呼，顾清瑜也露出了释然欣喜的笑容——她自己也榜上有名，位列二甲前列。

    秦菀激动到一个一个抱过去，“都是官老爷了，姐妹们罩我！”

    凌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爹不是同意你考了，下回自己来。”

    顾清瑜想装做云淡风轻，但嘴角怎么也压不住：“我那些书你都能派上用场了。”

    秦菀乐得比凌薇和顾清瑜这两位当事人还要像中举的人。

    到了沈青岚，秦菀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妹！下半年武状元！我对你有信心！！”

    沈青岚眼神锐利如刀，只答二字：“当然。”

    历经宫变，她早已脱胎换骨，眉宇间尽是势在必得的厉烈。

    金殿传胪，唱名之声洪亮。

    这一刻，与当初女官科考后殿试的场景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那时是皇后考校，是女子内部的选拔；而今日，她是在天下士子中脱颖而出，堂堂正正夺得的状元。

    凌薇身着特制的女子进士巾服，站在同批次的举子们的最前端，一步步走上前，跪谢皇恩。

    官员队列中，顾清砚凝眸注视，眼神含笑；谢灼垂眸看不清神情；之前的万修撰，一脸“我屮怎么还真考上了这帮学子干什么吃的”的表情。

    一部分人还在怀疑人生，另一部分人却早已以未来同僚的目光打量起凌薇。

    不得了，真不得了。

    从龙之功，加新朝首位女状元。

    这位年纪轻轻的凌大人，睡眠质量应该不咋地吧？！

    被自己前途亮的睡不着了吧！！

    女帝令众人平身，凌薇谢恩起身，恰与端坐龙椅的萧玥目光相遇。

    只见那位已初具帝王威严的女帝，竟悄悄冲她眨了下眼。

    数年前的秋猎场，她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忍着痛朝萧玥眨眼傻笑，而今，仿佛穿过了岁月，身份悄然掉转。

    至此，君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宫门外，高头骏马早已备好。

    凌薇换上了礼部呈上的状元袍：绯色罗袍纹饰同男子制式，剪裁却更贴合女子身形，袖口微收，便于行动；头戴镶玉状元帽，帽旁金花熠熠生辉，衬得人英气而精致。

    正欲上马，女帝贴身女官又奉来一件金线绣红的华美披风，低声传谕：“陛下口谕：凌大人，今日是您的主场，尽管装…呃，尽管彰显我朝女状元之风范！”

    凌薇望向巍峨宫门、身前骏马，想起一路艰辛，眼眶骤然一热。

    她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

    打马游街正式开始。

    绯红状元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披风迎风烈烈，极大压住了女式袍服难免的娇小之感，女帝连这般细节都为她考量周全。

    凌薇端坐马背，面容清丽，气度卓然，兼有书卷清气与端稳威仪。

    道路两侧万人空巷，百姓争相目睹这千古未有的女状元风采，议论赞叹不绝于耳。

    临街茶楼雅间，林氏激动地向下挥手，她也看到了后面人中的顾清瑜，泪眼模糊。

    人群中，已被家族安排嫁人的柳依依仰头看着马背上那个光彩照人的身影，眼中不再是过去的嫉妒与酸楚，而是深深的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向往。

    如果…如果当初…她是否也有可能，穿上那样一身衣服？

    甚至现在，她也能......

    京城各处，一簇簇不一样的星火悄然燃起，只待他日长成参天巨树。

    ......

    又是某一日大朝会，文武百官如往常一般列队，因为时间尚早，免不得几个人扎推，小声讨论着什么，殿内一片嗡鸣。

    忽然，议论声毫无征兆地齐齐静止。

    有人若有所感，回头望去。

    其余人也不由自主随之转头，如同波浪层层推开，只见晨光之中，三道身着崭新官服的身影正缓步踏入大殿。

    为首者正是凌薇，正四品绯袍绣云雁，气度沉静，目光睿智。

    其左为身着武将官服、英姿凛然的沈青岚，女帝已授部分禁军兵权，官拜正四品忠武将军；其右是青衣文官制服的顾清瑜。

    三人于各异目光中从容入殿站定。

    朝堂中不乏有她们父辈、祖辈年纪的旧臣，昔日视她们为无足轻重的内宅小辈，而今眼中已写满忌惮。

    就在这时，内侍唱喏：“陛下驾到——！”

    女帝萧玥身着龙袍，缓步而来，威仪日盛。

    百官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凌薇、沈青岚、顾清瑜亦在其中，她们的身影，预示着这个王朝全新的开始。

    .

    .

    作者蛐蛐：不er，我本来是想写虐渣钓凯子的，但写着写着，笔下的人物就不受控制了。

    不慌！！

    还有番外！！

    全体都有～

    给我上桌狠狠做、不是，吃饭。

 第41章 番外1（加更）

    昭宁二年，镇北将军沈巍大破蛮夷主力，边关暂稳。

    如何长治久安，成为朝议焦点。

    凌薇出列，提出“互市”之策：即在边境开设官市，以茶叶、丝绸、盐铁，换取他们的牛羊马匹。

    话音刚落，一位老臣便皱着眉出列反驳：“凌大人此议，前朝不是没有试过。蛮子贪婪无度，市则来，缺则抢，反复无常。岂能因一时胜仗，便忘了教训？”

    这位凌大人，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他捋着胡须漫不经心地想，从龙之功是她的运道，可这庙堂之上的国策纵横，讲的是资历与沉淀，岂是她能轻易窥透的？

    凌薇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应道：“李尚书所言极是。只是臣以为的互市，绝非前朝简单开市买卖。须设下一道门槛——”

    她声音清朗，掷地有声：“欲入市交易，各部须遣派‘边贸常驻使’至我指定边城。

    此人需经我朝为期三月的‘边贸研修’，学习语言、律法、交易章程，考核通过，方可凭证为其部族开通贸易。

    今后采购，也必须是‘边贸常驻使’才有资格入内。”

    “名义上是研修，实则……”凌薇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是教其识我文字、懂我规矩、慕我文明。使其知何为‘信’，何为‘利’，何为‘不可为’。

    这些‘常驻使’便是最好的种子。天长日久，他们自会明白，遵守规则比烧杀抢掠，获利更丰、更久。”

    她最后总结道：“此举，既是管控，亦是教化。借贸易之行，行同化之实。蛮夷各部若要得利，必先守我规矩。”

    朝堂之上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不少刚刚看戏的人，已经开始低眉沉思。

    过往的边策无非是“战”与“和”的循环，固于陈法，何曾想过能将“交易”与“教化”如此缜密地编织成网？

    能立于这金銮殿上的，无一不是从千万人中厮杀出来的佼佼者，敏锐如他们，立刻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惊人可行性与庞大力量。

    一位官员便适时提出了疑问，语气中带着思索：“凌大人此策甚妙，但各部所遣‘常驻使’不过数人，即便教化有成，于万千蛮夷之中，岂非杯水车薪？如何能撼动其部族根本？”

    见有人跟着她的思路走了，凌薇唇角微扬，显然对此问早有腹稿，从容不迫地答道：“这‘常驻使’并非终点，而是开端，是火种。”

    “待此策推行初见成效，我朝便可设立‘边贸资格认证’之制。”

    “蛮夷各部之中，无论出身贵贱，但凡通晓我语言文字、熟记交易律法、并通过我朝定制之考核者，皆可获颁‘通贸金印’凭证。”

    “凭此金印，其人及其所属商队，即可享受更优厚的交易价格、更优先的采购资格，乃至许可进入更多、更重要的官市进行贸易。”

    简单来说，就是要和我们王朝交朋友的人，请考个资格证再来。

    她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充满诱惑：

    “试想，当一部族之中，仅因一人手持‘金印’，便可为整个部落换来十倍百倍之利时……各部首领与民众，是会继续信奉蛮力，还是转而追捧这能带来实利的‘学识’与‘规矩’？”

    “届时，无需我朝强迫，他们自会竞相学习我朝文化，以获取这张‘通行证’。这‘金印’，便是撬动其部族根基的杠杆。我们要做的，不是派人去教化万千蛮夷，而是让万千蛮夷，主动来学我规矩，求我认证。”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低声议论。

    方才提问的官员怔在原地，喃喃道：“……这不是教化，这是阳谋中的阳谋啊……”

    连那位最初反驳的李尚书，此刻也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看向凌薇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审视。

    这一招，已然超出了简单的怀柔或强硬的范畴，而是为其量身定制了一套无法拒绝的规则，利用人性对利益的追逐，不战而屈人之兵。

    方才还觉得凌薇天真的几位大臣，此刻再看她，眼神全都变了。

    文臣队列中，顾清砚握着玉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凝视着殿中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眼底情绪翻涌，是惊艳，是震撼，更有一丝失落与骄傲交织成的复杂情愫。

    她竟已走到了这般高度，所思所虑，早已远超他人。

    这下无人再持反对意见。

    女帝唇角一翘，她就知道，凌薇这脑子，真是从没让她失望过。

    随即问道前往边关主持这互市，总理边关四城的人选。

    殿内一时寂静。

    边关苦寒，责任重大，且远离权力中心，是个烫手山芋。

    而且新策刚出，虽然听起来可实施性十分强，但万一没有弄好，这一辈子就要蹉跎在那个犄角搭嘎了。

    这时，那位顽固派的首领，王老大人出列了。

    他一脸为国举贤的正直：“陛下，老臣以为，凌大人深谙此策精髓，且年轻有为，勇于任事，实乃不二人选！”

    他最为反对女子进入朝堂，但因为女帝的铁血手腕，他又极度爱惜羽毛，从不敢明着反对，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阴阳怪气地膈应人。

    不得不说，在耍心眼子这一块，男子才是天赋异禀。

    这也是进了官场之后凌薇才发现的。

    凌薇暗自腹诽：这老家伙，还在记早上的仇。

    只因今早上朝时他又嘴贱，抨击她们改良过的官服——因袖口收窄显得更利落，便说“失了男子威严，不成体统”。

    结果被她们几人联手怼得差点背过气去。

    【回忆早朝小剧场】

    王大人：“女子为官，已是有违祖制！如今连官服都要改得妖里妖气，成何体统！”

    凌薇（微笑）：“听闻王大人近日也将朝服衣长改短了三寸？”

    苏静妤（恍然）：“哦~原是为了显高？”

    沈青岚（认真打量）：“确实，王大人肤色深，穿朱红更显黑，只能在款式上下功夫了。”

    凌薇（一脸无辜）：“王大人，共事这么久，您怎么还不明白？我们是女子，从未觉得‘像男子’是什么夸奖，也不必非要学男子模样。时代变了，大人该睁眼看看了。”

    顾清瑜（恍然大悟状）：“薇薇，你说什么呢！王大人眼睛小是天生的，你怎么能说人家没睁眼呢！”

    周围官员憋笑憋得辛苦，王大人气得脸色紫涨。

    【回忆结束】

 第42章 番外2

    此刻这老家伙还好意思举荐她，应当不是被她的才学折服了，而是想借此把她踢出权力中心。

    心眼比针尖还小。

    凌薇还未回应，顾清砚已出列反对：“陛下，不可！凌大人乃京官，骤然派往苦寒边关，恐有不妥。且边关局势复杂，非……”

    王大人立刻打断，大义凌然道：“顾翰林此言差矣！凌大人能力出众，岂是怕苦怕累之辈？

    难道就因为凌大人是女子，便该娇养在京中？

    既已为官，自当为国分忧，岂能区别对待？！”

    不愧是官场老懂王，没人比他更懂女权及其运用。

    之前那位能屈能伸的状元郎万修撰，如今恰在凌薇分管之下，见识过她的本事，当即出列怼道：“王大人！边关重地，人选当以经验为先！凌大人之才在于庙堂谋划，岂能大材小用？”

    顾清砚顶着父亲顾尚书讶异的目光，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陛下，若需派人前往边关，臣愿前往。”

    顾尚书：“......”

    一旁的顾清瑜也毅然出列，扬声道：“陛下，臣也愿往！”

    凌薇是女官之首，她不能被调离，这就是顽固派想看到的，把她们一一清理出朝堂。

    顾尚书：“......”

    走，都走，走得越远越好。

    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

    女帝面色沉静，目光扫过争执的众人，最终落在凌薇身上。

    苏静妤焦急地向凌薇使眼色，沈青岚也微微摇头。

    武将队列中，谢灼身着从三品将军服制，静立不语，自那次御书房后，他再未主动与凌薇有过交流，仿佛陌生人。

    凌薇深吸一口气，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愿往。”

    散朝后，女帝独召凌薇至御书房。

    “那帮老贼的激将法，你别告诉朕你没看出来。”女帝蹙眉。

    凌薇平静回答：“臣知道。”

    “知道你还往里跳？”

    “陛下，边关四城互市若成，将是您宏图大业的重要基石，必须由绝对可信之人掌控。此确为风险，亦是机遇。”

    凌薇眼中燃起一抹明亮而炽热的光：“再者说，若能借此机会教化蛮夷，护我朝世代安稳。这等足以彪炳史册的不世之功，不正是臣这等俗人毕生所愿吗？陛下合该为臣高兴才是。”

    女帝凝视她：“有命去，有命回吗？”她顿了顿，“让青岚带兵护你同去。”

    凌薇摇头：“不可。都城乃根本，青岚掌部分禁军，是您最后的防线，绝不能轻动。陛下放心，臣没那么脆弱，还想着日后回来，继续辅佐陛下开创盛世呢。”

    女帝沉默片刻，终是默许。

    忽然她语气一转，带上一丝调侃：“要不…让谢家那小子，以护送之名，陪你一起去？”

    凌薇一怔：“陛下不是允诺谢国公，让谢灼留任中枢？若将他派出去，老国公怕是真要气到撞宫门了。”

    当年谢老国公之所以心甘情愿卸任，就是因为这一承诺。

    倘若谢家后继有人，就不用如同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带着家族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这也是女帝的怀柔策略。

    女帝挑眉：“哦？朕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朕的意思是，让他‘自愿’跟你去。”

    凌薇：“……陛下，我们已两年未曾说话了。”

    女帝轻笑：“那就去试试？说不定人家心甘情愿呢？”

    凌薇垂眸，叹了口气：“臣…去试试吧。”

    她心底深处，确实不愿与他就此终结，若他还恨，或许说明情意未绝。

    女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朕等你的好消息。”

    凌薇想起一事，神色微黯：“陛下，当初谢国公辞官后，谢灼是否……”

    女帝笑容淡去：“嗯。听闻他回府后便受了家法，躺了许久。谢家总需有人承担失败的代价。”

    她看向凌薇，“怎么，心疼了？”

    凌薇拳头微微握紧。

    她记得谢灼后来苍白着脸来上朝时，脊背挺得笔直，却拒绝她的任何关心和接近，她递往谢府的拜帖也石沉大海。

    系统在她脑中啧啧出声：“(`へ′*)ノ所以现在是要开启追夫火葬场模式了吗？上啊薇薇！让他看到你的厉害！”

    凌薇苦笑：“毕竟，夺嫡一事，是我欠他的。”

    虽然她得到了权利与族谱单开一页的无上荣光，日后只能躺在豪华大宅子里缅怀她死去的爱情......

    但谁又能说爱情不能兼得！

    系统：“......”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啊姐们。

    几日后，顾清瑜陪同凌薇在街市上采买赴任边关的所需之物。

    在一家成衣铺内，凌薇被一件厚实又不失精巧的毛领披风吸引，正拿在手上端详，顾清瑜恰好拉她去看旁的布料，她便暂且将披风放在一旁。

    待她返回欲买下时，却见那件披风正被一位容颜明媚的少女拿在手中细看。

    而少女身旁那道挺拔身影，正是谢灼。

    “阿灼哥哥，这个好看吗？”少女仰头笑问，满眼都是依赖。

    顾清瑜出声提醒：“姑娘，这件披风是我们先看中的。”

    少女与谢灼闻声回头，凌薇也认出了对方，是永嘉郡主。

    顾清瑜见到谢灼唤了一声：“表哥——”

    谢灼闻声，朝她微微颔首，目光随即冷淡地扫过一旁的凌薇，未作丝毫停留，陌生得没有半分情绪。

    永嘉郡主看见凌薇，眼眸倏然一亮，非但没有不快，反而漾开惊喜又敬重的笑容：“是凌大人！”

    她赶忙将披风递过来：“不知是大人先看中的，请勿见怪。您快请——”

    而谢灼则目光温软地落在郡主发顶，低声说：“你若喜欢，我让店家另做一件便是。”

    两年光阴掠过，昔日的少年已然长成二十二岁的青年。

    军营的淬炼使他肩背更加宽阔挺拔，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眉眼间沉淀着沉稳与冷峻，唯有看着眼前人时，紧抿的唇线才略微软化。

    郡主轻轻拽他袖口，嗔道：“不必麻烦啦，凌大人做的事比我重要多啦！我怎能与她争？”

    说着又殷殷将披风递向凌薇。

    她的语气真诚且充满善意：自凌薇步入女官朝堂之日起，她便成了无数女子心中的骄傲。

    若说顾清砚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那凌薇，便是她们眼中照亮前路的神祇。

    凌薇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落在郡主明艳的脸上，轻声道：“郡主说笑了。这披风颜色鲜亮，更衬郡主青春芳华。我不过是随意看看，郡主既喜欢，便收下吧。”

    她的夸赞发自内心，并无半点勉强。

    郡主闻言，对凌薇露出崇拜又羞赧的表情：“凌大人真好！不过……大人是要出远门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却让空气微微一滞。

    凌薇不愿多言，只浅浅一笑：“些许公事罢了。”

    她见状，不再多留，对郡主温和地点点头，又与店家结了先前选好的几样物品的账，便从容地同顾清瑜一道离开了铺子。

    走出店门时，她终是未再回头看一眼那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第43章 番外3

    走在街上，顾清瑜还在喋喋不休：“那就是永嘉郡主吧？听说与谢灼表哥好事将近。

    唉，兄长要是也能这么开窍就好了，家里催婚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全推了。

    他都二十六了，这般年纪，我娘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偏他自己一点儿不着急，我爹都在后悔没有让他早日议亲，连祖母……”

    凌薇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口那片钝痛越来越清晰。

    “薇薇？薇薇！”顾清瑜连喊数声，凌薇才猛地回神。

    “嗯？怎么了？”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

    凌薇停下脚步，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事。突然想起有些要事，需即刻进宫一趟。”

    御书房内：

    “......那郡主也是个挺好的姑娘。

    谢灼也挺好的。

    两人都挺好的。

    也不能老逮着他这一只羊薅啊......”

    凌薇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一连说了好多个挺好的。

    女帝：“......”端着茶杯迟迟没有喝进嘴。

    往日里纵论朝堂、妙语连珠、冠冕堂皇的话全没了，本朝第一个女状元、她的凌爱卿——罕见地词穷了！！

    萧玥看破不说破。

    原谅她的恶趣味，这位明明酸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还硬要嘴硬说着“挺好的”模样……

    实在有趣得紧。

    她想起眼线传来的关于谢家的消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不再多言。”

    她略一沉吟，道：“朕会拨一队龙骧卫与你，皆是精锐好手，武艺高强，行事也稳妥。此去边关，护你周全，也供你差遣。”

    龙骧卫的前身是之前在公主府的凤翎卫，那一队的首领也是老熟人了，之前暗中保护凌薇的那个。

    傍晚，凌薇从宫中出来，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系统还在不甘心地絮叨：“(;′д｀)薇薇，别放弃啊！我觉得那小子心里肯定还有你！”

    拿出你炸鱼塘的气势来！

    凌薇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系统：“啊？！就这么算了？”

    凌薇笑了笑，“只是突然觉得，他被我牵连得够惨了。夺嫡之争，他失了家族倚仗，受了家法，如今好不容易似乎有了新的开始……

    我这团乱麻，就别再把他拖进边关那滩浑水里了。”

    她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他在京城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挺好的。”

    系统：(?д?)

    看来每个世界的薇薇对感情态度都不一样，虽然都有大佬凌薇的助力，但还是受每个人原本的性格影响。

    就是不知道下个世界的薇薇是什么样子的……

    次日朝会，女帝最终宣布了由凌薇出任边关四城巡查使（正三品），总理互市及边务的决定。

    顾清砚猛地回头看向凌薇，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赞同。

    凌薇却只是冲他一笑，示意无妨。

    女帝设定的日子是一个月以后启程。

    这段日子林氏联合沈青岚，一起替她打点要带去边关的东西，也有顾清砚上门沉默寡言地帮忙。

    在离别的前一天，林氏、顾清瑜、秦菀等人早已备好酒菜准备为她饯行，却只等到她留下的一封书信。

    为防有心人半路设伏，她已与女帝说明，提前秘密出发。

    林氏拿着那封书信，手微微发颤，末了只能红着眼眶喃喃：“这孩子……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

    顾清瑜细细读罢，轻叹一声，眼底虽有担忧，却更多是了然与钦佩。

    她小心地收好信纸，轻声道：“她总是走在我们前面。”

    依旧是那个，要替她们探明前路的凌薇啊。

    秦菀则眼眶都红了：“路上居然也会有危险......”她没想到这些，还天真的想要和凌薇一醉方休。

    不尽快成长起来，就无法与薇薇并肩，她默默下定决心。

    沈青岚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目光投向边关的方向。

    而顾清砚……

    他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城外官道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最终只是将手中原本欲赠她的那枚暖玉紧紧攥入掌心，神色寂寥，却终究未发一言。

    夜色渐浓，满桌精心准备的酒菜渐渐凉透，唯有那封信静静地躺在桌上，诉说着主人早已孤身上路的决绝。

    马车驶出京城，天色阴沉，渐渐下起了大雨。

    车厢内，小遥和李妈妈面带忧色。

    凌薇则就着摇晃的灯火，提笔写着什么。

    一行人行了三日，雨势未停，傍晚在一处客栈落脚休整时，意外陡生。

    客栈门被猛地踹开，一伙提着刀、满脸凶悍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啊——！”店家吓得一声惊叫，缩到了柜台后面。

    “山贼！是山贼啊！”有零星几个旅客也吓得面无人色。

    为首的刀疤脸汉子咧嘴一笑，目光落在了被龙骧卫挡在身后的凌薇身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粗嘎：“兄弟们运气不错！没想到这破地方还能遇上这么标致水灵的官家大小姐！绑回去给老大当压寨夫人，肯定值大价钱！”

    “放肆！”

    小遥虽然吓得声音发颤，还是鼓起勇气和李妈妈挡在凌薇身前，厉声呵斥，“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家大人一根头发，朝廷绝不会放过你们！”

    那群山贼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发出一阵哄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哟呵？还是个官儿？啧啧，更带劲了！”刀疤脸淫笑着逼近，“朝廷？在这儿，老子就是王法！”

    凌薇面色冷凝，一把将还在发抖的小遥和李妈妈拉到自己身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哄笑声：“不必与他们多费口舌。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山贼，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爪牙，奉命来取我性命罢了。”

    刀疤脸笑容一僵，眼中闪过被识破的惊怒：“臭娘们，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剁了你！”

    “保护大人！”女帝派来的护卫反应极快，瞬间拔剑，将凌薇和小遥护在中心，刀锋向外。

    双方缠斗在了一起，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桌椅碎裂声响成一片。

    凌薇面色冷凝，目光扫过对方看似杂乱实则颇有章法的进攻阵型，龙骧卫虽精锐，但这伙“山贼”显然也非乌合之众。

    混乱中，两道披着厚重蓑衣、戴着宽大斗笠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水珠不断从蓑衣上滴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渍。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对眼前血腥的厮杀场面视若无睹，径直朝凌薇的方向大步走来。

 第44章 番外4

    “又来一个送死的！”一名杀红了眼的山贼见状，挥刀便向他砍来。

    蓑衣人身形不动，直到刀锋临近，才猛地侧身避过，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凄厉惨叫，那山贼的刀应声落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蓑衣人左手寒光一闪，一柄短刃已没入对方心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更多敌人，另一名山贼趁机从侧面偷袭，刀锋直劈向其头颅。

    蓑衣人反应极快，矮身躲过这致命一击，但那凌厉的刀锋却“唰”地一下，将他头上的斗笠挑飞了出去。

    斗笠在空中翻滚着落下，露出了来人的真容。

    黑发被雨水濡湿，几缕贴在额角，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线条硬朗。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正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意。

    “是……谢将军？！”

    有龙骧卫认出了他，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谢灼对周围的惊呼充耳不闻。

    斗笠被挑飞的瞬间，他眼神都未曾偏移一分，仿佛早已料到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清除眼前的威胁之上。

    只见他反手抽出佩剑，剑光如匹练般挥出。

    剑光所至，必有山贼倒地。

    他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全是军中最直接、最有效的杀人技，狠、准、快。

    龙骧卫的头领虽然也武艺高强，但现在看着谢灼的杀戮表演，只感觉他两不是一个层级。

    他如同虎入羊群，几乎是碾压般地将凌薇周围残余的山贼迅速清剿干净。

    不过须臾，还能站着的敌人已寥寥无几，皆被他和龙骧卫联手制服。

    战斗暂歇。

    谢灼还剑入鞘，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他这才转过身，浑身散发着未散的杀气，目光穿透惊疑的人群，直直地落在凌薇身上。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得令人难以读懂，有未熄的怒火，有难以言喻的急切，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

    卫兵们依旧紧张地握着兵器，不知这位本该远在京城的将军为何突然出现，又意欲何为。

    首领上前一步，谨慎开口：“谢将军……”

    然而，谢灼仿佛没听见，他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凌薇。

    护卫们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想阻拦。

    “退下。”凌薇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看着走向自己的谢灼，“无事。”

    护卫们只得依令让开一条路，但仍全身戒备。

    谢灼走到凌薇面前，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了一秒，他眼底情绪翻涌，下一瞬，竟猛地弯腰，一把将凌薇扛上了肩头。

    “大人！”

    “谢将军！您做什么？！”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和惊呼声中，谢灼对一切置若罔闻，扛着凌薇，大步流星地直奔二楼客房，“砰”地一声踹开房门，进去后反脚将门重重关上。

    楼下，只留下一地狼藉、面面相觑的龙翎卫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哦，还有一人。

    此时，另一名随行者抬手取下斗笠，露出面容——竟是墨风。

    小遥一眼认出这个熟人，立刻急切地冲到他面前，连声问道：“墨风！你家将军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墨风面无表情：“……”

    问得好，他也想知道。

    他家公子从两年前起，就不太对劲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当年事败，虽说谢老国公嘴上说着“成王败寇、认栽就是”，可一回到祖宗祠堂，关起门来，却是动了真怒，几乎将公子往死里抽。

    公子竟也闷声不吭，全受了。

    那时，谢老国公打得自己老泪纵横，痛心疾首：“从小我就教你，万事以家族为重，绝不可被外人惑了心志……可你瞧瞧！

    你连个小女娃都不如！人家都深知千秋万代、权利不死……”

    当时谁劝都没用。

    公子的父母也跪在祠堂，谢大爷刚想说一句，谢老国公也一鞭子抽了过去。

    “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这孩子脑子就随你！”

    早前因为一个小妾和家里闹翻天、早就被放弃的谢大爷：“……”

    得，就是不好的就往他身上推呗。

    但好歹谢灼是他的独子，他硬着头皮劝了几句，被抽的嗷嗷叫，最后没撑住被抬走了。

    留下一个谢夫人：“……”

    没用的男人！

    可她无论如何都要护在谢灼身前。

    谢老国公举着鞭子，手抖了又抖——怎么办，这也是别人家的闺女，总不能真打。

    最终，老国公只能将谢灼锁进祠堂，严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公子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当夜，他便发起了高烧。

    墨风偷偷送药进去时，发现无论多难都从未哭过的公子，正蜷在角落，浑身滚烫。

    眼角依稀还有泪痕。

    “薇薇……”他听见公子喃喃低语。

    原本是要关很多天的，但第二天，谢老国公出门了一趟。

    回来之后，竟下令解了公子的禁闭。

    他自己默默在谢灼床边坐了许久。

    待谢灼醒来，只见祖父苍老的身影坐在榻边，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终归……你是我谢家未来的希望啊。”

    至此，谢老国公不再追究此事，但谢灼却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变得沉默寡言，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往死里操练自己，仿佛不知疲倦。

    墨风本已渐渐习惯了公子这般模样，直到一个多月前，公子下朝归来，脸色就沉得吓人，周身都笼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独自在院中站了许久，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如今谢灼也到了二十二岁，当年恰逢谢家权柄下落，这两年明里暗里意图结亲的人少了许多，都怕被女帝秋后算账。

    可两年过去，谢灼的官职不降反升，明眼人渐渐从中嗅出不一样的意味，示好联姻的人便又多了起来。

    其中，永嘉郡主待他最为执着。

    而谢灼，并未拒绝。

    虽然两家还未正式定亲，墨风却以为，公子大约就要依着老国公的安排，娶妻生子，安稳此生。

    可有一天，公子下朝后又被传入宫中。

    回来之后，他就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良久，忽然问道：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旁的墨风：“......”

    好在谢灼也不是真的要一个答案。

    当晚，谢灼一个人提了一壶酒，喝得大醉。

    他起初冷笑着喃喃：“走了好……省得整天在我眼前晃。”

    可饮至最后，他合上双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是她想……”

    “再让她一次，又何妨。”

    第二日酒醒，谢灼对前夜只字不提。

    只不过，他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有的时候还捧着一本边关的风土志看，像是等待着什么。

    可惜，啥也没等到。

    公子的脸一天比一天黑，一天比一天咬牙切齿。

    直到某次与同僚聚饮，席间有人不知他与凌薇过往，大肆谈论起凌薇即将赴边之事，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有人对那位凌大人，怨气大的很......”

    “想要在边关大展鸿图……难咯！”

    然后呯的一声，谢灼手中的酒杯碎裂了。

 第45章 番外5

    当夜回府，谢灼径直去寻了谢老国公。

    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老国公再度震怒，甚至又动了家法。

    这一回，他提前命人拦住了欲来劝解的谢大爷与夫人。

    墨风后来才知，公子竟然自请前往边关。

    女帝之前只是略微提起此事，全凭他自愿。

    老国公岂能愿意？

    纵使女帝承诺加官进爵，但别以为他不在朝堂就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

    去就是给那个女娃当保镖！

    谢老国公打的气喘吁吁，痛心疾首：“你就这么赶着给人家当狗吗？！”

    公子却一如两年前，沉默地承受着所有鞭挞。

    最终，老国公或许是打累了，又或许是想起什么，疲惫地挥了挥手，终究是允了。

    赴边之事既定，墨风便开始收拾行装。

    岂料养伤期间，公子突然得知：凌大人竟已秘密出发。

    当时情景，墨风至今清晰记得。

    公子不顾伤口撕裂，径直夺马闯入宫中，请得一道诏令；又二话不说，带着他一路追出京城。

    任他如何劝阻，公子仍不管不顾，纵马疾驰，任殷红血迹染透衣袍。

    而今，终于赶上了。

    墨风面无表情地迎着一圈人的注视，木然取出一卷诏令。

    小遥接过，展开念出，内容竟是女帝钦命谢灼任正三品边关巡防使，然——需协同凌薇处置边务，听其调遣。

    小遥将诏书递给护卫首领，转身便要上楼，却被墨风横臂拦住。

    “让开！就算你们是来协助大人的，可谢将军方才那模样……我家大人刚受惊，我不能不管！”

    “不会的。”

    “什么？”

    墨风垂下眼慢吞吞说道：“你家大人不会有事的。”

    毕竟他家公子这一路拼命赶来……

    分明是来当她的盾、她的剑。

    心甘情愿。

    ......

    二楼的房间内，凌薇被按在门板上，背后冰冷的木板与她身前人裹挟的潮气和寒气，激得她轻轻一颤。

    屋内陷入一片冗长的死寂，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系统不知何时在她脑海里变出了一包瓜子，“咔嚓”、“咔嚓”嗑得格外清脆。

    凌薇：“……”

    她刚酝酿出的情绪，瞬间被这动静冲散得七零八落。

    “你怎么还不走？”

    系统（继续咔嚓咔嚓）：“急什么？反正又没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它故意拖长了声调，模仿着她先前的语气念道：“毕竟，某个人不是说了嘛——就~别~再~把~他~拖~进~边~关~那~滩~浑~水~里~了~~”

    最后一句模仿的阴阳怪气，极其欠揍。

    凌薇：“......”

    像是察觉到手底下人的分神，一路疯狂赶路、提心吊胆、几乎未曾合眼的谢灼，眼眶倏地红了。

    按住她肩膀的手甚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抖。

    “你……很、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他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积压着无处发泄的怒火。

    凌薇也顾不上系统了，离得这样近，她清晰地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你受伤了？！”

    谢灼狼狈地撇过头去，强撑着道：“不用你管！”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沙哑。

    ……该说不说，有点好嬷。

    凌薇不再多言，试探地伸出手，指尖轻触他喉结下方的衣领。

    男人瑟缩了一下，却并未躲开。

    凌薇利落的将他衣领处的蓑衣解开，果然，血腥味更浓了。

    她再一次看向眼前人，他与她两年未曾说话，刚刚那是第一次。

    现在他依旧固执地不肯看她。

    对方刚刚打斗中没有受伤，凌薇不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心脏像是被温水浸透，泛起绵软的酸胀，她放柔了声音道：“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好不好？”

    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横亘两年的光阴，还如昨日那般打趣笑闹。

    她甚至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谢灼鼻尖一酸，猛地别开脸。

    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声线重新冷硬：“不劳凌大人费心。”

    说罢，像是怕多留一刻就会泄露狼狈，他几乎是仓促地推门而出。

    凌薇站在原地，并未追上去。

    系统：“这就没啦？”它还以为能当睡前连续剧看呢。

    凌薇摸摸鼻子，似是无奈地低语：“这人……真的好麻烦啊……”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流淌着多日未有的盈盈笑意。

    系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明明两人还没和好，怎么感觉全是恋爱的酸臭味？！

    凌薇下楼，顶着楼下众人好奇的目光，神色自若地吩咐小遥配合侍卫首领做好善后工作。

    接着，她让队伍中的队医出列，去给谢灼诊治。

    她又找到李妈妈，让她去找墨风，看看谢灼那里还有什么缺的。

    待一切吩咐妥当，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她才慢悠悠地转身上楼回了房。

    又唤来店小二，表示自己要……

    沐浴。

    系统：“？？？”

    不er，这个关头？？你洗澡做什么？！

    回答我！

    lOOk in my eyeS！

    凌薇不语，只一味搓搓搓。

    等一切收拾妥当，凌薇去探望谢灼。

    队医给他处理好了伤口，凌薇来的时候，墨风正端着一盆水出来——刚刚给谢灼擦洗了一下。

    在墨风震惊的注视下，凌薇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当着他的面，轻轻关上了房门。

    墨风：“……”

    僵硬地转身，他什么也没看见。

    她绕过屏风，便听见床上趴着的人有气无力地低声道：“你也去休息吧。”

    他大概是听见脚步声未停，又觉这步调不似惯常沉稳的墨风，下意识抬头，恰好与走到床边的凌薇视线撞个正着。

    谢灼的眼睛蓦地睁大，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趴了回去，扭过头面朝墙壁，摆明了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凌薇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伏于榻上的人。

    绷带缠绕过他精壮的后背，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肌理线条。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微微下移……

    咳，可以翘到顶一杯茶。

    系统：“我真的求你了.......”它决定先溜了。

    凌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明明对方是伤患，自己现在的目光应该充满同情，而不是色眯眯。

    好在床上的人看不到她的目光。

    她在床沿轻轻坐下，立刻感受到身边人瞬间的僵硬。

    “伤势还好吗？”

    “……”

    “为何要来边关”

    “……”

    “郡主怎么办？”

    “……”

    好嘛，三问三不答。

 第46章 番外6

    谢灼铁了心要装死，他能怎么回答？回答了不就是认输了？

    他面朝墙壁紧闭双眼，就打算用冷漠将人赶回去。

    却不曾想，他一个武力高超的武将，想让人走应该有千百种方法，却偏偏在凌薇面前，只剩这般狼狈的逃避。

    正想着，身旁传来窸窣轻响，床铺随之微微塌陷——竟是有人上了榻。

    还不等谢灼反应，一具温热柔软的身躯便轻轻覆压在他未受伤的后背上，腰侧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腿的温度。

    谢灼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在奔涌，声音都变了调：“你做什么？！——”

    现在轮到凌薇不理人了。

    凌薇足夸坐上来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绷带边缘，满意地感受到身下背肌瞬间绷紧。

    下方身躯有些颤抖，凌薇收回手：“谁叫你不回答我的问题。”

    “下去！”他毫无威慑力的低喝。

    “我不，除非你回答我。”凌薇环起手臂，就这么僵持着。

    一个翻身她就被甩下去了，多简单啊，谢将军。

    但这人像是被她捏住了七寸，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言语反击：“呵……我竟不知，凌大人何时变得如此……无赖。”

    凌薇不为所动，“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不、下、去。”

    “……”

    谢灼闭了闭眼，“伤势不严重。”

    “嗯哼。”

    “……还不下去？！”

    “你还有两个问题没回答我呢。”凌薇俯身向前，手撑在他未受伤的肩侧，指尖轻轻敲点。

    谢灼只觉那处皮肤酥麻一片，几乎难以思考，整个人都叫嚣着渴望，想把这两年不曾靠近的人狠狠揉进怀里。

    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不轻喘出声。

    反观对方，依旧游刃有余。

    他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将额头抵在枕上，闷声道：“为何来边关……算无遗策的凌大人难道猜不出来吗？”

    “嗯？”

    “是定要听我亲口说出来才肯罢休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像是终于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

    “因为……我根本放不下你。

    因为一想到往后余生都再见不到你，我便惶惶不可终日。

    更怕还没等我理清这乱麻般的思绪，就先听到你遭遇不测的噩耗！

    所以我来了……

    这个答案，凌大人可还满意？”

    一字一句，剖开的都是真心。

    凌薇怔愣住了，没料到这般轻易就逼出了他的真话。

    可身下的人仿佛打开了闸门，再也收不住，语气渐趋激烈，带着自嘲与尖刻：

    “郡主一事，不过是场交易。她与我说志在朝堂，欲考女官，家中却百般阻挠，便寻我做戏，假意倾心于我，拖延婚事。

    上次相伴出游，也不过是因她家人起疑，需再做一场戏给旁人看。

    凌大人还想听什么？不妨一次问个清楚！”

    这虽是坦白，却更像是一种发泄，他的情绪明显失控，字字句句都有些自暴自弃。

    “是了，我认输了。

    我谢灼就是从始至终都没能放下你，如今更是自轻自贱，追到这苦寒边陲。

    敢问凌大人此刻作何感想？

    是觉得我可笑，还是可悲？

    毕竟有人就是这般……千里迢迢赶来，心甘情愿给你当狗！”

    他的话语越发偏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掩盖那将他淹没的痛楚。

    “凌大人也不必觉着困扰，横竖谢家香火仅系我一身，再怎么样也不会舍下家族入赘。

    而凌大人……不是早有入赘之闻？届时在这边关，收上一夫三侍，自是风流快活。

    何必在意我这点、死皮赖脸的纠缠……”

    不知何时，凌薇已经默然起身，站定在床头。

    谢灼将脸深深埋入枕中，仿佛唯有借助这短暂的窒息，才能抵御心脏那里撕裂的钝痛。

    “……既已知晓，便请回吧。”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雨声，静默在缓缓流淌。

    良久——

    “我不会成亲。”

    凌薇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与任何人，都不会。”

    谢灼强压下翻涌的酸涩，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抬眼望向床边那抹身影：“既如此，凌大人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你——”

    “你做什么？！”他几乎是踉跄着翻身而起，一把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不怪他肝胆俱裂的神情，面前的凌薇青丝披散，在锁骨下方、离心口近的光洁肌肤上，几道划痕正清晰地渗出血珠，蜿蜒而下。

    她手里，紧握着一枚青玉簪。

    他一眼便认出，那是他多年前赠予她的那一枚。

    谢灼慌忙夺过簪子，却见对方一副不解地样子看着他，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你究竟要……”他声音发颤，急急忙忙便要下床去寻金疮药。

    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拦住了他，捧起他的脸，迫使他只能看向她。

    凌薇青丝如瀑，眸光澄澈而温软，缓缓开口：“我知你待我，情深意重，此情……是我亏欠，难偿万一。”

    她将额头轻轻抵着他的，呼吸交融，字字清晰：

    “然灼郎之心，我岂能无动于衷？

    “今以此身作笺，以血为墨，将尔名刻于心口最近之处。”

    “自此，你无需再忧惧我会另觅良人。”

    “以我后半生姻缘，偿你情债。”

    她的声音愈发轻柔，似呢喃，裹挟着郑重和怜惜。

    “如此，可好？”

    谢灼如同被定住一般，怔怔地望着她。

    凌薇缓慢抽回手，想去拿他手中的簪子，不料却被猛地一拽，天旋地转间，被他狠狠压在了榻上。

    一个汹涌得近乎掠夺的吻随之落下，封缄了她所有的话语。

    凌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侵袭夺走了呼吸，下意识地微微推拒。

    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砸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你真是……”

    男人稍稍撤离，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找不到词语形容此刻万分之一的心绪，最终只能咬着牙，再度倾身而下，将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更深的纠缠。

    凌薇只觉得意识在这片浪潮中浮浮沉沉，如同扁舟入海，时而被他带入汹涌的波峰，时而又沉入温柔的深渊。

    夜半时分，凌薇自朦胧睡意中悠悠转醒。

    烛火摇曳，投下一室暖黄模糊的光晕。

    她只觉心口一丝微凉传来，原是那个身影正默然坐在榻边，借着昏黄的灯光，指尖蘸着药膏，正专心致志为她涂抹被打断的伤痕。

    他的动作极轻极缓，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痛她分毫。

    紧接着，一个轻柔如羽的吻悄然落下，印在了那犹带药香的伤痕之上。

    ……

    ----------

    小剧场1：

    凌薇：我不会成亲，和谁都不会。

    谢灼（感动到原地起飞）：她是为了我！！她好爱！

    等到顾清砚上桌后。

    谢灼：......不对。

    ------------

    小剧场2：

    回来后的系统：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纹身？！

    凌薇（摊手）：皮外伤而已，再晚一点伤口都愈合了。

    为了把某个别扭的人哄回来嘛，你看这不是效果拔群。

    女人不用醉，演到你流泪。

    系统：......reSpeCt！！！

 第47章 番外7

    三年后，边陲重镇，督府衙门。

    顾清砚风尘仆仆地站在略显粗犷的厅堂内，引路的小吏客气地让他稍候片刻。

    未几，便听得一阵吵嚷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群身着边关官服，肤色大多黝黑的官员们簇拥着走来，个个脸上都带着忙碌后的疲惫。

    为首一个嗓门洪亮的老者正忿忿地挥舞着手里的文书：“……这互市的账目实在难缠，核查一遍又一遍，老子头发都快薅秃了！

    还有那新来的部落，规矩教了八百遍，转头就忘。凌大人一张嘴轻巧，底下咱们跑断腿！”

    旁边一个稍年轻些的官员笑着打趣：“赵大人，您这怨气冲天的，有本事亲自去跟凌大人说道说道？”

    那赵大人眼睛一瞪，气势却瞬间矮了半截：

    “我……我哪敢，凌大人定的规矩，自然有她的道理……就是、就是太熬人了！”

    他话音未落，忽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哎，对了，方才听驿馆的人说，京城来了位官爷？是不是……朝廷要把凌大人调回去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嬉笑抱怨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发问者，脸上都透出不同程度的紧张。

    “不能吧？！这才刚理顺没多久......”

    “就是！那些部落头人只认凌大人，换个人来，怕是镇不住场子！”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

    方才还叫苦不迭的赵大人此刻比谁都急：“绝对不行！谁要调走凌大人，老子……老夫第一个去求情！”

    就在这群边关大员们为此事忧心忡忡、七嘴八舌之际，他们终于注意到了静静站在一旁的顾清砚。

    赵大人轻咳一声，收敛了神色，打量着他陌生的面孔和京城制式的衣袍，带着几分边关人特有的直率与警惕问道：“这位大人是？”

    顾清砚微微一笑，从容一揖：“在下顾清砚，奉旨前来，往后负责边关教化一事，与诸位同僚共事。”

    众人闻言，神色稍缓。

    赵大人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原来是京里派来的学官。顾大人有所不知，如今这边关，可是大不一样了！全赖凌大人治理有方。”

    提到凌薇，众人立刻又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说道：

    “是啊！互市兴旺，商队络绎不绝，税收翻了几番！”

    “那些部落如今安分多了，抢掠之事鲜有发生，都忙着赶羊换茶换铁器呢！”

    “路修通了，学堂也建起来了，连蛮族小子都愿意来听听圣人之言了。”

    “凌大人三年前说的那般光景，竟真叫她一步步实现了！如今正设置考核，选拔通晓双方语言律法的人才，时机已然成熟！”

    夸赞之后，赵大人又忍不住凑近些，忐忑地低声问顾清砚：“顾大人，您从京里来……可知……朝廷是否真有意图，要将凌大人调回去？”

    顾清砚目光扫过众人写满担忧的脸，温言安慰道：“此事，恐还需看凌大人自己的意愿。”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嘀咕：眼前这位清俊儒雅、风姿卓然的京城学官，怕不是在瞎扯淡。

    官职调任，都是当今陛下一句话的事，哪里轮到凌大人说愿不愿意？

    正待再问，忽听得门外一声通传：“凌大人到——！”

    霎时间，厅内所有官员，无论年长年少、官职高低，即刻收敛神色，迅速整理衣冠，自发地分列两侧。

    动作整齐划一，方才的散漫抱怨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只见凌薇一身利落的暗色绣云雁官服，外罩一件抵御风沙的轻裘，迈步而入。

    三年边关的风霜并未磨损她的容颜，反将那份江南烟雨蕴养出的明丽，淬炼得愈发沉静通透。

    她乌发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澈的双眸，眉宇间沉淀着一种洞察世事的从容。

    她径直走向主位，一边走一边利落吩咐：“都坐。长话短说，西边新到的茶砖质检和榷场巡防增派两事，一炷香内我要听到章程。”

    声音清晰冷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顾清砚站在人群后方，被众人的反应所隔，一时未能被察觉。

    他几乎是贪婪地凝视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瘦了些，肤色不如在京时白皙，却更显精神奕奕，眉眼间褪去了几分曾经的内敛，多了几分挥斥方遒的自信与沉稳。

    宛若经过打磨的美玉，光华内蕴却更为耀眼。

    就在这时，赵大人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禀报道：“凌大人，这位是京城新来的顾清砚顾大人，说是负责教化事宜。”

    凌薇正准备落座的动作一顿，循着指引抬眼望去。

    当看清站在那里面带温润笑意望着她的人时，她眼中瞬间闪过巨大的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

    “表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

    茶室内水汽袅袅，清茶飘香。

    “表哥尝一尝，这些都是我们边关才有的味道。”

    凌薇与顾清砚相对而坐，中间小几上摆着几样边关特有的茶点，其中一种是以当地产的胡麻与奶酪混合烤制的小饼，入口酥香咸鲜，另一种则是用风干羊肉佐以野葱调馅烘成的薄脆，皆是京中难见的粗犷风味。

    凌薇一一介绍着，语气里带着骄傲。

    见她介绍得认真，顾清砚却半晌没有动，只是望着她，凌薇不由疑惑地偏头问道：“嗯？怎么了？”

    顾清砚这才含笑端起茶盏，轻轻啜饮一口，温声道：“我观表妹……是真将融入此地了。”

    刚刚她说到，我们边关。

    凌薇也笑了起来。

    她望向窗外，几个边民正牵着骆驼慢悠悠走过，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是啊，”她轻声道，“刚来时，这里黄沙漫天，民生凋敝，处处是需要重建的摊子……连一杯像样的清茶都难寻。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对这片土地生了根、扎了心。”

    她转而问道：“京城那里……一切都还好吗？”

    虽与故旧一直有书信往来，大致情形都知晓，可见到故人，仍忍不住想听对方亲口多说一些。

 第48章 番外8

    顾清砚耐心地将所知道的事娓娓道来：林氏身体康健，只是越发爱唠叨；顾清瑜已被擢升为翰林院侍讲，颇得陛下赏识；沈青岚执掌禁军一部，雷厉风行，京中无人敢小觑……

    而后他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如今朝中，可又出了一位女状元。表妹不妨猜猜是谁？”

    凌薇眼中漾出了然的笑意：“那定是我的夫子了。”

    正是陆幼仪。

    昔日因世家牵扯过深，为避夺嫡之祸，她在凌薇成为后宫女官后便返回江南吴郡隐居，却始终与凌薇书信不绝。

    得知凌薇第二次高中状元那日，她寄来的信笺上不见往日沉稳笔迹，唯有一连串挥毫而就的“好”字，纵横狂放，喜悦之情跃然纸上。

    信末只道：心已安，可闭关矣。

    顾清砚挑眉：“我原以为你会猜是秦菀。”

    凌薇笑得狡黠：“她呀，早写信告诉我啦。”

    秦菀此番亦中了举，被分派至吏部考功司任职，女帝知人善任，深知其活泼伶俐、善与人打交道，在此职位上正可发挥其长。

    正因女帝大力扶持，如今但凡凭真才实学脱颖而出的女子，皆能获重用，朝野上下虽偶有微词，却也无法置喙。

    秦菀寄来的信总是厚厚一沓，恨不得将京中大小八卦悉数道来。

    如此探听消息的才能，不得不说女帝看人真准。

    凌薇由此得知了不少消息，其中便包括一个久未闻其名的人——杜芊芊。

    当年二皇子兵败，系统便告知凌薇，杜芊芊身上的气运已被回收。

    她也无法兴风作浪，因为二皇子在兵败的最后还爆出了杜芊芊的名字，引得女帝暗中遣人严密监视杜家。

    杜侍郎终日如履薄冰，女帝迟迟不给个准话，就像钝刀子磨肉。

    他为了避免杜芊芊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连累一家人，连夜将人送往庄子上严加看管。

    近日却忽又将人接回，只因她，又变回原来痴傻的样子了。

    秦菀在信中唏嘘不已，不过她倒是提到，再次遇到杜芊芊，感觉她变了一个人，虽然傻气，但讨喜了许多。

    这个凌薇知道缘由，因为气运被回收，杜芊芊的灵魂又重新被挤回了现代。

    系统跟踪了一下现代的情形，告知了她。

    “那杜芊芊本就是一个搞霸凌的太妹，现在回去后也受到了应有的制裁。”

    虽然现在的凌薇理解不了霸凌的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然后她还说了一个劲爆的八卦。

    凌薇不由悄悄瞄了眼对面端坐的人。

    “京中盛传，顾清砚顾大人或好龙阳，否则何以至今拒不婚配？

    （中间大段是秦菀添油加醋的描述）

    ……顾家上下焦急万分，甚至欲强行定亲，谁知他竟亲至女方家中，坦然自陈‘实非良配，恐误佳人’。

    对方家问起市井流言，他也不置可否。”

    就这样，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敢和这个大龄“问题”青年结亲了。

    但也没有看到他身边有可疑男子啊，秦菀灵光一现，大笔挥下得出结论：

    “顾大人或......身有隐疾。”

    当时看到这里的凌薇一口水都喷了出来。

    她这位表哥，虽然说人如君子，光风霁月，但对于那方面的流言也能如此淡然处之......

    实在令人钦佩。

    顾清瑜也在信中提及此事，意思是林氏很发愁。

    但她随即笔锋一转：无妨，顾家还有她，她来招赘，延续香火便是。

    听闻她宣布这个决定后，林氏饭都多吃了两碗。

    索性也随顾清砚去了，毕竟想太多容易折寿，她还要好好活着，看凌薇与清瑜能攀至何等高度，这可比儿子到底爱好哪种性别重要得多，事关天下女子的未来。

    凌薇咳一声转移视线。

    不能再想了，和话题中心的人物坐在一起，控制不住老往某个地方瞧。

    她却不知，无论她的目光转向何处，顾清砚始终专注地望着她。

    只是这些年来，早已习惯被各方目光注视的凌薇，并未察觉这注视有何不同。

    “表妹能将这边陲之地治理得如此繁荣安稳，百姓归心，实在令人敬佩。”顾清砚温声将话题带回。

    这句话没有夹杂一丝的恭维。

    回想凌薇初至边关的那一年，朝堂之上等着看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

    纵使她提出的“互市”、“教化”之策听起来头头是道，但落在那些老臣眼里，终究觉得她年轻识浅，一介女流，怕是难以在这等苦寒混乱之地真正立足。

    然而，自第二年起，边关的税赋账目一年比一年亮眼，甚至开始有手持通贸金印的异域商人出现在京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边关四城如何从荒芜之地变得商队络绎、秩序井然时，那些曾经质疑的声音，又一次被现实狠狠刷新了认知。

    眼看着边关形势一片大好，驯化蛮夷、立下不世之功似乎指日可待，一些人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

    于是竟真的有人蠢蠢欲动，暗中活动，企图将自己人推去边关，美其名曰“替陛下分忧”，实则就是想半路摘桃。

    对此，龙椅上的女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将那蹦跶得最欢的几位，直接发配去了岭南瘴疠之地。

    美其名曰开拓南疆，大展宏图，让他们也去体验一番真正的“从零开始”。

    听顾清砚提及变化，凌薇眼中顿时焕发出神采：“当初刚至此地，真是满目荒凉，民生艰难。”

    她捻起一块胡麻饼，“下头的官员见我是个女子，嘴上虽然恭敬，但明里暗里还是有轻视。那时节，只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然，诸事难行。”

    顾清砚眸光微动：“唱白脸的是……”

    话音未落，凌薇手中的茶点竟被人倏地叼了去。

    那人温热的舌尖甚至极其刻意地、勾了下她的指腹，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凌薇转头，只见谢灼不知何时已立在身旁，一身风尘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透着一股野性的嚣张。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饼子，迎上顾清砚骤然冷下来的目光，唇角一勾：

    “是我。”

 第49章 番外9

    三年边关的风沙似乎并未磨去谢灼的棱角，反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悍厉之气。

    古铜色的皮肤衬得他眉眼愈发深邃，几缕黑发随意垂落额前，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

    茶室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几分。

    顾清砚面上的温润笑意未减，只是眼底温度降了些许，他轻轻放下茶盏，声音依旧平和：“原来是谢表弟。许久不见，边关风沙大，表弟……瞧着倒是比在京时沧桑了些。”

    语气温和，字字却精准地往某人心窝子上戳。

    谢灼嗤笑一声，浑不在意地抬手抹了下嘴角，动作带着股漫不经心的野气：“比不上顾表哥清闲，明明年岁大了，却在京中养得一如既往……细致。”

    他特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顾清砚纤尘不染的衣袍和修长干净的手指，“怎么，京中待腻了，也想来这边关吹吹风沙？只怕表哥这身子骨，受不住。”

    一下嘲讽两处，暂时居于上风。

    “有劳表弟挂心。”

    顾清砚笑容不变，语气却转了个弯，“不过，我倒是听姑姑说，谢老国公近来家书催得急，整个谢家都盼着表弟能早日回京，好为谢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表弟总滞留在外，岂非让长辈忧心？”

    这一刀捅得又准又狠。

    谢灼脸色瞬间黑了一半，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呵，说得好像顾家就不急一样？顾老夫人怕是也没少为表哥的亲事操心吧？顾家偌大的家业，总不能后继无人。”

    闻言，顾清砚竟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真正的愉悦和轻松，他甚至还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半杯茶。

    “这就不必表弟忧心了。”

    他抬眼，目光清朗，甚至有那么一点看好戏的意味，“舍妹清瑜早已言明，她来招婿，顾家香火由她延续。如今京城谁人不知，我们顾家……是没人能逼得了我的。”

    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清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透着一股谢灼无论如何也难以企及的从容与底气。

    谢灼：“……”

    他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瞪着顾清砚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偏偏对方说的全是事实，他连反驳都找不到地方下嘴。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老东西的心思，和他一样抱着拖字诀的想法，还真被他拖成功了！

    他怎么就没有个妹妹呢？

    这种自家后院起火，却眼睁睁看着对手稳坐钓鱼台的感觉，真是……憋屈透了！

    凌薇坐在两人中间，看着这对表兄弟言语间刀光剑影，默默端起了茶杯。

    谢灼磨了磨后槽牙，忽然视线一转，落在一旁正淡定饮茶的凌薇身上。

    他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人揽近，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瞬间变得低沉又黏糊：“薇薇，这饼太干，噎着我了。”

    说着，就着凌薇的手将她手上的茶饮了一口，随即没骨头似的贴在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凌薇的手指。

    凌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手一顿，侧头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和表哥谈事呢，别闹。”

    话虽如此，却也没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挂着，继续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一直从容含笑的顾清砚见状，忽然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眉头微蹙，似有不适。

    凌薇立刻注意到了，关切地望过去：“表哥怎么了？可是路上辛苦了？”

    顾清砚缓缓放下手，轻轻摇头：“无妨，许是初至边关，有些水土不服，歇息片刻便好。”

    语气温和，却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虚弱。

    谢灼最看不惯他这副调调，当即嗤笑一声：“边关苦寒，确实比不得京城养人。顾表哥既然身子不适，不如早日回去将养着。万一真病倒了，岂不是给薇薇添乱？”

    这话说得直白刺耳，凌薇闻言，不动声色地在桌下伸手，掐了谢灼的手臂一下，示意他收敛些。

    这三年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每当谢灼这白脸唱得太过火时，凌薇便会如此提醒。

    按理说这人就该收敛了，谁知谢灼反应极大似的“嗷”了一声，桀骜的眸子泛上委屈，像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大型犬，控诉道：“薇薇……疼……”

    明明之前...欺负人太狠，被她一口咬在肩膀上都没事。

    甚至还一脸愉悦道可以再重一些，现在这么怕疼是闹哪样？！

    凌薇无奈，伸出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刚才被掐的地方：“不可以这么说表哥。”

    她耐心解释：“如今光是识字算数已经远远不够了。我想让边关的孩子们，无论是汉家子弟还是部落儿女，都能读得上更深厚的书，明更多的事理。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一位学识与德行都足以服众的先生。

    我向陛下求了人，但真没料到来的会是表哥。”

    随即，她转向顾清砚，神色恢复了一贯的郑重：“表哥莫要介怀，您能来，是边关学子之福。”

    虽然是替谢灼道歉，但显然他们之间泾渭分明，谢灼被分到凌薇的自己人那一列。

    顾清砚面上不显，实则快碎了。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低哑：“表妹言重了。不知……我的住处安排在何处？”

    凌薇见他神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温声道：“住处我已让人安排妥当，就在官署东侧的清苑，那里清静雅致，离学堂也近，方便表哥日后讲学。我这就带表哥过去歇息片刻。”

    顾清砚只带着一名从小跟随的侍从承书，跟在两人身后。

    一路行去，边城的风貌与京城迥异，街道不算宽敞，却热闹非凡。

    沿途不断有人热情地朝凌薇打招呼。

    “凌大人，午安！”

    “大人，今早的羊奶可还新鲜？”

    甚至有大胆的摊贩笑着朝她身旁的谢灼喊道：“谢将军，又黏着咱们大人哪？今日巡防这么早结束了？”

    谢灼不仅不恼，反而极其自然地顺手从旁边果摊上捞起一个鲜红的果子，抛下一枚铜钱，啃了一口才回话：“怎么？碍着你了？”那模样，俨然已是此地一员。

    更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尖叫着冲过来，一把抱住谢灼的腿：“谢大哥！你说好今天教我两招的！”

    谢灼大手胡噜了一下孩子的脑袋，笑骂：“小兔崽子，没看见我正忙着？明天再说！”

    那孩子也不怕，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临走还冲谢灼做了个鬼脸。

    这一切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与融洽，仿佛他们本就属于这里，与这座边城、这里的百姓早已血脉相连。

 第50章 番外10

    谢灼更是见缝插针地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凌薇正与一位老妪说着话，他极其自然地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她拭去额角一点不知何时沾上的细灰；路过一处积水，他旁若无人地揽住凌薇的腰，轻松将她带过：“看着点路。”

    顾清砚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幕。

    他看着凌薇对谢灼这些亲昵小动作那习以为常、仿佛再自然不过的侧脸；

    看着周围百姓对他们二人并肩而行这副画面的理所当然；

    看着谢灼那副恨不得在凌薇身上打下独占印记的嚣张气焰。

    他脸上仍旧平静自若，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起来。

    是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涩意，如同细密的针，无声无息地扎在心口。

    他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格格不入地闯入了别人早已紧密无间的世界。

    .........

    三个月时光匆匆而过，边关的春日为这片土地染上了盎然的绿意。

    顾清砚已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褪去了初来时的锦袍，换上了与本地官员无异的素色棉布常服。

    可即便是这般朴素的衣着，依旧难掩那份浸润在骨子里的温润儒雅。

    他步履从容，言谈清和，在粗犷的边城街巷中，自成一道沉静而独特的风景。

    这份与众不同的气质，也让他收获了不少边关女子大胆而直爽的示好，常有热情洋溢的姑娘，会红着脸将刚摘的鲜果塞进他怀里。

    他与谢灼，俨然成了边关两种截然不同的象征。

    一个如灼灼烈日，悍烈不羁，与兵士民众打成一片；一个如朗朗明月，清辉自照，在官学书斋中默默耕耘。

    而这几个月最大的喜讯，莫过于官学成效显著。

    首批受过明理教导的边民与部落子弟，已在互市交易、文书往来中展现出惊人的作用，纠纷大减，效率倍增。

    连几个最难缠的部落长老，都主动提出要送更多子弟来入学。

    为庆贺此事，凌薇决定在督府衙门前设一场简单的庆功宴，既是犒劳众人，也是进一步融洽关系。

    宴会当晚，篝火燃起，烤肉的香气弥漫夜空。

    凌薇正与几位部落长老说话，不时有人上前向她敬酒，她皆含笑应对，举止爽利。

    谢灼紧跟在她身侧，见她饮了多杯后，眉头便不自觉地蹙起。

    当又一人举着酒碗上前时，他抢先一步挡在凌薇身前，伸手接过酒碗，对着来人朗声道：“凌大人还有要事，这酒，我替她喝。”

    来人也是熟识的，见状笑着打趣：“谢将军，你这跟得也太紧了些！”

    谢灼也不多言，仰头一饮而尽，亮出碗底，姿态豪迈，引得周围一阵叫好。

    凌薇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而在稍远处，顾清砚独自坐着，素日温润的眉眼间染上了落寞，也有人因敬佩他的学识上前敬酒，他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得又快又急。

    烈酒烧喉，渐渐地，他如玉的面庞染上薄红，眼神也开始迷离。

    醉意上涌，积压的情绪似乎找到了缺口。

    他忽然抬头，望向凌薇的方向，带着明显的醉意喊道：“薇薇。”

    这一声在喧闹的宴会中不算太突兀，近处几人回头看了看，又转回去继续说笑。

    顾清砚见未得到回应，执拗地又喊了一声，声音更大，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薇薇！”

    这下，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场中安静了几分。

    凌薇闻声望去，只见顾清砚正望着她，眼神朦胧，与平日温雅模样大相径庭。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语气带着醉后的直白和控诉：“众人皆可与你同饮……为何独独不与我喝一杯？”

    场上的人哪里见过平日端方自持的顾学官这副情态，“哦~”有点揶揄地看着话题的中心，他们的凌大人。

    凌薇见状，心下明了他是醉了，便干脆地端起自己的酒杯走过去，爽快道：“表哥敬酒，自然喝得。”

    说罢，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清砚看着她干脆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饮尽自己杯中酒，低声道：“表妹……好酒量。”

    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脸上，要拉丝了。

    一旁的谢灼磨了磨后槽牙，脸色沉了下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拿过酒坛，重重放在顾清砚面前，声音带着火药味：“是男人就别废话，要喝，我陪你喝个痛快！”

    顾清砚醉眼朦胧地看他一眼，竟也不推拒。

    两人不再多言，就这么一碗接一碗地闷头拼起酒来，众人见此也在一旁各自喝彩加油。

    完全把凌薇劝说的声音盖过去了。

    被完全无视的凌薇：“......”

    系统照样幻化出一把瓜子在那咔嚓咔嚓，它可算等到能看戏的时候了！

    最终，两人几乎同时醉倒，被各自的随从搀扶离去。

    宴会散后，凌薇处理完琐事，想起顾清砚醉得厉害，心下不免担忧，便起身往他居住的清苑走去。

    院门敞着，她轻轻叩里屋门，是随侍承书开了门。

    凌薇将带来的醒酒药递过去，嘱咐道：“边关的酒性子烈，后劲也足，表哥饮了这么多，怕他身子受不住。这药你拿着，夜里多留意些，若有什么不适，立刻来报我。”

    承书连忙点头应下：“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仔细照看公子。”

    凌薇转身准备离开，刚迈出两步，却听身后屋内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薇薇……”

    她回头，只见顾清砚显然是匆忙起身，墨发微乱，仅着一件素色寝衣，外袍松垮地披在肩上，衣带都未系好，露出小片白皙的锁骨和紧实的胸膛。

    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蒙，带着浓重的醉意，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

    “薇薇……”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孩子般的委屈和执拗，“你怎么……怎么就走了？”

    凌薇看着他这副与平日端方自持形象截然不同的模样，颇为好笑：“表哥，你喝多了，快回去歇着。”

    “我没醉。”

    他固执地否认，非但不放手，反而借着醉意，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微凉的手背上，低声喃喃，气息灼热，“薇薇……别走……”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清澈温和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蒙着一层脆弱的迷离，定定地望着她。

    松垮的寝衣领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月色在他颈项间投下暧昧的阴影。

    他不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用一种引人怜惜的姿态，仿佛在无声地祈求着什么，与平日的克制守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凌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第51章 番外11

    系统吹了个口哨，“我是不是该走了？”

    它已经习惯了，每次离开去找边关的咪咪玩，现在它已经成为这一圈的猫咪挚友。

    【回来！】凌薇挣了挣，没有挣动，【没看到还有人在这吗？】

    一旁的承书早已目瞪口呆，似乎也被自家公子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震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二人。

    凌薇与他面面相觑。

    下一秒，承书像是突然惊醒，猛地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

    凌薇下意识伸出尔康手：“等......”

    却见承书跑出院门口，门扉被轻轻合上。

    凌薇：“……”

    系统：“得嘞，俺也去也~~”

    凌薇：“......”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放软了声音，轻声安抚：“表哥，我们先进去好不好？外面凉。”

    顾清砚顺从地任由她牵引着，乖乖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凌薇将他按坐在床榻边沿。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手胡乱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泛红的胸膛。

    他抬起迷蒙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平日里清润的嗓音此刻沙哑得厉害：

    “我这里……好热……不舒服……”他喃喃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心口处抓挠了一下，“你……你看看我……”

    烛火摇曳，在他如玉的侧脸上投下暧昧的光影。

    汗湿的鬓发贴在颊边，平日一丝不苟的君子，此刻竟散发出一种破碎又色气的诱惑力。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被酒意浸染得湿漉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在无声地邀请。

    美色当前，饶是凌薇也晃神了一瞬。

    像是察觉到了她片刻的失神，顾清砚低低地笑了一声，吟道：“言念淑女，华茂松郁。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理智回笼，凌薇抿了抿唇，强硬地将手抽回，转身去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茶递给他。

    谁知顾清砚并不接杯，反而就着她的手，低头慢慢啜饮起来。

    差不多知道这家伙在发什么疯了。

    凌薇定了定神，将茶杯放回桌上。

    “表哥，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她相信，以他的聪慧，定然明白她所指为何。

    正是他当年那句斩钉截铁的“我对表妹无意，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顾清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眼底的迷蒙被刺痛所取代。

    凌薇在心中叹息一声，上前扶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夜深了，表哥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

    门刚开一条缝，身后一股力道袭来，门被猛地按上。

    一具滚烫的身躯随即从背后覆了上来，有人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那时年少无知，妄自尊大，以为划清界限便是最好。殊不知，那句话成了困住我自己的枷锁……日日夜夜，悔不当初……”

    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臂一寸寸收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山有木兮木有枝.......”

    带着孤注一掷的颤音，那后半句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心悦君兮……望君知。”

    凌薇静默片刻，然后缓缓地，将他收紧的手臂一寸寸拿下。

    她没有回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平静：

    “表哥，你喝多了。这些话，我当从未听见。姨母待我如亲生，我不能……也不该让她伤心。”

    她稍稍停顿，终是决然道：“你好好休息。”

    说罢，不再停留，拉开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外的夜色里。

    ..........

    凌薇回到自己住处，刚推开房门，一只手便从暗处伸出，猛地将她拉了进去，随即后背便被按在了门板上。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谢灼带着委屈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去找他了……”

    他像只大型犬般，侧过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他酒量极好，此刻已然清醒了大半，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凌薇无奈，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只是担心表哥醉酒出事，去看看而已。”

    谢灼从鼻子里哼出两声，明显是在生闷气。

    他当然知道顾清砚那点心思，防他跟防贼似的，此刻更是醋意翻涌。

    然而，凌薇却慢慢推开了他，下一句话让他僵在原地：“如今边关局势渐稳，互市也已步入正轨。你……可以回京城去了。”

    谢灼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赶我走？”

    他气得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还说不是为了那个老狐狸精！”

    “与他无关。”

    凌薇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依旧淡然，“是谢国公府。谢家还需要你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这话，当初不是你自己也说过的么？”

    谢灼死死盯着她，几乎是咬着牙问：“你想我回去成亲？”

    凌薇语塞，试图解释：“可你谢家……”

    “你想我回去成亲？！”

    谢灼根本不听她说完，怒火和受伤的情绪交织，猛地打断她，重复质问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气极了，转身便冲了出去。

    凌薇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打算洗漱歇下。

    然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后又是一阵风似的脚步声逼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压在了床榻之上。

    谢灼去而复返，眼底翻涌着被气狠了的红丝，咬牙切齿道：“我不走！”

    凌薇被他压在身下，挣扎了一下未果，只得迎上他的目光，问道：“那谢家香火怎么办？传宗接代之事，你待如何？”

    谢灼却不答话，反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当年……是不是去找过我祖父？”

    凌薇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

    谢灼语气笃定：“祖父前日来信……说了。”

    那年，谢灼因四皇子之事被谢老国公动家法，关入祠堂的第二天。

    凌薇在茶楼中约见盛怒中的谢老国公。

    茶楼内，气氛凝重。

    谢老国公面色铁青，看着眼前这个搅动风云的年轻女子，冷声道：“凌大人有何指教？”

    凌薇神色淡然，微微侧身，让身后一人上前——竟是当初四皇子身边颇为得脸的近身侍女。

    谢老国公瞳孔骤缩，他瞬间想通了关窍，原来这侍女早已是凌薇的人。

    他猛地一拍桌案，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你这是什么意思？来告诉老夫，你们一早便掌握了四皇子的行踪？

    我那个傻孙儿送出的消息，根本无关紧要？他并未真正对不起谢家？！”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凌薇记得，她当时只是轻轻抬了下下巴，语气近乎狂放：

    “我只是想告诉谢老国公，从一开始，你们谢家选择的道路，就注定赢不了我们。

    输给我，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谢老国公被这毫不客气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凌薇继续道：“日子还长，若谢世子因此事便一蹶不振，那倒真是替陛下彻底铲除了一块心病。

    还请老国公回去，将我今日这事原原本本转告世子。”

    如果真的按谢老国公的想法给谢灼求情，人家未必会领情。

    尤其是当她也表露出对谢灼的在意，更会让人觉得虚伪。

    毕竟再怎么在意，她还是站在了谢家的对立面，对比于谢灼的行为，更会让谢老国公耿耿于怀。

    她此举，是激将。

    谢老国公虽气得不行，但回去后，果然解除了谢灼的禁足。

 第52章 番外12

    回到现在。

    谢灼看着她，追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凌薇回过神，语气淡然：“没什么好说的。

    那种情况下，即便我不知四皇子所在，若你选择将消息告知于我，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利用它，达成目的。

    结果并不会改变。”

    谢灼愣住了，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哑声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随即，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腕扣住，高举过头顶，整个人强势地笼罩着她，目光灼灼，理直气壮地宣告：

    “那祖父那里就更无所谓了！横竖是我们整个谢家都输给你了，连我也一并赔了进去。”

    “......我这个俘虏，任你处置。”

    他的气息灼热，眼神滚烫，俯身而下。

    刚和猫咪畅聊一通打算回来的系统：0.0

    得，还得走。

    .........

    自那日后，顾清砚看似一心扑在官学事务上......又好像不是。

    偶有关心他婚配的人问起，顾清砚总是温和一笑，坦然道：“暂且无意成家，志在教化，与凌大人一般。”言辞恳切，仿佛早已放下私情。

    他不仅教授经史子集，更特意向凌薇提议重开君子六艺课程，还郑重其事地邀请她前来观礼。

    射御场上，他挽弓搭箭，身姿挺拔如松，宽大衣袖在风中轻扬，箭矢离弦，破空声中稳稳命中靶心，赢得满场喝彩。

    琴室内，他焚香静坐，指尖在琴弦上流转，清越琴音袅袅而出，侧脸在日光下显得格外专注温柔。

    边关人不明乐理，只觉得顾夫子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琴声也很动人。

    凌薇看着，总觉得这展现未免太过完美。

    没看旁边小姑娘们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

    系统在她脑中啧啧有声：【开屏了.......】

    薇薇不钻琴艺，所以没听出来，这可是有名的求偶曲子《凤求凰》。

    边弹还边看着她的方向，这缱绻深沉得几乎要将人淹没，旁边官员看他两的眼神也逐渐怪异。

    凌薇实在忍不了了，寻了个由头将他拉到僻静处，蹙眉道：“表哥，你......你别总那般看我。”

    顾清砚眸色微暗，随即泛起一丝无奈又温柔的笑意，低声道：“可我......情难自禁。”

    他向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撩人的沙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见到你，叫我如何能心如止水？”

    凌薇被他这直白的情话惹得面颊绯红，一时语塞，只能瞪着他：“没想到表哥这般端方之人，竟也会口出如此......孟浪！”

    顾清砚却作出一副无辜模样，眼神清澈地望着她，语气诚恳：“是我的错。”

    “表妹若生气，认打认罚，我都心甘情愿。”

    被这么一个俊俏的郎君缱绻地看着，尤其是他在旁人面前还是个清冷疏离的夫子，对着她却情话不断……

    凌薇只觉得有点顶不住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清砚留在原地，望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眼底温柔满溢，唇边笑意久久不散。

    平静的日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

    一次凌薇巡视互市时，一名中原打扮的商人突然发难，朝她掷出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虫。

    那毒虫直扑凌薇面门，谢灼反应极快，剑光一闪将其斩为两段。

    不料那半截虫尸竟余势未消，依旧袭向凌薇。

    电光石火间，始终关注着她的顾清砚猛地将她拽向身后，用自己的手臂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毒液迅速蔓延，顾清砚当场昏迷，此后便一直气息微弱，危在旦夕。

    凌薇寻遍名医良药，也只能勉强维系他的生机。

    一日，顾清砚气息几不可闻，侍从承书红着眼眶，将一个木匣交给凌薇，哽咽道：“大人，这是公子极为珍视之物，都与您有关。小人擅作主张......实在不忍见大人留有遗憾。”

    凌薇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以及几封书信。

    最上面是林氏写给顾清砚的家书，信中写道：

    「吾儿心意，为娘岂能不知？你迟迟不肯议婚，娘便已猜中七八。然薇儿志存高远，非困于内宅之人。

    为娘有一计：清瑜既愿招婿撑起门楣，你何不入赘凌家？为薇薇留下血脉，如此我亦能对九泉之下的妹妹有所交代。」

    信末还关切询问是否需要她亲自去与凌薇商议。

    看日期，此信写于他昏迷之前，想来是那日她提及愧对姑母后，他便默默去扫清这些障碍了。

    匣中还有一封顾清砚的亲笔回信，墨迹犹新：

    「母亲万不可与薇薇言明。儿子惟愿她能真心悦我，而非因形势所迫或心存怜悯。若终其一生不可得......」

    信的结尾，笔锋温柔而坚定：「我愿做那护她的帆，此生足矣。」

    此信写于他昏迷前一日，竟是未曾来得及寄出。

    凌薇握着信笺，在顾清砚院外的石阶上独坐良久，直至月明星稀。

    翌日，她走入那间弥漫着药味的寂静病房，在床榻边坐下，终是轻声开口：“顾清砚，你若能醒来......你的心意，我定会好好珍惜。”

    她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凝视着他苍白却依旧清俊的容颜：“愿我如星君如月......你可要亲耳听到下半句。”

    此后，凌薇依旧忙于公务，但每日必来探望。

    时光流转，边关春意渐浓。

    一日，凌薇正在田间与老农探讨新作物的引种事宜，忽见承书狂奔而来，脸上泪水与笑容交织，嘶声喊道：“大人！公子......公子醒了！”

    凌薇手中农具应声落地，她转身便向官署飞奔，心鼓擂动，什么都顾不得了。

    凌薇奔到转角时猛地收住脚，气息还没喘匀，便看见顾清砚正扶着廊柱慢慢走来。

    他素色的衣袍沾了些尘土，指尖微微用力才稳住身形，可那双望向她的眼睛，依旧亮得像浸了星光。

    四目相对，万语千言皆在不言中。

    凌薇脚步微顿，随即上前轻轻抱住他清瘦的身躯，将脸埋在他肩头，声音哽咽：“你终于醒了。”

    顾清砚微微一怔，随即用未受伤的手臂缓缓回拥住她，感受到怀中的温暖真实，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虚弱却无比满足的浅笑。

    他下颌轻抵她的发顶，接上了那等待已久的下半句，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嗯......‘夜夜流光相皎洁’。此生此世，长伴不相离。”

 第53章 番外13

    又过了一年后......

    清晨用膳，凌薇坐在主位，谢灼理所当然地挨着她左边坐下，顺手给她夹了个饼子。

    顾清砚姗姗来迟，一身清爽长衫，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右边，将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红枣粥轻轻推到她面前。

    谢灼瞥了他一眼，嗤笑：“顾表哥起得真早，这粥怕是熬了有一个时辰了吧？年纪大了就是觉少。”

    顾清砚面不改色，温和一笑：“比不上谢表弟精力旺盛，昨夜巡防整夜，今早还能如此生龙活虎。”

    他特意加重了“昨夜”二字，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凌薇颈侧一个不起眼的红痕。

    凌薇低头喝粥，假装没听见。

    谢灼被噎了一下，不爽道：“总比有些人，只会熬粥耍嘴皮子强！”

    顾清砚轻轻放下筷子，看向凌薇，语气温柔：“薇薇，今晚官学需整理一批新到的典籍，怕是得劳你陪我晚些时辰了。”

    说着，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凌薇的手背。

    谢灼立刻瞪眼：“整理典籍？我看你是想……”话没说完，被凌薇在桌下踩了一脚。

    凌薇扶额：“都闭嘴，吃饭。”

    是夜，凌薇终于在顾清砚的书房陪他“整理”完典籍。

    回到主院，只见谢灼只穿着寝裤，大马金刀地坐在她榻上擦拭佩刀，肌肉线条在烛光下贲张有力。

    “哟，咱们的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他语气酸溜溜的。

    凌薇累得不想说话，径自更衣。

    谢灼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不满地嘀咕：“那老狐狸有什么好？弱不禁风，就知道用些酸溜溜的诗文哄你……”

    凌薇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别闹，累。”

    谢灼却像是被点燃了某种斗志，将她转过来，眼神灼灼：“累了？我帮你松松筋骨……”说着便要把人往榻上带。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顾清砚温和的声音：“薇薇，你方才似乎有些咳嗽，我让厨房熬了枇杷露，现在方便送进来吗？”

    谢灼动作一僵，低骂一声，悻悻地放开凌薇。

    顾清砚端着托盘进来，看到屋内情形，眼神微暗，却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将枇杷露放在桌上，柔声道：“趁热喝，润润肺。”

    凌薇低头小口喝着，只听顾清砚转向谢灼，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表弟可是要食言？先前说好，薇薇公务繁忙时，你我皆不留宿打扰。”

    谢灼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挑眉反驳：“那不过是体恤表哥的说法。

    我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便是整夜不眠也无妨。”

    顾清砚闻言，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却转头看向凌薇，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薇薇，既然表弟这么说，看来是我过于拘谨了。那么今晚，我留宿。”

    谢灼顿时急了：“你不是才……”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清砚不急不缓地打断：“这个月，是我。”

    谢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究无话可说，只得气呼呼地转身摔门而去。

    当晚，凌薇房内的烛火，摇曳直至天明。

    凌薇混乱的记忆里，只清晰烙印着某人一遍遍在她耳畔，用委屈的嗓音追问：“薇薇……可是觉得表哥老了？”

    凌薇累得不想说话。

    ……

    昭宁十年春，边关四城互市鼎盛，各族和睦，商旅络绎，已成了王朝北疆最坚实的屏障与最繁荣的明珠。

    镇守边关多年的四城巡察使、正三品大员凌薇，奉旨回京述职。

    金殿之上，凌薇条陈边关互市、教化、戍防之策，思路清晰，成效斐然。

    女帝萧玥大悦，当庭擢升其为正二品户部尚书，总管天下钱粮税赋，兼领教化边夷事宜。

    此后十年，凌薇在朝中锐意革新，推行的一系列经济、教育政策，极大地充盈了国库，提升了民智，为盛世奠定了坚实基础。

    因其功勋卓著，昭宁二十一年年，女帝力排众议，破格晋封其为正一品内阁首辅，总揽朝政，成为王朝历史上第一位女性首辅。

    自此，女帝萧玥与首辅凌薇，这两位站在权力顶端的女子，君臣同心，携手开创了一个海晏河清、万国来朝的辉煌时代。

    这段历史，被后世史家誉为“昭宁凤鸣盛世”，不仅因其国力强盛、文化繁荣，更因这是一个女性力量得以空前彰显的时代。

    ………

    凌薇刚回京的小插曲：

    年事已高的谢老国公府上，迎来了一对粉雕玉琢的四岁女娃。

    两个小丫头手牵手跑到正在庭院晒太阳的老国公面前，一点也不怕生。

    老国公看着这俩眉眼精致、依稀能看出孙儿和顾家那小子影子的娃娃，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是故意板起脸问：“你们两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

    稍大一些的那个抢先抬头，声音清脆：“我叫凌曦！晨曦的曦！”

    哼，谢老国公鼻子喷气，他就知道。

    另一个小一点文静些的也细声细气地跟上：“我叫谢昀……日光昀。”

    谢老国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洪亮的大笑，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连声道：“好！好！凌曦，谢昀！晨曦日光，都是好名字！好啊！哈哈哈哈！”

    他笑着，目光望向远处首辅府邸的方向，心中最后那点纠结也彻底释然。

    ……

    在凌薇的榜样作用下，以及女帝持之以恒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女子进入朝堂或地方任职。

    顾清瑜官至礼部侍郎，主持修订典章；沈青岚执掌禁军，威震京师；秦菀则成了闻名遐迩的“八卦御史”，弹劾不避权贵……

    女子为官不再是稀罕事，她们在各行各业展现出非凡的才华。

    民间风气亦随之大开，女子读书、行商、继承家业者日益增多。

    虽仍存桎梏，但道路已然开辟，星火渐成燎原之势。

    昭宁四十年，功成名就的首辅凌薇等人相继致仕，将朝政交付于新一代的能臣。

    凌薇隐居于京郊温泉别庄，谢灼与顾清砚一生相伴，虽无正式名分，却是朝野皆知的存在。

    晚年儿孙绕膝，尤其是一对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凌曦、谢昀，皆才华出众，分别于文治武功上各有建树，延续着父母的荣耀。

    昭宁五十年冬，一代名臣凌薇安详离世。

    女帝悲痛不已，下旨追封其为“文正国公”，配享太庙。

    其墓穴旁，依她生前遗愿，静静安置着两座略小些的棺椁。

    一生传奇，终落幕。

    后世：

    青史之上，“昭宁凤鸣”的时代，因其强盛与开放，一直是网络上的热门话题。

    尤其是初代女首辅凌薇与她那段一妻二夫的特殊情缘，更是同人创作和论坛讨论的顶流素材。

    “最新考据！顾清砚可能才是隐藏的‘茶艺大师’！”

    “胡说！谢灼那种野性忠犬才是永恒的苏点！”

    “只有我心疼女帝陛下吗？她的CP到底是事业还是爱情？”

    网友们吵得热火朝天，各种脑补层出不穷，让这段历史在娱乐化的解读中，反而拥有了别样的生命力。

    ……

    现代，某国际电影节闭幕式前夕。

    “抢到啦！凌导‘昭宁三部曲’最终章《凤鸣》的点映票！”一个女孩兴奋地跳起来，抱住同伴。

    影厅内座无虚席。

    当银幕亮起，所有观众瞬间被俘获。

    镜头语言美得令人窒息。

    朝堂辩论的宏大广角，烛光下细微表情的特写，战场厮杀时充满力量感的运动镜头……

    每一帧都像精心构图的古典油画。

    尤其是她对画面美学的掌控，已入化境。

    谢灼的炽烈用饱满的暖色调和充满张力的构图来表现；顾清砚的深沉则辅以清冷的影调和含蓄克制的镜头移动。

    那种剑拔弩张又纠缠不清的暧昧氛围，完全通过视觉语言传递出来，无需直白言说，已让全场观众心跳加速。

    “我的天，这个对视镜头！导演是怎么把性张力拍得这么高级的！”同伴捂着心口小声尖叫。

    电影落幕，灯光亮起，许多人还沉浸在那种极致的视听享受和情感冲击中无法自拔。

    女孩长舒一口气，激动地说：“绝了！凌导到底是怎么读懂那个时代的？她把那种含蓄又奔放、克制又热烈的复杂情感，全拍出来了！”

    “是啊，好巧，导演的名字和那位传奇首辅一模一样，也叫凌薇呢。”同伴看着海报上的名字，随口接道。

    女孩立刻摇头，语气里满是崇拜与笃定：“名字是巧合，但才华是唯一的。

    现在在电影圈，‘凌薇’这两个字——”

    她眼中闪着光，一字一句地说：

    “就是顶级审美和票房的保证！”

    散场时，人群仍在热烈讨论。

    谁也没注意到，贵宾通道里，一位头戴着鸭舌帽的女士正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离开。

    她听着身后传来的、关于电影美学和导演名字的议论，双手插兜，低低地吹了个口哨。

    历史的真相沉在时光里，任人评说。

    而属于导演凌薇的传奇，正在每一个她所掌控的镜头中，熠熠生辉。

    下一个世界，镜头已就位。

    （完～）

    .

    .

    .

    .

    作者蛐蛐：

    这个世界够不够爽？（壁咚看到这里的宝宝们）

    嗯？（手指挑起你的下巴）说话！！

    下个世界回到现代，对比这个世界就没这么爽了，先提前预警一下（顶锅盖跑走）

    （又顶锅盖跑回）因为古代夺嫡计谋什么的，有点费脑细胞，所以下个世界会写的抽象轻松一点。

    敬请期待哦～～～

    喜欢的别忘了给书五星好评哦～～

    四星也可以，接受批评der

    但如果是四星以下——

    （掏出绳子）我就吊死在各位的评论区。

    （开个玩笑）

    第一个世界刚完结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看，现在已经在宝宝们的陪伴下，走完了第三个世界（没错，我是写完第三个世界又回来写的）

    真的是（噗通一声磕头）太感谢了啊啊啊啊啊！！

    希望你们看的开心，愉快！

    评分随便吧！起初这本书开局6.7，担心途中夭折，我才和宝宝们说如果不喜欢不要差评，但现在9.2分感觉经得起折腾了，人家腰杆硬起来了！

    （倒也没有）（求你们看穿我强撑的脆弱还是不要差评）（下个世界见）

    （谢谢啦）（鞠躬退下）

 第1章 （世界三）重生？

    昏暗的房间内，女孩蜷缩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

    寂静的屋内，只有打字键位发出的细微“哒哒”声，以及时不时因鼻塞而传来的、压抑的吸鼻子声。

    女孩脸上，印着屏幕反射出的幽幽绿光。

    凌薇和系统刚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不会这个世界的我是个恋爱脑吧？”

    凌薇透明的身子飘在半空，地铁老人看手机.ipg

    这倒映在脸上的惨绿，得是写了多少字的小作文啊？

    莫非是在挽回哪个该死的男人？！

    每个平行世界的凌薇都有其独一无二的个性。

    她附身后所给予的，唯有那敢于冲破一切枷锁的无穷勇气，因此，这些平行世界的凌薇，本质上都是激发潜能后、更加真实的自己。

    第一个世界的凌薇，爱打直球，想追便追，敢爱敢恨。

    第二个世界的凌薇，敢想敢做，但感情上却需要对方先主动。

    而眼前这位……

    “没意思，走了。”凌薇转头就要走。

    “诶，别别别。”系统连忙拦住。

    “不走不行啊，我的一世英名！！”

    她附身后，要是生出无限追男人的勇气，跟在男人后面跑……

    还不如被人整死算了！

    凌薇忿忿吐槽。

    系统飘向那个手机屏：“薇薇，你来看，恋爱脑我觉得不算吧……”

    凌薇：“？？？”

    然后她也飘了过去，凑到手机屏幕上细看。

    这才发现，那手机屏幕上的小作文，正问候着对方的先祖，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给对方的亲戚们来了个程度不同、关系混乱的排列组合。

    言辞之激烈，用词之粗俗，仿佛自带了一连串被屏蔽的敏感词。

    凌薇：“……”

    是我想当然了。

    失敬失敬。

    然后她又看到，原主凌薇飞快地将那些酣畅淋漓的问候全部撤回了。

    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念叨着“算了算了，没必要……”

    最后，竟就这样睡熟了。

    系统适时出声：“你看，这就是缺了精魄的体现啦，想骂人都没有办法痛痛快快骂出口。你真的不来帮帮她吗？”

    接着，系统将此方世界的信息告知凌薇。

    这个世界的恶女苏雨晴是走了泼天的大运，天道运转的时间洪流不小心被她窥探到一角，将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提前透露给了她。

    一晚上的时间，醒来后，有的人只觉得是大梦一场。

    而有的人，则会将此视为——

    “重生。”凌薇喃喃道，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

    “是的。”系统表示，“就是当下很火的重生文套路啦。”

    这种事真的亿万中无一，苏雨晴能得到此等机遇，确实是她的运气。

    但是，重生之后能做的事明明有那么多，她却拿来全做了损人利己的事。

    就拿这个世界的原凌薇来说，现在的她是京北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大二学生。

    在苏雨晴“重生”前的世界线里，凌薇会在大一下学期的某个偶然机会，被一位国外的著名导演看中，邀请她参演自己的电影，那是一个戏份不错的华人角色。

    凌薇参演后，该电影一路斩获国际大奖，消息传回国内，凌薇也因为这堪称传奇的起点一炮而红。

    之后上学期间她都邀约不断，星途顺风顺水。

    而苏雨晴，是同一所学校、比凌薇大三届的学姐。

    能在该表演系就读的，颜值都不错。

    她原本是个小透明，但在凌薇红了之后，校园里就有人看她与凌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而戏称她为“小凌薇”。

    一朝“重生”，苏雨晴发现自己回到了大三，这个时候的凌薇甚至还未入学，她简直狂喜到战栗。

    于是，她通过记忆里的一些关键信息，截胡了属于凌薇的机会。

    而且不单单是凌薇，凡是“上辈子”有大红大紫的电视剧、电影，或是哪个艺人会凭借某个角色、某首歌爆火，她都会想办法去提前抢夺，将别人的气运集于自己一身。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苏雨晴凭借预知，精准地抢夺那些原本注定会大放异彩的角色和机会。

    虽然其中一些作品，因为失去了原本命中注定的演员，其最终效果未能达到原本命运轨迹中的惊艳高度。

    未能复制前世的爆火盛况，但苏雨晴凭借先知，总能精准押中那些至少能小火或有口碑的项目。

    这让她成功地给自己贴上了“眼光毒辣”、“挑剧本不出错”的幸运标签，稳步上升。

    然而，在她光鲜履历的背后，是整个演艺圈生态因她一人而扭曲、凋零。

    她就像一只闯入命运织锦的蛀虫，肆意啃噬着那些原本应该熠熠生辉的命运丝线。

    系统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被床上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打断。

    刚睡着的女孩也被吵醒，咕哝了一句，迷迷糊糊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冽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男声：“睡了？”

    女孩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却在下一秒，眼睛突然睁大，睡意全无。

    “一周后有个家庭饭局，需要你陪同出席，你……”那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没有问题吧？”

    “没，没问题……”女孩嗫嚅了一下，随即像是鼓起了勇气，“那个……”

    她迟疑着，对面也有耐心地等着。

    “没事了。”女孩最终还是放弃了追问，“晚安。”

    那头传来晚安的声音，随之就是电话毫不犹豫地被先一步挂断。

    女孩握着手机，呆坐了两秒，然后猛地向后一倒，哀嚎：“啊啊啊啊！怎么办？！”

    系统立刻将现状同步给凌薇：“刚刚打电话的人叫陆衍，是苏雨晴养的鱼之一。他是豪门陆家的少爷，只不过身世比较坎坷，属于被抱错的真少爷。”

    未来会成为整个陆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苏雨晴凭借预知，提前找到了还未被认回陆家的陆衍，并在他奶奶病重、他为钱所困的时候，雪中送炭地借给了他一大笔钱。

    这毫不犹豫的倾囊相助，加上期间的温柔陪伴，最后还是在她的帮助下陆衍和陆家认亲。

    理所当然的，她成为了整个陆家的大恩人。

    这样的恩情砸下来，白月光也不过如此了。

    这个世界的凌薇目前是陆衍的女友，只不过是假扮的，为了躲避陆家的联姻。

    按照既定的世界线，下周的那个饭局结束后，陆衍就会和凌薇提分手。

    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而苏雨晴则会乘着陆家的东风，借机掠夺各种机遇，最终断送了原凌薇和许多人的前途。

    “明白了。”

    凌薇象征性地在意识里咚咚咚敲了两下那扇连接着躯体与灵魂的门：

    “开门，你的强来了！”

    白光闪过，系统紧随其后，融入床上的身体。

    距离被分手，倒计时，7天。

    .

    鸡排哥·精魄薇小剧场：

    （挨个指众多平行世界的凌薇）我进完你身体进你的！

    （指）进完你身体进你的！

    （一通狂指）进完你身体进你的……

    （抬手下压安抚）请大家放心！被炮灰的局面我还控制的住。

    如果没有让各位发光，我是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的！

    （侧耳倾听）什么？你觉得男人和事业一样重要？！

    立场不坚定，罚你等最后啊。

    .

    .

    .

    （再次温馨提示：

    这个世界爽度不如上一个世界，因为重生女占尽先机。

    在男主那里也是，介意的宝宝不用勉强自己看哈。

    （但会保证：女主不受气，且如果惹到了她，需要付出亿点代价才能上桌）

    还是依旧想给宝宝们呈现一个逆风翻盘的女主，么么哒！）

 第2章 金主是男大（加更）

    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睁开了眼，静静整理刚刚的信息。

    陆衍，因为是双胞胎，早产加难产，生产过程惊险万分，陆母一度昏迷。

    医院一片忙乱，一个经验不足的护士不慎将先出生的他与另一名男婴搞混。

    陆衍被抱错，而那名与他互换了身份的男婴也因为先天不足早早夭折。

    陆衍的养母也早早去世，他由抚养他长大的奶奶相依为命，直到大四才被陆家认回。

    而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因为苏雨晴这只重生蝴蝶翅膀的扇动，原本毫无交集凌薇和陆衍，也有了联系。

    刚上大学的凌薇正逢家里投资失败，破产清算，母亲又急火攻心病倒。

    原先的命运轨迹里，这姑娘会因国外导演的戏一炮而红，很快就不再为钱发愁。

    但这个至关重要的机会被苏雨晴夺走了，为了解决医药费，凌薇只能拼命打工挣钱。

    于是，在打工途中，她被一群混混纠缠，因为与苏雨晴相似的容貌，恰巧被路过的陆衍救下。

    同样也曾为医药费煎熬过的处境，引起了陆衍的深切共鸣，加之那张相似的脸……陆衍出手帮凌薇垫付了母亲的医疗费。

    凌薇想打欠条，陆衍却不用，只提了一个要求：让凌薇在这段时间里，假扮他的女友，以应对家里可能安排的联姻。

    系统有点发愁：“这个时间点也太不凑巧了，都已经被抢占先机了。”

    事业方面现在被挡的死死的，对方完全是在复刻凌薇。

    国外的这场戏拍完，不管会不会如之前的凌薇一样一炮而红，苏雨晴的履历上永远会有这么亮眼的一笔。

    她永远会是凌薇前辈的身份。

    有她在前，凌薇在进入娱乐圈被拿来对比，甚至拿来成为替身，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如“重生”前的苏雨晴，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且残酷。

    感情方面更不用说，一招雪中送炭还有恩情加持……

    系统有点发愁。

    她们怎么这个时间点才来？！

    咋不早一点！

    凌薇：“不晚，”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相关信息，勾起了唇角，“倒不如说…刚刚好。”

    系统激动起来，“薇薇，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床上的女孩毫不犹豫地又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睡觉。”

    系统：(；′Д｀)……好吧，没毛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到了第二天，闹钟准时响起。

    一双纤白秀气的手从被窝里伸出，精准地按停了闹钟。

    女孩翻身坐起，顶着微微毛躁的头发环顾四周。

    现在是大二刚开学，京北电影学院的宿舍是二人寝，隔壁的床铺还是和昨天一样，整齐干净，没有人回来过的迹象，整个宿舍就她一个人。

    她利落地下床洗漱，看着镜子里那张未施粉黛却清丽动人的脸，眼神坚定。

    换好衣服，她背上了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出门。

    等到了目的地，凌薇见到了想见的负责老师，一番诚恳而条理清晰的交谈后，她礼貌地告别。

    等凌薇重新回到校园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上，围观了全程的系统才震惊地出声：“你要转专业？你刚刚提交的是转专业申请？！”

    凌薇刚刚做的，就是向负责学生事务的老师提交了从表演系转到导演系的申请。

    她大一的成绩在年级前百分之五，完全符合转专业的条件，后续只要通过导演系的专业面试就行。

    “你不当演员啦？！！！”系统难以置信。

    这不奇怪系统会如此震惊，毕竟从它讲述的时间线里，原主凌薇在演艺事业上顺风顺水，是适合吃演员这碗饭的。

    按照系统对凌薇的了解，现在的她即便正面与苏雨晴打擂台也未必会输，所以它昨天还连夜梳理了一些适合凌薇去试镜的剧组信息，打算随时充当助攻。

    没想到，凌薇直接掀桌子，换赛道了。

    ……

    只能说有的时候，事情真的不能光看表象。

    就好比她们刚来时，以为在发挽留小作文的凌薇其实在喷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现在，身为表演专业学生，原本世界线注定要成为演员的凌薇，也并不是就想走演员这条路。

    原本的她内心真正向往的其实是导演专业，但家逢变故，当导演无法支撑当时那摇摇欲坠的家，唯有成为演员，才有可能快速拿到足够的钱，解决燃眉之急。

    因此，若无苏雨晴横插一杠，演员的路她是一定要走的，是为了责任和生存。

    现在，托苏雨晴截胡的福，陆衍的出现替她解决了债务危机，她也终于能够卸下重担，去追寻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

    成为一名创作者，而不仅仅是被创作者定义的表演者。

    每一次任务传送的时间点都是天道选择的，天道自有它的深意。

    凌薇仰头，看着从树叶缝隙间洒落的阳光，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啦。

    谢谢这阴差阳错，带来的自由选择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凌薇一头扎进了图书馆，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导演系专业的知识。

    系统：……好吧，是熟悉的卷王味道没错了。

    等到陆衍的电话再次响起那一刻，凌薇才从知识的海洋里抬起头，恍然想起了那个一周之约的饭局。

    彼时她还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电影语言语法》。

    陆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照实说了自己的位置，本想让对方等她一下，她收拾好东西马上出去。

    谁知对方只丢下一句言简意赅的：“在那等我。”便挂了电话。

    凌薇提着那个依旧有些旧的帆布包，站在图书馆门口等待。

    京北电影学院通常是不给外来社会车辆进入的，没想到陆衍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有了能让校方通融的特权。

    她正这么想着，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了陆衍简洁的讯息：【我到了】。

    凌薇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任何车辆。

    直到旁边传来两声短促的“滴滴”喇叭声，她才循声注意到，图书馆台阶下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看起来十分日常的电动车。

    车上的人，她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正是她的“金主大大”陆衍。

 第3章 见家长（加更）

    “金主”穿着质地柔软的深灰色连帽卫衣，搭配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看起来清爽又干净，完全是大学里的帅气学长模样。

    他一条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身姿挺拔却不僵硬。

    他似乎等了一会儿，正微微侧头看着图书馆前的人流，眼神沉静，带着一种与他年龄略有不符的沉稳气度。

    随着凌薇走近，他的面容在光影中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骨相极佳的脸，五官精致却不带锋芒，最动人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眼尾微垂，看人时自带三分专注与温柔。

    然而凌薇的视线控制不住落在他唇上，唇形饱满，唇峰微抿时自然上翘，下唇透着健康的绯色，一看就知道，吻起来特别软。

    系统：“？？？”

    这对吗？上来就？

    陆衍现在还是个大四学生，在离京北电影学院两条街的全国顶尖学府——京北大学念书。

    还不是未来那个会执掌陆氏商业帝国、雷厉风行的陆总。

    凌薇小跑过去，微微喘了口气：“陆先生，我是不是要先去换一下衣服？或者化个妆？”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为了方便舒服而穿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以及为了学习方便，没有佩戴美瞳、只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脸。

    陆衍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神在她头顶停留一瞬，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不用，这身就很好。”

    等凌薇在后座坐稳，电动车发出轻微的嗡鸣，平稳地驶了出去。

    她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他腰侧的衣物，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陆衍模糊的话语才顺着风飘到后座，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促狭：“头顶上的，拿掉比较好。”

    凌薇一愣，伸手往头顶一摸，触到一个塑料质感的小东西。

    是她学习时为了方便，随手卷刘海用的粉色刘海卷，某多多上9.9三个还包邮。

    学习的时候就顺手给弄上去了。

    凌薇：“……统子？”

    感受到凉意的系统连忙申辩：“陛下明鉴！微臣不知道是不是您的用意啊陛下！

    还以为是想让陆衍看到你光洁而智慧的额头……”

    凌薇：“……”

    肺雾！！

    因为这一插曲，凌薇在车后安静如鸡。

    好在陆衍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主动打破了沉默，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下今晚饭局的情况，让她从尴尬中稍微解脱出来。

    饭局是陆家父母组织的，陆家的世交黎家也会在场，黎家有个年纪与陆衍相仿的女儿。

    陆衍讨厌这种带有联姻性质的安排，于是在一次陆父偶然提起之后，他就顺势有了凌薇这个“女朋友”。

    这次一听饭局的阵容，他立刻就联系上了好久不见的凌薇。

    凌薇差不多懂了。

    难怪他自己也穿得这么休闲随意，她还背着个学生气十足的帆布包。

    他们两个往那一站，妥妥的就是大学校园里最常见的小情侣状态，没准约会的上一站还是图书馆或者自习室，非常有真实感和说服力。

    下车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对陆衍立下军令状，甚至下意识地举起了拳头，神情认真而严肃：“陆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陆衍看着她这副像是要上战场般的模样，沉默了一下，才提醒道：“……先把称呼改了吧。”

    哦对对对！

    凌薇从善如流，立刻扬起一个甜度刚好的笑容，声音也放软了些许：“阿衍。”

    女孩笑起来时，那双被镜片遮挡的桃花眼瞬间被点亮，眼波流转间灵气四溢，竟让陆衍有片刻怔忪。

    他原本觉得，这张脸与苏雨晴确有相似，甚至在初见还以为是苏雨晴本人有了麻烦，所以下意识去解围。

    可现在看来，这生动的神采，这狡黠又纯净的眼神……明明不像。

    光是改了称呼还不够，凌薇像是完全进入了角色，极为替陆衍着想般地贴心提议：“那个……阿衍，为了显得更真实自然，我们……牵手吧？”

    不等陆衍回应什么反对的话，她已经极为自然地伸手牵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带着秋风的微凉，但掌心却是干燥而温暖的，手指修长，能将她的手轻易包裹。

    当她的指尖无意中划过他温热的掌心时，能感受到那皮肤下稳健的脉搏，以及属于男性的略带薄茧的粗糙感。

    感受到男人手掌瞬间的僵硬和微不可查的抵触，凌薇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在公事公办，语气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既然要扮演，我就一定会把这项任务做到最好。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请陆先生务必配合。”

    那架势，仿佛她才是付钱雇人的那个。

    陆衍：“……”

    他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女孩的手很小，很软，指尖带着点凉意，却异常坚定地包裹着他几根手指。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

    凌薇得寸进尺，立刻把肩上那个的帆布包塞到了他空着的那只手里：“帮女友提包，也是恩爱情侣的必要环节哦。”

    陆衍接过帆布包，手被坠着下沉。

    陆衍：“……”很用功。

    陆家的安排很是体贴周到，并未选择那些需要会员身份且门槛极高的私人会所，而是充分考虑了陆衍的学生身份，将地点定在了离大学都不远，一家以菜品精致和环境清雅著称的餐厅。

    陆父陆母的穿着也印证了这份低调的考量。

    他们身上不见任何张扬的lOgO，没有浮夸的珠宝，衣物质地却一眼便能看出极好的剪裁与面料，妥帖而舒适，于无声处彰显着品味与身份。

    他们笑容温和，态度亲切，看起来与寻常期盼着孩子带对象回家的父母并无二致，言谈举止间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温和。

    到了他们这样的阶层，早已无需依靠外物来标榜身份，反倒追求起一种返璞归真的生活境界，待人接物也更看重真诚与舒适。

 第4章 饭局

    等到凌薇牵着陆衍的手，出现在陆家父母预订好的包厢时，原本还带着点怀疑的陆家人，瞬间打消了大半疑虑。

    无他，实在是太自然了。

    如果说小两口一进来就黏黏糊糊，他们反而会觉得有猫腻，因为以陆衍从小不在身边，回来后也略显清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那样。

    而现在，他的小女友乖巧地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无比自然地，带着点亲昵的依赖感使唤着他们才找回来没多久的宝贝儿子。

    “阿衍，我有点冷。”陆衍起身去调节空调的温度。

    “阿衍，我不太喜欢喝这个茶。”陆衍起身示意服务员给她换一杯温水。

    动作流畅自然，完全让旁边候着的服务员感到无所适从。

    “阿衍……”凌薇又凑过去，小声叫他。

    陆衍立刻微微俯身附耳过去，凌薇像是才察觉到陆家父母探究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太麻烦你啦！”

    陆父陆母：“……”

    这话是不是得在一开始使唤人的时候就说？

    在陆母眼神的暗示下，陆父轻咳一声，摆出和蔼长辈的样子：“小凌是吧？不用太拘谨，就和在自家……”

    突然想到这姑娘使唤儿子和使唤佣人一样。

    超绝松弛感der。

    陆父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待会来的叔叔阿姨，是我们的老朋友，人都很随和，你放松点，正常相处就好。”

    凌薇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副“我很乖我很听话”的模样。

    然后黎家父母带着黎曼进来了。

    黎曼有一头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卷发，穿着设计感十足的衬衫和短裙，妆容精致，气场十足。

    她出场之后，简单地和陆家父母问了好，然后目光平和地扫过凌薇和陆衍，点了点头，像是在普通不过的寒暄，随后便径自坐下，拿出了手机，一副对后续交流兴趣缺缺的样子。

    之后就是两家父母之间的聊天，话题多是围绕着生意、近况和养生。

    凌薇安静地坐在陆衍身边，眼神里带着若有所思。

    黎家父母很快把话题引到了陆衍和凌薇身上。

    黎家父母依旧表现得很热情，黎母亲切地拉过凌薇的手，笑容和煦：“啊，这就是小凌吧？长得真水灵，瞧这眼睛，会说话似的。和我们陆衍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看着就让人高兴。”

    黎父也笑着点头，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慈爱：“都在念书呢？好啊，年轻人在一起，有共同语言，互相鼓励，共同进步，这是最好的状态了。看到你们，就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等夸完了，两家人又聊开了，气氛和谐，一点也没有要强行拉郎配的倾向。

    凌薇悄悄凑到了陆衍耳边，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阿衍。”

    陆衍感到耳朵有些痒，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头，但没有躲开。

    只听凌薇继续用气音和他咬耳朵：“和我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诶。”

    陆衍侧头看她，那眼神明显在问：有什么不一样？

    凌薇继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他们会先用那种挑剔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三遍，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接着从我的长相、穿衣品味，一路评价到我的家庭背景和学校，最后用一句居高临下的‘像你这种长得好看、想着攀高枝的女孩子我见多了’作为结尾，再配上一个经典的嘲讽表情。”

    陆衍：“……”

    他用一种很新奇的眼神打量凌薇。

    凌薇无辜和他对视。

    咋了嘛，电视剧不都这样演。

    现在看来就像是在普通不过的两家关系好的长辈寒暄。

    而他们这些不太熟的小辈，在各玩各的。

    比如那位黎曼小姐姐，聊天过程中，她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手指飞快，头也不抬，显然对长辈们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没什么兴趣。

    眼看长辈们的注意力暂时不在自己身上，凌薇也打算随个大流。

    她拿出手机，打算刷点短视频打发时间，毕竟现在人还没到齐，不能开饭。

    刚点开豆音：

    “当你用温实初的视角打开果郡王，那真是……”

    声音被放大，场面为之一静。

    凌薇连忙调小音量。

    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总感觉不做点什么的话，会非常尴尬。

    她抬头，对着身旁的陆衍，邀请：“要一起看吗？”

    温太医打开果郡王，有点不一般。

    陆衍：……缓缓摇头。

    凌薇若无其事哦了一声，装作没看到他人目光的样子，低头继续抠手机。

    这一下，大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他们身上。

    看到场上还有个小辈没有玩手机，黎家父母又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感慨道：“还好你们家陆衍找回来了，简直和阿昭一模一样，都是好孩子。”

    陆母也点头，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骄傲：“阿衍是懂事，什么都不用人操心。不过阿昭那孩子，就是太有主意了！不肯学商科，非要去当什么偶像练习生，天天练舞唱歌，搞得一身伤，我和他爸都头疼死了……”

    一提这个，黎母也来了劲，吐槽自家闺女：“谁说不是呢！我家这个也是，好好的书不念……”

    话题的中心，不知不觉就绕到了正在玩手机的黎曼，以及那个尚未出现的陆昭身上。

    陆昭，陆衍的双胞胎弟弟，苏雨晴鱼塘里另一条分量不轻的鱼。

    据系统介绍，他是未来内娱的顶流预备役，命中注定要红透半边天的主儿。

    未来他天生就是吃舞台这碗饭的，唱跳实力顶尖，镜头感绝佳，虽然演技方面暂时是木头美人，但架不住人家未来资源好，经纪公司会挑本子，专给他接那种贴合他拽酷又纯情本质的角色，靠本色出演就能圈粉无数。

    根据世界线推演，他明年就会在选秀里C位出道，然后一路开挂，拿奖拿到手软，迅速晋升为断层顶流，粉丝战斗力堪称内娱神话。

    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因为家里反对，赌气离家，签了个小公司，日夜苦熬等着机会的小透明练习生。

    内心渴望认可，又带着点不被理解的委屈和叛逆。

    而苏雨晴，就是精准地抓住了他这个心理缺口。

    她利用重生优势，提前蹲点，装作被他的才华偶然吸引的知音。

    在他最需要肯定的时候，把他夸得找不着北；在他缺乏资源时，把前世属于陆昭自己的机缘包装成自己的人脉送给他……

    把这单纯的少年，变成了对她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的头号粉丝，苏雨晴在他心里的形象，那简直是温柔解语的伯乐，不容丝毫亵渎。

    提到此，系统又双叒叹气：“陆家两条鱼，一条施恩情，一条当伯乐，先机都被她占尽了。”

 第5章 分手是必然滴

    陆母虽然嘴上抱怨，但提到陆昭时，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亲昵和宠溺。

    “他爸上次气狠了，说不给他任何资源，想让他知难而退。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居然一声不吭，自己跑去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娱乐公司，现在好像还挤进了某个挺难进的节目组当练习生。

    真是的，我们都没给他资源，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能摸爬滚打进去……”

    看似是抱怨，实则字里行间都透着凡尔赛。

    黎母也很配合她的表演，捧场道：“诶哟，听说现在那些选秀节目竞争可激烈了，他能靠自己进去，那说明是真有本事，有股子闯劲！”

    对比之下，虽然刚才被提及夸赞学校好、成绩乖巧的陆衍，只是在话题最开始被提了一下，之后就仿佛成了背景板。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睫低垂，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看不清眼底的具体情绪。

    凌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其实也能理解，陆衍刚回到陆家不久，虽然陆母陆父对他颇有愧疚，想要补偿，但比起那个在他们身边精心呵护，吵闹着长大的陆昭有二十几年的感情，亲疏远近，下意识的行为举止，一定是会有区别的。

    【为什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其实还是父母的做法有问题......】

    一个被放大的营销号声音冒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凌薇连忙道歉，把音量调小。

    陆母：……

    她赶忙把话题转到还在这里的陆衍身上。

    “还是阿衍懂事，回来之后都没怎么让我操心过。”

    【太懂事的孩子，其实是因为缺乏关心……】

    “我这手机……我这手机怎么回事啊。”凌薇举着手机喃喃自语。

    桌上其他人：……

    还有完没完了？！

    “噗嗤——”旁边的黎曼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肩膀耸动。

    陆母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慈祥的笑容：“那个，小凌啊，要是饿了你就先吃点儿点心吧，没事的，不用等。”

    凌薇抬起脸，表情无比乖巧真诚：“没事的阿姨，我不饿，我等大家一起。”

    陆母：......那你能不能别看你那老是外放的破手机了啊！

    好在凌薇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笑眯眯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然后，她转向陆衍，脸上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桌上的人都听清楚：“阿衍，你饿不饿呀？早上你因为忙着准备那个国际竞赛的事，都没来得及好好吃口饭。

    你昨晚就因为熬夜低血糖差点犯了，现在可不能硬撑……”

    听闻此言，桌上的大人们都关切起来，纷纷把桌上原本摆着好看的、绕着转盘转的凉菜，往陆衍面前推。

    “阿衍饿了就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就是，来来来，都先动筷子，小凌，曼曼你们也吃，别等阿昭那个浑小子了！”

    “明明都和他说过时间！还这么晚到！太不像话了！”

    “服务员，可以走菜了！”

    陆父陆母干脆就招呼服务员开始上热菜。

    陆衍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饿，嘴里就被凌薇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小块精致的奶油土豆泥。

    凌薇一边动作，一边继续用那种心疼又担忧的语气念叨：“再这样下去又要犯胃病了，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失眠，胃口不好，但多少也要吃一点呀，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短短几分钟内，就被按上“低血糖”、“胃病”、“失眠厌食”一连串娇弱霸总病症的陆衍：“？？？”

    他原本确实打算和父母解释，自己身体很好，没有这些毛病。

    但一张嘴，又一根沾着酱汁的爽脆黄瓜条，被凌薇自然地递到了他嘴边。

    他看着女孩冲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那眼神里带着狡黠和“快配合我”的暗示，冲他比了个口型：“我饿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顺从地垂下眼帘，张口接过了那根黄瓜条，默默地咀嚼起来，竟真的品出了一丝清甜的滋味。

    等到凌薇再次凑过来，用气音在他耳边小声说：“阿衍，接下来你要自己吃了哦。”

    陆衍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她的亲手投喂，甚至……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排斥。

    这认知让他心头微微一乱，慌忙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系统：“啧啧啧……”

    骨子里的特性，上手就是快啊。

    凌薇：“别高兴太早哈，这顿饭吃完，绝对会分手。”

    系统大惊，“为什么？你们相处不是挺好吗？”

    “因为分手的原因，本就不在于我们相处得如何啊。”凌薇一边心态极佳地给自己夹了块油光锃亮、皮脆肉嫩的烧鹅，美滋滋地品尝，一边在脑海里给系统分析，“陆衍找我假扮他女朋友，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家族安排联姻的可能性。

    但今天这番接触下来，你看到了，联姻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他爸妈开明得很，黎家父母也没那意思，黎曼本人更是毫无兴趣。”

    她刚刚特意小小地挑衅试探了一下，他爸妈都意外地包容，这显然不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而是因为他们尊重儿子带来的“女朋友”。

    对他喜欢的人都如此爱屋及乌，不像是会强势安排他人生的样子。

    陆衍刚刚回到陆家，对父母的性格和家庭氛围还不够了解，加上陆父母可能无意识流露出的对弟弟的偏爱，让他产生了危机感，误以为如果需要联姻，自己会是那个被推出去的那个。

    于是，找到她假扮女友，成为了他表达反抗和争取自主权的方式。

    而陆衍本身观察力敏锐，智商在线，这么一番操作和观察下来，他爸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

    所以，如果联姻的威胁根本不存在，那么她这个假女友，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必要。

 第6章 双胞胎

    系统：“呜呜呜，所以……”

    “所以，还是得先卷事业。”凌薇又精准地夹了一筷子清蒸东星斑，满足地眯起了眼。

    系统：得，又到了卷王的事业频道。

    只不过，在安心分手之前，凌薇觉得，很有必要先给那位远在异国却阴魂不散的杜鹃苏，找点不痛快。

    然而，仿佛与凌薇心有灵犀，在搞事这件事上，苏雨晴的发力已然先一步抵达。

    离包厢不远处，一个少年正接着电话同时快步走来。

    “对，没事的雨晴姐，看我等会儿怎么让她原型毕露。敢借着你的样子接近我哥，肯定没安好心！”

    “不不不，怎么会为难她呢，就是给她一个小小的下马威罢了，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难而退。”

    “雨晴姐你还是太善良了，都这种时候了还替她说话……”

    挂了电话，陆昭烦躁地耙了耙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刺猬头。

    之前只是觉得他哥大概是眼瞎，找了个雨晴姐的替代品。

    可现在，结合雨晴姐那些欲言又止又带着担忧的话，他怎么越想越觉得，那个女人接近他哥、接近他们家，就是不安好心呢？

    虽然雨晴姐一直说她只是随便说说，让他别放在心上，肯定不会的……但他怎么就是放心不下。

    小小的下马威不行，那就来个大的，必须让他哥和爸妈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被漂亮的迎宾服务员带到包厢门口的陆昭，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了一副又凶又不好惹、随时准备踢馆的表情，仰着下巴，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预想中全场目光聚焦于他、等待他这位重要人物驾临的场景并未出现。

    包厢内，一派和谐，甚至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他爸、他妈、黎叔叔、黎阿姨，还有他那个便宜哥哥和他身边那个，居然已经热热闹闹地动起了筷子？！

    对他的到来，几乎视若无睹？！

    陆父看到他，终于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还知道来？！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一屋子长辈，还有你黎叔叔黎阿姨都在等你一个人！

    跟你说了多少次，守时是最基本的礼貌和修养！你看你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

    陆昭：？？？

    他梗着脖子，试图转移焦点：“我……我这是为了工作，排练刚结束！”

    进来的男生有着一张与陆衍几乎一模一样的、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庞，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陆衍是山间的清风，他就是燃烧的火焰。

    顶着一头刺猬短发，发尾挑染了几缕嚣张的亮金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只这一眼，凌薇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未来会红透半边天。

    一股极其纯粹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这东西很微妙，娱乐圈里多少鲜肉拼命营销少年感，却始终差了点意思。

    而眼前这位，是被爱意浇灌着长大的，眼神干净得像林间清泉，一眼就能望到底。

    因为刚结束高强度的练习，他额前甚至还有未干的汗迹，几缕被打湿的金色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脸上带着运动后的自然红晕，眼神亮得惊人。

    漂亮，耀眼，却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莽撞和天真。

    他衬衫随意地拉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工字背心，勾勒出年轻身体紧实而流畅的线条。

    行走间，单薄的布料偶尔黏在汗湿的背上，隐约勾勒出深邃而利落的背沟，自颈后一路隐没向下，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凌薇不自觉地舔了舔后槽牙，在心里无声地吹了个口哨。

    系统：“......”

    凌薇：“别误会，只是作为导演，需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系统：……已经开始担心某个人从业后没准会搞潜规则。

    系统：“你清醒一点！你看他刚刚瞪你啊！明显是有敌意的要冲你来啊！”

    凌薇：“哦，嗯嗯，好。”

    来就来呗，她对于这种随时准备战斗、守护自己领地的……傻狍子，总有点宽容的，没关系。

    系统：“......”

    干，难怪说精明的人总是喜欢单纯的，这貌似撞到某个人的Xp上了。

    陆父还在继续训斥，目光落在他头发和耳钉上，火气更旺：“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流里流气的，和个小混混一样！哪有点我们陆家……”

    陆昭不服。

    迟到他认了，但这身打扮怎么了？

    “这是我身为练习生的造型！我在搞事业！正经事业！”他反驳回去。

    被儿子当众顶撞，陆父面子挂不住，又被噎住，本来就不赞成他去混什么娱乐圈，此刻更是口不择言，说了一些符合他身份地位、但对儿子梦想带有明显偏见和难听的话。

    陆昭听了之后，像只被点燃了引信的刺猬，彻底炸毛。

    “是！我的事业是上不了台面！是给你们陆家丢人了！”

    “你不是又找回来一个好儿子吗？！他争气，他懂事，他学的专业光宗耀祖！”

    “让他去继承家业啊！还找我回来干什么？！”

    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吼了出来。

    陆父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陆母赶紧上前劝说，黎家父母也连忙打圆场，说着“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老陆你消消气”、“职业不分贵贱”之类的话。

    最后，陆昭气呼呼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他对每个人都硬邦邦地打了个招呼，对着陆衍，从喉咙里不情愿地挤出一声含糊的：“哥。”

    陆衍只是面色平静地颔首，算是回应。

    对着黎家父母和黎曼，黎曼只是挑了挑眉，算是打过招呼，两人显然是老相识了。

    而他，直接无视了坐在陆衍旁边的凌薇。

    凌薇：哟，看来这下马威，从入座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但不得不说，陆衍在细节上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

    在陆昭明显无视凌薇之后，他抬起眼，看向陆昭，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地开口：“这是我的女朋友，凌薇。”

    都被亲哥贴脸提醒了，陆昭也不能再继续装瞎，只能极其不情愿地扫了凌薇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硬邦邦的字：“你好。”

    凌薇只当没看见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不喜和排斥，甚至还带着点浅笑回应了一句：“你好。”

    .

    .

    .

    （双胞胎，要不要猜猜什么设定？

    小脸一黄再黄，黄了又黄）

 第7章 欠调教

    凌薇虽然看出了对方对她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敌意，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如果对方只是这种程度，不主动挑事，她也愿意安安静静把这顿饭吃完。

    毕竟，她已经将接下来几年定为了自己的猥琐发育期，主打一个低调苟住，闷声干大事。

    但显然，这人没打算让她安静吃完这顿饭。

    就在氛围在黎家父母的努力下，稍微重新活络起来一点点的时候，陆昭像是终于找到了切入点，将目光锁定在凌薇身上，下巴微抬，带着一种审视的姿态开口：

    “你，是京北电影学院的？”

    凌薇放下筷子，点了点头，态度依旧平和：“是的。”

    陆昭的目光刻意地在凌薇脸上停留，像是在比对什么，语气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探究：“那你肯定认识苏雨晴学姐吧？”

    他不等凌薇回答，便扯出一个带着些许嘲弄的笑容，像是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我说怎么看着有点别扭，你这眉眼……模仿得挺用功啊？”

    虽然他极力地掩饰，但无法伪装话里的不满。

    桌上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滞。

    陆衍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确的警告：“陆昭，注意你的言辞。”

    陆昭像是完全没听到陆衍的警告，或者说，这警告反而刺激了他。

    他视线转向陆衍，语气又急又冲，带着替人抱不平的委屈：

    “我说错了吗？哥，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当初是谁在你最难的时候帮你，替你联系家里？是雨晴姐！她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清楚！”

    “可现在呢？”他的目光回凌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你转头就找来一个……一个模仿她到这种程度的人。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你对得起雨晴姐吗？”

    “陆昭！！”陆父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从一进门，迎接他的不是关怀，而是父亲劈头盖脸的斥责，陆昭只觉得心口发疼。

    只有雨晴姐理解他、关心他，而现在家人的目光却都围着一个赝品转！

    陆昭此刻反骨顶到了天灵盖，梗着脖子，冲着陆父把心里的不满和委屈全都倒了出来：

    “整天说我当练习生不务正业，丢陆家的脸！那她呢？”

    他手指不客气地指向凌薇，“她一个学表演的，将来不也是要进这个圈子？您怎么不说她？就因为她是哥带来的？”

    他像是抓住了父母的巨大把柄，声音拔高，带着质问：“是不是家里的资源，以后都准备倾斜给她了？所以才能对我这么苛刻？你们这样偏心，就不怕有些人，根本就是冲着资源来的，把你们、把我哥当跳板吗？！”

    这话的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难听又刺耳。

    陆衍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陆昭的衣领，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脸颊给了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陆母和黎母的惊呼。

    陆昭猝不及防，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立刻破了，渗出血丝。

    陆母赶紧起身过来拦在两人中间：“阿衍！别打了！都住手！”

    陆昭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刺痛感让他更加愤怒和委屈，他瞪着陆衍，眼神里充满了被暴力镇压的不服和背叛感：“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雨晴姐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全都忘了？你……”

    陆衍一语不发，提起拳头，眼看第二拳就要落下。

    “阿衍。”

    就在这时，凌薇在一旁，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

    陆母刚因为这声呼唤稍微松了口气。

    陆昭却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凌薇，语气极冲，充满了迁怒：“你闭嘴！少在那里装模作样！收起你那套楚楚可怜的把戏！”

    他用一种极其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是冒犯的眼神，将凌薇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像你这种处心积虑、靠着模仿别人上位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

    一旁的黎曼实在听不下去了，啧了一声，放下筷子，开口道：“陆昭你有病就去医院治，人家是脾气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来劲……”

    她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甚至带着点回音的耳光声，响在包厢里。

    黎曼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半天才愣愣地蹦出来：“……了？”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她怎么好像看到，那个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甚至有点软糯好欺负的姑娘，刚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地给了陆昭一个大嘴巴子？

    “啪！”“啪！”“啪！”“啪！”“啪！”“啪！”

    接下来，一连串清脆响亮、节奏分明的耳光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彻底打破了黎曼的幻觉。

    但眼前这一幕，真的好魔幻啊！

    因为陆昭出生时难产体弱，加上当时以为陆衍夭折，陆家上下都把活下来的他当成了眼珠子般呵护，生生养成了他这副脾气上来逮谁怼谁的混世魔王性格。

    从小也被家里娇惯长大的黎曼和他是互相看不惯。

    平日里，除了陆父的皮带，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就连陆衍刚才那结实的一拳，都已经是破天荒了。

    此刻，生理上脸颊火辣辣的剧痛，和心理上赤裸裸的羞辱感交织在一起，让陆昭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长这么大，除了他爸的皮带和刚才他哥那一拳，还没被人这么……这么劈头盖脸地扇过巴掌！

    还是被一个他认为是“赝品”、“心机女”的人！

    所以，他才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玩偶，毫无反抗地硬生生承受了凌薇的“连环巴掌”。

    “小凌你……你……”

    刚刚还因为凌薇出声而松了一口气的陆母，看到小儿子那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心疼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捂住胸口晃了一下。

    陆衍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半步，将凌薇与她隔开。

    系统：嚯～刚刚还说宽容，现在把人脸当快板使。

 第8章 发电报

    凌薇终于停了手，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抱歉。因为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和人格诽谤，讲道理似乎行不通，所以就用了自己比较喜欢的方式来解决。”

    她甚至还抬起自己泛红的手掌示意了一下，补充道：“毕竟，我嘴笨，不太会吵架。”

    此时，陆昭终于回过神来。

    他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发麻的腮帮，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死死盯着凌薇，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声音因为激动和脸颊肿痛而有些变调，甚至破了音：

    “你……你居然敢打我？！”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凌薇困惑歪头，“我刚刚不打了吗？”

    不仅打，接下来还要给他一番言语洗礼：

    “我和你很熟吗？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拿你当人的时候，麻烦你装得像点好吗？”

    我忍你一次，是给在座的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黎曼：等下......刚刚是不是有电报飘过去了？

    “没有证据就别瞎*这道理你妈没教过你？”

    站在外围的陆母：......

    Sing吧，就这样对着小儿子继续输出吧，别突然回头来质问她就行。

    “或者，你是需要接受一下新时代核心价值观的洗礼？‘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同志，你听懂了吗？”

    “还有，你口口声声的那个雨晴姐，到底是谁啊？

    我们京北电影学院，优秀的学长学姐多了去了，德艺双馨的前辈数不胜数。你突然没头没脑地提一个我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还说我是她的替身？”

    “我去你*****！”

    “我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生了我一个！我这么一个独一无二、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人儿，平白无故多了个姐姐，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同样的脸非得凑成双胞胎，搞批发吗？”

    在座的众人：“……”

    怎么这骂着骂着，还开始如此自然地夸起自己来了？

    “不要对别人的脸太有占有欲，OK？”

    凌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看着陆昭：“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或者你那个什么晴姐姐，担心我未来风头太盛，会完全盖过她，所以才让你提前来针对我，想把我扼杀在摇篮里？”

    听到凌薇一脸笃定地把帽子扣在他的伯乐头上，陆昭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和方才的耳光了，激动地反驳：“你血口喷人！”

    “雨晴姐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她人都去国外拍大导演的电影了！未来星途一片大好，前途不可限量！她那么善良，还特意劝我不要为难你，让我对你态度好一点……”

    这话刚说完，在场的人精，眼神都微微变了。

    凌薇也意味深长地：“哦......她还让你不～要～为~难~我~

    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能被她记住，真是荣幸呢。”

    点到即止，毕竟她刚刚的表现从头到脚都是对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不知情的状态。

    黎曼看热闹不嫌事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叹一句：“好茶啊，好茶。”

    被黎母一个胳膊肘拐了一下。

    顺利地把阴魂不散的苏雨晴扯出来溜了一圈，省得她老在背后玩阴的，膈应人。

    为了让陆昭这顿打挨得心服口服，凌薇呵呵一笑，扔出了最后的绝杀：

    “而且，谁告诉你，我将来要进娱乐圈当演员了？”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陆昭头顶。

    “我从大二开始，就会正式转到导演系。”

    惊得陆昭猛地抬头，连脸上的肿痛都忘了，脱口而出：“你……你不当演员？你不是表演系的吗？！”

    凌薇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从来没听说过大学里还有‘转专业’这回事吗？”

    陆昭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那支撑着他跳脚的理直气壮泄得干干净净，连头上支棱着的金色发丝，都跟着耷拉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回想起那通电话。

    苏雨晴确实没有直接说过凌薇一句坏话，她只是在闲聊中，语气温柔又真诚：

    “阿昭，我听说你哥哥交女朋友了？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学妹，叫凌薇……真巧。”

    她语气莫名带着一丝困扰，“说起来，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就是觉得有点……微妙。”

    因为她的“欲言又止”，陆昭再三追问，想为她分忧。

    她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凌薇专业能力非常突出，是表演系这一届最有潜力的新生之一，而且听说，很有上进心。

    她在上进心这里微妙地提顿了一下，让人从中品到别的意味。

    “你也知道，当初我帮阿衍，纯粹是看在朋友的份上，从来没想过要他回报什么。只是现在……这个和我相似的学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她甚至劝慰起了他：“阿昭，如果他们是真的互相喜欢，我当然祝福。你见到凌薇学妹，也别因为我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态度尽量好一点，别让你哥为难，也别让她误会。”

    凌薇看着他信念动摇、哑口无言的狼狈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见好就收，气势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那副温婉的模样。

    包厢内，落针可闻。

    陆母见状，心中百味杂陈，又是心疼小儿子被打得脸颊红肿，又是气他口无遮拦惹是生非，也知道自己必须出来打圆场了。

    她也是此刻才知道，凌薇居然是要转去导演系的。

    原本陆昭说那些难听话的时候，她虽然不赞成他的态度，但其实心里也难免嘀咕，觉得他可能没说错，这姑娘接近阿衍，或许真有想借陆家资源上位的想法。

    但如果阿衍真心喜欢，给些资源又何妨？

    可这一番闹下来，尤其是凌薇明确表示要转行做导演，不当演员，陆昭的那些说辞，就完全成了无稽之谈，是结结实实地往人家姑娘身上泼脏水。

    因为陆氏核心产业聚焦于科技板块，娱乐投资仅是用于拓展影响力的边缘板块。

    对于演员，陆家或可提供资本与人脉的护航；但对一个志在创作的导演系学生而言，家族的资源既无法赋予她艺术灵感，也难以将她直接送入以专业壁垒著称的权威影圈。

    到底是阿衍正儿八经带回来的女朋友，今天这委屈，受大了。

 第9章 难搞

    陆母快步上前，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陆昭红肿不堪的脸颊，心疼得直抽抽，随即转向凌薇，脸上带着歉意和无奈，拉住了凌薇的手，特意避开了她刚才打人那只：

    “小凌啊，今天真是……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她轻轻拍了拍凌薇的手背。

    “阿昭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说话做事不过脑子，脾气上来就口不择言。我代他向你郑重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本质不坏的，就是……唉，容易被影响，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在维护正义。”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如果只是惊讶凌薇和苏雨晴相像，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我去，雨晴姐也是双胞胎？！

    苏雨晴对陆家有恩不假，但今日这出指向明确的闹剧，若说背后没有她的推波助澜，自家这傻狍子绝不会有如此浓烈的敌意。

    陆母掩去眼底的深思，不再多言。

    凌薇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将主场交给了身边的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衍上前一步。

    他没有看陆昭，而是目光平静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妈，道歉的话，该说的人不说，由您来说，并不合适。”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无从辩驳的陆昭，继续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薇薇是我的女朋友，他今天针对薇薇，说出那些毫无根据、极具侮辱性的话，就是没考虑到我的立场，也没给予我女朋友最基本的尊重。”

    “今天这顿饭，看来是没法继续愉快地进行下去了。”陆衍说着，微微欠身，向黎家父母致意，“黎叔叔，黎阿姨，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我们先失陪了。”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牵起凌薇的手，另一只手拿过她那个旧帆布包，语气缓和下来，对她轻声道：“我们走吧。”

    凌薇顺从地点点头，由他牵着，与陆衍并肩离开了包厢，留下身后一室寂静与各自复杂的心绪。

    还能依稀听到她柔柔的抱怨声：“阿衍，我的手好痛，你弟弟的脸好硬......”

    黎曼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再看看面露懊恼却因为自尊心杵在原地的陆昭，以及客气地和自家爸妈告别，但手已经按在皮带上的陆父。

    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这顿饭，吃得可真值。

    ==========

    从饭店出来，夏末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

    陆衍率先松开了手，凌薇也顺势站直，刚才在包厢里那点娇弱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先生，对不起我刚刚没控制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陆衍已经不会被她这副样子给骗到了，刚刚甩巴掌的时候明明虎虎生威。

    尤其是第一下，他的脸也跟着疼。

    这并不是幻视疼痛，而是因为双胞胎之间莫名其妙的共感，尤其是在情绪剧烈波动时。

    幼时他不明所以，直到认回陆家，陆昭也吞吞吐吐地问起，两人才确认了这近乎魔幻的联结。

    如今他已能很好地控制，但某个情绪外露的家伙显然还欠些火候。

    情绪波动越剧烈，传递来的感觉就越清晰。

    一开始他揍陆昭的时候，只隐隐有些痛意，后来凌薇第一个巴掌甩过来，那火辣辣的真实感都让他懵了一瞬。

    他正想开口，却被一声清晰的“咕噜——”打断。

    凌薇立刻捂住了脸：“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只是刚刚打人消耗得有点大而已。

    陆衍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沉稳的眼眸里，终于漾开了一点真实的笑意。

    “走吧，先去填饱肚子。想吃什么？”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大学城后街。

    这里与高档餐厅是两个世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气，充满了烟火气。

    两人将电动车停在一棵树下。

    “没想到陆先生也知道这种地方？“凌薇好奇地张望。

    “叫我名字就行。“他带着她往一个烧烤摊走，“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他带着她走向一个生意红火的烧烤摊。

    摊主大叔抬头看到他，脸上立刻绽开朴实的笑容：“小衍！哎呀，真是好久没见你了！”

    大叔手上动作不停，关切地问：“你奶奶那边……后来怎么样了？手术做了吗？钱够不够？”

    陆衍点点头，昏黄的灯光软化了他脸部的线条：“嗯，凑够了。手术很成功，现在回老家休养了，恢复得不错。”

    “太好了！真是老天爷开眼！”

    大叔由衷地替他高兴，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凌薇，“带女朋友来了？快来坐，今天大叔请客！

    等烤串的时候，凌薇捧着温水，轻声问：“所以，我能问一问你弟弟说的事吗？”

    她看着陆衍，又补充道：“你不想说也可以，我只是好奇。”

    关于陆衍被抱错的事，凌薇虽然听系统说过，但按理来说她是不知情的。

    所以，经过餐桌上的一事，她是必然要问一问的。

    陆衍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笑了笑：“关于这个，我确实欠你一个解释。”

    于是，在热闹喧嚣的小摊前，他将那段错位人生简略道来。

    只不过，他将被抱错的事一掠而过，并没有什么愤懑和情绪起伏。

    凌薇也专注地听着，在提到苏雨晴借钱给他交手术费的时候，她没有追问苏雨晴的事，而是眼睛微弯，由衷地替他高兴，“太好啦，奶奶一定很疼你吧。”

    陆衍的眼神柔和下来：“很要强的一个老太太。那时候我每天打工到很晚，回去总能看见她在灯下等着，说要给我热夜宵。”

    “那时候......很辛苦吧？”

    “还好。”陆衍抬眼看了看忙碌的烧烤摊，“至少在这里，大家都很好。大叔经常多给我烤个饼，隔壁水果摊的阿姨总会留些便宜的水果给我。”

    凌薇安静地听着，炭火的光在她眼中跳跃。

    “我和她……真的很像吗？”她轻声问。

    陆衍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下来：“很像……第一次见到你时，我还以为你是她。”

    “今天的事……我替他们向你道歉，让你假扮我的女友，他们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是我没有处理好问题。”

    啧，所以说最烦这种有原则的理性派了。

    在饭局上一直维护她是真的，知道苏雨晴在背后搞小动作也是真的，但还是没能动摇他的立场。

    一句替他们道歉，无形中划好了阵营，她今天一晚上白干。

 第10章 一滴倒

    凌薇没有再说话，微妙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串来咯！趁热吃！”

    热气腾腾的烤串被放在他两中间，陆衍看着凌薇，嘴唇微动，似乎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我……”

    “先吃东西吧。”凌薇却率先拿起一串肉串，仿佛刚才的静默从未存在。

    她甚至还非常自然地招呼他，陆衍看着她低头认真吃东西的侧脸，忽然轻声问：“你，生气了？”

    凌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无辜：“没有啊。”

    干脆的回答，却没有再说其他话，反而让陆衍沉默下来。

    他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系统察觉到了凌薇的不爽，安静如鸡。

    就在这时，摊位前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

    大叔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陆衍见状，极其自然地站起身，挽起袖子就过去帮忙了，动作熟练地拿起烤串翻烤、撒料，没有丝毫豪门少爷的架子，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为了生计奔波的日子。

    凌薇托着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陆衍又将几串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低声道：“等我一会儿。”

    大叔也热情地给凌薇上了一瓶冰镇啤酒，乐呵呵地说：“丫头，吃烧烤就得配这个，得劲！”

    等陆衍终于忙完一阵，重新坐回位置时，看到的就是抱着酒瓶、小脸通红、正对着他打了一个响亮酒嗝的凌薇。

    大叔在旁边有点尴尬地挠头：“啊呀，这……这是3.5度的果啤啊，我没想到这丫头……”

    凌薇眼神迷离，看到陆衍，傻乎乎地咧嘴一笑，举起酒瓶：“嗝……陆衍！干、干杯！”

    陆衍：“……”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虽然大叔坚持请客，陆衍临走前还是悄悄把钱压在了盘子下。

    凌薇慢悠悠地跟在陆衍后面，到了停电动车的地方，对方站着迟迟没动。

    “怎…怎么不动了？”凌薇对着他的背敲了敲，“原神，启动！”

    陆衍不动，因为电动车还在，电瓶却不翼而飞了。

    旁边一个好心路人见状，提醒道：“小伙子，这里的摄像头坏了，最近老有偷电瓶的，你们不知道吧？所以大家的车都停那边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车辆密集的区域。

    陆衍：“……”

    难怪这树下就他们一辆孤零零的车。

    无奈，他只能拿出手机打车。

    刚一转身，却发现凌薇已经晃晃悠悠，自己爬上了那辆电动车后座，双手紧紧抓着座位边缘，昂首挺胸，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大喊：“出发吧！驾——！”

    陆衍试图把她拉下来塞进出租车，凌薇却突然死死抱住车架，开始嚎：“呜呜呜……我们家债都已经还清了！你怎么还要卖我！警察叔叔救命啊！有人贩子！！”

    她声音清亮，台词功底不错，瞬间吸引了周围路人的目光。

    陆衍难得社死。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扶稳了车把，对坐在后座、自以为在策马奔腾的凌薇沉声道：“坐稳了。”

    然后，他认命地、一步一步地推着这辆沉重的的电动车，以及车上那个不安分的乘客，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燥热。

    凌薇趴在后座上，似乎觉得这座驾速度太慢，还不忘伸出手，啪啪地拍着前面的坐垫，口齿不清地催促：

    “师傅……麻烦……拉快点嘛！”

    推着车的陆衍：“……”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

    第二天凌薇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

    坐起环顾四周，房间宽敞简洁，灰白色调为主，家具线条利落，质感极佳。

    系统：“哟，我们的小金丝雀醒啦？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凌薇一头扎进被子里无声哀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瓶果啤能放倒她，但不至于让她断片。

    昨晚因为她坚持卡在电动车后座，陆衍只能一步步推着送她回宿舍。

    然后就华丽丽地过了门禁时间。

    陆衍准备替她叫醒宿管阿姨，被她拦住。

    “晚归会被记名……不、不可以！

    我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不可以留下污点，你懂吗？！”

    她当时抓着陆衍一通狂摇。

    得知事业上升期指代的，是她万分珍视的转专业时期，陆衍无言以对，只能认命地当个老黄牛，把她拉回了陆家给他在附近买的公寓。

    时间倒回昨夜。

    陆衍将她安置在客卧，语气是折腾一晚后的疲惫：“等明天再回去，今天你就在这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喊我。”

    “好，好，我知道了……”凌薇胡乱摆手，眼神迷离，“你走吧，晚安。”

    陆衍：“……”

    凌薇：“你怎么还不走？”

    他不走的原因还不够明显吗？！

    凌薇就当着他的面，跨进空浴缸，蜷缩起来，一副打算就此安眠的架势。

    陆衍额角青筋微跳，上手拉她：“你先出来。”

    凌薇大惊失色，开始扑腾：“你做什么？！你不要这样！陆先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陆衍：……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烧烤摊，掐死那个任由凌薇碰酒的自己。

    耐心彻底告罄，他弯下腰，不顾怀里人的扑腾，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凌薇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陆衍内心刚升起一丝得救的欣慰——

    “金主大大。”

    凌薇忽然开口，下一句话差点让陆衍脚下一滑，“你是用你的压岁钱包我的吗？”

    陆衍转头，对上她那双眨巴眨巴、满是无辜的桃花眼。

    “毕竟你现在还是个大学生嘛，不赚钱……”她小声补充。

    未来的陆氏掌权人·眼下名义上的“啃老”大学生·陆衍：“……是生活费！”

    他强行纠正，那是认亲后父亲心疼自己遭遇给的卡。

    “哦，是零花钱啊。”凌薇恍然嘀咕，往他怀里缩了缩，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陆衍：“……”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欠揍？！

    然而，凌薇的安静是短暂的。

    紧接着，她……吐了。

    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旁观的系统（捂住眼睛）：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之前的它觉得凌薇或许是在演“女人三分醉”，但谁家gOing是用呕吐物当道具啊！！

 第11章 金丝雀的自我修养（加更）

    兵荒马乱之后，两人都洗完了澡。

    凌薇穿着宽大的男款睡衣，热水蒸腾让她脸颊泛着蜜桃般的红晕，眼睛半闭不闭，拿着吹风机的手软绵绵，吹着吹着，身子就顺着床沿往下滑。

    陆衍已经没脾气了，他认命地接过吹风机，坐在床边，帮她吹干那头湿漉漉的长发。

    女孩的发丝柔软冰凉，带着与他同源的洗发水香气。

    有水珠顺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滑落，没入衣领。

    陆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我是在生气。”凌薇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怕他听不见，又提高音量重复：“我特别生气！”

    陆衍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烧烤摊那个她避而不答的问题。

    他调低吹风机的噪音，表示洗耳恭听。

    凌薇仰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直直撞入他低垂的视线：“你拿我当替身！”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陆衍关掉吹风机，耐心解释：“我没有。”

    “你就有！”她激动地拍着被子，发出闷响，“你说你救下我是因为我像她……呜……”

    她依旧固执地仰着头，让陆衍能清晰看见那眼眶是如何一点点被泪水盈满，像蓄满雨的云。

    怕他不信，她又挣扎着下床，翻出帆布包里的手机，委屈巴巴地递过来：“你弟弟还发短信来骂我……”

    听到陆昭的名字，陆衍神色一凛：“我看看。”

    如果是真的，那这小子还真是揍少了。

    短信内容恶毒，附了苏雨晴的照片，强调其与陆衍的关系，最后一句更是直戳心窝：【你以为你靠的是谁的脸？】

    这短信正是凌薇最开始那会发了一长串问候，最后却又撤回的对象。

    陆衍看向凌薇。

    对方正用那双蒙着水雾的桃花眼，委屈地望着他：“我本来没信的……直到你弟弟说了，然后你今晚又承认……”

    难怪烧烤摊那会她会生气。

    陆衍垂眸又看了眼发信号码：“不是陆昭的手机，但我会查清楚是谁。”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苏雨晴那里搞出来的幺蛾子，凌薇是拿不出证据啦，但她长了嘴，还会告状。

    想要保持纯洁无瑕的白月光形象？做梦吧你。

    围观的系统激动鼓掌：好样的！喝醉还不忘上眼药！

    陆衍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语气郑重地重复，“没有拿你当替身。我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像……才注意到了你，但也仅此而已。

    我没那么荒谬，人在眼前，还去找别人。”

    “所以我不是替身……”

    陆衍：“嗯。”

    “只是个被包了的金丝雀而已……”

    陆衍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与醉鬼进行逻辑辩论。

    他把她重新按回床上，盖好被子，转身欲走。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谢谢……”女孩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带着鼻音。

    随即，她又突然问：“陆衍，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衍愣住了。

    喜欢？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太过陌生，毕竟在被认回陆家之前，他为生计所累，实在没有精力去分给虚无缥缈的东西。

    苏雨晴的帮忙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感激是喜欢吗？

    他下意识在脑海中搜寻，试图辨析某种模糊的情感，眉宇间流露出迟疑与思索喃喃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凌薇不喜欢他此刻像在回想谁的表情。

    她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忽然变得清晰而认真：

    “五十万，我会还你的。”

    陆衍下意识说：“不用……”

    “用。”她打断他，坐起身，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眼睛，“五十万，请我假扮一次女友……我自认为我匹配不上这么高的时薪。”

    她带着醉意也掩不住的执拗：“五十万，我会还。谢谢你当时帮我。”

    陆衍看着她难得执着的模样，不与醉鬼争辩，妥协道：“好。”

    凌薇脸上绽放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笑容冲散了之前的委屈和醉态，明亮得晃眼。

    “你刚才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轻声说，手上忽然用力一拉。

    陆衍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与她近在咫尺。

    女孩倾身靠近，身上是他熟悉的沐浴液清香，宽大的睡衣领口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映着他的倒影。

    “既然我不欠你钱了，”她的气息拂过他的唇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微哑，“那我们现在的关系，就不是雇佣了，对吧？”

    下一秒，一个柔软而带着牙膏薄荷清香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一触即分。

    “喜欢呀，”她用气音在他耳边呢喃，仿佛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大概就是……愿意花五十万，买个心安理得，然后有……像这样，亲吻心上人的勇气吧。”

    女孩望着他微微睁大的琥珀色眼眸，眼底盛着细碎的星光，笑意温柔得要溢出来。

    这样直白又灼热的心意袒露，让陆衍瞬间不敢与她对视，只能僵在原地。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喉结滚动了一下：“抱歉，我……”

    他垂下眼帘，却发现女孩已经靠在床头，呼吸均匀绵长，陷入了沉睡。

    只留他一人，心跳由缓慢开始加速，茫然地不知所措。

    凌薇的记忆就停留到花五十万买个吻那里。

    她一头栽回还带着余温的床铺，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完啦。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是一杯倒的酒量！！

    耍酒疯不说，还自称什么金丝雀……

    还呕吐……

    虽然因为呕吐后面清醒了一点，稍微挽回了一些局面。

    现在清醒过来，脚趾头都快在公寓高级木地板上抠出个梦幻芭比城堡了。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了小金丝雀？”

    凌薇：……小嘴巴，不说话。

    她飞快换好昨天的衣服，做贼般小心翼翼拧开房门。

    客厅寂静无声，陆衍的卧室门紧闭，看样子昨晚也被她折腾得够呛，还没醒。

    天赐良机！

    凌薇果断地——

    溜了。

    系统：不是这就走了？！

    还回来吃饭吗燕砸？

 第12章 苗头

    凌薇离开之前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扯下两页纸，刷刷写字，最后轻手轻脚地放在餐桌上。

    等陆衍揉着额角走出房间，面对的就是一片过于安静的客厅，和餐桌上的两张便签。

    一张，是格式规范、签字的借条，借款人【凌薇】，金额、还款方式列得清清楚楚。

    另一张，字迹则带着点匆忙的潦草：

    【抱歉陆先生，昨晚喝多了，有些事记不太清了，我就先走啦。钱我会慢慢还，微信不要拉黑我哦~】

    陆衍的目光在“有些事记不清”上停留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桌面。

    若是真不记得，按常理，难道不该试探着问一句“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欲盖弥彰地明显。

    他的视线转向客房，门开着，里面空荡荡荡。

    那套穿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的睡衣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仿佛昨夜所有的喧闹都只是他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她的香气，习惯了独处，此刻竟觉得这安静有些……过于彻底了。

    微信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一室沉寂。

    屏幕亮起。

    【对方转账：1000元。备注：这是测试，测试，喂？喂？能看到吗？看到请收款！不收的话我只能打你银行卡咯~(￣▽￣)~*】

    陆衍皱了下眉头，点开转账，想按下退回的按键。

    昨天女孩的话语又在脑海里回荡。

    “我们现在不算雇佣关系了吧？”

    “五十万换一个心安理得……”

    他手指悬在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公寓楼下，凌薇慢悠悠地等车，手机握在手里。

    收，还是不收。

    这是对昨晚效果最直接的检验。

    系统：“哦~我懂了！他要是收了，就说明公事公办，划清界限？要是不收，是不是就说明你们有戏？”

    凌薇叫的网约车恰好到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几乎是同时，手机“叮”一声脆响。

    【对方已收款】。

    紧接着，聊天框里弹出一条言简意赅的回复：

    【收到。】

    没有多余一个字，一个表情。

    系统哀嚎：“薇薇！他好难搞哦！”

    公事公办，反应冷淡。

    凌薇看着屏幕，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有效果。”

    陆衍骨子里原则性极强，在她昨晚表明心意之后，如果他真想彻底划清界限，会直接冷处理，让她直接打银行卡了事，那才叫真正的铜墙铁壁。

    而现在，他收了。

    公事公办地收款，回复收到，恰恰暴露了他无法完全无视。

    “真正的无动于衷，是连这点试探都懒得回应。”

    这反应，正在她预判的区间内。

    门没关死，就有机会。

    每次还款，都是名正言顺刷存在感的机会，还不用绞尽脑汁找借口。

    完美！

    更重要的是……

    凌薇靠在车椅背上，闭上眼，看似在休息，意识却已沉入脑海：

    “好了，统子，现在进入事业时间。”

    “第一，我需要一份戏导专业大二到大四所有核心课程及推荐书目的详细清单，按难度和关联性排序，标注出校内名师和他们的研究方向。”

    “第二，筛选全球范围内质量最高的线上电影理论、编剧、视听语言公开课或大师班，要求有中文字幕，列出课程平台、价格和口碑评价。”

    “第三，搜集近五年国内外重要学生影展、独立电影节的征片信息，包括截止日期、参赛要求、往届获奖作品风格分析。”

    终于到了这位小爱同学擅长的领域，长期不用都快变成专业吐槽役了。

    系统：“交给我，保证让你卷的明明白白。”

    凌薇睁开眼，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底是一片冷静的灼热。

    既然换了赛道，就要用最快的速度，在这个赛道上成长起来。

    她现在背负的不单单是自己的命运，还有那些被杜鹃苏代替掉的人的命运。

    时间不等人，男人先靠边站吧。

    有了昨天她给陆家的大宝贝“提神醒脑”，陆家父母应该能察觉到些什么。

    也正如凌薇所猜想的那样。

    陆宅，书房。

    厚重的红木桌面上，摊开着几份刚刚送来的资料。

    陆母拿起其中一页，目光落在附带的照片上，眉头渐渐蹙紧。

    “这位苏小姐……”陆母指尖轻点照片，“刚上大学那会儿，可不长现在这样。”

    这变化，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的刻意？

    恰在此时，陆昭顶着一头刚练完舞，还有些汗湿的乱毛，探头进来：“妈，你找我？”

    “阿昭，来。”陆母放下资料，换上温和的神色，状似随意地问道：“那天家宴之后，你和苏小姐联系过吗？有没有……和她提过家里后来怎么样？”

    陆昭一听，脖子下意识一梗，声音都拔高了些：“没有！”

    他被当众甩耳光这种糗事，怎么可能往外说？！

    陆母仔细观察着小儿子脸上那纯粹是羞恼的表情，心下稍安。

    还好，这傻小子还没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地步。

    她斟酌着，又试探了一句：“那……苏小姐后来，有没有再和你说起什么？比如，关心一下后续？”

    “没有！她什么都没问！”

    陆昭回答得飞快，随即像是被触及了某个开关，语气立刻带上维护，“妈！您是不是又想多了？雨晴姐人真的很好，那天她还特意劝我别为难凌薇呢！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她最近忙着拍戏，都没怎么联系我，您别……”

    话音未落，陆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苏雨晴。

    陆昭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陆母眼神微动，用下巴示意他：“接吧。”

    陆昭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接起。

    “阿昭，没打扰你练习吧？”电话那头，苏雨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没，没有雨晴姐，我刚练完。”

    “那就好。听说你最近训练很刻苦，要注意身体呀。”

    苏雨晴语气轻快，仿佛只是随口闲聊，“对了，上次家宴……后来没什么不愉快吧？我有点担心你。凌薇学妹她……没再生气吧？她毕竟是表演系的，将来可能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的话语听起来满是关怀，却在“表演系”和“圈子里”这几个字上，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下。

    陆昭没多想，顺着话茬就接：“哦她啊，她其实……”

    就在他即将脱口说出“她已经转去导演系了”的瞬间，陆母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同时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陆昭到嘴边的话猛地刹住，有些茫然地看向母亲。

    陆母立刻对着电话，带着点歉意打断道：“是雨晴啊？不好意思，我正让阿昭帮我找点东西呢。阿昭，你先去我床头柜把那个蓝色的文件夹拿过来，急用。”

    电话那头的苏雨晴顿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笑道：“原来是阿姨在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阿昭，你先忙，加油哦！”

    电话匆匆挂断。

 第13章 警报拉响

    陆昭还没反应过来，先辩解上了：“你看，雨晴姐根本没问什么，就是关心我一下！她还让我加油！你们都误会她了！”

    “好了好了，”陆母见他这副全然不设防的样子，知道暗示无用，只能无奈打断，“妈没说她不好。只是……你听妈的，最近如果苏小姐再问起凌薇，尤其是关于她专业方向的事，你暂时先别多说，特别是她转去导演系这一点，先别提。”

    陆昭一愣，满脸困惑：“为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母揉揉眉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让你先别说就别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她总不能直接说，她想看看，如果苏雨晴不知道凌薇已经转换赛道，不再构成直接的资源竞争，后续还会不会有针对性的动作。

    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和观察。

    “哦……”陆昭嘟囔着“莫名其妙”出去了。

    看着小儿子离开的背影，陆母深深叹了口气，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陆父：“这孩子这脑子……到底是随了谁？”

    若是真全然不在意，又何必特意打来这个看似问候实则试探的电话？

    若不是她及时打断，这孩子怕是底裤颜色都要被人套出去了。

    陆父从文件上抬起头，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动作一致略带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是我，夫妻俩异口同声的内心OS。

    陆母神色凝重了几分：“是不是要再查查？”

    陆父微微颔首：“嗯。”

    原本，若没有刚才那通电话，他们或许只会将之前的疑虑暂时搁置，毕竟年轻人之间的事，他们不打算过多干涉。

    但此刻，情况不同了。

    他们清晰地意识到，这个苏雨晴，对他们那个被保护得太好而心思单纯的小儿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陆昭从未真正经历过风雨，他们对他的期望，一直是平安喜乐，随心所欲。

    正因如此，看到一个外人对陆昭有如此大的影响，无论这影响是出于何种目的，都足以让他们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刚刚认回来，关系尚且微妙的大儿子陆衍。

    任何一个可能对家庭稳定造成威胁的因素，都必须重视。

    几天后，书房。

    陆父将另一份更深入的文件递给陆母，这次的资料涉及了金融往来。

    陆母快速翻阅着，当看到其中标红的银行流水与借贷记录时，她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她……她这是从借贷平台筹集了资金，然后再转借给阿衍？”

    资料显示，当时陆衍奶奶病情危急，住进ICU，每日费用高昂，如呼吸机、监护、特效药物等，一天下来便是数以万计的开销，后续的手术和长期康复费用更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陆衍当时连老家的房子都准备抵押。

    正是苏雨晴在这关键时刻雪中送炭，陆家认回陆衍后，感念此恩，不仅立刻连本带利还清，还额外赠送了价值不菲的谢礼。

    苏雨晴的家庭算是富裕，但一个在校学生，要不动声色地调动如此大额的资金，且她的父母对此似乎毫不知情，这就显得极不寻常。

    更让人起疑的是，她并非动用储蓄，而是通过数个网络借贷平台进行周转，利用平台间的借贷时间差和新用户优惠，拆东墙补西墙，不断延期。

    她仿佛……极其笃定这笔钱只是短期过桥。

    陆父指尖点着那份流水记录，声音低沉：“这……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深沉疑虑。

    商场沉浮多年，他们见过太多精心设计的“机缘巧合”。

    “不管是不是巧合，”陆母放下文件，语气坚决，“以后对待这位苏小姐，我们必须谨慎。如果她是冲着我儿子这个人来的，感情的事我们不便插手太多，但若是打着接近我儿子的名义，另有所图，甚至想探听陆氏的动向……”

    陆父接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我会让人留意她后续的动向。在弄清楚她的真实意图之前，陆家的大门，不会轻易再向她敞开。”

    在陆父陆母眼中，小辈间的摩擦算计或许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可一旦事情可能触及家族根本，上升到商业机密的层面，他们便会立刻收起长辈的宽容，展现出在商海沉浮中淬炼出的、对潜在对手十足的重视与雷霆手段。

    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能。

    同一时间，正在做学习助理的系统突然“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后，它朝着当时已经转专业成功正在学网课的凌薇嚎叫：“薇薇！世界线变动了！”

    陆家貌似不会轻易给苏雨晴提供帮助了。

    凌薇：？？？

    系统了解了一下，叭叭告诉凌薇。

    凌薇听完，沉默了两秒，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这算什么？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凌薇也没想到，她原本只是想借力打力，让苏雨晴那点不纯粹的心思在陆家父母面前提前暴露一些。

    却因为陆家对陆昭不容有失的护犊之心，以及对潜在风险本能的敏锐，直接让苏雨晴享受到了来自顶级商业家族最高等级的警惕和审视。

    “啧啧，”凌薇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所以说啊，光靠着预知知道点未来走势，就以为能玩弄人心于股掌，是不大现实的。脑子这东西，不会因为多活一次就自动升级。”

    也就是苏雨晴志向不大，魄力也有限，只能在娱乐圈里搅动风云，要是换个方向手段再激进一点，没准就能被相关部门察觉到什么，被请去喝茶也不定。

    如此好事，理当庆祝。

    凌薇摸出手机，指尖在某个头像上戳了戳。

    与此同时，在京北大学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陆衍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对方向您转账1000元。备注：今天好事花生，心情也好，多还一点～】

    他握着笔的指尖微微一顿，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

    解锁，点开对话框，修长的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下一行字：【有什么好事……】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片刻，最终还是逐字删掉，清空了输入框。

    另一边，凌薇的手机很快“叮”了一声。

    【已收款】

    紧接着，对面照例言简意赅地跟了一句：

    【收到。】

    凌薇看着屏幕上这熟悉的一来一回，嘴角弯了弯，将手机收回口袋，继续埋头于她的学习大业中。

 第14章 逗弄

    时间往前倒回开学的第五个工作日，那时凌薇的转专业流程正式尘埃落定。

    她抱着刚从导演系领来的一摞新教材，推开宿舍的门，意外地发现那位失踪多日的舍友齐墨，正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像是在排练什么苦情戏。

    “哟，稀客啊。”凌薇挑眉，将沉重的教材放在自己桌上，“我还以为你打算这学期都申请远程教学了呢。”

    三天前，凌薇曾给齐墨打过电话，当时对方在电话那头睡意朦胧地惊呼“什么？！已经开学了？！”，显然对时间流逝毫无概念。

    “哎呀！薇薇你回来啦！”齐墨从镜子里看到她，立刻戏精附体，转过身来，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伸向凌薇，用一种浮夸的咏叹调说道：“你可知，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是如何的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却忍不住真的干呕了一下。

    凌薇把教材放在桌上，挑眉看她：“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妊娠反应之我真的没吃饭》？”

    “去你的！”齐墨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顺了顺气，才恢复她那八卦和关切的表情，“说正经的，你家里那事儿……真解决了？钱够不够？我这儿还有张卡，虽然里面钱不多，但你先拿着应应急！”她说着就真的要去翻钱包。

    当初知道凌薇拼命打工为了什么，齐墨就是这样，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一张存着她零花钱和跑龙套收入的卡塞给了凌薇，还豪气干云地说：“先拿着！以后你成了大明星加倍还我！”

    凌薇心里暖流淌过，按住她的手：“真解决了。债都还清了，谢谢我们墨墨大佬。”

    “解决了就好！”齐墨松了口气，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凌薇那堆新教材上，她拿起最上面那本《电影导演创作》，翻了两页，眼睛瞪得溜圆：“等等！这教材和我的不一样啊？薇薇，你别告诉我你……”

    “我转系了，”凌薇平静地宣布，“导演系。”

    “什么——？！”齐墨这一声惊呼堪称石破天惊，手里的书都差点扔出去，“导演系？！你你你……你放着好好的表演系不待，跑去导演系家伙卷生卷死？！天呐！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快让我看看！”她说着就要上来摸凌薇的额头。

    凌薇好笑地挡开她的爪子：“个人选择。我觉得幕后更适合我。”

    “幕后……”齐墨喃喃道，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脚步虚浮地后退两步，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看起来更白了一点，“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我需要缓缓……我感觉我的低血糖都要犯了……还有点想吐……”

    凌薇看着她这副戏多又虚弱的样子，只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

    齐墨经常为了保持身材不好好吃饭，低血糖是常事，加上她情绪一向大起大落，有点生理反应也正常。

    “让你不好好吃早饭。”凌薇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喏，先垫垫。”

    齐墨接过巧克力，剥开包装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压下了一些恶心感。

    她看着凌薇已经坐下，手指在鼠标上滑动，俨然一副准备投身网课学习的卷王架势。

    齐墨小口啃着巧克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含糊不清地开口：

    “对了薇薇，那你那个……男友，就不管啦？”

    男友？

    凌薇移动鼠标的指尖停了，侧头看向齐墨，眼神里带着困惑。

    齐墨完全没察觉到，兀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楼下，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喏，我刚回来时在楼下看见的，你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吗？不过……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换了个新发型，看着比之前叛逆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凌薇顺着她指的方向，目光投向楼下。

    宿舍楼前的香樟树下，来人倚着树干，双手插兜，午后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那头标志性的刺猬短发依旧倔强地支棱着，几缕挑染的金色在光下格外醒目。

    他微侧着脸，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偏偏吸引着过往的目光。

    凌薇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来人竟是陆昭。

    “上次的事……对不起。”他在她面前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同时递过来一个纸袋，“这个给你。”

    “哦。”凌薇点点头，没有接过纸袋，“走了。”

    陆昭一愣，急忙拦住她：“我是来道歉的！”

    “是啊，”凌薇停下脚步，一脸理所当然，“我听到了。”

    “那你……”陆昭语塞，表情里明晃晃地写着“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把纸袋又往前递了递，“那你收下这个，我们就两清了。”

    “不要。”

    凌薇绕过他就要走，陆昭急忙追上：“你不收就是没原谅我！”

    “对啊，”凌薇双手环胸，挑眉看他，“有问题吗？这位同志，不是说道歉了我就必须接受。你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灵伤害，道歉我收到了，这是我应得的。但原谅可不是你的应得的。”

    陆昭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俊脸憋得通红，却固执地拉住她的手腕不肯放。

    凌薇被他扯得一个踉跄，无奈叹气：“你到底要干嘛？”

    “你、你是我哥的女朋友，”陆昭声音低低地，“我不想他刚回来就让他……”

    “哦，现在不是了。”凌薇轻飘飘地截断他的话。

    陆昭震惊地睁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是因为我吗？”

    凌薇看着他这副模样，玩心大起：“对啊。男朋友的弟弟对我这种态度，这个家庭太可怕了，我可不敢加入。所以——”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满意地看到他人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我就和他分手啦。”

    陆昭整个人僵在原地。

    难怪这两天他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有根弦在胸腔里嗡嗡作响。

    作为双胞胎，他和陆衍之间偶尔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

    只是陆衍向来情绪稳定得像口古井，很少让他捕捉到这么明显的波动。

    上一次这么清晰地感知到，还是陆衍奶奶重病时。

    所以这次的心神不宁……是因为分手？

    陆衍那样沉稳的人，得被伤得多深，才会情绪强烈到连他都能感应到？

    想到他前面二十年吃过的苦，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却因为自己……

    陆昭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第15章 点评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不少人侧目。

    虽然是在表演系宿舍楼下，来往的都是见多识广的俊男靓女，但这对颜值出众的男女画面实在太过吸睛，不少人都假装在聊天，余光却一致瞄向他们这里。

    凌薇无奈，只好先拉着陆昭走到宿舍楼旁的小树林，那里素来是情侣约会的圣地。

    “想要我原谅你？”她停下脚步。

    他忙不迭点头，眼神急切。

    “做什么都愿意？”凌薇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眉毛微挑。

    陆昭下意识地把外套领子拢紧，耳根微红：“……你、你想干什么？”

    系统：“……”

    野，太野了。

    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来，关键这小子还真信了！

    那双盛满桀骜的眼此刻写满了无措和自责，连嚣张的金发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凌薇就是捏准了陆昭这点。

    这少爷骨子里有骄傲和自尊，可偏偏又是在满满的爱意里泡大的，学不会真正的自私。

    他那份丰沛的情感，会毫不吝啬地分给身边在意的人，包括那个刚刚认回来，关系还尚且生疏的哥哥。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去找陆衍核实？

    陆昭那点别扭的少年心思，既怕听到哥哥亲口承认失恋的难堪，更怕坐实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事实。

    他宁愿自己默默背负这份愧疚，笨拙地想要弥补，也不去触碰可能存在的伤口。

    说到底，他是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刚刚建立的兄弟关系。

    凌薇（摊手状）：“我也不想的，但谁让他自己撞上来。”

    系统不语，只一味给陆昭点蜡。

    凌薇向前迈了一步，陆昭下意识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退无可退。

    她抬手，作势要碰他的脸，陆昭猛地偏头躲开，像极了被惊扰的幼兽。

    “那就……”凌薇收回手，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给我当半年‘仆人’吧。”

    “什么？”陆昭没懂。

    “意思就是，接下来半年，我随叫，你得到。听我使唤。”凌薇说得轻描淡写。

    “不可能！”陆昭立刻拒绝，带着自己的骄傲。

    “那算了。”凌薇转身欲走，语气轻松，“反正你哥以后还会遇到别人，你下次记得控制住脾气，别再把人家气跑就行。”

    “等等！”陆昭喊住她，挣扎片刻，几乎是咬着牙答应，“……好！但我有训练和公司安排的时候来不了！还有，过分的事我不做！”

    “可以，”凌薇爽快点头，“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陆昭看着她，迟疑地问：“那半年之后……你和我哥……”

    “我去追回你哥，”凌薇截断他的话，耸耸肩，“至于他要不要，我不能保证。”

    陆昭松了口气，低声说：“……只要不是因为我分的手就行。”

    算是成交了。

    凌薇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打量着他紧绷的神色：“干嘛这副表情？给你那位雨晴姐当忠实粉丝不是当得很熟练吗？现在不过是多我一个而已。”

    “那不一样！”陆昭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反驳，“雨晴姐是真心赏识我！她是我的朋友，是……”

    “哦？赏识你？”

    “对啊！”陆昭挺直了背，试图增加说服力，“在我还是个没人看好的小透明时，是雨晴姐找到我，她说我很有潜力，坚持下去一定会红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陆昭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反问。

    眼前的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微微睁大，里面写满了“你在开玩笑吗”。

    “不会吧？她就只是……过来给你加了加油，说了句你会红你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懒得再深究。

    然后，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也扔出一句：“陆昭，你会红的。”

    只是眼神飘向远处的树梢，敷衍得如同在谈论“今天天气不怎么样”。

    这刻意至极的模仿，与苏雨晴当初温柔真诚的姿态形成惨烈对比。

    陆昭气得别过脸，不想理她。

    凌薇却不以为意，顺势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又要干嘛？”陆昭警惕地问。

    “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新身份了？”凌薇挑眉，仰头看他，阳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这位弟弟，你也不想你哥哥因为你……继续心碎吧？”

    陆昭：“……”

    他憋着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在她身旁坐下，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凌薇拿出手机，点开了他参加的那个练习生节目的第一期视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每当陆昭的镜头出现，她便会暂停，进行点评。

    “这个走位慢了半拍，没卡上节奏。”

    “表情管理，注意表情管理，笑得太僵了。”

    起初都是挑刺，陆昭听得眉头紧锁，梗着脖子不想听。

    但渐渐地，点评的风向变了。

    画面里，主题曲群舞的段落。

    “停。”凌薇忽然暂停，指尖点着屏幕上陆昭的身影，“这里机位扫过来时，你的Wave比其他人多延伸了一秒。”

    她侧头看他，眼里有赞赏，“很聪明的处理，在整齐划一里藏了自己的小巧思，能让剪辑师一眼注意到。”

    陆昭原本烦躁地看向别处，听到这话，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

    视频继续，到一个高音part。

    “嗯…”凌薇若有所思，“这个用了混声顶上去，虽然有点薄，但没破音，比彩排花絮里硬扯真声安全多了。懂得扬长避短，有进步。”

    陆昭抿了抿唇，睫毛微动，视线不由自主地瞟了回来。

    切换到他的个人特写镜头。

    “这个眼神，”凌薇放大画面，几乎定格在他微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线上，“有故事感。不像有些人只会瞪眼或放空。你在这个表情里投入了真实的情绪，虽然还有点青涩，但……很打动人。”

    当放到一个他失误险些滑倒，却即兴加了个地面动作巧妙化解的片段时，凌薇直接按了重放。

    “这里，”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临场反应一流。失误变成亮点，综艺感和专业素养都体现了。这段绝对能圈粉。”

    陆昭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她说的没错。

    虽然他现在粉丝不多，但所有个人剪辑里，这个救场片段总是被反复提及，确实有不少人就是因此被他圈粉的。

    她一条条点评下来，言辞精准，直击要害。

    没有虚浮的吹捧，全是基于事实和专业知识的判断。

    陆昭从一开始的抗拒、不服，到后来身体不自觉地越靠越近，几乎要和凌薇头挨着头。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清淡的发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第16章 傻狍子和小鹿（加更）

    陆昭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视频上，却又不经意撞见凌薇专注看着屏幕里自己的眼神。

    那双带着戏谑的桃花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

    陆昭的心跳失了节奏，慌得他立刻移开视线。

    而此时，他们所在的小树林深处，隐约传来情侣间的窃窃私语，甚至……接吻的细微声响。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暧昧黏稠起来。

    陆昭感觉后背沁出细汗，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尤其是身侧那人传来的温度和香气。

    视频终于播完。

    凌薇收起手机，转过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的外形条件顶尖，乐感和舞感是天赋级，更难得的是你有想法，懂得思考和设计舞台，临场反应也快。以你现在的状态和进步速度，加上合适的机遇……”

    女孩微微倾身，阳光在她眼中碎成璀璨的星子，她注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陆昭，你一定会红的。”

    那一刻，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陆昭的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你……真、真的吗？”

    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凌薇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轻哑：“怎么样？比起你雨晴姐那句万金油，我的夸赞……是不是更真诚，更到位？”

    陆昭还在宕机，她又坏笑着凑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滚烫的耳廓：“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人当舔狗？”

    “你……你你你！！！”陆昭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指着凌薇抖啊抖，亏他还以为这个人是好意在夸他，居然还嘲讽他是舔狗，把他当什么了？！

    凌薇忍不住笑出声，阳光透过树叶，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跳跃。

    陆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被称为舔狗，心里是恼火的，可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一股不争气的喜悦却悄然漫上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压都压不住。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却猛地刹住，又大步折返，梗着脖子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凌薇挑眉，顺从地将手机递过去。

    陆昭飞快地加上自己的联系方式，把手机塞回她手里，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都透着股欲盖弥彰的慌张。

    凌薇站起身，拾起他留在树下的纸袋，眼底漾开狡黠的光：“好玩。”

    系统：“……咱就是说，拿着哥哥去要挟弟弟，会不会玩脱了啊。”

    凌薇笑眯眯地拆开纸袋，里面赫然躺着一台适合她现在专业使用的佳能R3，看得出是真切考虑过她的现状而挑选的，她指尖抚过冰凉的相机机身，语气愉悦：

    “上道。”

    随即又安抚系统，声音轻快得像在哼歌：“没事哒，没事哒。”

    系统：……Sing叭。

    将时间定为半年，这正好是苏雨晴在国外完成拍摄、载誉归来的时间线。

    看着手机里陆昭那个顶着酷炫拽哥头像、却透着一股清澈愚蠢的对话框，凌薇唇角弯了弯。

    这头漂亮又莽撞的傻狍子，逗弄上半年，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凌薇的生活进入了崭新节奏：主打在导演系卷生卷死，间歇性在陆氏兄弟那里刷刷存在感，策略因人而异，精准投放。

    她与陆衍的对话框，依旧没有冗长的闲聊，连转账还款都保持着固定的频率和金额，透着一种清晰的边界感。

    但那些备注栏，却成了她分享生活碎片的窗口，自然得像呼吸。

    【转账1000元。备注：分期。今天拉片分析了《教父》的光影，发现你侧脸的光影结构和年轻时的阿尔·帕西诺有几分神似。】

    这条带点小调侃的备注，让屏幕那头的陆衍指尖微顿，目光在“阿尔·帕西诺”上停留片刻，才点了收款。

    某天深夜。

    【转账1000元。备注：分期。刚啃完导演阐述，头昏眼花。分享一个深夜治愈歌单（附链接），纯音乐，适合你这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人。】

    陆衍正在处理一份复杂的项目报告，焦头烂额之际，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链接。

    空灵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安静的头像，第一次生出了回复点什么的冲动，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与陆昭那头傻狍子截然不同，陆衍像是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独自长大的幼兽，过早地见识过生存的残酷。

    被抱错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市井间的挣扎、奶奶的病痛、为生计奔波的重压，都在他骨子里刻下了对“失控”根深蒂固的恐惧与排斥。

    那些岁月教会他的，不是依赖，而是将所有情绪、软肋乃至渴望，都严密地封存在理性的壁垒之内。

    如今，他虽被接回陆家，看似一步登天，实则踏入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战场。

    作为未来陆氏既定的掌权人之一，他站在聚光灯下，周围是审视、是期待、也可能是暗箭。

    这样的他如同一头极度警觉的幼鹿，对任何试图越过安全距离的靠近，都会激起他本能的防御。

    凌薇看得很明白，若她流露出半分超越界限的意图，这个善于用理智扼杀感情的人，定会毫不犹豫地切断所有联系。

    凌薇从不在意他像个设定好的程序般，每次收款后只回复“收到”这两个字。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深夜发去的消息，也能在片刻后收到这回应，这本身就证明了，她的每一次敲门，门后的他都听见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热情的回复都让她觉得，这场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了清晰可见的进度条。

    她像耐心等待猎物靠近的猎人，在安全的距离外，静静守候着那头易惊的鹿。

 第17章 大棒加甜枣

    这天傍晚，凌薇从表演教室出来，脸上带着笑点开与陆衍的对话框。

    【转账1000元。备注：分期。今天的观察模仿练习被老师表扬啦！我抽到模仿班长，就是那个总能把最简单的白衬衫穿得很好看的男生，老师说不愧是从表演系转来的，简直是降维打击hhhhhhh】

    后面哈不了了，因为转账附言有字数限制。

    五分钟后：

    Yan：【收到。】

    凌薇以为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对话就到此为止了。

    她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她休息时再次拿起手机，才意外地发现在陆衍回复五分钟后，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Yan：【白衬衫？】

    凌薇唇角弯起，系统开始放礼花。

    薇薇一笑很精神：【嗯，我模仿他整理袖口，还有班长推眼镜时的小动作，他会下意识按压一下鼻梁（猫猫叉腰.ipg)】

    薇薇一笑很精神：【老师看完后当着全班说：“不愧是表演系转来的，这观察力对导演系学生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字数限制，她哈了个够。

    这次陆衍回复得很快：

    Yan：【班长什么反应？】

    凌薇故意停顿片刻才回复：

    薇薇一笑很精神：【他看得特别认真，下课还特意来找我，说想让我帮他看看他的表演作业～】

    薇薇一笑很精神：【毕竟能把他那些小细节都抓住的人，确实不多呢（柴犬臭屁.ipg）】

    手机那端沉默了几分钟。

    Yan：【嗯，很棒。】

    Yan：【导师找，先忙。】

    凌薇看着这条突然结束的回复，收起手机。

    “小鹿，“她心情明媚，“开始靠近了。”

    至于某位仆人那里，凌薇使唤起来可谓是毫不手手软。

    起初，陆昭还想耍个滑头，打算让家里管家或助理代劳，但被凌薇一句“既然心不诚就算了”给堵了回去，只能认命地亲力亲为。

    【微信界面】

    薇薇一笑很精神：【（一张堆满道具和服装的教室照片）速来，帮我找一套九十年代风格的牛仔外套，要OverSiZe的，急用。】

    昭告天下：【？？？我在录音棚！录歌！】

    薇薇一笑很精神：【哦。那和你未来嫂子说再见吧（再见了您嘞.ipg）】

    昭告天下：【！！！地址发我！二十分钟！】

    陆昭气喘吁吁地在布满灰尘的仓库里翻箱倒柜半小时，终于找到那件符合要求的外套时，一边悠哉悠哉拉片的凌薇接过，摆摆手：“退下吧。”

    陆昭：“……”憋屈地转身就走。

    【微信界面】

    薇薇一笑很精神：【（一张导演系书山照片）过来，给你个沉浸式体验被知识碾压的机会。帮我搬书，图书馆三楼。】

    昭告天下：【……我在练舞！】

    薇薇一笑很精神：【哦，那算了。我跟你哥说……】

    昭告天下【……半小时后到！！！】

    一小时后，当陆昭累得像条死狗，把最后一大摞理论书砸在凌薇指定的位置上时，面前却被推过来一杯冰美式，以及一句头也不抬的点评：“刚才上楼时核心没稳住，气息有点乱。下盘还要再练。”

    陆昭：“！！！”

    【微信界面3】

    薇薇一笑很精神：【（一张凌晨四点的校园路灯照片）刚剪完片子，饿。XX记的港式茶点，三人份，一小时后送到剪辑室。（定位）】

    无人应答。

    电话连环Call之后——

    昭告天下：【……你看看现在几点！这种事叫外卖啊？！】

    薇薇一笑很精神：【那家不送外卖。】

    昭告天下：【现在过了休息期，节目录制不给外出。】

    薇薇一笑很精神：【（发来一张聊天截图，是她和陆衍的对话框，光标正停在输入栏）】

    昭告天下：【！！！我请假！这就来！祖宗你手别抖！】

    一个小时后，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昭顶着两个黑眼圈，提着热气腾腾的早茶出现在剪辑室门口。

    几个同样熬夜的小伙伴欢呼着围了上去。

    其中一个女孩接过袋子，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陆昭，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凌薇，小声说：“薇薇，你这男朋友……气质好像那个最近很火的练习生陆昭啊！”

    凌薇正拿起一个金黄诱人的菠萝包，闻言，对着全副武装的陆昭上下扫了一眼，咬了一大口面包，含糊又嫌弃地摆摆手：“怎么会，你看他比那个谁丑多了，眼袋都辣么大。”

    那个谁本谁·陆昭：“……”

    眼袋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凌薇拉到走廊角落，压低声音质问：“你干嘛跟她们说我是你男朋友？”

    凌薇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面包，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无辜：“随口一说嘛，省得她们问东问西。而且现在在她们看来你是你哥，等我和你哥复合，不就是无缝衔接？多方便，连解释都省了。”

    神特么无缝衔接！

    陆昭被她这番言论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里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和不爽。

    凌薇却没再理他，自顾自插上吸管喝了两口豆浆，随即眉头微蹙：“甜度差点意思。”

    她抬头，看见还杵在面前的陆昭，像是看到了什么碍事的东西，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陆昭：“……”他瞪了她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身的怨气和还没散尽的早餐香味，再次憋屈地转身，融入了晨色中。

    聊天记录堪称农场主和她的黑奴，但也不全都是这些。

    【微信界面】

    薇薇一笑很精神：【（一段陆昭最新舞台直拍链接）第2分15秒那个转身，Wave的幅度收一点，力道外放太多，显得油。参考一下链接里这个经典片段。】

    昭告天下：【（已读，三小时后回复）……改了，好像……是顺眼点了。】

    薇薇一笑很精神：【嗯，还不算太笨。】

    【微信界面】

    昭告天下：【（发来一段自拍的舞蹈视频）这个怎么样？】

    薇薇一笑很精神：【这个连续地面动作，编排太满，喘不上气，观众看着也累。在第3个八拍这里做个停顿，眼神给到位，效果会更好。】

    昭告天下：【（一小时后）……试了下，好像……是更有层次了。你怎么懂这么多？】

    薇薇一笑很精神：【因为我是你得不到的爸爸。（吗喽嘲笑.ipg)】

    昭告天下：【（四十米大刀.ipg)】

    薇薇一笑很精神：【对了，昨天看到你粉丝后援会的留言了，有个小姑娘说因为你，她开始努力学跳舞了。感觉如何，陆昭同志？你的光，真的能照到别人哦。】

    手机那头的陆昭，看着这句话，耳朵悄悄红了，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个：【哦。】

    被委以观察粉丝后援会留言任务的系统：6。

 第18章 不适应

    陆昭结束了选秀第三轮高强度的录制，回到陆家那间为他量身打造的私人舞蹈房。

    汗水浸透了他的黑色背心，肌肉因长时间的练习而微微颤抖，但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次次飘向静默的手机。

    那位以使唤他为乐的农场主最近到了农忙期，她忙着应付各种小组作业，使唤他的频率断崖式下跌。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陆昭反而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像是一直吵闹的背景音被骤然掐断，连对着镜子练习时，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总在动作间隙下意识地去瞥那漆黑的屏幕。

    这种莫名的期待和依赖感，让他有些烦躁，却又无法自控。

    “嗡——”

    手机屏幕真的亮了，伴随着熟悉的震动。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地板上弹起，动作快得带倒了一旁的水瓶。

    然而，屏幕上显示名字是苏雨晴。

    一股混杂着失落和莫名心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拿起手机的手停滞一瞬。

    苏雨晴的消息依旧无可挑剔：

    【阿昭，恭喜你！第二轮的视频剪辑版我反复看了好几遍，你的舞台掌控力进步神速，眼神杀和王者相那几个热搜词条我都关注了！（附上#陆昭眼神杀#、#陆昭舞台王者相#等热搜截图）】

    【看到那么多人发现你的光芒，真的由衷为你高兴。从最初在练习室看到你咬牙坚持的样子，我就坚信你绝非池中之物，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第二轮的选秀视频放出，他又火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连一向对此持反对态度的陆父，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昨晚甚至难得地把他叫到书房，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语气缓和了不少：“既然你铁了心要走这条路，现在也算……有点样子了。需不需要家里给你安排个专业的经纪人？免得你在外面被人骗。”

    这种从未有过的认可和支持，让陆昭内心澎湃了很久。

    若是从前，在这样的时刻，收到心中伯乐如此真挚的赞美和与有荣焉的肯定，他必定会激动万分，觉得终于苦尽甘来，他的喜悦和荣誉都有她一半。

    但现在，陆昭只是垂眸看着屏幕上那些滚烫的赞美之词和苏雨晴精心挑选的热搜截图，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良久，最终只敲下了一句干巴巴的回复：

    【嗯，谢谢雨晴姐。】

    发完他就烦躁地按熄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可没过几秒，又忍不住抓回来，指尖飞快地划过消息列表，那个熟悉的头像依然安安静静。

    连远在国外的人都看到了他的热搜，那个平时对他呼来喝去的人，怎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股没由来的烦闷堵在心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远在异国的苏雨晴，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冷淡与距离感。

    电话紧随而至，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依旧柔美：“阿昭，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是训练太累，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不高兴，”陆昭下意识地否认，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种澎湃的喜悦和倾诉欲？这个突如其来的自我审视让他一时怔忡，忘了回应。

    “阿昭？阿昭？”直到苏雨晴在电话那头提高了音量，带担忧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才猛地回神。

    “嗯，我在听。”

    苏雨晴似乎沉吟了片刻，才将话题引向了她真正关心的方向：“对了，你哥哥……和他那位女友，最近感情还好吗？没什么矛盾吧？”

    陆昭的心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地生硬起来：“我不清楚。雨晴姐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我哥。”

    这话带着明显的推拒，让电话那头的苏雨晴瞬间语塞。

    在陆衍的社交图谱里，苏雨晴确实占据着一个相对特殊的位置，被他纳入了“朋友“的范畴，他会回复她的消息，偶尔也会主动问候。

    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苏雨晴那些精心设计的暗示和迂回，在陆衍那双冷静透彻的眼睛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他从不点破，只会不伤和气的温和修正，将她的试探不着痕迹地推回安全线内。

    她确实不敢在陆衍面前随地大小演。

    气氛微妙地冷了下来。

    苏雨晴迅速调整情绪，声音带着轻快：“我这边在安德森导演组里的拍摄也很顺利，就快杀青回国了。”

    她期待着陆昭兴奋地追问归期，或者热情地表示要去接机。

    然而陆昭确实表示要去接机：“嗯，好事。航班信息发我吧，到时候我去接你。”

    语气稀松平常，末了甚至还下意识地跟了一句，“落地时间别太阴间。”

    这话本身是体贴的，也符合他一贯会为她做的事。

    但苏雨晴握着手机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

    他答应了接机，可话语里没有了陆昭自带的热烈，平稳地像是在和陆衍对话。

    那句“落地时间别太阴间”，像是基于自身便利而带着点少爷脾气的随口抱怨，但也是第一次……陆昭在她面前提出了条件。

    苏雨晴的心头浮上不对劲的感觉。

    只是她什么也没说，最后柔柔地说了声“晚安”，最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陆昭烦躁地向后倒去，任由身体砸在地板上，侧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心里乱成一团。

    电话另一端，苏雨晴脸上的温柔笑意在电话挂断的瞬间荡然无存。

    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长时间不在国内，疏忽了关系的维护……”她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

    她走到酒店房间巨大的落地镜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足够美丽的脸，却让她有一丝陌生。

    一如前世的自己，那时自己作为“小凌薇”活跃在网剧中，也算是小有所成。

    因为尝到了甜头，为了能更像凌薇本人，她特意去微调了眼睛的形状，更是把能找到的关于凌薇的访谈都翻来覆去地研究，力求从形到神都更贴近几分。

 第19章 暴雨

    苏雨晴记得清清楚楚，关于前世凌薇某个访谈中提及的、与安德森导演那次命运般的偶遇细节。

    自凌薇踏入大学校门起，苏雨晴便一直在关注，她耐心蛰伏，一步步接近陆衍、陆昭兄弟，如同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直到那个足以扭转命运的关键日子，她轻轻拨动棋子，便让凌薇当天原定的计划偏离轨道，失去了和安德森的偶遇。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本该属于谁的机会，谁抢到就是谁的。

    她精心复刻了时间、地点甚至穿着。

    然而，预想中导演主动上前、惊为天人的场景并未发生。

    她不甘心，明明凌薇就很顺利！

    于是，她参照着前世凌薇后来愈发精致出众的模样，微调了眼睛的弧度，让它更显清澈灵动；她模仿了记忆中凌薇那种清爽与韧劲兼具的穿衣风格，甚至在安德森导演的试镜中，她刻意复刻了凌薇在前世那部成名作里的几段经典演绎。

    果然，在华国安排选角的安德森导演眼前一亮，当场拍板定下了她。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镜面上自己的眼睛，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硬，如同淬火的钻石。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走上了这条通往巅峰的捷径，那么所有挡在她路上的人，都不过是必须清除的绊脚石。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陆昭瘫在地板上，窗外乌云压顶，暴雨倾盆而下，雷声轰鸣。

    手机又“叮”了一声。

    他以为又是苏雨晴的消息，懒懒瞥去，下一秒，瞳孔骤缩，猛地弹起。

    薇薇一笑很精神：

    【（照片：破旧公交亭顶棚裂缝漏雨，地面积水成河。定位：西郊废弃植物园）伞废了，打不到车，困住了。来接我。】

    他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越野车的引擎在暴雨声中发出低沉的咆哮，瞬间撕裂雨幕，冲入了茫茫水汽之中。

    凌薇为了完成纪录片课程关于“城市遗忘角落”的作业，来到了这个几乎被废弃的植物园。

    她拍摄了一些荒芜与生命力交织的镜头，岂料天气骤变，暴雨突至。

    她带来的小巧遮阳伞刚撑开，就被狂风吹成酒杯的样式。

    忘记提醒有雨的系统：“......”

    救命救命救命，这下薇薇要更嫌弃它了，连小爱同学都比不上了。

    好在凌薇对于这个假系统·真八卦吐槽役·天道使者显然没抱有太大期待。

    她护着相机狼狈地躲进这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公交亭，亭子四处漏风漏雨，形同虚设。

    手机软件上，叫车的界面转了无数圈，最终都显示“附近无可用车辆”。

    于是她给她的御用奴隶发去了信息。

    苦中作乐地，她还发了个朋友圈：

    【人在郊外，体验荒野求生plUS暴雨副本（配图：透过如注雨帘拍的模糊荒芜景象）（定位）】

    底下很快有同学留言调侃“勇士”“我屮牛逼”、“注意安全”。

    这时有消息“叮”了一声，她刚打算切回到信息界面去看，一阵穿透雨幕略显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便由远及近。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高大的黑色奔驰G级越野车，如同劈波斩浪的黑色舰艇，冲破厚重的雨帘，一个干净利落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公交亭前，溅起的水花如翅膀般向两侧展开。

    驾驶位的车门迅速打开，陆昭举着一把结实的大黑伞跳下车，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

    他显然来得极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前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他看到凌薇抱着相机，浑身湿透，发丝黏在苍白却依旧淡定的脸颊。

    明明处境狼狈，那双桃花眼却清澈镇定，像雨水中不灭的星火，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傻站着干什么？快上车！”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凶，像是在掩饰某种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但动作却无比诚实，几乎是将整个伞面都笼罩在她头顶。

    凌薇也顾不上多说，护着怀里的相机，小跑着钻进了副驾驶。

    车内，干燥而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与外面的湿冷凄风苦雨仿佛是两个世界。

    陆昭迅速坐回驾驶座，关上车门，将喧嚣的暴雨世界彻底隔绝。

    他利落地启动引擎，单手扶着方向盘，动作间带着随意的洒脱，偏偏把控得极稳，黑色越野车在雨幕中平稳驶出。

    “你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他目视前方，专注地看着被雨刮器疯狂刮擦仍显模糊的道路，状似随意地问道。

    凌薇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回答，声音还带着点受凉后的鼻音：“纪录片作业，来拍点素材。”

    陆昭抽空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低着头，专注而心疼地擦拭上次他当做赔礼的相机，额前发丝还有水珠滴落。

    他到嘴边的那句“活该你作死”瞬间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伸手，将车内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格。

    凌薇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吹风口出来的是暖风却依旧有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昭正专注开车，闻声眉头微蹙。

    他环顾车内，并没有毯子可用。

    “阿嚏——阿嚏——！”又是一连串更响的喷嚏。

    陆昭单手扶稳方向盘，另一只手利落地将自己身上那件拉链卫衣脱了下来，直接递到她面前。

    黑色的工字背心勾勒出他年轻紧实的肩臂线条，随着动作微微绷紧。

    “车里没毯子，先穿这个。”

    凌薇揉着发红的鼻尖接过，刚凑近就皱起了眉头，嫌弃地拎开一点：“咦，好大的汗味…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

    刚重新踩下油门的陆昭被她这话气得一噎，差点没稳住方向盘。

    “我刚刚在练舞！”他几乎是咬着牙解释，耳根有点热，“我每天都有洗澡！”

    那件递过来的黑色卫衣上，其实味道并不难闻，更偏向一种带着蓬勃热意的荷尔蒙气息，在密闭车厢里若有若无地弥漫开。

    陆昭没好气地补充：“你就感冒吧你！”

    凌薇权衡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总不能真感冒耽误正事，她嘟囔了一句后开始脱自己湿透的卫衣。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第20章 嘴强王者

    惯性让她向前倾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位。

    “你搞什么？！”凌薇打开车内灯惊魂未定地瞪向肇事者。

    谁知陆昭反应比她还大，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怎么在车上脱衣服？！”

    凌薇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不脱掉湿衣服，难道要穿着它捂干吗？你脑子秀逗了？”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慢慢眯起：“等等……你不是在开车吗？你眼睛看哪里呢？！”

    这人从急刹停下后，就一直梗着脖子，只给她一个紧绷的后脑勺。

    但昏暗光线下，那耳根和脖颈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

    凌薇抬手就朝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发出清脆一声响。

    “流氓！”

    陆昭自知理亏，闷着没还嘴，但他开车也是要用余光的好不好？！

    刚才那一片白皙的肩颈晃过，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伸手，“啪”一声把车内灯关了，车厢瞬间陷入昏暗，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微的光。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被放大，随着凌薇的动作，一股属于她的清甜香气淡淡散开。

    陆昭忽然想到她刚才嫌弃自己汗味重，而现在，沾满他气息的外套正紧密地贴合着她的肌肤……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

    等到凌薇那边窸窣声停止，似乎换好了，陆昭却还迟迟不开灯，也不发动车子。

    凌薇伸手就要去按车内灯开关：“发什么呆？开车啊！”

    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灼人体温的手猛地抓住，陆昭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低沉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等一下。”

    凌薇莫名：“他在等什么？”

    看破也说破的系统：“等压（木仓）。”

    凌薇：“......”

    在脑子里：“啊啊啊啊！这个变态！”

    系统：“不er，你不是好这口的吗？”

    这扭扭捏捏的人是谁啊！离开我宿主的身体！

    凌薇：“我对他压抢可以，他对我就不行！变态！”

    她可以耍流氓，但不可以在她面前耍流氓！

    系统：懂了......属于驰名双标，嘴强王者了这是。

    陆昭又静默了几秒，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似乎还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坐稳了。”他声音依旧有点紧。

    车子重新平稳地驶入雨幕，凌薇早就缩回座位，安静如鸡。

    陆昭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试图驱散车厢里那点莫名的暧昧和热意。

    但感觉收效甚微。

    他干脆按下车窗，疾驰带来的风瞬间灌入，冰冷的雨丝打在他滚烫的脸上，才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凌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和雨点惊到：“？？？”

    等到心情稍微平复，陆昭的余光忍不住瞥向旁边。

    凌薇已经斜靠在车窗上，正低头专注地翻看着相机里刚才拍摄的素材。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常的语调，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和期待：“我的第二轮选秀视频，今天中午全网上线了。”

    凌薇头也没抬，敷衍地“哦”了一声。

    陆昭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不甘心地追问：“……你没看？”

    “没空。”凌薇答得干脆。

    “你……”陆昭一口气堵在胸口，这女人怎么这样！“那你现在看！”

    “不要。”凌薇继续摆弄相机，“现在忙得连下饭综艺都不看了在拉片，反正你迟早会红，看与不看有什么打紧。”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

    可偏偏是这份理所当然，让那股莫名的雀跃冲上头顶，让他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陆昭：“还是需要进步空间的......”

    凌薇终于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那双桃花眼斜睨着他，带着狡黠：“想看我的专业点评？可以啊，给钱。”

    陆昭一愣：“还收费？你之前点评可没收费！”

    “那是试用期福利啦，亲。”凌薇语气轻快又无赖，“现在体验结束，该为知识付费了。”

    那声刻意拖长的“亲”字，像羽毛一样在陆昭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让他莫名有点耳热。

    “……多少？”他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问。

    凌薇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百？”

    “三万。”

    “什么？就点评一下？”陆昭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你怎么不去抢？”

    “我这不是正在抢你嘛。”凌薇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不会吧不会吧，陆家少爷居然也会嫌贵？”

    “你当我傻？”陆昭不服气，但其实他也是离家之后才对物价有了清晰的认知。

    凌薇摊手，后面又被自己给逗笑，“好啦好啦，给你打个一折，三千。

    专业点评，精准定位，送你直通花路，不亏哦，亲。”

    陆昭瞪着她那张笑得明媚又可恶的脸，内心挣扎了三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字：“……行！”

    凌薇这才满意地收起相机，拿出手机，点开了他那个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的舞台直拍。

    车厢里回荡起强烈的音乐节奏和观众的欢呼。

    凌薇看得还算认真，偶尔会暂停，指尖点着屏幕：“这里，卡点很准，力度控制比上一轮好。”

    “高音部分有点紧，下次放松点喉咙。”

    “C位这段SOlO的编排比上一轮有想法。”

    陆昭表面上专注开车，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她的每一句评价。

    听到这些肯定的细节，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然而，当视频放到某个齐舞段落，凌薇再次暂停：“不过这里，你和C位的那个队友比起来，动作的延伸感和情绪的饱满度，还是差了一点点火候。”

    “哪里差了？！”

    陆昭瞬间不服，下意识就踩了下刹车，将车靠边停下，凑过去要自己看个分明，“明明我这里处理得更有力量感！”

    他拿过手机，低头认真审视着那个片段，试图找出证据反驳。

    正看得投入，忽然感觉身旁的人朝他的方向微微倾斜过来，似乎也是为了看得更清楚。

    他身上那件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外套，领口随之敞开了一些。

    从他的角度，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和窗外偶尔闪过的路灯光，能隐约看到里面……

    陆昭的呼吸猛地一窒，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凌薇顺着他骤然凝固的视线低头一看——

    “啊啊啊啊啊！变态！！”

    下一秒，带着羞愤的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了他脸上，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响亮。

    陆昭被打得偏过头，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那声音带着点吃痛的吸气，还夹杂着一丝性感的喘息。

    ……

    更变态了！

 第21章 这事整的

    凌薇伸手就要去解安全带，想要离这个人远一点，手腕却被陆昭一把抓住。

    他这才发现，凌薇的手很小，很软，被他轻易就圈住了。

    平日里总是带着戏谑或冷静光芒的眼睛，此刻因为慌乱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睫上挂着细小的雨珠，脸颊也泛着薄薄的粉色，在昏暗光线下，漂亮得惊心动魄。

    这个认知，奇异地驱散了他刚才的尴尬和慌乱，反而让他心底生出了一点莫名的侵略性。

    他“咔哒”一声按下了车门锁，将她困在座位上，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势：“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跑哪里去？”

    凌薇用力瞪他，眼睛溜圆。

    陆昭不自在地别开眼，试图解释：“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啪！”又一巴掌，力道依旧没轻多少。

    陆昭简直被气笑了，转过脸看她，舌尖顶了顶有点发麻的腮帮子：“你又打？”

    凌薇作势还要抬手，被他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手腕。

    两只纤细的手腕都被他牢牢扣住，陆昭看着她被困住的模样，心底那点恶劣的得意又冒了出来，挑眉：“你再打啊？”

    凌薇挣了一下没挣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点痞气的俊脸，忽然猛地向前一倾。

    “磅！”

    一声闷响。

    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嗷——！”陆昭猝不及防，痛得瞬间松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你头是铁做的吗？！”

    凌薇也揉着自己发红的额头，毫不示弱地回敬：“还要再来一下吗变态？！”

    对面的姑娘眼含水光，脸颊绯红，但表情依旧凶巴巴的。

    陆昭揉着痛处，可耻地发现，自己挨了打，心里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心脏反而跳得越来越欢快，一股甜丝丝的喜悦，正从心口往四肢百骸里钻。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凌薇包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凌薇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陆衍」两个字。

    “喂？”

    “在西郊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我顺道路过，可以接你。”

    在旁边隐约听了一嘴的陆昭，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个鸟不拉屎的西郊植物园？顺路？他哥还真是爱得深沉。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凌薇在电话说不用，已经打到车走了。

    电话那头的陆衍却忽然问：“你……和谁在一起？”

    她莫名有种心虚感，下意识地瞥了旁边的陆昭一眼，含糊道：“就，同学。怎么了吗？”

    问题抛给对面，那边停顿了一下，才传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没什么，注意不要着凉。”

    “嗯。”

    挂了电话，凌薇一抬头，就对上陆昭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她顺势翻了个白眼，在她旁边闹出动静，烦人。

    “和我说话就那种凶巴巴的，”他挑眉，语气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你……”

    话没说完，车上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陆昭突然坐直了身体：“我哥！”

    凌薇立刻紧张地接话：“快别说咱俩在一起！”

    这话一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有点背德的意味。

    陆昭本来就没打算说，毕竟被奴役这段黑历史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但听到凌薇这么急切地要撇清关系，他心里又莫名有些不爽。

    他的手机连着车载蓝牙，他故意点了接听，让陆衍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哥，怎么了嘛？”

    “你在哪里？”

    “我有个事，出去一下，”陆昭面不改色地撒谎，反问道，“怎么了？”

    那头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刚才你情绪太明显了。我这里......”

    “啊啊啊啊啊！”

    凌薇被陆昭突如其来的喊吓了一跳，陆衍也沉默了。

    趁着这个间隙，陆昭飞快地将通话切换回手机听筒模式。

    然后他才对着手机恼怒地反驳：“我才没有！”

    不知道陆衍在那边说了什么，凌薇只看见陆昭的视线突然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还穿着他那件宽大的卫衣，领口微敞，露出细白的脖颈和锁骨。

    四目相对。

    陆昭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扭过头，耳根通红，语气慌乱：“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忙了！”说完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一旁的凌薇却没在意他这么大的反应。

    她正在脑海里和系统吐槽：“我的天，突然感觉好刺激，差一点就被发现了！要是让陆衍知道，我不仅利用他弟当免费劳动力，还从他弟身上捞钱再还给他……”

    凌薇莫名打了个寒颤。

    “诶呀，这么危险的事，果然不能细想，想得我都有点出汗了……”

    系统：“……

    这么危险的事难道不是应该别干了吗？！

    收手吧，阿薇！外面全是警察。”

    凌薇呵呵一笑，她已无法回头。

    回校的后半程，车厢里异常安静。

    陆昭假装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凌薇也暂停了视频，各自沉浸在方才那微妙而混乱的氛围里，谁都没有再开口。

    车子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宿舍园区禁止外来车辆入内，凌薇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伞。”陆昭将车上那把结实的长柄黑伞递了过去。

    凌薇自然地接过：“谢了。等我回头叫你，衣服和伞一起还你。”

    已经默认还会奴役对方，而陆昭对此也没有大的反应，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没有看她。

    凌薇也不在意，朝他摆了摆手，便撑开伞步入了依旧滂沱的雨幕中。

    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停在原地，直到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宿舍楼门口，才缓缓启动，汇入车流。

    等凌薇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拿出手机，才看到屏幕上躺着几条未读消息，全都来自陆衍。

    陆衍：【打到车了吗？】

    （间隔约二十分钟）

    陆衍：【我正好在附近办事。如果还没走，我来接你。】

    （又过了十分钟）

    陆衍：【我到了。】

    紧接着，就是他打来的那通电话。

    系统幽幽出声：“啊呀，这事整的……”

 第22章 玩脱了

    凌薇一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系统的感慨。

    她揉揉鼻子，准备拿上干净衣物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这时，对面床上传来窸窣声响，齐墨顶着一头乱毛，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

    “薇薇？你刚回来？”她声音沙哑，茫然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和瓢泼大雨，突然惊醒，“现在都半夜了？！我……我从中午睡到现在？！”

    凌薇无奈扶额。

    她对这位舍友真是服气了，自认识齐墨开始，她人就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大一倒还好，大二开学以来，就没几天是真正清醒的，整个人都像是在“微中毒”当中。

    但她唯独在舞台上、在镜头前，她能瞬间切换状态，表演天赋和专注力强悍得可怕。

    表演系的专业老师对她宝贝的不行，也因此对她的行为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恶的天赋怪！”凌薇蹭蹭蹭爬上齐墨的床，她们宿舍是上床下桌，泄愤地揉搓她的脸，“啊啊啊啊！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被舍友突然的鸡血糊了一脸的齐墨：“？？？”

    =============

    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凌薇在导演系如鱼得水，她的作业短片以其独特的镜头语言和细腻的情感表达，连续在两个校内比赛中拔得头筹，连系里几位眼高于顶的老教授，都记住了这个从表演系转来的、灵气与勤奋兼具的名字。

    她像一块高效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知识，快速成长。

    而陆家兄弟那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某种按部就班。

    陆衍依旧会在凌薇每一次转账还款时，认真看完她那些夹杂着生活碎片的备注，偶尔会回复一两个简短的“嗯”或“收到”。

    甚至在她某次提到通宵剪片后，主动发来一篇关于护眼和颈椎保养的文章链接。

    关系在一种缓慢而稳定的节奏中，微妙地升温。

    陆昭则继续着他的练习生生涯，同时也继续履行着他“半年仆人”的职责。

    虽然凌薇后面使唤他的频率有所下降，但两人之间那种“一个敢使唤，一个边抱怨边完成”的奇特模式已然固定。

    他好像也习惯了在训练间隙，随时准备响应某个祖宗的突发奇想。

    最后，凌薇以专业第一的成绩，为转专业后的第一个学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开启了寒假。

    除夕夜，凌家。

    虽不复往日宽敞明亮，但小小的出租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墙上挂着新“福”字，窗花是凌妈亲手剪的，透着浓浓的年味和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小小的客厅兼餐厅里，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冬夜的寒。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厨房里依旧热火朝天。

    凌爸系着围裙，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从厨房探出头，中气十足地喊：“老婆，再等等，最后一道你最爱吃的糖醋鱼，马上就好！”

    大病初愈的凌妈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不错，她笑着应了一声，仔细地调整着桌上碗筷的间距。

    终于，最后一道鱼上桌，一家三口规规矩矩地坐好。

    凌妈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点难得的仪式感：“好，现在开始，家庭年终汇报！”

    凌爸立刻挺直腰板，率先“叽里呱啦”起来：

    “报告领导！我这边，清算后也没闲着！凭着以前积累的人脉和对市场的那么点理解，现在挂靠在一家技术咨询公司当顾问。

    主要帮一些初创小企业做做商业计划书，审审合同，规避点法律风险。虽然收入比不上从前，但胜在稳定、灵活，还能在家办公，方便照顾你！”

    他语气里带着重新找到价值的充实感，“债务方面，正在按计划稳步偿还！”

    轮到凌薇，她眉眼弯弯：“我汇报！成功转入导演系，学期成绩年级第一。不过拍视频实践中发现自己对剧情节奏的把握还欠火候，就开了个账号，专门做猫猫meme视频，将小说故事趣味呈现出来，特别锻炼节奏感！“

    在自家父母面前，凌薇半点不打算谦虚，骄傲的小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没想到我是天纵奇才哈哈哈哈哈哈！已经有作者主动找我合作推书，赚的虽然不算多，但能帮家里分担些债务了。“

    “掌声在哪里！”

    凌爸凌妈配合地呱唧呱唧鼓掌，还有凌爸口哨声，“哟，凌导厉害！”

    不过鼓掌后凌爸还是正了正神色：“薇薇，你同学那边借的钱，爸爸来还，你别勉强自己。”

    凌薇摆手：“不勉强不勉强。”

    “没事的爸，墨墨很好，知道我情况，说不急。”

    她悄悄把陆衍垫付的那笔巨款，连同齐墨借她的十万，全都算在了“仗义舍友”齐墨头上。

    系统在她脑海里幽幽出声：“你不老实哦，你都没和你爸妈说陆衍的事。”

    凌薇：“咳，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要是牵扯出一个男生，这......他爸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至于陆昭那边，这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后期动不动就发他训练或舞台的视频过来，非要她点评。

    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进步飞速，到后来凌薇其实也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了。

    于是她只能闭着眼吹，甚至视频都不用点开，只要回一句“这个part你比队友亮眼，更适合C位”，对面的转账就过来了。

    她还陆衍的钱是一千一千地还，从陆昭那里却是三千三千地挣，每次还有不少结余，整得她都不好意思了都。

    但不好意思还是要挣。

    凌妈的目光在父女二人脸上仔细扫过，见他们神情坦荡，不似强撑，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而欣慰的微笑。

    她也简单说了自己身体的恢复情况，指标一切向好。

    凌薇立刻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妈妈。

    “好了好了，”凌妈笑着拍拍她，“动筷！”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开始享受年夜饭。

    这时凌爸拿出一点珍藏的小酒，给自己和凌妈倒上，感慨道：“今年不容易，但咱们家挺过来了！谢谢老婆，谢谢闺女……”他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凌薇也被气氛感染，嚷嚷着：“我也要喝！庆祝妈妈康复！庆祝我转系成功！”

    凌爸心情好，很爽快地给她也倒了一小杯。

    系统适时提醒：“薇薇，你的酒量……”

    凌薇（信心满满）：“没事哒没事哒！有爸爸妈妈在旁边，能有什么要紧？今儿个！高兴！”

    说完，她举起酒杯，豪气干云地吨吨吨。

    第二天。

    凌薇顶着一个堪比鸟窝的鸡窝头，在一片头痛欲裂中醒来。

    昨晚的记忆如同迟到的潮水，轰然涌入脑海。

    “啊啊啊啊啊——！”卧室里爆发出她本人尖锐的爆鸣。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带着通宵未眠的沧桑，开始了它的“祥林嫂”式：

    “我早就说了……我说了八百遍了啊薇薇……‘没事哒没事哒’……你每次都说‘没事哒’……”

    凌薇点开手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最后有个杀气腾腾的短信内容：“凌薇！！

    你好样的！！！”

    系统苦笑：“你看……这不就玩脱了……”

 第23章 视频通话

    时间回到除夕夜，陆家。

    陆家老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巨大的圆形餐桌旁坐满了人。

    陆父这一支算是主家，加上叔伯亲戚，济济一堂，人声鼎沸。

    佣人穿梭其间，精心烹制的菜肴一道道送上。

    陆衍安静地坐在陆母下首的位置，与这过于庞大的家族聚会显得格格不入。

    陆昭则坐在他对面，正低头飞快地戳着手机，眉头紧锁，像是在跟谁较劲。

    就在这时，大伯家那个被宠坏的小儿子，跑到陆衍旁边，扯着嗓子问：“衍哥哥，我妈妈说你是外面长大的，那你以前过年也吃这么多好吃的吗？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火腿呀？”

    他指的那里，一位身着白色厨师服的师傅，正专注地用细长的刀具，片着色泽绯红、大理石纹路细腻的伊比利亚火腿。

    童言无忌，却让喧闹的餐桌瞬间安静。

    陆父陆母脸色微变，大伯夫妇慌忙道歉。

    陆衍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扯出一个淡笑：“没关系。”他看向那孩子，语气平稳，“以前过年，吃的确实不一样。奶奶包的饺子，比火腿好吃。”

    “喂！小崽子你胡说什么呢！”陆昭猛地抬起头，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毫不客气地瞪着那小孩，“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把鸡腿塞嘴里堵上！”

    他脾气上来，才不管什么场合，维护的意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阿昭！”陆父低声喝止，但语气里并无太多责怪。

    经过这番波折，陆衍明显更加沉默，没多久，他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

    陆昭看着他哥离开的背影，也觉得这闹哄哄的场面索然无味起来，胡乱扒拉了几口菜，没过多久，也溜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陆昭烦躁地耙了耙头发。

    上次被凌薇一个信息薅过去，就为给她那见鬼的期末短片作业当免费场工兼人形自拍杆，折腾到半夜。

    他点开微信，和凌薇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天她发来的定位上。

    他飞快敲下一行字，发送。

    【昭告天下：喂！除夕夜都不知道给你最大的VIP拜个年？】

    隔壁房间。

    陆衍推开玻璃门，步入露台。

    暮色中的远山如黛，陆家老宅静踞山腰。

    山下城区的万家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而这里，只有风声掠过树梢的寂静。

    他静立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奶奶梁氏的电话。

    “小衍啊？吃过年夜饭啦？”奶奶熟悉的乡音带着笑意传来，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些许凉意。

    “嗯，吃过了。奶奶，您呢？包饺子了吗？”

    “包啦！猪肉白菜馅儿的，隔壁你王婶还送了她自己灌的香肠过来，热闹着呢！”

    陆衍听着，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奶奶，今年……真的不过来一起过年吗？家里……地方很大。”他斟酌着用词。

    “哎呦，我去你们那大宅子干什么哟？”

    梁奶奶声音洪亮，“规矩多，我连路都认不全，说话都得掂量着，憋得慌！我就在咱自己家，街坊邻居都能串门，自在。你爸上次派人来接，我也给拒啦，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陆衍知道奶奶的脾气，也不再勉强，只是细细叮嘱她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零星星升起、划过寂静山夜的烟花。

    有些根，深植于市井烟火，无法，也无需移植到这山巅的静谧之中。

    苏雨晴的拜年电话是在这时打进来的。

    听筒那端，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得体，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阿衍，新年快乐。祝你和叔叔阿姨新的一年万事顺遂，陆氏集团再创辉煌。”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陆衍的回应隔着露台的玻璃门，显得有些空旷和疏离。

    “我这边拍摄还挺顺利的，安德森导演要求严格，但大家状态都不错……”她似乎想多聊几句，分享些异国片场的见闻，试图拉近这越洋电话带来的距离感。

    “顺利就好。”陆衍简洁地应道，语气里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与己无关的消息。

    苏雨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冷淡，那精心维持的笑容在电话那头微微僵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又说了几句应景的祝福，便识趣地不再多言。

    “也祝你拍摄顺利，再见。”陆衍最后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屏幕暗下去，重新映出他独自站在清冷露台上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再次点开某个熟悉的头像，对话框一整天都安安静静。

    界面还停留在大年二十九。

    【薇薇一笑很精神向您转账 10，000.00元】

    【备注：年终啦！给我最大的金主大大还个大的！今晚和家里人一起大扫除、蒸馒头，准金主大大也要过年好呀！】

    他当时看着那个“金主大大”的称呼，沉默了片刻，回复：

    【Yan：收到。新年快乐。】

    然后，今天一整天，直到夜幕深沉，对话框空空如也。

    是大年三十……和家人在一起，太忙了？

    还是……他只说新年快乐显得太冷淡了？连个表情包都没加。

    楼下隐约传来亲戚们牌局未散的谈笑声，衬得他所在的露台愈发寂静。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是几个相熟或不甚相熟的同学发来的拜年信息，他敛下心神，开始逐一礼貌回复，维持着必要的社交礼节。

    正当回复时，最上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来电显示——【薇薇一笑很精神】。

    陆衍动作一顿，比理智更先涌上的，竟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轻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目光快速扫过空无一人的露台，仿佛只是为了确认环境的私密，接着手指稳稳地按了接听。

    电话接通的瞬间，凌薇活力满满、带着明显醉意的嗓音就炸开了：“新年快乐！金主大大！！”

    屏幕那头的她，脸颊泛着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星，背景是昏暗光线和呼啸的风声。

 第24章 拉黑

    陆衍清冷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像春雪初融：“新年快乐。你在哪里？”

    “我？爸爸带我们到江边能放烟花的地方啦！”

    她声音很大，像是怕被风声盖过，随即画面猛地一阵晃动，她对准了不远处一个身影大吼，“爸爸！快过来和我的金主大大打个招呼！就是……就是借了我们钱的大好人！”

    陆衍呼吸一窒，瞬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脊，对着屏幕上晃动的人影略显仓促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叔叔，您……”

    然而凌薇根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画面又猛地切回她那张醉意醺然的脸：“哎呀算啦算啦，爸爸放烟花听不见啦！”

    她说着，将摄像头对准了夜空，“金主大大，你看！我给你现场直播放烟花！”

    于是，陆衍的屏幕被摇晃的画面填满。

    镜头猛地转向夜空，“砰“的一声，烟花在夜幕炸开，流光四散，紧接着，又是几朵不同颜色的烟花接连绽放，映亮了小片天空。

    风声呼呼掠过麦克风，夹杂着凌薇清浅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很近，仿佛就萦绕在陆衍耳边，带着微醺的温热。

    烟花很快落幕，镜头一晃，猝不及防对准了凌薇的下巴。

    她冲着远处喊：“爸爸？这就结束啦？“

    得到模糊的回应后，她小声嘟囔：“连个节目都没法给我金主大大表演久一点...“

    话音未落，镜头被她手忙脚乱地摆正。

    那一瞬间，陆衍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屏幕里，凌薇脸颊泛着醉意的红晕，几缕发丝被风吹得黏在脸侧。

    那双总是灵动的桃花眼此刻水光潋滟，映着远处未散的烟火，亮得惊人。

    “金主大大，“她笑得有点傻气，却格外认真，“我给你表演烟花棒吧！“

    手机被搁在一处，画面里先是远处凌爸凌妈并肩在江边漫步的温馨背影，然后是凌薇自己玩起了烟花棒。

    燃烧的银白火花在她手中跳跃、画圈，她在风中笨拙又开心地转着圈，挥舞着那璀璨的光束，发丝和衣角在风中飞扬。

    “看到没看到没！”她一边挥舞一边喊，气息因为动作而微喘，“这个构图！虚化的恩爱父母是背景，动态的光轨是引导线，你妹妹我……啊呸，你债户我，就是前景焦点！导演系优等生给你独家呈现，最美的除夕夜构图！”

    陆衍看着屏幕上那混乱却无比真实的快乐，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低低应了一声：“嗯，看到了。”

    很美的构图，他想，但更美的是构图中心那个鲜活的人。

    凌薇又开始拍着胸脯保证，力道大得隔着屏幕都能听到闷响：“金主大大！感谢你江湖救急！以后……以后要是还需要假扮女友，我义不容辞！保证比那次演得还好！”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镜头，仿佛在等待夸奖。

    陆衍终于低笑出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屏幕边缘猛地探过来一个脑袋，伴随着一声不敢置信的、压抑着怒气的低喝：“你说什么？！”

    是陆昭。

    他早就被隔壁凌薇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吸引，耐不住性子贴墙偷听。

    起初听到她一口一个“金主大大”，还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趣，毕竟他还是她的“VIP客户”呢！

    结果越听越不对劲，直到“假扮女友”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他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

    凌薇醉眼朦胧地看向屏幕里多出来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指着他说：“诶唷！这不是我的小仆人吗？见到主人怎么不拜年？你不乖哦！”

    陆昭气得脸都绿了，一把抢过陆衍手里的手机，将屏幕对准自己，对着那头的凌薇低吼：“凌薇！！！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假扮女友？！”

    凌薇歪着头，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声，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率：“啊，好像……暴露了。”

    她很快又扬起下巴，恢复了那气死人的调调，一字一顿地说，“就是那个情况啊！我和你哥，是纯洁的债主关系！你被我耍啦，傻—狍—子！哈哈哈哈哈哈！”

    “凌薇！！！”

    陆昭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画面里的女孩立刻用一只手捂住靠近他这边的耳朵，江风将她几缕发丝吹得贴上唇角，眼尾因醉意和情绪泛着红，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在烟花光线下，那嗔怪的模样毫无道理地撞进陆昭眼里，让他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忘了词。

    她兀自摇头晃脑：“听不见听不见——略略略！”

    她放下手，又立刻指控道，“谁让你第一次见面就说我是替代品！还对我那么那么那么凶！”

    陆昭语塞一瞬，又想起什么额角青筋直跳：“你不是当场就打回来了吗？！十个巴掌！你还倒打一耙！”

    “不管！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凌薇捂着耳朵，像个不讲道理的小朋友。

    陆昭死死攥着手机，不肯还给一旁眉头微蹙、试图拿回的陆衍，他对着屏幕咬牙道，语气带着被欺骗的受伤和愤怒：“你马上跟我视频！我需要一个解释！”

    却见画面里的女孩，冲他扬起一个极其嚣张的笑容，然后缓缓地、清晰地，朝他比了一个中指。

    “接你的雨晴姐去吧！

    劳资才不跟你玩！

    和我的黑名单说去吧你！”

    “凌薇！！！！”

    话音未落，屏幕猛地一黑，视频被挂断了。

    露台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的烟花声和陆昭粗重的喘息声。

    他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飞快地打了一连串质问和惊叹号发送过去。

    下一秒，一个无情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真的……把他拉黑了！

 第25章 坦白

    回想起昨晚内容的凌薇又一头栽进被褥里。

    耳边还是系统的碎碎念：“我昨天可是拦你了啊，但你非要说什么‘年终了必须给MVP来个胜利结算’，根本拦不住……”

    叭叭地全给抖搂出去了，拉黑完还搁那儿叉腰狂笑，喊着“爽！”

    凌薇：“……”

    她蠕动着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眼神放空。

    她承认，是挺爽的。

    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反派总死于话多了，这种把对方骗得团团绕的经过拿出来当面嘲讽，看着对方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那成就感，确实顶呱呱。

    系统：“那现在怎么办啊啊啊？！”

    凌薇彻底放弃挣扎，瘫成一张猫饼，有气无力地在脑海里回应：“不知道，懒得想。”

    她翻了个身，用一种近乎安详的姿态重新躺平，甚至还给自己拽了拽被角，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淡定：

    “别慌。好心态，决定女人一生。”

    系统：“……”

    大年初二，凌薇拎着家里的垃圾袋，趿拉着毛绒拖鞋推开单元门。

    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细雪，在地上覆了薄薄一层。

    她刚迈出两步，眼角余光瞥见楼道旁倚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羽绒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肩头落了些雪，像是等了有一会儿。

    凌薇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转身就要往楼里窜。

    那人动作更快，长腿一迈，一把扯住她的羽绒服帽子，另一只手利落地掀开了自己的兜帽。

    金灿灿的刺猬头，挑染依旧嚣张，不是陆昭是谁。

    他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嘴唇抿得死紧，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凌薇：“……”跑是跑不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干嘛？”

    陆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微信还拉黑我……”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只好亲自上门，给你当面拜、年、了。”

    凌薇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哦。”

    “你耍我。”委屈的声音带着指控陈述。

    “……你当面来就是要说这些？”凌薇试图转移焦点。

    “没有人能耍我！”陆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凌薇没吭声，心里默默接话：所以她已经耍了啊，现在能咋滴？

    陆昭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压着火气，哑声问：“你就真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凌薇像是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啊”了一声：“有……”

    陆昭紧盯着她，下颌线稍微放松了些：“你说。”

    凌薇这才有空整理一下自己。

    她难得放假在家赖床，起得晚，此刻羽绒服里面套着的是印着卡通猫咪的珊瑚绒睡衣，头发随便抓了一把，有些毛躁地翘着几根呆毛，鼻梁上架着一副遮掉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没化妆的脸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清透，有种不设防的柔软。

    她清了清嗓子，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理了理并不得体的睡衣领口，然后抬起眼，无比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我原谅你了。”

    陆昭：“？？？”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或者雪太大把他脑子冻僵了：“你、原、谅、我？”

    “嗯，”凌薇点头，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今天雪不错，“见面时对我出言不逊，污蔑我是替代品这件事，经过你这半年的……嗯，‘将功补过’，我单方面宣布，原谅你了。”

    陆昭简直要被气疯：“凌薇！！！”

    凌薇立刻捂住耳朵，眉头嫌弃地皱起：“你除了会大声喊我名字，还会说点别的吗？吵死了。”

    陆昭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掐死她的冲动。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凌薇看着他，继续开口：“不过……”

    陆昭心头莫名一动，紧盯着她。

    现在总该轮到她道歉了吧？哼！如果态度足够诚恳的话，他……他考虑原谅她也不是不行。

    凌薇的语气平静无波：“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陆昭愣住，像是没听懂：“什……什么？”

    “意思就是，以后不用再联系了。”凌薇补充道，“‘仆人’的游戏结束，我们两清。”

    陆昭像是消化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你原谅我？然后现在又要跟我绝交？”

    他猛地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烧着火，声音却压得又低又沉，像困兽的呜咽：“凌薇，你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耍我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自尊心被碾得生疼，像这样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继续犯贱。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积雪在他脚下被踩得咯吱作响，背影都透着一股决绝的愤怒和伤心。

    凌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区拐角，没什么表情地转身，拎起刚才扔下的垃圾袋，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扔完垃圾，她拍拍手转身——

    “嗬！”凌薇吓得往后一跳。

    陆昭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像尊沉默的雪人，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眼睛红红地瞪着她。

    “为什么？”他哑声问，执拗地要一个答案，“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就因为最初见面那事？”

    凌薇叹了口气，有些疲惫：“不是，那件事在我这已经过去了。”

    “那是为什么？！”

    凌薇懒得再跟他车轱辘话来回说，她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目光清亮而锐利，直接撕开了那层遮羞布：“陆昭，我不相信你真的毫无察觉。你当初见我第一面，就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真的完全是你自己脑子一热，没有人在旁边‘推波助澜’吗？”

    陆昭瞳孔微缩，下意识反驳：“你是因为雨晴姐？雨晴姐她没有……”

    “她有没有，我不确定，也没证据。”

    凌薇干脆地打断他，“我只知道，如果那份敌意完全源于你自己，说明你这个人脑子……”

    她选了个稍微客气点的词，“不太对。我虽然现在原谅了你当时的行为，但我不喜欢，也没义务和一个脑子不好的人继续保持联系。

    而且，这半年来我也和你相处了一下，按照我的想法，我并不觉得你的雨晴姐纯然无辜。”

 第26章 三年

    凌薇见陆昭眼神微动，继续说道：“我刚转去导演系那阵，校园网突然冒出一批帖子。都说我是''小苏雨晴''，还有人特意把我们的照片拼在一起对比拉踩。”

    “有趣的是，”她轻轻呼出一口白雾，“这些声音在有同学替我表明我已经转系后，就慢慢消失了。”

    陆昭喉结滚动，艰难开口：“这……”

    凌薇依旧没有让他说话：“我知道，陆昭，我知道你的意思。”

    “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我也不确定她是否有恶意。我没那么大本事去查证。”

    凌薇轻轻笑了笑，镜框后那双桃花眼清亮得像雪后初霁的天空：“但是，陆昭，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和选择交友的权利。

    我没必要，也没兴趣去替任何人证明清白。

    不喜欢，就远离。我的世界很小，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再陪你们玩什么‘猜猜谁是幕后黑手’的幼稚游戏。”

    她看着陆昭，一字一句，“对你，同样如此。”

    “你和你的雨晴姐关系匪浅，而我和她，容貌相似。每次和你相处，只要稍微涉及到她，都会让我感到不适和别扭。”

    陆昭想说不是的，不知从何时起，在他眼里她们早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话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陆昭艰涩地问：“那我哥呢？你为什么不跟他‘到此为止’？”

    凌薇回答得干脆利落：“你哥不一样。他于我有恩，最初的最初，是他帮了我。”

    她最后深吸一口气，为这场对话盖棺定论：“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我不想，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去迎合任何让我觉得不舒服的人和事。所以，抱歉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绕过他，准备回家。

    手臂却再次被他猛地抓住。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吹散：“如果……如果最初见面，我没有那么混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凌薇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漫天飞舞的雪花，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开口：

    “或许吧。”

    “但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再谈如果，没有任何意义。”

    “将来，我只想让自己过得自在一点。”

    她挣开他的手，这一次，陆昭没有再阻拦。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头发乱翘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后，仿佛也从他尚未理清却已骤然宣告结束的世界里，彻底退场。

    凌薇回到房间，朝楼下看去，雪地上空空荡荡，那人影已经不在。

    系统：“这就绝交啦？！”

    老实说之前看你们还有点暧昧呢？？？

    凌薇淡定地脱下外套：“苏雨晴马上要回国了。她对我本来就敌意满满，与其提前变成她的眼中钉天天扯头花，不如把这些不稳定因素一起打包扔掉。”

    她刚才有句没讲真话，不和陆衍断干净，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恩，而是他足够清醒，不会轻易被人当枪使。

    要是哪天陆衍也给她惹麻烦，照样扔。

    现在是发育的关键期，谁要来碍事先吃两个大逼斗再滚。

    系统弱弱提醒：“那个...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陆衍也在场，你对他弟弟干的那些事他可都看在眼里......”

    凌薇顿了一下：“也是哦。”

    她斟酌着点开对话框，试探性地发了个转账。

    【薇薇一笑很精神向您转账 1000元。备注：那晚的事还记得多少呀？(??????)??扣？获得线索*1】

    消息顺利发出，没被拉黑。

    过了一会儿，显示已收款，附带简洁的“收到“二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系统哀嚎：“一朝回到解放前！“

    凌薇把手机一扔：“摔！劳资不伺候了一个个的。“

    在她准备去干其他事的时候，屏幕突然亮起。

    陆衍：【烟花很美，谢谢。】

    凌薇眼睛一亮，瞬间来劲了。

    她对着系统轻快地哼了一声，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看吧，我就说——“

    “没事哒～“

    ============

    三年后。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薇慢悠悠地喝着奶茶，等人。

    没过多久，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轻响。

    黎曼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目标明确地直奔凌薇这桌，毫不客气地拿起凌薇面前那杯还没怎么动过的奶茶，“吨吨吨”灌了好几大口。

    “活过来了……”她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凌薇见怪不怪，把那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时光荏苒，当年在陆家饭局上没说过几句话的两人，谁能想到如今竟成了能共享一杯奶茶的铁杆好友。

    这友谊的开端，也颇具戏剧性。

    那时凌薇还在大学，有次外出拍素材折腾到夜里，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刚挪到宿舍楼下，就被一旁守株待兔已久的黎曼给“掳”上了车。

    对方当时遮得严严实实，凌薇被吓得一激灵，差点就一记无影腿招呼上去了，幸好系统及时提醒，她才硬生生收住了动作。

    当时的黎曼，看着自家发小陆昭在选秀里一炮而红，那颗逐梦娱乐圈的心早就按捺不住了。

    她家里上头有个能力出众的姐姐顶着门户，父母对她没什么继承家业的硬性要求，见她铁了心想闯荡，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把人送去了韩国接受最严苛的专业训练，同时配备专业的团队、顶尖的经纪人、充足的宣发资源，一应俱全。

    黎家旗下本就涉足娱乐产业，资源是不缺的。

    奈何女团市场比男团更卷，帅一点的小鲜肉可能靠脸就能圈粉，但对女团成员的要求却严苛得多。

    折腾了一年多，黎曼依旧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她甚至一度拉下脸，跑去向已经爆红的陆昭取经。

    她还清晰记得当时陆昭的反应。

    彼时，陆昭所在的限定男团“ApeX”在成团一年后宣布解散，成员各自单飞。

    而陆昭凭借在团期间积累的超高人气和过硬实力，单飞后事业更是乘风而起，势头猛得只差一个重量级奖项的加冕，便能稳坐顶流宝座。

    他当时刚结束一个通告，妆发都没卸，听完黎曼的来意，他微微仰靠向椅背，眼尾微挑，那双看什么都带着点天然野性的眼睛懒洋洋地扫视她一圈，眸子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

    随即，从鼻腔里溢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你？”

    就这一个字，黎曼差点没忍住当场给他来个过肩摔。

    就在她以为这趟纯属自取其辱、准备转身走人时，陆昭却冷不丁地叫住了她。

    “喂，”他语气依旧算不上多好，“去找她，凌薇。”

    提起这个名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语气都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她眼光毒得很……怎么精准戳人肺管子、怎么宰客，门儿清。你要去找虐，就去找她吧。”

 第27章 要一辈子

    黎曼将信将疑。

    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还是找到了当时还在导演系卷生卷死的凌薇。

    结果，凌薇对着她过往的舞台直拍、采访视频甚至社交媒体动态一番分析后，黎曼彻底服了。

    从舞蹈动作的细节处理、声乐技巧的运用，到MV镜头语言的适配度，乃至她对外经营的“富家千金逐梦娱乐圈”人设与真实观众缘之间的微妙差距，凌薇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一针见血。

    问起她一个导演系的学生怎么对偶像产业这么了解，凌薇吸着奶茶，语气平淡：“很简单啊。既然是面向观众的产品，本质上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既然是表演，摸清观众的‘爽点’和‘痛点’，找到最完美的呈现方式，就是核心。我做的，无非是把我看到的不和谐、不够打动人的地方，在脑海里自动修正到最优解而已。”

    黎曼心服口服，当场就给凌薇转了账。

    后来，陆昭那小子偶尔会像抽风一样，跑来问她调整得怎么样，聊着聊着，话题总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她和凌薇的合作上。

    当得知凌薇三千块给她出了一个完整的分析报告，还包售后答疑之后，这个人脸都黑了，最后又是失去表情管理咬牙切齿地走了。

    在凌薇那堪比职业规划师的指导下，黎曼的事业轨迹确实发生了肉眼可见的积极转变。

    凌薇没给她灌什么虚头巴脑的鸡汤，而是直接帮她做了减法和定位。

    她指出黎曼之前在韩国接受的那套工业化训练，虽然基础扎实，却某种程度上磨掉了她个人特质里最闪光的东西，那种从小养出来的带点小嚣张的明艳自信。

    “别老想着去贴合标准女团模板，你黎曼本身就不是苦情励志挂的。”

    凌薇当时翻着她的物料一针见血，“把你那种‘姐就是女王，偶尔也接地气’的劲儿拿出来，比硬拗甜心或者酷girl都讨喜。”

    于是，黎曼调整了策略。

    在韩国团队安排的基础上，她开始有意识地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一些训练日常的“人间真实”片段，比如累到表情管理失控，比如偷偷吐槽韩式减肥餐不是人吃的，再偶尔不经意地流露出对家乡美食的思念。

    这种“顶级配置千金也在认真打工”的反差感，配合她依旧在线的颜值和逐渐进步的舞台实力，竟然意外地戳中了国内观众的萌点。

    凌薇甚至在她一次回归的直拍分析里，精准点出了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你那个ending镜头，眼神太‘空’了，美则美矣，没有灵魂。下次试着微微挑眉，带一点点‘看，姐Slay全场了吧’的小得意，保证出圈。”

    黎曼照做了。

    果然，那个带着一丝傲娇小表情的ending镜头被粉丝截出来，配上“豪门千金下班实录”的tag，小小地爆了一把，连带着当次回归的直拍数据都涨了一截。

    虽然她的主战场和合约目前大部分还在韩国，但凭借这些精准运营和逐渐鲜明的个人标签，她在国内的知名度和粉丝基数稳步提升。

    口碑也从最初“强推的资本千金”慢慢转向“养成系快乐富婆”，为她后续将事业重心逐步转移回国内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等黎曼缓过气来，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凌薇，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恨铁不成钢：“我说，凌大导演，我好不容易磨破嘴皮子让家里给你的那个Offer，你怎么看都不看就扔一边了？跑去‘耀江卫视’那种地方当个小螺丝钉，图什么呀？”

    她说的Offer，是黎家旗下影视公司一个独立电影项目的制片人职位。

    黎曼动用了一点小公主的特权，为凌薇争取到的，算是半投资半信任的性质，自由度很高，启动资金也相当可观，对于刚毕业的新人导演来说，堪称一步登天的捷径。

    凌薇咬着吸管，避重就轻：“耀江卫视挺好的啊，平台大，曝光率高。”

    “好什么好！”黎曼没好气，“那就是个流水线工厂，能让你一个新人碰核心创作？最多就是打打杂，跟跟组，熬资历熬到猴年马月！我那Offer可是实打实的，项目你牵头，团队你搭，本子你定，亏了算我的，成了你名利双收！这都不动心？”

    “可是，”凌薇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我现在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没底。让你投钱，万一拍出来是个扑街货，让你血本无归，我良心会痛。”

    黎曼：“我们家不差这点钱。”

    “不要。”凌薇摇晃奶茶杯子喝到底：“曼曼，我是要和你当一辈子朋友的。”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但黎曼瞬间就懂了。

    有些东西，一旦掺和了不对等的金钱和巨大的风险，再铁的友情也可能变味。

    黎曼心里一暖，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扑过去隔着桌子使劲揉搓凌薇的脸蛋，把她那张淡定的脸揉成各种搞怪形状：“唉呀你呀！想那么多干嘛！真是的！”

    凌薇好不容易从她的魔爪下挣脱出来，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才解释道：“而且去耀江也不是全无好处。能接触最新的制作流程，积累人脉，认识些行业大佬和明星，这些资源以后自己单干都用得上。”

    黎曼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那这样！我来给你当女主角！就当我自己花钱投资我自己，总行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凌薇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着黎曼，眼神里充满了不忍直视：“你来演女主？可是……”

    她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最终还是那个犀利又直接的凌薇，“你演技……真的好烂。木头美人都算夸你了，情绪表达基本靠瞪眼，台词功底比小学生朗诵还浮夸……”

    “好了，打住。”

    黎曼伸手，掐住了凌薇的嘴皮子。

    小嘴巴，不说话。

    感觉再说下去，别说一辈子朋友，现在就要绝交了。

 第28章 入职

    凌薇入职耀江卫视的过程很平淡。

    没有隆重的欢迎仪式，也没有复杂的职前培训，人事部门办好手续后，她就被直接领到了一个挂着《城市追击令》(City PUrSUit)牌子的大型演播室区域。

    这档综艺，曾是耀江卫视的王牌，开创了国内户外竞技真人秀的先河，首播收视率便破3%，巅峰时期更是创下过破5%的神话。

    每到播出时段，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节目里的游戏环节和明星表现，节目中的经典口号和手势更是风靡校园，其火爆程度，丝毫不亚于后来那些引发全民追看潮的初代现象级综艺。

    但十几年过去，最初的常驻嘉宾阵容早已离散，节目模式也被后来者反复借鉴。

    尤其是隔壁星湖卫视，凭借其强大的年轻偶像资源，推出的同类型节目《城市挑战王》来势汹汹。

    他们能轻松集结当红流量，用最具话题度的年轻面孔迅速抢占市场，对《城市追击令》形成了碾压之势。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英雄迟暮的无力感。

    她被分配到这个节目组，担任一名FOllOW PD（跟拍导演），主要负责其中一位常驻嘉宾的镜头叙事和部分环节执行。

    在嘈杂混乱的临时办公区，一个堆满了器材箱、各种线缆缠绕的角落，她见到了节目的总导演，周瀚。

    在看到周瀚的第一眼，凌薇几乎有些不敢认。

    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穿着皱巴巴的印花T恤、大裤衩和人字拖，浑身散发着“我很颓废别惹我”气息的大叔，真的是她大学时期，那位在《电视节目形态学》课堂上被奉为教科书级案例、被老教授每每提起都两眼放光、赞不绝口的“国内综艺叙事革命者”？

    周瀚正盯着监视器屏幕，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手里夹着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

    察觉到有人过来，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目光在凌薇身上扫了一圈，嗓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新来的FOllOW PD？凌薇？”

    “是的，周导您好。”凌薇点头。

    “京北导演系的？”他又问，语气没什么起伏。

    “是。”

    周瀚这才稍微正眼看了她一下，点了点头，没再多寒暄，直接拿起手边一份皱巴巴的文件夹递给她：“你的简历我看过，几个学生作品的镜头语言和审美在线。把你从那一批新人里要过来，就是看中这个。”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任务：“这期台本看了吧？你负责跟沈老师，沈弈城。这是他的资料和这期的人物小传，还有环节流程。先去熟悉一下，下午跟外景，主要负责他的单线镜头和故事线捕捉。第一版剪辑思路周五给我。”

    说完，也不等凌薇回应，他就挥挥手，注意力又回到了监视器上。

    凌薇：“......”

    这熟悉的吩咐口吻。

    系统嘎嘎直乐：“薇薇，他使唤你的样子，好像你在使唤我哦。”

    凌薇拿着文件夹正要找地方消化任务，一位看起来稍年轻些的男人就走了过来。

    “凌薇是吧？我是副导演张韬。”

    他看了眼又沉浸在监视器前的周瀚，无奈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周导最近压力大，话少。”

    随即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材料上，“我先带你熟悉下环境？”

    凌薇点头，这前辈风范，和方才那位甩手掌柜形成鲜明对比。

    她忍不住又朝周瀚的方向飘去一个怨念的小眼神，恰好被张韬捕捉。

    他了然地笑了笑，带着几分无奈低声解释：“别介意，他不是针对你。是台里……刚开的会，说这期收视率再上不去，整个节目的预算都要被砍。周导他……正扛着雷呢。”

    凌薇了然低声道：“明白了，谢谢韬哥。”

    下午的外景录制在一个大型户外主题公园。

    凌薇很快就见到了她需要跟拍的艺人，沈弈城。

    沈弈城四十出头，年轻时是红极一时的演员，如今虽已过了流量巅峰，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体态和儒雅的气质。

    他对凌薇这个新来的FOllOW PD很客气，甚至还带着点前辈对后辈的照顾：“凌导，辛苦你了，今天太阳大，多喝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

    凌薇道了谢，开始投入工作。

    她仔细观察着沈弈城在游戏中的表现，同时留意着之前节目里关于他的剪辑成片。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处强烈的违和感。

    节目组似乎还沿用着对待年轻偶像的那套视觉模板来对待沈弈城。

    拍摄时习惯性使用过度柔光和大光圈，后期更是给他加上厚重的磨皮美白滤镜，试图抹去他眼角细微的纹路和脸上自然的岁月痕迹。

    结果就是画面里的沈弈城，皮肤光滑得像假人，失去了原有的质感，明明气质成熟稳重，却被包装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显得虚假而没有记忆点。

    在一次游戏间隙补妆时，凌薇拿着对讲机，调整了跟拍摄像的沟通频道，冷静地发出指令：“摄像老师，麻烦等一下拍沈老师近景时，收一点光圈，保持景深。

    灯光老师，侧逆光可以再给强一点，勾勒轮廓就行，正面光减一点，我们保留沈老师皮肤的自然质感，包括一些细微的纹路。”

    她又看向沈弈城，语气带着商量：“沈老师，等下这个推理环节，您表达观点的时候，可以稍微放慢一点语速，眼神更笃定一些，我们试试突出您那种沉稳、有阅历的感觉。”

    沈弈城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当天的素材粗剪出来后，效果立竿见影。

    没有了过度的美化，镜头下的沈弈城，面容有了清晰的光影对比和自然的纹理。

    他眼神沉稳，谈吐间透着经过岁月沉淀的男性魅力，一种属于帅大叔的苏感扑面而来。

    粗剪素材送到周瀚那里时，他正对着几版不同的剪辑序列拧眉。

    他随手点开凌薇负责的部分，快进着看了几分钟，那拧着的眉头松开了些许。

    “嗯。”他吐出一个烟圈，没抬头，声音混在烟雾里有些模糊，“按这个思路，给其他几个常驻也看看，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弄套专属的镜头语言和剪辑节奏出来。”

    他这才掀眼皮瞥了凌薇一眼，补充了时限：“明天各组跟拍PD开会前，我要看到能用的方案。”

    凌薇：“……”

    真把她当小爱同学了？周扒皮？？

 第29章 天才（加更）

    凌薇内心吐槽，目光扫过周瀚面前那并排开着的显示器，以及他手边那杯泡满了烟蒂的茶杯，还有他头上那个随手抓来固定刘海的深色发箍。

    发箍将他那张线条清晰的脸完全暴露出来，纵然胡子拉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也难掩其下出色的骨相。

    眉骨很高，鼻梁挺拔如山脊，下颌线即使被短硬的胡茬覆盖，依旧能看出利落的轮廓。

    这份被岁月和倦怠稍稍侵蚀，却依旧挺拔的底子，让他不修边幅的颓废里，莫名透出点落魄艺术家的味道。

    她想起教授说过，周瀚年少成名，二十五六岁就执掌了这档王牌综艺，是公认的天才。

    如今三十五岁，天才困于现实，锋芒被磨，但底子还在。

    “能不能跟上？”

    他见她不语，又问了一句，嗓音疲惫，但眼神里审视的光没灭。

    凌薇敛起心思，点头：“没问题。”

    周瀚哼笑一声，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老头子……就是我老师，前阵子跟我提过你，说你脑子活，手也快，是块好料子。”

    他难得说了句长话，随即用夹着烟的手摆了摆，“别让他失望，也别让我失望。”

    凌薇领命而去，在工位前噼里啪啦地折腾到深夜。

    等她终于把几份初步的方案框架整理好，发给周瀚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她正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思考着这个点要不要回出租屋，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这么晚了，”周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钥匙，“去我休息室吧。”

    凌薇豁然转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周瀚对上她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多容易引人误解。

    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是…我那个意思！”他语速快了些，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今晚通宵，不睡，休息室空着！里面……里面有张单人床，有独立的卫浴，频道给核心导演配的，都有定期打扫，有全新的备用被褥……”

    他见凌薇还定在原地，又急忙补充道：“你可以反锁门！绝对安全！”

    说完似乎觉得力度还不够，鬼使神差地又跟了一句：“里面绝对没有摄像头！”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听着更不对劲了，懊恼地抿住了唇。

    凌薇看着他这难得拼命解释的样子，跟他白日里那副“别惹老子”的颓废样形成了巨大反差。

    她心里反而有点想笑，脸上恢复了平时的淡定。

    “哦。”她应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拿起自己的包，晃悠着朝他所指的休息室方向走去。

    休息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套小桌椅。

    空气里隐约残留着烟草和咖啡混合的味道，属于周瀚的痕迹很明显，但凌薇也注意到角落收纳盒里放着未拆封的女士洗脸巾，浴室抽屉里除了刮胡刀，也有一小堆一次性牙刷和压缩毛巾。

    看来这地方被他当成了公用避难所，谁熬不住了都能来躺一会儿。

    凌薇换上了全新的备用床单，走进浴室。

    热水冲下来的瞬间，她莫名想起周瀚那句笨拙的“没有摄像头”，忍不住笑出声。

    直接说“大家都在这儿睡过”不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凌薇回到办公区。

    四周还静悄悄的，她一眼就看见周瀚在他那半透明玻璃围起来的办公室里，和衣蜷在一张行军床上睡着了，长手长脚显得有些憋屈。

    她先去电视台食堂刷了卡，不确定周瀚会不会醒，还是给他带了一份早餐。

    回来时，办公区依旧空无一人。

    她轻手轻脚把早餐放在他桌上，塑料袋的细微响动却让行军床上的人动了动，睁开了眼。

    “周导，早，给您带了早餐。”凌薇说道。

    等周瀚简单洗漱完，带着些许水汽走出来，就看到凌薇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那里有半人高的栏杆，窗户开着通风。

    晨光透过玻璃，勾勒着她纤细的脖颈和专注的侧影，她正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专心进食的仓鼠，带着不自知的生动。

    周瀚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很自然地走到她旁边，靠着栏杆。

    他没说谢谢，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昨晚提的关于沈老师那条线的剪辑思路，开头三秒的钩子我觉得可以再……”

    他语速很快，直接切入专业讨论。

    凌薇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豆浆顺了顺，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跟上了他的思路，甚至补充了两个他提到的镜头在后期包装上的实现可能性。

    周瀚一开始只是习惯性地快速抛出想法，这些专业术语和跳跃性思维，往常需要他跟执行导演反复解释两三遍，对方才能勉强跟上。

    他已经做好了被打断或者被提问的准备。

    可凌薇没有。

    她不仅听懂了，还能在他停顿的间隙，精准地切入，提出基于技术实现层面的补充，甚至引申出另一种更具戏剧张力的叙事可能。

    一来一回，思维碰撞，节奏快得惊人。

    周瀚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纯粹的专业探讨中，感受到如此顺畅的的默契了。

    凌薇虽然话不多，但每次回应都切中要害，像是早已在他构建的逻辑大厦里畅通无阻。

    这种久违的智力上被同等对待甚至被激发的感觉，让他几乎忘了时间，也忘了对方的身份。

    直到一个关键的技术点讨论完毕，两人达成共识，周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盒，目光也随之再次落定在凌薇身上。

    就这一眼，他猛地怔住了。

    晨光里，女孩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一手拿着豆浆，姿态放松地靠着栏杆。

    那张脸年轻得甚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和他印象里那些需要他掰开揉碎讲解的资深同事截然不同。

    一个……才毕业第一天正式上岗的新人？

    周瀚夹着未点燃的烟，看着凌薇，眼神里的惊奇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头子这次，可能真没夸张。

    这哪里是“好料子”？

    这根本就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鬼才。

 第30章 擅长（加更）

    周瀚因着这份讶异，目光终于在她脸上落了焦。

    他忽然“咦”了一声，凑近了些，带着点探究：“你……是不是和那个谁有点像？”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吐出两个字，“苏茜？”

    苏茜是苏雨晴进入演艺圈之后的艺名。

    这三年来，苏雨晴不是没想过借陆家的势。

    她几次三番委婉暗示，可陆家夫妇早通过气，每次都装作听不懂，只笑眯眯回她“加油呀，看好你哦”。

    她在陆衍陆昭面前还得绷住自强不息的人设，只能僵硬地笑着，转头靠着重生预知去一个个剧组试镜。

    没有陆家明着撑腰，她就得跟所有竞争者站在同一起跑线。

    这也意味着，并非所有有潜力的角色都能顺利截胡。

    不过她还是拿下了几个不错的剧本，巧的是，恰好都是“上一世”凌薇演过的角色。

    如今倒也混成了个脸熟的新晋小花。

    当时得知这一消息的凌薇：“……”

    可以，百分百被恶女欺压，技能永不放空。

    周瀚提起苏茜，也只是因为对演艺圈的了解，留了个模糊印象。

    凌薇正拿着豆浆，闻言，眼皮都没抬，只空出一只手，把自己鼻梁上那副老气的黑框眼镜往上一推，架在了额头上。

    然后才转过脸，嘴里还含着食物，迎着他的目光：“嗯嗯嗯嗯嗯？”（你再仔细看看呢？）

    周瀚居然真听懂了这串含混的音节，还当真更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看得极为认真，是导演审视镜头的那种专注。

    “五官底子确实像。”他客观评价。

    凌薇无所谓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又咬了一口包子，继续发出意味不明的单音：“嗯嗯嗯？”（所以呢？）

    “也不是，”周瀚摸着下巴的胡茬，继续他的专业分析，“静态像，但动态，尤其是表情一动起来，神态和肌肉走向完全不同，感觉就天差地别了。”

    两人距离不知不觉拉得很近。

    周瀚这时才猛然察觉，女孩带着豆浆甜香的温热气息轻轻拂在他面前。

    而她似乎毫无所觉，任由他打量着，自顾自地吃着早餐，那双在晨光下清亮得过分的眼睛，像被溪水洗过的琉璃，纯粹又坦荡。

    周瀚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就在这时——

    “我屮？！”

    一个震惊的声音打破静谧。

    两人同时扭头，只见副导演张韬不知何时来了，手里拎着早饭，下巴都快砸在地上。

    周瀚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弹开，掩饰性地转身面向窗户，只留个背影。

    而凌薇却浑然不觉，自然地咽下嘴里的包子，还举起豆浆杯冲张韬打了个招呼：“韬哥，早啊。”

    张韬还处在震惊中喃喃自语：“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周瀚一把揽住肩膀往外带。

    “别杵这儿，”周瀚的声音恢复了工作时的干脆，“西区场景布置，你跟我过去看看。”

    他半推着张韬往外走，经过凌薇时脚步微顿，却没回头，只留下一句：“方案放我桌上。”

    吃个早饭又多了个活，真是个周扒皮。

    但，凌薇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隐隐沸腾，方才那场短暂却高密度的思维碰撞，不只是周瀚感到惊奇，她也同样觉得酣畅淋漓。

    到了下午，凌薇找到正在候场的沈弈城，沟通她的拍摄想法。

    “沈老师，我初步有一些拍摄构想，可能会让粉丝关注到您一些……比较特别的魅力点。”

    凌薇斟酌着用词，“可能会和节目组以往给您的定位不太一样，但绝对是正向的。您介意我做这样的尝试吗？”

    沈弈城闻言，温和地笑了笑。

    到了他这个年纪，粉丝群体早已稳定，多是陪伴多年的老友，鲜少有新鲜血液注入。

    他看得开：“我明白。凌导，你尽管放手去试。我这个年纪，还能有导演愿意为我花心思挖掘新东西，是件好事。”

    以沈弈城当年的名气，本可以只接些符合年龄的体面剧本，不必再掺和这种耗神费力的综艺。

    但人家是老来得子、女，而他，貌似和爱人很合拍，爱人也有双胞胎的基因......

    于是他——老来得子子、女女。

    艺人有艺人的物价区，所以为了养家糊口，他这位元老才一直活跃在需要跑跳攀爬的综艺一线，成了最稳固的常驻。

    得到首肯，凌薇彻底放开手脚。

    于是，在接下来一个紧张的密室解密环节，当其他机位都在捕捉嘉宾们焦头烂额的表情或全景时，凌薇的镜头却固执地“黏”上了沈弈城的手。

    密码锁的转盘在他指尖被缓慢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那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从容的力道，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也随之若隐若现，与他低沉的嗓音几乎同步：“第一个数字是……”

    他并不急躁，指尖有时甚至会短暂停留，在冰冷的金属转盘上轻轻摩挲，让一个简单的解锁动作，莫名染上了几分狎昵的缱绻。

    这组素材送到周瀚那里，他盯着监视器，眉头越皱越紧。

    他喊来凌薇，指着屏幕上反复出现的手部镜头，语气带着不解：“你老让摄像拍手干什么？大家都在解密，沈老师正在分析，这个时候应该捕捉他的分析状态和别人的反应，这才是推进叙事的有效镜头！你这一直怼着手拍，算怎么回事？”

    凌薇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么直白的视觉语言对方居然没读懂。

    她也不多解释，目光在片场扫视一圈，喊来一位正在整理道具的场务姐姐。

    周瀚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位场务起初表情平淡，看着看着，眼睛慢慢睁大，随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最后竟抬手捂住了嘴。

    “哦呵呵呵呵……”

    一阵带着奇妙兴奋感的笑声从指缝中泄露出来，四十岁的场务姐姐眼神都亮了几分。

    周瀚：“？？？”

    他看着她莫名兴奋的表情，又看看屏幕上那双被拍得极具存在感的手，第一次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第31章 镜头语言

    周瀚的天才之处在于创造“场”。

    他极其擅长构建一个充满未知与变量的情境，精巧地设置规则、埋下钩子，激发参与者在特定环境下的真实反应和意外火花。

    而凌薇自己，则更像一个顶尖的视觉叙事者。

    她的天赋在于，能精准地捕捉到那些稍纵即逝但充满故事感的画面和细节，并用最富感染力的镜头语言将其编织成易于观众理解和共情的叙事流。

    她更擅长呈现“人”与“故事”。

    凌薇理解周瀚的迟疑。

    但既是沈弈城的跟拍导演，那她要做的，就是透过镜头，将这位资深演员被岁月打磨出的独特质感，和那些被常规拍摄忽略的细节魅力，精准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所以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凌薇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周瀚桌上的一个橙子上，她顺手拿起，稳稳托在掌心，示向周瀚。

    男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手上。

    她的手生得极好看，指节纤细却不失力道，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泽。

    当她托起橙子时，手腕的弧度优雅得像天鹅垂首。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某种刻意的延迟。

    指腹先是若有似无地抚过橙子光滑的表皮，那轻柔的摩挲仿佛在试探，又像是在唤醒什么。

    渐渐地，她的指尖开始施加压力，在橙子表面留下若隐若现的痕迹，却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克制。

    她的拇指与其他手指默契配合，在橙子的两端流连。

    当指尖划过橙蒂时，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在那小小的突起周围打着转，力道时轻时重，仿佛在解开一个无形的结。

    橙子在她掌心微微颤动，像一颗被唤醒的心脏。

    整个过程中，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手中的橙子上，长睫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

    最后，她的拇指指腹稳稳按住橙蒂，力道不轻不重地沉下去，在即将压破表皮的瞬间停住。

    收势干脆利落，留下无尽的余韵。

    她声音轻地仿佛气音，“就像这样。”

    做完这些，她才抬起眼，对上周瀚怔忪的视线。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电流窜过周瀚的四肢百骸，他猛地理解了。

    凌薇却像无事发生般，淡定地放下那个饱经蹂躏的橙子：“就是想给观众呈现点不一样的感觉。”

    周瀚指间夹着的烟忘了吸，烟灰颤巍巍地掉下一截。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你刚才……这分明是带有暗示的……”

    “我刚才有，”凌薇大方承认，语气坦然，“但沈老师没有。这是在安全范围内，将男性魅力通过视觉语言最大化，再配合他恰到好处的声音……”

    她看向周瀚，“您再考虑考虑？”

    说完，她也不等回应，转身利落地走了。

    徒留周瀚一个人僵在原地。

    直到确认凌薇走远，办公室门关上，他才猛地泄了气，一把将快燃尽的烟按灭，抬手撑住额头，然后极其懊恼地用前额轻撞着坚实的桌面，一下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这时，张韬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满脸惊愕：“？？？”

    “老大，你咋了？”他关切地问，随即敏锐地注意到周瀚从耳根到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周瀚闻声猛地抬起头，还来不及解释，就见张韬的注意力被桌上那个橙子吸引，顺手就拿了起来。

    “放下！”周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喝一声，猛地起身，一把将橙子抢了回来，紧紧攥在手里，动作快得带风。

    张韬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手还僵在半空，看着周瀚把那橙子当宝贝似的护着。

    他：？？？

    一个橙子而已？食堂今天的水果，至于吗？

    平时这人这么抠门的吗？

    ……

    一个周五晚上，林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习惯性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咔哒”一声拉开。

    她妈妈早已守在电视机前，遥控器锁定在耀江卫视。

    “妈，还看《城市追击令》啊？”林晓瘫在沙发上，“不是说星湖台的《城市挑战王》更热闹，小鲜肉也多吗？”

    她自己是没什么兴趣的，社畜不追星，只想看点搞笑的放松一下。

    “你懂什么，我就爱看沈弈城，踏实！”妈妈坚持道，眼神都没从电视上挪开，“那些小年轻蹦蹦跳跳的，吵得我头疼。”

    节目开始，依旧是那些熟悉的游戏环节。

    林晓起初还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打算等游戏开始看上一眼。

    毕竟这个节目现在就剩下游戏环节设计的新颖有趣了。

    但嘉宾出场后，她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随即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体。

    镜头下的沈弈城，正从密室幽暗的走廊转角缓步走出。

    与往常柔光灯下显得平淡的亮相不同，一道侧逆光从他身后打来，如同一支无形的画笔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轮廓，甚至将他额前几缕黑发都渲染出毛茸茸的光边。

    他的整张脸处于光影交界处，一侧被光线雕刻得棱角分明，另一侧则没入深邃的阴影里。

    以前总被柔光磨平的面部线条，此刻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格外立体，连眼角的细纹都成了光影的一部分，非但不显老，反而给那份沉稳添了说不清的故事感。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目光沉静地扫视现场，那股气场就无声地漫了过来。

    林晓不自觉地放下了手机。

    这……还是她印象里那个有些背景板化的沈弈城？

    其他接连出场的嘉宾也各有特色，就仿佛一群原本灰扑扑的瓷器突然被拭去尘埃，在灯光下显露出各自独特的釉彩：

    因恶女脸出圈的安瑶，一道冷光掠过锁骨线条，将她的贵气定格在微抬下巴的瞬间；小透明年轻男星在柔光下睫毛轻颤，白衬衫领口微敞，整个人干净剔透；喜剧艺人被广角镜头捕捉夸张表情，诙谐效果明显。

    连林晓妈都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一期化妆师的手艺渐长啊。”

    林晓：“哪里是化妆师，分明是摄像师给力。”

 第32章 初有成效

    林晓的目光不知何时已从手机移到了电视上。

    当风格迥异的嘉宾被恰到好处地框进同一镜头，每个人鲜明的特质非但不冲突，反而交织出奇妙的和谐，整个画面像一场流动的视觉盛宴。

    直到沈弈城在密码箱前驻足。

    镜头捕捉他手的特写，修长手指沉稳地拂过密码锁的转盘，指腹轻轻地摩挲，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在光影下若隐若现。

    那专注的动作，配上他低沉的嗓音，莫名就撩得人心尖发痒。

    林晓下意识抿住嘴唇，强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在亲妈面前因为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而脸红，这实在太不像话。

    然而这念头刚闪过，身旁就传来一阵极力压抑却带着奇异荡漾感的低笑：

    “哦呵呵呵呵……”

    她一扭头，只见妈妈正捧着半边脸，眼睛弯成了缝，盯着屏幕上那双手，笑得一脸心领神会。

    林晓：“……”

    得，看来不淡定的不止她一个。

    节目一结束，林晓妈妈就心满意足地对着电视屏幕拍了张沈弈城的侧影，精心挑选滤镜后发到朋友圈，配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玫瑰]」

    林晓则抱着微妙的心态，手指飞快地刷起了社交媒体和节目讨论区。

    果然，志同道合的“互联网嘴替”们已经火速抵达现场。

    “救命！沈叔今天帅得有点超纲了吧？！那个手！那个光影！我直接就是一个垂直入坑！”

    “以前觉得他是节目老吉祥物，今天这期直接封神！摄像老师是去进修过吗？！”

    “谁懂啊！他低声分析线索的时候，我耳朵和眼睛一起被绑架了！”

    也有越走越歪的：

    “沈老师那个手部特写......我直接嘶哈嘶哈！我想摸，我想给他打吊瓶！”

    “前面的姐妹穿条裤子吧！不过......我想被他打针......”

    “？？？楼上都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懂？(默默保存动图）”

    网友也顺带夸上了节目组：

    “这期节目是换了拍摄团队吗？画面看着太舒服了！”

    “给摄像老师加鸡腿！每个嘉宾今晚都帅出了新高度，美出了新境界！啊，冯哥除外，感觉更好笑了……”

    “十年老粉很欣慰，周导威武！这期节目看得我身心舒畅。”

    部分网友把摄影师夸上了天。

    这也正常，圈外人不了解制作流程，自然把功劳都算在最直观的执行者身上。

    凌薇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况且沈弈城刚刚发来了感谢消息，词条刚上热搜，对方就第一时间来表达谢意。

    凌薇笑着收起手机，看来这位沉稳的沈老师，也有一颗积极冲浪的心。

    她将节目回放又看了一遍。

    诚然，播出反响不错，但细究下来，热度大多源于节目老粉的欣慰式夸赞，以及部分被“手”、“颜值”等词条吸引来的路人。

    这些声音，如同石子投入湖中，激起的涟漪有限，未能形成真正的破圈效应。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游戏环节的设计绝对是顶尖的，周瀚构建情境的能力无人能及，否则也不会被同行竞相模仿。

    嘉宾们的表现也在水准之上。

    真的只是因为嘉宾流量不够大吗？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手机“叮”地一声，屏幕亮起，显示来自【Yan】的消息。

    凌薇拿起手机，看到陆衍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城市追击令》的电视截图。

    凌薇：【陆总也看综艺？】

    这三年来，凌薇和陆衍之间，始终维系着一种微妙而克制的距离。

    最初始是凌薇时不时地转账，备注一些日常，而他回复收到，偶尔会有聊天。

    转折点在陆衍毕业前夕。

    凌薇照例转账，在备注里写下：【毕业快乐，请金主大大吃饭庆祝？】

    那个时候他回复：【不必。明天去西北分公司报到，行程很紧。】

    随着陆昭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继承人的重担便落到了陆衍肩上，为让他快速成长，陆家将西北分公司交到他手中，最新的项目已然迫在眉睫。

    凌薇的回复依然轻快：【知道啦，照顾好自己，拜拜啦陆总~】

    他以为这只是无数次寻常对话中的一次。

    直到下个月，手机没有再弹出那个熟悉的对话框，取而代之的是银行卡冰冷的到账短信。

    那一刻，陆衍盯着手机屏幕，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三天后，在审阅一份并购案的间隙，他还是发了条消息：“怎么不微信转了？”

    她的回复来得很快，语气依旧明媚：

    【现在是陆总啦，老是微信打扰你多不好！以后都走银行卡~】

    陆衍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只回了两个字：“不会。”

    那边再无声响。

    后来，是陆衍先踏出了那一步。

    在西北某个应酬完的深夜，微醺的他望着窗外陌生的灯火，鬼使神差地发了条消息：【这里好安静，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太不像他了。

    没想到，凌薇的视频邀请立刻弹了过来。

    镜头那端的她刚洗完澡，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整个人像裹在一团柔软的光晕里。

    “陆衍，”她穿着简单的睡衣，背景是宿舍的阳台门，“你是想要我找你聊天吗？”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回答，她便微微歪头，继续说了下去，语气认真得不容回避：

    “因为我分不清你是在客套，还是真的想和我说说话。如果是后者……”

    她眼神专注，仿佛要穿透屏幕看进他心底：“就要明确地告诉我才行。不然，我会猜错的。”

    酒精还在血管里流淌，但陆衍的理智依然在线。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两人之间精心维持了三年的平衡。

    最终，理性让位于某个更深层的渴望，他喉结微动，轻声回应：“嗯。“

    这个音节轻得几乎要被电流声淹没，却让千里之外的凌薇微微弯起了嘴角。

 第33章 冲突

    自从凌薇入职卫视后，这段刚萌芽的联系又暂时搁置在了各自的忙碌里。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就像她这几天并没有联系陆衍，只是在今天节目播出前，转发了一下朋友圈，做了一次宣发，而对方却主动来找她了。

    那头陆衍很快回复：【嗯，看你朋友圈转发了。正好看看，放松一下。】

    电光石火间，凌薇脑海中像是有什么闪过。

    她立刻给陆衍拨去了视频通话。

    铃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镜头晃动两下后定格，画面那端的陆衍墨黑的头发服帖地垂落额前，像是被精心梳理过，深灰色居家服最上端的扣子敞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线条。

    电话一接通，凌薇就迫不及待地问：“陆衍，你看这个综艺是什么感觉？”

    屏幕那端的陆衍抿了抿唇，正在思考合适的词汇，要把眼前人夸得明明白白又不显得太刻意。

    暖色光晕落在他侧脸，随着喉结无声滑动的轨迹，在颈间投下浅浅浮动的阴影。

    但他一句完整的话还没组织好，凌薇就紧接着追问：“有放松的感觉吗？”

    “……有。”

    陆衍回答，眼神却飘忽了一瞬。

    他回想着观看时的情景，有点心虚，因为从朋友圈知道凌薇是那位男星的跟拍导演，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评估那位沈先生的表现如何上。

    不过，抛开这点私心，在繁忙工作的间隙看点什么，本身就算是放松吧？他试图说服自己。

    “真的吗？”镜吧头里的女孩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形象，手机拿得随意，只露出小半张脸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声音却清晰地传来，“那我换一种问法，你看的时候，有没有笑出声？”

    陆衍看着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呼——”凌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拨云见日的了然，“我明白了，总算知道这个违和的点在哪里了。”

    她对着镜头，语气变得轻快：“谢谢啦，我又要去忙了，你加油。”

    陆衍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嗯……加油。”

    通话结束。

    凌薇握着手机，眼神亮得惊人。

    她找到那把关键的钥匙了。

    周瀚创意地构建了规则，她努力地挖掘了人的魅力，但他们或许都忽略了，一档综艺最原始的吸引力，是能让观众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是能提供纯粹的情绪价值。

    在之后的节目录制中，凌薇借着确认动线的由头，凑近沈弈城低声提点：“沈老师，必要的时候，可以试着打破规则。”

    沈弈城闻言微怔，随即了然地弯起眼角，对她轻轻颔首。

    当任务要求嘉宾们将一筐活蹦乱跳的锦鲤从城东护送到城西的莲花池时，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端起水盆就往外冲，沈弈城却被一条跃出的锦鲤溅了满身水，等他终于把鱼捞回盆里，其他人早就跑没影了。

    他看了眼手中晃晃悠悠的水盆，又望了望遥远的目的地，果断走向路边掏出手机扫开了一辆共享单车。

    在导演组对他欲言又止的时候补充了一句：“没说不可以骑车吧？”

    然后导演组跟上，看着他悠哉悠哉地超过了所有人，被他甩在身后的人一脸懵。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喜剧人冯诺，他哇哇大叫着“沈老师耍赖”，扑上去就要抢车。

    两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在街头为了一辆共享单车较劲，最后还是沈弈城护住了座驾。

    更绝的是，后面几个年轻嘉宾有样学样。

    一位看热闹的大爷看到镜头很有表现欲，乐呵呵地拍着自己带篷的三轮车：“来来来，小伙子，我这里还有位置！”

    于是画面变成了几个光鲜亮丽的明星挤在破旧三轮车后斗里，在冯诺夸张的“哀嚎”背景音中突突前进。

    凌薇看到这一画面时，满意地勾起嘴角，已经能想象片段播出后有不一样的反响。

    然而录制刚结束，她就被周瀚叫到一边。

    “是你让沈老师骑单车的？”周瀚辨不出情绪。

    “是啊周导，”凌薇还带着笑意，“效果不是挺......”

    “这是综艺！不是你的拍片现场！你让嘉宾照着你的预期演？”

    这话说得就有点重了。

    凌薇笑意不在，但还是耐住性子解释：“我没有直接让他骑车，我是告诉他必要的时候可以打破规则。”

    “哈？！能打破的规则还叫规则吗？”

    这个人怎么回事！吃枪药了吗？！！

    凌薇也火起来了，说话也不客气：“没有提示不能打破的规则不叫规则，叫条款！”

    周瀚被噎了一下，“谁和你玩文字游戏！”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邃阴影，他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随着他激动的呼吸轻轻颤动。

    “你听好，《城市追击令》的核心是挑战自我，是永不言弃！不是这种投机取巧的小聪明！”

    小聪明？

    凌薇被激到了：“沈老师体力不如年轻人，用智慧弥补怎么就不算挑战了？观众看得哈哈大笑，喜剧效果拉满，这不比硬跑更有看点？“

    “看点？我要的是热血拼搏的价值输出！不是这种廉价的搞笑！”周瀚猛地上前一步，挺拔的身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压迫。

    他紧抿的唇线绷成一道倔强的弧度，那双总是慵懒半垂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你这是在否定节目立足的根本！”

    “那不是节目立足的根本！那是你立足的根本！”

    凌薇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周五晚上，大家拖着疲劳的身躯，是给自己来打鸡血的吗？是！这个节目在十年前大火，因为环节足够突出，但现在那么多综艺效仿，观众审美疲劳，还需要硬给自己灌鸡汤？”

    像是被她给问住了，眼前人不再说话，但胸膛剧烈起伏。

    在不远处观望的张韬看起事态不对，急忙上前打圆场。

    “哎呀好了好了，都是为了节目好，有话慢慢说……”

 第34章 起波澜

    凌薇看着眼前人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行将冲到喉头的火气压下去。

    能被她气成这样，却没直接把她换了，想到这位平时对看不顺眼的人那副“素材删掉你可以滚了”的作风，对她，倒也算得上……另眼相待了。

    “周导，《城市追击令》当年能成为现象级，是因为它独一无二。”

    凌薇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你把''挑战自我、永不言弃''刻进了每个环节，让观众为了一次挑战热泪盈眶，甚至自发去节目里的地标打卡。那时候，你创造的不仅是一档节目，是一种文化共鸣。”

    周瀚怔住，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

    “但现在呢？”凌薇直视着他，“十年过去了，模仿者层出不穷，观众早就看透了''挑战-受挫-克服-升华''这个套路。你设计的环节依然精彩，大家还是想知道嘉宾怎么通关。

    但结局早就失去了悬念，无非是又一次体育精神的歌颂。”

    她向前一步：“节目的骨骼依然精彩，但观众的血肉早已不同。他们现在要的不是重复的励志故事，是真实的快乐，是灵光一闪的惊艳，是被某个瞬间击中心扉的感动。”

    她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

    “这些变化，你不是看不见，周导，你只是舍不得。”

    周瀚僵在原地。

    光线在他低垂的睫毛间晃动。

    所有辩驳都哽在喉间，她眼中那过分的了然，比任何锋芒更让他无处可藏。

    凌薇觉得话已说尽，再多说也无益，她垂下眼，脚尖随意踢开一颗石子。

    “我先去忙了。”

    周瀚仍待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之后几天的拍摄，周瀚破天荒地没有对嘉宾们偶尔“灵光一闪”的违规行为打上任何补丁。

    只是，他和凌薇再没说过一句话。

    两人之间那股低气压，冷得能让方圆三米内的人自动清场。

    副导演张韬平日里主要负责协调艺人档期和现场执行，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

    他看得明白，周瀚心里已经认可了凌薇的话，只是那别扭劲还没迈过去，而凌薇这边……

    为了防止这棵难得的好苗子被冻死或者打击到，他一连几天都主动凑过去，成了她的固定饭搭子。

    这天没有拍摄任务，凌薇便跟着张韬去了电视台食堂。

    打菜时，张韬就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周瀚身上引，他见凌薇兴致缺缺地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叹了口气。

    “你别怪周导这么固执。”他压低声音，“当年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带着整个核心团队跳槽，转头就去了隔壁星湖卫视，搞那个《城市挑战王》，用的就是周导手把手教出来的那套模式，再配上他们强大的流量明星，把我们打得……”

    凌薇的动作慢了下来。

    “那小子把周导教的那些套路学了个十足十，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张韬的声音更低了，“这事对周导打击太大了，他倾囊相授的人，用他教的本事，稀释了他最珍视的理念，还成了我们最强劲的对手。”

    “从那以后，他就钻了牛角尖，觉得必须死死守住自己开创的‘正道’。任何改动在他眼里都像是向背叛者低头，向流量妥协。”

    他总结道，“他不是江郎才尽，是心里有个结，把自己困住了。”

    凌薇听完，心里有点理解，但不多。

    她撇撇嘴：“哼，就烦这种小男人，屁大点事就畏畏缩缩停滞不前。”

    张韬：“？？？”

    “切，”凌薇越说越来气，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徒弟是前男友呢，这么耿耿于怀，连综艺最最最原始的取悦观众的初衷都给忘了！”

    张韬的眼睛开始疯狂抽搐，拼命使眼色。

    系统也在她脑海里尖叫：“薇薇，别……”

    正在气头上的凌薇根本刹不住车：“被叛徒抄袭了，就干脆把自己也变成一块动不了的活化石？

    这算什么？守节牌坊吗？

    别到时候咱们这些小啰啰都是炮灰，人家在那里玩什么死对头文学，啊呸！”

    系统：“他在你身后啊啊啊啊啊——！”

    张韬绝望地闭了闭眼，硬着头皮朝她身后喊：“老大，你、你也来这吃饭啊？”

    凌薇：“……”

    她一扭头，果然对上了周瀚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

    ......

    心虚？不存在的！这话就是当面她也敢再说一遍！

    她当着周瀚的面，狠狠舀了一大勺饭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含糊不清地大声宣布：“嗯嗯嗯！（好吃诶）”

    系统：“……”

    周瀚一言不发，端着餐盘，“哐当”一声在他们这桌坐下。

    张韬冷汗直流：“老大，你、你不是说不喜欢食堂的菜吗？”

    周瀚也挖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含糊地回敬：“嗯嗯嗯！（要你管！）”

    张韬：“……”这饭是没法好好吃了。

    接下来，食堂这一角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周瀚和凌薇像是较劲一样，谁也不看谁，只顾埋头猛吃，速度快得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竞速比赛，腮帮子都塞得鼓鼓囊囊。

    被夹在中间的张韬感觉呼吸都困难，他试图缓和气氛，夹了一筷子旁边的菜：“啊呀，这、这食堂的新菜吗？味道好怪。”

    周瀚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新东西就是这样，华而不实。”

    凌薇立刻不甘示弱地接话，用力戳着盘子里一块红烧肉：“唉呀，不像有些老菜色，看着扎实，嚼在嘴里才发现柴、硬、干，除了占个资历老，半、点、滋、味都没有！”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周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老顽固！老烟鬼！”凌薇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几乎迸出火星。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埋头更加凶猛地扒起饭来，活像跟米饭有仇。

    张韬看着自己才吃了几口的饭，又看看左右两边快要见底的餐盘，内心哀嚎。

    他这哪是饭搭子，他分明是误入了猛兽进食现场的可怜保育员！

    这顿饭，最终在一种近乎搏斗的速度中结束了。

 第35章 再一次

    凌薇把空盘子往回收处一放，转身就想走，却被周瀚从身后叫住。

    “待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

    “午休时间！！周扒皮！！”凌薇一个没忍住，直接把内心的称呼喊了出来。

    周瀚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额角似乎有青筋跳了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进了办公室，周瀚却没立刻开口。

    凌薇也不催他，她拿着从食堂带出来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她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尖轻轻掐进橘皮，慢慢将它完整地剥离，橘皮的油脂在空气中散发出清新的香气，而她专注的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周瀚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她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耳根微微发热。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说的跳出规则，具体指什么，说说看。”

    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比起上次已经软化了不少。

    凌薇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不知道。”

    “不知道？”周瀚差点气笑，“那上次还跟我叫板成那样？”

    “我只知道，我们是给观众呈现东西，而不是灌输东西。”

    凌薇抬眼看他，眼神清亮，“鼓励沈老师突破规则，也只是试试水，想看一下这次观众对于这种变化的接受度。”

    她语气坦然：“周导，我没有那么高尚的品德，在自己的艺术里自嗨，渴望有人来读懂我。我就是个俗人，拍我想拍的，然后绞尽脑汁让观众爱上我想拍的东西。毕竟，再有深度想表达，受众都跑光了，还有什么意义？”

    周瀚一时沉默。

    凌薇乘胜追击：“你问我具体怎么突破规则，我暂时没有完整的方案。但有个人，我觉得他可以，而且非常擅长。”

    周瀚眉头皱起：“谁？“

    然后，他就看到女孩抬起手，纤细的食指笔直地指向了他。

    “你。”

    周瀚彻底怔住。

    凌薇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明明超级擅长这个。我补了你早期的所有节目，《城市密码》第一季，你设计的线索环环相扣，考验的不是体力，是观察力和逻辑思维。

    你最厉害的，从来不是设计规则的框架，而是创造一个能激发人无限可能性的‘场’。”

    办公室里只剩下清甜的橘香在静静浮动。

    凌薇看着周瀚眼中尚未平复的波澜，身体微微前倾，她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他的心门上：

    “所以，周导，解开你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带着我们，再创造一次奇迹吧。”

    ......

    当晚，周瀚独自留在办公室。

    夜色渐深，他习惯性地想去摸烟盒，指尖在触到烟盒的瞬间却停住了。

    他烦躁地抽回手，转而打开了电脑。

    可工作到凌晨三点，当疲惫和固有的思维惯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时，他还是没忍住，俯身从抽屉最底层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支。

    青白的烟雾缭绕中，他隔着玻璃幕墙望向熟悉的工位。

    角落里，几本翻旧了的电影理论书摞得整整齐齐，显示屏边缘贴着一排色彩明亮的猫咪便利贴，键盘旁还随意地放着半包没吃完的饼干，透着与她工作时犀利姿态全然不同的生活气。

    他咬着烟，忽然低笑出声：“小丫头......”

    第二天清晨，同事们陆续到岗，却迟迟不见周瀚的身影。

    “周导呢？”张韬问了好几个人，都摇头说没看见。

    凌薇正埋头整理着下一期的沈弈城个人故事线预埋点和跟拍重点，忽然，一沓厚厚的文件就在她发顶轻轻拍了拍，一丝清苦的柑橘木质香自身后悄然笼罩。

    “新的策划案，”那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电子版发群里了。”

    “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

    凌薇没有转身，伸手从头顶取下那沓还带着体温的文件，当指尖触到封面时，她微微一愣，这厚度……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纸页哗啦作响。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完全沉浸在新方案精妙绝伦的设计和扑面而来的创意之中。

    “这个动线安排……太棒了！”她兴奋地转身，想要和身边人分享她的想法，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深邃眼眸中。

    面前的男人剃净了胡茬，轮廓分明的脸庞完整显露，黑色发箍将碎发向后固定，露出饱满额头与优越眉眼。

    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粒纽扣，恰到好处地显露喉结线条与锁骨凹陷。

    精良布料勾勒出宽阔肩线，晨光落在他身上，将布料下的肌理轮廓照得分明，腕表金属表带松松扣在腕骨上，先前颓唐尽数化作沉静的锐利，像是终于出鞘的名刃。

    凌薇呼吸一滞，愣了好几秒，才不确定地开口：“周导？？”

    “嗯。”男人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环绕姿态。

    他目光落在她因兴奋而微红的脸颊上，唇角勾起弧度：“有问题？”

    ……

    问题大了。

    会议室里。

    周瀚环视众人一圈，眉头习惯性地皱起，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我需要想法，不是沉默。都哑巴了？”

    见没人主动开口，他眼神一扫，开始按座位顺序点人。

    凌薇旁边负责冯诺的FOllOW PD英子趁机凑过来，用气音惊叹：“我的天，我入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周导这样……原来他这么有姿色的吗？”

    凌薇左边的张韬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压低声音：“这就大惊小怪了？周导刚来台里那会儿，那才叫一个……

    啧。台长甚至放过话，说要是临时缺嘉宾，就让他自己顶上去。”

    他声音里带上点怀念：“那会儿来的嘉宾，不限男女，冲咱们这位总导演暗送秋波的多了去了。”

    凌薇嘴角抽了抽：“啊……‘不限男女’这里是不是有点……”

 第36章 重返王座

    英子听得眼睛发亮，凌薇也微微侧头，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张韬正要继续小声叭叭：“后来他不是……就开始不修边幅了么，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倒是少了很多。现在地位稳了，更不用折腾自己，他好像也习惯了那副样子。

    也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风突然就……”

    “张韬。”

    冷飕飕的声音从主位传来。

    张韬一个激灵坐直：“到！”

    周瀚看着他，眼神没什么温度：“你好像很有想法。”

    “诶呀我觉得周导您这个新创意特别好！特别好！”

    张韬立刻堆起职业假笑，装模作样地拿起凌薇手边的台本，假装认真研究起来。

    周瀚没再理他，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被他视线触及的人，一个个都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慌忙低下头，生怕和他对视。

    最终，他的目光与凌薇撞个正着。

    凌薇冲他弯起眼睛，右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周瀚搭在桌面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里空荡荡的，熟悉的烟不在。

    他喉结滚动，强压下那股莫名蹿起的痒意，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工作时的凌厉：

    “下面是工作安排……”

    ===========

    又一个周五，林晓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迈着丧尸般的步伐挪进家门。

    连续一周的加班几乎榨干了她的所有精力，她现在只想让大脑彻底宕机。

    吃过晚饭，她像一滩软泥般大字瘫在沙发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她妈妈则熟练地拿过遥控器，精准地锁定耀江卫视。

    “妈，还看《城市追击令》啊？”林晓有气无力地哼哼，感觉自己连换台的力气都没有。

    “那当然，就看沈弈城！”妈妈语气笃定，顺手把茶几上的果盘往她那边推了推，“喏，吃点水果，提提神。”

    林晓想到上期节目结尾留下的悬念，以及沈弈城那双被拍得苏感爆棚的手，勉强提起了一点兴趣，伸手叉了块苹果。

    节目开始，正是之前录制的那期“护送锦鲤”。

    当看到沈弈城在其他人手忙脚乱冲出后，不慌不忙扫开共享单车，对着导演组一句“没说不可以骑车吧”时，林晓“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疲惫的身体都坐直了些。

    “沈叔可以啊！开始耍心眼了都。”

    紧接着，冯诺扑上去抢车，两个中年男人在街头为辆单车较劲，最后一群明星挤在大爷三轮车后斗里“突突”前进的场面，更是让她和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这节目今天怎么回事，画风突变啊！”林晓拍着沙发扶手，感觉一周的郁气都随着笑声吐了出去。

    她发现，这期节目的环节设计精妙了许多，更突出智慧与临场反应。

    方言传声筒环节，偶像程皓面对闽南语《论语》直接懵圈，自创外星语发音让原句者笑到蹲地；恶女脸安瑶在「爱心义卖」环节被安排看守糖果摊，结果把前来光顾的小朋友盯得瑟瑟发抖，最后硬是把慈善活动变成了“上缴保护费”现场。

    她越是努力放软语气说“多吃糖对牙齿不好”，小朋友们越是吓得把零花钱全掏出来，甚至主动送来两个苹果求放过。

    这些看似简单的任务，其实都精准地戳中了每个嘉宾的反差萌，把每个人最真实有趣的一面挖掘了出来。

    节目在欢声笑语中结束，林晓竟有些意犹未尽。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了节目官博和讨论区。

    果然，这里已经炸开了锅。

    老牌综艺粉仿佛过年：

    【这期封神！节奏、笑点、情怀全都有了！周瀚你早该这么玩了！】

    【看到沈老师骑车那段我笑到打鸣！多久没在《追击令》里看到这么灵光一闪的操作了？周导，请保持这个水准！】

    而这一期的镜头审美也始终在线。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沈弈城骑着共享单车，第一个抵达莲花池畔。

    他没有焦急张望，只是松开车把，斜斜地坐在车座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支着地。

    背景里，傍晚的天色正由暖橘转为沉蓝，初上的华灯在他轮廓上勾勒出一层柔光。

    也正在这时，后方那辆载着其他嘉宾的破旧三轮车驶入镜头，车斗里，不知是谁正兴奋地朝着他的方向挥手高呼，模糊而欢快的身影与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交融在一起。

    整个画面动静相宜，温暖又生动，美好得仿佛一帧被时光定格的电影画面。

    然后就有粉丝自发的剪辑推流：

    【本来只是习惯性点开，结果从头笑到尾！环节设计太妙了，每个嘉宾的特质都被放大，这才是我想看的综艺！】

    同时也吸引来了路人评论：

    【不懂就问，这节目一直这么好看吗？为什么我今天才发现这个宝藏？！】

    【楼上的姐妹，不瞒你说，我们老粉也是刚熬出头。】

    【从安瑶‘收保护费’的动图来的哈哈哈哈哈！这姐笑死我了！】

    【纯路人，首页刷到沈老师单腿支地等队友那个镜头点进来的，这画面也太有电影感了吧！】

    【沈老师，斯哈斯哈，爹系男友等我下课（舔屏）】

    【又是你，打针姐......】

    数据是最直观的证明。

    周一中午，耀江卫视内部流出了初步数据。

    首播当晚的直播收视率依旧逊于星湖卫视的《城市挑战王》，位居第二。

    然而，真正的逆转发生在后续的网络独播平台上。

    该期《城市追击令》的点播与回放数据，在播出后的24小时内便轻松超越了《城市挑战王》；48小时后，其单集播放量已突破《追击令》本季前五期的总和；到了72小时，更是以碾压之势，直接冲上了该平台月度综艺热播榜的榜首。

    更可怕的是，其弹幕互动量、用户收藏数和社交媒体二次传播指数，均数倍于对手。

    这一次，没有争议，没有悬念。

    周瀚用实打实的数据，完成了一场漂亮的逆袭，给了那些唱衰他和抄袭者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第37章 来者不善？

    综艺刚播完没多久，凌薇的手机就在沙发上叮咚作响，震个不停。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不断跳出的微信消息，笑着点开。

    台里那些嗅觉敏锐的同事，看完了成片，嗅到了爆款的气息，迫不及待地在工作群和私聊窗口里提前开起了香槟，各种“牛逼”、“封神”的彩虹屁刷了屏。

    一同狂欢的还有参与录制的嘉宾和他们的团队，感谢与祝贺的话语间夹杂着无数表情包。

    凌薇因为半月前就被周瀚叫去，看过了几乎定板的粗剪版本，当时她的直觉就告诉自己，成了。

    那份最初的激动，在经过两周的沉淀后，已经转化为一种静待花开的平静。

    她正耐心回复黎曼从韩国发来的嚎叫：

    慢点我害怕：【嗷嗷嗷！！！我也想上《追击令》！】

    薇薇一笑很精神：【这又是闹哪样。】

    慢点我害怕：【总感觉在你安排下就很有安全感。（给大佬点烟.ipg）】

    薇薇一笑很精神：【（大佬抽烟.ipg）】

    一个来电突然切了进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眉梢微挑。

    她等铃声响了三下，才慢悠悠地接起来：“周导？有何指教？”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两秒，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

    然后，那熟悉的微哑嗓音传来：“看节目了吗？”

    凌薇：“不是陪你审过粗剪了？周导，您这记性……”

    那头没有说话，但凌薇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微抿唇的样子。

    她眼底笑意更深，话里带上几分戏谑：“我当时不是就把你夸出花了？诶，不会吧不会吧周导，现在播出效果炸了，您还特意打电话来，就为了再听我夸一遍？”

    那头终于传来一声闷闷的低笑，像夜晚松涛拂过，随即收敛：“不用。”

    凌薇耐心等着，她能感觉到，他还有话。

    “凌薇……”他再次开口，声音低了几分。

    “嗯？”

    “谢谢。”

    这直白而郑重的道谢，让凌薇微微一怔，随即她笑起来，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亮：“这才到哪里啊，切忌半场开香槟呐周导。”

    “也是，”他低声重复，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语，“路还长着呢。”

    通话结束，周瀚将手机放下。

    他并未身处电视台那间堆满器材的办公室，而是站在一栋能看到城市夜景的高层公寓书房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灯火，窗内却只开着一盏复古的黄铜阅读灯，光线昏暖，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胡桃木书架上。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显示“母亲”。

    “妈。”

    “节目很不错，”母亲的声音温和中带着特有的从容，“刚才你爸在书房看完了整期，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见他笑了。”

    周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来往的车流：“他居然看完了？”

    “何止看完，还特意调到最大音量。”母亲语气自然地转入正题，“对了，下周末空出来。你爸以前老同事陈厅长的女儿从剑桥回来了，陈伯伯一直很欣赏你，想请你吃个饭。”

    周瀚眉头微蹙：“妈，我最近在筹备......”

    “知道你要说什么，”母亲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陈伯伯之前就和你爸一起下基层，你爸的意思也是，该见的还是要见。”

    周瀚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墙角那摞内部资料上：“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在窗前站了会儿。

    想起凌薇那句“路还长着呢”，他转身拿起《城市追击令》的策划案。

    有些路，他更想靠自己的能力走。

    接下来的几期，《城市追击令》稳扎稳打，水准居高不下，收视率与网络热度双双稳坐同期榜首，真正实现了王者归来。

    整个团队忙得人仰马翻，后期剪辑师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现场执行导演的嗓子喊得嘶哑，但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巨大的成就感和肉眼可见的成绩，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组都透着一股昂扬干劲。

    连最会见风使舵的营销号也闻讯而来，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

    【爆！《城市追击令》收视三连冠，复盘周瀚如何用三板斧杀回巅峰！】

    【深度分析｜从濒临裁撤到现象级爆款，《城市追击令》做对了什么？】

    而随着节目爆火，几位常驻嘉宾的状态也水涨船高，各有各的精彩：

    沈弈城的“帅大叔”形象深入人心，迎来了事业第二春，找上门的剧本和代言档次明显提升。

    安瑶的“恶女脸”成了独特标志，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劲儿意外地圈粉，商业活动价码翻了一番。

    冯诺更是成了综艺香饽饽，各大卫视的同类型节目都在发出邀请，俨然成了“快乐源泉”的代名词。

    就连之前的小透明偶像，也因为节目里的真实反应吸粉无数，粉丝量暴涨。

    综艺的爆火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雪花般飞来的嘉宾申请。

    周一早晨的策划会上，执行导演正拿着平板，向总导演周瀚和核心团队汇报初步筛选后的名单。

    他念着一长串名字，凌薇作为跟拍导演之一，也列席其中，心思却飘到了手上正在细化的新环节设计上。

    直到一个清晰的名字钻进耳朵，让她敲击平板电脑的指尖蓦地一顿。

    “……另外，通过公司渠道正式递交申请的，还有陆昭。”

    会议室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陆昭，选秀断层出道，如今稳坐顶流王座，刚结束的全球巡回演唱会场场爆满，话题度与粉丝基数堪称恐怖。

    而他背后站着的，是自从陆家认可他闯荡娱乐圈后，由陆氏资本亲自为其打造的顶配团队，其核心经纪人李维，曾一手带出过影帝影后，眼光毒辣，手腕高超。

    他的团队向来对综艺邀约筛选极为严格，这次主动递出橄榄枝，无疑是对节目影响力的最强认证。

    系统：“哦豁，跑来凑热闹了，这会不会来者不善？”

    凌薇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顶流要维持热度，借助爆款综艺扩大国民度是最快捷的路径。

    陆昭团队能在这个节点精准押宝《追击令》，眼光确实毒辣，不愧是陆氏专门为他配置的精英班底。

    他这种咖位，节目组不接就是傻波一。

    至于他善不善……见了面再说吧。

 第38章 再相见

    在确定陆昭的加盟意向后，前期沟通推进得很快。

    执行导演和张韬副导与陆昭的团队几轮拉扯，总算把录制档期、安全条款那些琐碎又至关重要的细节基本敲定。

    编剧团队那边对陆昭的初步访谈也同步进行着，正忙着给他勾勒人物小传。

    这天子，凌薇正猫在剪辑房盯后期，门被推开，张韬探进半个身子：“凌薇，周导让你去一号会议室一趟。”

    凌薇从满屏的素材里抬起头，有点莫名：“现在？什么事？”

    张韬表情有点复杂，压低声音：“陆昭那边……说是特别欣赏上一期沈老师的叙事风格，想见见跟拍导演。看样子，只要你不反对，他的FOllOW PD就是你了。”

    凌薇眉头微蹙，放下手里的东西，语气平静却不容商量：“沈老师那条线，我得继续跟。”

    “跟跟跟，没说不让你跟，”张韬赶紧摆手，“你能力强，多负责一个顶流怎么了？周导都没意见。快走吧，别让那边等。”

    凌薇被张韬半请半催地拉到了一号会议室门口。

    推开门，会议室里只有周瀚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来。

    三年不见，陆昭那头标志性的金色刺猬头染回了纯黑，短发清爽利落，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

    他穿着件简单的白色宽松T恤，外面套了件质感极佳的浅蓝色牛仔衬衫，敞着怀，整个人褪去了全部毛躁，多了几分被娱乐圈顶级名利场蕴养出的从容气度，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时，奇异地仍保留着一种干净的少年感。

    四目相对。

    凌薇率先挪开视线，像是看见任何一个需要合作的艺人一样，客气地点头打了个招呼：“陆老师。”

    然后便自然地走到周瀚旁边的空位坐下，她今天为了在设备和线缆间灵活穿梭，随意穿了件淡紫色格子衬衫，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简单的纯白棉T。

    下身是条浅蓝牛仔裤，裤脚随意地挽起一折，露出纤细的脚踝和白色帆布鞋。

    头发用最简单的黑色抓夹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际。

    那副黑框眼镜依旧架在鼻梁上，当她抬眼时，长睫在镜片上投下浅浅的影子，眼底像含着一汪清浅的溪水。

    耀江卫视的工牌在胸前轻轻晃动，她手里拿着摊开的笔记本和笔，整个人还带着从剪辑室出来的专注气息。

    她刚落座，就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是刚刚因为她进来，而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的陆昭。

    他看着她这身打扮，目光在她挂在脖子上的工牌上停留了两秒，像是确认了什么，然后，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说不清是玩味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周瀚开口：“凌薇，陆昭先生指定由你负责他这季的跟拍。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多跟一条线，有问题吗？”

    凌薇抬起眼，先看了看周瀚，“没问题，周导。”

    然后转向对面的陆昭，对着陆昭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陆老师，合作愉快。录制期间，请多指教。”

    陆昭闻言，唇角勾了一下，回以一个同样标准的笑容，语气平淡：“好的，凌导。”

    说完，他便极其自然地将目光从凌薇身上移开，重新聚焦在周瀚那里，继续与周瀚讨论起节目核心的“真实感”与艺人形象管理之间的平衡。

    凌薇则彻底进入了背景板状态，低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谈话要点，笔尖沙沙作响，全程没有多看陆昭一眼，专业得无可指摘。

    过了一会儿，她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侧过脸，压低声音轻咳了两声。

    正在说话的周瀚话音很自然地一顿，视线扫过她，随即站起身，走到会议桌旁的饮水机边，用纸杯接了温水，然后走回来，轻轻放在凌薇面前的桌上。

    “谢谢。”凌薇也非常自然地接过，低头喝了一小口润喉。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两人之间流淌着不言而喻的熟稔与默契。

    陆昭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紧了。

    周瀚正要重回话题，陆昭却突然轻笑一声，对着凌薇：“凌导对工作真是认真。”

    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像是随口闲聊，“我来之前，特意补了这一季的视频。”

    “后面几期节目效果很出彩。沈老师能翻红，凌导功不可没……看来这三年，凌导的功力真是坐了火箭。”

    “三年”这个时间刻度被他轻轻抛出，就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两人心照不宣的过去。

    周瀚指间转动的笔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瞥了陆昭一眼。

    凌薇扶了下眼镜，语气平淡无波：“谢谢陆老师肯定。这些都是导演系的基本功，熟能生巧而已。”

    四两拨千斤，避开了过去的话题。

    陆昭也不纠缠，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眼神里带上一点真诚的困扰：“说到专业，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凌导……”

    他开始就几个常见的综艺情境，一本正经地向凌薇请教。

    凌薇公事公办，每个问题都给出了专业的建议，语气礼貌周全，挑不出一点错处，但也仅限于此。

    眼看关于工作的话题快要穷尽，陆昭忽然停下，像是刚想起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微微蹙眉，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

    “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聊工作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动作自然流畅，目光坦诚地看向凌薇，“为了方便沟通录制细节，凌导，方便加个微信吗？之前那个号……”

    他话没说完，恰到好处地停住，留白的部分彼此心知肚明：他早就被删到爪洼国去了。

    凌薇看着陆昭那副纯为工作的无辜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名片，递了过去。

    “当然，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号，陆老师有事可以随时联系。”

    “工作号”三个字，她咬得清晰又自然。

    陆昭面不改色地扫码，发送好友申请，看着屏幕上“薇薇一笑很精神”的ID再次出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好了。”他收起手机，笑容清爽，“那接下来，就麻烦凌导多费心了。”

    凌薇看着微信上那个熟悉的头像，点了通过。

    行，要谈工作是吧。

    那就只谈工作。

 第39章 耍无赖

    陆昭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周瀚和凌薇。

    周瀚没急着收拾东西，目光落在正低头整理笔记的凌薇身上，状似随意地问：“你们以前认识？”

    凌薇动作没停，只是抬手摘下了那副黑框眼镜，揉了揉眉心。

    “嗯。”

    她应了一声，却没有要多解释一个字的意思。

    周瀚看着她，那句“怎么回事”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重新靠回椅背，只公事公办地撂下一句：“不影响工作吧？”

    几乎是同时，凌薇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微信新消息提醒，来自刚刚添加的那个联系人。

    一个线条简洁的卡通鞠躬小人，配着“请多指教”的文字。

    凌薇看着那个表情包，然后回复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看向周瀚，唇角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

    “影响不了。”

    前期流程走完，拍摄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

    陆昭的爆红确实有迹可循，他天生就是镜头的宠儿：攀爬障碍时绷紧的背部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俯身时运动裤清晰地勾勒出紧实的腰臀曲线，就连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细微动作，都带着令人心痒的张力。

    更绝的是，他将这种充满爆发力的身体语言，与脸上那清爽干净的少年感笑容完美融合，每一个镜头都在无声地散发着荷尔蒙。

    凌薇不语，目光透过监视器牢牢锁定着他，每一次都精准地给摄像下达指令：“推近，给脸特写”、“拉远景，跟上他奔跑的动线”。

    镜头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专注的凝视。

    于是，一个带着喘息的笑；一次慵懒伸展肢体的动作；甚至只是靠在墙边休息，任由汗水沿着脖颈滑落，他漫不经心扯开衣领扇风的那一下……所有似有若无的撩拨，都精准地冲着凌薇的方向而来。

    周围隐约响起工作人员压抑的小小抽气声。

    凌薇却面不改色，只在陆昭某个过于刻意的Wink时，对着耳麦冷静提醒：“摄像注意，抓拍他侧脸轮廓，自然状态就好，不用刻意互动。”

    安排好陆昭这边的镜头，她立刻将注意力转向另一侧，她还得负责沈弈城。

    然而，在一次激烈的“抢旗大作战”环节里，陆昭凭借出色的运动神经率先夺旗。

    他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凌薇的方向望去，却见凌薇的根本没在看他。

    她的视线越过他，牢牢锁在他身后的沈弈城身上，并且正对着沈奕城，迅速地做了一个“挽袖口”的手势。

    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的沈弈城，正因刚才的争夺微微喘息。

    与其他嘉宾的狼狈不同，他站稳后的第一件事，是不紧不慢地将卷起的袖口放下，动作从容不迫，指尖仔细抚平布料的褶皱，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夺与他无关，瞬间将场面从竞技拉回到了他独有的气场中。

    陆昭瞬间明白了凌薇的用意，她不是在捕捉肉体，而是在强化沈弈城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阅历感。

    然后在环节的间隙，凌薇刚拿起水瓶，手机屏幕就亮了：

    昭告天下：【沈老师经凌导一点拨，确实格外有魅力。如果我有什么不足，还麻烦凌导提醒（洗耳恭听.ipg）】

    凌薇：......

    薇薇一笑很精神：【没有，你表现得很好。】

    昭告天下：【谢谢凌导夸奖，还是需要进步空间的（乖巧.ipg）】

    没过一会儿，凌薇和旁边的摄像大哥聊刚才的镜头，不知说到什么，她被逗得笑弯了眼，还顺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小袋零食。

    几乎是同时，手机又震。

    昭告天下：【凌导，天气热，我请大家喝饮料吧？你喜欢奶茶还是果茶？（附上一张长达三页的饮品店菜单截图）】

    凌薇深吸一口气，回复：

    薇薇一笑很精神：【谢谢，不用。我喝水就好。（微笑）】

    在一个需要身体平衡的游戏环节，沈弈城总是站不稳，凌薇上前亲自示范了一个稳定重心的技巧，并扶他的手臂帮忙调整姿势。

    昭告天下：【凌导真是诲人不倦。不过，亲自上手指导，会不会太辛苦了点？（探头.ipg）】

    凌薇：“......”神经。

    她干脆没回复。

    接下来的录制进入一个游戏间歇期，周瀚喊了凌薇过去。

    两人并肩站在监视器后看回放，周瀚指着屏幕说了句什么，凌薇凑近了些，笑着点头，随即抬手比划着镜头运动轨迹。

    户外录制，整个工作团队都穿着节目组统一定制的短袖，两人站在一起，像穿了情侣装。

    昭告天下：【凌导，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我觉得贵节目组的服装应该考虑一下多样性，清一色的同款，容易让嘉宾视觉疲劳。】

    凌薇望向不远处正在补妆的陆昭，那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视线平视前方，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仿佛刚才发消息的不是他本人。

    凌薇忍无可忍。

    薇薇一笑很精神：【陆老师，请将您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游戏和镜头表现上。】

    昭告天下：【好的，谢谢凌导关心（亲亲.ipg）】

    凌薇拿着手机的手，隐隐有青筋暴起。

    三年不见，某人耍无赖的功力见涨。

    是想挨两个大逼斗了吧？！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家是万众瞩目的顶流，脸上任何一丝痕迹都能被显微镜粉丝扒出来。

    她可不想被冲。

    凌薇只能将除了工作之外的信息全部无视。

    另一边，结束了一天拍摄的陆昭坐在保姆车里，心情颇好地哼着曲子。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画面中心是一个女孩的侧影。

    扎着松散的低马尾，几缕碎发慵懒地贴在颊边，嘴里随意地叼着一根棒棒糖。

    指尖点进实况模式，照片瞬间活了过来。

    像是被人忽然喊了一声，她漫不经心地侧头看过来，发梢轻轻一荡。

    也就在那一两秒的动态里，她似乎察觉到了镜头，原本随意慵懒的眼神倏地聚焦，眉头嫌弃地蹙起，带着点“你干嘛”的凶巴巴意味，用力瞪了过来。

    然后，画面定格在她这个“被偷拍后超不爽”的瞬间。

    陆昭看着这张照片，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第40章 说不清道不明

    经纪人李哥也在车上，看自家艺人抱着手机笑得一脸荡漾，还是无奈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是上升期，恋爱绯闻是绝对的高压线。”

    他是被陆家高薪请来专门服务这位小少爷的，深知这位祖宗的脾气，话不能说得太重，

    陆昭猛地坐直身体，手机“啪”地反扣在腿上，眼神飘忽：“什、什么谈恋爱！我……我跟谁谈？谁要跟我谈？李哥你别瞎说！”

    李哥：“……”

    不是，少爷，你搁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他从三年前上岗开始，就看着这位少爷偷偷注册小号视奸人家微博社交账号，完了还不动声色地让人去收集凌薇的最新动向。

    比私生饭还像私生饭。

    得知人家刚加入《城市追击令》团队，就装作超绝不经意地表示自己下一个综艺通告非它不可，后来因为原定档期冲突不得不推迟到下一季，那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一进组就指名道姓要人家当跟拍PD，那点心思，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李哥在心里叹了口气，选择妥协：“行行行，你没谈，你没谈。”

    他话锋一转，切入更实际的担忧：“但是，祖宗，你在场上，视线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别老往凌导那个方向瞟了？你的那些粉丝，尤其是站姐，那长枪大炮，高清得连你眼睫毛有几根都能数清楚。

    你说你在游戏环节中，看PD调整状态还能解释得通，这要是在休息间隙也被拍到……”

    后面的话李哥没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利害关系，彼此心知肚明。

    陆昭进圈时间不短了，有些事点到即止，说多了，这位少爷脾气上来，可是连记者都敢直接怼的主。

    他背后那群战斗力爆表的粉丝，处理起来更是棘手。

    陆昭听着，刚才那点炸毛和狡辩渐渐熄了下去。

    他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知道了。”

    陆昭消停了好一阵子。

    综艺新的一季在爆火中走向尾声。

    有了陆昭这尊“收视核弹”的加入，配合周瀚精妙的新规则和凌薇等人精准的镜头叙事，《城市追击令》彻底杀疯了，收视率一骑绝尘，网络播放量屡破纪录，连带着节目中的游戏道具、嘉宾同款服饰都成了电商爆款，堪称一部行走的潮流制造机。

    收官之战定在了初夏。

    此时天气已然转热，尤其是午后的阳光，带着明显的灼意。

    收官前最后一期的录制地点在一个大型户外主题公园。

    上午的录制紧凑而顺利，到了中午放饭时间，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聚在有限的树荫下，捧着盒饭，额上都沁着细汗。

    嘉宾们则早已回到了配备空调的保姆车上。

    凌薇也捧着饭盒，和英子几个女同事凑在一处阴凉里。

    细密的汗珠在她光洁的额角和鼻尖渗出，脸颊被蒸得红扑扑的，她没什么胃口地用筷子拨弄着饭盒里的青菜，正没精打采低扒饭，陆昭的经纪人李哥就提着几大袋东西过来了。

    “大家辛苦了，小昭请大家吃点水果，喝点冷饮解解暑。”

    李哥笑容可掬地分发着精致的果切和冰镇饮料，走到凌薇面前：“凌导，辛苦了。”

    “谢谢李哥。”凌薇从善如流地接过水果，却婉拒了那杯看着就冰凉的饮料，“这个我就不用了。”

    李哥也不强求，笑着走开了。

    他一走，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

    “陆昭人真不错啊，团队也大气！”

    “可不是，这段时间没少请客，听他团队的人说平日红包也发得勤快。”

    “跟顶流干活就是爽气！”

    凌薇没接话，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这时，周瀚拿着个呼呼作响的太阳能大风扇走了过来，这是节目组给总导演配的装备。

    风扇径直放在了她们这群女同事中间。

    “女同志优先，先吹着。”他目光扫过凌薇汗湿的额发，又补了一句，“我又订了一批，正在送来的路上，大家再坚持一下。”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欢呼之声，有人顺势感慨：“周导除了工作上要求严，人是真没得说！加班费从不克扣，调休说批就批！”

    “听说家里背景硬着呢！上次去东大拍外景，对方临了变卦，周导一个电话过去，不仅让进了，还帮忙清了场！”

    “啊？不是台里出面搞定的吗？”

    “哼，台里？台里能管才怪！”

    凌薇眯着眼，感受着风扇带来的微弱凉风，小口吃着清甜的水果。

    没过一会儿，李哥去而复返，看着她们这堆还在跟热气抗争的人，热情邀请：“几位老师，要不都去我们车上坐坐？保姆车空间大，空调足，比这儿舒服多了。”

    众人有些意动又觉得不好意思。

    李哥立刻笑道：“没事儿，车上还备了些小甜品，大家都辛苦了，别客气！”

    盛情难却，一群女同事欢欢喜喜地跟着李哥走了，凌薇慢吞吞地跟在最后。

    陆昭的保姆车内部十分宽敞，真皮座椅舒适，冷气充足，甚至还配备了小冰箱和娱乐系统。

    众人上车后难免小声惊叹，凌薇因生理期到来，上午还顶着太阳东奔西跑，小腹隐隐酸坠，上车后便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默默抱起一个柔软的抱枕，想靠着休息一下。

    陆昭拿着手机，状似自然地坐到她旁边，仿佛要探讨工作，见没人注意这边，他才压低声音问：“怎么不吃点东西？没胃口？”

    经过一季的相处，在陆昭单方面的无赖攻势下，两人相处上自然了不少。

    凌薇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嗯。”

    “怎么了？不舒服？我看你脸色有点白……”他说着，手就下意识要探向她的额头。

    凌薇“啪”地一下拍开他的爪子：“我没事。”

    陆昭也不恼，转身从车载小冰箱里倒了杯冰镇柠檬水递过来，杯壁瞬间挂上冰凉的水汽。

    凌薇没接：“不喝，凉的。”

    陆昭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同样需要冷藏的甜品提拉米苏，耳根悄悄漫上一点红，说话竟有点结巴：“你……你那个……？”

    “嗯。”凌薇朝后靠在椅背里，合上眼，“我休息一下，别吵我。”

    陆昭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抿了抿唇，起身去找李哥低声交代了几句，对方听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第41章 偷吻（加更）

    此时，其他吃完甜品的同事也都在沙发上坐下休息，英子自然地坐到了凌薇旁边。

    车厢内渐渐安静下来，疲惫袭来，英子和凌薇头靠着头，竟都睡着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同事们陆续带着些许赧然向陆昭道谢后下了车。

    英子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视线还没完全聚焦，下意识一瞥，陆昭正安静地坐在对面。

    午后的光透过深色车窗滤进来，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双在舞台上能点燃全场气氛的眼睛，此刻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身侧。

    凌薇正靠在她肩上睡得正沉。

    那眼神太过柔软，这哪是顶流看同事跟拍导演的眼神？

    英子心里咯噔一下，睡意瞬间跑光，“八卦”雷达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刚一动，陆昭的目光就移了过来，冲她笑了笑，声音放得极轻：

    “凌导好像不太舒服，让她再多睡会儿吧。”

    “哦……好。”英子应着，下了车，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妈呀！这眼神！绝对有猫腻！

    可是……她是坚定的“周凌”CP粉啊！

    要是周导还是以前那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样也就算了，可现在的周导，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更显成熟魅力。

    最关键的是，他戒烟了！

    现在没事就叼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配上他偶尔漫不经心扫过全场的眼神，简直苏断腿。

    而且，她可是捕捉到过好多次，周导在凌薇看不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也是软的出水。

    还有凌薇提出反对意见时，他非但不恼，眼底还会掠过极淡的笑意，像是早就在等她这一句，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说你的想法。”

    这种暗戳戳的纵容和默契，难道不更好磕吗？！

    正内心天人交战时，周瀚迎面走了过来：“给你们送风扇来了。凌薇呢？”

    英子下意识回答：“她还在陆老师车上。”

    周瀚眉头立刻蹙起：“她一个人？”说着就要往保姆车那边走。

    英子连忙拦住：“她睡着了！今天看她状态不太好，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同为女性，她隐约猜到凌薇的状况，此刻让凌薇能好好休息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周瀚脚步顿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再上前。

    然而，房车内的气氛却远不如外面平静。

    李哥坚守在车厢最前端，如坐针毡，打死也不敢下车。

    他要是出去了，车里就只剩陆昭和凌薇，这要是被哪个蹲守的拍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他家那位祖宗现在看人家的眼神，也绝对不清白。

    他得在这里盯着，WatChing yOOOOOOOOU！！

    陆昭确实没空理会刘哥的内心戏，他细细描摹着对面女孩的睡颜。

    这三年，陆昭只能靠着助理定期发来的资料和照片，偷偷摸摸地了解凌薇的动向。

    一开始他理直气壮：他倒要看看，这个敢耍他的女人到底能混出什么名堂！

    他等着看她碰一鼻子灰，等着她后悔那天在雪地里的决定。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份不甘的愤怒，悄然变了味。

    看她为了还债开那个猫猫账号，他一边骂她“蠢死了什么钱都赚”，一边却又偷偷注册小号给她一键三连加打赏。

    他一边收集着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一边嘴硬地对自己说：这只是为了知己知彼。

    直到那天，助理发来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照片。

    照片里，她穿着宽大的学士服站在礼堂中央，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她微微仰着下巴，眼神清亮，整个人亮得他眼睛发疼。

    那个在雪地里跟他一刀两断的凌薇，和眼前这个闪闪发光的凌薇，突然重叠在一起。

    陆昭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自暴自弃地捂住眼睛。

    去他的知己知彼。

    他只是，想她了。

    想到快要发疯了。

    此刻，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双瞪人时神采飞扬的眼睛闭着，鼻子会因为不满而微微皱起，让人想……咬一口。

    还有那张总是吐出气死他的话、恭敬喊着“陆老师”的嘴……哼，还不如当年喊他“小仆人”时生动。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这时，因为英子离开而失去支撑的凌薇，脑袋开始歪向一边，眼看就要磕到坚硬的窗框。

    陆昭心下一紧，几乎是瞬间就挪到了她身侧，扶住了她的头，让她靠向自己这边。

    暗中观察的李哥：！！！

    他长长舒了口气，幸好车窗贴了顶级的防偷窥膜，但随即又痛苦地闭上了眼，非礼勿视。

    陆昭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凌薇身上，他试图将她扶正坐好，但动作间，凌薇反而更深地栽进他怀里，额头轻抵着他的颈窝。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睫毛低垂，僵着不敢动弹。

    凌薇在睡梦中感觉靠着的地方有点硬，硌得不太舒服，但困在睡意里拔不出来，双手沉得像灌了铅，只能软软地哼唧：“眼镜……拿掉……”

    陆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去摘她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动作笨拙，镜腿还不小心戳到了她的脸颊，惹得她蹙眉。

    眼镜终于被取下，他却没舍得立刻退开，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凌薇觉得更难受了，含糊地嘟囔：“怎么还不动……”

    下一秒，她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却不是远离。

    温热的手捧住了她的脸颊，紧接着，一个湿润而柔软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瓣。

    那触感似乎不满足于此，还试探性地、带着生涩轻轻吸吮了一下。

    凌薇骤然惊醒。

    “啪！”

    前排装死的李哥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飞快回头瞥了一眼，又飞快地扭回去，倒抽一口凉气。

    我的亲娘诶！这算怎么回事！

    他紧紧闭上眼睛，却忘了捂住耳朵。

    紧接着，他就听到他家那挨了打的顶流，用他从未听过的低沉沙哑的嗓音，轻轻哄着：

    “等我亲完再打，行不行？”

    委屈耍赖中又带着意犹未尽：“我才刚亲到……”

    刘哥：“！！！”

    这说的是人话吗？！

    果然。

    又是一声，“啪！”

 第42章 电话

    下午录制继续。

    化妆师给陆昭补妆时，看着他的左脸颊，小心翼翼地问：“陆老师，您这边脸……是有点过敏吗？好像有点红。”

    陆昭面不改色：“嗯，是有点。没事，稍微盖一下就行。”

    不远处，凌薇正抱着李哥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红枣水，闻言，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

    她收着力了。

    收官录制终于在全组的欢呼声中落下帷幕。

    当晚，凌薇的微信就收到了陆昭的消息。

    昭告天下：【收官的烟花看到没？节目组放的。】

    昭告天下：【（分享链接：某站收官混剪）这个剪得不错。】

    昭告天下：【李哥说下周有个品牌活动在你们台附近……】

    昭告天下：【你明天几点下班？】

    手机在桌上震个没完，屏幕亮起又暗下。

    凌薇刚整理完最后一份场记单，拿起手机，终于敲下一行字。

    薇薇一笑很精神：【谢谢陆老师这段时间的配合，辛苦了。希望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消息发出去，对话框顶端“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半天，最后只跳出来“……”

    世界清净了。

    要不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就他这莫名其妙地亲人，她不给他扇成蜜蜂小狗。

    后来还试图拉住她，说什么有话想和她说。

    她会听才怪。

    ============

    综艺收官后的日子，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凌薇窝在自己租的小公寓里，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各种短剧的数据分析和爆款案例。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晕笼着她专注的侧脸。

    系统：“薇薇，你这是要……搞短剧？”

    凌薇：“嗯。”

    系统：“那你电视台的工作不干了？！铁饭碗不要了？”

    “可能吧。”她语气平淡，眼底却有什么东西灼灼亮起。

    综艺的舞台很热闹，也给了她足够的认可，但那终究是别人的规则，是限定框架内的精彩。

    她内心深处渴望的，始终是更广阔、更自由的叙事天地。

    是那个能让她倾注所有表达欲，能在大银幕上留下印记的电影梦。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灯火初上的街景，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借助《追击令》积累的人脉和行业洞察是第一步。

    然后，她必须抓住短剧这个绝佳的跳板，用它来磨砺自己精准抓取观众情绪的能力，更要用它作为最快的踏板，积累起独立创作的第一桶金和实打实的市场成绩。

    最后，她要带着这份“投名状”，走向黎曼，走向那个她向往已久的战场。

    但这一次，她绝不会是任人摆布的新人，她要握有足够的话语权，去守护自己作品最核心的灵魂。

    晚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夏末的微凉，却丝毫无法冷却她血液里沸腾的热度。

    路要一步步走，但现在她无比确定——

    这盘棋，终于要按她的节奏来了。

    听了她的规划，系统也觉得热血沸腾，跟着嗷嗷喊了无数遍“薇薇英明”！

    凌薇被它逗得仰头大笑，一人一统，仿佛已经看到了光辉的未来，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是笑着笑着，系统突然想起什么：“那个……薇薇，苏雨晴那边怎么办？”

    谁？

    凌薇笑声戛然而止，我靠！差点忘了这人！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挺直腰摆出运筹帷幄的架势：“没事，她现在失去了陆家的助力，单凭自己本事在剧组厮杀，能抢到角色也算她厉害。我们专注自身发展就好。”

    系统迅速检查了一下世界线：“嗯，目前来看，除了原定属于‘演员的你’的几个机遇，其他人的机缘她暂时没能抢走，核心世界线稳得很。”

    凌薇刚稍微放下心，一个念头却猝然闪过脑海。

    不对！

    如果苏雨晴迟迟无法从陆家父母那里捞到实质性的好处，而她当初施恩的目标，陆衍和陆昭又已经相继成长起来，羽翼渐丰……

    她会不会彻底放弃经营的人设，跳过难搞的陆家父母，直接去联系那两个人？

    几乎是同时，系统在她脑海里“嗷”了一嗓子。

    “不对！感应到世界线开始出现异常波动！”

    这意味着，有足以影响主线走向的事件，即将发生。

    而另一头，千里之外。

    苏雨晴又一次在剧组试镜中败北。

    回到她住的房间，她颓然坐在床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明明她照着上一世那个成功者的表演复刻，甚至做得更好，为什么导演还是选了那个人？！

    不甘充斥着她的心。

    陆家那两个老东西！

    当初感谢她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转头就态度模糊，和她打太极！

    她处心积虑接近陆家兄弟，陪着小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这么打了水漂？！

    她点开微信，陆衍的对话框永远简洁，陆昭倒是会回她消息，语气也算得上熟稔，但也仅止于此，像对待一个关系尚可的朋友。

    她为了不让他们看轻，维持着清高、不图回报的形象，从未直接开口索要过资源。

    可如果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她这点矜持还有什么意义？

    等着他们主动想起来施舍她吗？

    不，她等不了了！

    她所知晓的未来，其有效期不过剩下这几年了。

    苏雨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直接拿起手机，电话接通的瞬间，她迅速调整呼吸，让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哽咽与脆弱：

    “阿昭……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那头的陆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反应在预期内，苏雨晴稳住心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试镜又失败了。这个角色我准备了三个月，导演本来很看好我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空白，才继续用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说：

    “我知道我不该为这点小事难过，更不该来打扰你的。可是阿昭，在这个圈子里，我能说上话的人真的不多。看到凌小姐在综艺领域做得那么成功，转行转型都那么漂亮，我……我好像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了。”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凌薇身上，语气里带着羡慕却又暗含着对比：她苏雨晴，还在坚守着演员这条“正道”。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固执了？如果当初我也像她一样，换个方向……”

    她轻叹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但这是陆叔叔和阿姨当初支持我走的路，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助：

    “可能是我真的不够优秀吧。阿昭，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演戏了？”

 第43章 放弃道理

    苏雨晴盘算着陆昭可能的反应。

    她在他面前经营的是“为梦想发光发热”以及“对表演怀揣赤诚”的同行者形象。

    一个热爱演戏到骨子里的人，突然流露出要放弃的念头，这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件大事吧？

    就算这几年陆昭对她不如最初热络，于情于理，他也总该追问一句“怎么了”或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已经在心里飞快地组织好了接下来的说辞，准备顺势引出自己的困境，却不曾想：

    “凌小姐？谁？凌薇？”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背景里还隐约传来车内导航的提示音，“你突然提她干什么？”

    苏雨晴语塞。

    她能说因为都是凭记忆去试镜上辈子凌薇所在的剧组，所以很害怕凌薇重回演员路，因此一直有意无意观察着她吗？

    据她所知，陆昭和凌薇不过是在同一个综艺共事而已，他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拿出来暗暗拉踩一下，打乱了她的节奏。

    好消息是，那头陆昭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但坏消息是，他接下来对她说的话……

    凌薇这边，系统查到了波动的源头，告诉她苏雨晴给陆昭打了电话。

    凌薇豁然站起，失策了！

    那个傻狍子现在可是如日中天的顶流，他能不能给苏雨晴塞资源另说，可他要是脑子一抽，愿意配合苏雨晴炒个绯闻……那女人岂不是能靠着这波流量直接起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凌薇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那天在保姆车里，就不扇他了。

    至少……也该等这事了结了再扇。

    她一边匆忙弯腰穿鞋，一边急促地在脑海里下令：“统子！快！立刻告诉我陆昭现在的位置！我必须……”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猛地拉开了房门。

    “——薇薇，陆昭现在就在……”

    系统的提示音与开门动作完全同步。

    而门口，一个穿着宽松快递工服、帽檐压得极低、口罩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眸的男人，正静静站在那里。

    凌薇收势不及，一头撞进他怀里。

    男人不仅没躲，反而长臂一伸，顺势就将她揽了个结实。

    凌薇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想也不想，条件反射般抬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楼道里回荡。

    系统这才弱弱地，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

    “……就在门口。”

    ……

    房门“咔哒”一声在身后合拢。

    男人反手摘掉头上的鸭舌帽，随手扔在鞋柜上，露出一头被汗水浸得微湿的黑发。

    那身灰橘色快递工服套在他身上，非但没掩盖住他的身形，反而因汗湿而有些部分微微贴合，勾勒力量感的肩线轮廓。

    他拉下口罩，露出过分好看的脸，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新鲜的红痕。

    他却浑不在意般，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近乎温顺的专注。

    只是他的眼中人现在没有空理会他，凌薇正偷感很重地将房门关上，又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开玩笑，要是被狗仔拍到，她差不多就知道死字有几种写法了。

    陆昭：“……”

    等到如同反侦察兵一样，将环境检查了七七八八，凌薇才长舒一口气问他：“顶流现在兼职送快递了？业务挺广的啊。”

    陆昭带着点郁闷：“你不搭理我。”

    “不搭理你，你就搞这套伪装上门？”凌薇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陆昭，你现在这样，跟那些尾随的变态有什么区别？”

    陆昭微微抿唇，委屈道：“我只是想当面把话讲清楚。”

    “行啊！”凌薇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环胸，“讲吧。”

    送上门也好，正好省得她再想办法去找他问苏雨晴的事。

    说完，她朝他一扬下巴：“坐。”

    陆昭没坐，反而朝她走近几步，然后单膝蹲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瞬间打破了安全距离，使得凌薇不得不稍稍向后仰去。

    同时，她的心也痒了一下。

    两人距离极近，他领口的拉链不知何时又往下滑了一小截，露出更多的脖颈和那截凹陷的锁骨，肌肤上覆着的细密汗珠，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暧昧的莹润光泽。

    她租的是市中心的老式单元楼，没电梯，所以他刚才是爬了六层楼跑上来的，这就出汗了？

    这么容易出汗？那在某些情况下岂不是得换床单……

    混账！乱想什么呢！

    凌薇暗自唾弃了自己一下，甩甩头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

    陆昭仰着头看她说话，这个角度让他滚动的喉结格外清晰。

    凌薇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有点困惑地问系统，“为什么我明明很反感他擅自亲我耍流氓，但现在看他这样子，尤其是脸上还顶着我刚扇出来的巴掌印……

    我居然会觉得他……可怜又可口？”

    系统：“因为你是个S。”

    凌薇：“……”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那头的自我剖好像结束了，但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再听啊。

    凌薇只好伸出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在陆昭茫然的眼神中，她恶劣地将他下巴抬了抬，迫使他的视线与自己牢牢锁住。

    “再说一遍，”她低垂着眼，眼神里是居高临下的审视，宛如临朝的女王在听取臣下的陈情，语调慵懒却带着命令的口吻，“我没听清。”

    陆昭只觉得被她指尖触碰的皮肤像过了电，血液无声地加速奔流，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哑着嗓子，无比顺从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从今以后，你会是我的第一顺位。你不喜欢的人和事，我不会再带到你面前。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

    嗯？这话听着倒是顺耳了不少。

    “那你的雨晴姐呢？”

    “雨晴姐……”陆昭下意识开口，随即立刻改口，“苏姐，她确实在我出道初期给予过帮助，这份恩情，我会用合适的方式回报。”

    他目光诚恳地望向凌薇，继续道：“还有，三年前你跟我提过的，关于校园论坛那件事……我去查了。”

    他冲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是对的。”

    紧接着，他声音低沉了下去：“不过，就算你不是对的，你和她之间，我也想选你。”

    “怎么办呢？对你，我不想讲道理。”

 第44章 属性确定

    陆昭最后的那句，坦诚地近乎告白。

    但遗憾的是，接受人再次错过。

    只因为，当凌薇用这种掌控的姿势掐住他下巴时，她自己的血液也隐隐沸腾起来，抽空确认了自己的属性。

    不过，那句“你和她，我选你”的关键信息，她get到了。

    这样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凌薇心下稍松，但掐着他下巴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带着点逗弄的意味：“继续。”

    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被迫仰起的脖颈，那线条流畅又带着点脆弱意味的模样，确实……很能取悦她此刻微妙的心情。

    “苏姐那里，正好有事求到了我这边，”陆昭顺着她的话，毫无防备地继续交代，“我打算这次帮了她之后，就彻底还清她当初推荐我去《创造训练营》的恩情……我的团队可以出面，帮她争取一次资源。”

    他话音未落，刚才还沉浸在某种心猿意马中的凌薇，动作猛地顿住。

    什么？！！！

    所以在这儿听了半天，结果绕了一圈，你丫还是要帮她？！

    凌薇一个抱枕狠狠砸在面前那张俊脸上：“你给我走开啊啊啊啊！”

    陆昭顺势将柔软的抱枕接住抱在怀里，眼神茫然又无辜：“你生气了？不想我帮她？”

    凌薇心里憋屈得不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儿跟他解释不清，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她具体提了什么要求？”

    其他的都还好，千万别是《萧玥传》，千万别是《萧玥传》……她在心里疯狂祈祷。

    “是一个古装剧剧组，叫《萧玥传》。”

    ！！！

    凌薇眼前一黑，身体向后一倒，绝望地捂住脸。

    是了是了，有机会拿到这种级别的饼，不抢《萧玥传》才是傻子！

    陆昭还在那儿试图解释，翻看着手机上传来的资料：

    “她发来的资料我看了下，是个新人导演，好像还是你的校友。看起来没什么拍摄难度，感觉她自己努努力去试镜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只不过她指名要演女一，我家在这方面有点人脉，可以去沟通一下……感觉不是什么大事，帮了这个忙就算还清人情了。”

    他停顿了下，后两句说得格外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而且，《萧玥传》这个IP……不是早就被翻拍烂了吗？感觉也没让她占多大便宜啊。”

    这便宜可占大了！！！凌薇在心里咆哮。

    萧玥，史称昭宁女帝，那是何等人物？

    以女子之身排除万难，步步为营，最终登临帝位，开创了名垂青史的“昭宁凤鸣盛世”。

    在她治下，女性地位空前提高，经济文化繁荣，国力强盛远超周边诸国，真正做到了万邦来朝。

    她的崛起之路本身就是一部绝佳的逆袭史诗，从不被看好的大龄公主到一代女帝，充满了戏剧张力，自然成为后世影视剧争相翻拍的对象。

    但问题是，以往的《萧玥传》改编，除了少数几部严肃的纪录片，几乎全都在史实基础上进行了灾难性的魔改，要么就把重点放在宫廷撕逼、争风吃醋上；要么就强行给她安排一堆感情线，仿佛她波澜壮阔的一生，核心动力就是跟几个男人爱来爱去。

    最离谱的是，居然有男导演让正值盛年的萧玥，和比她大十六岁、一路护持她登上王座的镇北将军沈巍产生情感纠葛，甚至将沈巍描绘成主动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只为成全她的“恋爱脑”。

    简直荒谬！

    凌薇一想到这种剧情就火冒三丈。

    那些嚷嚷着“沈巍拥兵几十万，凭什么不自己当皇帝”、“不当皇帝就是女频意淫”的人，根本不懂政治和历史！

    光靠武力就能坐稳江山？那历史上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将岂不个个都能黄袍加身了？治国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平衡朝堂势力、处理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发展经济、安抚民心……哪一样是仅凭武力就能解决的？

    沈巍是名将不假，但他更是深知君臣之分、恪守臣节、忠于萧氏皇族的纯臣，把他塑造成为了爱情放弃江山的恋爱脑，简直是对这位名将最大的侮辱！

    正因为这些魔改版本虽然狗血，但靠着撕逼和感情线收视尚可，导致市场对《萧玥传》这个IP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审美疲劳。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

    这次的新版《萧玥传》，由那位新人导演执掌，她敏锐地抓住了核心。

    她要拍的，不是又一个披着历史外衣的宫斗言情剧，而是一部真正展现一代女帝如何运用超凡的政治智慧、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卓越的领导才能，在男性主导的权力世界中杀出重围，开创盛世的史诗正剧。

    它尊重史实，剧本扎实，人物弧光完整。

    这个《萧玥传》出来后，成为了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观众心中不可替代的经典之作，其后续的影响力，足以重新定义这个IP，甚至提升整个行业对历史剧、对女性主角剧集的审美标准。

    这样一个注定要封神的项目，一个谁演谁就能一步登天的角色……目前还没有人看好，除了窥探到未来的苏雨晴。

    凌薇看着眼前这一无所知的傻狍子，感觉心好累。

    而原世界线中，饰演女主萧玥的演员叫向晚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却被导演一眼相中，凭借此剧一飞冲天，以其灵动的演技和独特的气场征服观众。

    而且她有很难得的剧抛脸，自此以后在她手上又出了几个大爆剧，瞬间跃升为娱乐圈炙手可热的紫薇星。

    现在，这颗未来的紫薇星，有一点死了。

    凌薇痛苦地捂住了脸。

    某个毫无眼力见的家伙还在那儿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不想我帮这个？”

    凌薇气得咬牙切齿，伸手就去扯他的脸颊肉：“你说呢？！为什么偏偏非得是这个剧组啊？！”

    陆昭的脸被扯得变形，说话含混不清：“我几道了……那就不棒了嘛……（我知道了，那就不帮了嘛）”

    凌薇一下子松了手。

    “真的？”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陆昭揉着自己被捏红的腮帮子，语气却异常认真：“嗯，刚刚不是说了嘛，你是第一顺位的。”

    好狗……啊不是，是好人啊！

 第45章 紫薇星

    凌薇瞬间心情多云转晴，赞赏地拍了拍他的头：“乖！那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陆昭眼神亮了一下，带着点期待：“好什么？”

    “好朋友啊！”凌薇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噢，听到一下好听的就和你谈起来呗？”

    其实她更想当好主人。

    陆昭小声嘟囔：“……也不是不行。”

    想屁吃呢这人，凌薇挥了挥手开始赶人，“好了，你可以走了。”

    想起什么，又赶紧补充一句：“对了，避着点人，偷偷摸摸地出去！”

    陆昭：“……”

    等到陆昭离开，凌薇询问系统：“世界线波动平息了吗？”

    系统有点奇怪：“……还没有。”

    凌薇：“再等等看。”

    这一等就是三天，世界线的异常波动依然存在着。

    那家伙，该不会是跟她玩阳奉阴违那一套吧？！

    她正准备打电话问陆昭，没想到他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他告诉她，已经明确回复苏雨晴《萧玥传》剧组他无能为力，替换了一个A级综艺资源，就那个隔壁的《城市挑战王》。

    本来她是想来《追击令》，陆昭这回反应很快，来追击令不就是要来凌薇面前晃悠？这个绝对不行。

    凌薇觉得这个OK，但世界线的波动，依然没有平息。

    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系统再次深入探查，回来后告诉凌薇：“陆昭那边确实说了实话，也按说的做了。但是……苏雨晴又找了别人。”

    凌薇：“……”

    她就知道！

    “莫非是……远在大西北的那位？”

    “是陆衍。”

    凌薇扶额：“妈呀，这陆总手伸得可真长！”

    难道要她启用“面子果实”能力，直接找上门去说：“陆总，给我个面子，《萧玥传》那个角色就别给苏雨晴了？”

    凌薇捂脸，感觉自己现在脸还没那么大，不够格让陆衍给这个面子。

    算了，距离《萧玥传》最终确定人选还有三个月时间。

    她得改变策略，先去见一下那个原定的“紫薇星”向晚星吧。

    无论如何，得先想办法把真正有潜力的人捞起来，手里有点资本，才有底气继续跟这帮人周旋。

    横店影视城，烈日当空。

    凌薇戴着遮阳帽，跟着系统导航，好不容易在某个拍宫廷戏的剧组外围，逮住了刚领了盒饭、正准备找个阴凉地啃鸡腿的未来紫薇星——向晚星。

    此时的向晚星，在剧组中获得了一个不错的台词角色，穿着稍微比群演靓丽一点的宫女服，脸上还带着疲惫。

    凌薇清了清嗓子，走上前，为了给人家一个活力满满的好印象，她还特意致敬了某个著名影片的台词：“这位妹妹，我观你骨骼清奇，眉眼间灵气逼人，乃是万中无一的演艺奇才！我乃耀江卫视《城市追击令》的PD凌薇，未来注定要执掌导筒，横扫票房，今日有缘相见，不如我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她说完，自信满满地等着对方惊喜交加的反应。

    向晚星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抱起自己的盒饭，留下干脆利落的四个字：“谢谢，不用。”

    说完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像躲瘟疫。

    凌薇：“？？？”

    不是，这反应不对啊！

    好歹问两句呢？

    她正纳闷呢，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上前，笑眯眯地拦住了她，嘴里的话术那叫一个耳熟：

    “小妹，我看你外形条件非常出众，气质独特，绝对是万里无一的演戏奇才！我是星辉传媒的经纪人，我们公司正在力捧新人，有没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

    那男人说着，还递过去一张花里胡哨的名片。

    凌薇眼角抽搐，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手里，好家伙，那封面上明晃晃印着《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其服装暴露程度堪比某些旅馆散发的小卡片。

    她瞬间悟了。

    得，敢情自己刚才那番说辞，在向晚星听来，跟这下海……啊不是，是跟这种拍低质量网剧、甚至可能更不靠谱的皮包公司拉人头的套路，一模一样。

    凌薇：“……”

    形象崩塌，出师未捷身先死。

    凌薇想重新认真介绍一下自己，奈何向晚星已经牢牢记住了她这张脸，警惕心拉满，一见她靠近就跑得飞快。

    她逃，她追，她插翅到处飞。

    凌薇看着那敏捷的背影，我真的没功夫和你闹了！

    这次她用的可是宝贵的年休假，时间有限，必须在这几天内把人勾搭到手。

    一计不成，凌薇果断改变策略，打入内部。

    她转头就去应聘这个剧组的群演，负责群演招聘的剧务大姐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睛一亮：“你是苏茜？”

    凌薇：“……不是姐，给个机会姐！”

    她双手合十，眼神诚恳。

    剧务看她外形出众，比一般群演亮眼不少，大手一挥，还真给了她一个有三四句台词的小宫女角色，名字还挺好听，叫“锦心”。

    更巧的是，向晚星在剧里饰演的也是一个戏份不错的宫女，名叫“绣月”，和“锦心”恰好是同一批入宫的姐妹，对手戏不少。

    于是，片场里：

    场景一：演尸体

    导演：“好！这一幕刺客行刺，所有宫女倒地身亡！注意，倒下要有层次感！”

    凌薇和向晚星并排躺在地上装死。

    凌薇（悄咪咪歪头，用气声）：“晚星啊，其实我真是导演，拍过爆款综艺的，你信我……”

    向晚星（紧闭双眼，嘴唇不动）：“嘘……导演看着呢。当尸体的专业素养！”

    凌薇：“……”好吧。

    场景二：演围观群众

    导演：“那边那群宫女，交头接耳，议论一下小主失宠的事！”

    凌薇（一边机械地做着交头接耳动作，一边小声）：“考虑一下呗？我下部短剧缺个女主，潜力无限……”

    向晚星（一脸担忧，窃窃私语状）：“姐，你这招我上个组遇到过三个了，最后一个让我演的是《水鬼爱上我》。”

    凌薇：“……”

    这行水太深了！

 第46章 我行我上（加更）

    领盒饭时，凌薇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向晩星：“来来来，补充点体力。你看啊，跟着我混，以后鸡腿管饱……”

    向晚星看着鸡腿，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坚定地推了回来：“谢谢姐，我自己有。”

    但好歹她没再跑，凌薇点开手机，亮出了自己的的工作证：“我真的是正经导演。”

    “我知道。”向晚星低着头，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米饭，“不用看了，我信你。编一个这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对你也没好处。”

    她抬起头看向凌薇：“只是，姐，我不想去拍综艺。”

    眼看凌薇张嘴要说什么，她语速加快，抢先堵住了她的话头，“短剧也不想接。我听说，一旦拍了短剧，不管火不火，身上就像打了个标签，以后再想回头踏踏实实演正剧，就难了。”

    谈到了行业的东西，凌薇脸上的玩笑神色瞬间收敛，眼神变得清亮而专注。

    “我懂你的担心，行业偏见确实存在。”她不疾不徐切入重点，“但关键在于，我们做的是什么级别的短剧。如果是那种一味装傻卖乖的，当然会留下烙印。但我们要做的，是强情节、人物立得住的精品。”

    她身体微微前倾，接着分析：“它的核心价值，是让你在最短时间内，拥有一份能证明你能‘扛戏’的动态简历。一部几十集的电视剧周期太长，而一个精品短剧，能迅速让选角导演看到你的演技弧光和观众缘。”

    “我们用这部作品，直接砸开那些质疑你‘太年轻、没经验’的剧组大门。当别人通过它认可了你的能力，我们手里握着的就不是乞求来的机会，而是选择权。”

    凌薇看着对面不知不觉听得入神的姑娘，笑容中带着尽在掌握的自信：“所以，这不是随便拍个短剧，而是我邀请你，把我们的第一个项目，直接打造成通往正剧的顶级跳板。

    我这艘船，敢不敢上？”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几乎要触碰到向晩星的脸。

    向晩星眼神闪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远处一声喊了过去：“那个演秀月的宫女呢？！

    我们赵老师下午还有事，这里一个对手戏能不能先拍？”

    向晩星连忙放下了还未动几口的盒饭，应道：“可以的导演。”

    又对着凌薇：“姐，我先过去了。”

    向晚星小跑着赶到拍摄区，和那位赵老师对戏。

    这场戏是赵媛饰演的主位娘娘因心情不佳，要拿她饰演的小宫女立威，有一个掌掴的镜头。

    开拍后，问题立刻出现了。

    “啪！”第一下，结结实实。

    “导演不好意思，我情绪没到位，再来一条吧。”赵媛抚着手腕。

    “啪！”第二下，力度更重。

    “哎呀，胳膊别了一下？”

    “啪！”第三下，向晚星的脸颊已经明显泛红。

    “词好像说快了……”

    这根本不是拍戏，是借戏欺人。

    站在场边的凌薇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当赵老师第四次扬起手，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冷笑时，“停！”清亮的女声划破片场的嘈杂，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凌薇几步就走入场内，直接挡在了向晚星身前，目光平静地看向导演：“导演，这样拍下去不行吧？演员的脸撑不住，后续戏份怎么接？”

    导演皱着眉，还没说话，赵老师先炸了毛：“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跑龙套的也敢指手画脚？导演都没喊停！”

    凌薇没理她，径直对导演说：“这场戏的重点是威慑和屈辱，不一定非要真打。可以用借位，配合音效和演员的反应，效果更好，也更专业。”

    “借位？”赵媛嗤笑，“哪来的真实感？”

    “这么追求真实感？那下回拍裤裆藏雷，也建议导演给你换成真的。”

    你……！”赵媛被气的脸色青白。

    而凌薇则贴近了她耳边，用两个人只能听见的声音说：“赵老师，虽然非重要演员没有正式合同，但在剧组因反复NG导致他人受伤，你猜，演员如果坚持索赔，剧组还会优待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资方关系户吗？“

    赵媛瞳孔一震，心底骇然，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关系户？！

    前些天就因为觉得这向晚星一个小宫女，在对戏时眼神太亮抢了她风头，这才想借戏教训一下……

    导演在一旁其实早就看穿了赵媛的小把戏，碍于投资方的面子才一直忍着。

    此刻见凌薇出头，他立刻顺水推舟，假装烦躁地指着凌薇：“行行行！你那么能说，要不这导演给你当？来来来，你坐这儿来！”

    他本意是借骂凌薇敲打赵媛，给她个台阶下，指望她见好就收。

    谁知他话音未落，凌薇眼睛唰地亮了，毫不客气地一个侧身，灵活地从导演与监视器之间的缝隙挤了进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谢谢导演给机会，那我就不客气了！”

    导演：“……”我特么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顺势捞走了他的对讲机。

    她举起对讲机，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亮：“各位老师，导演给我这个机会学习，我不能给他丢脸！咱们争取一条过，不耽误大家收工！请大家全力配合我！”

    漂亮话先甩出去再说。

    导演被她这手顺杆爬搞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凌薇深吸一口气。

    最初她的指令清晰但稍显谨慎，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唤醒自己的本能：

    “A机……对，给手部特写，速度稍微放慢一点。”

    “B机抓脸部，重点在眼神变化。”

    她紧盯着监视器，看到画面随着她的指令开始调整，眼神越来越亮，语速也随之加快，变得流畅而笃定：

    “灯光，侧逆光再亮一点！对，就是要她眼角那点泪光闪起来的感觉！”

    “赵老师，您的手从画外甩进来，停在差不多……一拳的距离！要的是那个劲风拂面的势头！”

    “向晚星，注意别硬扛，顺着劲儿侧头，闭眼再慢慢睁开，我要你眼里有害怕，但最底下还得有点不服输的野性！”

    到最后，她几乎进入了心流状态，指令脱口而出，不容置疑：

    “全场安静——ACtiOn！”

 第47章 短剧导演

    一条过。

    监视器里，借位的效果比真打更加震撼，向晚星那个蕴含复杂情绪的眼神更是堪称点睛之笔。

    “CUt！完美！”

    凌薇放下对讲机，转身对着一脸懵逼的导演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都是导演栽培得好！没有您刚才的激励和放手，哪有我发挥的机会！您才是运筹帷幄的总指挥！”

    导演看着眼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一口气堵在胸口：“......”

    我栽培你个鬼！

    戏份结束后，向晚星悄悄挪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凌薇身边，小声喊：“凌、凌导？”

    凌薇抬头。

    向晚星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坚定：“我跟你干。”

    凌薇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怎么？被英雄救美之后，决定以身相许了？”

    向晚星却一脸认真地摇头。

    “嗯？”凌薇挑眉等着她的答案。

    “是因为，”向晚星笑得眉眼弯弯，“你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我感觉，跟着你，准没错。”

    凌薇猝不及防，一把捂住心脏。

    丫的，明明是来勾搭人的，怎么感觉反而被勾搭了。

    凌薇在剧组的戏份两天后就结束了，向晚星的拍摄还需要几天才能全部结束。

    离开横店前，两人郑重地互留了联系方式。

    “凌导，等我这边杀青，立刻就去找你。”

    “没问题，随时恭候。”

    凌薇心里那块关于“紫薇星”的大石，总算稳稳落地。

    年假结束，凌薇神清气爽地回到了耀江卫视的工位，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带着几分轻快的节奏，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愉悦气场。

    这变化明显到连隔壁工位的英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更不用说总是不经意瞥她的周瀚。

    午休时，周瀚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地路过她的工位，脚步一顿，目光在她明显上扬的嘴角停留了一瞬：“遇上什么好事了？”

    凌薇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有啊，天大的好事，我找到了我的羁绊！”

    周瀚被她这中二的用词噎了一下，眉头微蹙：“？？？”

    凌薇得意地一扬下巴：“哼，你不懂。”

    周瀚：“......”

    有同事乐呵呵道：“就是啊周导，三岁一代沟，你这都是马里亚纳海沟了，年轻人的事你不懂。”

    周瀚：“......”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

    “诶，周导，等等！”凌薇叫住他，示意借一步说话。

    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正想问你呢，听说台里最近新启动了一个‘耀江短剧创投计划’，要扶持一批优质短剧项目，面向全台招募制作人……”

    这事周瀚自然清楚，这是台里应对市场变化的战略举措，旨在利用平台优势切入短剧赛道，孵化IP，培养新生代制作人。

    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事调动，而是采用“项目制”运作，被选中的核心骨干，其组织关系仍隶属于原团队，只是被借调至新项目开疆拓土。

    凌薇若想参与，必须得到他这位直属领导的放行。

    周瀚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嗯。怎么，你有兴趣？”

    “对！我想去报名。”凌薇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她话音刚落，恰好经过旁边就竖起耳朵偷听的张韬副导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摔了。

    他猛地凑过来，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疯了”：

    “啥？！咱们《追击令》现在如日中天，你是节目功臣，前途一片大好，跑去搞什么短剧？

    那玩意儿现在看着火，谁知道能烧几天？水太深了，哪有在王牌综艺稳扎稳打来得实在？！”

    他是真心为凌薇考量，凌薇没有反驳，只是目光越过张韬，坚定地看向周瀚，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付。

    周瀚深邃的眼眸回望着她，他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火焰，那种他决定重振《追击令》时，在镜子里看到过的光芒。

    他沉声开口：“好。你的申请，我批了。”

    张韬：“老大，你……”

    一脸痛心疾首，仿佛看到好苗子要误入歧途。

    凌薇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谢谢周导！”

    周瀚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喜悦，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同时正色道：“先别谢太早。计划书，用《追击令》的标准来写。搞砸了，别说是我带出来的人。”

    “明白！”凌薇响亮的应道，干劲十足地坐回工位，立刻投入了新的战斗。

    属于她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又过了几天，张韬风风火火地跑到凌薇工位前，指着电脑屏幕：“快看OA公告，选上了！你被选上了！”

    凌薇立刻点开，心脏砰砰直跳，目光扫过公告正文，看到自己名字时，她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我真的被选上了——”

    然而，那份狂喜在目光触及紧随其后的职位时，猛地卡壳，音调陡然下跌了八个度：“……副导演？”

    她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整个人瘫在椅子里，头顶凝聚着一小片乌云，随时能下出雨来。

    张韬见状，赶紧拍拍她肩膀安慰：“哎呀，没事啦，哪有新人上来就直接当总导演的？副导演已经很棒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凌薇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他，眼神幽怨。

    一旁的英子连忙的掏出一块小点心塞凌薇嘴里：“呐，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凌薇一边嚼一边悲愤地含糊道：“呜呜呜……天不生我凌大薇，短剧万古如长夜！！！”

    张韬嘴角抽搐。

    是活的中二病啊！

    下午，凌薇被周瀚叫进了办公室，她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地站在桌前。

    周瀚抬眸瞥了她一眼，也没多话，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崭新的工牌，随意地推到她面前。

    凌薇兴致缺缺地拿起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只见工牌上清晰地印着：「短剧项目部·C组项目负责人（导演）」。

    她猛地抬头，又惊又喜地看向周瀚：“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瀚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语气平淡道：“找了负责人谈。我说，如果我们《追击令》团队的核心骨干过来，不能拥有对项目的绝对主导权，那这个人我还是自己留着用比较好。”

    接着，他轻描淡写地补充：“正好，他们那边急需能扛事的人。”

    凌薇瞬间明白了，是周瀚用他和他团队的分量，硬是给她抬了咖。

    巨大的惊喜和感激冲上心头，她欢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蹦到周瀚面前，张开双臂想给他一个拥抱，却在最后一刻猛地刹住车，意识到这似乎不太合适。

    情急之下，她转而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周瀚肩膀一拳：“谢了！周导！”

    周瀚被她的感谢砸得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去干活。”

 第48章 报名

    晚上近十一点，周瀚和张韬才一起离开办公室。

    走进电梯，周瀚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状似随意地开口：“十二岁的年龄差，真的很大吗？”

    张韬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嗯……你能名正言顺谈恋爱吃嘴子的年纪，对方貌似还在幼儿园。这么一想，确实还挺大的。”

    他分析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奇地扭头，“你问这个干嘛？莫非你在问凌……”

    周瀚却像是没听见，电梯门一开，便迈着长腿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

    张韬看着他仓促的步伐，在原地眨了眨眼：“诶？你走那么快干嘛？”

    项目筹备紧锣密鼓地展开。

    作为一个小组的项目负责人兼导演，凌薇拥有最终的角色决定权，尤其是核心的主演人选。

    只是，在剧本方面她犯了难。

    C组这个草创班子从市面上各种渠道淘来的本子质量参差不齐，递到她面前的，十个里有八个充斥着人工糖精和工业狗血，剧情套路化到令人发指。

    看完后的她生无可恋地用额头“咚咚”地磕桌面，试图把那些辣眼睛的剧情从脑子里震出去。

    她亲自扎进剧本堆里埋头苦挑了两天，眼睛都快看瞎了，终于，一个名为《双镜》的剧本让她眼前一亮。

    简介标注是时下热门的“真假千金”设定，凌薇原本没抱太大希望，以为又是那种真假女主为个男人撕得你死我活的俗套剧情。

    但细细读下去，这个本子不一样。

    它没有刻意渲染两个女孩之间的对立和仇视，反而别出心裁地设计了一场错位人生下的彼此试探、微妙共鸣与艰难守望。

    它着重刻画的是她们在截然不同的环境桎梏中，各自挣扎求存，却又因奇妙的命运纽带而相互吸引、彼此救赎，最终联手打破身份枷锁，各自活出真我风采的动人历程。

    故事里当然有冲突，但核心推动力并非雌竞，而是两个聪慧坚韧的灵魂在现实下的抉择与成长，充满了人性的温暖与力量。

    这个本子好到她叉腰在办公室狂笑了一阵。

    她早已将女主角定好，一个是向晩星没跑了，她早早地将本子发给她，让她早做准备，而另一个她也发去了信息，确认了档期。

    至于其他配角，按照常规流程，准备发布公开招募公告。

    然而，她低估了自己在《追击令》那群嘉宾心中的分量。

    消息刚放出去没多久，她的微信就先被陆昭轰炸。

    昭告天下：【凌导~我来给你当演员吧？（比心.ipg）】

    他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就爱用表情包来搞暧昧。

    薇薇一笑很精神：【不要。不用你。】

    昭告天下：【（小狗淋雨.ipg）】

    然后电话就来了，一道委屈的嗓音传来：“你为什么不要我……”

    那声音闷闷的，尾音微微下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听得凌薇心有点痒痒的。

    凌薇解释：“没有适合你的角色。而且你的演技……”

    她点到为止，陆昭只适合本色出演，他目前的团队给他接的都是和他本人接近的形象，挑不出错，任何需要演技的地方，他都有点难办。

    那头哼哼唧唧并未停止，说着想帮她什么的。

    凌薇无奈，只能深入分析给他听：“短剧的底层逻辑和长视频完全不同。它的核心是节奏为王，需要在几十秒到一两分钟内完成起承转合，情绪爆发点必须密集且精准。

    你的加入，会把观众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顶流陆昭居然演短剧了’这个话题上，而不是故事本身。这会彻底打乱我的节奏，稀释剧情张力。”

    她继续冷静地分析，将利害关系摆在台面：

    “对你而言，这也不是最优选。

    短剧目前仍被部分传统视角视为下沉市场，你贸然进入，若作品未能达到现象级，反而会消耗你苦心经营的高端品牌形象；若是爆火，也容易被贴上短剧演员的标签，对你后续接触大银幕或高端代言，都可能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

    李哥不在你旁边吗？这点道理他肯定知道。”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李维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

    天知道，自从听说凌薇要独立执导短剧，这位就跟在街边散步时突然嗅到主人气息的大狗一样，直接开始爆冲，他这当经纪人的都拽出火星子了，还是拦不住。

    摔！！！

    要不是陆氏给的工资高，他真的要闹了！

    听完她的解释，陆昭才心满意足：“好吧，我就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凌薇：“……”

    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刚打发完一个，安瑶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

    接通后，那张精致的恶女脸怼满了屏幕。

    凌薇挑眉：“？你电视剧拍得好好的，来凑什么热闹？”

    安瑶哭丧着脸，语气悲愤：“到哪里都是恶毒女配！我受够了！凌导，我要演好人！洗心革面的那种！”

    凌薇翻看了一下初步设定的人物小传，有点为难：“emmm……可是我的两位女主都定了诶。”

    她划拉了一下屏幕，“倒是还有一个……美艳动人、心思缜密的恶毒小妈，算是反派……”

    这就没办法啦。

    “行吧！”安瑶瞬间变脸，答应得干脆利落，“为了你，重操旧业又何妨！”

    凌薇失笑：“……不要勉强自己啊姐。”

    屏幕那头的安瑶收敛了玩笑神色，眼神认真起来：“不勉强。因为感觉跟着你混，有肉吃，更有前途。”

    紧接着，沈弈城的消息也进来了，言简意赅地问她是否需要演员。

    凌薇受宠若惊：【沈老师，您这么大咖位，来演短剧？太屈才了吧！】

    沈弈城回得很快：【人老了，就想多尝试点新鲜玩意儿。（配了个奥特曼发射激光的表情包）】

    凌薇想了想，还是坦诚相告：【但现有角色里，有一个人设可能不太讨喜，跟您现在的形象有点反差……】

    沈弈城：【（奥特曼比耶.ipg）演戏嘛，不同戏路感觉更好。】

    这表情包......怕不是偷他儿子的吧？

    像是约好了一般，其他几位《追击令》的常驻嘉宾也纷纷发来消息，表示愿意支持，随时可以来客串。

    凌薇看着瞬间被塞满的消息列表，不禁自我怀疑，难道她其实是天生魅魔体质？

    想也知道不可能。

 第49章 女主角

    她逮住了如今已是新晋流量、当初在节目里还是小透明的偶像，一番严刑逼供下，对方终于扛不住交代了：

    “是瀚哥和韬哥……他们私下跟我们说，你刚接手短剧，压力巨大，愁得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了，在办公室里又撞桌又笑的……我们听着都害怕。”

    凌薇：“？？？”

    有吗？

    她明明就只有一次，因为剧本始终不满意，烦躁地用额头磕了几下桌面而已？！

    她现在早就找到心仪的本子，感觉万事俱备，浑身是劲了好吗！

    对方接着说道，语气真诚：“其实，凌导，我们都很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追击令》的第二次巅峰，也没有我们很多人的今天。大家嘴上说着是为了前途，其实……就是想来帮你撑撑场子。”

    凌薇握着手机，感觉一股热流冲上眼眶，鼻尖发酸。

    她赶紧仰起头，拼命眨着眼睛，把那股想要涌出的不明液体狠狠憋了回去。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她收到了。

    “谢谢，真的……特别感谢大家。”她声音微哑，带着笑意，“但这样下去，我的短剧真要变成《追击令》大团建了。”

    她一一谢过了其他嘉宾的好意，最终根据角色契合度，只留下了主动重操旧业的安瑶和愿意尝试新事物的沈弈城。

    开机仪式现场，凌薇正进行着最后的动线确认。

    得益于《追击令》新一季尚在筹备期，她这次带来的几乎全是老班底，熟稔的摄像大哥，配合默契的道具组兄弟，整个现场氛围轻松得像是一次综艺番外录制。

    连周瀚和张韬都站在不远处……

    ？？？

    等一下。

    凌薇走过去，周瀚只微微颔首，言简意赅：“来看看。”

    张韬则挤眉弄眼地补充：“咱们凌导独立执掌导筒的历史性时刻，必须现场见证，沾沾喜气！”

    他们已和早早做好妆造的安瑶、沈弈城打过招呼。

    张韬伸长脖子四下张望，按捺不住好奇：“凌导，你这双女主大戏，四位主演这都到了俩了，另外那两位重量级女主角，怎么还不见踪影？”

    凌薇正要解释，一个清亮却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凌导。”

    众人闻声回头，表情皆是一顿。

    只见向晚星站在那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旧衣裤，素面朝天，脸上甚至刻意做了些暗沉处理，头发略显毛躁地绑在脑后，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质朴甚至有些土气的气息。

    她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有些局促地绞着手指，声音也小了些：“我……我想着尽快贴近角色，这几天就一直穿着这身，找感觉……妆发也按初期设定做好了。”

    状态与上次凌薇见她大不相同，这是已经入戏了。

    孩子自觉的让人心疼。

    凌薇压下心绪，将向晚星正式引荐给众人。

    大家面上都带着礼貌的微笑，但那打量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疑虑却难以掩饰，这部被寄予厚望的短剧，女主角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这略显微妙的寂静时刻，一个尾音拖得有点长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薇——薇——”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均是一愣。

    还有高手？！

    只见齐墨穿着一身色彩碰撞大胆的衣服，像一朵刚从森林里冒出来的彩色蘑菇，正拖着半人高的超大行李箱，以一种近乎梦游般的节奏挪了过来。

    凌薇看着她这身过于夺目的行头和那明显还没完全开机的大脑，无奈扶额：“我的齐大小姐，开机仪式，你就顶着这副尊容来了？”

    齐墨抬起头，眼睛眨了眨，语调带着绵软：“唔，山里待久了…需要多巴胺刺激一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然后开始从里面一包一包地往外掏……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蘑菇干。

    “给大家带了点……手信。”她分发着特产，语气认真又飘忽，“我和薇薇……以后拜托各位了……”

    齐墨大四一毕业就扎进山沟拍戏，本子不错，就是条件艰苦，信号全无。

    凌薇本以为她来不了，没想到她收到消息，用延迟了好几天的信息回复：“凌大导演成神之路怎能少了我。”

    也是正巧她的戏杀青了，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她的行李箱，一半是衣服，另一半，全是各式各样的蘑菇干。

    安瑶捏着那包充满山野气息的蘑菇干，凑到凌薇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凌导，你确定她来之前，没误食什么……自家特产吧？”

    瞅这状态和蘑菇中毒了似的。

    凌薇扶额，语气却笃定：“开机你就知道了。”

    两位女主角，历史性会面。

    简单的握手，齐墨慢悠悠收回手，用她那迷离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向晚星，然后凑到凌薇耳边：“她……很厉害。”

    凌薇：“？？？”

    这也能看出来？

    吉时已到，开机仪式过后，第一场重头戏：真假千金在华丽客厅的初次正式对峙，即刻开拍。

    所有无关人员退到监视器后方，目光聚焦于场地中央那两位造型、气质迥异的女孩身上。

    好奇、审视、期待……种种情绪在空气中无声交织。

    “ACtiOn！”

    打板声刚落，奇迹发生。

    那个前一秒还眼神涣散仿佛活在另一个维度的齐墨，周身气场骤然剧变，她眼神顷刻间凝聚，变得清亮、锐利，甚至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傲慢与审视。

    她仅仅是脊背挺直，下颌扬起，那个生活在优渥环境中的假千金便灵魂附体，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精准到位。

    而对面的向晚星，在齐墨强大气场的压迫下，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瞬间被点燃。

    她饰演的是回归真正家庭却处处不适的真千金。

    此刻，她肩膀下意识地微微内收，眼神复杂地交织着初入陌生环境的怯懦、小心翼翼的打量，以及从泥土里带出的韧性与倔强。

    她将那份融入骨血的自卑与自尊，诠释得入木三分。

    两人之间，尚未开口，仅凭眼神与姿态，已然将身份的错位、命运的纠葛，渲染得张力十足。

 第50章 保持距离

    监视器后，一片寂静。

    已经不需要语言去证实什么，所有人都被表演现场攫取了心神。

    直到凌薇喊出“CUt！”，场上凝滞的空气才骤然松动。

    张韬靠近凌薇，指着场地中央的两人，表示惊奇：“你是从哪淘来这两大宝贝的？！”

    凌薇头也没抬，专注地盯着监视器回放刚才的镜头：“哦，一个大学里散养的，一个横店抓的野生的。”

    张韬：“……”

    一旁的沈弈城脸上也难掩惊叹，低声感慨：“后生可畏啊……”

    而安瑶，此刻竟破天荒地没说话，她抿着唇，又将自己的剧本翻出，抓了根笔圈圈画画。

    两位后辈堪称惊艳的爆发，让沈弈城和安瑶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种情绪：被挑战的兴奋，以及绝不能在小辈面前丢份儿的好胜心。

    笑话，他们是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前辈，本以为来短剧就是降维打击，要是被压了风头，传出去还要不要混了？！

    接下来的拍摄，沈弈城和安瑶显然是铆足了劲。

    沈弈城饰演的是父亲林建国的角色，面对认祖归宗的亲生女儿向晚星时，他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水光，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父爱。

    而转身的刹那，那未达眼底的笑意迅速冷却，只剩下商人衡量价值的精明盘算。

    这种表里不一的撕裂感，被他演绎得令人脊背发凉。

    安瑶不愧是反派专业户，她穿着精致的旗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把玩着茶杯，每一个眼波流转间都带着钩子般的试探。

    整个片场仿佛被注入了一管肾上腺素。

    演员之间默契的你来我往，情绪精准的层层递进，让镜头下的每一帧都充满了戏剧张力。

    连摄像和灯光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跟不上演员们迸发的灵感火花。

    凌薇看着监视器里远超预期的精彩画面，嘴角那抹笑意再也藏不住。

    她特意把真假千金这场戏放在开机首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都给她卷起来！

    之后几天，凌薇将科班功底和综艺磨砺出的敏锐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过肩拍的眼神戏，她只瞥了眼监视器就精准指出：“光太满，把她眼里那点犹豫都照没了。A机侧逆光给个柔光罩，我要她右眼轮廓留在阴影里，那点挣扎才够味。”

    一场走廊对峙，她围着布景走了一圈，随手调整了墙边盆栽的位置：“让这片龟背竹的影子斜打在墙上，视觉上切割空间，不用台词，压迫感就出来了。”

    整个剧组都能感觉到，这位年轻导演脑子里仿佛自带分镜脚本，每个指令都清晰具体，直指核心。

    她不像某些导演只会说“感觉不对”，而是能准确说出“哪里不对”以及“怎么才对”。

    在此之前只有简单戏份的向晚星，尚未领教过这种精准指导，只当导演本该如此。

    而才跟过一个粗放剧组的齐墨，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真正识货的，是沈弈城、安瑶这样的老江湖。

    他们太清楚，一个不用演员和摄像硬耗、每次开口都能切中要害的导演，在片场是多么难得。

    而凌薇这股较真儿的劲儿，也蔓延到了演员身上。

    她特意抽空拉住安瑶，两人窝在休息椅上对着剧本嘀嘀咕咕。

    凌薇指着一段戏，眼神发亮：“瑶姐，这场羞辱真千金的戏，如果我们改一下呢？别让她纯粹撒泼，给她加点表演的层次。

    她其实是演给暗处的丈夫林建国看的，她的恶毒里，要带着点刻意为之的浮夸。

    如果可以，我想帮你从这个脸谱化的壳里，撬开一道缝。”

    安瑶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拿着笔在剧本上疯狂标注，连连点头：“这个思路好！这样人物一下子就立住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笔尖一顿，有点担心地看向凌薇：“可是……编剧能同意我们这么改吗？”

    凌薇低头看了看剧本封面上那个狂放不羁的笔名——午夜嚎叫君，语气笃定中带着点好笑。

    “放心，我跟这位嚎叫君沟通过。除了她故事里‘女孩帮助女孩’的核心内核不能动，其他细节，用她原话说，随便造！人物活起来最重要。”

    她想起刚联系上这位编剧时，电话那头传来了登机的声音，对方兴奋地嗷嗷叫唤，喊着本子终于卖出去了。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朋友圈已经定位在了阿拉善，去看雪了。

    编剧大人自己都跑没影了，这修改权，她凌薇就笑纳了。

    于是，安瑶的角色也层次丰富了起来。

    她不再是脸谱化的反派，而是一个在奢靡与绝望中挣扎的可怜人。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的眼神会瞬间空洞，暴露出华丽衣袍下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拍摄渐入佳境，片场节奏越发流畅。

    这天，凌薇正拉着安瑶看回放，指尖点着屏幕：“瑶姐，这里，‘野丫头’三个字出来时，下巴收三度。别全是鄙夷，要带出点‘怕你抢走我一切’的色厉内荏。”

    安瑶盯着画面，眼睛一亮，瞬间通了。

    凌薇见她领悟，利落转身：“OK，再来一条！”

    她正全神贯注盯着监视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悄咪咪凑到了她耳边。

    凌薇眼风都没给全，直接抬手精准地将他脑袋推离安全距离。

    她合理怀疑，这厮就是企图制造话题引发网友关注（网暴），借此报复她之前的戏耍。

    被推开的陆昭摸了摸鼻子，也意识到不妥，强作镇定地直起身。

    待到演员休息间隙，他才若无其事地正式和众人打了招呼，理由冠冕堂皇：之前档期紧，现在抽空，必须来给《追击令》的老伙伴们加油打气，说着又指挥助理搬进来好多吃的喝的。

    众人说笑着走向餐车补充能量，凌薇却没闲着，顺势坐回监视器前，准备把刚才的片段再仔细检查一遍。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下意识伸手去够旁边的保温杯。

    指尖刚触到杯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先一步拿起杯子，利落地拧开，然后蹲下身，将杯子递到她手边。

    凌薇无比自然地接过，眼睛还黏在屏幕上，喝了一小口润喉，同时压低声音，带着点没好气的警告：

    “不是说了公共场合要保持距……”

    她边说边随意地抬眼，想瞪一下那个屡教不改的家伙，话语却猛地卡在喉咙里。

    蹲在她面前的男人微微仰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短发修剪得干净利落，发梢在额前形成自然的纹理。

    眼镜让他与大学时期相比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沉稳的精英感。

    他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浅灰蓝棉质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随意解开，即使蹲姿也难掩那份沉静的气度。

    不是陆昭。

    “凌导，”陆衍的声音温和却清晰：“要和谁保持距离？”

 第51章 短剧上线（加更）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薇看着眼前不该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人，难掩惊讶。

    陆衍还未开口，陆昭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个侧身把他挤走：“谁知道他呢，神出鬼没的。”

    他声音忽然压低，凑近凌薇耳边，茶香四溢，“不像我，去哪儿都会报备。”

    你那叫骚扰！！

    凌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时陆衍开口了，“之前有和你提过，但你......好像比较忙。”

    这个时候系统才马后炮：“那个……薇薇，他确实来找过你。行程消息发了好几条呢。”

    凌薇：“你这个马后炮！！！”

    系统弱弱辩解：“人家……人家以为你是因为苏雨晴那事儿，在跟陆总玩一手高冷的放置play嘛……”

    毕竟S的癖好都奇奇怪怪der。

    凌薇：“......”

    下次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她轻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那个……等下收工了，一起吃饭？”

    陆衍还没说话，旁边的陆昭立刻：“我也要去！”

    凌薇无奈瞥他一眼：“行，那你找合适的地方。”陆昭懂她的意思，合适等于超级隐秘。

    等拍摄继续，凌薇特意将属于向晚星的戏往前调了调，想要让陆衍看看这位“紫微星”女主角，为后面的谈判增加砝码。

    向晚星的表现也确实亮眼，只不过陆衍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凌薇身上。

    他看着她利落地调度全场，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果断；看着她为了一个镜头构图，亲自调整演员走位，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又坚定；看着她因不满一条表演，三言两语就点出问题核心。

    在他眼中，此刻的凌薇比任何表演都更具吸引力。

    直到这场戏拍完，凌薇松了口气，带着小得意回头想看看陆衍的反应，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沉的目光里。

    那目光太过专注，让她心头莫名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转回头，假装整理手中的事物。

    明明盘算得好好的，要趁机让他看看向晚星的潜力，为后面挤掉苏雨晴铺路，可一对上他那双清醒冷静的眼睛，她就压力很大。

    不像对陆昭，呼来喝去理直气壮，使唤他简直跟呼吸一样自然。

    这份压力也一直延续到了饭局。

    系统还在脑海里喊：“薇薇，上啊！泡他，撩他，电他啊！”

    然而凌薇规规矩矩的，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有陆昭这个能叭叭的人在，也不用担心冷场，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波澜不惊。

    直到到家，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把自己抛入沙发捂住脸。

    一旦想到后面要拜托他，她莫名就好羞耻，手段什么的使不出来了啊！！

    系统：“......”

    这奇奇怪怪的自尊心。

    陆衍说他最近调回了京北市总部，西北三年磨砺，淬掉了他身上最后一点属于学生的青涩，沉淀出更深的沉稳。

    如今分公司任期圆满结束，他暂卸重任，处于职务交接后的休整期，于是来了耀江度假。

    陆昭则是通告全国飞，不过这家伙说自己在耀江也有住处。

    手机先后震动，分别是那两人发来的消息。

    yan:【到家了吗？】

    薇薇一笑很精神：【嗯嗯，晚安啦。】

    她暂时不太想和他聊天，于是先一步停住了话头。

    那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来发来了：【嗯，晚安。】

    而另一个这里：

    昭告天下：【晚上吃多了，身材管理失败（发来一张对镜自拍）】

    薇薇一笑很精神：【哦，（看看腹肌.ipg）】

    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尖叫色狼.ipg）】

    昭告天下：【（自拍照）】

    这不是发的比谁都快嘛。

    凌薇满意地看了一下，然后：【晚安。】

    昭告天下：【？？就走啦？？】

    昭告天下：【（还回来吃饭吗.ipg）】

    昭告天下：【……晚安。】

    凌薇把手机丢在一旁，叹气：“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瞧给她忙的，忙事业，忙男人，好lUi。

    系统：“……”

    你要不要看下刚刚你看腹肌照的样子再说话呢？

    当然，眼下顶顶要紧的，还是她们的短剧。

    历经整整七十五天紧锣密鼓的拍摄与后期，终于迎来了作品上线的日子。

    当晚，齐墨和向晚星早早挤进了凌薇的小窝，客厅茶几被清空，笔记本电脑连接着电视屏幕，短剧采用横屏形制，正适合这样观看。

    凌薇开了一瓶可乐：“来，先预热一下！今晚过后，就迎接你们的事业新起点吧！”

    她早已审过最终版成片，抛开对自己作品的偏爱不谈......额，好像抛不开。

    总之，她觉得，肯定没问题。

    向晚星双手接过易拉罐，小声却坚定地附和：“嗯！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齐墨则慢半拍地接过，眯着眼笑：“薇薇说行，那就一定行。”

    三个女孩的易拉罐碰在一起，“为我们自己！”

    上线前最后一秒，不知谁先起的头，她们甚至像模像样地手拉着手，闭上了眼睛祈祷。

    虽然凌薇和向晚星是真紧闭双眼，齐墨却偷偷睁着一只眼，左右瞟了瞟，才跟着紧紧闭上。

    等凌薇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的齐墨脑袋正一点一点，身体微微摇晃，竟像是快要睡着了。

    凌薇：“......”

    然后，《双镜》就像一颗深水炸弹，把整个短剧市场炸得人仰马翻。

    起初只有《追击令》粉丝因偶像参演前来捧场，可那些准备随手刷数据的手，却齐齐顿住。

    这哪是短剧？这分明是部微型电影！

    开场便是神来之笔：滂沱雨夜，向晚星饰演的真千金林晚，拖着破旧的行李箱，茫然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镜头不是平铺直叙，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俯拍大旋转。

    城市的霓虹在她脚下扭曲成一片冰冷的光海，而她渺小的身影被困在中心，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与眩晕感，瞬间击中了观众的心。

    第一集最后只到真假千金的初次相遇。

    镜头先死死咬住齐墨那张红唇如血的脸，她气场两米八。

    正当所有人以为要上演两人相撞，接着土包子被羞辱的俗套戏码时，镜头却像有了自己的灵魂，缓缓推向她身后光洁如镜的奢侈品橱窗。

    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向晚星的身影，穿着旧衣服，背脊却挺得笔直，眼神像只闯入陌生领地的小兽，全是警惕和纯粹的倔强。

    一个镜头，没一句台词，身份、性格、处境、冲突，全齐活了。

    第一集的钩子刚收回，屏幕骤黑，粉丝愣愣地盯着片尾字幕，心里“卧槽”一声，手指已肌肉记忆般戳向了下一集。

    什么刷数据、什么捧场，早忘得一干二净。

    她一集接一集往下追，直到自家偶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才猛地惊醒自己是来干嘛的。

    于是火速切去各大平台，手指翻飞：“赶紧去看！！！！”

    其余的话？暂时想不起来了。

    她得先把这口饭吃完。

 第52章 爆火前奏

    一开始没什么浪花的短剧，在网友一个接一个点开链接后，宛若病毒开始蔓延。

    点开短剧的网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短剧？

    画面质感高级得不像话，根本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怼谁拍谁说词，每一帧都在燃烧镜头语言。

    拍摄安瑶饰演的小妈陈曼时，凌薇使用了隔着鱼缸、透过镂空屏风的角度去拍摄。

    扭曲游动的金鱼影子投射在她脸上，屏风的花纹切割着她的身体，无声地告诉观众：这个看似风光的女人，始终活在被人审视的牢笼里，她本身也是一条美丽的观赏鱼。

    在林家那间豪华书房里，光影都充满了隐喻。

    沈弈城饰演的父亲训斥林晚时，巨大的身影如同山一样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而当周玥讨好他时，他总是坐在灯下，让她也沐浴在温暖的光线中。

    光线的明暗分配，就是这个家庭里权力与爱的地图。

    【我靠！这质感！你跟我说这是短剧？！】

    【救命，这个镜头转场是电影级别的吧？那个真假千金在镜中对视的画面，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只想刷五分钟吗？怎么一口气炫了十集？！】

    随着第一批观众自发充当“自来水”，开始在微博、豆瓣、朋友圈疯狂安利，数据开始悄然爬升。

    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耀江卫视官微、《追击令》官微和几位常驻嘉宾的集体转发推荐。

    这一波强势引流，让大量将信将疑的网友涌了进来。

    很多人本来是冲着嘉宾面子来瞄一眼，结果一点开，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除了惊艳的镜头，《双镜》更让人上头的，是跳出了真假千金撕逼的套路，呈现了命运捉弄下，从试探到共生的复杂关系。

    当她们彻底看清父亲林建国虚伪的父爱——他只是冷眼旁观，将她们视为待价而沽的蛊虫，决裂与联合便同时发生。

    真千金林晚看着镜中那个与周遭奢华格格不入的自己，手指拂过光滑的镜面，眼神从迷茫转向破釜沉舟的决绝。

    假千金周玥则凝视着镜中被华服包裹、却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倒影，她抬手，指尖与镜中自己的指尖虚虚相触，仿佛要戳破那层精致的虚影。

    下一秒，镜头切换，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房门，手同时搭上门把。

    当她们在寂静的走廊相遇，目光相撞的瞬间，没有言语，却已在无声中达成了共识：她们不是彼此命运的窃贼，而是共同被困在这座华丽牢笼里的囚徒。

    不如联手，砸碎这囚笼。

    决定联合后，剧情爽感陡然飙升。

    她们开始默契地演戏给林建国看，表面上依旧为了父亲的青睐和外界目光争风吃醋，暗地里却信息共享，一个利用对豪门规则的熟悉周旋打探，一个则凭借在底层摸爬滚打的韧性和智慧寻找破绽。

    最酣畅淋漓的一场戏，是林建国意图安排一场商业联姻，让她们在宴会上各自展示魅力，供对方家族挑选。

    那一晚，林晚一改怯懦，言辞犀利，直指合作方项目的潜在风险；而周玥则收敛起所有乖巧，展现出远超年龄的冷静与洞察，将对方公子哥不着调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镜头最终定格，前景是林建国因震惊与愤怒而扭曲的脸，而在镜头推进景深，两个女孩在交错而过的瞬间，酒杯轻轻一碰，溅起了胜利的火星。

    这也是弹幕爆炸的时刻：

    【卧槽！联手了联手了！这才是大女主该有的格局！】

    【撕得好！再撕响些！不对……是联手得好！给我搞死那个虚伪的爹！】

    【啊啊啊这个碰杯！我死了！女孩们的友谊万岁！】

    凌薇她们也正看到这里，后面......

    看不了了，要开通会员。

    凌薇扶额：“稍等，我和同事借一下。”

    齐墨掏出手机:“我买一个吧。”

    “不用不用！”凌薇拦住她：“我们台自己的剧，有内部免费账号。”

    向晚星也连连点头：“对，姐，能省则省。”

    齐墨：“......”

    眼前这两位：一个，虽然是剧集总导演，但在电视台拿着固定薪水，家里的债务也是今年才刚还清；

    另一个，家境贫寒，很早就出来跑剧组摸爬滚打，至今演的都是些小角色，盒饭里有鸡腿都算大餐了。

    她，居然是她们三个中最富有的人。

    就在这等账号的功夫，先一步看到最后的网友们，已经在网上炸开了锅。

    【这镜头是开了天眼吧？！每一帧都能当壁纸！】

    【导演是有点镜头NB症在身上的！】

    【我给摄影和导演跪了，这视听语言是能拿奖的水平！】

    对于演员的讨论也多了起来：

    【卧槽那个真千金林晚！她看镜子的那个眼神，从害怕到狠下心，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假千金周玥也好绝！表面是精致娃娃，眼底全是挣扎，新人演技这么顶的吗？！】

    【查了下演员表，向晚星、齐墨……这俩名字我记住了，未来可期！】

    当然，沈弈城和安瑶的表演更是被反复品味。

    【沈老师演的爹，每次笑着说话我都后背发凉，这才是笑面虎啊！】

    【安瑶的小妈美炸了！那种美丽废物的脆弱感和算计，她怎么演出来的？！】

    然而，真正将讨论推向巅峰的，是安瑶饰演的陈曼在结局的戏份。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终于败露，深夜独自坐在空旷的别墅里，华服未褪，妆却花了。

    她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可哭着哭着，她看着指间的烟火，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直到警车灯光透过窗户映在她脸上，她没有再看那光芒，而是注视着指间即将燃尽的香烟，轻轻将其捻熄。

    当最后一点微光在她指尖熄灭，她反而像是彻底获得了自由，缓缓站起身，主动走向了那片注定到来的结局。

    这个长达一分钟的镜头，没有一句台词，却让全网观众为之震撼。

    【安瑶封神了！这个流泪抽烟又笑的镜头，我能记十年！】

    【陈曼坏，但她也可怜，这一刻我竟然恨不起她了……】

    凌薇的手机已经开始响铃，她看了一眼联络人，眉眼弯弯地接通。

 第53章 我在生气

    是凌家爸妈打来的，他们也守着平台，第一时间追自家女儿执导的短剧。

    电话刚接通，凌妈激动的声音就涌了出来：“薇薇！妈妈都看傻了，这、这真是我女儿拍出来的？跟电影一样！”

    凌爸的声音也难得地提高了八度，在旁边补充，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自豪：“我早就说了，我闺女是干大事的！那个镜头，啧，有水平！”

    凌薇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夜风拂面，吹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当然啦，你女儿是什么人。”

    这时，凌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薇薇，我在那个APP上找了半天，怎么没看到打赏的功能？就是能给喜欢的剧花钱那种？”

    凌薇哭笑不得：“不用啊爸爸，这是平台播的剧，观众充会员的钱分不到我手上，我是拿电视台固定工资的呀。”

    电话那头的凌妈笑了：“他这是高兴的，你就随他去。要是你们台里领导看见这剧打赏的人多，说不定一高兴，真给你发笔大奖金呢？”

    凌薇握着手机，想象着父母在电话那头认真讨论的样子，心里又暖又好笑，正想再解释两句，手机突然“叮”地一声，收到了一条银行转账短信。

    紧接着，凌爸底气十足的声音再次传来：

    “平台不给你奖金，爸爸给你发！收着！想买什么买什么，别亏待自己！”

    凌薇垂眼听着父母的叮嘱，掌心的手机持续震动，微信提示不断弹出。

    但她此刻无心他顾，只是将手机贴得更近，任由父母的喜悦透过听筒传来。

    成功的喧嚣扑面而来，她却只想将这最初的喜悦，留给电话那头的爸妈。

    微信上的恭喜五花八门，《追击令》的群里@她的话已经在接龙了。

    有黎曼的激情三连：【好看好看好看！我让我全家都去看！】

    有陆衍的简洁肯定：【很厉害，很好看。】

    还有某个顶流发来：【凌导真厉害~~我来给你推荐一下！】

    看到最后一条，凌薇瞳孔骤缩，消息都来不及回，直接一个电话轰了过去，接通就吼：“你别！！！”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快得像在点射：“陆昭你听好！现在全靠真实口碑发酵，你这顶流一下场，焦点立刻就偏了。

    流量太大反而会招来过度审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聚光灯下的捧杀，让它自然生长，就是最好的支持！”

    那头的陆昭还想说什么：“我现在......”

    “听我话！！不准乱来！！”凌薇接着吼。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是气流拂过麦克风。

    接着，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传来，陆昭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立体，仿佛凑到了话筒边，带着刻意压低的磁性：

    “好。”他应得干脆，尾音却拖出黏糊糊的意味，“刚刚......开的是免提。”

    凌薇：“？？？”

    所以呢？

    不对。

    正如凌薇内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陆昭像是能穿透电波看到她错愕的表情，笑声带着得逞般的愉悦：

    “我哥，我爸妈，都在旁边听着呢。”

    他声音愈发轻柔，带着温柔缱绻：

    “我听话，听你的话。”

    哦，Shit。

    这暧昧哥老爱给她整事了！凌薇心头真的有一万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这样下去不行不行（唱出来）。

    凌薇先是在群里发了一个红包让那些接龙的人消停了，又先后回复了黎曼、周瀚等人私发的消息。

    最后，对着那个简洁的信息窗口唉声叹气，想了想，还是发了：“谢谢陆总金口赏识。[转圈.ipg]”

    那头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信息过来。

    凌薇烦躁地按灭手机。

    这时候围观的系统幽幽地开口了：“薇薇，其实你一直都在生他的气对吧？”

    凌薇没有接话。

    可恶的统，平日里要么马后炮、要么吃瓜吃的丢三落四，如今也不知道从哪修炼来的，看人越来越准了。

    是，她确实在生气。

    理智上她当然明白，陆衍这样的人，做事最讲究逻辑因果，帮苏雨晴，多半是为了还她那份恩情，他或许根本没多想。

    她没指望陆衍能为她破例，但他们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花，总该有点分量吧？

    他帮苏雨晴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当初是谁率先对她释放恶意的？

    理性理性，去他的理性。

    她就是......很不爽啊。

    所以自从知道这事后，她依旧按部就班地走自己的路，但在面对陆衍时，还是会掺进一丝自己都嫌矫情的别扭。

    算了，不想了。

    凌薇甩甩头，转身走进客厅。

    现在，她更应该好好享受这胜利的初战告捷，然后冷静地规划下一步该怎么走。

    网络数据，正以骇人的速度攀升。

    上线四十八小时，《双镜》强势冲上平台飙升榜榜首、都市分类TOP 1，相关话题更是席卷热搜：

    #双镜电影质感#

    #安瑶破碎感#

    #真假千金联手搞事业#

    #跪求双镜导演拍长剧#

    播放量轻松破亿，豆瓣开分直冲8.9，口碑与流量双双炸裂。

    等到凌薇周一踏进台里，立刻被台长亲自召见。

    “小凌啊！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台长笑容满面，大力拍着她的肩膀，“《双镜》这个项目，打出了我们耀江的气势！台里上下都非常满意，你放手去干，再接再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凌薇刷地一下眼睛亮了，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立刻切入主题，语气诚恳：“谢谢台长！那……我们接下来的项目经费……”

    “啊哈哈，经费！这个你放心！”台长的手掌在她肩上拍得更用力了几分，语气豪迈，“台里对于你们这样的优质项目，绝对是高度重视，重点扶持！具体的额度嘛，我们一定会慎重研究，充分考量，务必在资源上给予最大力度的、匹配项目价值的支持！”

    全是车轱辘话，一句准信没有。

    凌薇：“……”

    老滑头。

 第54章 渐远

    台里到底还是懂得如何激励人的，一笔丰厚的奖金很快打到了凌薇账户。

    项目大获成功，请客是必然的。

    凌薇大手一挥，在一个周五晚上，带着《追击令》和短剧组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去庆祝。

    深知自己那离谱的酒量，凌薇谨慎地全程以茶代酒。

    好在团队里都是年轻人，没什么酒桌文化的陋习，气氛热烈又融洽。

    正当她放松下来时，周瀚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凌薇连忙站起身准备应对，却发现自己的茶杯空了。

    瞥见旁边英子杯里还有半杯气泡水，她便顺手倒了一些过来，十分豪爽地一口闷下。

    咽下去的瞬间，她才察觉味道不对。

    系统：“啊哦。”

    紧接着，周瀚就观摩了一场精彩的变脸。

    起初，那个谦虚谨慎的姑娘还在说着：“都是大家的功劳”、“运气好而已”、“多亏周导平时带领得好”……

    到后面：

    “低调，低调！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罢了。”

    “天才？那只是见我的门槛。”

    “本神此番下凡，就是为了让这娱乐圈百花齐放的！”

    幸好她说这些豪言壮语时，听众只有周瀚一个。

    因为她起初看起来一切正常，直到聚会快结束时眼神开始发飘，大家才后知后觉这里混入了一个酒量菜鸡。

    于是，送她回家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最后离开的周瀚身上。

    好在她的行动能力还算正常，只是话变得异常密集。

    “周导，这是你的车啊？”

    “唉，这世上的有钱人，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周导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是不是得给你磕一个？”

    “不对！我对周导也有激励之恩！小周你也该给我磕一个！”

    “那……我们互相磕一个吧？就这儿！”她指着出租屋楼下的绿化带，兴致勃勃。

    周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刚巧看见一只没拴绳的泰迪在那里完成了气味标记，然后昂首挺胸地跟着前面遛弯的老人跑远了。

    周瀚：“……你就住这里？”

    凌薇点头：“昂！离单位近吧！”

    周瀚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家里……很困难吗？”

    凌薇用力摇头，头发都甩了起来：“没有！家里的债今年都还完啦！”

    她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都是好日子！”

    看着她全然放松的笑容，周瀚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他没忍住，伸手按在她脑门上，轻轻摇了摇。

    凌薇立刻捂住嘴：“呕——”

    周瀚连忙收回手，有些无措：“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凌薇抬起头，眼中因生理反应泛起了泪花，湿漉漉的眼神控诉地看着他。

    周瀚被她看得耳根一热，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凌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摆摆手：“我先上去啦。”

    周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温和的笑：“嗯，去吧。到家……给我个信儿。”

    “知道啦，下周见。”

    周瀚低声回应：“下周见。”

    他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尤其......是在对方还醉着的时候。

    没过多久，凌薇的身影出现在阳台，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周瀚也抬起手回应，看着她安全到家，才转身上了那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车，驶入了夜色中。

    凌薇回到家，洗去一身疲惫，酒意散了些。

    正准备躺下，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手机适时震动，屏幕亮起，是陆衍发来的消息。

    【我明天要离开耀江了。祝贺你短剧大获成功，有个礼物想送给你。你……在家吗？】

    这几天对方都没讲话，她也憋着一口气没去找他，现在这个时间？

    凌薇回了两个字：【在的。】

    对方几乎秒回：【我在楼下。】

    她慢慢起身，随手披了件风衣下楼。

    夜凉如水，陆衍独自站在路灯晕开的光圈边缘，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周身透着疏淡。

    直到凌薇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他侧过头，镜片后的视线倏然聚焦，淡漠如潮水褪去，整个人的轮廓在夜色里无声地柔和下来。

    他递来一个素雅的纸袋，声音温和依旧：“祝贺你。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做到。”

    凌薇接过：“谢谢。”

    沉默无声蔓延，比夜风更清晰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凌薇只得找了个话题：“之后会常驻总部？”

    陆衍：“嗯。”

    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那下次我去京北，你可要尽地主之谊。”

    陆衍：“好。”

    她又勉强问了句行程是否匆忙，得到的依旧是简短的回应。

    话题彻底枯竭，凌薇撑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那我先上去了，晚安。”

    陆衍喉结微动，低低应了一声：“嗯。”

    凌薇果断转身。

    算了，她想，这个大半夜跑来找她吹冷风又不讲话的哥，可能真的不适合她。

    苏雨晴那里，她再去想其他办法。

    刚走了几步，手臂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道扯住了。

    男人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像是挣扎了片刻，才低声问：“你，是在生气吗？”

    与三年前那句何其相似的问话。

    凌薇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他坦言道：“如果我是呢？”

    陆衍看着她：“你是因为什么生气？”

    凌薇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再迂回：“陆衍，你能不能别插手《萧玥传》选角的事？”

    陆衍明显一怔，“《萧玥传》？”

    他像是在脑子里快速搜寻了一下，才将这个名字与具体事件对应起来，随即，所有线索被串联，他终于恍然大悟。“你是因为这个？”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反问：“你怎么会知道？是……陆昭告诉你的？”

    凌薇看着他，没有应声。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紧涩：“你们……现在关系很好。”

    凌薇莫名烦躁，她讨厌这种迂回，讨厌他永远话不直说的姿态。

    于是她：“对啊，我们现在，是天下第一最最好。”

    “天下第一……最最好？”陆衍缓缓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睫低垂，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凌薇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目光灼灼地逼问：“所以，你的答案呢？能不能不插手？”

    陆衍语塞：“我……”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苏雨晴那通哽咽哀求的电话：

    “阿衍，从以前到现在，我没求过你什么……你看在我当初帮你垫付医药费的份上，看在我偷我爸的卡被他赶出家门的份上，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恩情如山，话已至此，他若袖手旁观，与忘恩负义有何区别？

    他心思百转，正要组织语言解释，对面的人却像是突然耗尽了所有力气和期待。

    “唔，突然很困了。”凌薇打断他的沉默，突兀地结束了对话，转过身，声音带着倦意，“晚安。”

    她朝楼里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抬了抬手，随意地晃了晃。

    “再见，陆衍。”

    “一路顺风。”

 第55章 试镜

    那句“再见”轻飘飘的，却让陆衍心头猛地一空，仿佛预感到了某种东西正不可挽回地抽离。

    他下意识想追上去，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

    现在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半晌，他抬手捂住了脸，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凌薇一路上都在沉默，系统也期期艾艾不敢吭声。

    “统。”

    “到。”系统一个激灵大声回答。

    “帮我关注一下萧玥传剧组的消息，”凌薇揉了揉头发，“我还是自己搞定吧。”

    求人，真不是她的风格。

    陆衍，可以当朋友，更进一步......看来不适合，就算了吧。

    《萧玥传》的选角团队悄然向各大经纪公司发出了角色分解稿，这场尚未引起广泛关注的选拔正式启动。

    在原世界线中，向晚星本是看到平台公告后，自行前往试镜了一个小角色。

    然而在试戏过程中，她灵动的表演让导演的目光一次又一次亮起，先后被要求试了女三、乃至女一的戏份。

    最终，导演力排众议，将女一号交给了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凌薇分析过，这位导演必然对角色和作品有着超乎寻常的追求，否则即便剧组不大，但有份量的女一号绝不会轻易落到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手中。

    而根据系统提供没有凌薇介入的世界线：彼时，陆家父母尚未对苏雨晴的动机产生怀疑，而苏雨晴则趁势抢夺来几个机遇，积累了些许名气和咖位。

    她又借陆家之势向剧组施压，使得导演放弃了公开征集女主角的想法。

    同时，她还动用了陆家的力量，对向晚星的参选路径进行了干扰，使其最终错过了这次选角。

    如此，苏雨晴才顺利拿到了这个角色。

    如今，凌薇首先要做的，就是确保向晚星能够顺利进入导演的视野。

    她点开详细的选角文案，仔细浏览着制作团队名单，她记得这位导演也是京北导演系的毕业生……突然，她滑动的手指一顿，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她在导演团队的副导演一栏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舒瑶，这不正是她大学时在导演社团里关系要好的直系学姐嘛！

    当她带着向晚星来到选角现场时，仍觉得一切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薇薇！”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传来，正是舒瑶学姐。

    “学姐！”凌薇也笑着迎上去。

    舒瑶热情地拉住她的手：“你那个《双镜》我追完了！拍得太有想法了，现在可是我们校友里的风云人物了！”

    “学姐你快别取笑我了，”凌薇谦虚地摆摆手，由衷说道，“能参与到《萧玥传》这样的项目里，你才是真的厉害。”

    寒暄几句后，舒瑶将凌薇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透露：“薇薇，跟你说个内部消息，导演其实已经放弃了对女一号的公开征集。”她的眼神暗示意味明显，“这个角色……基本算是内定了。”

    凌薇对此早有预料，心里并不慌乱。

    她笑了笑，坦然道：“谢谢学姐提醒，我们明白的。”

    她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向晚星，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进去等吧。”

    随即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加油。”

    向晚星深深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走进了试镜房间，舒瑶也拍了拍凌薇的肩膀，跟着走了进去。

    凌薇在外面安静地等待着。系统在她脑海里紧张地絮叨：“这能成吗？万一……”

    凌薇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影，语气平静却笃定：“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相信晚星。”

    她想起这些天，她们所做的准备远不止揣摩角色，她相信，当初能让导演力排众议的人，本身就拥有足以撼动既定规则的才华。

    只要向晚星能获得展示的机会，能让导演看到她，就是向成功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正思索间，试镜间的门被推开，向晚星气喘吁吁地小跑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姐！导演……导演说要见你！”

    凌薇闻言一愣，这倒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展开。

    凌薇跟着向晚星走进房间，见到了导演陈静。

    对方约莫三十二三岁，穿着简单的深色工装外套，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与权威。

    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凌薇忽然就明白了，当初齐墨为何初见向晚星便断定“她很厉害”，那是一种同类之间对于天赋与潜能的敏锐直觉。

    陈静导演没有过多寒暄，目光直接落在凌薇身上，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最近在短剧领域异军突起的那位。”

    她语气平听不出太多情绪，随后视线转向身边的向晚星，“你的演员，很有胆量。她一上来，就直接要求试女一的戏。”

    “我明确告诉她，女一已经定了。但她没有放弃，反而条理清晰地阐述了她对于萧玥这个人物的理解，不是那些史书上的盖棺定论，而是仅凭我们放出的有限剧本片段，剖析了此时萧玥内心的挣扎、抱负与隐忍。”

    陈静的眼中掠过一丝欣赏。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凌薇身上，带着审视，“然后我问她，是哪个公司的。她就把你叫来了。”

    她微微挑眉，“凌导，怎么，现在开始带演员了？是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凌薇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打着哈哈：“学姐您太抬举我了，您知道的，我现在还是台里的打工人，身不由己。只是觉得这孩子天赋确实很高，不想她被埋没，所以带她来见见世面。”

    “她的表演，我确实很喜欢。”陈静打断她的客套，直接给出了核心评价，“很有灵气，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我心中的萧玥。”

    凌薇眼中瞬间闪过欣喜。

    “但是，”陈静话锋一转，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这个女一号，是资方带来的人。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凌薇点了点头。

    陈静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她沉吟片刻，忽然问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和……苏茜？”

    凌薇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会被注意到这一点。

 第56章 直播作妖

    凌薇坦然回应：“我知道，我们可能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今天带晚星来这里，纯粹是因为惜才，绝无任何您可能联想到的私人原因。”

    陈静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桌上拿起一支细长的香烟点上，缓缓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

    沉默了几秒，她挥了挥手：“行了，情况我了解了。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会找机会和制片方提的。”

    凌薇躬身道谢：“谢谢导演！”又看到一边愣神的向晩星，也把她的头按了下去鞠躬。

    陈静看着她们的动作，忽然哼笑了一声，低声调侃道：“倒像是女帝和她的臣下。”

    她的目光在凌薇身上停留片刻，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来演凌首辅吧？正好名字都一样。”

    凌薇只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在陈静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便再次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向晚星显得有些忐忑：“姐，你觉得……有戏吗？”

    凌薇没有给出虚假的安慰，如实说：“不知道。”

    她想起现实问题，建议道，“对了，晚星，你还是需要尽快物色一个合适的经纪公司，这对你后续发展……”

    “姐，”向晚星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凌薇，“我想跟你混。”

    凌薇愣了一下：“我？可我现在还是个打工人，自己都没立稳脚跟。”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向晚星的语气异常笃定，“从我看到你拍的短剧后，我就知道你的终点绝不在那里，一定是在大银幕。现在很多导演成立个人工作室培养演员的也有不少，我觉得……你也可以！”

    凌薇怔住了。

    诶？

    这么一说……诶？

    仿佛一道灵光劈开迷雾，一个从未思量过的可能性，骤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将自己未来孤注一掷地押在她身上的决心，心头蓦地一热。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被点燃的斗志和郑重的承诺：

    “好。”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她绝不会让这颗本应璀璨的紫微星，偏离其原定的光芒万丈的轨道。

    而另一头，选角现场的照片，被传到了某个手机上。

    “是她！！”苏雨晴的手指猛地一颤，手机差点滑落。

    照片上的身影，瞬间与记忆中那个站在领奖台上、星光熠熠的身影重叠起来。

    那个年纪轻轻便横扫各大奖项、拿下视后大满贯的向晩星！

    《萧玥传》对苏雨晴的重要程度不亚于救命稻草，自从在凌薇的短剧里看到向晚星那张脸，她就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正脱离她的掌控。

    不过，她旋即又强迫自己安下心。

    陆衍已经答应了帮她争取女一的请求，她这次撇开了所有脸面，直接用当年的恩情去施压，他那样重诺的人，既然应承了，事情应该不至于再被抢走。

    但很快，那个被她收买用于探听剧组内部消息的成员，给她带来了一个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坏消息：

    “导演……正在和制片人极力商量，要求更换女一。”

    “换掉我？！”苏雨晴失控地低吼出声，手机被她狠狠攥紧。

    她死死盯着照片上向晚星那张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脸，目光怨毒，随即，她又看清了站在向晚星身旁那个女人的侧脸。

    凌薇！！

    “对了，她旁边那位……导演邀请她演女二。”

    先是综艺，又是短剧，现在，连她志在必得的《萧玥传》也要来横插一脚？！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她难道也重生了？！

    一股莫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但片刻后，她又强行镇定下来。

    不可能。

    如果凌薇真的重生了，那就应该知道，按照上辈子那条成为演员的道路走下去，会是多么顺畅光明，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跑去导演系，拍些不入流的短剧。

    但不管她是不是重生者，结论都只有一个——

    所有胆敢挡她路的人，她都要一个一个，彻底铲除。

    苏雨晴并未直接发难，而是精心安排了一场主题为“与历史对话”的读书直播。

    镜头对准了她身后那片大面积的书墙，各类史籍、人物传记排列得一丝不苟，极具视觉冲击力。

    她刻意挑选了几个关于萧玥的、颇具戏剧性的历史片段，用极具感染力的语调，将自己准备的人物理解娓娓道来。

    她避开了需要深厚史学功底的政治博弈和时代背景分析，转而大谈特谈萧玥作为女性的“坚韧”、“智慧”与“身不由己”，这些易于引发普通观众共鸣的标签。

    “我认为，萧玥的伟大，不在于她最终登顶的权力，而在于她每一次在劣境中，都能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勇气……”

    她言语真挚，眼神坚定，成功将自己与“有文化”、“有见解”、“尊重历史”的形象深度绑定。

    期间有网友来了兴致，提出问题试图交流，但她准备的内容却应付不来这样的探讨。

    好在有直播间管理员的控评，加上助理的带头，直播间的风向很快变成了她想要的。

    【茜茜是真正读懂了历史，这才是我们想看的萧玥。】

    【如果《萧玥传》能拍出这种深度，我直接开会员锁死。】

    【剧组选角睁开眼睛！苏茜就是萧玥本玥！】

    【在浮躁的娱乐圈还能静下心来读史书，这才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直播尾声，在与粉丝互动时，她看着一条询问她近期工作的弹幕，状似无意地浅浅一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

    “最近确实在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努力，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个历史人物……嗯，大家可能也猜到了，就是萧玥。希望能有机会，将她波澜壮阔的一生呈现给大家。”

    她没有明说已参与选角，但“努力”、“希望能有机会”等措辞，结合之前树立的形象，已足够让粉丝脑补出一场“优秀演员与绝佳角色双向奔赴”的戏码，并将她的期待值拉满。

 第57章 舆论压力

    这场直播在圈内人眼中，堪称一次标准的角色预热操作，然而，这通常是在胜券在握时才会使用的策略，否则便成了一次高风险的哗众取宠。

    而凌薇看到这场直播时，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八度。

    光给自己增加筹码可不是那位的作风，她太清楚这套组合拳的下一步是什么了。

    她立刻联系了黎曼：“曼曼，麻烦你，帮我查点东西，要快。”

    果然，苏雨晴隔了几天又发了一条茶香四溢的微博：

    【能与《萧玥传》相遇已是一种缘分，深知自身还有许多不足。无论结果如何，感恩所有，我会继续努力的~[爱心]】

    字里行间充满了“我已尽力但事与愿违”的委屈。

    紧接着，所谓的“知情人士”立刻下场爆料，暗示“某位凭借短剧大火的新人”正在争夺这个角色。

    线索被一步步引导，矛头迅速指向向晚星，当天凌薇陪同向晚星在选角现场外的照片被曝光。

    舆论在水军的引导下开始冲锋，先是营销号下场：“惊！大热短剧女主竟是高中学历！”

    这正是苏雨晴的策略，将对手拉到她最具优势的专业与出身战场上较量。

    如她所料，对于向晚星，攻击集中在她的出身和资历：

    【一个高中毕业的，懂什么历史？懂什么萧玥？】

    【娱乐圈真是没门槛了，什么人都能来演历史人物了？苏茜好歹是京北大学科班出身，另外一个呢？】

    【才靠一部短剧混了个脸熟，就敢来抢这种正剧资源？心里没点数？】

    而对于凌薇，舆论则更加复杂。

    先是震惊于她与苏雨晴外貌的相似，随即又有“知情者”透露凌薇也曾有意参演，并将她在官网的大学经历也扒了出来。

    【服了，刚觉得这个导演有灵气，结果一头扎进演员堆里，这是觉得和苏茜像，所以来抢资源了？】

    【表演系读一半转导演，现在又想回来演戏？意志这么不坚定能拍出什么好作品？】

    《双镜》积累的好口碑，此刻反而成了“不务正业”、“野心膨胀”的佐证。

    负面舆论打着信息差，来势汹汹。

    台里同事看到新闻，都忍不住来问凌薇情况，张韬关切地询问，凌薇只简单解释自己是陪向晚星去面试。

    她心里清楚，如果此刻详细澄清，对方下一波攻击立刻就会变成“利用导演身份为演员谋私”，有太多可以做文章的空间。

    苏雨晴的目的并非将他们一击致命，而是要让他们在澄清期内负面缠身，无法翻身，等她顺利拿到角色，木已成舟。

    不得不说，苏雨晴这招舆论施压确实立竿见影，她在制片方那里的筹码瞬间加重，然而，急于求成的她，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总导演陈静。

    诚然，陈静想换掉她，确实没给彼此留什么转圜的余地，但这终究是关起门来的内部争议。

    她如今把事情捅到台面上，公然展示自己的不满和手段，无异于将这位导演彻底推到了对立面。

    而且，就从上次那短暂的会面来看，陈静吃不吃软的那套凌薇尚不确定，但她是绝对不吃硬的。

    果然，不多时，一个陌生号码便打到了凌薇手机上。

    凌薇看着屏幕，嘴角先弯了起来，接通便道：“陈导。”

    电话那头，陈静先是爆了句粗口，语气里压着火：“……那边顶不住压力，硬要保她。抱歉，没帮你们争取到，还连累你们被卷进这种破事里。”

    凌薇一边应着“没关系”，一边手指滑动着鼠标滚轮，在电脑页面上快速浏览着纷繁的信息。

    电话那头，陈静还在毫不客气地批判：“那个苏雨晴，演戏匠气重得要命，试演的时候那套角色分析，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萧玥，也不知道抄了哪个读书号，直播说的和真的一样……”

    凌薇将这通吐槽当作背景音，目光却猛地定格在屏幕上某处。

    她移动鼠标，将那个不起眼的图缓缓放大，同时在心里唤系统：“统子，立刻核实这个！”

    得到系统肯定的答复后，她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成竹在胸的弧度。

    “陈导，”她打断了对方的怒意，“我这儿，或许还有个办法能逆转局面。”

    接着有些歉意继续道：“就是……在前期的这段时间里，恐怕要害您跟着一起挨骂了。您愿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陈静斩钉截铁的回答：

    “行。我挨骂和作品挨骂，我选择前者。”

    凌薇闻言，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坚定地回道：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陆氏总部大厦，总裁办公区。

    午后的工作氛围原本井然有序，直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浑身裹得严实的高挑身影，带着一身低气压，目不斜视地径直冲向总裁办公室。

    秘书处的人纷纷侧目，有人小声惊呼：

    “天，那人看起来好凶，怎么没人拦一下？”

    “诶诶！他直接进陆总办公室了！”

    窃窃私语声被办公室门内传来的一声闷响打断，像是拳头结实撞上肉体的声音。

    外间瞬间鸦雀无声。

    助理办的人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却见首席秘书夏助理从容地从里面退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他扶了扶眼镜，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工作时间，专注。”

    众人内心：不愧是夏助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难怪能被陆董派来辅佐小陆总。

    然而下一秒，这位沉稳的夏助理却身体倾斜成比萨斜塔，耳朵几乎要贴到厚重的门板上。

    众人：“……”

    好吧，人性终究战胜了职业素养。

    办公室内。

    陆衍用指腹擦过唇角，那里传来刺痛感。

    他眼神冷冽，盯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弟弟：“你最好有个正当的理由。”

    陆昭一把扯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即使在盛怒下也依旧耀眼夺目的脸。

    兄弟二人，一个西装革履、冷静自持如冰山，一个穿着休闲、锋芒毕露似烈火，截然不同的气场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帮忙也有个限度吧？”

    陆昭几乎是咬着牙质问，“你这么纵着苏雨晴，是不是太过分了？”

    对比三年前，立场仿佛颠倒，兴师问罪的人变成了他。

    陆衍眉头紧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陆昭嘲讽地勾起嘴角，“忘了我们日理万机的陆大总裁不刷微博了。”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机直接扔到陆衍面前的办公桌上，屏幕上正是针对凌薇和向晚星的污言秽语。

 第58章 让子弹飞（加更1）

    陆衍拿起手机快速浏览，脸色骤然一变，抬头看向陆昭时，语气难得的急迫：“我不知道这件事。”

    他立刻拿起座机话筒，“我马上让他们处理……”

    “用得着你？”陆昭嗤笑一声，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烦躁地松了松领口，“我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让人压了。”

    他向后一靠，翘起腿，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问责：“你先给我个解释。不然薇薇那里，我拿什么去说？”他打算把这一切麻烦都解决干净后，再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凌薇面前。

    却见陆衍根本没接他的话，而是飞快地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神色愈发难看。

    紧接着，他又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像是在发信息。

    陆昭本来得知哥哥并非故意偏帮苏雨晴，怒气已经平息大半，正优哉游哉地等着他给个说法，却突然察觉到不对。

    他猛地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盯着一向沉稳的兄长此刻略显紧绷的侧脸：“……你在害怕？”

    传递来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凑近僵坐着的陆衍，视线落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还有那个熟悉的头像。

    陆昭的眼睛瞬间睁大，随即爆发出毫不客气的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拉黑你了！你居然被拉黑了！”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你完了！当初我就是讲话难听，被她拉黑了整整三年。你现在成了帮凶，哈哈哈哈哈……”

    原本还以为他哥是个隐藏的劲敌。

    现在看来，真是两百多的衣服卖一百八——九折啊老哥！

    他心情大好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就想给凌薇发条消息嘚瑟一下。

    结果……

    信息发送失败，同样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赫然出现。

    陆昭：“……”

    ？？？

    不是？！

    为啥啊？！！！！！

    系统也在问：“薇薇，你怎么把陆昭也拉黑了？”

    它就看凌薇挂了电话后，先后把陆家兄弟拉黑了。

    拉黑陆衍能理解，苏雨晴闹这一出，双方已无和解余地，凌薇绝不可能容忍一个立场模糊的共同好友。

    但陆昭不是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到她这边了吗？

    凌薇在电脑上倒腾不停，抽空回复：“看他那张脸，烦。”

    纯属迁怒。

    系统：……Sing。

    凌薇电话又响了，她接起：“周导？”

    电话那头，周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直接：“网上的舆论我看到了一些，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很快会压下去，你别被这些影响心情。”

    凌薇心头一暖。

    “周导，等一下！”她叫住他，“能不能……请你的人先不要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想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相信我，没事的。”

    周瀚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半晌，最终选择信任：“好。”

    达成共识后，凌薇授意之前联系好的营销号，抖抖索索地发出一条新的爆料，直指凌薇与陈静是校友关系，暗示此次选角存在黑幕。

    一时间，舆论再次哗然，火力集中到了凌薇和陈静“勾结”打压苏雨晴上，骂声铺天盖地。

    向晚星看着网络上对凌薇的污蔑，眼睛红红地来找她：“姐，这戏我不拍了！骂我也就算了，他们凭什么这么骂你！”

    凌薇轻轻抱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眼神却亮得惊人：“别怕，就快好了。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与此同时，陆氏总裁办公室内，焦躁的陆昭正在来回踱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语气瞬间拔高：“什么？压不下去？！”

    他猛地转头，对着一旁气压低沉的陆衍怒目而视：“别在那儿杵着当冰山了！我的人回话，根本压不下去！有一股力量在硬顶着，不让撤热搜！”

    一直僵坐着的陆衍仿佛被这句话激活，立刻按下内线叫来了首席秘书夏助理：“动用一切可动用的资源，联系平台方，让公关部全力介入。”

    陆昭在一旁啧了一声，虽然不爽，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还是权力好用，陆氏的公关团队介入的话，比他这边独自联系平台好太多了。

    片刻后，夏助理带着公关部经理回来汇报：“陆总，已经紧急联系了微博方面，热搜已经撤下来了。”

    几人刚松了半口气，公关经理的手机就再次响起，他接听后面色变得有些古怪：“陆总……热搜……又上去了。”

    陆衍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连吃瓜网友都发现了端倪，相关词条在热搜榜上一闪一闪。

    公关经理擦着汗解释：“平台方反馈，对面……也在持续不断地加热，换了个词条顶了上去。”

    陆衍面沉如水：“继续撤。”

    然而几分钟后，公关经理带来了更棘手的信息：“陆总，平台方透露，有……有相关方面的领导打过招呼，示意对此事……保持自然热度。”

    陆昭简直不可思议：“什么？！”

    他咬牙掏出手机：“行，官方途径走不通，我来！我发个声明总可以吧？”

    公关部经理深知这位顶流的行事风格，连忙劝阻：“陆老师，不可。您此刻下场，无论发表什么言论，都只会将凌小姐推向更尴尬的境地，让局面更复杂！”

    “那你说怎么办？”

    陆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灵光一现，“那我爆我自己的黑料，用我的热搜把她的压下去！”

    公关部经理及众人：“……”

    今天真是见识到了，这位爷才是最大的那个瓜。

    就在陆昭准备英勇就义时，公关经理的电话再次响起，他接听后，表情变得十分微妙，赶紧拦住了陆昭。

    “陆总，陆老师，刚得到那边递过来的确切消息……这次的热度，并非是针对凌小姐。相反，是……是她自己那边要求保持的。”

    “那边让我们……别添乱。”

    “她自己的要求？”陆衍喃喃重复，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与了悟。

    下一秒，在陆昭还没反应过来时，陆衍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喂！哥？！你去哪儿？”陆昭在他身后喊道。

    回答他的是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莫非是人有三急？

    陆衍这一走，许久没见回来。

    直到夏助理接到消息，面无表情地转达：“陆总订了最快一班去耀江的机票，已经前往机场了。”

    陆昭：“！！！”

    干！

    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就直接跑了？！

    还不告诉他？！

 第59章 一击必杀（加更2）

    当舆论被炒至最沸点，凌薇和陈静同时动作。

    陈静导演的官方账号，直接甩出了一段视频，是向晚星当初灵气逼人、情感饱满的试镜表现。

    配文：【某人试镜片段，剧组存档皆有。为免侵权，不予公开。给你24小时，公布你方认可的最佳演绎，若还有底气的话，我们公开对比。】

    字字未提演技，字字都在判刑。

    潜台词：你尽可以反复重录、精心修饰，而我，就用最原始的片段等你。

    几乎同时，凌薇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动态，内容是她从童年到大学的一系列清晰生活照，力证其容貌天然，与某些暗示她模仿他人的言论形成鲜明对比，配文一个【？】。

    紧接着，她点赞了一个专业分析博主发布的“苏茜出道前后容貌对比分析”帖，该帖以详尽的图片和时间线，有理有据地指出了其面部多处不自然的改变。

    其内涵不言而喻。

    同时，凌薇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下，回复了一条被顶到最高的热评。

    那位显然是《双镜》剧粉的网友焦急地求证：【呜呜呜，凌导，告诉我你去选角现场是去当导演的！】

    凌薇的回复简洁却意味深长：【安心，我不演戏。只是去给某个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需要人推一把的朋友加油的。】

    这份回应看似轻描淡写，却瞬间安抚了核心粉丝的情绪，并将焦点引向了向晚星的潜力与心路。

    然而，与凌薇的回应相比，陈静导演放出的试镜视频片段，才真正投下了一颗震撼弹。

    无数秉持正义感想要探寻行业黑幕真相的吃瓜群众，纷纷点开了那个视频。

    看完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视频的关键，不仅在于向晚星表演片段的惊艳，更在于其后一段与导演的对话。

    当陈静导演例行公事般问她如何理解萧玥这个角色时，向晩星老老实实说了一些见解后，补充道：“我……我是看了网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她的资料和解说，又根据你给我的剧本说的，不算我自己想的。”

    这个回答，朴实得近乎笨拙，之前某位文化人在直播中引经据典却经不起深扒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部分拥有自主判断能力的网友迅速回过神来。

    一条被迅速赞上首位的热评，精准地总结了这种荒诞感：【懂了，有人自己不出面，准备好稿子立完人设，就等着煽动网友当免费水军去冲锋。】

    舆论的风向已经开始调转，但这并非终结，真正的底牌，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凌薇的手机里。

    她坐在沙发上，正思忖着是否要打出这致命一击。

    门铃在此时突兀响起。

    系统在她脑海中轻声提醒：“薇薇，是陆衍。”

    “正好。”凌薇却先笑了，那笑意很浅，“不用我再做决断了。”

    陆衍站在门外，他正要开口解释：“关于苏雨晴和《萧玥传》的事，我……”

    “嘘——”在他开口前，凌薇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解释的话，先等等。”

    她将手机直接递到他眼前，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的眉眼。

    陆衍垂眸，视线落在屏幕上，那是一张苏雨晴在INS发布的帖子截图，仅亲密好友圈可见，她晒出一份股票盈利记录，配文带着刻意的俏皮：

    【最近跟着感觉走，投资运超好~看来除了演戏，我还有点小财运呢#投资小能手#理财日常】

    她凭借对未来的预知，精准地在人工智能等风口行业提前布局，获利颇丰，截图里展示的也多是这些光鲜亮丽的高科技股。

    然而，就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数字中，凌薇用醒目的红圈标出了一笔不起眼的交易。

    陆衍的目光在触及那个英文名称时，瞳孔狠狠一缩——

    卡索尼亚。

    这个近年来与邻国冲突不断、军工产业发达的国家的核心防务公司，赫然在列。

    无需凌薇多言，陆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发战争财。

    尤其卡索尼亚对邻国的入侵行径，早已违背国际人道主义精神，站在了华国等爱好和平国家的对立面。

    苏雨晴或许只是凭着对“未来大事”的模糊记忆进行投机。

    一如部分人不懂国际政治的敏感红线，更不懂利用战争牟利在华国主流价值观中是何等致命的道德污点。

    若只是私人行为，或许尚可遮眼过去，但作为公众人物，尤其是在舆论集中的顶点，一旦曝光，不仅会掀起舆论海啸，更会引来监管层的严厉审视。

    一旦被钉上“道德观瑕疵”的标签，几乎不会有剧组敢再冒险启用。

    这无异于软封杀。

    就在陆衍心神剧震之际，凌薇又逼近一步。

    她毫无预兆地伸手，精准攥住他领带的一端，猛地向下一拽！

    陆衍猝不及防，被她这股力道拉扯得不得不俯身低头，俊美的面容瞬间逼近，温热的呼吸几乎交缠。

    他能清晰看见她低垂的睫毛，以及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眸。

    “薇……”他喉结滚动，声音因这突如其来的桎梏而微微发紧。

    凌薇却无视他的反应，借着将他禁锢在咫尺的距离，另一只手已灵巧地探入他西装内侧口袋，取出了他的手机。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不容置喙的掌控力，那攥着领带的手丝毫未松，维持着这个危险又暧昧的姿势。

    她用他的手机面部识别解锁，指尖轻点，直接拨通了苏雨晴的电话。

    接通提示音响起，凌薇没有自己开口，而是将手机稳稳递到被她强行拉至唇边的陆衍嘴边。

    她抬起眼，逼视着他略显错愕的眸子，声音压得极低，一丝玩味中夹杂着凉意：

    “陆衍，看在你面子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你自己跟这位就爱躲在幕后煽风点火的人说——”

    “让她立刻、主动、彻底地从《萧玥传》这个项目里，滚出去。”

    ……

    原本沸沸扬扬、各执一词的网络论战，在苏雨晴凌晨发布的一则道歉声明中戛然而止。

    声明中不见往日的茶言茶语，只剩下直截了当的认错：承认对选角结果不服，坦承因一时冲动误导网友，未做任何辩解或甩锅。

    网友一片哗然：

    【这就认输了？说好的演技对比呢？】

    【粉丝还在前线撕，正主直接举白旗？】

    【这波背刺真是绝了】

    原本为她据理力争的粉丝集体沉默，不少人当场脱粉。

    但苏雨晴已无暇他顾，她耳边反复回响着陆衍的话，整个人瘫坐在黑暗中喃喃：“怎么会……完了……”

    电话这头，陆衍结束通话后，喉结微动：“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凌薇慢条斯理地替他系好领带，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个仪式：

    “当年你因苏雨晴出手相助，替我解围；今夜我因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钱债两清，人情已尽。

    我们两不相欠了，陆总。”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她指尖轻轻拂过他领带结，像拂去最后一丝尘埃。

 第60章 新起点

    半年后，耀江卫视台长办公室。

    “小凌啊！”台长捧着保温杯痛心疾首，“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破晓之灯》上周刚破三亿播放，你就要辞职上京？听说连京北的办公场地都看好了？”

    凌薇挑眉：“您连这都知道？”

    “我好歹在广电系统混了三十年！”台长突然压低声音，“这样，工作室挂靠台里，我给你争取协作最优分成。住宿、设备都按内部价调配……”

    见凌薇要开口，他立即补充：“当然这些都是初步构想，具体细节可以慢慢探讨，总之台里对优秀人才的扶持政策向来是......”

    “台长，”凌薇笑着打断他的车轱辘话，“我是要去京北拍电影。”

    “早说嘛！”台长瞬间变脸，“电影局张局长是我学长！立项、龙标、电影节，台里都能牵线。你挂个短剧特约顾问，偶尔视频参与策划会......”

    “您这是要让我打两份工？”

    “能者多劳嘛！”台长眨眨眼，“再说了，初到京北人生地不熟，有娘家撑腰总没错。当然这些都要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台里始终秉持......”

    最终在台长“记得常回娘家看看”的唠叨中，凌薇走出办公室。

    短剧组早已炸开锅，到了晚上，在常聚餐的饭店，张韬正指挥众人拉横幅：「凌导北上勤王，耀江永远是你东宫」，结果被横幅缠成了木乃伊。

    “凌导。”编剧小雨抱着一盆蔫头耷脑的仙人掌，“你忘在工位的，我们轮流浇水给弄死了......要不换个新的送你？”

    英子则红着眼眶，抱着凌薇的胳膊：“薇薇，以后下午茶都没人陪我拼满减了……”

    “说什么呢！”张韬从横幅里挣扎出来，“凌导这是去给咱们开疆拓土！不过先说好，以后你电影首映必须给我们留红毯位置！”

    “要能蹭到影帝合影的那种！”众人齐声起哄，包厢里充满了快活又带着不舍的气氛。

    就在这片笑闹声中，包厢门被轻轻推开，周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肩头还沾着夜露，目光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凌薇。

    “周导。”凌薇站起身。

    他走到她面前，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当凌薇伸手要接时，他却稍稍收紧手指没有立刻松开。

    “京北电影圈的人脉资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够她一人听见，“还有金鸡创投的评审资料。”

    凌薇微微用力才接过文件袋，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两人目光交汇，包厢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褪为遥远的背景音。

    “这份礼太重了。”她轻声说。

    “不及你给《追击令》的。”他收回手，指节微微蜷缩。

    宴席终要散场。

    在餐厅门口送走一个个同事后，凌薇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站在阴影处的周瀚，他今天也喝了酒。

    “不走吗？”她问。

    夜风吹乱她的发丝，周瀚下意识抬手，却在即将触及时生生顿住，转而替她拉开车门。

    “凌薇。”在她俯身坐进车前，他突然开口。

    她回眸，霓虹灯在他眼眸中折射出斑斓的光点，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

    “如果、”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沙哑，“如果在京北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

    “就提你的名字？”凌薇挑眉。

    “不。”周瀚向前一步，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就告诉我。”

    这句话的重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凌薇仰头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早已远离不修边幅的男人，此刻大衣领口竟有些歪斜。

    她伸出手，细心地替他整理好衣领，“好。”

    她弯起眼角，“保重身体啊周导，别总是喝凉掉的咖啡。”

    出租车驶远后，周瀚依然站在原地。

    英子从身后探头：“周导，刚才那么好的气氛，你怎么不说等她？”

    周瀚转身时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总导演。

    “有些路要自己走。”他走进夜色，声音消散在风里，“而我，会在这里为她亮着灯。”

    ========

    京北国际机场。

    “总算把你盼来了！”黎曼一个箭步冲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了凌薇一个熊抱，力道大得让凌薇后退半步。

    “耀江的担子可不轻，不过总算都交接完了。”凌薇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黎曼顺手接过凌薇的行李箱，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走，车在外面，直接去我姐那儿。不赶紧把你签下来，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怕你被别家截胡了。”

    凌薇失笑，任由她拉着往外走：“怎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可说不准！你现在可是香饽饽。”

    在黎曼的引荐下，凌薇见到了她的姐姐黎静。

    这位执掌黎氏集团的女总裁，气质干练，目光锐利却不失温和。

    凌薇的工作室已然成立，旗下不仅有齐墨和向晚星这两位潜力无限的艺人，她们本人也作为合伙人入股，与工作室深度绑定。

    如今的凌薇，手握现象级综艺和爆款短剧的实绩，足以让她坦然且自信地坐在黎静面前。

    经过深入商讨，双方形成了合作模式：凌薇的工作室将作为独立的创作核心，她本人出任制片人兼总导演，负责项目的艺术把控和整体制作；黎氏则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并调动其成熟的经纪团队，负责演员的日常管理、宣传和商务拓展。

    双方资源共享，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京北一处私密性极佳的高级公寓内，黎曼、齐墨和刚刚结束新戏拍摄的向晚星齐聚凌薇的新住处。

    “这地方选得不错，安静，私密性好。”黎曼环顾四周，点头称赞。

    她也已正式入股凌薇的工作室，此刻，工作室的四位核心股东首次齐聚。

    “薇姐，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向晚星好奇地问，眼神中充满期待。

    凌薇显然心情极好，喝得微醺，她摇晃着脑袋，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拍萧玥。”

    向晚星微微一怔。

    凌薇嘿嘿一笑，继续宣布她的宏图：“不止是萧玥。我要拍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做就做一个完整的‘凤鸣三部曲’！资金充裕，团队靠谱……”

    她张开手臂，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自信，“姐妹们，我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齐墨慢悠悠地拍手，向晚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黎曼更是直接吹了声口哨，气氛瞬间被点燃。

    兴奋之余，黎曼想起一事，凑到凌薇身边：“对了，我接了新一季《城市追击令》的常驻，跟陆昭那家伙一起。你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凌薇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很简单。在那家伙有意无意释放魅力的时候，你就做个不解风情的直女，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其余时候，正常斗嘴互怼就行。”

    “这样容易制造话题点，你的人设也能更鲜明，接地气，容易多镜头，就是一定一定要全盘避嫌。”

    黎曼听完，咋舌道：“哇，这不就是暗戳戳地绑定他炒热度吗？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坑他？”

    凌薇诚恳地点点头：“是有点。”

    然后她用力拍了拍黎曼的肩膀，语气洒脱：“没事儿！等你借着他这阵东风成了顶流，可以尽情忏悔。到时候我陪你去美利坚找个正宗的神父都行。但当下，”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黎曼，“你只管做就行了。”

    黎曼觉得好有道理，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听你的！”

    旁边的齐墨和向晚星听着她俩这坑人的计划，面面相觑，最终，四个人目光交汇，都忍不住指着对方，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渐歇，凌薇率先举起酒杯，其余三人也纷纷举杯。

    四个晶莹的杯壁在空中清脆相撞，伴随着她们异口同声、充满希望与力量的祝愿：

    “敬明天！”

    晚风拂过窗棂，远处写字楼顶端的航空障碍灯明明灭灭，像永不熄灭的星辰。

    凌薇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属于她的时代，刚刚拉开序幕。

    .

    （正文完）

    .

    .

    .

    作者蛐蛐：

    因为篇幅原因，女主的事业线到这里就结束啦～

    资金到位、不受制于人、碍事的人被清除，我都想不出往后事业该怎么输，事业线停在这里也可以了。

    OKOK，知道你们等着什么。

    番外上桌！！统统上桌！！（敲锣打鼓）

    桌子有四条边，那必然是可以四个人吃饭的！！

 第61章 番外1

    又一日。

    凌薇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快步走进公寓楼的电梯。

    “对，服化道这边一定要严格参照史料，不能出现穿越的材质......对，特别是萧玥早期在宫廷的服饰，要突出那种......”她正专注地对着手机那头交代影片筹备的细节，电梯门缓缓合上。

    信号开始断断续续。

    “喂？听得到吗？”凌薇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按楼层，对着电话那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待会再打给你，电梯里信号不好。”

    她刚伸手按亮6楼的按钮，电梯却“叮”一声，突然打开了门。

    是一楼大堂有人要进来，凌薇便低着头往里让了让位置。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干净清冽的气息。

    凌薇正低头看手机，下意识觉得距离太近，往后挪了半步。

    不料对方也跟着逼近半步，温热的体温若有似无地传来。

    她蹙眉抬头，正要开口，呼吸骤然停滞。

    戴着黑色口罩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已将她困在电梯角落，贴近她的那位穿着黑色皮衣，碎发下的琥珀色眼睛微微弯起；靠近电梯门的那位穿着深灰风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渊。

    老熟人啊都是。

    马后炮系统也一惊一乍：“这不是陆氏brOther嘛！”

    凌薇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指尖猛地戳向开门键。

    对方比她更快，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抢先覆了上来，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皮革，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指，连同按键一起挡住。

    他慢条斯理地扯下口罩，露出那张经常出现在巨幅广告牌上的脸。

    “朋友，”陆昭歪头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门禁卡，“别紧张，都是住户。”

    凌薇租住的这个小区以私密性好著称，采用的是一梯一户的设计，她住在6楼，此刻就看陆昭慢悠悠地伸出手，按亮了......7楼。

    凌薇：“......”

    系统：“......”

    在凌薇即将在脑内发难之前，系统抢先一个滑跪：“陛下息怒！您也知道，小的只是一抹弱小无助的意识，若非刻意警觉，实在无法做到全天候无死角扫描周边环境啊陛下！跟那些动辄大数据监控的系统真心没法比啊陛下！”

    凌薇内心咆哮：“肺雾！！！”

    但眼下显然不是和系统算账的时候，陆昭已经开始了他的阴阳怪气表演。

    “诶呀呀，这可真是太——巧——了——”他眼神在凌薇和楼层数字间来回扫视，“我千挑万选，就想找个私密性好的地方，没想到就找到这儿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居然和我那‘天下第一最最好’的朋友，成了上下层的邻居呢！”他特意重重强调了那几个字。

    凌薇：“......”电梯怎么还不到！

    陆昭见她不答，变本加厉：“诶呀，这就奇怪了。我是刚搬来没错啦，但我的‘天下第一最最好’朋友可不是刚搬来呢！她居然都没告诉我！为什么呢？哈哈！”

    他干笑两声，而后嘴角委屈地往下撇了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无声控诉着“最最好”朋友的失职。

    旁边的另一位，则依旧保持着静立般的姿态，一言不发COS雕塑。

    无奈，凌薇只能挤出一个微笑：“最近......比较忙。”

    “是呢，大忙人。”

    陆昭语气酸得能腌黄瓜，“当初不小心把我误关进黑名单，好久才放出来也就算了。可这半年多，找你聊天都爱搭不理的。”

    他忽然凑近一点，用不大但足以让旁边听清的音量道，“连腹肌都不想看了吗？我的天下第一最最好朋友？”

    凌薇感觉，前面那尊雕塑似乎动了一下。

    她只能狠狠瞪了陆昭一眼，还好意思说！跟着她搬过来，这是好朋友能干的事吗？

    简直是天下第一最最私生饭！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被她一瞪，陆昭原本那点低气压反而散了些，整个人像是被顺了毛的大型犬，甚至愉悦地又凑近了些。

    “既然这么有缘，”他得寸进尺地发出邀请，“有空来我家吃饭吧？乔迁之喜，我的天下第一最最好朋友不会不赏脸吧？”

    “叮——”

    六楼终于到了！

    凌薇如蒙大赦，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用一串敷衍：“哈哈哈，那太好啦，恭喜乔迁啊！这小区确实不错，绿化率挺高的，物业听说也很负责......等......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啊对了，最近天气转凉了，刚搬来要注意保暖......哈哈哈......”

    门关上了，只剩一串意味不明的笑声在电梯里回荡。

    就是没说到底来不来。

    陆昭：“......”

    电梯开始上行。

    陆昭没忍住，对着旁边从头到尾COS沉默雕塑的亲哥开火：“一定是因为你，她才跑得比兔子还快！我都说我一个人住过来就行了，你非跟过来干嘛？！”

    陆衍眼皮都没抬，只盯着电梯门：“你不要忘了，这层楼是谁出面从前房主手里买下来的。”

    陆昭一噎：“那点买房钱我也有！”

    陆衍：“但找到并说服那个并不缺钱的前房主即时出售，你做不到。”

    陆昭：“......了不起啊！现在还不是像个累赘一样杵在这里！”

    他精准打击，“刚刚在电梯里，薇薇连个眼风都没扫给你吧？”

    陆衍难得被噎得无法反驳，下颌线绷紧了几分。

    确实，凌薇从始至终，目光都刻意避开了他。

    陆昭看他吃瘪，心理终于平衡了一点：“爸妈已经把苏雨晴那些事都跟你讲了。先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提前知道了什么在布局，就算不是，我们陆家最初感谢她时给得也够多了。你别再搞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戏码了。”

    他警告道，“再这么搞，薇薇绝对不会再理我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开除哥籍！”

    眼看这位平日里说一不二的陆总只能听他训诫，陆昭暗爽不已。

    已经进到了他们新买的房子里，陆昭还在喋喋不休：“也不知道你跟过来干什么，要我说薇薇不理你就算了呗，你能和我一样就喜欢被她抽吗......”

    陆衍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陆昭一脸理所当然：“等她召唤或者主动被召唤，满足她的一切需要，然后......就死皮赖脸赖上。”

    说罢，他又嫌弃地打量了哥哥一眼，“这活儿你干不了。薇薇现在烦你，你离她远点，别连累我。”

    陆衍沉默了片刻，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第62章 番外2（加更1）

    “叮咚——”

    是门铃响起的声音，凌薇放下手中的电话，一脸不爽地拉开门：“又、干、嘛！”

    别怪她臭脸，就刚刚回到家，这人已经来敲了两次门。

    第一次可怜兮兮地说刚搬家家里没盐，第二次又说发现缺酱油。

    啥都没有，还在家吃什么吃！！

    可恶，当初就是看中这个小区的极致私密性，她才忍痛斥巨资租下这里，毕竟工作室旗下演员的新戏即将上线，爆火在即，来她这里也要注意隐蔽。

    整个小区采用顶级安防配置：入口是退伍特种兵24小时值守，单元门需要刷卡加人脸识别双重验证，电梯必须刷对应楼层卡才能抵达指定楼层。

    真正实现了一梯一户，连楼道监控都做了防偷拍处理，完美杜绝狗仔。

    结果呢？这位直接买下她楼上，还仗着消防梯互通且没有监控，就这一个半小时就来这么勤快！

    “这次又要借什么？”凌薇抱着手臂，“要不要我把整个厨房都借给你？”

    陆昭眼睛一亮，薄唇微张似乎真要顺杆爬，凌薇赶紧抬手制止：“想都别想！直接说重点，你到、底、要——”

    话音未落，一股诱人的香气突然钻进鼻腔。

    那是广式腊肠在砂锅里煨出的油脂香，混合着香菇的醇厚、酱汁的焦糖气息，每一缕味道都在疯狂刺激着她的味蕾。

    陆昭适时举起手中的砂锅，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感谢邻居之前的慷慨相助，我们也没什么好谢的。这是刚出锅的煲仔饭......”

    凌薇吞了吞口水，大脑和胃开始打架，目前大脑占了上风，似是要顽强抵抗：“不用，我自己会做。”

    陆昭掀开了盖子。

    胃一记“庐山升龙霸”给大脑打晕，接管了身体控制权。

    凌薇认命地伸手接过那口沉甸甸的砂锅，却顿住了：“锅都给我了，你们吃什么？”

    “我们再做......啊不是，”陆昭舌头打了个结，“我们还有一锅......”

    此时，系统悄悄探知后回来汇报：“报告陛下，他撒谎！陆衍刚做好，陆昭就端过来了，楼上现在连锅都没有了。”

    凌薇：“......等着。”

    她端着锅进屋，麻利地将饭盛到自己碗里，又把锅塞回陆昭手里。

    陆昭看样子还想推拒，凌薇瞪眼：“我一个人要吃几天？浪费可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凌薇没好气地问：“所以你到底要借什么？”

    陆昭眼睛一亮，整个人瞬间明媚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先把锅送上去，马上下来拿！”

    等他再次下来，凌薇也懒得关注他到底借走了什么，反正她习惯性囤货，调料米油从不短缺。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碗销魂的煲仔饭占据了，当凌薇吃的心满意足，走进厨房准备洗碗时，目光扫视一圈，瞬间僵住。

    ！！！

    家里进贼了？！

    她的炒锅呢？电饭煲呢？！

    凌薇咬牙切齿地拨通电话：“陆昭！你别太过分！调料也就算了，电器这能叫借吗？！”

    电话那头，陆昭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家里唯一的锅......就是刚才那个了。”

    主要是他也没什么经验，网购的一堆东西里实用的不多，也只有他哥陆衍那位神人能极限操作，用仅有的器材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饭。

    凌薇：“你把锅都端走了，我接下来吃什么？！”

    陆昭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哥......不是，我给你做！”

    “不需要！”凌薇斩钉截铁，“把、锅、还、回、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大威......

    挂了电话，陆昭对着身旁的陆衍撇了撇嘴：“她好像不吃这套。”

    而楼下的凌薇，正抱着手臂抖着腿：“就这点小心思......还以为我看不穿？”

    不过，该说不说，这种被人费尽心思又执着地讨好的感觉......

    啧，有点爽。

    诶，心思一下就飘了，凌薇赶紧叫停。

    不可不可，现在电影还没拍，要专注事业。

    苏雨晴的把柄在她手里，也蹦跶不了了，她没必要再和那两兄弟搅在一起。

    “接下来早出晚归，总碰不着面，自然就好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打脸来得很快。

    这天下午，凌薇正在工作室的会议室里，和团队讨论着第一部电影《凤鸣朝歌》的分镜脚本，面前铺满了概念设计图。

    系统突然“嗷”一嗓子，吓得凌薇手一抖，正在批注的剧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薇薇！苏雨晴那边有情况！”

    “什么情况？”凌薇心头一跳。

    “按理说，从上次抓到她发战争财警告过后，她的气运已经被我们回收了大半，本该安分守己了。”系统解释道，“但我这不是养成习惯了吗，闲着没事就扫她一眼，总想着能不能再薅点回来......”

    结果这一扫，还真扫出问题来了。

    系统接着汇报，语气带着吃到大瓜的兴奋：“你猜怎么着？看见她正偷偷往一个小瓶子里装药，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干好事！”

    “下药？”凌薇愕然，“给谁下？”

    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狗血桥段，一个最可能的答案浮上心头：“该不会是......总裁标配剧情，目标是陆衍？”

    系统：“大概率是的！我看到她把瓶子放进了晚宴手拿包。查了下行程，她今晚要参加那个慈善晚宴，陆衍也在受邀名单上。”

    凌薇：“......”

    她猛地看向窗外，暮色四合，天边残留着一抹橘色。

    “晚会......是今晚？！”

    “昂，就在两小时后。”

    凌薇豁然起身，动作太大，差点撞翻桌上的茶杯，把开会的人都吓了一跳。

    “凌导？”

    “今天的会先到这里！”凌薇语速飞快，一把抓起外套和手包，“我突然有件非常紧急的事必须立刻处理！”

    她没等众人反应，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会议室。

 第63章 番外3（加更1.5）

    一路疾驰的出租车里，凌薇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最终选择拨通了陆昭的电话。

    关键时刻，她的天下第一最最好朋友（薛定谔版）又回来了：“你哥呢？”

    电话那头的陆昭刚接起时声音还带着雀跃，却在听到问题的瞬间耷拉下来：“我哥？？你问他干嘛？”

    他停顿了下，还是老实回答：

    “这个点...应该还在公司？”

    凌薇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无论如何，想办法别让你哥今晚出门！”

    陆昭更懵了：“啊？现在？为什么？”

    凌薇：“别问那么多，能不能办到？”

    陆昭听着她语气里的焦急，危机感顿生：“你找他到底要干嘛？”

    凌薇没好气：“你管我，不行我就自己去找他。”

    不行！绝对不行！

    看薇薇这迫切的样子，要是让她直接去找陆衍，两人又有火花了怎么办？

    陆昭当机立断，先应承下来再说：“只要他晚上不出门就行了是吧？好，包在我身上！”他赶紧补充，“但你答应我，你别去找他！”

    听到陆昭打包票，凌薇悬着的心放下大半，以为他们兄弟在一起，陆昭总能想办法绊住陆衍。

    “嗯。”她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但她心里那根弦始终没有完全放松，眼看晚宴时间临近，她干脆让司机调头直奔会场，同时拨通了黎静的电话。

    幸运的是，黎静也在受邀之列，爽快地答应带她进去。

    黎静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总裁，接到电话后，不仅立刻动身，还考虑周全多带了一套备用的礼服，甚至让随行的造型师在车上就为凌薇快速打理了妆发。

    那是一件简洁却不失优雅的丝绒小黑裙，剪裁利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材曲线，V领设计带着几分小性感，又不失庄重，非常符合晚宴场合。

    半小时后，凌薇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优雅地挽着黎静的手臂步入宴会厅。

    黎静看着刚刚还端庄得体，在与自己道别后，一秒变得偷感很重的凌薇：“......”

    凌薇也是无奈。

    阻止陆衍出门是第一道防线，既然已经知晓苏雨晴的打算，就绝不能让她有机会得手。

    谁知道那药究竟是给谁准备的？万一她玩的是商战那套，把药下给其他重要人物呢？

    她让系统实时汇报苏雨晴的方位，自己则一个闪身，隐入了宾客休息区旁的卫生间，等待最佳时机。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凌薇还是再次拨通了陆昭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在响起的瞬间就被接通了，快得仿佛对方一直将手机紧握在掌心。

    凌薇心里有点没底，开口便问：“做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着的、沉重的喘息，随即声音才像是努力拉回了理智，带着点模糊的鼻音：“你……你知道？”

    凌薇莫名其妙：“知道什么？我是问你，让你拦着你哥别出门，办得怎么样了？”

    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嗓音沙哑得厉害：“放……心吧……”

    尾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他......出不了门了......”

    凌薇：“......”

    她表示极度怀疑，但系统此刻正全力盯着苏雨晴，没法分神去查看陆衍那边的实时情况。

    “薇薇……”电话里，陆昭又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某种难耐的渴求。

    凌薇心头莫名一跳：“嗯？”

 第64章 番外3（加更2.0）

    陆昭又不说话了，只剩下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递过来，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的耳膜。

    凌薇觉得这对话有点诡异，想结束：“那……我先挂了？”

    “等等！”陆昭急忙阻止，声音带着点可怜的祈求，“薇薇……我做得好的话……有奖励吗？”

    凌薇只想快点脱身，敷衍道：“嗯嗯，有。”

    陆昭立刻追问，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什么奖励？”

    “我还没想好，等我回去再……”她话未说完，卫生间隔间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

    凌薇心里一紧，连忙闪进最里面的隔间，锁上门，迅速戴上了蓝牙耳机，低声催促：“我先忙了，回去再说！乖。”

    这声无意间的“乖”，带着气音，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陆昭喉间溢出一声难耐的闷哼：“唔……薇薇，别挂……你这样说话……就像在我耳边一样……”

    凌薇脸颊一热，心里暗骂：这家伙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她抿着嘴不回应，作势要挂断。

    陆昭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声音带着恳求：“别挂……求你了薇薇……让我听听你的声音……这、这样有利于我……更好地完成任务……”

    凌薇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昭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断断续续地问：“薇薇……你在哪呢？”

    “慈善晚会。”

    “去那里……干嘛呀~”最后一个尾音，竟然带上了一丝慵懒又勾人的波浪。

    凌薇耐着性子：“有事，一会儿就回来。”

    “晚会……”陆昭的声音像是在想象，“那你……是不是穿着礼服？”

    “嗯……”凌薇觉得这对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找了个借口，“我真要挂了，这细跟鞋子穿着，我脚痛。”

    “唔……穿高跟鞋的薇薇……”他倒吸一口气，声音骤然绷紧，与此同时，凌薇恍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又羞又恼，可碍于旁边有人，她不能大声，只能压着嗓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嗔怒：“陆昭！！”

    这一声因为压抑，反而带上了娇嗔的颤音。

    “唔嗯——！”对面传来一声闷哼，随即，便只剩下剧烈而急促的喘息声，那声音仿佛就贴在她的耳边，带着滚烫的温度。

    凌薇只觉得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漫上一层绯色，握着手机的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她猛地掐断了电话。

    这个变态！阳奉阴违的混蛋！

    ！！！

    手机屏幕过一阵亮起，是陆昭的信息：

    【薇薇别生气，我真的是在完成你交代的事。我和我哥之间有点特殊*****】

    就在这时，系统回来了：“薇薇，苏雨晴来了！”

    却见凌薇怔在原地，神情放空，仿佛没听见。

    “薇薇！”系统提高音量。

    凌薇这才回过神，眼神有些飘忽，呆呆地问：“统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共感？”

    系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啊……好像是某些不可描述文学的设定，你问这个干嘛？”

    凌薇默默点亮手机屏幕。

    系统扫了一眼那条信息：“！！！”

    我去？！！

    这玩意儿真实存在啊？！

    关键还能这样用？！真叫它大开眼界啊！

 第65章 番外4.

    半晌，系统才干巴巴道：“额……好歹……从结果上看，陆衍确实来不了晚宴了，对不对？”

    凌薇无力扶额：“……行吧。”这代价也太羞耻了！

    刚缓过神，陆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凌薇已经坐在宴会厅的圆桌旁，左右看了看，做贼似的，一咬牙再次接通。

    电话那头，陆昭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委屈：“薇薇……刚刚我太激动了，就……我哥那里，说不定很快就会调整好状态出门……你……帮帮我……”

    凌薇头皮发麻：“这……这要我怎么帮？”

    “和我视频……”他哑声祈求。

    “不行！！！”凌薇毫不犹豫地拒绝，开玩笑，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脸还要不要了？

    “不要你说话……就让我看看你就好……看到你，我就可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又有点可怜。

    丫的，关键她还就吃这一套。

    凌薇起身，找了个无人的露天阳台，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视频请求。

    镜头晃了一下，稳定下来。

    屏幕那端的陆昭，头发微湿，几缕碎汗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他似乎靠在某个房间的沙发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像漩涡，里面翻涌着未褪尽的情潮和毫不掩饰的渴望，滚烫地锁定屏幕这头的她。

    阳台柔和的光线勾勒着凌薇穿着丝绒小黑裙的身影，裙子贴合着身体的曲线，V领设计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肌肤，在夜色中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脸上带着红晕，眼波却因刚才那一出而显得有些潋滟，红唇微抿，美得惊心动魄。

    陆昭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薇薇……宝宝……好美。”

    滚烫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陆昭声音愈发低柔：

    “站了这么久…脚疼不疼？让我看看，是不是磨红了？”

    凌薇：“……”

    你最好是真的在心疼脚。

    她将手机镜头翻转，对准自己脚上那双细跟高跟鞋。

    银色细带像月光织就的蛛网，缠绵地缠绕在雪白的肌肤上，足弓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细高跟将小腿线条绷得又直又长，在宴会厅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几道浅红勒痕若隐若现，恰似白绸上绣了半枝海棠。

    视频画面猛地一晃，瞬间黑掉，被挂断了。

    紧接着，信息弹了出来：

    【宝宝，我又可以了。】

    不知不觉就被这人丝滑切换了称呼，凌薇呼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腿居然有些发软，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慢慢走回座位，黎静正好与商业伙伴寒暄完落座，看到她，关切地问：“薇薇，你怎么了？额头上这么多汗，很热吗？”

    凌薇用手扇了扇风，眼神飘忽，含糊地应道：“……嗯，是有点热。”

    慈善晚宴的座位安排遵循着严格的圈内规则，主桌与核心圆桌区自然是留给资方大佬、顶级明星和像黎静这样的行业领军人物。

    而苏雨晴，以她目前不上不下的咖位和近期受损的口碑，被安排在了靠近入口、相对边缘的圆桌。

    凌薇则随着黎静，自然地被引到了核心区域。

    两张桌子之间，不仅隔着数排座位，更有人影绰绰的往来宾客，因此对方并未察觉她在场。

    而凌薇的视线始终锁定在苏雨晴身上，只见她坐立不安，频频望向男士云集的区域，显然在寻找某个特定身影。

    随着时间推移，期待中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苏雨晴的焦躁几乎溢于言表，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那个小巧的手拿包。

    黎静注意到凌薇异常专注的目光，低声询问：“怎么了？”

    凌薇略一思索，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便凑近低语：“苏雨晴的包里……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待会儿如果她来敬酒，或者有任何喝酒的环节，千万要小心。”

    黎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招手唤来自己的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助理领命，悄然退入人群。

    不多时，苏雨晴所在的那一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一位侍者在为邻桌服务时，似乎脚下不稳，手中托盘一歪，杯中的酒液不慎洒在了苏雨晴的手拿包上。

    “啊！”苏雨晴惊呼一声，神色骤变，下意识就想把包抢回怀里。

    就在她注意力全在湿了的包上时，身后另一位匆忙走过的宾客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苏雨晴身体失衡，踉跄着松开了。

    侍者连声道歉，迅速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皮包，并恭敬地递还给她。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自然得像是接连发生了两个意外的小插曲。

    过了一会儿，黎静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看了一眼，对凌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举杯轻碰凌薇的杯沿，低声道：“东西拿到了。这下，宴会主人可要欠你我一个人情了。”

    凌薇微怔，随即了然。

    原来是黎静直接让人用这种意外的方式，把那个隐患从源头上解决了。

    她看着黎静运筹帷幄的淡定模样，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

    果然，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效率就是高。

    心头大石落地，凌薇顿感轻松。

    她自然而然地拿起面前侍者早已斟好的香槟，带着释然的笑容，与黎静轻轻碰杯。

    杯中澄澈的酒液微微晃动，映着宴会厅璀璨的光。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我就不多留了。”凌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黎静点头示意，“今晚，多谢。”

    黎静优雅一笑：“路上小心。”

    凌薇放下空杯，身姿轻盈地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卸下重担后的从容。

 第66章 番外5.

    凌薇靠在出租车后座，夜风从半降的车窗灌入，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也稍稍驱散了脑中因酒精带来的晕眩感。

    解决了苏雨晴的麻烦，心头却总觉得还忘了什么事。

    她蹙眉思索片刻，突然恍然，连忙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给那个“辛苦”了一晚上的人发去信息：【辛苦了，任务结束。】

    过一会儿，手机震动，回复跳了出来，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委屈：【手好酸......】

    凌薇和系统同时沉默。

    系统弱弱开口：“……我觉得苏雨晴那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申请再去深入监控一下！”

    凌薇：“……嗯，当个事儿办。”

    系统如蒙大赦，火速开溜，留下凌薇独自面对屏幕上那棘手的讯息，不知该如何回复。

    毕竟，对方今晚确实“出力”了，虽然这出力的方式……过于清奇。

    那头不见她回复，又追来一条：【我晚饭都没吃。】

    凌薇叹了口气，指尖轻点：【我给你带？】

    对面秒回：【嗯。】

    凌薇：【想吃什么？】

    陆昭：【小区外面便利店的金枪鱼配鸡蛋法式吐司。】

    连具体品名都想好了，看来是真饿了。

    凌薇还以为他会顺杆爬，回一句“想吃你”……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立刻唾弃了自己一秒。

    在便利店买好指定的三明治，凌薇先回到自己六楼的公寓，随即认命地爬上七楼，按响了门铃。

    指尖刚离开按钮，门就“咔哒”一声开了，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迅速伸出，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拽了进去。

    “唔！”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玄关的布局，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紧紧箍住。

    男人手臂收得极紧，勒得她腰肢微微发痛，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光洁的肩颈，肌肤瞬间泛起细小的颗粒，紧接着，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肩头到耳廓，再到腮边，最后重重印上她的唇。

    玄关只有一盏感应灯，在她进门时亮起的光，随着两人纠缠的身影趋于静止，灯光悄然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视觉，却将其他感官无限放大。

    凌薇能清晰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胸腔剧烈的起伏。

    她手中拎着的塑料袋，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触碰到他身上的衣料，发出窸窣的声响。

    半晌，唇瓣被稍稍松开，得以喘息。

    陆昭贴着她的唇低喘，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喝酒了？”

    凌薇点头，掐在她腰侧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蹙眉。

    条件反射般，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弄痛我了。”

    这一下毫不留情，陆昭的脸被打得偏过去，他急促喘息着，竟又凑近些，哑声要求：“另一边也来一下。”

    凌薇从善如流，又给了他一巴掌。

    陆昭吃痛地抽气，却将她抱得更紧。

    灼热的鼻息埋在她颈间深深吸气，手掌无意识地在她的后腰摩挲，这亲昵的抚触让凌薇腰肢发软，不自觉地靠进他怀里。

    “晚饭不吃了？”

    “我申请换一个可以吗？”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像只讨食的大型犬。

    ......又是这眼神，凌薇无声地啧了下舌，放下塑料袋，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抱我去房间。”

    陆昭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呼吸陡然粗重。

    他弯腰单手托起她的腿弯就要往里走，却在转身时发现她绑带高跟鞋松脱了一只。

    他就着单手抱的姿势拾起鞋子，顺势在她下巴落下一吻，嗓音沙哑：“宝宝，待会穿这个。”

    凌薇：“......“

    她感觉这个人背着她偷偷进化了。

    不过她很快找回主动权，借势俯身，指尖不容置疑地抬起他的下巴，以一个悬空之吻反客为主。

    陆昭抱着她，仰头热烈地回应这个吻，快步走进卧室，用脚带上了门。

    就在卧室门关上的瞬间，玄关处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凌薇被陆昭放倒在柔软的被褥上，前后都被他灼热的气息紧密包裹。

    突然响起的关门声让她一惊。

    她推了推身上的人，气息不稳：“有、有人……”

    陆昭仍在她颈间流连，她急得拧了他一把。

    “唔......宝宝再用力我受得住......“

    凌薇只好一脚踢开他：“人！外面有人！“

    脚步声正跌跌撞撞地朝卧室逼近。

    陆昭的眸子这才清明了一些，他猛地想到什么，低骂一声，几乎是飞扑过去，“咔”一声利落地反锁了房门。

    就在门锁落下的下一秒，门把手被用力转动。

    门外的人发现打不开，立刻开始敲门，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清冷质感，隐隐含着怒气：“陆昭，开门。”

    “没空。“陆昭含糊应着，继续做刚刚被打断的事。

    “你刚才的事我不计较，现在停下。“

    陆昭置若罔闻。

    而凌薇在辨认出陆衍声音的刹那，体内某种隐秘的兴奋被点燃，竟主动迎了上去，这回应让陆昭愈发狂热，吻得又凶又急，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两人天雷勾动地火，情潮汹涌。

    “砰！”

    门外，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陆衍用手撑住了门板，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他仰起头，难耐地喘息，眼睫微阖，试图平复体内翻江倒海般的陌生情潮。

    和之前两次感应到的强烈渴望不同，这一次，那汹涌而来的激流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快乐得如同火山迸发，几乎要将他一同淹没。

    他若再不明白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他就是傻子了。

    陆衍强撑着再次敲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薇薇……你在里面，对不对？”

    房间里，凌薇一个翻身，掌握了主动权。

    “薇薇，你出来……”门外的声音，哀求意味更浓。

    这一刻，凌薇骨子里那点邪恶因子被酒精和这特殊情境彻底激发。

    她一个大胆的动作。

    她眼里瞬间涌上生理性的泪花，借着酒意和那股邪火上了头，却发现自己玩得有点过火了。

    而陆昭则喉结剧烈滚动，喘息粗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紧紧锁住她的眼睛，红得吓人。

 第67章 番外6（加更）

    门外的陆衍瞳孔剧烈颤动，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内心翻涌的涩意与铺天盖地的懊悔几乎要将他吞噬。

    “薇薇……对不起……”他声音干涩发哑，几乎不成调，“你出来……好不好？我们谈谈……”

    出来？

    从哪里出来？

    ……怕是不行了。

    凌薇被陆昭重新抱进怀里，一个旋身，她的后背被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但很快热度又升温。

    她能清晰听见门外陆衍压抑不住地声音，看来他也被折磨得不轻。

    察觉到她的分心，陆昭不满了。

    凌薇没能忍住，溢出细碎的呜咽，反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我说......你才可以......”

    “嗯嗯，听你的......”陆昭头也不抬地应着，显然左耳进右耳出。

    凌薇正要揪他头发，身后的门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这动静让她浑身一颤，身体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嘶——”陆昭倒抽一口冷气，喉结狠狠滚动，嘶声低喘，胸膛剧烈起伏。

    “原来……”他低哑地笑起来，滚烫的唇再次攫住她的肆意亲吻，含糊不清地赞叹，“……你喜欢这样的……”

    “还总说我变态……”他稍稍退开，鼻尖蹭着她的，灼热的气息交织，“你才是……藏得最深的小变态……”

    凌薇颤抖着睫毛，迎着他的吻，整个人从身体到心灵，都涌上了巨大愉悦。

    ******分割线******

    天光大亮，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凌薇身上套着陆昭那件过于宽大的卫衣，像只偷溜出洞的小动物，左右张望。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她狠狠松了口气，还好，那个人不在。

    她早上依稀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估摸着他已经出门，这才敢溜出来。

    记忆汹涌回笼，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她脚趾抠地。

    昨晚……一定是那香槟后劲太足，让她也跟着昏了头，竟做出了那么惊世骇俗的事。

    “唉~~~~”一声幽怨的叹息陡然响起，吓得凌薇一个激灵。

    是系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有点底气不足。

    系统顶着两个虚拟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刚刚……中途回来了一趟……”它欲言又止，最终化作更沉重的一声叹息。

    凌薇：“……辛苦了。”

    系统：“不辛苦，命苦。”

    它原本是去监控苏雨晴，本以为没了药她掀不起风浪，谁知晚宴尾声，她竟还是和一位老总滚到了一起。

    系统当时警铃大作，立刻想汇报，却发现宿主这里……也很忙。

    系统：“……”

    感知到世界线并未报警，系统又观望了一会儿，发现那位老总的爱人正在给她丈夫挖坑的路上。

    于是系统选择默默离开，去找附近的流浪猫谈心了，反正上个世界它也常这么干，重拾老本行而已。

    “这样啊。”凌薇听完，双手抱臂分析，“那我好像找到规律了，在苏雨晴不以预知为前提的行为下……”

    话未说完，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温热的气息贴近，一个吻印在她后颈，还有逐渐向下的趋势。

    凌薇回身，一把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推开：“你起开！！都早上了！！”

    陆昭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整个人像只饱餐后餍足的大型犬，浑身散发着愉悦的光芒：“我休息好了。”

    滚蛋！

    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凌薇伸手掐住他的两片嘴皮，此刻大脑清醒，旖旎退去，留下的是需要面对的混乱局面，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还要去工作室。”

    相比之下，这位顶流最近要么没通告，要么任性推了，总之闲得很，但她可是有正事要忙的人。

    陆昭见她神色坚定，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随即又侧头在她脸颊上迅速落下一吻，眼神黏糊糊的，“就是看你穿着我的衣服，我好喜欢~~”

    为什么穿你的衣服你心里没数吗？！

    凌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卧室地面，昨晚那件价值不菲的丝绒裙，倒是没撕坏，毕竟布料坚韧，但此刻像块抹布似的委顿在地，配合着旁边歪倒的高跟鞋，她都有点不敢看。

    陆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心领神会，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颈后的碎发，带着隐秘的得意：“我的卡给你，以后你的裙子……都让我来赔，行不行？”

    神经。

    谁家好人裙子次抛啊，这次要不是借了黎静的，她都觉得洗洗还能要的好吗？！

    凌薇白了他一眼，抬脚就往玄关走。

    却被一把拦腰抱起，放坐到沙发上。

    “地上凉。”陆昭看了一眼她光着的脚丫，“是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其实她是想回家，但嗓子确实干得冒烟，便默默接过了水杯。

    陆昭紧挨着她坐下，视线像胶水一样粘在她身上。

    等她喝完，他又立刻接过杯子去续水，凌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到一边：“别看了。”

    陆昭趁机抓住她的手，期期艾艾地问：“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这问题真是要命。

    凌薇试图把脸埋进空水杯里装死，但对方显然不肯放过她，执着地追问：“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被逼到角落，凌薇无奈，使出渣女经典语录：“还能什么关系，就和之前一样呗。

    这回答显然无法让陆昭满意。

    他眼底那点星光灭了，连带着那头墨色碎发都仿佛耷拉了下来，整个人像被雨淋透，瞬间没了精神。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里用力蹭了蹭，再抬头时，眼尾竟有些泛红：“一样？哪一样了？”

    他几乎是贴着她耳畔气声控诉，“昨晚……明明是你先……那样我的……”

    整个人委屈得不行：“现在倒想不认账了……”

    那语气，那眼神，浸满了“你始乱终弃”的幽怨。

    凌薇扶额，祭出终极挡箭牌：“你是顶流，我还是个新人导演。要是恋情曝光，我的电影被你的粉丝抵制怎么办？”

    事业永远大于男人，这个没办法哈，将就一下。

 第68章 番外7.

    陆昭深知她对事业的看重，更委屈了，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那……地下恋不行吗？我保证很小心！”

    凌薇翻了个白眼：“你当狗仔是吃素的？”昨天已经是高危行为了，她必须时刻警醒，不能再乱来了。

    为了安抚他，她还是画了个饼：“等我在影坛的地位无人撼动，我们的关系再变一变哈，乖。”

    陆昭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凌薇心虚地别开眼，继续喝水，拒绝接收他的眼神攻势。

    然后，陆昭突然语出惊人：“如果我扮成我哥呢？”

    “什么？”凌薇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陆昭显然很认真：“我扮成我哥的样子，你看，我们长得一样，我模仿他走路，再穿上他的衣服……这样狗仔就算拍到，也只会以为是他，绝对不会想到是我！”

    他越说眼睛越亮，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凌薇虽然觉得无比扯淡，但看这人说得一脸认真，便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你哥在公司，你俩活动轨迹不重合，很容易穿帮的。”

    “那就晚上，晚上他总要睡觉的吧，我晚上出来活动。”

    “噗——”凌薇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晚上出来？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揣着什么心思！！

    她瞪了他一眼，正想让他走开，系统突然弱弱地提醒：“咳咳，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怕你又说我是马后炮……我就说了啊......

    陆衍，在你后面。”

    凌薇：？？？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果然看到客厅连接的走廊阴影里，静默地立着一个身影。

    “妈呀！”她吓得一个猛子扎进陆昭怀里，把脸埋进去当起了鸵鸟。

    陆昭正奇怪，扭头一看，也是吓一跳，他护住怀里的人，把头也埋低也闭上了眼睛。

    他昨晚那么胆大妄为是因为隔着门，现在面对面，尤其看他哥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周身那股低气压，他也有点发怵。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仿佛在对抗整个世界，对抗阴影中的他。

    陆衍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昨晚，他狼狈地跌坐在他们门外，身体被共感带来的陌生欢愉席卷，内心却如同在冰窖里淌血，那极致的割裂感几乎让他发疯。

    等屋内的声息彻底平息，他才扶着墙，一步步挪回自己房间。

    冰凉的水流冲刷而下，脸上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混着水流下。

    算了吧，他告诉自己。

    就这样体面退出，成全他们好了。

    生活里还有很多事，爱情……没有也没关系，就当个哥哥，默默祝福吧。

    但是，当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穿戴整齐准备彻底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时，在玄关地上，看到了那枚闪着细碎光芒的抓夹。

    是她昨晚掉落的。

    玄关的感应灯亮了，又灭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黑暗里，指尖摩挲着那枚发夹。

    发夹没了，她是不是散开了头发？

    就像当初在他那个小公寓，她累得脑袋一点一点，却仍乖巧地任他拨弄着湿发，用吹风机细细吹干。

    也像在西北那三年，视频里的她，常常顶着一身刚水汽坐到镜头前，眼睛亮晶晶地跟他分享趣事，披散的发丝随着动作在肩头一晃一晃。

    “陆衍我和你说……”

    “金主大大……”

    “陆衍……陆衍……”

    似有无数个她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回响。

    陆衍的手猛地收紧，发夹坚硬的边缘硌在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瞬。

    不要。他想。

    他不要就这样结束，不要就到此为止。

    幼年在清贫中长大的经历，让他过早地窥见了现实的残酷，别的孩子还在撒娇耍赖时，他已经学会用“值不值得”去丈量每一个愿望。

    橱窗里的玩具不值得奶奶捡半个月的纸板，同学的生日聚会不值得那双磨损的旧鞋带来的异样目光。

    理性，是他唯一的盾牌，用以抵御求而不得的失落，久而久之，这甚至成了一种本能：先计算，再感受；先权衡，再心动。

    他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渴望都死死摁灭，仿佛这样，就能避免失去时的痛楚。

    可凌薇，是他理性的人生里，唯一的不受控制的变量。

    当“失去她”这个念头清晰浮现的瞬间，心脏传来的不是计算出的利弊，而是最原始的恐慌，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凭什么要将这唯一让他重新感知到“想要”为何物的人，拱手相让？

    他喜欢上她，比那个混账弟弟早得多，他凭什么要祝福？凭什么要退出？

    他不要。

    在黑暗中，陆衍极轻地笑了一下。

    是他不好，一次又一次错过机会，用所谓的理性将她推开。

    他会有整个余生的时间去弥补，但前提是，他的余生里必须有她。

    他的眼神在阴影中闪烁，沉淀下近乎偏执的光。

    接下来，就是新的计划了。

    但是，不能吓到她，他需要耐心，需要策略。

    陆衍将发卡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转身，走向了厨房。

    时间回到现在。

    陆衍看着那个把头死死埋在陆昭怀里、恨不得隐形的人，内心酸涩与狂暴的占有欲疯狂翻涌，想立刻将她拽出来锁在自己身边。

    但他拼命克制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可以冲动，在冲动之下，她连靠近都不会再允许。

    她此刻不敢面对他，证明她在意，如果她毫无反应，那才是真的彻底没救了。

    陆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温和：“我……做了早饭，你……们，”他艰难地带上了某个碍眼的家伙，“饿不饿？吃点再走吧？”

    嗯？

    这个反应？？

    陆昭抬起头，眯起眼睛打量他，像只警惕的狐狸。

    而陆衍镇定自若，甚至还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去盛出来给她吃吧。”

    陆昭：“……”总感觉哪里不对？

 第69章 番外8.

    凌薇在陆昭怀里疯狂摇头，这顿饭她要是吃了，怕不是要消化不良。

    陆昭顺势把她搂紧，眼神里满是戒备：“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外面吃。”

    凌薇一下子抬起头，顶着一头睡乱的蓬松头发：“不要！你别和我一起出去！”

    她可不想再增加任何的风险。

    陆衍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看，即便这个混账在某些方面早他一步，但只要顶流这个身份还在，就永远见不得光。

    他的视线又落在凌薇身上，贪婪地一寸寸扫过，这头发凌乱毛茸茸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好想亲手帮她理顺，好想抱抱她……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放得更轻，甚至带上落寞：“我做了三人份。早上的包子是现揉的面，猪肉馅也是特意让人现剁的。真的……不吃一下吗？”

    又像是怕再一次被拒绝，他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关系，你们出去吃吧。我今天三餐就是这个了，免得浪费。”

    这对吗？！！

    一个身价过亿的总裁？大清早亲手做包子也就罢了，怕浪费还打算一日三餐都啃包子啊？

    凌薇表示怀疑，话说，现包的包子，从发面到包制，这得花多少工夫？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

    这得起多早啊？

    这个系统有发言权：“他没睡。”

    因为它在找菜市场的小花猫玩的时候，看到全副武装的陆总出来买菜了。

    陆衍苦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我……小时候跟着奶奶，节俭惯了。”

    陆昭：“......”提到这个，他无法反驳。

    凌薇：“......”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很过分。

    她自决定两清以来，第一次正眼看陆衍。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没有像往常一样西装革履，少了商界精英的疏离感，却多了居家的柔和。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落寞，静静地望向厨房。

    不知是哪根神经被触动了，或许是昨晚残留的愧疚，或许是他此刻的脆弱，凌薇鬼使神差地开口：“那就……麻烦你了。”

    没办法，这个样子，这个说辞，她真的无法硬下心肠一走了之。

    凌薇的面前被端上了早饭。

    白胖胖的包子乖巧地躺在蒸笼里，皮子蓬松柔软，旁边配着一碗熬得米粒开花、香气四溢的鸡丝粥，几碟清爽小菜点缀其间。

    陆衍像个任劳任怨的保姆，将餐具细心摆好，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语气温和：“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坐在旁边的陆昭不满地看着面前的空盘子：“我的呢？”

    回应他的是一个被随意丢过来的包子，在盘子里滑行了一段才停下。

    陆昭：“……”

    陆衍眼风都没给他一个，自己在凌薇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餐点，并未聚焦于她。

    凌薇又自在了一些，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瞬间，鲜美的味道在口中爆开，她眼睛一亮，由衷赞道：“好吃诶！”

    她一时忘了尴尬，冲着对面人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比很多店里做的都好吃。”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是自那次不欢而散后，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陆衍握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就是这个笑容，这熟稔的语气......体内那头被禁锢的野兽又开始疯狂冲撞牢笼，叫嚣着要将人揉进怀里，吻到她眼尾泛红，让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从此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垂下眼睫，用尽毕生克制才压下翻涌的悸动，声音依旧温和：“你喜欢就好。”

    这算是关系破冰了，凌薇心情更放松了些，低头喝粥。

    头发垂落下来碍事，她随手拨到脑后，却感觉头发一轻，被人熟练地抓拢，用抓夹固定住了。

    她回头，对上陆衍平静的目光。

    “昨天你落在门口了。”他解释道，声音平稳。

    凌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嗯，谢谢。”

    接着，陆衍的表现依旧贴心，甚至询问是否需要顺路送她去工作室。

    凌薇总觉得这和谐的氛围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陆昭不爽了，把筷子一放，瞪着陆衍：“薇薇有我送！”

    陆衍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陆昭：“我是在为你考虑。你现在能保证，你那些藏不住的冲动行为，不会连累薇薇，不会让她辛苦筹备的电影因为一场绯闻而前功尽弃吗？”

    陆昭瞬间语塞，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陆衍又将目光转向凌薇，语气是全然为她考量的诚恳：“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迟早会给你带来麻烦。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让他先学着和我更像一点。以后我的行程会提前同步给你们，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借用我的身份做掩护。

    至少，陆氏总裁的绯闻，比顶流陆昭的恋情，对你的项目影响要小得多。”

    凌薇：“……”

    要命，她压根没打算现在开始任何形式的恋爱啊！

    陆昭却瞬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立刻粘了上来，抱着凌薇的胳膊摇晃：“薇薇，你看，他都同意了！我们就试试嘛！”

    陆衍看着凌薇，语气自然地仿佛真的只是在提供最优解决方案：“我这么说，并非鼓励你们坐实恋爱关系，只是给你们多一条退路，多一层保险。不管发生什么，总还有我这个备用身份可以兜底，不是吗？”

    他表现得像个无私奉献、只为弟弟和朋友着想的完美兄长。

    他诚恳地在替她的事业考虑，旁边还有一个眼巴巴看着她、觉得她“提裤子不认账”的大型犬……

    凌薇被这诡异的兄弟同盟和看似合理的逻辑绕了进去，无奈妥协：“……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应声的刹那，对面两张一模一样的俊脸上，似乎同时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

    .

    小剧场be like：

    面对其他人：

    陆衍：抱错只是人生的一段经历罢了，感谢它让我更强大。

    面对薇薇：

    陆衍：你知道我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

    某个人从小在爸妈身边长大吃香喝辣……

 第70章 番外9.

    摄影棚内，灯光如织，聚焦在华服盛装的演员身上。

    凌薇坐在监视器后，审视着画面中的每一帧光影。

    她正在执导的电影《宫阙棋局》，作为“凤鸣三部曲”的开篇之作，大胆尝试在历史正剧中融入诙谐笔触。

    影片聚焦女帝萧玥尚为公主时的岁月，讲述她与表面温顺实则腹黑的驸马，以及被接进府中、看似怯懦实则因父母偏心而被迫藏拙的表妹之间，一段始于伪装、终于同盟的奇妙故事。

    剧情开场于一场看似落入俗套的后宅风波，驸马执意将他的表妹接进公主府。

    然而表象之下，三人各怀心思：公主装作温婉贤淑，驸马扮作风流不羁，而那位看似怯懦可欺的表妹，实则是为在偏心的家中自保，多年来刻意藏拙的“白切黑”。

    公主府成了微型战场，你来我往的试探与算计，阴差阳错间闹出无数令人捧腹的误会。

    随着剧情层层推进，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掉马甲大戏中，所有的伪装被尽数剥落。

    聪慧的公主不仅凭借超凡的政治智慧与人格魅力，驯服了傲娇的驸马，更看穿了表妹苏静妤藏拙背后的无奈与聪慧，将她从家族的阴影中解放出来，三人最终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共同面对前方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

    凌薇精准地调度着镜头，在保持历史厚重感与人物深度的同时，巧妙穿插着反转与笑料，力求在正剧的框架下，为这个关于成长与救赎的故事，注入一抹鲜活的诙谐色彩。

    凌薇对这部电影充满信心，她知道即将播出的电视剧版《萧玥传》会大火，她的电影正好能借这股东风。

    当然，这也意味着风险，若电影品质不及剧版，必将被拿来对比，遭受口诛笔伐。

    但她凌薇，从不畏惧挑战。

    电影主要场景集中在公主府，为此，凌薇带着团队驻扎在影视城精心搭建的实景基地，一扎就是好几个月，全心投入创作。

    期间，陆氏集团旗下的“寰宇文化投资基金”主动接洽，希望进行战略投资。

    凌薇那时候已经和陆衍关系破冰，尽管她已委婉表示工作室资金充裕，并与黎氏绑定颇深，但陆衍亲自飞来片场，以投资方代表的身份与凌薇商谈。

    直言看到了电影的潜力，作为联合出品方，对《宫阙棋局》这一具体项目进行注资。

    凌薇最终接受了这笔投资，毕竟，没人会嫌钱多，更何况是送上门且不指手画脚的钱。

    拍摄期间，陆昭确实如他所说，时不时会鬼鬼祟祟地伪装成陆衍的样子来，凌薇自从开荤后，在高压工作之余，偶尔也会有些需求。

    一旦她松口同意，陆昭就会嗷嗷叫着打飞的把自己打包送上门，服务周到，尽心尽力。

    兄弟俩气质天差地别，但经过刻意学习和装扮，他模仿得越来越像，不说话的时候连凌薇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时间飞逝，电影拍摄进入后期，已是盛夏时节，恰逢七夕将至。

    凌薇终于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抽身，获得了一点喘息之机。

    某人在微信上已经嗷嗷喊了许久，说不能出去过节，那就在家里过，还神秘兮兮地让她期待一下，他要好好布置。

    凌薇看着手机上那些火辣露骨的微信内容，简直没眼看。

    系统当初不小心探头瞄到一眼，立刻发出一声惨叫：“My eyeS!”

    然后火速下线溜走，并表示今晚绝不回来，自觉得让人心疼。

    凌薇慢悠悠地晃回家。

    推开门看到屋内景象后，她笑了一下。

    玄关处散落着浅金色的向日葵花瓣，像一条碎星铺就的小径，蜿蜒引向客厅，屋内没有开主灯，温暖的烛光与柔和的氛围灯交织出朦胧的光晕，将整个空间笼罩在静谧而温馨的气息中。

    餐桌上铺着素雅的米色桌布，中央那只白瓷花瓶里插着她喜欢的向日葵，整套骨瓷餐具线条流畅，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温润。

    哟，还倒是和某人在微信上信誓旦旦描述的什么“一进门就能把人点燃”的布置，可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样恰到好处的温暖与舒适，反倒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而在玄关角落，还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凌薇好奇地打开。

    “呯！”她只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地猛地关上盖子。

    可恶，这取悦人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蒙住了她的眼睛，紧接着，一连串细密而灼热的吻落在她的后颈、肩窝。

    凌薇侧过头回应这个吻，气息有些不稳，却还是扯了扯他的袖口：“先吃饭。”

    手掌移开，凌薇对上了一双缱绻而专注的眸子。

    烛光下，那张俊脸更显沉稳，头发也长了些许，不说话只是含笑凝视她的样子，竟让凌薇有瞬间的晃神，和陆衍真的太像了。

    不过，一开口就破功了。

    “宝贝，”陆昭压低声音，“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

    凌薇无语，直接敲了下他的脑壳：“先、吃、饭！”

    对方似乎有点遗憾，但还是依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地放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食物入口，凌薇愣了一下。

    这味道……她抬头，带着探究问：“你哥呢？”

    陆昭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支支吾吾：“他……他在公司加班。”

    凌薇“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继续吃饭。

    这大半年来，陆衍确实会偶尔以投资方身份来剧组看进度，虽然凌薇觉得一个小项目不至于劳他大驾，但金主大大嘛，总是受欢迎的。

    而且，自从他发现剧组伙食一般后，竟然大手笔地包揽了全剧组的餐食，而她的那一份，总是用精致的保温食盒单独装着。

    她本以为是导演的加餐，后来才从夏助理那里偶然得知，是陆衍顺便做的。

    她委婉提过不需要特殊照顾，他却解释说是因为自己肠胃不好，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有空就会自己做，只是不小心做多了，不止她，夏助理也有份。

    当时一旁的夏助理面无表情地点头：“是的凌导，陆总他……常年自带便当。”

    对对对，也就一年365天有300天吃公司餐，其余都自己带。

    .

    .

    小剧场：

    夏助理（面无表情下单）：电磁炉一个，锅一个，调料若干，菜若干……陆总是要野炊吗？

    然后看了送饭的陆衍。

    夏助理：……6

 第71章 番外10.

    现在看来，这位陆总还不嫌麻烦的给他们做了七夕晚餐。

    总裁的身份，私厨的手艺，凌薇内心轻微的触动了一下......是以前打工锻炼出来的吗？

    她下意识想呼唤系统探查陆衍行踪，才想起那家伙早已溜之大吉。

    “……算了。”她无奈地想。

    餐桌上，陆昭殷勤地为她倒酒，凌薇挑眉：“你干嘛？”他明明清楚她那点酒量。

    陆昭耳根泛红，轻咳一声：“因为……宝宝你每次喝了酒，就特别……”他没说完，但眼神已说明一切。

    回想起之前两次凌薇微醺后的热情主动，他至今心潮澎湃，虽然他差点招架不住，但他真的好喜欢。

    看在电影进展顺利且心情大好的份上，凌薇端起了酒杯。

    酒至半酣，气氛正好，陆昭的手机响起。

    他接听后眉头紧锁，不情愿地说了句：“现在？……好吧。”

    挂断后，他黏糊地蹭了蹭凌薇：“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半小时就回来。”

    带上了和他哥一样的金丝眼镜，陆昭吻了吻她的唇角，“你等我。”

    凌薇洗完澡，吹干头发，酒意随着热气蒸腾，让她处于一种微妙的兴奋状态，她赤着脚，蹲在之前那个礼盒前，再次打开。

    比起之前的不好意思，此刻她饶有兴致地开始审视里面的装备。

    看到一条银色的项链。

    “项链？”她轻轻咦了一声。

    正琢磨着，电子门锁“嘀”一声开了，陆昭早就把自己的人脸信息录入，进出自由。

    “回来得正好，”凌薇举着那条链子询问，“这个是什么？”

    门口的人视线先是落在她身上，凌薇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吊带睡裙，刚沐浴过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蓬松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赤足踩在地砖上，在烛光中宛如精魅。

    他的眼神瞬间暗沉，喉结滚动，努力克制地移开视线，才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凌薇跑过去拉他，“还不赶紧进来！就算现在装成你哥，也要注意隐蔽啊！”

    陆昭顺从地被她拉进屋内，门在身后合拢，他低头，从她掌心接过那条银链。

    凌薇在旁边也侧头看，发丝蹭在他的手臂上，“你买的这是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在镜片后显得愈发幽深的眼睛凝视着她。

    随后，在凌薇好奇的注视下，他缓缓带上。

    银链贴上他颈后的皮肤，中间那颗圆润的珍珠恰好坠在他锁骨之间。

    凌薇刚以为这果然是条审美不太行的项链，下一秒……

    ！！

    烛火在他侧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暖色的光点，他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她，那眼神里有纯粹的欲望，也有极致的克制，形成了令人心悸的禁欲诱惑。

    凌薇闪过一瞬间的违和感，但此刻的气氛和眼前的美色让她受到了蛊惑。

    她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主动凑上去吻他......

    一吻结束，男人似乎再也无法忍耐，一把将她从腿弯处竖抱起来，这是陆昭最喜欢的抱法，让她能高高在上地俯视他。

    凌薇这才将那一丝违和感撇去，“待会还是把眼镜带上哦。”

    抱着她的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因为眼镜被摘下，他似乎不适应地微微眯了眯眼。

    凌薇没在意，低头再次吻住他。

    男人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凌薇直接一巴掌，“手劲小一点。”她抱怨，感觉要留印子了。

    既然嘴堵上了东西……

    凌薇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发：“乖～”然后凑到他耳边，用气音低语，“要是待会发出不乖的声音……可是会~”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环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卧室门被关上。

    黑暗中，偶尔传来细微的声响。

    礼盒被打开尝试，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激烈，仿佛久旱逢甘霖。

    凌薇有些无奈：“是因为间隔时间太长了？”

    看他这副快要承受不住的样子，她心软了，决定先安抚一下，然而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对方肩膀剧烈颤抖，眼泪竟毫无征兆地滑落。

    哭了？

    凌薇慌了，连忙停下，“是太过了吗？对不起，我……”她有些手足无措。

    底下的人不让她停。

    凌薇：“……”

    看来是饿狠了。

    看在刚才他那么配合的份上，凌薇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和湿润的眼角。

    眼泪一连串地滚落。

    凌薇本就酒意上头，这眼泪简直像打开了她的某个特殊开关，让她也更加激动起来。

    直到最后关头，男人没忍住出了声。

    听到这个声音，凌薇全身猛地僵住。

    这个声音……这个人？！！！

    要命啊！系统！你走的真是太早了！！！

    凌薇猛地用力推开他。

    “等等等……陆、陆衍？”她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男人瞬间僵硬。

    真的是他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为了印证凌薇的猜测，卧室房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正版陆昭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看到房间的情景，骂了句脏话，直接就朝陆衍扑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拳拳到肉的闷响，听着都疼。

    陆昭一边打一边骂：“你不要脸！”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又是布置房间又是做饭！”

    “阴货！”

    陆衍丝毫没有反抗，嘴角很快就见了血，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而陆昭也是一边打一边吸气，该死，这双生子的感应，他自己也疼啊。

    凌薇望着这混乱到极致的场面，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然后默默地挪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等他们解决。

    不然呢？指望她去拉架？

    她才不要，太麻烦了。

 第72章 番外11.

    就听陆衍的声音平静传来：“打够了就出去。”

    陆昭气得跳脚：“你不知羞耻！”

    “刚才那些，算我的。”陆衍坦然承认，“是我不够光彩。”

    “知道就滚！”

    “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陆衍的声音里忽然透出疲惫，“你每次不管不顾冲向她，剧烈的情绪通过共感传过来，像永无止境的低烧。如果不是因为对象是薇薇……我早就想办法切断这联系了。”

    他语气带着苦涩：“陆昭，从小到大，你看中的东西最后不都到手了？父母在你身边，关注在你身上……现在连我的忍耐都成了理所当然？就因为我更能忍，所以活该一直忍下去？”

    凌薇在心里给陆衍比了个拇指，高啊，这话一出秒杀一切啊。

    果然陆昭被噎住了：“你……那你也不能用我的名义接近薇薇！”

    “那是我和薇薇的事，”陆衍恢复冷静，“我会解释。现在，出去。”

    果然就见陆昭怒气冲冲地出来，把头埋在她肩窝，紧紧环住她。

    凌薇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这傻狍子，你怎么斗得过久经商场的陆总啊。

    她也开口了：“要不我们就算……”

    这回轮到陆昭掐住她嘴皮子了。

    “不许乱说！！”他眼睛红红的，“我知道都是那个混蛋设计害了你，是我不好，早就中了他的计……”

    额，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凌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到中途是有感觉的，毕竟兄弟二人给她的感觉终究有些细微差别。

    但一想到对方竟为了取悦她不惜动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她心底反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占据了。

    她是变态，她承认。

    当然，这个念头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她选择保持沉默，目光越过陆昭的肩膀，望向随后走出的陆衍。

    她倒要看看，这位爱当替身的陆总，此刻要如何解释。

    陆衍神色平静，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径直递到凌薇面前。

    凌薇接过一看，竟是一份股权与其他资产转让协议，条款清晰列明，他将名下绝大部分动产、不动产及陆氏股权收益权尽数转至她名下。

    陆昭霍然起身，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用这个来求婚？”

    他像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你以为我不会吗？你等着，我马上就让律师起草协议，我的也全都给她！”

    凌薇：“……”

    她蹙紧眉头看向陆衍，如果这真是一种变相的求婚，那她绝不会接受。

    “这些，不是求婚。”陆衍及时开口，“是补偿。”

    他的目光静静落在凌薇脸上：“我骗了你，罪大恶极。我愿意把我的全部都赔给你，包括我这个人。”

    见凌薇没有反应，他苦笑了一声：“你可以选择接受这些财产，然后让我滚远点待命，我毫无怨言。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是……不要不理我。”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罕见的无措，像是终于剥去了所有冷静的外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一个人的重视。以前是奶奶，我愿意把所有时间和金钱都用在挽救她生命的事上。现在对你，同样如此。”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讨厌我，才能让你……像对陆昭那样，也愿意分给我一点目光和耐心。”

    他声音渐低，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如果可以，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边。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

    凌薇握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一时无言。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一个把身家全部梭哈，一个在旁边急切地要跟，吵吵吵，吵得她头都大了。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将文件推了回去：“这些，我不要。”

    话音落下，旁边紧绷着的陆昭立刻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陆衍全部梭哈的时候，他心跳都快停了，这么庞大的数额，薇薇心动的话再正常不过了，只恨自己出手晚了半步。

    凌薇抬眼看向他们，语气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疲惫：“你们兄弟俩，总让我觉得很麻烦……”

    等等，陆昭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个感觉互通，看来也是个麻烦。而我，最讨厌麻烦。”

    她看着兄弟两人同时白了脸色，才慢悠悠地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就罢了，我们到此为止……”

    “不不不！不是麻烦！”陆昭几乎是飞扑过来截住她的话头，“这个是可以控制的！我们对这个没有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扭头瞪着陆衍，“对吧？哥？”

    陆衍立刻接话：“对，我们可以控制，也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可你们刚刚还在……”凌薇挑眉。

    “我们吵完架感情会更好！”

    陆昭一把搂住陆衍的肩膀，强行展现出兄友弟恭的姿态，“双胞胎的事你不懂啦！总、总之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哦。”凌薇点点头，继续敲打，“总之在建国以后，那种不合理的关系已经被取缔掉了。我也不打算维系这种不正之风……”

    “不不不！”陆昭又疯狂摇头，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急得直接吼向陆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衍向前一步，夏日单薄的衬衫微敞，那条莹润的珍珠颈链仍缠绕在他颈间，在锁骨上方泛着柔和的光。

    他单膝跪地，仰头看她，汗湿的额发下眼神温顺，喉结在珍珠的禁锢旁轻轻滚动，像一种无声的献祭。

    凌薇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我们，”陆衍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只是愿意为你分担所有......包括委屈、难过、快乐，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的......好朋友罢了。”

    他刻意加重了好朋友三个字，随即郑重承诺，“一切以你的想法为准。”

    总之，就是不要名分。

 第73章 番外12.

    目的达到，凌薇心里舒坦了，那点小得意立刻爬上眉梢，开始得寸进尺：“那你之前帮别人，我很不高兴。”

    陆衍看着她眉眼间流转的笑意，知道那层坚冰终于消融，她甚至愿意向他使小性子了。

    激荡的情绪涌上眼眶，带来一阵酸涩的暖意，仿佛长久以来的隔阂与小心翼翼，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他抓起凌薇的手，打在自己脸上，眼底却带着释然的笑意：“我该打。”

    凌薇抽回手，下巴微扬，越发嘚瑟起来：“光打几下我可消不了气。”

    陆衍从善如流：“那你说，要我怎么做？”

    一旁的陆昭见他们气氛融洽，开始有点打情骂俏的苗头，心里酸得直冒泡，却又怕再次吓跑凌薇，只能强忍着醋意，一把抱住凌薇的胳膊不撒手，同时没好气地冲陆衍翻了个白眼：“那你就戴着那破玩意儿吧！直到薇薇消气为止，什么时候都不准摘！”

    烦死了，衣服都穿好了，还带着到处晃，真是给他得意完了。

    不摘就别摘了！

    凌薇看了陆昭一眼，无师自通了？

    陆衍的目光始终落在凌薇脸上，等待着她的最终裁决。

    凌薇点了点头：“嗯。”

    她才不信，陆衍这种克制理性要面子的人能带着这个到处晃？

    “好。”陆衍毫不犹豫地应声，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执起她的手，在上面落下轻柔一吻。

    第二天回来的系统：“……”

    变天了！只是一个晚上！它到底错过了什么！

    对此，凌薇表示：“你啥也没错过，大家都还是朋友。”

    系统：“……哦。”能给你调节激素分泌的朋友？

    当然，薇薇不是渣，她只是对友情的定义和别人不一样——by自家人·系统。

    它自告奋勇担任陆衍的监督员，看他有没有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实则到了公司就摘掉。

    “他全天都戴没想遮掩！”

    一天下来，系统激动地朝凌薇汇报。

    公司里显然有人认出了那条颈链的意味，内部群早已炸开了锅，都在讨论这位疑似在做任务的总裁。

    “哈？”凌薇简直不敢相信，“他疯了？”

    她以为再不济也会穿个高领遮住，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报！”系统又来了，对着正在盯剪辑的凌薇喊道，“陆衍马上有个财经专访，看架势，他还不打算摘！”

    “What？！”

    凌薇豁然起身，吓了旁边后期一跳，“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冲到无人角落拨通电话，那头很快接起，嗓音温柔：“宝宝？”

    宝你个头！跟陆昭学的什么玩意儿！

    凌薇压低声音：“你要戴着那个上节目？”

    陆衍：“你知道了？”随即轻笑，“嗯，戴着。”

    凌薇：“你被夺舍了？”

    陆衍笑出声：“没有。宝宝，我听你的。”

    “这不像你……”

    “因为我发现，金钱、名誉都是身外之物，拉不回我的爱人。那么循规蹈矩也没什么意思。”

    那头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没关系，宝宝，唯有当下的感受才是真实的。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高兴。这就够了。”

    凌薇一阵沉默。

    “拿掉！赶紧拿掉！”她故作凶巴巴，“我可不想哪天被网友扒出什么奇怪的爱好！”

    “好。”

    “还有……”

    “嗯？”

    “……晚上戴。”

    “好。”

    陆衍柔声应着，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

    ===========

    金像奖颁奖典礼前夕，凌薇刚在酒店安顿好，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周导？”

    “到了？”周瀚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我在大堂。”

    凌薇有些惊喜：“这么早就到了？我这就下来。”

    当她来到大堂时，周瀚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着电话。

    他身姿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朝她微微颔首，很快结束了通话。

    “没想到你会提前一天到。”凌薇笑着走近。

    周瀚将手机收进口袋，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第一部电影入围金像奖，我自然要早点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吃饭了吗？”他很自然地问道，“附近有家顺德菜，味道很正宗。”

    “正好饿了。”凌薇欣然同意。

    两人并肩走出酒店，傍晚的风带着南方城市特有的湿润。

    周瀚放缓脚步，迁就着她的步调，一边说起黎曼在综艺的近况。

    自从将事业移回国内后，她凭借直爽率真的人设和出色的舞台魅力迅速崛起，坐拥数千万忠实粉丝。

    她的粉丝群体以年轻女性为主，欣赏她独立自信的姿态，其商业价值在同期艺人中一骑绝尘。

    作为多档S级综艺的常驻嘉宾，她在《城市追击令》中的表现更是圈粉无数，已然成为公认的“综艺女王”。

    周瀚颔首：“她很有天赋，也够努力。”

    他转向凌薇，“不过你更让我惊讶。《宫阙棋局》我看了，每个镜头都经得起推敲。”

    凌薇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太夸张了。”

    “八亿票房，金鹿奖最佳新导演，豆瓣8.3的评分，”周瀚如数家珍般道出这些数据，眼神认真，“这不是运气，是你的实力。”

    在路灯下，他的目光格外温和：“你还这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

    凌薇嘴角抽搐：“周导，这话说得好像你已经功成身退了一样。”

    她打量着他，“明明正当年，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周瀚伸出手掌，按在她脑袋上摇了摇：“小丫头，我都三十六了。”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色风衣，伸手后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那枚低调的腕表，整个人浸在傍晚柔和的光线里，散发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从容。

    “而且，在你面前，我想多看远一点。”

    说这话时，周瀚微微低头看她，眼神柔和却深邃，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凌薇在心里暗暗咂舌，要不是撞号了，就这种她不往上扑才怪。

    系统：“......你咋知道你两撞号了？”

    凌薇：“他还不明显吗？

    这这这......明显就是哒滴~”

    系统：“……”

    凌薇接着：“要找一个帕皮～”

    系统：“......reSpeCt！！！”

 第74章 番外13.

    等到吃完回到酒店，他们的房间恰好在同一楼层。

    凌薇刚走到自己房门口，指尖还没触到门卡，脑海里就响起系统呐喊：“额滴神诶！别开门，里面有惊吓！”

    凌薇一个激灵，瞬间弹开，远离了房门。

    自从工作室风生水起，旗下两位艺人也在演艺圈崭露头角，年轻、漂亮且早有成就的凌薇，难免被一些想走捷径的人盯上。

    系统在这一年里，早已养成了时刻探查周围的警惕性。

    “哇去，”系统检查一圈后回来咋舌，“里面的那位……只围了条浴巾。而且这层楼和对面的大楼，还蹲着狗仔。”

    什么鬼？！这是要给她下套？因为金像奖提名，有人眼红到要用这种下作手段了？

    一瞬间，凌薇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和糟糕的后果。

    “怎么了？”周瀚见她反应巨大，又迟迟不进门，关切地询问。

    凌薇手指微颤地指向房门，压低声音：“里面……有惊吓。”

    周瀚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人？”

    凌薇点头。

    情况很棘手，如果已经拍到那个人进了房间，那么她再进房间，哪怕一瞬间就出来，话语权就到了对方和狗仔手里。

    “你先走，我去找前台反映情况。”她迅速做出决定，但随即又意识到不行，万一狗仔在她与工作人员交涉时冲出来对着房间乱拍，同样解释不清。

    正当她脑子飞速旋转，思考如何先引开狗仔时，一张房卡被塞进了她手里。

    “1806，我的房间，先去那里。”

    周瀚的声音低沉而镇定，同时向她伸出手，“你的房卡给我。现在开始，这是我的房间了。”

    凌薇愕然：“你要进去？那你……”

    两个男的又不是不能编故事！别冲动啊！

    周瀚神色平静：“反正我是单身，没什么可损失的。”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气息温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但你不一样，你要是进去了，那两位……岂不是要打翻醋坛子了？”

    凌薇豁然抬头，眼中满是惊诧，他居然知道？

    周瀚漫不经心拿卡刷开了房门：“金像奖评审在即，你不能淌这趟污水。”

    又回头冲她安抚一笑：“别怕。”

    门“嘀”一声打开，随即缓缓推动，凌薇甚至能听到走廊尽头某扇门后传来密集的快门声。

    已经能想象明天关于周瀚的标题会如何地恶俗。

    在房门即将完全闭合的刹那，她突然抬脚卡进门缝。

    周瀚闻声回头，门廊的暖光在他睫毛上跳跃，眼底情绪翻涌。

    凌薇一步跨入房间，反手“咔哒”一声将门带上。

    “你……”周瀚不赞同地皱起眉，想说什么，却被凌薇抬手制止。

    “两个人的恋爱绯闻，总比某些更不堪的取向谣言，要好控制得多。”

    凌薇一步一步走向他，周瀚被她突如其来的逼近弄得下意识后退，他身形明明更高大，此刻却被她逼到了玄关的角落，气息微乱。

    “做什么？”他喉结微动，有些不自在地问。

    凌薇逼近他，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就看近在咫尺的人连耳根都开始泛起了粉。

    她忽然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确认了一件事。”她说完，利落地转身，朝房间内部走去，只留下一句，“待会儿有话问你，不准跑。”

    周瀚斜靠在墙上，无声地笑了笑，也跟着走进去。

    系统说是惊吓，还真是惊吓。

    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上躺着一个白花花的人。

    虽然也是眉清目秀的小鲜肉一枚，但有陆昭那种级别的“自我献礼”，眼前这位......实在是有点辣眼。

    “凌导……”那人含羞带怯地朝她望来，声音百转千回，却在看到凌薇身后跟进来的周瀚时，脸色瞬间煞白。

    周瀚立刻上前一步，从后方伸手捂住了凌薇的眼睛，同时朝着那个瑟瑟发抖的五花肉低声呵斥，声音冷得像冰：“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滚出去！”

    就在那年轻男人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跌跌撞撞冲向房门时，周瀚平静地开口：

    “等一下。”那声音不高，却让年轻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我不管外面那些是不是你安排的。”周瀚的目光扫过对方苍白的脸，“明天要是让我看到任何不该出现的照片或报道——”

    “就看你和你的公司，经不经得起税务和文化的联合稽查了。”

    年轻人猛地一颤，能在颁奖季拿到酒店房卡，他背后自然有些倚仗，也因此隐约听说过周瀚这人。

    虽然本人低调，但都说他家里是那种轻易不敢议论、更不能得罪的层面。

    “我明白，周导！绝对不会，我保证！”他连连鞠躬，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待房门重新合上，凌薇这才好奇地侧头看向周瀚：“你真有办法搞定这些？”

    周瀚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家里……能管到媒体那边。”

    那之前还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凌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周导，那刚才你是在耍帅咯？”

    周瀚不自在地转身别过脸去，耳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红。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凌薇：“你可以走了。”

    系统左看右看，才反应过来：“me？和我说的啊？”

    这对吗？

    “你不是说撞号了吗？！”

    凌薇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知道，试试再说。”

    系统哭唧唧奔走。

 第75章 番外14

    周瀚自转身后就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凌薇靠近，温热的吐息拂过他颈侧：

    “你喜欢我。”

    这不是疑问句。

    周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在这样直白的质问下，他垂下眼帘：“……是。”

    “不问你就不说？”凌薇的手指抚上他的下颌，那里刚刮过的胡茬还留着些许痕迹，带着颗粒感，在她指腹激起细密的战栗。

    “我有两个朋友，你知道的吧？”

    “嗯。”

    “不介意？”

    “我……”周瀚苦笑着抬眼，那双总是沉稳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近乎卑微的挣扎，“我比你大这么多……这几年，看着你一步步往上走，看着你身边站着别人……我怎么好意思站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可以……我多想晚生十年，或者早点遇见你。现在这样，连嫉妒都显得可笑……我甚至……连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他闭上眼，像是终于不堪重负：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连妄想都是僭越……”

    话音未落，衣领突然被拽住，他被迫俯身，随即被温软的唇堵住了未尽的话语。

    得到想要的答案，凌薇直接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直到两人呼吸紊乱才分开。

    她顺势将人推倒在沙发，坐上去捧起他泛红的脸颊，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

    “废话这么多。从现在起，我问，你答。”

    昏暗的房间里，空气渐渐变得湿热黏稠。

    “……这样喜欢吗？”

    “……唔……”

    “这样呢？”

    “！！！”

    “不喜欢？”

    “不是……”周瀚突然闷闷地笑起来，手臂环住身上的人，将发烫的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原来……被你在意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抬起头，终于主动含住那双梦寐以求的唇瓣，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我不懂……凌老师可以慢慢教。”

    凌薇满意地眯起眼。

    可以调，很好。

    一段日子后。

    某家被清场的酒店总统套房外，响起带着怒意的敲门声。

    周瀚慢悠悠地打开门，身上松松垮垮地系着浴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

    他神色慵懒，像是早已料到访客的到来。

    两道一模一样的高大身影先后踏入房间，陆昭一眼瞥见周瀚颈间的痕迹，眼眶瞬间红了，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卧室冲。

    周瀚微微侧身，并未阻拦，反而好整以暇地看向纹丝不动的陆衍：“我还以为，至少要挨上一拳。”

    “然后呢？让你有机会在她面前扮可怜博同情？”

    陆衍声音冷冽，“周导不愧是综艺导演，对人心把控极准。怕是早就暗暗在某些环节设下引导，等着薇薇往里跳了吧？”

    他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这人从薇薇离开耀江开始，就时不时刷存在感。

    金马奖的嘉宾？呵，还是自己要的邀请函；酒店？呵，也是故意和薇薇在同一层。

    他向前一步，周身气压骤降：“那个送上门的小演员不是你安排的，真是可惜。否则，你现在已经出局了。”

    周瀚微微一笑，并不否认：“我只是恰好，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语气平和，却字字诛心，“或许，是老天都在帮我。”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陆衍的痛处。

    他眼神一暗，却见周瀚整理了下浴袍衣襟。

    “来之前我还在想，我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周瀚轻笑，从容地打量对面，仿佛在看闹别扭的年轻人：“现在看，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凌薇欢快的声音：“哈哈哈，好痒，你别闹——”

    周瀚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

    陆衍反而气定神闲地勾起唇角：“阿昭是冲动，但他有个优点，为了薇薇，他的底线可以无限拉低。”

    换成他从容地从周瀚身边走过，声音压低，“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拦他？抱歉，没按周导写的剧本走。”

    小看人，是会吃亏的。

    周瀚站在原地，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嬉笑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低估了对手，有些看似没脑子的人，恰恰有着最直接的破局方式。

    而外面还有个大脑外挂，周瀚眼神微沉，与陆衍对视的目光在空中交锋。

    最终，两人达成了无声的共识：此人，恐怕是赶不走了。

    四年后。

    星光熠熠的颁奖典礼现场。

    凌薇从容地走上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奖杯，聚光灯下，她一袭墨绿色长裙，笑容明媚自信。

    弹幕早已沸腾：

    【凌导工作室是有什么点金手吗？去年向晚星刚拿了影后，齐墨又是影后！】

    【听说影帝于欢当年也是凌导从广告棚里挖出来的！】

    【跪求凌导开班教学！到底怎么才能进工作室啊！】

    采访环节，有记者大胆提问：“凌导，关于您的情感生活，一直备受关注，请问您目前……”

    凌薇俏皮地眨眨眼，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撒娇：“哎呀，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你还问到其他人，我会伤心的哦。”

    她眼波流转，瞬间让那位年轻记者红了脸。

    其他记者见状，纷纷将话题转向她的创作理念和未来规划，凌薇侃侃而谈，对行业的洞察与对内容的坚持令人折服。

    最后，她握着奖杯，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坚定：

    “很多人问我成功的秘诀。其实很简单，永远对世界保持好奇，对人性保持洞察，然后，诚实地讲好每一个故事。权力和财富会流转，审美和潮流会变迁，但打动人心的力量，永远不会过时。”

    她微微扬起下巴，聚光灯在她身上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而我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创造‘永恒’的人。”

    .

    （这个世界完）

    .

    .

    作者蛐蛐：

    终于写完啦~

    其实到后面有点赶进度了，不然哥哥还想再调一下的，哎，但是都15万字了！！

    真是一卷更比一卷长啊！！

    那些喊啥盖饭乱炖的宝宝，这里不是某棠啊喂！！有尊贵心善的审核大大在，俺们老实人也不敢乱来啊喂！！

    下个世界本来想写末世的，但梳理一下发现，末世更适合写长篇，于是我就先把末世拿掉。（不仅如此，修仙也真的好适合写长篇，要不我写到四十万字就完结掉，转长篇吧......）

    下个世界让女团顶上来！第二个世界的群像被很多人喜欢，所以女团世界群像会多一点。

    然后这次必然老的先上桌！！省的你们都以为我只会让小的先上。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嘿嘿嘿先卖个关子。

    （别打我）（新世界一开追读又要坐跳楼机）（只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挽留你们了）

 第1章 （世界四开始啦）密室三人案

    （作者预判了你的预判并提前设好了坑位）（养文没关系的宝宝们，就是别养着养着沉浸在别的温柔乡里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我……咬帕ing）（燕砸记得回来找我！）（以下正文开始）

    “明远，你还好吧？明远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明远你坚持住……”

    一个娇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女声，像缠绕的藤蔓，钻进凌薇昏沉沉的意识里。

    紧接着，是系统急促的呼唤：“薇薇，薇薇你还好吗？”

    凌薇感觉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但强大的意志力还是强撑着让她睁开了眼。

    无他，那个在一旁喊着“明远坚持住”的女人，声音越来越娇，若是再来点暧昧的喘息，简直就跟某些岛国动作片的声音别无二致。

    她可不想当什么沉睡的路人甲。

    视线逐渐聚焦，她看清了自己身处一个极具格调的房间。

    这并非寻常酒店，更像是某处高级山庄的套房，厚重的实木家具与柔软的织锦地毯透出低调的奢华，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景，更衬得室内气氛诡异。

    她的目光投向靠近落地窗的角落。

    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上，倚坐着一个男人。

    他紧闭着双眼，眉峰紧蹙，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紧抿的薄唇，修长的手指因极力克制而深深掐进沙发的扶手，手背上青筋隐现，整个人仿佛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痛苦中，他的背脊依旧没有完全垮塌，维持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端方姿态。

    哦豁。

    凌薇缓缓眨了眨眼，驱散最后一丝眩晕，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片刻后，她恍然大悟，这不是时常出现在本省新闻频道里的那位……

    只不过现在，他额前几缕黑发被汗水浸湿，不似电视新闻里那般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反而垂落下来，凸显出五官本身的清隽俊逸。

    而蹲在他面前的女生，她生得一副清纯小白花模样，此刻秀眉微蹙，眼波流转间满是担忧，让人心生怜爱。

    “我没事……”曲明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药物作用下，原本清越的嗓音染上了压抑的沙哑，“你快……离远些。”

    白婉清非但没退，反而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几乎要贴上去，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走！我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走呢！明远，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他不是说了吗？让你离他远点。”凌薇啪地从床上弹起。

    窗边的两人同时朝她看来，脸上都带着猝不及防的惊诧，仿佛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系统已飞速解释了一下，结合自己的记忆，她瞬间明白了现下的处境。

    曲明远，这位刚升职的厅长，力排众议推动了一个大型文化项目，旨在通过融合偶像团体竞演与地方旅游宣传，打造一场现象级的文旅盛宴，以此拉动地域经济。

    项目公开海选，不限素人，直接动了各大娱乐公司的蛋糕，加之政敌在暗处虎视眈眈，有人便想用最下作的手段，让这项目在开始前就夭折。

    没有什么比与预备偶像的桃色丑闻更能一击致命了。

    凌薇撑着手臂下床，脚步有些虚浮。

    房门被从外面锁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甜腻的异香，她也吸入了不少，此刻不仅头晕，身体里也隐隐升起一股陌生的燥热。

    再看白婉清，她眸中含着一汪春水，额角也沁出细密的香汗，显然也中了招。

    而沙发上的曲明远，情况最为糟糕，大概是在她们之前已经遭人暗算。

    他额发已被冷汗浸湿，呼吸沉重而急促，身体的肌肉线条紧绷到了极致，像是在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本能。

    只是他明明承受着最大的痛苦，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却始终保持着清明底色，仿佛一个绝对理智的灵魂，正被困在濒临失控的躯壳里，冷静地评估着周遭的一切。

    白婉清见凌薇靠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随即又很是惊讶道：“凌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薇被弄来这里，只是因为下手之人觉得，一男一女的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但一男二女、关系混乱的丑闻，才更能将曲明远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于是盯上了作为队长前来报名的凌薇。

    凌薇所在的夏国（完全架空）文娱产业发达，早年掀起一股偶像选秀热潮，凌薇在大一时凭着出众的外形和一把好嗓子，懵懵懂懂地参加了当时一档名为《偶像预备营》的选秀，最终以第五名的成绩，成为了限定女团“Dream Girl 108”的成员之一。

    光是这个团名就充满了山寨感，既想蹭“某造101”的热度，又想搞点自己的特色，结果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

    团内人数一度多到连自家粉丝都认不全，运营更是混乱不堪，除了出道时蹭热度上了几个拼盘商演，后续资源几乎为零。

    还没等她们在娱乐圈留下什么水花，席卷市场的偶像热潮便迅速退去，更雪上加霜的是，签约的小公司老板眼见无利可图，直接卷了最后一笔款项跑路，剩下她们这些签了长约的成员，被事实上雪藏，动弹不得。

    为了养活自己并完成学业，她不得不奔波于各种兼职之间。

    直到今年，那份形同废纸的合同终于到期，她也正好看到了这个大型文旅融合项目的海选公告，这才重燃希望，带着她那几个同样落魄的成员，以素人团的名义报了名。

    而白婉清，作为小有名气的网红，被粉丝称为海大校花，也报了名。

    她和曲明远一副熟稔的样子，其实是因为她是曲家管家的女儿，曲家长辈大多不在了，由曲明远当家，还留下一个性格孤僻的侄子曲辰。

    她父亲也是近期换上的管家，当时曲辰孤僻不愿意上学，管家就和曲明远提议，让自己女儿来给曲辰补课。

    白婉清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凌薇身上，语气关切，“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凌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件浅粉色的吊带碎花裙，面料柔软地贴合着身体曲线，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

    房间里恒温空调运作良好，冷是绝对不会冷的。

    不问她难不难受，而是问她冷不冷，凌薇心下冷笑，这就开始给她挖坑了？

    白婉清一副与曲明远相熟且关心则乱的模样，两相对比，穿着如此凉快又莫名出现在此的她，动机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她今天吊带裙外面还罩着一个莓粉色牛仔外套，但貌似被人给扒走了。

    凌薇没有跟着别人思路走的习惯。

    她完全无视了白婉清那句问话，径直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还在艰难强撑的曲明远：

    “那个……他现在好像很难受。

    你的手还放在他爷爷的爱人上，说话也总是对着他的耳朵……

    这样真的好吗？待会儿他要是兽性大发给你扑倒了怎么办？”

 第2章 提神醒脑

    房间里，白婉清脸上那副担忧的表情瞬间僵住，浮现出一丝尴尬。

    “凌小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迅速调整表情，眼圈说红就红，声音里带着被误解的委屈：“我……我只是太担心明远了，他看起来那么难受……明远就像我哥哥一样，我怎么可能有那种龌龊的心思！你这样说，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明远！”

    “OkOk，我不说了。”

    凌薇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对不起，是我龌龊了，虽然你夹着嗓子喊得人都要起立了，人也快粘在他身上了，但你只是单纯地且一点作用都没有地担心他罢了。”

    “请继续。”

    白婉清被噎到了，一时间进退两难。

    曲明远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呵斥白婉清，他只是艰难地又将身体往沙发里侧挪动了几分，避开了白婉清的接触。

    这个动作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却又给白婉清留足了颜面，教养使然。

    做完这个动作，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呼吸更重了几分，却稍稍抬眼，目光越过白婉清，落在了凌薇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凌薇预想中的上位者的审视或羞恼，只有一片因药物作用而显得有些朦胧的平和，以及纯粹的讶异。

    凌薇对上他的视线，脚步一顿，这人明明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眼神却依旧沉静，没有半分慌乱，那种沉淀下来的气场，是久居其位自然形成的。

    白婉清见曲明远没有表态，只是默默避开，心下稍安，也顺势退开了些许，依旧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凌薇没再理会她，开始打量这个密闭的空间。

    房间内设备倒是齐全，像个小型公寓。

    她径直走向房门，伸手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不等她开口，白婉清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个自动导航：“房门被锁死了。”

    凌薇没回头，转而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白婉清的声音如影随形：“这里是六楼。”

    凌薇脚步一转，又走向卫生间。

    白婉清：“那里没有窗户。”

    这简直像玩某个蹩脚解密游戏，走到特定地点就触发NPC语音提示。

    凌薇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婉清，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劳烦，我有眼睛，会自己看。”

    白婉清被她噎得一怔，随即垂下眼睫，语气更加委屈：“抱歉，凌小姐，我只是……想快点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毕竟这些方法我都试过了，我不想看你重蹈我的覆辙……没想到会让你觉得我多事。”

    凌薇没有再理会白婉清那套言语上的机锋，她转身走进卫生间，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角落。

    当视线落在洗衣机旁的一样物品上时，她眼睛一亮。

    外头的白婉清只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当她发现自己和曲明远被关在一起时，除了担忧，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窃喜。

    她知道自己家境普通，与底蕴深厚的曲家有着云泥之别，眼前这个清隽卓绝，仕途光明的男人，本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

    如今遭人暗算虽非她所愿，但若因此能将她和曲明远绑定……只是万万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凌薇。

    她咬着唇，指甲掐进掌心，看来必须改变策略了。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信号全无，但电量却在快速消耗。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关系，他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了。

    过了一阵子，水声停了。

    凌薇提着一个盛满水的塑料桶走了出来，那正是卫生间里用来收纳待洗衣物的脏衣篓，此刻被她临时征用成了水桶。

    下一秒，在白婉清的惊呼声中，她直接按住曲明远的后颈，将他的脸按进了冷水里。

    “你疯了吗！”白婉清扑上来拽她，“明远哥都这样了你还——”

    “不想他出事就闭嘴。”凌薇甩开她的手，看向从水里抬头的曲明远。

    冷水顺着他黑亮的发梢滴落，水珠划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眼底的迷蒙散了几分，显露出清亮端方的底色。

    “低温刺激能减缓心率，让血管收缩。”她言简意赅，“总比硬扛着强。”

    曲明远粗重地喘息着，洇湿的衬衫显露出他的胸膛轮廓，水珠沿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滚落。

    他抬起眼，目光与凌薇相接，那里面没有惊怒，他微微朝她颔首。

    凌薇动作没停，利落地蹲下身，一把扯下曲明远脚上的皮鞋袜子。

    “你……”白婉清又想开口。

    “闭嘴。”凌薇头也没抬，打断她的施法前摇，直接把曲明远的双脚按进了冰冷的水里。

    曲明远整个人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脚底神经丰富，冷水刺激这里，效果更好，能帮你更快散热，清醒一点。”凌薇言简意赅地解释，目光扫过他依旧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总得让你能撑到有人来。”

    白婉清抓住机会，立刻用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质问：“凌小姐，既然你说脚底效果更好……那你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用脚，反而要把明远哥的头按进水里？你知不知道那样多危险，万一呛到怎么办？”

    凌薇闻言，终于正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看傻子似的怜悯。

    “你当他刚才那状态，能乖乖让你脱鞋泡脚？”

    “不先用冷水激醒他部分神智，让他恢复点自控力，难道要指望你我这细胳膊细腿，去硬掰一个被药物控制的成年男人？”

    她目光扫过曲明远依旧潮红却已恢复清明的脸，补充道：“头面部神经密集，刺激起效最快，是用来‘紧急开机’的。脚底是辅助散热，巩固效果。顺序不能乱，懂了？”

    白婉清被凌薇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抓住曲明远的胳膊，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明远哥，对不起，我就是太担心你了......看你那么难受，我心里着急yi——“

    最后的尾音猛地变成一丝短促地惊叫。

    无他，凌薇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掐在了她的后颈上，果断地将她的脸也一并按进了水桶里，旁边，曲明远的腿还在里面泡着。

    实实在在地用她明远哥的洗脚水，给她洗了把脸。

    系统在她脑中惊叹：“哇哦～”

    人狠话不多的薇薇，爱了爱了。

    看着白婉清狼狈不堪地抬起头，呛得直咳嗽，凌薇才状似很担心地开口：“你好点了吗？我看你一不留神就往他身上贴，怕你也难受，帮你醒醒神。”

 第3章 小叔

    白婉清脸上的化妆品看来是不防水的，伪素颜妆有点花了，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

    凌薇的话让她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突破口。

    最关键的是，凌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很柔和，但眼神却是冷的，手还掐在她的后颈上，她真怕自己一开口，对方会再次把她按进那桶洗脚水里。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话。

    世界终于安静了。

    凌薇很满意，为防止这位再作妖，她干脆利落地将人一把扛起，直接扔到床上，再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裹了几圈，卷成一个只露脑袋的寿司卷。

    白婉清：“……”

    她徒劳地扭动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瞪着凌薇，心里惊骇：这女人是干什么的？力气这么大？！

    凌薇拍了拍手，回身看向沙发上的另一位，心里盘算着要是他也不配合，是不是也得采取点强制措施。

    刚刚说弄不动他是假的，得益于这些年当打工皇帝，体力活也干过，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却见曲明远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清正的眼眸因忍耐而显得格外深邃。

    见凌薇看过来，他极轻地对她点了点头，声音因克制而变得低沉：“多谢。”

    随即，他眼中掠过歉意：“抱歉，是我牵连了你们。请再坚持一下，我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他本能地想安抚一句“别怕”，可目光触及凌薇那淡定得甚至有点无聊的表情，这话便咽了回去，转而温声道：“别着急，会解决的。”

    不愧是在这个年纪便身居高位的人，即便自身难保，那沉静的气场也丝毫未乱，言语间流露出一诺千钧的分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他目光澄澈温和，扫过凌薇，亦掠过床上心思浮动的白婉清，那眼神里是一种一视同仁的审视与包容，将她们都视为需要负责的年轻小辈，泾渭分明，不容错辨。

    凌薇含糊地“嗯”了一声，也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她其实挺着急的。

    刚才那一番折腾，血液循环加快，此刻药效在她体内也烧得更旺了。

    一股燥热从四肢百骸蒸腾起来，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

    她只能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用疼痛维持着清明。

    床上的白婉清也扭动得更加厉害，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

    “统，”她在脑中急呼，“外面什么情况？有人来了吗？”

    系统短暂地沉寂后，带来了消息：“薇薇，探查到了！曲明远的侄子曲辰，他正在往这来！”

    凌薇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曲明远口中的人会是他的秘书或下属，没想到来的竟是他的侄子。

    “这个曲辰，情况有点特殊，”系统适时补充，“他赶来，倒不是为了他小叔。”

    凌薇的视线下意识落到床上那个蚕蛹上：“为了她？”

    “嗯。”系统肯定道，随即快速将信息传递，“曲辰父母早逝，由小叔曲明远一手带大。但那时曲明远正值事业上升期，公务繁忙，难免疏忽。家里请的保姆见曲辰孤僻寡言，便动了歪心思，表面上尽职尽责，背地里却对他进行冷暴力和精神打压，甚至故意将他反锁在昏暗的储物间里，只为了自己能偷闲清净。”

    “等曲明远察觉异常时，曲辰已经变得极度孤僻阴郁，甚至一度休学。自那以后，他对所有接近自己和小叔的人都充满警惕。或许是为了在虚拟世界寻求绝对掌控，他展现出惊人的计算机天赋。”

    “白婉清以家教身份出现时，曲辰自然也不例外地怀疑她。他自以为隐蔽地在白婉清手机里安装了监听程序，却不知这个举动被精明的白管家察觉并告知了女儿。白婉清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对着那个被监听的手机，精心扮演起一个表里如一、善良坚韧的天使形象。”

    “如今，曲辰正是从监听到的信息里得知他的女神身陷险境，这才第一时间赶来。”

    系统还补充了技术细节，“这里的信号确实被物理屏蔽了，但他似乎早就在山庄的部分内部系统里留有后门，能调取监控定位，精准地找了过来。”

    凌薇：“……”

    这曲家怕不是有点风水问题，招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正暗自吐槽，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扇紧锁的电子门竟被从外面打开了。

    门口逆着光，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身形很高。

    他的肤色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俊朗分明，但一双黑眸却像是凝滞的深潭，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迈步进来，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凌薇，视线掠过沙发上狼狈不堪的曲明远时，他脚步微顿，眉头蹙起，嫌弃地轻啧一声：“这么低级的招数也能中，真难看。”

    曲明远强撑着抬起头，声音因忍耐而沙哑：“小辰，你先带她们两位出去。”

    曲辰却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床边，看也没看，直接连人带被子将裹在里面的白婉清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显得毫不费力。

    白婉清适时地在他怀里发出一声柔弱又委屈的呜咽。

    “小辰！”曲明远的语气加重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曲辰这才停下脚步，侧过半张脸，那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除了刚进门时那毫无温度的一瞥，他自始至终没再看凌薇第二眼。

    “孙秘书到楼下了，”他声音平淡无波，将怀里的人象征性地抬了抬，“你自己的人，自己处理。婉清姐情况不好，需要立刻去医院。”

    说完，不等曲明远再开口，他便抱着白婉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尽头，留下满室的寂静。

 第4章 当不了偶像就会死

    “抱歉，让你卷入这种事。”曲明远的声音因强忍而愈发低沉，他能看到女孩的眼神开始发直，“请再坚持片刻，孙秘书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孙秘书已疾步而入，惯常的从容被一脸铁青取代。

    他几乎是扑到曲明远身边，俯身急促耳语。

    曲明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眼神瞬间锐利。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凌薇脑中实时播报：“薇薇！有人举报，人已经到楼梯口了！”

    曲明远显然也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他立刻做出了决断，看向凌薇，语速快而清晰：“别担心。记住，你是我为文旅项目接洽的素人团队代表，今天只是被我叫来，其余什么也不知道，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他想将她彻底摘出去。

    然而，凌薇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她猛地转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窗户，夜风瞬间呼啸涌入，吹动她汗湿的鬓发和单薄的裙裾，勾勒出她决绝的身影。

    “别做傻事！”曲明远心脏一沉，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自身后紧紧环抱住她。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滚烫的脊背，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急切：“相信我！交给我！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冒险！”

    孙秘书也吓坏了，冲上来死死抓住了凌薇的另一只手臂。

    被两个人紧紧禁锢在窗前，前方是六楼高空带来的凛冽与眩晕，凌薇却异常清醒。

    她急促地解释道：“我不是要跳楼！看下面，可以站人！”

    最初在观察周围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空调外机平台旁边有装饰墙的凸起很宽，能站上一个人。

    她死死掰着箍在臂上的手，声音因挣扎而断断续续：“我不能……被带走！‘疑似卷入桃色丑闻……被带走’这个名头……绝对是个污点。”

    孙秘书只觉有只铁钳生生掰开了他的手。

    孙秘书：“！！！”

    这姑娘的力气是怎么回事？！

    接着轮到曲明远，他抱得极紧，凌薇在他怀里艰难转身，两人瞬间变成了面对面紧紧相贴的姿势。

    他低头，撞进她那双水光潋滟却又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里。

    他一瞬间的晃神，凌薇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一推：“偶像不能有污点！如果不能站在舞台上……我宁可死！”

    曲明远本就靠意志强撑，被她这么一推，踉跄着向后跌去，孙秘书急忙扶住。

    凌薇侧身坐上窗台，夜风立刻缠绕起她微卷的长发，几缕发丝拂过她泛红的脸颊，她身上的吊带短裙被夜风轻轻扬起，细小的碎花仿佛在月光下舞动。

    “而我，”她微微侧首，被风吹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绝对不会死。”

    她双手轻扶窗框，灵巧转身，稳稳落在下方的平台上。

    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声伴随着门后自报家门声响起。

    房间内，曲明远与孙秘书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曲明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奔腾的药力，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他快速对孙秘书低声道：“你去应门，周旋三十秒。”

    孙秘书会意，立刻调整表情，一边扬声应着“请稍等”，一边稳步走向房门，刻意放慢了动作。

    曲明远则迅速检查房间，抹去除他以外其他人存在的明显痕迹，随即重重坐回沙发，闭上眼，撑着头。

    楼下，曲辰刚将白婉清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车后座，他关上车门，目光不经意扫过停车场，恰好看到了那辆颜色低调却车型特殊的车，眉头不由蹙起。

    “这点小事，小叔应该能摆平。”他不以为意，并未太过担忧。

    然而，就在他准备绕到另一侧上车时，视线无意间向上瞥了一眼，整个人猛地僵住。

    侧面的楼体外墙上，赫然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不会是……跳楼？！”

    那这个事可就大了！！

    他脸色骤变，只来得及和司机说一声：“送她去医院。”随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那栋楼疾奔而去。

    打开门后，以王组长为首的三名成员走了进来。

    王组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房间，瞬间锁定在沙发上面色潮红的曲明远身上。

    “曲厅这是怎么了？”王组长语气关切，眼神却四处探寻着。

    孙秘书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无奈：“王组长，我们厅长晚上应酬，可能是喝多了，正难受着呢，我们正准备送他去医院。”

    “喝多了？”王组长哼笑一声，鼻翼微动，意有所指，“这房间里的酒味……可不算大啊。我倒是听闻，曲厅在海量上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或许夸张，但区区几杯，何至于此？”他踱近两步，目光紧盯着曲明远紧闭的双眼和紧绷的下颌线，“曲厅这模样，倒不像是喝多了，更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就在这时，曲明远掀开了眼皮，眼眸因药力而布满血丝，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与冷静。

    他看向王组长，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王组长……果然……明察秋毫。”他喘息了一下，仿佛积聚着力量，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我也……很好奇。不如，就劳烦王组长……亲自送我去医院，我们……从头到尾，好好查一查？查查我今晚……到底接触了什么人，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务必，水落石出。”

    他这话一出，除了孙秘书，另外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

    房间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曲明远这是直接把话挑明了，他毫不避讳自己可能被暗算的事实，甚至主动要求彻查，这意味着他根本不怕把事情闹大。

    一旦深入调查，顺着下药这条线摸上去，最后会查到谁头上？

    让他王组长今天能“及时”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恐怕第一个就要被拖下水。

    这根本不是他来抓丑闻的目的，这是要引火烧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组长喉咙滚动了一下，把到了嘴边的讥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脸色阴沉，不再接曲明远的话茬，转而对着手下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仔细检查房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他必须找到人！

    只要找到那个确凿的“证据”，坐实了桃色丑闻，曲明远此刻的强硬就会变成笑话。

    到时候，谁还关心药是怎么下的？焦点全会在他的作风问题上。

 第5章 躲过

    两名随员粗暴地翻查着房间，柜门砰砰作响，孙秘书静立一旁，神色平静如常。

    搜查无果，王组长脸色阴沉。

    就在孙秘书准备开口送客时，对方突然盯住沙发后的那扇窗户，眼神一厉，大步上前。

    孙秘书适时移步，姿态恭敬却坚定地拦住去路：“王组长，外面风大，厅长身体不适……”

    “让开！”王组长粗暴地推开他。

    王组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锐利的目光扫过窗台、空调外机平台……

    就在他窗口正下方，凌薇正以一个极考验核心力量的姿势紧贴墙面。

    她双足稳稳踩在边缘凸起上，后背悬空，仅凭双手撑住上方窗沿维持平衡。

    常年练舞的功底让她在这个危险位置依然保持稳定，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见王组长还要往前探，曲明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孙秘书……我确实不像醉酒。麻烦联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这时王组长的手机响起，同事低声道：“X…电话。”

    王组长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骤变。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曲明远，对方正平静地回视着他，眼睛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看来……”曲明远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字字千钧，“王组长接到更重要的指示了。”

    王组长脸色一阵青白，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们走。”

    调查组的人铩羽而去。

    房门一关上，孙秘书立刻长舒一口气。

    几乎在同时，曲明远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扑到窗边，手向下方伸出。

    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探出窗外的手腕。

    曲明远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正对上凌薇从平台边缘仰起的脸。

    夜色勾勒着她精致的眉眼，几缕湿发黏在颊边，明明狼狈不堪，她却勾起唇角，对他露出了一个明亮如星的笑容。

    “快上来！”曲明远心中一紧，用力想将她拉上来，但他本就脱力，加上药效未退，手臂一阵酸软。

    孙秘书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帮忙抓住凌薇的另一只手臂。

    凌薇自己也奋力用脚尖蹬着外墙粗糙的表面，试图借力。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道身影如疾风般掠至窗前，是去而复返的曲辰。

    他几乎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折返，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刚才一瞥的窗外身影，若真闹出人命，小叔他......

    他冲进房间的瞬间，正看见两人费力拉扯着窗外的身影。

    来不及多想，他一个箭步上前，手掌探出攥住了凌薇纤细的上臂，对方顺着力道也蹬着墙跃起，只是最后没有收住，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同时失去平衡。

    曲辰只觉一个温软的身躯迎面撞来，带着淡淡的馨香和夜风的凉意，两人一起跌倒在地毯上。

    等曲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仰躺在地，而那位他从未正眼看过的女孩正撑在他的上方。

    微卷的长发如海藻般垂落，在两人脸颊周围圈出一方私密的空间，发丝间隐约露出她泛红的脸颊，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此刻正与他对视。

    对方呼吸间喷薄而出的热气，一下下打在他的脸上，像一只经历剧烈奔跑的小兽，每一口喘息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

    低调的黑色座驾在车流中平稳行驶，车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混合着压抑的喘息声。

    后座上，凌薇紧咬着下唇，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体里那股陌生的燥热愈演愈烈。

    她身旁的曲明远状况更为糟糕，他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额发被冷汗彻底浸湿，呼吸沉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但他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态，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了他正承受的巨大痛苦。

    副驾驶上的曲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孙秘书刚刚联系好了自己人宋医生，对方已在指定的内部医疗点等候。

    他刚挂断电话，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孙秘书接起，听着那边的汇报，脸色骤然一变。

    曲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皱眉瞥了他一眼。

    孙秘书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地汇报：“厅长，那杯茶的药物化验初步结果出来了……是市面上一种新型的混合药剂，药性……很烈。”

    “而且，这种药物成分如果长时间停留在体内无法代谢，会对……肾功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孙秘书艰难地补充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医生说……目前最快、最有效的缓解和代谢方法就是……”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凌薇蜷缩的身影和曲明远极力克制的模样，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但他怕领导不了解严重性，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含糊又清晰地提示：“其实……不需要两个人……自己……也可以解决。”

    曲辰瞬间理解了孙秘书的未尽之语，他猛地啧了一声，语气强硬地对着孙秘书道：“停车！我们都下去！”

    他甚至瞟了一眼凌薇，冷硬地说：“把她也带下去，车里空间留给我小叔一个人！”

    “继续开。”曲明远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地响起，打断了曲辰的安排。

    他甚至没有睁眼，仿佛刚才那句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话与他无关。

    孙秘书立刻照办。

    曲辰被噎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哟，不愧是心系人民，就是这么舍己为人。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尖锐的讽刺，“要是中招之前能再注意一点，就好了。”

    孙秘书终于忍不住，开口维护：“辰少！厅长他……他今天明知可能是鸿门宴还去，是因为对方在电话里特意提到了白小姐。

    他们说白小姐与曲家关系匪浅，想拿这个做文章……厅长是知道您很重视白小姐，不想她因为曲家的事被牵连、名声受损，这才决定亲自去一趟，想把事情揽下来的！”

    曲辰抿紧了唇，所有刻薄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侧脸线条僵硬。

    “小辰，”曲明远唤了一声，声音疲惫却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白小姐……是曲家请的家教老师，不应该被卷入其中，这件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顾及曲辰的感受。

    凌薇在旁边听得真切，这位，是真心把曲辰这个侄子放在心尖上疼，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别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他能忍得了这份委屈和身体的极致痛苦，凌薇却感觉自己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

 第6章 爱豆守则

    车内后座很宽敞，两人离得远，但即使是这样，凌薇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曲明远身上气息并不浓烈，宛如一杯清茶，丝丝缕缕传递过来，加上他独树一帜的书卷气质，在此刻催生出一种禁欲的诱惑。

    凌薇一直告诫自己：“你是爱豆你是爱豆你是爱豆......”

    爱豆守则第一条：爱豆不可以瑟瑟！

    虽然她现在合同解约，只是个素人，但是未来也是要当爱豆的！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素人。

    嗯......

    现在不是爱豆。

    不是爱豆干嘛要遵守爱豆守则！！

    去你的鸟则！！

    听完她这套完整逻辑输出的系统：“……”

    就在一个车辆转弯的间隙，凌薇将中间的扶手箱推了上去，借着惯性动作，瞬间拉近了与曲明远的距离。

    曲明远只感觉腿上一沉，睁开眼，女孩带着灼人的温度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微卷的长发扫过他的手臂，湿漉漉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里面翻滚着原始的渴望与纯粹的迷茫，既天真又致命。

    她的手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向下。

    “！！！”曲明远瞳孔骤缩，试图抽回手，却被她更用力地按住。

    “难受……”凌薇开始哼哼唧唧，“我不会……你帮帮我……”

    始终分神关注后座的孙秘书，瞬间将后视镜掰到看不见的角度，同时干脆利落地关闭了行车记录仪。

    曲辰听到动静下意识想回头，却被孙秘书一把拉住，孙秘书目视前方，缓缓摇了摇头。

    曲辰瞬间懂了，如果女方自愿，能这样尽快解决……对小叔的身体也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坐稳，不再回头。

    凌薇对外界的变化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和曲明远玩着“你逃我追”的抓手游戏。

    他挣脱，她便追上，她力气大得惊人。

    力气大的先享受世界。

    曲明远发现自己竟真的挣脱不开，虽然被她按住，他看向她的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要糖吃的小孩。

    “马上要到医院了，你再忍忍。”

    “忍不了，你身上好香，你勾引我。”

    曲明远额角青筋跳了跳。

    之前看她反应迅速条理清晰，怎么现在开始蛮不讲理了？

    没等他反驳，凌薇“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甚至鼻涕也一起涌出，毫无形象可言。

    “好难受呜呜呜……他说会影响肾功能！我的肾啊！！！”

    她哭得真情实感，仿佛天塌了下来，“呜呜呜，你给我当医生……”

    曲明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我不是医生。”

    凌薇：“你可以是！”

    她将脸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知道她是在擦掉鼻涕的曲明远：“……”

    凌薇难受地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们现在开始交往，这叫师出有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她动了动，声音压抑难耐，断断续续：“我叫凌薇......22岁，清河大学......今年刚毕业，家住清河省云崖市栖霞镇......小葫芦村117号......”

    接着她又试图动作，发现对方的手依旧不配合，声音带上了委屈的哽咽：“家里只有一个奶奶……现在奶奶还在住院……等我的医药费……”

    “我不能有事……奶奶还在等我……”她忽然捧起他的脸，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带着泪痕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有一种破碎又秾丽的美。

    “呜……救救奶奶！！”

    女孩眼中聚集着氤氲的水光，像蒙着雾气的星河，曲明远望着这双眼睛，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副驾的曲辰没有回头，但听完了全程，心里嗤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听到她说家里只有一个奶奶时，他心中微微一动，打算回头告诉小叔，待会儿停车，把空间留出来，再另外给凌薇找个私密地方解决。

    他回过头：“前……”

    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

    直到低垂着眼的曲明远撩起眼皮凉凉的看他一眼后，他才回神猛地转过身。

    曲辰：“！！！”

    就那一会儿，不只是小叔，他怀里的人也清晰撞入他眼中。

    对方以一个极其依赖的拥抱姿势搂住男人脖颈，侧脸贴在对方耳畔，双眼微阖，几缕汗湿的发丝黏在脸颊和唇角。

    她似乎强忍着什么，忍不住时，就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深喘。

    一条手臂正以保护般的姿态环过女孩的腰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地扶在她的腰侧，充满了视觉冲击。

    而另一只手……曲辰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有些坐立难安。

    什么鬼？！！

    他那个心里只有工作、清冷得不似红尘中人的小叔......真当自己是医生了？开始给人做检查了？

    他有点怀疑人生。

    一旁的孙秘书面色如常，一只手飞快操作，静谧的车内瞬间被激昂的摇滚乐充斥。

    该说不说，能在曲明远身边待久的，全是处变不惊的狠人。

    曲辰也抖着手掏出手机，给白婉清发信息：【婉清姐，抱歉刚有急事，你到医院了吗？】

    他努力想忽略身后的动静。

    尽管摇滚乐声震耳欲聋，但曲辰的耳朵仿佛自带过滤器，总能捕捉到那间隙里逸出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女孩似乎缓解了一些，声音恢复了点活力：“我好点了……”

    “要不要我帮你……”

    得到否定答案后，她毫不气馁，反而叽叽喳喳起来：“我也可以当医生。”

    “那我们继续男女朋友关系？”

    “你多大？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

    “你妈贵姓？”

    曲辰：“......”什么品种的话痨啊这是？！

    曲明远的情况不太好，从女孩上来抱住他开始，整个人就面临一种摇摇欲坠的失控。

    他几乎是咬着牙，先帮她解决了问题。

    女孩好转了些，声音清亮了不少，开始嘚啵嘚地查户口。

    曲明远简直要气笑了，问完信息就够了？

    他干脆撇过头，不再理她。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却捧住他的脸，强行将他转了回来，迫使他与她对视。

    “那我的信息你都记住了吗？”

    “下去。”他声音沙哑。

    “你记住了我就下去。”

    “……小葫芦村。”

    “多少号？”她步步紧逼。

    曲明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117号……”

    话音未落，一个温热柔软的唇瓣堵住了他未尽的话语。

    女孩咬着他的唇，含糊不清地笑了起来：“答对啦，男朋友。”

    “身体为重啊，你不要有负担。”

    “......”

 第7章 从上车到下车的恋爱

    曲明远多年的人生生涯中，第一次谈了场从上车开始、到下车结束的恋爱。

    是不是被迫的未知。

    中途被迫离开的系统：“......”

    凌薇试图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在车里突然对彼此一见钟情，于是决定相互了解。了解之后发现性格不合，就和平分手了。整个过程，只是产生了一些……嗯……合理的恋爱探索罢了。”

    系统:“......真的咩？”

    它怎么仿佛听见了这样的狡辩声：我们只是街上偶遇，看对眼了，然后情难自禁找了个地方休息。最后我被他不幸辍学、辛苦打工的事迹深深打动，于是给了点现金聊表心意，鼓励他积极向上……

    真的警官，请一定相信我啊！！

    ——如此既视感。

    到了医院，凌薇也因此沾光，跟着享受了一把医院VIP客户的周到服务。

    第二天白天，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

    隔壁病房，宋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对着病床上神色清醒的男人庆幸道：“还好还好，虽然有几个指标偏高，但远未到肾功能损伤的程度。这几天多喝水，促进代谢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走出病房，对着门外的孙秘书，声音促狭：“不得不说，曲厅这……中途疏导得非常及时！不然按那药量，硬件损伤几乎是必然的。万幸，真是万幸！”

    见孙秘书沉默不语，宋岐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嗓门不自觉扬了起来：“哈哈哈，这有什么！男人嘛，谁还没点无师自通的应急本事了，理解，都理解……”

    宋岐。”病房里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罕见地裹上了一层恼怒，“进来。”

    “噶？”宋医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脖子一缩。

    孙秘书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砖里，快别说了，大嗓门，隔壁还住着关键人物呢！

    宋医生抖抖嗦嗦地推门进去，别给他调去山里医疗下乡，他才刚回来！！

    孙秘书同情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医术精湛，唯独看不懂气氛，明天不会和医疗方舟一起巡岛去了吧。

    要守护好岛民医疗健康的“最后一公里”啊宋医生！

    处理完这边，孙秘书头疼地转向另一个病房。

    他推门进去时，凌薇正靠在病床上，手背打着点滴，面色倒是恢复了红润。

    等孙秘书从凌薇病房出来，回到曲明远面前汇报时，病床上的男人刚结束一通工作电话，指尖还停留在屏幕上。

    “厅长，关于昨天山庄的事，”孙秘书压低声音，“主导者是‘星耀娱乐’的王总，他联合了厅里一直对您新政不满的赵副厅，想用丑闻搅黄项目。王总昨晚试图离境，在机场被拦下了。赵副厅……纪委的同志今天一早已经请他了。”

    “嗯。”曲明远神色未变，指尖在屏幕边缘轻敲两下，旋即下达了几条指令。

    针对此次事件的扫尾、借势对项目未来的潜在阻力做了周密部署......布局精准，环环相扣。

    孙秘书心下凛然，恭敬领命：“是，我立刻去办。”

    他刚要转身，身后传来问话：“她怎么样？”

    孙秘书立刻会意：“凌小姐身体已无大碍，静养即可。白小姐因送医及时，情况也稳定。”

    孙秘书在曲明远身边待得够久，一丝几不可察的神色变化，便能揣摩出七八分深意。

    他心知自己刚才的汇报并未触及核心，于是立刻补充道：“我和凌小姐详细说明了保密事宜，她都表示理解。不过，她额外提了一个要求。”

    他悄悄抬眼，见曲明远眉峰未动，神色平静无波，这才继续往下说：“她说她昨天穿的外套和手机都被人扒走了，想问能不能想办法帮她找回来。”

    “按市场最高价补偿给她。”曲明远的处理也符合一贯的利落风格。

    “我也是这么提议的，”孙秘书语气略带了些无奈，“但凌小姐说手机里存了她新作的曲子，是灵感突然迸发时录的小样，现在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恐怕很难复原。”

    听到这话，曲明远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似是有些头疼，但下达的指令依旧很快：“告诉那边，人先别急着送走，好好问问，务必把她的东西，尤其是手机，找回来。”

    孙秘书心下明了，这“好好问问”意味着排查工作量的激增，更何况，万一那手机已经被某个不长眼的随手处理掉了……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领导用温和的语气下达指令，从来不代表是在与你商量。

    “是，我明白。”孙秘书敛目躬身，利落地应下。

    “她没别的要求了？”曲明远复又问。

    孙秘书：“额......她说，看您的样子应该不会假公济私......”

    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转述原话，“凌小姐原话是：‘曲厅一看就不是会乱来的人，算啦，能把我的报名资格保住就好了。’

    她还特意强调：‘那个白婉清，也得看好了，不能让她暗箱操作啊！看你们曲厅的侄子一副要为她赴汤蹈火的样子，我会一直盯着她的！’”

    原本在沙发上补觉的曲辰猛地睁开眼，那双阴郁的眸子瞬间清明，他嚯地站起身，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

    “她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凌薇“咔嚓”啃着苹果，推门而入，姿态闲适。

    昨天尘埃落定后，系统才把完整恶女事件告知她。

    原世界线里，自己意识昏沉未能及时反应，曲辰赶来后，白婉清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缠在了药性发作的曲明远身上，拉扯不开，场面混乱不堪。

    恰在此时，调查组破门而入，拍下了那百口莫辩的一幕。

    虽然后来曲明远凭借雷霆手段，几乎要将这场污蔑反转，甚至揪出了背后的指使者，但就在胜利曙光初现时，白婉清却突然反水，面对相关部门单独询问，她眼含泪光却强忍不落，只反复轻声说：“我相信曲厅长的为人，这一切都是误会……请不要因为我影响项目和曲厅长的声誉。”

    她父亲，那位曲家管家，在后来的调查组面前，更是适时地流露出一个“担忧女儿名誉受损却又不敢得罪主人”的忠仆模样，无形中加大了调查阻碍。

    在官场，作风问题，尤其是与重要项目牵扯在一起的桃色疑云，是摧毁所有信任根基的致命伤。

    最终，出于保护项目声誉、消除不稳定因素、平息舆论风波的综合考量，上级不得不将曲明远调离项目领导岗位。

    最终，这个他耗尽心血，旨在盘活全省旅游资源、预计能撬动数十亿经济增量、惠及无数文旅从业者的大型项目，在各种力量的拉扯下迅速失速，最终黯然停摆。

 第8章 清醒状态

    这样的定时炸弹，不搞事的概率几乎为零，凌薇觉得自己的警告理直气壮。

    曲辰显然不知内情，他沉下脸，冰冷的视线带着压迫感投向凌薇。

    凌浑不怕，指着他向曲明远告状：“领导，你看他！我觉得我的要求得再加一条：不准这个人对我使坏！你看他看我的眼神，坏坏的！”

    曲辰冷笑：“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用我使坏，你能不能进海选都两说。”

    凌薇继续啃苹果，语气轻松：“不劳费心。我再怎么样，晋级概率总比某些人的大。”

    她忽然阴恻恻一笑，“节目中，选手间的对抗，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你想干什么？”曲辰眼神骤冷。

    凌薇笑容无辜，：“EaSy， brO，参加比赛还能没竞争？”

    当然，阴招也没说不让用嘛。

    曲辰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冷冷警告：“你敢试试看……”

    “小辰。”平静的声音响起，截断了威胁。

    曲辰喉结滚动，咽下后面的话，冷哼一声，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反而平静下来，转身出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在酝酿着什么。

    曲明远一个眼神，孙秘书心领神会，立刻跟出。

    病房内只剩两人，空气瞬间安静，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凌薇开始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现在这人就端端正正坐在病床上，穿着规整的病号服也难掩那份清正端方，她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车里的画面，以及自己下车那句石破天惊的“恋爱关系到此结束，前男友”。

    社死，绝对的社死现场。

    尴尬得让她想立刻原地刨个坑，一头扎进医院的下水道里永不见天日。

    对方是执掌一方文化事业、她摩拳擦掌要参加的大型项目的负责人，而她，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拉着对方一起做手工......

    “凌小姐。”

    “到！”凌薇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板。

    没办法，清醒后的曲明远气场太强，和新闻里那位沉稳的厅长完美重合。

    “你奶奶的医药费，我可以略尽绵力。”

    凌薇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呀好……”

    不对，无功不受禄，奶奶要是知道她平白接受这么大的人情，非得拿扫帚疙瘩敲她不可！

    她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声道：“不用不用！真不用！”

    可……那是奶奶啊。

    这些天她拼命打工，不就是为了让奶奶在医院后顾无忧吗？

    凌薇僵在原地，CPU彻底烧干，整个人陷入天人交战的呆滞状态。

    曲明远看着她这副原地死机的模样，竟低低地笑出了声。

    没了药物影响，那笑声清越温朗，在安静的病房里轻轻回荡。

    他不再多言，只是从床头拿起一份文件夹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凌薇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清河文化人才专项扶助基金”的申请表，这是省里为扶持贫困地区文化人才设立的正规渠道。

    “我看过你的基本情况，符合申请条件。”曲明远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施舍的意味。

    凌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谢谢领导！！感谢政府的好政策！我一定继续努力，积极回馈社会，绝不辜负这份信任与期望......”

    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完她才猛地回过神，这里不是颁奖典礼，她也不是学生代表。

    都怪大学时年年拿奖学金以及助学金，作为代表要向校领导致谢，应辅导员要求流程彩排了太多遍，肌肉记忆一不小心就冒了头。

    曲明远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又抛出一个诱饵：“另外，这次项目的团体竞演，前三名都有数额可观的奖金。”

    凌薇的眼睛亮地像通了电的小灯泡：“我会努力的！”

    她看着病床上眉眼倦怠却依旧清隽的男人，就这说话的功夫，他手边的手机又震动了好几次，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按掉。

    他明明这么忙，却还记得她奶奶的医药费，记得给她指一条明路。

    不知怎的，凌薇鼻子有点发酸，孩子气地举起拳头在耳边，郑重宣誓：“放心吧领导！我一定会让这次活动成功举办！！热度绝对远超你想象！”

    曲明远失笑，这姑娘，刚觉得她成熟了点，转眼又露出这般稚气未脱的模样。

    “文件填好交给孙秘书就行。”

    “好！”凌薇用力点头，转身就要回去填表，迈出两步又别扭地折返，低着头快速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昨天把你嘴咬破了。”

    然后撒丫子跑没影了。

    曲明远闻言一怔。

    嘴破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唇瓣，在左下角的位置，果然感觉到一丝细微却明确的刺痛。

    所以，他顶着这个暧昧的伤口，处理工作、听取汇报、见了不下十个人……居然没人提醒他？

    向来情绪稳定得如同卡皮巴拉的曲厅长，眼底罕见地划过一丝懊恼。

    昨晚车内的混乱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那开始大胆的姑娘到最后时刻无措又紧张，闭着眼莽撞地啃咬上来……

    曲明远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下床用冷水洗了把脸。

    这时，孙秘书也回来了。

    “厅长，凌小姐的手机有线索了，辰少……自告奋勇去取了。”孙秘书面带忧色，“您看，是否需要干预？”

    曲明远揉了揉眉心：“干预？你能拦得住他？”

    孙秘书默然，也是，那位小爷出入各种防火墙都如入无人之境。

    “那……”他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曲明远略一沉吟：“盯着他，还有凌小姐那边......”

    他想了下补充道，“一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孙秘书：哦豁？还加了个人。

    他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

    曲明远淡淡瞥了他一眼。

    孙秘书一个激灵：领导深谋远虑，岂是他能揣度的！信任领导！

    “收到！”孙秘书挺直腰板，声音洪亮。

    曲明远：“……”

    忽然想起刚才凌薇那声响亮的“到”。

    孙秘书：“……”

    领导这突然春风化雨的笑又是为哪般？虽然那张脸笑起来确实赏心悦目，可他心里怎么就毛毛的......

    一定是秘书的预警雷达响了。

    不行，回头必须再跟宣传科的化妆师和摄影师严肃强调一遍：以后给领导出镜，给我使劲往沉稳里化，往老成里拍，务必把这份过于出众的颜值封印在老气庄重形象之下。

    这要是真凭颜值出了圈，成了什么网红，那就麻烦了。

 第9章 第二轮筛选（加更）

    另一边，凌薇正埋头填表。

    系统提示音响起：“薇薇，曲辰去拿你手机了，他准备趁机装监听程序。”

    凌薇头也不抬，笔尖不停：“就怕他不装呢。”

    不然她刚才何必费劲巴拉地疯狂挑衅？

    白婉清靠在手机监听前精心表演，立住了人设。

    呵，现在加她一个。

    就让这小子好好看着，什么，才叫真正的偶像！

    这个联合省电视台及多家网络平台重磅打造的大型文旅融合项目，最终定名为“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

    它不仅仅是一场偶像竞演，更是一档深度结合地方特色、记录青年逐梦旅程的大型真人秀综艺。

    节目旨在通过公开选拔，打造一支真正源自清河、能代表清河青春活力的新生代偶像团体，并以此为契机，全景式展现清河各地的自然风光与人文底蕴。

    项目面向全社会公开海选，但有一条核心规定：参赛者必须是素人团体，签约了专业经纪公司的艺人或练习生一律不得参与。

    这一条款旨在避免项目被各大娱乐公司垄断，变成资本的游戏，同时也为了真正挖掘出扎根于本土、富有原生态魅力的声音。

    这条规定，恰恰为刚刚摆脱山寨女团身份、恢复自由身的凌薇和她的队员们敞开了大门。

    海选报名结束后，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第一轮资格审查，主要核查报名者的素人身份及相关才艺证明材料。

    紧接着，便是更为关键的第二轮导师初评。

    这一轮由节目组聘请的专业导师团队，对通过初审的选手进行初步的舞蹈、声乐能力评估。

    设置此环节，主要是为了筛掉那些纯粹为了博眼球蹭热度，实则毫无艺术功底，可能会破坏节目整体氛围的网络红人，考虑到选手的素人特性，对作曲和编曲能力暂不作硬性要求。

    导师初评现场，设在省电视台大楼。

    整条走廊两侧的多个排练厅和会议室都被临时征用，改造成了评估间，选手们拿着号码牌，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于走廊穿梭，人声嘈杂，透着一种紧张的忙碌感。

    评估并非按顺序一个个来，而是多个房间同步进行，以应对庞大的参选人数。

    每个评估间内，都配备了声乐和舞蹈两类评委，他们需要同时对选手的表现进行打分。

    在其中一个评估间内，省舞团主舞、此刻被拉来做评委的林晟，拿起了一份申报表。

    “......夏国冬山省奇奇霍尔市富拉尔基县和七台市茄子河区联合举办的金葫芦杯少儿拉丁业余组银奖？！”

    他一脸一言难尽，这审核怎么回事？！

    这都能放进来？！

    但他还是维持住了良好的素养，如今他们是与官方签约的合作方，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官方的体面。

    他挤出一个笑容，对房间中央那位男士说：“请开始你的展示，舞蹈和声乐。”

    对面人开始微醺摇晃：“假烟假酒假朋友，假朋友。假情假意假温柔……”

    林晟：“……”

    旁边的声乐评委、歌剧团高音歌手苏涵开始狂抠自己的美甲。

    等到对方一曲唱毕，林晟和他大眼瞪小眼，沉默三秒，他从牙缝里挤出问题：“请问……你的拉丁舞呢？”

    “哦，那个啊，”男子一脸理所当然，“小时候学的，早忘啦！扭秧歌，成不？红手绢都备着呢！”

    拱出去啊啊啊！！

    林晟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体面地说：“好的，了解了。请回去等通知。下一位。”

    还有高手，从一声沉重的叹息开始，他深深鞠躬：

    “感谢评委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再抬头时，脸上已写满故事，“我的家里……特别的困难（吸鼻子）。”

    “从`小`我`的`妈`妈`告`诉`我（颤音）……”

    林晟and苏涵：“......”

    仿佛来到了某档大型音综的录制现场。

    “下一位。”

    然而现场真是高手云集。

    “我是滇南的！滇南怒江的！……”

    “下一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晋城话说给……”

    “下一位！！！”

    “恐龙抗狼……”

    “下一位！！！！！”

    “……”

    一上午下来，林晟感觉自己在短短几小时内，被迫快进浏览完了一整年的热门梗合集。

    趁着午休间隙，他忍无可忍，冲到走廊角落拨通了资格审查组的电话，压着嗓子低吼：“喂！王倩！你家是不是买了几头驴天天踢你脑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混过初审的？！我这现场简直成了网络梗刑罚室了！”

    电话那头的审核员王倩同样忙得焦头烂额，她一人身兼资格审查和选手资料初步归档两职，面前堆积如山的报名表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对着电话吼了回来：“我有什么办法？！文件上白纸黑字写了，只要能提供合规的证明材料就原则上通过！你知道这次有多少人报名吗？！光是初审，我就审了八千多份！眼都快瞎了！要不咱俩换换？！”

    哦……八千多份。

    听到有人比自己更惨，林晟心里突然就舒坦了不少。

    “行吧行吧，你忙，你忙。”他挂了电话，感觉又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下午的牛鬼蛇神了。

    午休时，其他评委交流着淘到的好苗子，某某舞蹈机构的老师，某某大学的声乐特长生……

    有人问起林晟这边的收获，林晟面无表情：“暂无。”

    对方惊诧：“林老师，知道你要求高，但也不能颗粒无收啊！”

    林晟：“……”他怀疑全场的抽象派都汇聚到了他这个房间。

    到了下午，林晟和苏晴已经彻底麻木。

    他们真的没有歧视任何风格，那个唱着“老司机带带我”的山歌妹子，声音清亮有特色，他们不是也给过了吗？但一边跳着“社会摇”一边唱“擦玻璃”的，真的达咩啊！

    这是选偶像，不是民间艺术杂烩！

 第10章 名单公布

    每个组都要提交合格人员，如果人数太少是要被问话的。

    就在林晟绝望地以为今天要惨淡收场，准备接受其他组同事同情目光时，旁边的苏涵惯例地喊：“下一……”

    她突然顿住，看向门口：“外卖放外面就行。”

    林晟懒懒地撩起眼皮，却见一个穿着亮黄色外卖服、戴着头盔的身影径直走了进来。

    来人利落地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却难掩清丽精致的脸庞，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

    她气息微促，却口齿清晰地解释：“老师们好，我是A307号凌薇。刚送完一单过来的，抱歉。”

    在场的人：“……”看出来了。

    凌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边脱着外卖外套，一边向工作人员确认：“老师，这段只是能力评估，不录像对吧？”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明显松了口气。

    她迅速将有些松散的长发重新梳理，高高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整个人瞬间显得清爽又精神。

    脱掉宽大的外卖服，里面只是一件最简单的纯白T恤和一条黑色的工装裤，穿着平底帆布鞋。

    没有华丽的装扮，没有精致的妆容，但那份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和沉稳淡定的气场，却莫名抓住了两位评委疲惫已久的眼球。

    她走到房间正中央，微微鞠躬：“老师们好，我是凌薇。以下是我的展示。”

    ……

    直到凌薇重新套上外卖服，礼貌地告别并匆匆离去后，评估间内还是一片寂静。

    良久，林晟只听身旁的苏涵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爆出一句与她身份极不相符的惊呼：

    “卧槽！！这是专业来炸塘的？！！”

    刚才那三分钟，那个女孩在他们面前完成了一段极高强度的唱跳。

    气息稳得听不到换气声，舞蹈动作力度、卡点、舒展度无可挑剔，甚至在几个大幅度的下腰、劈腿动作后，直接衔接了一段极具穿透力的华丽高音。

    这记高音清越饱满，即便是身为专业歌剧演唱者的苏涵，也认为臻于完美，无可指摘。

    纯清唱，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了她的惊人实力。

    林晟恍惚地再次拿起凌薇的申报表，指向“团内定位”那一栏，对苏晴说：“她这里写的是……主唱/VOCal？”

    为了这次偶像团体选拔评审，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评委，无论来自哪个专业领域，都提前接受了系统的偶像产业知识培训。

    这套标准化流程旨在避免他们因专业背景差异，用过于严苛的传统标准去衡量偶像表演，从而错判潜力。

    因此，尽管以林的专业眼光来看，凌薇的舞蹈功底未达到专业舞团的入选标准，但参照培训时观摩的大量当红偶像舞台表演，刚刚那个女孩的表现，放在任何一个成熟团体里，都该被称之为ACE（全能核心）吧？

    这都只是VOCal？！

    那她们团里的ACE，得是什么水平的怪物？！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猛地攫住了林晟。

    他用力一拍桌子，热泪盈眶：

    “找到了！！！终于找到一个能打的！！哈哈哈哈！”

    今天，绝对能交差！！

    凌薇从评审现场出来，工作服一换，刚骑上她的小电驴，评估通过的短信就到了手机上，效率高的惊人。

    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后，又风风火火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奔赴下一个打工地点。

    节目开播在即，每一分钱都意味着奶奶的医药费保障，她必须争分夺秒。

    至于团队里的其他姐妹，她丝毫不担心。

    她们或许也在各自的战场上奔波，但绝不会松懈。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是她们那个名为【破产偶像，亿万明星预备役】的群聊：

    凌薇(梁山好薇)：【刚结束，一切顺利。你们那边怎么样？】

    叶蓁(蓁泥马好命)：【评估？过了。晚上吃火锅？】

    赵小禾(网名：禾苗一枝花)：【（一条长长的语音）搞归一咯！评委老师说我有特色，嘿有辨识度！叶子你莫又在这儿馋我撒，我在控膘嘛！】

    陆晓晓(网名：晓晓的很可爱)：【(??ω??)过了~蓁姐我想吃响铃卷！！【瘫倒.ipg】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沙静(网名：别想静静)：【评估通过。根据我们过去三个月的热量控制记录，今晚的放纵在合理范围内。队长，注意安全，勿赶时间。】

    看着群里弹出的消息，凌薇忍不住弯起嘴角，小电驴“WerWer”地向前驶去，带着一往无前的势头。

    她们这个团，是从那个号称“梁山好妹”的108人山寨团里杀出来的，在漫长的雪藏期里，是共同的女团梦和彼此支撑的情谊，让她们没有散伙。

    此刻，黄昏的风掠过她的发梢，载着她穿过拥挤的车流。

    三年雪藏，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更没有经纪人打理一切。

    但她们五个，硬是靠着那股不肯熄灭的团魂，互相监督，彼此支撑，将练习变成了生活的全部。

    没有经纪人，就自己制定堪比顶级公司的严苛训练表；除了完成学业，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抠动作、磨唱功、创编排之中。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定位上磨砺到极致，如同一支箭矢，只为有朝一日，能离弦而出，精准地射向那个唯一的王座。

    这蛰伏了一千多个日夜的野心，早已不是星火，而是即将燎原的烈焰。

    ========

    “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官方微博在某个工作日的上午十点，准时发布了通过导师初评的选手及团体名单。

    长长的名单图文一经发布，立刻在网络上激起了一阵不小的水花。

    由于项目主打素人和无经纪公司参与，名单里确实出现了许多让网友感到新奇甚至诧异的面孔。

    其中引人注目的，有以白婉清为核心的校园团体“清雅集”。

    白婉清的账号中，她一袭白裙，气质清纯，在几位舞蹈社团成员的簇拥下，对着镜头温柔浅笑，俨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的网红校花名头早已在网络上小有名气，此刻更是引发了集中讨论：

    “哇！是海大的白婉清学姐！她居然也参加了！”

    “颜值好顶！这校花名不虚传啊！”

    “她和她的团员站在一起，简直是校园文女主和她的闺蜜团照进现实！期待！”

 第11章 老粉还在

    除了白婉清所在的校园团体凭借其清新靓丽的形象引发关注外，另一个风格迥异的女团也迅速抓住了网友的眼球，那就是以虚拟偶像风格为主的“星界共振”团。

    官方释放的物料中，“星界共振”的成员们并未以素颜或生活照示人，而是直接放出了她们精心制作的二次元形象定妆照和一段极具冲击力的宅舞练习室视频。

    视频里，几位成员戴着统一的彩色假发与美瞳，穿着融合了未来科技感和日式学院风的打歌服，舞蹈动作整齐划一，卡点精准，充满了元气与活力。

    这支视频迅速在A站、B站等二次元文化聚集地传播开来，引发了其核心粉丝群的狂欢：

    “卧槽！是‘星界共振’！她们居然去参加官方比赛了？！”

    “从B站宅舞区追过来的！老婆们终于要出圈了吗？！”

    “这业务能力没得黑！比某些真偶像跳得还好！二次元赛高！”

    “双厨狂喜！没想到能在官方节目里看到我推！必须支持！”

    当然，也有不少路人对这种形式感到新奇甚至不解：

    “这是真人还是动画？有点没看懂……”

    “打扮成这样，能看清真实长相吗？”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花，不过跳得是真好，有点东西。”

    “网红参赛？对素人不公平吧？！”

    对此，官方在线冲浪的账号维护员反应迅速，出了一则关于官方赛事的补充说明：

    【关于参赛的补充说明：

    节目组在筛选手册中明确写道，旨在筛除的是那些“仅依靠猎奇行为博取眼球、缺乏基本艺术素养”的网络红人。但对于像“星界共振”这样，本身在特定领域拥有扎实的唱跳功底和稳定粉丝基础，甚至其表演形式本身就具有创新性和文化代表性的团队，节目组持开放态度。】

    官方又不傻，在保证专业底线的同时，引入有实力的网红团体，既能借助其自带的热度扩大节目影响力，也能丰富舞台表现形态，展示当代青年文化的多样性，对于节目和选手而言，无疑是一种双赢。

    名单继续往下翻，除了这些风格鲜明的女团，几个平均年龄超过二十八岁、名为“启明星”的男团组合也引发了关注。

    有眼尖的网友立刻认出，其中几位成员竟是七八年前某个小型选秀节目的遗珠。

    “我的天！这不是我初中时追过的‘星光男孩’里的XXX吗？他怎么还在坚持？”

    “时代的眼泪啊……没想到还能看到他们组团出来。”

    “一把年纪了还来和年轻人抢饭吃，勇气可嘉，但真的还有市场吗？”

    而对于许多不追星的普通网友而言，这份名单带来了许多问号：

    “我女儿的舞蹈老师好像在上面？小丫头激动得不行，非要我给她‘打投’。弱弱问一句，这节目要打投吗？规则是啥？怎么搞？”

    有人回复：“姐妹，好像不是选秀打投制，是评委打分+后期观众投票结合，具体等官方规则吧。”

    凌薇滑动着手机屏幕，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到了“逐光少女”的名字，同时也看到了几个颇为眼熟的名字。

    果然，都是从那个“Dream Girl 108”大染缸里挣扎出来的老熟人。

    毕竟合同到期恢复自由身，又符合素人要求，这等机会，自然有人闻风而动。

    不过，当年团里高位出道、风头最盛的几位，名字并未出现。

    凌薇隐约听说，在她们被雪藏期间，有小型经纪公司看中了那几位的人气潜力，愿意支付违约金将她们挖走。

    只是，被挖走后，她们似乎并未迎来事业的春天，反而在各种低质量综艺和商演中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人气，渐渐变得面目模糊，泯然众人。

    三年，足以让娱乐圈改朝换代。

    她们那个“Dream Girl 108”的粉丝，早已散得七七八八。

    然而，就在官方发布名单的微博评论区，凌薇的目光被一个异常活跃且眼熟的ID吸引住了——

    “为薇扛起一片天”。

    这个ID，在她当年参赛时就是她的铁杆粉丝，是“薇风”中的元老级人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在。

    只见“为薇扛起一片天”在评论区疯狂刷屏，进行着一個人的盛大安利：

    “‘逐光少女’凌薇！！！是我们薇薇啊！！！她回来了！！”

    “Dream Girl 108第五名出道全能VOCal凌薇！人间宝藏，实力大VOCal！入股不亏！！”

    “薇薇看这里！我们永远都在！【疯狂打Call.ipg】【为薇痴为薇狂为薇哐哐撞大墙.gif】”

    （附上九宫格高清旧图，都是凌薇当年在舞台上最闪耀的瞬间）

    她一连发了十几条内容各异但核心都是安利凌薇的评论，其热情和执着，甚至吸引了一些路人的注意。

    “这姐们好拼……是脂粉（职业粉丝）吗？”

    “Dream Girl 108？是不是那个老板跑路了的山寨女团？”

    “哈哈哈记得她们，是不是后来都去迪士尼巡游花车了？”

    “楼上刻薄了，但确实有点古早味了……”

    面对一些或调侃或嘲讽的言论，“为薇扛起一片天”并未退缩，依旧坚持着她的事业：看到友好的好奇评论就热情安利，看到恶意的嘲讽就理智回掐，不知疲倦，仿佛有无限的精力，誓要为凌薇在舆论场上扛起一片天。

    凌薇看着那些熟悉的照片和那个带着守护意味的ID，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

    原来，真的有人从未离开，还在默默为她摇旗呐喊。

    她登录了自己那个无人知晓的私人小号，找到“为薇扛起一片天”，发送了一条私信：

    “你好，我是凌薇。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喜欢和支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心]”

    消息发送后，她并未期待立刻得到回复。

 第12章 午夜梦醒时（加更）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对话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并且持续了很久，似乎对面的人正在激动地打下又删除许多话。

    紧接着，一条长长的回复涌了进来：

    “！！！！！！薇薇？！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爆哭.ipg】”

    “你不用说谢谢！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舞台！谢谢你又回来了！”

    “我知道这个小号是你！（对不起我好像有点过于关注你了但我发誓我只是太想你了又怕打扰你！）你之前分享过天空和路边小花的照片，和之前你发在废弃后援会账号上的一模一样！我就知道是你！”

    “薇薇，你放心去飞！我们‘薇风’虽然人不多，散得到处都是，但大家都记得你！我们会重新集结起来的！这次我们一定陪你走到最后！！”

    “你好好比赛，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我们都等着看你，真正光芒万丈的那一刻！！！”

    看着屏幕上混合着激动、哽咽与支持的滚烫文字，凌薇握着手机，在风中眼眶微热，真切地笑了起来。

    她也曾认真规划过正常人的轨迹，在合约结束，拿到大学毕业证后，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朝九晚五，按月领薪，一点点攒钱，像无数人那样，过着安稳却也能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可是，不行。

    每当夜深人静，白日里的疲惫沉淀下去，另一种更深切的渴望便会从心底破土而出，灼烧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闭上眼，耳边仿佛就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音响轰鸣，感受到脚下舞台木板传来的细微震动。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炙热温度，眼前不再是刺目的光，而是台下那片由无数荧光棒汇聚成的星海。

    她总能一眼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角落，那些写着她名字的灯牌在黑暗中固执地亮着，像指引，也像誓言。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涌来，将她的名字反复冲刷、放大，最终与她自己的心跳共振。

    最后一次成团之夜，赵小禾她们在后台紧张得手心冒汗，嘴唇发白。

    可当她一步踏上升降台，感受着它缓缓托起自己，暴露在万众瞩目之下时，胸腔里翻涌的，竟是近乎战栗的无限欢喜。

    人越多，光越亮，声音越大，她的灵魂便越是昂扬。

    她就像一尾终于被放归大海的鱼，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归属。

    她天生就属于那里，属于舞台。

    她对此，无比确定。

    所以，当初在那个房间里，对着曲明远脱口而出的那句“如果不能站在舞台上，我宁可死。”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妄言，是她对自己生命意义最坦诚的交代。

    何其有幸，这条重新启航、遍布荆棘的路上，她并非孤身一人。

    那片曾经微弱的“薇风”，正在重新汇聚，准备再次为她呼啸。

    =========

    另一头，城市近郊一栋静谧的独栋内。

    二楼最左边的房间几乎被各种电子设备占据，曲辰陷在昂贵的人体工学椅里，屏幕的光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面前的主屏上，并非复杂的代码或深网的隐秘角落，而是被投射出来的手机界面。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炽热的文字，“我们等你等得好辛苦”、“陪你走到最后”、“光芒万丈的那一刻”......

    少年锐利的嘴角习惯性地撇了撇，不屑的低嗤从喉间逸出。

    “至于么……”他低声自语，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个疯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下克制的敲门声，紧接着是管家恭敬的提醒：“少爷，今天曲先生回来了，正在楼下等您。”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门外的人听清，“马上。”

    仿佛多看一眼都浪费他时间，他利落地关掉了监控窗口，随手将手机捞了过来。

    动作熟练地点开白婉清的微博主页，他转发了一条最新的宣传博文，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支持与期待。

    做完这一切，他随手将手机丢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房间里只剩下服务器运转的微弱嗡鸣。

    过了几分钟，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又像是被某种好奇心驱使，重新拿起了手机。

    解锁，点开搜索框。

    他的手指静止片刻，最终还是慢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了那个刚刚才在电脑上看过的ID——“梁山Old five”。

    做完这个动作，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语气硬邦邦的：

    “切，就是看看她所谓的‘比婉清姐强’到底是在哪儿吹牛逼，好搜集点素材，以后狠狠打她脸而已。”

    ......

    赛前所有的流程已走完，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三上午，当大多数人正忙于工作时，清河文旅的官方账号突然更新了一条视频。

    与以往那些配着“雨后青峦山，空翠湿人衣”之类诗意文案的风格不同，这次推送的文字简单直接：

    《清河新星诞生记！全民制作人请就位！》

    这画风突变的推送让刷到的网友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人嘀咕：“官号是换了个00后吗？”

    带着几分好奇，他们随手点开了视频。

    轻快活泼的电子音乐响起，画面从青山绿水的航拍镜头迅速切换到流光溢彩的舞台效果。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位每晚在《清河新闻》中端庄沉稳的首席主播江悦，此刻正穿着一件 OverSiZe的浅紫色卫衣，上面印着可爱的“梦响清河”字样，搭配简约的白色短裙，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她将长发扎成清爽的高马尾，妆容清新自然，对着镜头露出一个亲切又带着几分俏皮的笑容。

    “大家好呀！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江悦～”

    “今天，我们不谈山水，不论风物，只打破边界，亲手点燃属于清河自己的星光！”

    她话音未落，便抬手向空中伸出，3D光效自她掌心迸发，构建出清河大剧院与现代体育馆的虚拟模型，炽热的舞台光束从中穿透，与城市地标碰撞出梦幻的景象。

    “话不多说，现在，由我正式颁布‘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的第一轮造梦守则！”

 第13章 直播对象

    等到有人把这个画风突变的宣传视频看完，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点进评论区时，才发现里面早已炸开了锅，评论以惊人的速度筑起高楼。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是江悦？！《清河新闻》的那个江悦？！”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热。

    楼下迅速跟上了无数震惊体：

    “救命！我还以为我熬夜出现幻觉了！江老师您是被绑架了？！”

    “不过……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这身造型好好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网友们顺着文旅账号的@，摸到了新开通的“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官方账号下。

    这里同样发布了那条视频，但氛围更加专注，简介里明确写着“官方赛事信息发布平台”。

    涟漪就这样一层层扩大。

    许多原本对偶像选秀毫不关心的路人，也被这文旅反差吸引，纷纷点开视频，随即被其中呈现的赛制勾起了兴趣。

    “这次的官方活动，好像有点意思？”

    在首发视频中，作为主持人的江悦，将规则讲得明明白白。

    她身后的巨型屏幕清晰展示出赛制结构图：

    “首先，通过海选的40个参赛团体，将通过抽签，分为 A、B、C、D四个组……”

    “选手们的征程，第一站就是【综艺挑战周】！”

    “本周六上午九点起，四个组的专属直播间，以及其下所有团队的独立直播间，将全网同步开启！”

    她身后的屏幕瞬间分裂成数个清晰的窗口，标注着【A组主直播间】、【B组主直播间】，以及其下密密麻麻的、以每个团体命名的独立小直播间链接。

    “而你们，每一位观众，就是最初的裁判，”江悦手臂一挥，指向屏幕，“每个实名认证的身份证，都拥有一张唯一的【电子热度票】。”

    一个设计精美的票根动画特效出现。

    “在综艺周，把它投给你最看好的团队的直播间。”

    “直到一周结束，总热度最高的那个小组，将赢得首轮公演的【优先选择权】。

    他们可以第一个选择黄金演出时段与心仪的竞演场地，起步，就已天差地别！”

    “但请注意，小组内部同样存在竞争。综艺周中，每个团队的得分将进行组内排名，排名靠前的队伍将能提前获取公演的关键信息，赢得战略优势。”

    江悦目光扫过镜头，仿佛在凝视每一位参赛者，“接下来第二周的偶像公演周，规则只有一个：每一组，将淘汰一半的团队。”

    最后，她面对镜头，展颜一笑：

    “全体追梦人，请全力以赴。”

    ==========

    周六上午八点，在一栋豪华公寓楼下。

    摄像师阿明和协调员小琪正做着开播前的准备。

    每个参赛团队都配备了一名摄像和一名现场协调，协调员负责全程跟进团队，确保流程顺畅，并充当团队与节目组之间的沟通桥梁。

    摄影师阿明调整着肩上的设备，抬头看了眼公寓大楼，低声嘀咕：“看来是个有钱人家的，这是‘资本家の大小姐’也来逐梦演艺圈了？”

    协调员小琪哭笑不得地轻推了他一下：“快把你那点仇富心态收一收，我们马上要上去了。”

    “你等我一下，”摄像师赶紧说，“我先叫个外卖，还没吃早饭呢。”

    直播虽在九点正式开始，但为确保流程顺畅，避免有成员为博取热度而乱来，比如装做什么也没准备，穿着国王的新睡衣直接给观众发福利......

    节目组就预先安排跟拍团队提前一小时抵达，对成员进行初步了解、预热以及出镜形象评估。

    小琪“啧”了一声，眉头蹙起：“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那早饭？等你慢悠悠吃完，黄花菜都凉了。万一上面有点什么突发状况，我们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阿明一边盯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地图，一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安啦安兮~反正等会儿的初步评估主要是你负责沟通，我就在旁边边吃边看，两不耽误，一样的。”

    两人在公寓一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等着，刚十分钟过去，电话铃声适时响起，阿明惊讶接起，这么快的吗？

    循着指引看向门口，一个身着亮黄色外卖制服、戴着头盔和口罩的身影提着一个塑料袋快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递给了他。

    “谢了......”阿明的话还没说完，小琪已经迫不及待地拽着他的胳膊就往电梯口拖，“快点快点！”

    两人几乎是冲进了刚好到达的电梯。

    阿明手忙脚乱地想把早餐塞进随身的背包里，小琪则焦急地连着按了好几下关门键。

    就在这时，他们才发现，刚才那个外卖员也跟着走了进来，而且手里空空如也。

    这奇怪的状况让阿明和小琪不由得多打量了对方几眼，几乎同时，对方也抬眸看向他们，以及他们肩上印有节目组LOGO的设备，忽然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

    “请问……你们是‘梦响清河’节目组的人吗？”

    阿明和小琪皆是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那位外卖员一边动作利落地摘下头盔和口罩，露出一张眉眼清亮的脸庞，一边向他们伸出手，笑得无比坦然：

    “你们好，我是‘逐光少女’的队长，凌薇。接下来这段日子，要麻烦二位了。”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应声而开。

    门内，摄像师阿明举着早餐愣在原地，协调员小琪眼睛瞪得溜圆，谁也没有动作，都看着这位刚刚送完外卖的跟拍对象。

    “就在这一层，我们进去吧？“凌薇适时地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跟着她走出电梯。

    走到门前，只见这位外卖员自然地站在智能锁前，面部识别应声而开。

    阿明：“......“

    住这种地方的人，大清早去送外卖？

 第14章 开播初始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凌薇已经朝屋内喊道：“节目组的人到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好咯，我们吃过早饭咯！”一个带着川渝口音的清脆声音从里面传来。

    只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拿着抹布出现在门口，利落地朝节目组两人鞠躬：“你们好，我是逐光少女的赵小禾，请多多指教。”

    小琪之前看过她们的资料，证件照已经很出挑了，没想到真人更加惊艳。

    “这个团，有潜力。”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像阵风似的扑过来，一头扎进凌薇怀里，把脸埋在她肩头蹭来蹭去：“队长队长！你总算回来了！”

    这人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凌薇身上就不肯下来，凌薇很自然地把她往上托了托，提醒道：“快打招呼，节目组的人看着呢。”

    那人这才转过头来，冲着摄像和小琪甜甜一笑：“你们好呀，我是陆晓晓。“

    “嘶——”摄像倒吸一口气。

    无他，这张脸实在太具冲击性了。

    那是一张宛若林间小鹿般纯净灵动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挺翘的鼻尖带着几分俏皮，精致地像个建模娃娃。

    就连见多识广的小琪也看呆了，这、这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太多啊！

    凌薇看着他们的反应，了然一笑：“这是我们团的门面，忙内（老幺）陆晓晓。”

    门面啊，怪不得。

    那就不奇怪了......个鬼啊！

    她看着另外两个走出来的成员，一个生着一双斜挑的狐狸眼，气质清冷御姐风；另一个留着一头利落的狼尾短发，走的是飒爽的中性风路线。

    这个团......光颜值就是要爆。

    凌薇像是察觉不到身上挂件的重量，习以为常的换鞋，招呼他们进来坐。

    时间不早了，阿明抓紧时间在角落啃着早饭，同时调整摄像机参数，小琪则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评估本，准备了解成员们的具体情况。

    首要就是明确她们的团内定位。

    凌薇把黏在自己身上的陆晓晓“撕”了下来，礼貌地对小他们说：“抱歉，我去快速收拾一下，让她们先配合。”

    小琪拿着本子，对留下的四位成员露出微笑：“那我们先开始吧。不用紧张，就是简单了解一下。”

    她率先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陆晓晓，语气温和：“晓晓，你好，请问你在团内的定位是？”

    却见刚才还笑得又甜又软的妹妹，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嘴巴张合了几下，才磕磕绊绊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我……是是是……领领领……舞舞舞……”

    小琪：“？？？”

    怎么突然就卡了？

    这时，那个川渝口音的可爱妹子一把将陆晓晓揽过去，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小琪解释道：

    “糟咯，队长不在，有外人在她就容易死机，我来帮她说嘛。”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切换成普通话：“哦对了，队长交代了，上节目要说普通话。她叫陆晓晓，是团队的门面，领舞，也负责部分领唱。”

    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容灿烂：“我叫赵小禾，是团队的Rapper，队长是主唱！”

    那位狼尾短发的女孩：“我叫沙静，是团内的主舞。”

    最后，那位生着狐狸眼的御姐只是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叶蓁，ACE。”

    小琪迅速拿笔记录，心下了然，这个团的配置相当完整，随后她又问了一些基础问题，基本上都是性格开朗的赵小禾在主导回答。

    等到凌薇换好衣服重新出现在客厅时，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陆晓晓眼睛瞬间亮了，像颗小炮弹似的又一次精准地挂回了队长身上。

    真·队长的专属挂件，实锤了。

    而凌薇一回来，陆晓晓仿佛瞬间连上了稳定的Wi-Fi，重新回到了舒适区，开始能自然地接话和参与互动。

    “好了，”小琪合上本子，进入正题，“既然人齐了，我们简单过一下接下来的流程。”

    流程并不复杂：九点直播正式开始后，她们需要从小琪随身携带的任务盒里抽取一张任务卡，并在镜头前完成任务。

    这算是给观众的一个初见礼，增加趣味性和互动性。

    完成任务后，团队将直接出发前往本次综艺周的集体场地，那里，同组的其他九个团队正在等着她们。

    凌薇作为队长，代表团队点了点头：“明白。”

    九点将至，阿明已经架好设备，调整好角度。

    小琪也同步戴上了耳机，频道里传来总导演进行最后指令的声音。

    与此同时，主直播间内，主持人江悦已经完成了开场预热，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涌入各个直播间。

    倒计时三秒！

    三、

    二、

    一！

    同一时刻，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直播间屏幕骤然亮起，“梦响清河”的综艺挑战周，正式开始。

    凌薇站在队伍中央，对着镜头露出从容的微笑：“大家好，我们是——逐光少女。”

    “我是队长凌薇。”她声音清亮，落落大方。

    随着队员们依次上前自我介绍，直播间的弹幕开始快速滚动起来：

    “啊啊啊薇薇！是活的薇薇！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吗！”

    “差点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们复出了。”

    “薇薇还是那个薇薇，一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

    “呜呜呜，我家晓晓长大了，记得三年前采访还会紧张得同手同脚。”

    “小禾的川普还是那个味道，一听就想笑。”

    “沙静剪短发了，比以前更帅了亲亲亲亲。”

    “呜呜蓁蓁，眼神没那么凶了，这三年一定是受苦了呜呜呜！！！”

    “你们的每一个舞台我都存着，这三年反复看了无数遍。”

    “谁能懂啊！三年前追的糊团居然重组了！我要去群里喊人！”

    直播间里，最先守候在屏幕前的正是这些始终不曾离开的个人老粉。

    各个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都在稳步攀升，除了原有粉丝，更多是被官方前期宣传吸引来的路人，以及参赛者们的亲友团，好奇地点了进来，想看看这官方力推的节目究竟有何不同。

    虽然凌薇她们直播间人数远不及那些网红组合，但凭着追星养成的素养，粉丝们默契地刷起一片欢迎的弹幕，用熟练的安利话术，努力留住每一个偶然点进来的观众。

 第15章 人设

    曲明远办公室。

    孙秘书敲门进来，先是宏观地汇报了项目启动后的初步数据，包括几家主要赞助商的反馈，一切都在预期内稳步推进。

    曲明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修长的手指正翻阅着一份文件，闻言并未抬眼，只是极轻地颔首：“继续跟进。”

    “是。”孙秘书微微欠身，转身欲走。

    “直播情况如何？”

    清淡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孙秘书立即驻足回身，流畅地报出数据：“截至目前总观看人数已突破五百万，互动峰值出现在开场十分钟，主要流量集中在星云和鲸鱼两个平台。”

    曲明远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文件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孙秘书退出办公室，不过片刻又去而复返，这次手中多了一台平板。

    “厅长，这是直播间的总入口。我擅自点开了一个视角，您若需要了解现场情况，可以随时切换不同机位。”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就在孙秘书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才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放这吧。”

    “是。”孙秘书将平板轻放在办公桌一角，调整好角度，而后利落地退出。

    门刚合上，曲明远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抬起，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平板屏幕。

    画面中，凌薇正伸手在任务盒中摸索。

    她今天穿了件休闲的棒球服，马尾高高束起，曲明远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终是伸手取过平板。

    而门外，孙秘书快步走过转角，终于忍不住握拳无声地挥了一下，yeS！！！

    他早该想到，能让厅长破例亲自安排补助申请的人，怎么可能不格外关注，这下可把领导的心思揣摩明白了，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爸妈，咱家祖坟要冒青烟了！！

    直播间内，凌薇的手在任务卡中看似随意地摸索着。

    她早在知道任务卡的时候，就让系统给她看看都有些什么内容了，毕竟有的任务藏着坑，有的任务却能激发不一样的效果。

    系统在她脑中精准报点：“左边往右数第五张。”

    凌薇指尖一动，精准地夹住了那张卡，利落地抽了出来，直接举到镜头前。

    “来看看我们抽到了什么任务？”她语气轻松。

    旁边的赵小禾凑过来，一字一句地念出卡片上的字：“给、妈、妈、打、电、话，说、出、我、上、电、视、了！”

    这原本是一个简单又温馨的互动任务，旨在通过家人之间的有爱互动来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博取好感。

    然而，卡片念完，逐光少女的成员们却陷入了沉默，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微妙。

    场外协调小琪察觉到气氛不对，忍不住透过镜头小声问：“怎么了？这个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凌薇：“奶奶行不行？我家里……只有一个奶奶。”

    赵小禾挠了挠头：“我是幺爸带大的，妈老汉儿走得早。”

    沙静言简意赅，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跟别人组建新家庭了。我……没有她电话。”

    轮到叶蓁，她那双清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反问：“小妈行不行？”

    小琪：“……”

    她突然觉得胸口被插了一箭，一股浓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写出这种任务卡的人和决定放入这个任务卡的人，都该死啊！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看向团队里看起来最无忧无虑的门面担当陆晓晓。

    陆晓晓眨巴着那双小鹿般纯净的大眼睛，乖巧地说：“我有妈妈呀！”

    小琪瞬间松了一口气，感觉良心得到了一丝救赎。

    然后就见陆晓晓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对着屏幕那边甜甜地喊了一声：

    “院长妈妈！”

    小琪：“……”

    求你了，你一定是发音不准吧，喊的是“园长妈妈”，或者是“院士妈妈”吧？！

    然而，老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手机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位中年女性温和的回应声，以及背景里许多小孩子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的加油声：“晓晓姐姐加油！”“晓晓姐姐最棒！”

    直播间弹幕此刻彻底炸了：

    “我滴妈！五个人凑不齐一个亲妈？！”

    “这是什么地狱级难度的任务卡？！节目组你是懂精准打击的！”

    “靠！本来冲着颜值来的，现在眼泪哗哗的！这是什么美强惨组合！”

    “院长妈妈……破防了，我们晓晓是小天使啊！”

    “蓁蓁那句‘小妈行不行’莫名好笑又心酸，明明是大小姐......”

    “女鹅们别怕！亲妈没有，妈粉管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互联网妈妈！”

    “逐光少女，给妈妈冲！（此妈妈指全体妈粉）”

    小琪在镜头外，声音干巴巴地找补：“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疏忽，没有做好充分的前期背调，考虑不周，非常抱歉……”

    赵小禾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哎呀没得事！以前参加选秀的时候，制作人还专门交代，要多说说家里的困难，这样评委才记得住嘛～”

    她说完还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凌薇立即轻咳一声，接过话头：“制作人的意思是，真实的经历最能打动人。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理解和照顾。”

    弹幕顿时笑成一片：

    “哈哈哈薇薇这强行挽尊！”

    “队长：我太难了。”

    “小禾真是个大实诚孩子。”

    “救命啊这是什么反差萌组合。”

    另一头，陆晓晓正眉眼弯弯地和屏幕那头的院长妈妈及小朋友们互动。

    昨晚练习结束后，凌薇把她们叫到客厅，给她们做赛前培训：“偶像经济的本质是情感经济。”

    “这个比赛，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比拼唱跳实力。”凌薇环视着队员们，“对于不追星的普通观众来说，光靠舞台表现力很难让他们真正喜欢上你。”

    “综艺直播阶段才是关键。如果观众在综艺里对某个人产生了''这孩子真不错''的感情，那么到了舞台环节，哪怕表演有瑕疵，在他们眼里也会变成''虽然不完美但很努力''的可爱之处。”

    “这就是''自家人滤镜''。”凌薇敲黑板划重点，“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第一个环节就让不同年龄层的观众产生这种情感联结。”

 第16章 组队之初

    就在陆晓晓温情互动时，叶蓁也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作势要给自己那位“小妈”打电话。

    协调员小琪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她的手。

    “那个，额，其实团队里有一个人完成任务就行了！啊哈哈哈！”小琪干笑着打圆场，后背直冒冷汗。

    救命，看弹幕粉丝推这位姑娘貌似是个千金大小姐，要是真打过去听到什么豪门秘辛，怕是要变成重大播出事故了。

    话说叶蓁的叶，该不会是那个叶氏食品公司的叶吧......小琪感到一阵牙疼。

    凌薇见状，悄悄朝叶蓁比了个大拇指，叶蓁也微勾起嘴角，那双清冷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三年前的雪藏期，当时团队面临解散，队员们各奔东西，是叶蓁第一个找到了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凌薇。

    凌薇当时很是意外，在练习生期间，她和这位姐交流并不多，只合作过一次舞台。

    叶蓁是团里公认最不好惹的存在，其豪门千金的背景人尽皆知，高挑的身材配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

    最重要的是她表里如一的直率性格，曾有同届练习生被她直言不讳的言论说哭过。

    除了必要的舞台镜头，她在综艺中的画面总是被剪得所剩无几，偶尔与人争执的片段却被恶意放大，平白招来不少非议。

    当时合作同组时，大家都对叶蓁敬而远之，沟通的重担落在了凌薇肩上。

    凌薇起初也摸不透她的性子，小心翼翼地接触后才发现，这姐有能力有野心，只是说话太直，加上面无表情，容易让人误解。

    了解真相后凌薇放下心来，努力活跃组内氛围，最终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本以为这段合作关系就此结束，毕竟她们有108个好妹，舞台组合都是随机，大家都是和同宿舍的关系最好。

    就如凌薇和晓晓、小禾、沙静她们一样，但没想到叶蓁会直接堵在她面前，开门见山：“要不要和我组队？”

    未等凌薇从错愕中回神，叶蓁已经条理分明地抛出规划：“我可以帮你解决违约金，我们再找几个人重新组团，你来当队长。”

    平时寡言少语的人此刻滔滔不绝，连后续的商演档期都开始盘算起来。

    “等等！”凌薇急忙喊停，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凌薇？叶蓁确实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团里vOCal实力不俗的大有人在，出道前几位人气更旺。

    可凌薇身上有种独特的气场，只要她在练习室，再复杂的走位都能理顺；只要她拿起话筒，再浮躁的团队都能静心。

    这种让人安心的凝聚力，叶蓁在其他人身上从未见过。

    “就是......觉得有你带队，事情都不会太糟。”叶蓁干巴巴地说出这个理由，话音刚落就懊恼地抿住嘴唇。

    这说辞苍白得像骗子的开场白，她该提前查查《如何优雅地夸赞未来队友》的。

    “噗哈哈哈哈，”凌薇突然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你和晓晓肯定有共同语言，她说我是她的WiFi！诶唷，不行了......”

    女孩擦掉笑出的眼泪，对叶蓁伸出手：“我们已经有个团队啦，抱歉不能和你组队。但......我作为队长，非常欢迎你的加入。”

    后来叶蓁想为她们赔付违约金，被凌薇婉拒了。

    “没关系，”凌薇目光坚定，“现在偶像产业太多，市场正在洗牌，盲目出道反而会被浪潮吞没。”

    她冷静分析着，“我们那个团之所以失败，不只是运营问题，实力不够扎实，作品没有记忆点，光靠人设撑不起长远发展。”

    她注视着叶蓁：“这三年，我们要完成学业夯实基础，更要系统性地打磨专业能力。”

    再者，凌薇这些日子对叶蓁的情况也有了了解：“我知道你家里一直不赞成你做这行。若是现在动用家里资源，且不说要欠下多大的人情，只怕以后更要被掣肘。”

    凌薇是对的。

    三年的沉淀打磨让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而凌薇就是她们当之无愧的队长，是团队最强大脑。

    昨晚的特训会上，这位大脑清晰地分析着战略：“美强惨的人设对我们很有利，但要把握好度。惨是底色，强是实力，美是表象，三者缺一不可。”

    “小禾，你的方言可以适当保留，但要控制在''接地气''而不是''土气''的范围内。”

    赵小禾立即点头：“这个放心，我就算想控制，有时候一着急也憋不住嘛！”

    她说着又溜出一句川普，引得大家都笑了。

    “晓晓，”凌薇转向陆晓晓，“你是门面，但最美的不是完美无缺，是真实动人。”

    此刻在镜头前，陆晓晓想起队长的叮嘱，更加用心地和屏幕那头的小朋友们互动，当她看到凌薇投来鼓励的目光时，心头一暖，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红。

    “不能让弟弟妹妹看我哭呀。“她连忙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个自然流露的情感转变，瞬间击中了直播间的观众：

    “这是谁？只是眼眶微红我就心疼死了！”

    “我奶奶让我一定要给她投票，说这孩子好招人稀罕。”

    “呜呜呜替晓晓谢谢奶奶！”

    一连串“谢谢奶奶”的弹幕飘过直播间。

    等视频通话结束，小琪连忙进一步qUe流程。

    “那接下来我们收拾一下，前往指定地点集合吧。”

    为了全方位宣传清河省的文旅资源，节目组精心挑选了省内多个极具特色的地点作为综艺舞台。

    这些地点不仅风景优美，更承载着当地独特的物产与文化。

    而凌薇所在的A组，被分配到的地点是“云雾岭生态蓝莓园”。

    这里地处丘陵，梯田般的园地笼罩在薄雾中，成熟的蓝莓像一颗颗紫宝石点缀其间，空气里都弥漫着清甜的果香，是近年来新兴的农业观光胜地。

    当凌薇和队员们抵达这片广阔的蓝莓园时，A组已有几个团队先到了。

    节目组的分配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为了平衡各组的关注度，避免出现某个小组因聚集过多高人气团队而形成碾压局面，节目组采用了“人气选手+实力素人”的混合编组策略。

    凌薇快速扫了一眼已到场的团队，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身影。

    哟，熟人啊。

 第17章 专注节目哦

    白婉清作为组内高人气团队，一到现场就收获了热烈的关注。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里不乏想借她热度蹭曝光的机会主义者，但面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谁规定粉丝多就一定得被人蹭？

    她自信得很，谁被谁吸走人气还说不定呢。

    可这份自信，在凌薇大步朝她走来的瞬间，倏然碎了一地。

    白婉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原本围在白婉清身边的人见她后退，也纷纷跟着后退，甚至退得更远，还是把她一个人顶在最前面。

    白婉清：“……”

    无奈，她只好重新挂上营业式微笑。

    “真巧，我们同一组诶。”手被凌薇握住，对方笑得亲切又热情，仿佛她们早已熟识，“来得挺早嘛。”

    “啊……嗯，我们也刚到。”白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却仍维持着微笑回应。

    凌薇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笑容更加明媚：“那我们一起加油，专注节目哦～”

    白婉清：“……好。”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她一点也不想细究。

    凌薇随即带着团队和其他人简单打了招呼，除了白婉清这位人气网红，她这个前糊团成员的身份也意外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一个大学生男团主动凑了上来，领头的男生笑容阳光，他语气热情：

    “是Dream Girl 108吗？！我……我是你们的粉丝！”

    “真的吗？那太巧了！”凌薇作为队长，率先露出惊喜的笑容。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赵小禾已经用力点头，脸上满是遇到“粉丝”的兴奋，抢着说：“你眼光真好！”

    她旁边的陆晓晓则抿嘴一笑，挽着凌薇胳膊的手轻轻晃了晃，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

    凌薇像是想起什么，眼神怀念地继续引导话题：“说起来，那时候我们每次公演前，都会聚在一起喊口号加油，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了。”

    她看向男生，很自然地问：“你当时要是在现场，肯定会被我们的音量吓到……对了，你是在线上给我们投票，还是去过线下支持呀？”

    男生被问得一愣，眼神游移了一下，显然没准备到这个细节，支吾着：“呃……主要是线上，对，线上……”

    他话音刚落，站在凌薇左侧的沙静，一脸认真地轻声补充：“是的，我们当时的线上投票通道主要在‘星耀榜’。”

    她这认真的补充，瞬间让男生的含糊其辞更加站不住脚。

    凌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意思，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身边的陆晓晓，陆晓晓立刻会意，也弯起了眉眼。

    凌薇这才看向男生，语气轻松地自嘲道：“好啦好啦，不为难你了。看来我们团当初是挺糊的，连个‘场面话’都让你说得这么破绽百出。”

    她这话一出，现场气氛瞬间缓和。

    她随即上前半步，笑容爽朗地主动向男生伸出手，她身后的团队成员们也自然而然地上前半步，以一个默契的队形站在她身侧。

    “以前不关注没关系，现在正式关注一下？希望这次节目之后，你能成为我们真正的粉丝哦。”

    被五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光彩照人的女孩齐齐注视着，男生瞬间招架不住。

    “呜……”他耳根通红，一路蔓延到脖颈，整张脸像熟透的虾子，几乎是手足无措地伸出手，与凌薇轻轻一握，语气却比刚才郑重了许多：“一定一定！现在……现在就开始关注！”

    他这边话音刚落，他团队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hhhh在专业前偶像面前，单淮你嫩得像个新兵蛋子。”

    “哈哈哈这波不亏，被五个漂亮妹妹集体关注了！”

    “这妹子情商我吹爆！温柔拆台又给台阶，路转粉了！”

    “五分钟，我要这个团所有成员的资料！”

    “前方高能：校草单淮被反杀实录，从假粉到真粉只需一秒。”

    男生姓单(Shan)，经此一役，直播间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新兵单子。

    在他之后，几个原本也想凑上来蹭镜头的人见状，都悄悄打了退堂鼓，凌薇仿佛毫无察觉，只是友善地朝四周点头致意，便带着叶蓁她们退到一旁，安静等待全员集合。

    待到人员到齐，这组的总导演才拿着喇叭走到众人面前。

    他环视着一张张跃跃欲试的面孔，故意卖了个关子：“大家猜猜，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提示一下，和我们本地的特产蓝莓有关。”

    现场立刻响起七嘴八舌的猜测。

    “摘蓝莓？”

    “做蓝莓酱？”

    “直播卖蓝莓！”

    “错！”总导演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干脆利落地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下地除草！”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

    “别嚎别嚎，”导演用喇叭压住声音，耐心解释，“现在正是蓝莓果实膨大、积累糖分的关键期，地里的杂草会跟蓝莓树抢营养、抢阳光。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帮老乡把这片蓝莓地清理干净，保证果子的品质。这才是真正为蓝莓产业做贡献嘛！”

    他大手一挥，工作人员立刻麻利地开始分发草帽、手套和农具。

    总导演示意大家安静，抛出了另一个消息：“大家会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沉浸式体验，真正和我们清河的乡亲们熟悉起来！每组都会有一位老乡作为指导老师。”

    他话音刚落，几位看起来很干练的村民便笑着走上前。

    就在众人以为安排已定时，总导演又拿起喇叭，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还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团都有自己响亮的名字，但很遗憾，这一周之后，将由你们的造梦家们为你们选出新的团名！”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导演继续解释：“这一周，我们会开放热度票通道。最终，投出热度票的粉丝将拥有为你们整个组合提名新团名的权利，并由所有粉丝投票决定！票数最高的，就是你们未来的新团名！”

    “啊——？！”哀嚎声瞬间爆发开来。

    来源主要是单淮的团队。

 第18章 抢镜头

    单淮一脸惊恐，几乎要跳起来：“导演！不要啊！我直播间那帮‘铁子’您是不了解！我们团原来叫‘晨光少年团’挺好的！他们要是给我们换成……换成‘蹦迪七仙女’可怎么办？！这画风不对啊！”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纷纷扶额，一副“完蛋了”的表情。

    总导演被他的反应逗乐，笑眯眯地安抚：“安啦安啦！放心，我们会进行初步筛选，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是不会出现在投票选项里的。”

    单淮显然不信，一个箭步冲到自己团队的直播镜头前，双手合十，表情夸张地哀求：“铁子们！家人们！求别搞！看在往昔情分上，保住‘晨光少年团’吧！它承载着我们的梦想啊！”

    他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刷屏，清一色的：

    “求也没用！”

    “求也得排队！”

    “哈哈哈已经开始想名字了！”

    “七仙女不错，考虑一下！”

    其他团队见状，也纷纷开始与自己的观众互动。

    白婉清对着镜头嫣然一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虽然很舍不得‘清雅集’，但也好期待大家给我们取一个新的名字呢。”

    她直播间立刻飘过暖心评论：“呜呜呜清清别怕，‘清雅集’就超好听了，我们会保住它的！”

    而凌薇这边，始终挽着她胳膊的陆晓晓，也仰起她那张无可挑剔的小脸，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又极其治愈的笑容，软软地说：“新名字……就拜托大家啦。”

    这美颜暴击瞬间引发她个人粉丝的狂欢，弹幕上一片“嗷嗷嗷”的嚎叫，纷纷表示“为了晓晓这个笑，拼了老命也要想个好名字！”、“脸的杀伤力太强了！”。

    这种需要直接怼上镜头任务，交给门面准没错。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田间的土壤湿润而松软，总导演宣布任务开始，众人按人头划分了除草区域，并将根据有效除草时长结算积分。

    凌薇组迎来了一位年轻的指导，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男子，他自我介绍叫河涛，是村里的主任。

    他仔细地讲解了如何分辨杂草以及除草的要领。

    凌薇几人围着他，认真听讲，不时发出“哦~”、“原来如此”的恍然声。

    被五位漂亮姑娘用专注甚至带着点崇拜的眼神望着，年轻的小何主任讲解得越发卖力，脸上微微泛红，最后甚至忍不住抄起锄头，亲自下场示范了起来：“你看，就像这样……”

    他们旁边的区域，分给了白婉清和单淮的队伍。

    白婉清组的指导大哥显然也不好意思让这群光鲜亮丽的女孩干活，正想上手帮忙，立刻被导演的哨声制止：“各组的指导只负责指导，不能动手帮忙！”

    除草任务正式开始。

    凌薇她们适应得很快，就在大家渐渐进入状态，规规矩矩埋头苦干时，场地另一边突然爆发出几声惊呼和起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单淮和他的几名队友，不知何时已将外衫脱掉，露出了里面中规中矩的纯色背心。

    单淮还故意对着总导演的方向喊道：“导演，太阳这么大，干活出汗了，脱件外套很合理吧？”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背心款式保守，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总导演见了，笑骂一句：“想用这一招好久了吧？”

    单淮嘿嘿一笑。

    他的直播间却因此瞬间沸腾：

    “卧槽！单子这背心！我是你的抽象粉，你再这样我转女友粉了怎么办？”

    “兄弟，肌肉练得不错，怕疼吗？”

    “……前面的，你！要！干！什！么！”

    “哈哈哈，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果然，其他团队的男生们见状，也纷纷心思活络起来，没有背心的，便麻利地将T恤袖子卷到肩膀上，努力让“胳膊上的老伙计”出来见见世面。

    这番操作，让凌薇等女团成员一时愣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白婉清队伍里，一个圆脸的妹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低声抱怨：“哼，就知道靠这种手段博眼球。”

    她声音不大，却恰好被旁边一个打着一排耳钉、来自地下乐队的男生听见。

    那男生嗤笑一声，语带讥讽：“什么手段？我们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心里想什么，看别人才能觉得什么都脏。”

    “你！”女生被怼得面红耳赤，生气地想要反驳，却被白婉清轻轻拉住。

    “栗丽，别这样。”白婉清轻柔地制止了队友，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那些忙碌的身影，“其实他们这样也挺好的，展现青春活力嘛。只是……”

    她声音低低地飘进镜头里：“现在观众就爱看这些直观的，倒显得我们这些认真准备舞台的有些被动了。希望待会大组镜头能多关照下真正在认真做事的人呢。”

    她说着，不经意地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个温婉却略带落寞的侧脸。

    她直播间的弹幕立刻被一片心疼和支持的声音淹没：

    “清清别难过！我们永远是你的底气！”

    “某些团队的手段确实上不了台面，还是我们清清大气。”

    “镜头老师快多看看我们婉清！她在认真除草啊！”

    “这才是优质偶像该有的态度，靠实力说话，爱了爱了。”

    她这番说辞，并没有引发其他人的共鸣，凌薇早在争执开始就闷头干。

    白婉清说完那番话后，目光自然地转向不远处的凌薇，声音轻柔地提高了些许，带着求知欲：

    “薇薇，你们是专业女团出身，经历过大大小小这么多舞台，对这种情况……是不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露出一个有些许无奈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在向前辈请教行业见闻。

    看来那盆洗脚水没给她清醒，还有心思把祸水引到她这。

 第19章 冲突.

    凌薇内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抬起头时，脸上只余一丝茫然，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啊？你说什么？”她直起腰，带着疑惑，甚至还很耐心地补充道，“不好意思啊婉清，我刚才光顾着除草了，没听清。”

    白婉清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持着温婉的笑容，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薇薇你们是专业女团，对这种……嗯，情况，是不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凌薇听完，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谦逊和请教的口吻反问：“具体是指什么情况呢？是指除草吗？那倒真是不太常见，还得跟何主任和大家多学习。”

    她这话一出，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闷笑。

    白婉清脸上的笑容僵硬，嘴巴不自然地蠕动了两下，却也没法在镜头前直接点破“就是脱衣服博眼球的情况”。

    那样会显得她多么在意，甚至还会明晃晃的树敌。

    凌薇这番装傻充愣的反应，浇熄了白婉清试图点燃的小火苗。

    周围其他团队的人，无论是男团还是女团，也各自收回目光，继续手头的活计，没人接她的话茬。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你是网红出身，自带流量和粉丝基础，在这节目里本就占尽先机，拥有许多人难以企及的关注度。

    如今，别人不过是用了点规则允许的小手段争取镜头，你就要迫不及待地踩上一脚，试图砸了别人的饭碗？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更现实的是，真要把事情上纲上线，引得节目组出面干预，勒令所有人都规规矩矩，那这点原本心照不宣的竞争小手段，岂不是被彻底打成了故意擦边的负面标签？

    到时候，大家谁都别想再用类似的方式增加看点，一起出局就完了呗！

    没人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所以，即便有人心里对男团的做法不甚认同，也绝不会在此刻出声附和白婉清。

    白婉清偃旗息鼓，凌薇也乐得继续她的除草大业。

    其他团陆陆续续的直起腰休息，凌薇她们体力尚可，已经排名靠前了，最厉害的是赵小禾，她仿佛瞬间切换了模式，弯腰、辨认、下锄、清理，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得惊人，不一会儿就清理出了一小片。

    连在一旁观摩的何涛都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你这手法可以啊！我来这儿好几年了，除草都没你利索！”

    他是大学生村官，刚来这里的时候还被老乡鄙视，说他是个白斩鸡。

    赵小禾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带着点小骄傲：“主任过奖咯！我就是农村嘞，从小都做惯老。”

    单淮团队里一个眯眯眼的男生忍不住惊讶道：“可以啊！不过你真看不出来是农村长大的孩子。”

    赵小禾一听，更加骄傲地挺直腰板：“从小都晒不黑，是村花噻。”

    这话又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轻松融洽。

    不少人见她动作麻利，也凑过来请教除草技巧，赵小禾也有问必答，一时间她这边倒是人气高涨，显得其乐融融。

    这番景象，落在刚刚那个憋着一肚子火的栗丽眼里，更是刺眼无比。

    她心里愤愤不平，呵，都说girlS help girlS，刚才那些男生搞那种小动作，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现在倒好，跟那些男生聊得这么热络，真是……媚男！

    她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见凌薇负责的区域和自己这边相邻，且两人几乎背对背，都在埋头清理着各自地里的杂草。

    她心里一个念头闪过，随即悄咪咪靠近。

    系统此刻也开始在凌薇脑海里预警：“薇薇，你身后那个人有点小心思。”

    凌薇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应了一声，她正觉得镜头有些平淡缺乏亮点，这下倒是来了机会。

    她决定配合对方演这出戏。

    栗丽看准凌薇正弯腰去铲一撮深根杂草的时机，假装自己要扩大清理范围，脚下“不经意”地一个大幅后退。

    “哎呀！”

    她的臀部结实实地撞上了凌薇。

    凌薇被这力道推得向前扑去，她反应极快地护住脸，顺势往前一栽，当场结结实实行了个跪拜大礼。

    在一片寂静中，她抬起头，朝离自己最近的何涛一本正经道：“……过年好？”

    她预想弹幕会笑成一片，无论如何，这个急中生智的反应都挑不出错处。

    她对自己这波应对挺满意，笑意还没漾开，就被一股力道提了起来。

    迅速赶来的叶蓁将她拎起，又拍了拍她裤腿上的泥点子，转向栗丽冷声道：“道歉。”

    栗丽本就想道歉，毕竟撞了人不道歉肯定影响观众缘，但被叶蓁这么一逼，乖乖认错面子反而挂不住。

    她撇撇嘴：“薇薇姐，对不起咯。我在清理自己这边，没注意你挤到我这里来了。”

    这句带着阴阳的道歉让凌薇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栗丽，正要开口，赶来的赵小禾先炸了：

    “你这叫道歉？什么意思？”

    本就憋着火的栗丽被这么一呛，火气也上来了：“不是说了对不起了嘛？难道还要我磕头赔罪？到底是谁先挤过来的啊？！”

    她刚才留意过，单人直播的镜头都没对着这边，她说对方越界了，谁能作证？这么一想，她愈发理直气壮。

    白婉清见状想说什么，凌薇一个眼神瞥过去，她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犹豫着闭上了嘴。

    凌薇暗道失算，虽然想制造看点，但若是演变成负面争吵可就糟了，她打算简单说两句就此揭过。

    但赵小禾真动怒了，队长刚才要是反应慢点，脸直接磕在地上怎么办？现在泥土虽然湿润，但也是有枯树枝的！

    对方不仅不诚心道歉，还倒打一耙！

    她猛地贴近栗丽，额头抵住对方额头：“你好好道歉！”

    “让开！”

    “我不让！”

    两个女孩开始像牛一样互顶。

    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的凌薇：“……”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全场目光。

    栗丽也热血上涌，连白婉清的劝阻都听不见了，她身体前倾，重心下沉。

    事到如今偶像形象算什么，她非要给对面这个较真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她练街舞最多的就是地板动作，她的腿可不是面团捏的……

    念头还没转完，栗丽突然发现周围的景物正在缓慢后移。

    嗯？！

    她明明没动啊？！

    刚下过雨的土地湿润松软，栗丽的双脚深陷泥中，硬是被赵小禾顶着倒推了十米远。

    栗丽：？？？

    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

    最终，只有一个村民望着地上新犁出的两道泥沟，喃喃自语：

    “怪省事……就是前天才翻过地，不用再犁一遍咯。”

 第20章 大乱斗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爆炸。

    当赵小禾的额头离开时，只见栗丽额头上赫然印着一个圆圆的红印，而赵小禾的额头却光洁如初如初。

    栗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巨大的委屈和羞愤涌上心头，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你拿我犁地……呜呜呜……”她指着赵小禾，哭得话都说不连贯。

    赵小禾看着她哭，也有点手足无措，她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我……我看你在用力顶我，我就也用力了嘛，谁知道你这么……这么没力……”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栗丽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赵小禾心里也明白，不管怎么说，把人家顶着犁了十米地总归有点过分。

    她一码归一码，正准备诚心道个歉。

    谁知，栗丽一边哗哗流泪，一边用力瞪着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喊一声：“我要和你决斗！”

    嗯？！这又是什么展开？

    凌薇心道大事不妙，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打圆场：“大家都先冷静一下，有话好……”

    她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个还在哗哗流泪的姑娘，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感十足的音乐瞬间炸响。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栗丽已经随着节拍，一言不发地开始了她的SOlO斗舞。

    众人：“Oi——！！”

    这转折也太突然了吧？！

    只见她几个利落的 pOpping动作接连贯的地板动作，显然有扎实的街舞功底，最后以一个极具挑衅意味的指尖点向赵小禾的动作作为结尾。

    她喘着气，脸上带着泪痕瞪向赵小禾。

    赵小禾本就是随和脾气，看她这又哭又跳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无奈，心想算了，不跟她计较了。

    可栗丽紧接着就仰起下巴，高声道：“什么专业偶像，也不过是一群连舞都不敢应的胆小鬼！”

    说她可以，但说她队友就不行！！

    赵小禾应战！

    她还是主rap，不仅跳起来，还有一段即兴rap。

    “YO， CheCk it!

    先动手又先泪崩，演技派是你祖宗？

    说咱偶像没胆量，你舞跳得像勉强。

    要比实力就正面刚，哭哭啼啼像啥样？

    耕地你当第一名，跳舞可得靠真本领！

    要战便战尽管放马，姐教你啥叫专业爆炸！”

    一段跳完，赵小禾大气不喘，叉腰看着对方。

    对面团队的rap担见状，立刻不甘示弱地站到栗丽身边，指着赵小禾也来了一段：

    “Hey！耕地厉害就飘上天？

    看看那些脱衣的男偶像，

    薄薄肌肉也好意思秀场上？

    不如回家多吃几碗饭！

    力量不是靠衣装，花拳绣腿别嚣张！”

    这地图炮一开，可捅了马蜂窝了。

    单淮团队里一个高个子男生瞬间不乐意了，一个滑步就切入战场中心，抢过节奏就回敬：

    “YO！薄肌吃你家大米？

    阳光活力就是硬道理！

    总比某些人，暗箭伤人玩心机！

    有本事正面来PK，别在背后瞎BB！”

    现场气氛彻底被点燃，这群报名参加偶像赛的人，说到底大多是很少经历社会毒打的年轻人，热血一上头，理智就飞走了。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也许是某个不服气的舞担跟着音乐即兴来了段pOpping，也许是另一个rap担接着节奏又怼了几句……

    绝美的梯田之上，以栗丽那仍在顽强播放音乐的手机为中心，一场rap与舞蹈大混战突然爆发。

    原本还有点章法的battle迅速演变成乱糟糟的集体发癫。

    rap不再讲究单押双押，舞蹈也没了特定舞种，成了群魔乱舞般的情绪宣泄。

    甚至还有村民被这气氛感染，加入了战局。

    比如白婉清组那位一直笑呵呵的指导大哥，见状拍了拍有点沮丧的女队员的肩膀，中气十足地安慰道：“闺女们别灰心！不就是秀肌肉嘛，叔也有！”

    说罢，他利落地把外套一脱，露出常年劳作铸就的、线条分明且充满力量感的古铜色臂膀与肩背肌肉。

    那扎实的体魄，确实比男生们那层薄肌视觉冲击力强太多。

    他在女孩们的崇拜目光中，得意地朝小何主任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何主任成功被挑衅到了。

    “肌肉好像谁没有一样！”他扶了扶眼镜，愤愤不平地开始解自己斯文的衬衫纽扣，一副要捍卫尊严的架势。

    在外衫即将脱离身体的瞬间，凌薇眼疾手快，一下给他严严实实裹了回去。

    “别别别！冷静啊主任！山里风大，千万别着凉啊主任！”

    虽然有点对不起主任，但她那一瞬间好像看到竹节虫成精了。

    眼看一些人的rap内容在情绪的裹挟下，词汇量贫瘠得快朝着不雅的方向滑坡，

    凌薇深吸一口气：

    “都给我——停下——！！！”

    清亮的高音直冲云霄，尾音带着极具穿透力的怒音震颤，在梯田上空炸开。

    屏幕外，正同时播放直播画面和监听音频设备的曲辰猝不及防，被这记高音双重夹击，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猛地摘下耳机，用力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这嗓门……”

    一同被震住的还有现场的众人。

    “本来应该从从容容除草干活！

    现在却斗舞顶牛乱乱哄哄~

    睁眼说任务，谁还记任务啦？

    还除不除草，像话吗~”

    凌薇唱得字正腔圆，混入了某个时下流行的的调调。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如同导火索，瞬间引燃了一片压抑的哄笑，刚想介入的总导演松了一口气。

    凌薇见气氛缓和，顺势拍了拍手：“该结束了各位，还要按照除草实效结算积分呢，还想battle的，等正式舞台！”

    田野间的混乱迅速平息，众人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尴尬和未散的笑意，但总算是重新拿起工具，回到了除草的节奏中。

 第21章 再见面（加更）

    直播间的弹幕却彻底笑开了花，以更快的速度滚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这是什么乡村迷惑行为大赏！”

    “赵小禾：隐藏的怪力rap担！拿人犁地可还行？！”

    “薇姐这高音……我感觉放在旁边的玻璃杯在震动！”

    “《还除不除草，像话吗》——灵魂拷问！笑得想死！”

    “小何主任：我当时害怕极了，差点为团队牺牲了色相（不是）”

    “上一秒：你们不要再打啦。下一秒：被班主任吼回小学鸡。”

    “这段我能反复看十遍！栗丽一边哭一边斗舞的样子又惨又好笑！”

    “大组直播间，拜拜，薇姐团队直播间，我来了～”

    “只有我注意到那个村民大叔的肌肉了吗？？叔，reSpeCt！”

    弹幕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显然，这场意外的闹剧虽然打断了劳动进程，却阴差阳错地贡献了一波高潮迭起的节目效果，让直播间的热度不降反升。

    积分统计结果很快公布，有几个组离冲突中心较远，凑热闹有点晚，总体进度遥遥领先。

    凌薇她们组虽然赵小禾个人效率惊人，但受中间那场混战影响，最终只拿到了第四的成绩。

    排名一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凭借这场意料之外的“田间battle”带来的爆炸性节目效果，整个A组这一天的直播热度与讨论度直线飙升，最终在所有小组中冲到了第二的位置。

    之后节目组显然没有跟他们客气，布置的任务都是实打实的。

    接下来的三天，类似的体力活接踵而至：天刚蒙蒙亮就被喊起来，背着竹篓去陡峭的梯田摘收蓝莓，一蹲就是几个小时；顶着日头，手持铁锹清理灌溉沟渠里的淤泥，汗水混着泥水往下淌；甚至还有搬运有机肥料的环节，考验着每个人的体力和嗅觉忍耐力。

    高强度的劳作把一群光鲜亮丽的偶像预备役彻底打回原形，每天收工后都累得筋疲力尽，那点儿争抢镜头的小心思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食堂里只剩下埋头猛猛干饭的身影，回到临时宿舍猛猛睡觉，一度让众人忍不住怀疑：节目组是不是打着偶像综艺的旗号，实则是把他们这群正当年的年轻人拉来当免费苦力了？

    好在节目组终究保留了几分人性，在一连串的苦力预热后，终于安排他们为当地的特色蓝莓进行直播带货，狡猾的官方，真是将他们的热度和体力都物尽其用。

    不过，直播镜头前自由发挥的空间更大，各组在这几天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观众留下来。

    而且经过前几天同甘共苦的劳作，这些团队间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单淮的团队是其中最为活跃的，他们甚至在镜头前给观众下军令状，扬言别人直播间有的花样，他们全都要有。

    单淮本人更是充分发挥鸡贼本性，像个勤劳的侦察兵，隔三差五就溜达到别组直播间偷师，一学到新点子就立刻跑回去给自家铁子们安排上，那积极劲儿，简直到了“猫嫌狗厌”的程度。

    此时，凌薇团队的直播间里，平时话不多的舞担沙静正在镜头前展示舞蹈。

    她利落的狼尾短发和帅气舞姿，引得偏好此道的粉丝们在弹幕里“嗷嗷”直叫。

    也就在这个时候，曲明远在孙秘书的陪同下，正由村干部带领着，朝这片直播区域走来。

    村干部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对着身旁气度不凡的年轻领导介绍道：“领导，您看，这帮年轻人来了之后，我们村真是热闹多了！这线上直播一搞，咱们清河蓝莓的名气是越来越响了！”

    孙秘书此时跟在领导侧后方，这次安排不惊动任何人的考察，他特意把第一站定在这里，既能让厅长亲眼看到项目的丰硕成果，又能让领导看见想看见的人……孙秘书越想越觉得这安排天衣无缝，内心不禁为自己的聪慧点赞。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阳光开朗的帅气男生，带着一阵“哦呵呵呵”的爽朗笑声，像风一样从他们面前刮过。

    路过时，那男生还不忘抽空跟村支书打了个招呼：“书记好呀，哈哈哈哈……”

    因为孙秘书和曲明远看着都很年轻，尤其是曲明远，只是简单穿了件连帽卫衣，里面搭着件白衬衫，风格十分休闲，单淮只当他们是普通工作人员，根本没在意。

    他刚又从别处偷师成功，正迫不及待要赶回自己的直播间大展身手。

    村支书本想叫住他询问几句，奈何单淮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只好略带歉意地转向曲明远，笑着打圆场：“领导，您看这帮孩子，就是有活力，确实让我们这村子也跟着活跃起来了！”

    曲明远目光随着单淮跑远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村支书一边引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边热情地介绍着中午为他们准备的本地特色饭菜。

    曲明远却停下脚步，语气温和地拒绝：“不了，接下来还有安排。”

    孙秘书没忍住，惊讶地看了自家领导一眼。

    这就走了？面都没见到就要走了？

    却见领导淡淡的眼风扫过来，那眼神仿佛早已洞察他心底所有的小九九。

    孙秘书心里咯噔一下：额……貌似情况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说，一切都是巧合，是他自己会错了意，乱来了一通？

    而且领导也已经发现了他的胡乱作为？

    孙秘书不语，孙秘书天塌了。

    说话间，他们的脚步并未停留。

    就在路过一间带着院子的瓦房时，热情的村书记手舞足蹈地还想挽留，一时没注意，手臂“咣”地一下撞在了虚掩的木门上。

    下一秒，一块湿漉漉看起来刚擦过什么的抹布，从天而降。

    然后，门内传来一个含笑的女声：“诶哟，不好意思，手滑啦，单淮你……”

    面前的门被拉开，凌薇笑盈盈的脸出现，然后看到门外的景象受惊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刚在她脑内预警完的系统也“呜”一声，绝望地捂住了脸，又慢了一步。

    凌薇的手还僵在门把上，视线扫过门外的一群人，有老熟人孙秘书，村支书，小何主任，还有……

    面前头盖着滴水的脏抹布，但仍然有着熟悉的别具一格气度的人。

    凌薇就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拉下还带着湿水的脏抹布，露出了一张清隽出尘的脸。

    她几乎两眼一黑。

 第22章 用餐

    孙秘书端着一个印着大红牡丹的旧脸盆，盆边还掉了几块搪瓷，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铁皮，他将盆放在了水槽上。

    自家那位向来一丝不苟的大领导，此刻正微微躬身，肩上随意搭着条半旧的白毛巾，站在院里的水槽前冲洗头发。

    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线条滑落，有几滴正沿着脖颈没入衬衫领口。

    村支书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铝制水瓢，一边小心地往他头上浇水，一边关切地问：“领导，这水温可行？”

    “嗯，麻烦了。”

    男人温润的嗓音伴随着水声中响起，动作间不见半分狼狈，反而透着入乡随俗的从容。

    村支书一边继续浇水，一边扭头嘱咐旁边的村干部：“快去让厨房把饭菜准备上。”

    又转向曲明远，语气热络：“这日头也不早了，等您洗好头，说什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曲明远直起身，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湿发，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依然优雅得体。

    他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村支书，笑了一下：“好。”

    村支书看着曲明远擦干脸，额前几缕黑发被水打湿，随意地耷拉在眉骨上方。

    水珠顺着清晰的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多了几分随性，反而将他五官的优越衬托得更加突出。

    这模样……

    “真俊啊。”

    谁？谁把他心里话说出来了？

    村支书一转头，原来是在旁边拿着暖水瓶准备添水的爱人，望着曲明远的脸喃喃自语，突然“哦呵呵呵”笑了起来。

    村支书：“？？？”

    真没眼看！！

    村里为了安置所有选手和节目组近百号人，将宽敞的村活动中心改成了临时食堂，二楼特意清出来，摆上了一张铺着崭新厚重台布的大圆桌，专门招待曲明远一行人。

    村支书乐呵呵地站在二楼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往下张望，转头对曲明远笑道：“领导，马上放饭了，这下要热闹了！”

    曲明远目光扫过满桌佳肴，当看到某些硬菜同时出现时，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这规格显然超出了接待标准。

    孙秘书已经会意地上前半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书记真是太周到了！不过这么多菜我们六个人肯定吃不完。现在提倡勤俭节约，要不......”

    村支书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那简单！待会儿我叫几个娃娃上来陪你们一起吃？那几个队长？”

    孙秘书：“......”他想的是撤掉几道菜让支书分给其他人的。

    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啊啊啊，他下意识看向领导，却发现曲明远正望着窗外出神，顺着视线望去，孙秘书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活动中心外，黑压压一群年轻人从各个方向冲来，那场面堪比马拉松起跑，甚至有人为了抄近道直接从矮栅栏上翻过去，动作利落得像在拍动作片。

    村民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食堂大妈淡定地拉开大门，凌薇因为直播点离得最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这时单淮从她身边掠过，顺手摘下自己的鸭舌帽，“啪”地扣在凌薇头上，帽檐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哈哈哈……”单淮大笑着超过她。

    村支书看着这幕，忍不住对曲明远笑道：“这些娃娃真有活力啊，我们村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要不是这几年蓝莓产业发展，根本留不住人。

    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看他们打打闹闹的，还挺有意思……”

    孙秘书依旧微笑着随声附和，职业本能却让他捕捉到身旁气场的一丝凝滞，曲明远姿态未变，但他搭在窗沿的食指无意识停下轻叩，眼睫低垂。

    村支书没在意这些细节，冲着窗外大喊：“小凌！小凌！”

    凌薇刚把帽子摘下来，就听见有人喊她，抬头望去，视线越过村支书，不自觉地定格在窗边那道身影上。

    曲明远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相触的刹那，她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等村支书叽里呱啦说完，凌薇下意识地点头：“好。”

    等等——

    刚才支书说了什么？

    这时，之前因预警不及时导致凌薇用抹布糊了领导一脸的系统立刻挺直腰板敬礼：

    “报告！支书让你上楼吃饭，顺便把其他队长都叫上。”

    和曲明远一起吃饭？

    凌薇扶额，刚刚用脏抹布甩人家一脸，手忙脚乱地道完歉，都没敢看对方的反应，就结结巴巴借口直播仓皇而逃，还当着人家面甩上门。

    这放在鲁省要被批斗到过年的低情商行为......

    现在居然要同桌吃饭？！

    她吃得下吗？！

    ......

    看到那一桌子菜肴后——

    那可太吃的下了！！

    村支书热情地招呼几位队长落座，原本喧闹的一群人在认出曲明远身份后顿时安静了几分，有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动作都拘谨起来。

    白婉清在曲明远目光扫过时，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柔柔一笑。

    碍于在场众人，她将那句熟稔的称呼咽了回去，心底却泛起丝丝甜意，他特意来到节目现场，莫非是因为知道她也在这里？

    “大家随意用餐。”曲明远温润的嗓音打破沉寂，他执筷的姿势优雅从容，仿佛此刻身处正式宴请而非乡间食堂。

    也有人心大到并没有认出来人，比如坐在凌薇旁边的单淮，自打曲明远示意开动后，他就埋头苦吃，吃得专心致志。

    甚至还问一旁的凌薇：“你咋不啃羊排？你的那份要不给我？”

    凌薇：“......”

    她默默护住了自己的羊排，这些天在村里虽然伙食不错，但近百号人吃饭，大锅菜里的肉食分量终究有限，像今天这样实在的硬菜可不多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曲明远的时候很不自然。

    难道是因为......互相做过手工的缘故？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凌薇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不行不行，她可是带着整个团队来比赛的，这扭捏的小女孩是谁啊！

    离开我的身体（举起柚子叶对自己就是一顿拍）！

    凌薇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筷子，对，再怎么样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和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

    想通这一点，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夹起那块香喷喷的羊排就咬了一大口，肉质鲜嫩多汁，果然美食最能治愈人心。

 第23章 桌下

    山间的羊肉炖得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柴火香气，肉质鲜嫩不膻，入口即化，其他诸如土鸡、河鱼等菜肴也保留了食材最本真的鲜美。

    凌薇越吃越觉得满口生香，两眼放光。

    想通之后她浑身舒坦，和单淮两人筷子在桌上几乎抡出了残影。

    孙秘书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饿了多少天？！

    席间，村支书正和曲明远聊着村里的近况，突然，一个队长猛地站起身，脸涨得通红：“领导！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接着便是一长串激情澎湃的称颂，说什么“没有领导的远见卓识就没有我们的明天”之类的话。

    凌薇（嚼嚼嚼）：AUV，这说的曲明远和个终结者似的。

    村支书还一脸欣慰地鼓掌：“好！大大方方的！”

    紧接着另一个队长也站了起来，开始歌功颂德。

    单淮凑到另一边小声问旁边的人：“这人谁啊？”得知身份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他急忙掏出手机，还不忘拉拉凌薇：“那位是文化厅的......我搜点饭桌高情商发言，你要不要看？马上要轮到我们了！”

    凌薇：“......不用。”

    曲明远始终姿态从容，耐心听着那些略显稚嫩甚至夸张的赞美，未曾流露出一丝不耐。

    他会在对方语歇时微微颔首，温声道“辛苦了”或“大家努力都看在眼里”，言辞得体，既维持了距离，又恰到好处地守护了年轻人那份急于表现的自尊。

    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恰似他这个人，始终从容端方，让人如沐春风。

    白婉清站起身时，特意走到了曲明远身旁的位置，她凝视着他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优雅端起茶杯：“曲先生，一直听闻您为推动青年文化事业不遗余力，今日得见，更深感敬佩。这杯茶，敬您的远见与担当，也愿我们能不辜负您的期望。”

    一声“曲先生”，把自己放到了和对方相同的位置，姿态、言辞都无可挑剔。

    单淮压低声音：“卧槽！！这水平直接秒杀我们啊，我有点紧张......”

    凌薇：“......闭嘴。”

    轮到凌薇了，她也站了起来，不就是感谢嘛，她的话非常简洁：“感谢领导搭建平台，给我们实现梦想的机会。”说完以茶代酒，仰头猛喝。

    余光瞥见曲明远也端起了茶杯，她心里刚松一口气。

    就听一旁的村支书带着乡音，笑呵呵地对曲明远说：“这小凌，平时看着挺稳重的娃，就今个儿有点毛手毛脚，看把您都给弄湿了......”

    “噗——”凌薇一口茶喷了出来。

    还好不是对着桌上，是对着单淮的脑袋。

    正低头念念有词准备发言的单淮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感谢领导！！我......下雨了？”

    凌薇连忙抽出纸巾给他擦头，“对不住对不住。”

    几乎是同时，“当啷”一声脆响，众人看去，是曲明远手边的茶杯不知怎么被碰倒了，茶水正顺着桌沿流淌。

    孙秘书立刻起身：“我来我来。”

    单淮旁边一个同样紧张的男生见孙秘书动了，也下意识站起来：“我来帮忙......”结果起得太猛，左脚绊右脚，直直朝着孙秘书扑去。

    慌乱中，他下意识抓住了单淮的胳膊寻求平衡，正在重新准备措辞的单淮：“海公牛！！！”

    叮铃哐啷。

    三人瞬间倒作一团，还带倒了几个碗碟。

    村支书赶紧站起来。

    “没事。”孙秘书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弹起，还顺手将两个男生也拉了起来。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汤汁，他从容地朝众人颔首：“失陪，我们去整理一下。”

    这一下，凌薇和曲明远之间的座位直接空了出来。

    村里没有服务员，眼看曲明远和村支书打算清理，凌薇连忙制止：“我来就好！”

    她利落地收拾好碎碗，用纸巾擦拭地上的饭菜，目光搜寻间，发现一只筷子滚到了餐桌正下方，她一把掀开垂至地面的厚重桌布，低头钻了进去。

    桌底空间昏暗，弥漫着饭菜香气和木料味道，凌薇的视线适应光线，发现那根掉落的筷子，正静静躺在一人脚边。

    她靠近了伸手够，一抬头，就被正前方那双长腿吸引了去。

    曲明远穿着一条深色休闲长裤，面料挺括却不失柔软，勾勒出他修长的腿部线条，两条腿随意地分开坐着。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腿部的每一寸轮廓都被勾勒得清清楚楚，大腿肌肉绷紧时显现的力量感，膝盖处利落的转折，再到脚踝处收束的干练线条，明明穿着得体，却因这放松的姿态透出慵懒的张力。

    凌薇盯着那腿看了几秒，突然又想到那次车里的兵荒马乱。

    啧，怎么就她一个人老忘不掉那件事呢！

    莫名有点不爽，鬼使神差地，她将刚捡回来的筷子往前丢了丢。

    桌布外，曲明远正侧头与村支书说着话，突然，他话音卡顿了一下，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人...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系统：“？？ber？你要干什么？！！”

    凌薇理直气壮：“捡筷子啊～”

    系统：“......趴人大腿上捡？”这什么性感小野猫在线捡筷？！！

    曲明远是看见她钻进去的，被她枕住的那条腿轻微晃动了一下，像是想把这不请自来的人晃下去。

    然而，桌底下的人非但没退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又往上蹭了蹭，紧接着，一阵不轻不重的掐捏感从他大腿上传来。

    他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一滞。

    干完这一切的凌薇，捞起那根罪魁祸首的筷子，若无其事地从桌布另一侧钻了出来。

    她拿着筷子对旁边人小声解释：“滚得有点远，我找了好久，我带去外面清洗一下。”

    系统：“......”

    像是知道系统想说什么，凌薇解释：“咳，就是捡筷子嘛，人的大脑没有经过训练的话，通常一只手动另外一只手也会跟着动，咳，而且那腿看着就很好掐。”

    系统：“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

    刚以为这个世界的你是个正经人，没想到还是暴露了本性。

 第24章 老实人

    走之前，凌薇又看了一眼曲明远。

    对方依旧神色如常地与支书交谈，仿佛刚才桌下那场隐秘的袭击从未发生。

    也属于是鬼使神差，凌薇有点庆幸，好在对方似乎没打算计较。

    等她身影消失在包间，一直端坐的曲明远才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指尖，若有似无的热意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

    凌薇在室外水龙头下哗哗地冲洗着筷子，系统在她脑海里唉声叹气。

    凌薇没好气地问：“你干嘛？”

    系统欲言又止：“没事。”

    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薇薇对曲明远的关注度也太高了一些。

    现在想想，一个父母双亡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女孩，遇到了一个身居高位，为人稳重很有安全感的爹系男人。

    这是自带磁铁一样的吸引力啊！！

    莫非，薇薇已经喜欢上了……

    还没等系统得出结论，就见凌薇喃喃自语：“这个人，老在我眼前晃，有点影响我的竞赛状态。对他，要时刻警惕。”

    再一抬眼，眼神已经坚定地要入党。

    系统：“......”

    凌薇又问系统：“你刚叹气做什么？明明就有事。”

    还和她有小心思了哈？

    系统：“现在真没事了。”

    就是说，苗头刚冒出来，已经被她掐死了。

    凌薇把餐具拿起，发现碗底还积着水，她随手把碗往前一伸，手腕发力上下甩动，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捏着筷子使劲晃悠，水珠四散飞溅。

    系统还在絮絮叨叨：“刚才真没骗你，就是突然觉得有点闷......”

    凌薇敷衍地应着：“哦哦哦。”

    突然系统倒吸一口凉气，语气瞬间变得谄媚：“那个......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搭档对吧？”

    这熟悉的开场白，准是又漏报了什么事。

    凌薇已经懒得跟这个废物统计较，一抬头，就看见曲明远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晶莹的水珠正顺着他清隽的侧脸滑落。

    “领导对不起！我没注意您在这儿！”凌薇一个九十度鞠躬，说完就要开溜。

    “凌小姐。”曲明远的声音从容响起，听不出情绪。

    “有空聊聊吗？”

    凌薇僵在原地，生无可恋地转过身，该来的总会来，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他们走到活动中心旁的老槐树下，这里视野开阔，远远都能看见人影，但说话声恰好传不到旁人耳中。

    单淮伸长脖子张望，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诶？领导找薇姐单独谈话啊？”

    同伴揶揄：“这么好奇？要不你凑近点听听？”

    单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肯定是问比赛的事，薇姐她们是专业偶像，领导这是在征求专业意见呢！”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毕竟那位领导一身正气，薇姐也站得笔直规矩，怎么看都是正经的工作交流。

    单淮这回可猜错了。

    槐树下，曲明远看着眼前这个规规矩矩的姑娘，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刚才在桌下，你那是做什么？”

    凌薇眨眨眼，一脸无辜：“捡筷子呀。就是您的腿挡着路了，我没忍住、就掐了一下。”越说声音越小。

    对上曲明远不赞同的目光，她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曲明远看着眼前突然蔫儿了的姑娘，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语气自然地转开了话题：“最近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这话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凌薇倏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快出院啦！老太太还念叨舍不得病房里认识的几个老朋友呢！”

    提起奶奶，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眉飞色舞。

    她这般生动的神色落在曲明远眼里，让他眼底也不自觉漾开温和的笑意：“那就好。”

    这笑意让凌薇猛地回过神，等等！她怎么三两句话就被带到对方的领域了？！

    不愧是当领导的，这谈话节奏掌控得明明白白。

    她赶紧挺直腰板，努力摆出最正直的表情，却听曲明远又道：“训练和比赛，压力不用太大。如果遇到什么难处......”

    他停顿了下，名字在唇齿间犹豫了一瞬，有挣扎的神色闪过，“......可以找孙海。”

    凌薇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好的，谢谢领导！”

    正事说完，两人一时无话，风拂过槐树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凌薇试探着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曲明远：“嗯。”

    这顿一波三折的午饭总算告一段落。

    下午，市里似乎得到了风声，又有几位赶到了村里，曲明远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他从容不迫地听着汇报，偶尔给出简洁明确的指示，沉稳的气场与周遭的田野形成鲜明对比，风范尽显。

    凌薇远远看了一眼，便继续投入直播。

    这些天她们组靠扎实的才艺展示，蓝莓销量稳居全队第二，第一是白婉清组，加上前期农活表现出的强体能和团队配合，她们已经拿到了不少关于后续竞演的关键提示。

    曲明远婉拒了晚餐邀请，在傍晚便乘车离开。

    车子行驶在返程的乡间道路上，夕阳的余晖将车厢染成暖金色，曲明远靠在座椅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轻轻摩挲着。

    看着前方专注开车的孙秘书，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这段时间，有私下联系过你吗？”

    孙秘书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凌小姐吗？怎么会，我们还没交换过联系方式。”

    只不过他可以单方面关注到她的信息罢了。

    曲明远明显怔住了。

    所以当时他让凌薇有事就找孙秘书，她那个平静的回应......是不是以为他只是在说客套话？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埂，暮色中的田野像一幅模糊的水彩画。

    “孙海，”曲明远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迟疑，“麻烦……再调头回去一趟吧。”

    “好的。”孙秘书应道，利落地打了转向灯，在下一个路口稳稳调转方向。

    啧啧，就说他的直觉还是准的。

 第25章 高粱地

    再次回到村子，已是傍晚，天色将暗未暗。

    孙秘书停稳车，转头：“我去请凌小姐过来。”他考虑得周到，若是领导亲自去找人，难免引人注目。

    孙秘书离开后，曲明远也下了车，信步走到田埂边，附近是一片片整齐的田地，这个季节蓝莓已近尾声，旁边还种着高高的玉米，郁郁葱葱，在暮色中如同天然的屏障。

    晚风拂过玉米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望着这片宁静的田野，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理清自己折返的冲动。

    就在这时，旁边的玉米地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和人语。

    曲明远下意识皱眉，本想避开，刚迈出两步，一丝熟悉的声音随风飘入耳中，让他脚步顿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片玉米地，声音逐渐清晰，是凌薇：“不行不行，你快别拖，先给我看你的！”

    接着是一道男声，听起来像是今天饭桌上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生：“哪有这样的，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互相看，你该不会是想白嫖吧？”

    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脱”？“看”？

    曲明远的脚步猛地顿住，心缓缓沉了下去。

    玉米地里，凌薇无奈地看着面前故意把外套裹紧的单淮：“别磨磨唧唧了，再不回去他们要起疑心了。快点，你再拖，我就抢了啊。”

    单淮攥紧自己的领口，捂住里面的信息卡，矫揉做作的喊：“呀，色狼！”

    下午这人神神秘秘地找过来，说每个队拿到的主题线索都是碎片化的，提议互相交流，把信息拼凑完整，好提早准备竞演舞台。

    她权衡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个双赢的主意，便答应了约在这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碰头。

    可没想到单淮戏这么多。

    凌薇被他这做作的样子气笑：“那我走了。”

    单淮立刻来劲了：“别走别走，我的姐，我们一起看，我跟你保证，绝对值！咱们这算是......坦诚相见，互惠互利！”

    然后单淮催促，手还象征性地放在自己衣扣上：“快点快点，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该你了！让我看看你队实力！”

    凌薇被他这戏精附体的样子逗得想笑，正准备把自己的信息卡掏出来，突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来，拦住了她的动作，随即一股力道将她向后一带。

    凌薇猝不及防，后背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惊讶地抬头，眼睛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迅速捂住。

    视线陷入黑暗前，她只来得及听到单淮发出一声破了音的惊呼：“啊！领、领导？！您怎么在这里？！”

    片刻后，捂住她眼睛的手才移开。

    凌薇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干嘛好端端捂她眼睛？

    却见曲明远不自在地微微撇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我，路过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单淮一个激灵，他们这种私下交换竞演信息的行为，在领导看来算不算作弊啊？

    他立刻支支吾吾：“我们……我们在聊一些私人话题。”

    不知为何，他话音刚落，凌薇就感觉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她不自在动了动。

    单淮见状，立刻干笑：“啊哈哈哈，那、那领导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也不等凌薇，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后面有鬼在追。

    凌薇看着他的背影：……叛徒！

    不过她转念一想，规则也没明确禁止分享信息，于是她转身，理直气壮地迎上曲明远的目光：“干嘛？我们交换信息而已。规则可没说不能这样。”

    曲明远盯着她手里那张节目组特制的信息卡，沉默片刻理解了情况，他眼底闪过释然，随即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应道：“嗯，规则确实没说不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人声，其中还夹杂着村支书洪亮的嗓音：“诶呀呀，孙秘书说是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我带你去找找。正好，我再跟曲领导打个招呼……”

    有人来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要是被人看见她和单淮在一起还好解释，但若是被看见她和文化项目的最高负责人单独待在玉米地边，那可能引发的猜测和麻烦就大了！

    凌薇想往旁边的玉米地里躲，但手刚碰到玉米杆，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村支书反而循声定位了，高声问道：“诶？是领导在地里吗？”

    完蛋了！

    眼看手电筒的光柱已经扫了过来，凌薇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掀开曲明远穿在外面的连帽卫衣，低头就钻了进去，紧紧贴在他身前，用他的衣服和身体将自己完全遮挡住。

    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属于曲明远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冽的香混合着成熟男性干净温暖的味道，强势地占据了她所有的嗅觉。

    她的脸颊被迫紧贴着他胸膛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肌肉瞬间的紧绷，以及那骤然加速的有力心跳。

    凌薇钻进来的动作太急，带得曲明远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卫衣下摆被猛地撑开一个空隙，她下意识地贴上前，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这个动作让曲明远彻底僵住。

    凌薇环在他腰后的手臂，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背部肌肉的线条，以及那微不可察的轻颤。

    他虚扶在她肩侧的手，此刻显得有些无措，悬停在那里，进退维谷。

    “曲领导？是您在那儿吗？”村支书的声音近在咫尺。

    凌薇感觉到曲明远喉结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透过胸腔共振传来，带着一种被布料过滤后的低沉和磁性，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沙哑：

    “李书记，是我。”

    “哎呀，领导，您在这地里做啥子呢？”村支书的声音带着关切，“这天都快黑透了，地里草深，晚上怕是有蛇出没，可得小心着点！”

    手电光在附近晃动，凌薇感觉到他扶在她肩侧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将她更往怀里按了按，是一个完全下意识的保护姿态，这个动作让他卫衣上清新的气息更浓烈地笼罩了她。

 第26章 公演周

    “我......”曲明远也在想借口，手电光在他周围扫了扫，最终定格在他略弓背显得古怪的姿势上。

    村支书“哦”了一声，语气带了点了然和善意的调侃：“领导，您这是在......解手呢？怪我怪我，打扰您了，我这就走！”

    解、解手？！

    曲明远只觉得一股热浪轰地冲上头顶，连耳根都烧得发烫，他长这么大还从未陷入过如此窘迫的境地。

    解释的话语在舌尖转了几圈，却硬是挤不出来，最终只能绷紧下颌，从齿缝间勉强挤出几个字：“……无妨。马上好。”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简直是不堪入耳。

    几乎同时，紧贴在他胸前的凌薇显然也听见了这番对话，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先是一僵，随即开始细微地轻颤起来——她在笑！

    那笑无声，却让她的肩膀轻轻耸动，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一阵阵拂过他胸前的皮肤，带来难以言喻的酥麻与痒意，几乎要钻到心里去。

    这感觉实在要命。

    曲明远带着几分无奈，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动作很轻，带着警示的意味，又藏着难以言明的纵容。

    “那您忙，您忙！我们先去找东西了！”村支书大概是觉得领导“办事”被打扰很不好意思，脚步声飞快地远去了。

    直到四周重新恢复寂静，曲明远才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怀里的动静停了，凌薇轻轻动了动，示意他松手。

    曲明远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环抱的手臂，凌薇从他卫衣下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眼睫上甚至沾了点刚才笑出来的泪花，在月色下亮晶晶的。

    她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神瞟向他依旧泛着可疑红晕的耳根，嘴角又忍不住弯了弯。

    曲明远避开她带着戏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时的沉稳，开口却问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手机带在身上了吗？”

    凌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带了。”

    曲明远很自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干净。

    凌薇看着他摊开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手机滑开递了过去。

    曲明远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按，微弱的屏幕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带着一丝不自在的神情。

    他输入完毕，将手机递还给凌薇，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比平时多了些认真：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他目光沉静地看向她，“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凌薇低头看着通讯录里新增的号码，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脸上那点嬉笑收敛了些，低低应了一声：“哦。”

    ……

    综艺周在忙碌中转眼结束。

    早在录制收尾前，凌薇就带着队员们把收集到的线索仔细捋了一遍，首次竞演的要求清晰明了，演出主题必须与场地气质高度契合，且只能在省会几个指定地标中做出选择。

    节目组埋下的线索最终指向四个各具特色的舞台：银翼流线型的省科技馆，透着未来感；声学结构完美的清河大剧院，彰显专业性；视野开阔的世纪广场，自带磅礴气势；以及保留着工业印记的遗址公园，萦绕着岁月的故事。

    A组最后热度票数排在第二，轮到她们选的时候，最理想的人流量最大的世纪广场已经被热度第一的B组选走了，经过讨论，A组最终定了科技馆。

    周五录制一结束，所有团队就住进了封闭训练基地，接下来这一周，她们要在专业老师指导下准备竞演节目。

    节目组提供了版权曲库，也允许原创，凌薇手里有几首自己的歌，但都不太适合科技主题，最后还是决定从曲库里选歌来改编。

    团队分工早已明确，凌薇主攻编曲架构，沙静负责歌词雕琢，赵小禾包办所有rap段落。

    而整场演出的灵魂与骨架，此刻都系于凌薇指尖流淌的音符之间。

    凌晨两点的训练基地，走廊尽头的临时工作间仍透出微弱光亮，凌薇对着满屏的音轨，把额前碎发捋到脑后，她已经濒临焦躁的底线。

    她太清楚了，作为有过出道经验的团队，观众投来的目光天然就带着更高的期待，甚至可说是更苛刻的审视。

    正因如此，首次公演的重要性，实则远超最后的决赛，这不是循序渐进的热身，而是一锤定音的亮相。

    按节目组的赛制来说，热度即选择权，每一分热度都直接兑换为实实在在的优势。

    此次四个团队中，A组凭借总热度第二的成绩，优先选择了周六的演出日期，这比周日的天然观看基数高出整整三成。

    而在具体出场顺序上，由于热度略逊于白婉清团队，只能让对方先选出场顺序，每一个看似微小的选择，都像是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步落后，便可能步步失守，在后续的资源和关注度上形成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们不适合“废柴逆袭流”，必须在首次公演就锋芒尽显，用无可挑剔的舞台表现，将所有的目光与期待，一举牢牢钉在她们身上。

    只是现在仍没有头绪，凌薇后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这时工作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就知道你又偷偷起来。”叶蓁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身后跟着揉着眼睛的陆晓晓她们。

    “队长，你熬夜不喊我们。”陆晓晓把带来的毯子披在凌薇肩上。

    赵小禾拆开薯片袋子，含糊不清地说：“别一个人硬扛啊，咱们一起想。”

    凌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着把平板转向大家：“科技馆这个主题，总觉得差了点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说到未来，你们最先想到什么？”

    沙静思索一番率先开口：“人工智能。精准，高效，但缺乏温度。”

    叶蓁顺着她的思路：“你是说，T800终结者？”

    赵小禾：“星球大战？”

    这时陆晓晓小声插话：“世界末日......”

    其他三人齐刷刷看向她，赵小禾差点被薯片呛到：“晓晓你这未来得也太......远了吧？”

    直接快进到大结局啊？！

 第27章 新团名

    科技馆那个场地，穹顶高阔，环形走廊如同星际轨道。

    单淮那组嚷嚷着要扮未来战士的消息早传开了，思路直白浅显，容易引发共鸣，却也难逃俗套。

    对那些半路出家的团队而言，能完整复刻原曲已是极限，凌薇真正的对手，始终是那些功底扎实的专业团队。

    她必须写出一版既彰显专业功底，又能瞬间点燃全场的编曲。

    “人工智能......世界末日......”凌薇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突然，她眼睛一亮，猛地坐直身体：“等等！这两个概念完全可以结合！”

    凌薇猛地转身坐回工作台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利落地戴上监听耳机，屏幕上的音轨被她熟练地拆分重组，她的眼神专注，完全沉浸在声音的编织中，看着她瞬间进入状态的背影，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队友们相视一笑。

    叶蓁轻手轻脚地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在凌薇肩上，四个女孩默契地靠坐在墙边。

    赵小禾的脑袋歪在沙静肩头，陆晓晓则靠着叶蓁的背脊，午夜的训练基地里，只有点击音效的轻响与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交织，映着屏幕微光的剪影格外温柔。

    ......

    周六傍晚，科技馆门前广场上，不同属性的人群渐渐聚拢。

    “小禾这次肯定要秀rap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晃着手里的绿色灯牌，“她练得可拼命了。”

    旁边举着“蓁”灯牌的女孩接话：“蓁姐上次直播说编舞加了新动作，期待死了。”

    几个女生相视一笑，她们都是从各自偶像籍籍无名时就一路追随的老粉。

    “诶，你们看那边，”一个女生指着不远处，“逐光少女团的集合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挑染着蓝发、戴着银色唇钉的酷帅少年，正举着写有“逐光少女团”的指示牌，他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却意外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走近后，少年抬眼打量了一下新来的粉丝，随口问道：“你担谁？”

    得到回答后，他弯腰打开脚边的行李箱。

    箱子里整齐陈列着各式应援物，镭射材质的吧唧（徽章）、夜光手幅，每一件都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再等等，”少年看了眼时间，“人还没到齐。”

    随着越来越多的粉丝聚集到牌子下，窃窃私语声也渐渐响起。

    “这应援物的质量也太好了吧？谁这么大手笔？”

    “你看这个吧唧的镀层，绝对是限量定制的！”

    就在议论声渐起时，一个穿着简约白T恤和牛仔裤的女生从容走来，她素面朝天，长发随意扎成低马尾，看似普通，但细看便能发现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只价值不菲的手表。

    “各位，”她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是李今越，微博ID‘为薇扛起一片天’。”

    话音刚落，凌薇的粉丝人群里立刻爆发出阵阵惊呼。

    “是微博上那个‘为薇扛起一片天’！”一个举着凌薇手幅的女生激动地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她拍的直出图简直是神级，之前活动出图又快又绝！”

    只是薇薇当初出道活动没几个就很快被雪藏了，不然光凭她的图应该就能出圈好一阵子了。

    “原来是我天姐，”另一个女生恍然大悟，“之前在群里让我们控评加转发安利话术，老专业了。”

    李今越环视着在场的粉丝，眼神坚定：“不光是薇薇，你们的偶像组成了新的团队，我们也该从单推变成团粉。我知道大家各自都有偏爱的成员，但今天的公演不仅关乎排名，更关系到她们未来的发展。”

    “我想竞选后援会会长，”李今越继续说道，声音清晰有力，“希望大家支持。我会继续产出高质量照片，同时已经联系好了专业的应援团队，后续还会定制官方应援棒。”

    粉丝们看了看手里的应援物，一个赵小禾的粉丝小声对同伴说：“虽然我最爱小禾，但不得不承认，凌薇家这个站姐太厉害了。”

    “有她成为团粉的头，好有安全感啊。”

    于是粉丝们纷纷响应，气氛热烈。

    李今越从容地打开另一个行李箱，里面整齐叠放着统一设计的团服。

    “我已经在微博上开了账号，也有不少小伙伴加入了团粉，现在想一起支持的，来我这里拿团服。”

    “我们要用最专业的应援，给她们挣足面子。”

    陆陆续续有不少小伙伴上前。

    李今越开始利落地分配任务：“摄影组分成三队，一队在正前方抓全景，两队在两侧负责成员直拍。记住，每个成员的镜头都要照顾到。”

    “气氛组分成四个小组，分别在观众席的前后左右。”她指着自己制作的座位图，“后援会的老成员请分散在不同区域，负责带动路人观众。记住，态度要友善，解释要耐心。”

    粉丝们迅速行动起来，追星粉显然对这种分工已经很熟悉。

    这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凑过来，盯着牌子念道：“逐光少女团？”她抬起头，满脸疑惑，“咦？不是已经换了，叫‘ZOOthyS’吗？”

    李今越一听这个由热度票网友票选出来的民间团名，顿时感觉额角隐隐作痛。

    她内心哀叹，本来在核心粉丝群里已经达成了共识，要坚守“逐光少女团”这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谁能想到上次田间那场混乱的battle出圈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位看起来像是综艺新粉的妹子却打开了话匣子，兴奋地挨个指向悬挂着的成员应援横幅，“看！‘恶犬千金’叶蓁——”

    她一边说，一边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叶蓁在节目里那种又冷又拽，仿佛随时会不耐烦地“啧”一声的表情，“看谁都不爽的表情，是不是超贴切！”

    一些叶蓁的老粉：“......”她们蓁蓁眼神已经没三年前那么凶了。

    她手指又转向下一个：“‘蛮牛村花’赵小禾——”

    说完自己先乐了，还现场来了个生动的犁地动作，“凭实力犁地十米的硬核甜妹，谁敢不服！”

    这下人群彻底忍不住了，爆发出了笑声，赵小禾的粉丝们一边笑一边扶额，心情复杂。

    “还有这个！‘藏狐沙师妹’——”妹子瞬间切换成一张毫无波动的脸，重复着沙静在直播中的口头禅：“队长说得对。”

    “哦哦哦！还有最美的‘月光鹿’陆晓晓！”她双手捧心，眼神憧憬，“每次出现都像自带柔光滤镜，是月下森林里才会出现的精灵鹿仙吧！”

    最后，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李今越手中那把印着凌薇绝美照片的定制扇子上，用激动的语气高声宣布：

    “压轴的——‘土拨鼠队长’凌薇！”

    她甚至当场仰头，模仿了那个经典的土拨鼠呐喊表情包。

    “就是在田里那个一嗓子镇住全场的恐怖高音！人类声带奇迹，土拨鼠本鼠！”

    现场众人：“……”

 第28章 紧张

    就是基于这些生动又贴切的动物称号，有网友在投票时灵机一动，巧妙地将“ZOO”（动物园）与“Aletheia”（希腊中的真实）结合，创造了“ZOOthyS”这个名字。

    “thyS”部分的发音听起来非常接近“SiS”（姐妹），这让整个名字在呼唤时，天然带上了亲昵感。

    这个名字瞬间击中了广大综艺粉，获得了空前的人气。

    于是，核心老粉们虽然组织有序，奈何人数有限，在“一人一票”的绝对公平规则下，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ZOOthyS”这个名称从投票榜单的尾部，如同乘坐火箭般蹿升，最终逆袭登顶。

    现场的老粉们表情各异，有笑得直不起腰的，有尴尬得脚趾抠地的，有试图维护正主形象却忍不住破功的。

    李今越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为凌薇精心规划的“星河女神”、“月光主唱”之类的人设算是彻底崩塌了。

    但作为组织者，她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挤出一个微笑：“欢迎新粉……那个，官方团名还在过渡期，等确认后我们会统一更新应援信息的。”

    “知道啦！‘ZOOthyS’加油！我会好好应援的！”综艺粉妹子开心地领了一份精美的应援物，蹦蹦跳跳地进场了，留下身后一群心情复杂的老粉们。

    待人群散开，李今朝放下牌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抱怨道：“你什么时候追星这么疯狂了？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知道。”

    李今越白了他一眼：“你整天就知道喝酒泡吧飙车，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爱好？”

    “胡说！”李今朝抓了抓挑染的蓝发，“我这三年已经收敛很多了。不过你那个女团真不是我的菜，我更喜欢……”

    他刚要比划令人血脉喷张的性感身材，就被妹妹一记精准的直拳打在鼻梁上。

    “痛死了！你干嘛？”

    “我管你喜欢什么类型，”李今越气鼓鼓地收回拳头，眼神凌厉，“但不准评价她们！”

    李今朝委屈地揉着鼻子，却不敢反驳。

    自从三年前妹妹的低落情绪好转后，全家都把她当眼珠子疼，在外他是人人巴结的李少，在这里却只能乖乖当苦力。

    他认命地继续分发应援物，背诵妹妹设计的安利话术：“请多多支持逐光少女ZOOthyS团！今晚的表演绝对不会让各位失望！记得关注官方微博，后续还有更多惊喜活动！”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科技馆的灯光渐次亮起。

    广场上，原本分散的粉丝已经凝聚成一股有序的力量，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李今越望着搭建好的大屏幕舞台，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薇薇，加油啊。

    ……

    后台，倒计时十分钟。

    对讲机里传来导播急促的声音：“A组准备！科技馆主舞台，灯光音响最后确认！主持人串场后上场！”

    后台休息室内，凌薇环视一圈，发现队友们的状态都不对劲。

    叶蓁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不说脸色发白、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的陆晓晓，就连平时最稳重的沙静，此刻也木着一张脸，眼神放空。

    “喂喂，”凌薇哭笑不得，伸手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咱们成团之夜那会儿，都没见你们脸色这么难看过。怎么了，被外面的阵仗吓到了？”

    沙静：“队长，感觉比成团之夜……还要紧张一万倍。”

    叶蓁也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承认：“压力很大。”

    陆晓晓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小脸煞白。

    赵小禾：“腿杆都在打闪闪。”

    凌薇看着她们，忽然笑了，她走到陆晓晓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搓了搓：“手这么凉？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陆晓晓抬起头，对上凌薇的目光，心里的慌乱奇异地平息了一点，她小声应道：“嗯。记得。”

    她想起在出道综艺当练习生，因为紧张总出错，没少被导师批评，队友虽然不说什么，但失望的眼神也让她难受。

    有一次，她躲在楼梯间偷偷抹眼泪，被凌薇找到了。

    她当时抽噎着问：“薇薇，你不会紧张吗？”

    凌薇的回答是：“不会啊，人越多我越兴奋，她们都说我有点人来疯。”

    “呜……就我这么没用。”听完凌薇的话，陆晓晓眼泪又要决堤。

    “呐，晓晓，”当时的凌薇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轻松，“如果上台紧张的话，你就看我吧。”

    “看你？”

    “对，就看我。”凌薇用力点头，眼神亮得像星星，“只要我们在一起表演，你的视线就可以落在我身上。如果以后有个人舞台，我就去跟导演申请，站在你能看见的最前面。”

    她张开手臂，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热爱和向往：“因为我超——级喜欢舞台啊！站在上面，灯光打下来，音乐响起来，就像……就像和朋友在街边听到超棒的音乐，会忍不住即兴跳起来一样！那不是考试，那是我们的派对！”

    后来在一次小型演出中，陆晓晓站在台上，熟悉的紧张感再次袭来，手脚冰凉。

    她下意识地，在纷乱的灯光中寻找那个身影，然后对上了凌薇回望过来的视线。

    凌薇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对她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很简单吧？和我们一起玩吧！”

    那一刻，陆晓晓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此刻，感受着凌薇掌心传来的温度，陆晓晓深吸一口气，用力回握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嗯！有队长在，我不怕！”

    凌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就对了！”

    她转过身，迎上所有队员的视线，“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这三年多，所有这些日夜，都不会被一个舞台轻易否定。”

    她的声音愈发坚定，“我们还能站在这里，为了同一个梦想一起跳动、一起歌唱，光是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第29章 诺亚

    考虑到科技馆的视觉呈现，她们团队商议后，将出场顺序定在了中后段。

    这个时段，观众情绪已被预热，但又未至疲态，最适合呈现她们这种需要沉浸感与视觉冲击力的舞台。

    喧哗与掌声隐约传来，凌薇她们没有过多交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调整着呼吸，将状态一点点推向巅峰。

    与此同时，清冷的客厅内。

    曲辰斜靠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似乎对上面的内容并不太上心。

    而那面占据整面墙的巨大激光电视屏幕上，正无声地播放着清河卫视直播间的开场画面，炫目的倒计时数字无声闪烁，与室内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白管家将一碟精心切好的水果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语气温和地开口：“少爷，怎么没去现场看看？听说气氛很热烈。”

    他带着点为人父的腼腆笑意，“不瞒您说，婉清今天首演，我这心里也惦记着。只是没想到您会留在家里。”

    曲辰眼皮都未抬，声音懒散：“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似乎想到说话的人是白婉清的父亲，他又接着补充道：“我和婉清姐说了，我会在家里给她加油。”

    “也是呢，您向来喜静。”白管家从善如流地应和。

    “白叔，你也歇会儿，一起看吧，声音你自己调。”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吵闹的演出，所以电视声音都没放出来，本来打算等白婉清出场再放的。

    “哎，好，好。”白管家乐得如此，从善如流地在侧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屏幕上，像是闲聊般说道：“婉清她们组排在第四个出场。”

    “这孩子前几天来电话，说训练虽然累，但能和队友一起站在大舞台上，心里是真高兴。就是……唉，就是担心自己比不过那些专业的偶像，压力不小。”

    他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补充，实则小心翼翼地在为女儿铺垫：“我跟她说，别想那么多，只要尽力了，把自己最好的状态拿出来就行，毕竟......台下坐着的评委和观众里，眼光毒辣的专业人士也不少。”

    这话听着是宽慰，实则是在降低曲辰的期待值，生怕这位少爷会对女儿的表现感到失望。

    曲辰没有应声，只是挑了挑眉尖，依旧维持着那副慵懒的姿态陷在沙发里，目光重新落回无声的屏幕。

    此时直播平台的弹幕正在疯狂刷屏，挑剔的观众毫不留情：“整体感觉还行，但要说多专业，跟''Aether''那种成熟团比还是差远了。”

    “感觉都在及格线徘徊，没有一个能让我眼前一亮直接入坑的。”

    “偶像门槛是不是太低了点？”

    但也有观众持宽容态度：“纯属咱清河人自娱自乐，而且才第一届，要求不要太高好吧。”

    “别在官方节目里硬捧其他团的踩一捧一行吗？”

    “我奶奶就挺喜欢，说看得热闹，年轻人有活力！”

    这时单淮团队登场了。

    他们一身黑银配色的机能风服饰，剪裁利落，带着幽蓝色荧光线条，确实打造出了酷炫又不显廉价的未来战士形象，立即引来场内不少小女生的尖叫。

    弹幕顿时活跃起来：“这组可以啊！造型在线，舞蹈也齐，有点那味了！”

    “这个未来战士的概念还挺帅的！”

    李今朝瞥了一眼舞台，内心暗想：哥们长得是还行，动作挺使劲，表情也挺狂，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才是最帅的，对那片尖叫声报以无声的不屑。

    等到白婉清带领的“清雅集”出场时，李今朝终于眼前一亮，“霍，这不错啊，挺养眼。”

    她们没有选择硬核的未来风，而是巧妙地运用了“月下星域”的概念，白婉清一袭改良的月白色中式长裙，裙摆上缀着细碎的晶片，如同洒落的星光，其他队员的服饰也以浅蓝、银白为主，飘逸柔美。

    弹幕好评：“清雅集这舞台设计有心了，婉清vOCal稳的，整体很和谐，已经接近专业水准了！”

    “这个融合古典和未来的概念很棒！”

    看了女儿的舞台表现，白管家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但嘴上还是习惯性地谦虚着：“这孩子，也就是占了点创意的巧，真要论起功底，还得再练练。”

    表演结束后，白管家起身，恭敬地问道：“少爷，我接下来去处理点事，需要把电视声音给您静音吗？”

    曲辰的目光依旧落在屏幕上，似乎在看接下来的团队介绍：“不用。”

    白管家心下有些奇怪，按照曲辰的性子，对这类节目通常没什么耐心，今天怎么......但他没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现场，李今朝摸着下巴给出了评价：“人是漂亮，歌也还行，看着不吵。”

    这是他截至目前给出的最高评价，虽然依旧带着点直男的肤浅，但至少没有犯困。

    他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妹妹：“喂，我说，这俩队看着挺能打啊，不都是你偶像的竞争对手么？”

    李今越刚看完白婉清组的完整表演，听到这话，连头都懒得回，只是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门外汉就少发表高见，举好你的牌子。”

    她说着，利落地最后检查了一遍相机参数，目光灼灼地投向暗下去的舞台，“下一个，该她们了。”

    “接下来，有请ZOOthyS团队，为我们带来舞台——《诺亚》！”

    全场灯光骤然熄灭。

    科技馆的环形穹顶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只有观众手中挥舞的荧光棒像微弱的星辰。

    一束苍白的追光灯打在舞台最深处，陆晓晓的身影在光柱中缓缓升起，她身着银白色带有幽蓝色流线光带的演出服，宛如一件精密却无情的艺术品，耳边那枚透明的机械耳机闪烁着规律的微光。

    她微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部分脸颊，只留下一个精致却疏离的侧影。

    一段空灵却又带着颓废感的哼唱，如同电磁波，在寂静的场馆内幽幽回荡：

    (“We are the eChOeS... fading in the vOid...”)

    (我们是回响……消散于虚空……)

    没有伴奏，只有她那种独特的纯净声线，瞬间将所有人拉入一个繁华落尽、希望渺茫的末日世界。

    在这种绝望的语境下，她的美被放大，让人心生怜惜与震撼。

 第30章 第一轮公演

    弹幕已经开始滚动：

    “卧槽！开场美炸！”

    “谁懂啊！这第一个镜头给到门面的含金量！视觉暴击！”

    “呜呜呜，晓晓的声线不是最技巧的，但却是最有故事感的，尤其是哼唱，能让人听得心尖发颤！感谢编曲保留了这份特质！”

    “《诺亚》我听过原曲，特别致郁，她们这个舞台是？”

    直播间的弹幕飘过些许疑惑，原曲《诺亚》是一首浸透着末世颓丧的哀歌，旋律里藏着让人想独自关在房间、对着雨声沉溺的致郁感。

    而此刻，凌薇却将原曲中那句标志性的副歌歌词抽离出来，降调处理成一段破碎的呢喃。

    接着，“嗡——”

    一声低沉有力的电子脉冲音效炸开，如同休眠的巨兽被唤醒。

    密集而富有机械感的电子节拍骤然切入，如同精密齿轮开始咬合运转。

    数道冷蓝色的灯光如同激光网格般扫过舞台，所有成员以精准到毫厘的卡点动作切入舞台中央。

    她们的舞蹈充满了工业美感，关节的转动、手臂的伸展、头部的偏转，都带着一种非人的、被程序设定好的僵硬与准确，完美复刻了机器人被激活时的状态。

    弹幕立刻被点燃：

    “哇！这个编舞！是AI的概念吗？”

    “耳机！服装！细节拉满！所以她们扮演的是飞船的AI系统？”

    “这个立意绝了！”

    C位的叶蓁，无疑是此刻的焦点。

    她冷艳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空洞，如同两颗漂亮的玻璃珠。

    她的舞步力量感十足，每一个顿点都干净利落，是绝对完美的执行者。

    然而，随着歌词推进，讲述着观测到的人类情感碎片与混乱逻辑，镜头推近她的特写，那紧抿的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唇线，生涩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那空洞的眼神里，注入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真实的温度。

    这出现在冷面女王脸上的浅笑，如同冰原上绽放的第一朵花，瞬间引爆全场！

    “啊啊啊啊啊！蓁蓁笑了！她笑了！！”

    “我没了！冰山融化的杀伤力太强了！”

    “这是AI开始理解情感了吗？这个表演细节太戳我了！”

    音乐节奏加快，鼓点变得更加密集。

    赵小禾一个滑步切入C位，她的Rap段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原始蛮力：

    “破碎的代码在重组/混乱的指令在冲突/

    侦测到求救信号微弱却反复/

    我要带你们离开这片荒芜/不管前方是未知还是末路！”

    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舞蹈动作也加大了幅度，充满了爆发力，仿佛要用这具身体强行冲破程序的枷锁。

    在赵小禾激昂的Rap之后，歌曲进入一个情绪略显下沉的过渡段落。

    旋律变得低沉，带着原曲那股挥之不去的颓废与迷茫感，歌词也在质问着希望何在。

    “微光熄灭，方舟迷航......何处是归乡......”

    C位切换到沙静。

    她稳定的嗓音承接了这份情绪的起伏，作为主舞，她的舞蹈动作在精准卡点的同时，充满了利落的力量感与控制力，一个干净漂亮的原地旋转接腾空跳跃，动作舒展又有力引得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李今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内心OS：这也喊好帅？有他帅？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视线完全被舞台吸住了，连偏头跟妹妹吐槽一句都舍不得。

    就在这低沉压抑的氛围即将达到顶点时，所有的伴奏音效，包括那持续的低音，骤然收束，只剩下一个悬在空中的电子长音，营造出寂静与等待感。

    舞台中央的变成了凌薇。

    一道纯粹的白金光束，自穹顶垂落，将她完全笼罩。

    她耳边的机械耳机，原本规律的蓝色光芒开始急促地闪烁，继而，一点点蜕变成了如同晨曦初现般的金橙色。

    她抬起头，目光不再是最初模仿AI的空洞，而是洞悉一切后的炽热的情感。

    灯光下，她几缕散落的发丝都仿佛在发光。

    然后，她唱出了第一个词。

    那不是歌声，更像是一声源自灵魂的温柔叹息，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音域陡然从低沉过渡到清亮的中高音区：

    “听见了吗……那心跳声……”

    她的声音清澈如山涧，却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感。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不是一个程序化的动作，而是一个充满救赎感的邀请姿态。

    紧接着，一道清冽而极具穿透力的高音，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天光，骤然撕裂了整个舞台的阴霾。

    那声音里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温暖与力量，瞬间撑起了即将倾颓的世界。

    凌薇舍弃了原曲中那句透着无力与依赖的“带我走”。

    取而代之的，是她灌注了全部信念、希望与救赎的呐喊：

    “跟！我！走！——！向着光！！！”

    “轰——！”

    李今朝只觉得一股电流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炸得他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所有吐槽。

    这种被直接击中灵魂的战栗感，无法用语言形容。

    在这一声之后，宏大的弦乐与充满希望的钢琴旋律轰然加入，与电子音效交织出一幅壮丽又充满希望的星际航图。

    凌薇的舞蹈也随之变化，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不再是机械的模仿，而是充满了情感的表达。

    她穿梭在队员之间，高音在其中持续盘旋、攀升，稳定得不可思议。

    “别害怕/握紧我的手——

    黎明将至/我们一起走——”

    最后一段副歌，全员合唱，声音和谐而充满力量。

    凌薇站在中央，一个华丽而轻松的转音后，持续输出的高音如同翱翔的飞鸟，稳定而辉煌，带领着整个方舟冲向了光芒万丈的彼岸。

    音乐在最高点戛然而止。

    灯光定格。

    五位成员摆出Ending POSe，微微喘息，脸上洋溢着挣脱束缚后，属于人的生动与骄傲。

    全场在片刻的死寂后，爆发出掀翻穹顶的掌声与尖叫。

 第31章 粉丝

    表演结束，灯光定格。

    李今朝一副痴呆状，还没反应过来。

    Ending POSe环节，台上的成员们目光扫向观众席，恍惚间，他似乎看见站在中央的凌薇，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这片区域。

    紧接着，她冲他这个方向轻轻挑了一下眉，唇角勾起一个让人心跳漏拍的浅笑。

    “嘶——”

    李今朝猛地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单手举着应援牌的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她……她刚刚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她是不是冲我笑了？！她看到我了！！！”

    到底还是太稚嫩，完全没经历过偶像眼神杀的威力，更不懂什么叫“雨露均沾”的营业式微笑。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味那份喜悦，就听见四周传来此起彼伏、无比清晰的“咔嚓！”“咔嚓！咔嚓！”

    尤其是他身旁妹妹李今越所在的位置，那快门声密集得如同狂风暴雨。

    待凌薇一行人退场后，李今越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相机，瞥了眼还在魂游天外的哥哥：“你说哪一队是竞敌来着？”

    “......”

    诶呀，不好意思，全是碾压呢。

    另一头，曲辰将自己后仰陷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下......真要给她得意完了。”他喃喃道。

    科技馆某条不对外开放的廊桥上，曲明远负手而立，身侧站着几位文化部门和场馆的负责人。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地俯瞰整个舞台，却又隐在暗处，避开了所有公众视线。

    舞台上的人退场后，下方的喧嚣隐约传来，一位负责人恭敬地汇报着：“......这次与清河卫视的合作，整体效果远超预期，社会反响非常热烈，您看后续……”

    直到那人话音落下片刻，曲明远才像是蓦然回神，极轻地“嗯”了一声。

    他迈步朝专用通道走去，步伐从容，与来时无异：

    “走吧。”

    身后众人立刻跟上，无人察觉，这位年轻领导在宣布离开前，独自看完了整场《诺亚》，比原定视察计划，多停留了足足五分又三十七秒。

    而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沸腾：

    “我靠我靠我靠！！！刚才那是啥？？？”

    “救命！我鸡皮疙瘩到现在都没消！从那个高音出来的那一刻就炸了！”

    “这个舞台构思太绝了！从AI觉醒到人类救赎，完整度满分！”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现在......垂直入坑，我跳！”

    “从今天起我就是ZOOthyS的粉丝了！”

    “ZOOthyS！牛逼！”

    后续的表演虽然各有亮点，但再没有任何一个舞台能重现《诺亚》带来的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当主持人最终宣布，ZOOthyS团队凭借无可争议的综合得分夺得首次公演第一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演出结束后，按照惯例和安保要求，团队成员通常会从特定通道直接离开，但凌薇在征求了工作人员同意并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特意让团队的车在科技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稍作停留，她知道，一定有很多粉丝守在外面。

    果然，车刚一停下，窗外就传来了激动却有序的呼喊声。

    凌薇率先下车，朝着守候的粉丝们挥手，在粉丝们的呼喊中，她俏皮地转过身，突然模仿起那个土拨鼠的表情包，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夸张的呐喊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突如其来的的互动，瞬间点燃了现场，引得更加热烈的“啊啊啊”尖叫。

    她也看到了最前端的李今越，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主动走过去几步，笑着说道：“诶呀！是你啊！现在应该拿到学位了吧？”

    李今越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点头。

    旁边的李今朝看得目瞪口呆，用手肘碰了碰妹妹，压低声音：“她居然认识你？！你背着我到底干了多少事？”

    李今越擦掉眼角的泪花，轻声说：“秘密。”

    回到车上后，凌薇被一脸好奇的陆晓晓拉住：“哇，队长，你和那个粉丝小姐姐这么熟悉的吗？”

    凌薇望向窗外那个身影，眼神柔和：“嗯，认识那个姑娘，挺有缘分的。只不过，今天才知道她原来是我的粉丝。”

    她思绪似乎飘远了些，“倒也不是刻意去记的……”

    那时还是刚上大一，勤工俭学的她在一家海底捞做兼职。

    有一天，她负责的区域来了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起初凌薇并未过多留意，直到那个男生来到小料区把她挤开，自己动手盛了满满两大碗免费的南瓜粥，她才稍微留了心。

    距离近，她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

    女孩也就是李今越，正兴奋地和男友分享自己获得保研资格的好消息，语气里满是憧憬。

    然而，男友的反应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越越，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男生长得斯文，但措辞却带着隐晦的优越感，“你的学校毕竟不是双一流，在这个领域，平台和资源确实有限。在我看来，以你的家庭条件，其实已经弥补了学历上的短板，没必要非要在这个赛道上和我匹配。”

    男生话里话外都在强调，我家世虽不如你，但我的智商和学历能为我加分，所以我们在一起是势均力敌的。

    “我知道我说的很现实，甚至有点不好听，但因为对象是你，我才想说说心里话。”

    一直关注的凌薇听到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话就可以不尊重对方感受骑脸输出吗？

    城里人都这样的？奶奶，她想回农村。

    说完，他还扬声招呼附近的凌薇：“服务员，再给我们续一份南瓜小米粥。”

    等凌薇把粥端上来，他接过，体贴地放到李今越面前，语气温柔：“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多喝点粥暖一暖。”

    当时的李今越脑子很乱，只是低声说“我再想想”，然后闷头喝粥，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过了一阵子，凌薇又看到了他们，还是坐在她负责的区域。

    “服务员，先来两碗南瓜粥。”

    男生一落座，就熟门熟路地对递上菜单的凌薇吩咐道，然后转向李今越，“越越，上次回去我吃得有点油，胃不太舒服，我们先喝点粥暖暖胃。”

    凌薇转身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记性不错，上次明明没点几个肉菜。

 第32章 风来（加更）

    从他们的对话片段里，她听出李今越似乎没有听从男友的建议，还是递交了保研申请。

    而男生依旧用那种看似平和、实则步步紧逼的语气在沟通，这次还牵扯到了他母亲。

    “上回我妈未经我允许，就拿我手机回复你消息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

    李今越语气带着委屈和不满：“你妈太过分了！我只是说家里有安排联姻的想法，又没说我同意了！她突然跑来跟我说，你大学时有很多同校的、学历比我高得多的女生追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男生立刻安抚：“对不起，我妈就是那种认知水平，我替她向你道歉。咱们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那些话，谈不来就不用理会。”

    李今越似乎被说服了一些。

    男生趁热打铁，语气更加诚恳：“我妈你也知道的，她是家里老大，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有了我之后，就把自己童年的遗憾都倾注在我身上，所以对我看得紧了些。越越，你体谅她一下，好不好？”

    李今越像是泄了气一样，低声说：“我又不是不体谅......”

    男生见状，拉起她的手，开始描绘蓝图：“我想过了，你研究生还是别读了。我这边申请了读博，学业会很忙，但我希望以后一回家就能看到你。等你本科毕业，我们就......”

    “打扰二位——”凌薇端着微笑走到他们桌旁，“本店的扯面要不要来一份呀二位？还有精彩的表演哦！”

    “不用了，”男生被打断，有些不悦，重新组织语言，“我刚说到哪里了？”

    “今天本店搞活动，免费的哦。”

    男生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啊，这样啊，那来一份吧。我喜欢面条多一点的。”

    凌薇下好单，和前台的同事说：“给那桌加一份扯面，钱算我的。”

    等面端上来，男生已经说到未来孩子谁家带的问题了。

    凌薇拿着面团走上前：“那我开始表演了哦！”

    男生停下来，看了一眼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凌薇，视线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经意地扫过，才故作自然地点头：“嗯。”

    然后不动声色地再次拉住李今越的手，准备继续他的规划。

    “越越，你要知道，我虽然能找到学历比你更高、学校更好的......”

    凌薇一边利落地扯开面团，一边唱起：“～学历它不算厚城墙啊～嘿呀~依儿呀~～真诚可比那黄金强啊～哎嘿哎嘿依儿呀~”

    “但应该找不到像喜欢你一样喜欢的人......”

    “～哎~呀~！莫把施舍当情意~那个王八它对绿豆~它才讲配不配~”

    “我妈妈其实也很期待我们稳定下来，她年纪大了，就盼着……”

    凌薇将面条高高抛起，如同舞动水袖：

    “～甭~提~娘！好儿郎自个儿有主张！～母慈子孝是佳话，那母凭子贵~咿~呀~~它、是、旧、疮、疤~！”

    那个男生终于绷不住，充满怒火的眸子瞪向了凌薇，而凌薇似乎恍若未觉，将面条甩出了花，最后配上基本上不算调的词。

    “～喜欢~你~因为~你~值得~！

    ～你~配~得~上~！

    ～一边说喜欢~一边说你配不上~

    ～那~不~是~喜~欢~是~~”

    “犯、贱、狂！！！”

    感觉被指桑骂槐的男生噌地火了，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凌薇立刻九十度鞠躬，语气变得无比恭敬：“啊，对不起对不起！最近偶像选秀节目太火，我也有一颗逐梦的心，所以刚刚是我一段即兴的演唱！”

    她直起身，一本正经地说，“歌名叫——

    《我该拿什么PUA你，我的爱人》。”

    男生气得脸色发青，当场就要拉着凌薇找经理投诉。

    李今越试图拉住他，而凌薇则眼疾手快，端起桌上那碗没喝完的南瓜粥，哗啦一下全倒在了男生身上。

    “读书是让人明事理的，不是让你拿出来当成筹码的。”

    然后，她转向目瞪口呆的李今越，语气放缓：“姑娘，他的话术你去网上搜搜PUA关键词就能看懂七八分。其他的大道理我不多说，只一句：人活一辈子，就是图个痛快！不管你什么样，有没有钱，有没有高学历，都不是生来被人挑挑拣拣的。

    虽然在现在可能会被人说假正经、唱高调，但是，人要有志气啊！！”

    话虽这么说，但面对赶来的经理，凌薇还是迅速一个滑跪抱住了她的大腿：

    “经理！人家是从农村来的娃娃，但有一颗追星梦啊！我的奶奶还等着我成为大明星光宗耀祖呢！他却说俺表演得难听，侮辱他的耳朵，还说像我这样的老鼠就应该滚回下水道去，呜呜呜......”

    她添油加醋，让以服务著称的海里捞经理看向那个满身粥渍的男生的眼神，顿时充满了不赞同。

    男生慌了，急忙拉住李今越：“今越！你给我解释！你告诉她，她在胡说八道！”

    李今越看着抱着经理大腿、却偷偷朝她丢来一个Wink的凌薇，再看向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友，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对不起，我觉得你对服务员是这个态度，有点可怕。我们分手吧。”

    然后男生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顾不上凌薇，就追了出去。

    后来的事凌薇就不知道了，她过了阵子也辞职了，就加入了选秀综艺。

    在系统口中，她得知了刚才那位居然就是她的大粉，“为薇扛起一片天”。

    晚风从车窗涌入，轻轻撩起女孩们的发丝，凌薇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流淌的灯火。

    哇，她的大粉也有好好完成学业，没有成为恋爱脑呢。

    凌薇莫名心情更好了。

    开始哼歌。

    “看来队长心情超好的。”赵小禾歪头看着凌薇被风吹起的发梢，忍不住也笑了。

    沙静整理着被风吹乱的狼尾短发，轻声接话：“每次队长哼这首歌的时候，都是真的开心。”

    陆晓晓靠在凌薇肩头，柔软的长发被风撩起，带着淡淡的香气：“是因为拿了第一吗？”

    夜风继续拂过，带着初夏的暖意，将女孩们的笑声吹散在夜色里。

    凌薇闭上眼，感受着发丝在风中轻舞的触感，像极了那些正在展翅的人生。

 第33章 意外

    望海屿的清晨，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与阳光的温度，唤醒了沉睡的岛屿。

    首轮公演的角逐已然尘埃落定，近半团队遗憾离场，剩余的二十支队伍被重新洗牌，均衡地分成了两个大组，每组依旧保持十支团队的配置。

    凌薇团队仍被分在了A组，在组内初次见面会上，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单淮的团队。

    对方看到她的瞬间，夸张地哀嚎了一声：“怎么又分到了大佬这一组！要被吊打了！”

    还有新面孔“启明星”男团，几位曾在前几届选秀中出道、经历沉浮后再度出发的前辈。

    他们的队长主动上前与凌薇握手：“久仰了，《诺亚》的舞台非常精彩。”

    凌薇也礼貌回应，网络上对他们首秀的评价是“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实力不容小觑。

    而白婉清团队则被分到了B组，意味着在本周，她们与凌薇团队将是明确的竞争关系。

    不同于首轮综艺周的“劳作+直播”，第二轮综艺周以“寻迹”为主题，在一种近乎疗愈的舒缓节奏中拉开了序幕。

    节目组显然转换了思路，旨在通过偶像们沉浸式的体验，将这座拥有百年灯塔的海岛风光与淳朴民情，细腻地呈现给屏幕前的观众。

    首日，各组便分散开来，深入岛屿的各个角落。

    凌薇带着成员们沿着蜿蜒的环海路骑行，蔚蓝的海面在阳光下碎成万千金鳞，远处白色的灯塔静静矗立。

    她们在沙滩上写下团队的名字，任由潮水带走；拜访了灯塔下唯一的守护人，一位皱纹里刻满风霜却眼神清亮的老爷爷，听他讲述灯塔如何指引了一代又一代的渔船归航。

    这些经历，通过直播镜头，化作一幅幅宁静诗意的画面，流入观众的视野。

    首轮公演《诺亚》舞台的震撼效应仍在持续发酵，凌薇那一段极具穿透力的高音和团队完整的表演视频，被无数网友剪辑、转发，在各大社交平台传播，为ZOOthyS，尤其是凌薇个人，吸引了大量慕名而来的新粉丝。

    更令人瞩目的是，夏国颇具影响力的官方媒体账号，竟也转发了清河卫视关于此次偶像竞赛推动地方文化宣传的报道。

    这一举动，不仅肯定了节目的价值，更将来自全国各城市的目光，引向了这个位于海岛的赛场。

    无数新的关注，瞬间涌入了凌薇团队的直播间。

    实时在线人数与互动热度，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飙升，A组热度票稳稳占据着大组首位。

    弹幕里充满了新粉的惊叹与老粉自豪的安利，画面几乎被淹没。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接下来的竞演，凌薇她们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然而，这大好的形势却被一则突如其来的官方公告打断。

    凌薇团队的直播画面毫无预兆地陷入黑暗，起初，随行摄像和现场协调员小琪还以为是设备信号故障，直到小琪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听着听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薇姐，出事了。”小琪挂断电话，语气沉重，“不是我们的问题，是XX老师那边……”

    起因是有个团队擅自偏离主线任务，沿途登上了一位林姓渔民的渔船，学习辨识海产，体验收网的艰辛。

    因他们趣味互动较多，为直播间带来了一些人气。

    变故发生在团队结束劳作后，那位林姓渔民突然对着镜头，诉说起自家海产品销路艰难的困境，言辞恳切，甚至带刻意渲染的卖惨色彩。

    他几乎是半请求半绑架地，希望借助团队和节目组的巨大流量，帮他在直播间里“说几句话”。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与尴尬，团队措手不及，节目组工作人员试图介入，但渔民的情绪激动，话语通过别在成员身上的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紧急通知：因直播内容出现不可控商业行为，违反与当地合作协议，现暂停XX团队直播，进行内部整顿。”

    一条突如其来的官方公告，炸响了所有观众的屏幕。

    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为防止类似情况发生或被恶意剪辑，节目组采取了最果断的措施，暂时关停了A组所有团队的直播通道。

    一时间，原本分流在A组各个直播间的庞大观众流量，瞬间失去了目标。

    一部分人涌向社交媒体讨论，而更多的人，则带着未能尽兴的期待和满腹疑问，转向了其他组的直播间。

    这对于严格遵守规则的A组其他团队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劣势。

    当凌薇团队赶到集合点时，A组总导演已被其他团队的队长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公平！”单淮抗议，“违规的是那组，凭什么把我们所有人的直播都停了？关他们一个不就够了？”

    导演也很头痛：“这是上头下达的指令，我也没办法。”

    “那B组呢？他们为什么不受影响？”

    导演调出行程表解释道，“B组所在的非遗文化村，两地分属不同的行政区域，处罚决定是分区处理。上级认为，没有必要因为望海屿的违规就株连其他地区的正常拍摄。”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凌薇听完导演的解释，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对节目组和当地官方而言，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规则，合作协议白纸黑字，一旦触碰红线就必须立即止损，这是不容商量的底线。

    其次是宣传效益，通过直播展现当地风土人情，带动旅游热度，只要这个核心目标不受影响，他们并不会过多干预节目的具体运作。

    至于选手们因为突发状况陷入不公平的竞争环境，在官方的权衡上，只能排在后面。

 第34章 电话.

    等回到临时宿舍，气氛一片低迷。

    陆晓晓抱着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B组的直播，她闷闷不乐地挨个切直播间查看人数。

    手机画面里，不说本来就是热门竞争对手的二次元女团“星辰共振”的热度一路攀升，就连白婉清直播间的人数，也因大量观众的涌入，超过了原先凌薇她们直播间的峰值。

    凌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上次分别时，他说过，有事可以联系他。

    现在，应该算是有事吧？

    “我出去一下。”凌薇对心情低落的队友们说完，握着手机走出了宿舍，独自一人来到了空旷无人的海边。

    夜幕初垂，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像是要给自己鼓足勇气，终于按下了那个拨号键。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规律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弦上。

    她莫名地有些紧张，手心里沁出薄汗。

    “喂？”

    电话被接起，传来的正是曲明远那熟悉而沉稳的嗓音，只是背景似乎有些嘈杂。

    “那个、领导，”凌薇组织着语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问一下，关于我们A组直播被全部关停的事，我们团队，还有其他几个团队，都是严格遵守规则的。现在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竞争环境确实……很不公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先恢复合规团队的直播？”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跳得有些快。

    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那细微的背景杂音，证明通话并未中断。

    这沉默像无形的压力，让凌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喂？”她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这时，曲明远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清晰。

    “抱歉，”他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敲在凌薇的耳膜上，“在调查清楚并整顿完成之前，A组的直播，必须全部关停。”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更没有她期待中的特事特办。

    只有一句绝对的结论。

    凌薇所有想说的话，都被这句公事公办的回应堵在了喉咙里。

    “抱歉。”曲明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匆忙，“我先挂了。”

    话音刚落，通话便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凌薇举着手机，在海风中僵立了片刻，听着那冰冷的“嘟嘟”声，她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沙子，看着细沙无力地飞扬又落下。

    与此同时，清河市文化厅会议室。

    曲明远在走廊尽头匆匆挂断电话，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神色，但当他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时，所有情绪已被妥帖收敛，只剩下属于领导者的沉稳与专注。

    他快步回到主位，对在座的众人微微颔首：“抱歉，我们继续。”

    孙秘书敏锐地注意到，领导刚才接电话时特意走到了走廊，此刻回来，虽然神色如常，但指尖在桌面无意识轻点的小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孙秘书心里明镜似的，能让曲厅在这种关键会议上离席接听的，八成与此刻正在激烈讨论的望海屿事件有关，而且，很可能就与那位有关。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这是一场能决定项目走向的高级别会议，除了文化系统的几位核心人物，还坐着几位气质迥异却同样不容小觑的人物。

    议题核心，正是如何处置望海屿A组的直播违规事件及其后续影响。

    “要我说，这事儿没那么严重。”

    一位来自制作平台方的代表，王总，靠在椅背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综艺节目嘛，有点意外插曲很正常，还能增加话题度。关停违规的那一组，做个样子就行了。至于其他团队，尤其是有实力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少直播一两天，影响不了大局。观众看的是最终舞台，这点挫折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偶像？”

    曲明远安静地听完，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王总身上，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将问题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

    “我们举办这个项目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制造一档热门综艺，更是为了探索一条文化产业与地方发展相结合的新路，是为了给这些怀抱梦想的年轻人，提供一个公平、透明、有尊严的竞技舞台。”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没错。但我们的责任，不是坐在一旁等待金子自己挣扎出来，而是应该确保挖掘金子的环境是干净的，规则是清晰的，过程是受到保护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沉稳而恳切：

    “今天，我们可以因为实力就默许对规则的部分践踏，默许一部分人承受不公。那么明天，规则的权威性何在？那些此刻遵守规则的年轻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她们会不会觉得，所谓的公平，在流量和意外面前，是可以打折的？”

    对面一位穿着条纹衬衫的中年人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深意：“听曲厅这意思，是在替选手打抱不平了？”

    曲明远神色未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平静地迎上那人的目光，清晰反问：

    “不应该吗？”

    那中年人被他问得一怔，脸上的笑意僵住，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悻悻地移开了视线。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曲明远环视全场，见再无人提出异议，这才缓缓靠回椅背，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为这场争论画上句号。

    “既然没有其他意见，那么，接下来的安排是……”

    孙秘书在一边低头记录，从下午望海屿直播事故的消息传来，他家领导就再没停下过。

    先是顶着各方压力果断下达全组关停指令，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马不停蹄的紧急会议和电话协调，就连此刻这场挑灯夜战的高层会议，也是曲明远亲自召集的。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孙秘书看着正在发言的曲明远，忽然觉得这个夜晚的忙碌都有了答案。

    他的领导正在用最笨拙也最可靠的方式，守护着某些重要的东西。

    .

    .

    小剧场：（若干年后）

    凌薇：你看天上的云……

    曲厅：嗯？

    凌薇：像不像那天你挂我的电话？

    曲厅：那天我在开会……

    凌薇：盯(?_?)

    曲厅（迅速认错）：是我不对，以后都让你先挂电话。

    凌薇：那今晚玩那个那个，我就原谅你。

    曲厅：……好。

 第35章 客套

    次日清晨，节目组召集了A组所有团队，宣布了关于直播事件的最新进展。

    “经过研究决定，A组所有团队的直播间将继续关停24小时，用于彻底调查违规事件并进行内部整顿。”

    导演看着台下瞬间恹恹的众人，忽然笑了一下，“同时，取消本次竞演场地选择的热度票优先权。”

    这话一出，原本低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

    这意味着大家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对目前处于劣势的A组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具体的等后续通知吧，”导演安抚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瞒你们说，昨晚官网都被冲了，不少粉丝为你们打抱不平。”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舆论压力。

    有人忍不住小声抱怨：“肯定是骂惨了那些领导。一出事就搞一刀切，要不是粉丝，谁管我们死活……”

    没有直播任务，凌薇难得清闲，她独自在海边散步，看着潮起潮落。

    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曲明远”的名字，她瞥了一眼，任由铃声在海风中响到自动挂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条斯理地编辑短信：【不好意思曲厅，刚刚在有事。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头很快回复：【关于直播关停的补偿措施已经安排妥当，后续会有详细方案。别急。】

    【嗯嗯好的，感谢领导关心。】

    手机另一端，曲明远看着这条瞬间弹出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

    这过于规整的回复，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略一沉吟，还是按下了拨号键，有些话，还是直接说清楚更好。

    “嘟——”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紧接着，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抱歉领导，我手机刚才不小心掉海里了，现在话筒好像有点问题，听不清声音。有什么指示，可以短信告知的。】

    曲明远看着这条短信，一时间竟有些怔住，握着手机，立在原地，少见的露出了一丝茫然无措的神情。

    他察觉到，这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刻意的疏远，她似乎……在躲着他。

    下午，望海屿。

    直播依旧关停，岛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凌薇在去往餐厅的小路上，远远便看见一群熟悉的身影。

    远处树下，总导演正站在一个身着浅灰衬衫的男人身侧汇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不时滑动。

    海风掠过男人熨帖的衣领，他单手搭着外套站在树荫下，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

    曲明远听着汇报时目光落在平板上，日光在他简约的腕表上折出一道淡淡的光晕。

    当导演说到某个数据时，他微微颔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导演立刻将平板往他那边倾斜了几分。

    凌薇正要转身，忽然看见他抬起手，指尖在平板某处轻轻一点。

    这个动作让他腕表的反光正好掠过她的眼睛，也让他若有所觉地抬眼，目光穿过摇曳的树叶，落在了她的身影上。

    凌薇立刻转身，换了一条更僻静的小路绕开了。

    等再回到临时宿舍，她和陆晓晓她们简单说了一声“我出去找找编曲灵感”，便拿着手机和耳机离开了。

    她信步走到岛屿东侧一片临海的礁石区。

    这里地势较高，远离主路，巨大的礁石历经风浪冲刷，形态嶙峋，唯有海风与浪潮声相伴，是她能找到的最不受打扰的地方。

    她找了块相对平坦的礁石坐下，戴上耳机，虽然节目组尚未发布正式通知，但凌薇环顾四周的海岛风光，心里已隐约有了关于竞演的预感。

    指尖在手机屏幕的音轨软件上滑动，海风很大，吹得她发丝飞扬，衣袂翻卷，她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周遭的风势似乎小了些，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曲明远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他正半蹲在她身前，微微倾身，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大部分海风。

    他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她，眼底情绪像是被海雾笼罩的礁石，辨不分明。

    凌薇与他视线一触即分，点了点头权作招呼，便重新低下头摆弄手机。

    指尖在音轨界面漫无目的地滑动着，某个音符被拖拽得来回跳跃。

    “他怎么还不走？”她在心里嘀咕。

    系统小声提醒：“看起来他找你有话说诶。”

    凌薇简直要抓狂：“我没话说啊！你不觉得尴尬吗？都给我拒绝了，现在又腆着脸出现，他怎么好意思的！”

    系统：“......该说不说，统统我呀，就喜欢你这从不内耗的劲儿。”

    僵持片刻，凌薇终于认命地摘下耳机，露出标准的社交微笑：“曲厅，下午好。”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看夕阳位置，都快傍晚了。

    曲明远：“嗯，现在有空吗？”

    “曲厅但说无妨。”她笑容得体，假装没看见对方伸过来要扶她的手，利落地自己站起身。

    曲明远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缓缓收回垂在身侧，他站直身子，海风立刻又灌进两人之间的空隙。

    “A组直播还是要继续关停......”

    “明白。”凌薇笑着打断，每个字都透着善解人意，“节目组的决定我们完全理解，也尊重上级的统筹安排。请领导放心，我们团队绝对服从大局。”

    这番滴水不漏的官方说辞让曲明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下去。

    “如果领导没有其他指示的话，”凌薇后退半步，笑容依然完美，“我就先回去准备公演了。感谢领导关心，我们一定会调整好状态，不会让您失望的。”

    趁着曲明远怔神的功夫，她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耳机利落地塞进耳朵，隐隐听到了她的名字。

    系统弱弱提醒：“他在后面喊你。”

    凌薇几乎小跑起来：“啊？是么？风太大，听不见。”

    系统：“......”

 第36章 掉坑

    “诶？他也开始跑起来了，看样子像是要来追你！”系统突然提高音量预警。

    什么？！

    凌薇一听这话，原本只是小跑的步伐瞬间切换成全力冲刺模式。

    其实刚才如果他喊得再早一点，在她戴上耳机之前，她或许还能勉强停下。

    但现在对方居然追了上来，这要是被追上，四目相对的场面，简直像极了琼瑶剧桥段，光是想象就让她脚趾抠地。

    走开！有什么事漂流瓶联系！！

    曲明远刚提起速度追了两步，就见前方那道身影如同受惊的羚羊般猛地加速，那矫健的身姿，不去练跨栏都可惜了。

    曲明远：“......”

    凌薇一路狂奔到气喘吁吁，感觉肺都要炸了，才在脑海里问道：“统、统子，甩掉他没有？”

    系统汇报结果：“没有，倒不如说，距离更近了。”

    丫的！！

    这家伙又不当偶像，不需要在舞台上又唱又跳，体能怎么这么好？！

    但她是真的跑不动了，再跑下去，明天大腿小腿一起酸痛的感觉她简直不敢想象。

    迫于现实，凌薇只能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下转身。

    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抬起一双因为奔跑和怒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瞪着那个同样放缓脚步的男人，没好气地吼道：

    “你、你要急支糖浆啊你？！追着我跑干什么？！”

    曲明远气息还算平稳，但也在调整呼吸，他凝视着她，轻声问：“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海风掠过两人之间，凌薇抿了抿唇，别开视线：“领导想听什么真实想法？对节目安排我们都很满意。”

    “不是节目安排。”他向前半步，声音低沉了几分，“是我。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凌薇立刻扬起职业假笑，“领导如沐春风，我怎么会不舒服？”

    “抱歉。如果让你感到不适，我向你道歉。”

    这没头没脑的道歉，算什么？是程序化的安抚，还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凌薇突然就忍不了了。

    “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没有不舒服，你道什么歉？”

    她的音量持续拔高：“我真的搞不懂你。我们非亲非故的，你管我舒不舒服？不觉得太越界了吗？你对谁都这样？非要当个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的中央空调？”

    凌薇冷哼一声，“非要让我说真心话，干嘛，领导还要负责选手们的心理健康吗？

    还是说，你们在打个棒子给个枣？

    你不是想听真话吗？

    你听好了，我觉得你特别虚伪。

    我们这些选手受到的不公平是实实在在的，在偶像行业里，粉丝最有可能入坑的黄金期就是初次接触的窗口期。

    现在把我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热度生生掐断，把我们的优势拱手让人。

    你明明知道我们唯一的诉求就是恢复直播，却还是选择冷处理。

    现在还在意我开不开心？这是什么恶趣味？”

    “哦~我懂了。”凌薇恍然大悟般挑眉，“是因为粉丝冲了官网，才来找我灭火的吧？可惜你找错人了。愿意配合你们公关的人在B组呢，人家现在流量正高，不如去找她做联合宣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看着对方始终平静的神情，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这个永远波澜不惊的男人，让她所有的情绪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她想起单淮私下吐槽的话，忍不住愤愤补了一句：“狗官！”

    这记直球显然超出了曲明远的预料，一直维持着平稳表情的男人，瞳孔微微收缩，第一次露出惊愕的神情。

    凌薇骂完不打算停留，侧身就要从他旁边绕过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手臂突然被握住，曲明远的手掌温热而有力。

    嘿，真当她是面团捏的，没点脾气了？

    凌薇回身用力一甩胳膊，她劲儿可大了，不想让她走？她偏要走！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呵，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等等。

    凌薇猛地刹住脚步。

    不对劲。

    她迅速转头，他们此刻正处在灯塔后方一片荒废的观测区，常年风吹日晒，地面并不平整。

    眼前风平浪静，只有海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

    人呢？？

    被她气得直接闪现走了？！

    系统发出尖锐的暴鸣：“没有啦！！他掉坑里了！！”

    啊？

    凌薇懵逼，“这附近有坑吗？”

    系统：“有，就在他刚刚站的地方后面五步，有个被灌木半遮住的陡峭坑。”

    他身后确实是茂密的灌木丛。

    夭寿啦！！

    这要是出了事，她怕不是只能在监狱里当狱老大的百灵鸟了！！

    凌薇连忙赶过去，五步是吧？那她走到第四步就得小心点。

    一、二、三、四......

    系统：“诶诶！刚刚好像被他踩塌了一块！三步！三步就有坑了！！你小......”

    凌薇脚下猛地一空，失重感瞬间传来。

    “你个废物啊啊啊啊！”她整个人就失去平衡朝下歪倒。

    就在她以为要狼狈滚落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斜下方伸出，精准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捞进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

    那人承受住她下坠的力道，抱着她一起向下滚去，用自己的背脊抵挡着大部分撞击。

    “唔！”

    在混乱的翻滚中，凌薇清晰地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喳”脆响，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不知滚了多久，两人终于摔落在坑底松软的枯叶堆上。

    停下来后，凌薇第一时间把自己全身摸索检查了一遍：唔，没事！

    她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不影响比赛。

    这时她才注意到身下的曲明远，他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凌薇撑起身子，赫然发现他的左臂呈现出一个不自然的弯曲角度。

    “你的手臂......骨折了？”

    曲明远没有回答，用右手扣住左臂肘关节上方，薄唇紧抿，手臂发力，伴随着一声轻微错位声，关节被硬生生复了位。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他甚至连闷哼都压在喉间。

    原来是脱臼。

    “没事就好。”凌薇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系统：“他手臂是没事了......”

    凌薇顺着望下去，好家伙，他的右脚踝已经迅速肿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37章 互换角度

    骨折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系统弱弱地出声：“额，其实刚刚人家已经勉强在坡上稳住，抓着灌木根了......就是你滚下来的时候，他为了接住你，完全放开了手，给你当了肉垫......”

    凌薇：“......”

    她不自然地转过头，脸颊有些发烫。

    “我、我马上打电话叫人！”她慌忙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左上角清晰地显示着无服务，“这鬼地方怎么没信号？！”

    这个废弃的观测坑太深，加上周围密集的灌木和特殊的地质结构，完全屏蔽了信号。

    啊啊啊！怎么办！！

    “没事，”曲明远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带着忍痛的沙哑，“我身上有定位装置，摔倒前按了紧急求助，他们待会儿应该能找过来。”

    那就好，凌薇松了口气。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和尴尬。

    “对不起。”她的目光落在那肿胀的脚踝上，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刚刚那样劈头盖脸地骂过人家，土拨鼠队长现在确实想变成土拨鼠，挖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这时，凌薇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抬头，撞进一双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眸里。

    “总算......抓住你了。”

    握住她手腕的指尖微收紧，仿佛怕她再次挣脱，曲明远看着面前的人，话语里带着无奈和调侃：

    “接下来，能给狗官一点解释的时间吗？”

    “......”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不公平，后续会针对A组团队采取特定的补偿措施......”

    凌薇小声嘀咕：“什么补偿都不如现在让我们开直播有用。”

    “但直播真的不能开。”曲明远轻叹一声，“竞赛规则里，A组的热度是整体绑定的。

    如果只关停违规团队的直播，他们违规带来的热度反而会分流给A组其他团队。这样一来，难保不会再次有团队铤而走险，赌一把违规的收益。”

    “再者，”他望着眼前人，目光细细描摹过她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那位渔民经过这么一闹，确实为自家产品引来了不少关注。

    现在岛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怎么才能偶遇节目组了，如果继续开放直播，你们各个团队出事概率只会更大。”

    “那B组呢？”凌薇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们能照常直播？”

    “B组在非遗村负责宣传茶叶采摘。”曲明远解释道，“采茶季就这几天，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关停直播对茶农来说是重大损失，我们推广地方特色产业的承诺不能失信。”

    凌薇安静地听着。

    “有时候，公平不是简单地一视同仁，”曲明远的声音放缓了些，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思考，“而是要在不同群体的诉求间找到平衡，关闭A组直播，既是为了维护竞赛公平，也是为了避免引发更多效仿。”

    他看见凌薇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目光垂向地面，像是在认真掂量他话里的分量。

    “这个决定很艰难，”他最后轻声说，“但必须这么做。”

    凌薇垂着眼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下的枯叶。

    曲明远这番话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确实被愤怒和委屈蒙蔽了双眼，只盯着自己团队受到的不公，却没能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整个事件。

    她想起自己入选前的日子，若不是节目给予的平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关注。

    虽然她相信，即便没有这次比赛，自己终有一天也会站上舞台，但这份知遇之恩，终究是实实在在的。

    而那些守着茶田的农人，此刻或许正像当初等待机会的她一样，将希望寄托于这次宣传。

    想通这一点，先前的愤懑忽然就散了大半。

    原本撑在枯叶上的手渐渐攥紧，凌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奶奶以前总说，做人既要守住自己的原则，也要学会体谅别人的难处......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抬起头，眼神认真：“刚才那些不成熟的话，还那样说你......真的很对不起。”

    曲明远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目光柔和地凝望着她，那眼神太过专注，像是月下静潭，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微怔的模样。

    原本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力道让她微微蹙眉。

    他这才恍然回神，倏地松开了手。

    凌薇立刻趁机退开几步，几乎是蹿到了坑洞的另一边，背对着他蹲下，手指无意识地开始抠挖坑壁上干枯的草根，试图用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

    同时，脑海里和系统哀嚎：“啊啊啊啊，感觉我好逊，他说的好有道理。好丢人！”

    系统赶紧安慰：“安啦安啦，他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多，懂点道理很正常啊。”

    凌薇：“......”他这个年纪，吃咸菜长大的啊？

    系统轻咳一声：“诶呀，我觉得这很正常，每个人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他身处那个位置，需要考虑全局，做一个好官；而你的责任是带领团队前进，做一个好队长。你们立场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你要是真和他一样想那么多，事事顾全大局，干脆去考公算了。我这里还有最新的行测题库，你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做？”感觉到凌薇心底那点潜在的不甘心，系统开始故意耍宝。

    凌薇也成功被逗笑了：“泥奏凯ヘ(￣ω￣ヘ)”

    她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刚才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既有点不甘心，又很心虚。

    她还是没办法面对曲明远。

    刚刚骂狗官骂得很痛快，感觉自己就是为民伸冤的威武大状师，现在只想当只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曲明远望着那个刻意躲到坑洞另一端的背影，无奈地牵了牵嘴角，道理她显然是听进去了，可那份实实在在的委屈也是真的。

    尤其是对她这样正值上升期的选手而言，这次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若是往常，在作出周全的善后后，他本可以问心无愧，毕竟后续的正式文件和补偿细则会说明一切，世上从不存在能顾及所有人的完美方案，他向来秉持着这样的原则行事。

    可偏偏面对她，他就是莫名地想要亲口解释清楚。

 第38章 月光

    哪怕被骂狗官，曲·其实也没有很在意·骗你的还是有点在意·明远，哪怕为了拉住怒气冲冲的她，让自己落得这般狼狈境地，他依然想要把话说完。

    直到看见她眼中阴霾散去，重新用清亮的眼神望向他，那颗莫名揪紧的心，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这种陌生的执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蜷缩成团的身影，想起方才她诚恳认错时微微泛红的耳尖，胸腔里突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悸动。

    现在......还在生气吗？

    凌薇正漫无目的地揪着坑壁上的枯草，身后传来曲明远温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坑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团队确实很有实力，之后会安排A组进行节目录制，不过是以录播的形式，不会直播，这些内容会在竞演周剪辑成特别合集播出。

    另外，之后的竞演也不会再采用热度票来决定场地选择......”

    他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迟疑：

    “你们场地......会选在......”

    等等，他现在这是？

    要给她透题？？

    凌薇猛地回头。

    此时月光恰好移进坑中，照亮了他低垂的侧脸，曲明远虽然语调平稳，却始终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怎么有人不露脸，都让人觉得丧丧的啊。

    不想透的话，就别透了嘛！！

    凌薇随手捡起一个带着草根的土块，精准地丢过去，打断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土块在他脚边碎开，他抬起头，略显错愕的样子莫名好笑。

    凌薇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故意板起脸：“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场地就在这里，望海屿。”

    “最近岛上车辆明显变多了，还多了不少施工材料的运输痕迹。”凌薇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而且这次''寻迹''的主题，选在当地再合适不过。

    不过重点不是在哪里，而是具体的舞台会设在哪里。”

    “望海屿适合搭建舞台的地点确实不少，”她谈起近日趁着停播走遍小岛的发现，月光映得眼睛格外明亮，“南岸沙滩足够开阔，但潮汐时间不稳定；西侧露天剧场设施齐全，却少了些海岛特色。”

    “我观察过，只有灯塔前的平台足够开阔，又能背靠大海，是最适合搭建主舞台的位置。”

    最后，她带着点小骄傲的神情，斜睨着不远处的曲明远。

    “真相只有一个，最后舞台会搭建在灯塔那里！！”

    看到曲明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化为带着赞许的笑意，凌薇不自在地扭过头面向坑壁。

    哦豁，看样子真被她猜对了。

    这应该不算透题吧？

    这是她机智的通过人物面部微表情，给自己的猜测一锤定音。

    掌声给到我自己。

    曲明远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份莫名的紧绷感终于缓缓消散。

    她是这样的。

    从最初在那个混乱的房间，看她游刃有余地化解危机，他就知道这姑娘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额外的关照。

    她有自己的步调，有自己的方法，像一株迎着风雨自在生长的植物。

    想到这里，他唇角不由牵起自嘲的弧度，方才那想要为她打破原则的动摇，现在想来竟有些可笑。

    月光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凌薇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枯草，草叶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曲明远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为什么说我渣男？”

    凌薇抠着土块的手猛地顿住。

    啊这。

    当时纯属是有点私人情绪上头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

    不知怎的，虽然曲明远并未成功给她透题，但她心里却像被海风吹满的帆，话不由自主就飘了出来：

    “你撩我。”

    曲明远茫然地眨眨眼，：“我......什么时候？”

    凌薇理直气壮：“撩完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总在我跟前晃，刚才还追着我跑。”

    曲明远困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

    凌薇斩钉截铁：“渣男。”

    曲明远被她这逻辑逗得哭笑不得：“这就叫渣男了？”

    “嗯。”

    身后传来一声若有所思的“哦”，随后陷入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

    “你上次趴我大腿上。”曲明远突然开口。

    凌薇难以置信地转头，只见月光下男人一脸认真，像是在跟她较劲。

    “还掐我大腿。”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连脖颈都染了一层薄粉，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只是语速明显放慢，字斟句酌，“你也在......撩我。”

    为人向来端方持重的曲厅长，自然是理解撩这个字眼的含义的，但亲口说出来，在他三十余年的人生里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啊啊啊啊啊！

    凌薇感觉脸颊发烫，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沾满泥土的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他的嘴。

    原本坐着的男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向后倒去，跌进松软的枯叶堆里。

    曲明远先是诧异地睁大了眼，但很快，那双沉静的眸子里便漾开了温柔的笑意。

    带着几分生涩，他还是含糊地唤出了那个于他而言极为陌生的称谓：

    “......渣女。”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奇异的违和感，却又因他嗓音里天然的温润而软化。

    凌薇只感觉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脸颊在发烫，但她还是固执地捂着曲明远的嘴，不许他再出声。

    而曲明远也不再出声，只是温顺地任由她捂着，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

    他躺在枯黄的草叶堆上，墨色的发丝间沾了几片碎叶，平日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月光为他清隽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连纤长的睫毛都染上了细碎的光晕。

    这般略显凌乱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端庄持重形成了奇妙的反差，意外地让人移不开眼。

    凌薇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松开手，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这氛围实在太暧昧了，她有点要上火的迹象。

    然而，一双手却轻轻扣在了她的腰侧，她刚要起身一半，就被这温柔的力道拦下，重新跌回他紧实的腰腹间。

 第39章 粉丝福利

    月色实在惑人，有种心照不宣的悸动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在这朦胧的光晕里，凌薇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不自觉地慢慢低下头。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而曲明远也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靠近，唇与唇之间只剩毫厘之遥。

    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凌薇猛地侧过头，重新直起身子，像是突然惊醒。

    “不不不，不行！不可以这样......”

    她小声地念念有词。

    曲明远细听，只捕捉到几个好像是“对不起粉丝”“爱豆守则”的关键词。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她脑海里吹起口哨：“诶哟，这附近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帮你放哨~”

    凌薇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上扬，内心的小恶魔疯狂舞动：“那多不好啊(?????????)”

    紧接着，理智的小天使又抡起锤子砸下，她疯狂甩头，试图把那些带颜色的废料甩出去，“不不不，不能因为四下无人就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线！爱豆守则爱豆守则爱豆守则......粉丝们还在看着你呢！”

    虽然物理上并没看着。

    系统惊叹：“这么有豆德？？”

    “ReSpeCt！SalUte！向你致敬啊！”

    就在凌薇还在左右脑互搏之际，底下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嗓音。

    “曲明远，”他清晰地报上名字，目光沉静地锁住她，仿佛在完成一个郑重的仪式，“家住清河省云州市临江新区观澜公馆7号。”

    男人安静地躺在枯叶铺就的地毯上，慢慢抬起手，牵住她的，指尖穿过她的指缝，然后紧紧扣住，将两人交握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

    掌心下，是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透过温热的胸膛传来。

    他继续说着，语气平和得像在陈述一份工作报告：

    “家里只有一个侄子，是亲人。”

    “母亲姓周。”

    最后，他微微一笑，温润光华鲜活又晃眼：

    “是你的粉丝。”

    凌薇：“......”奶奶，她好像遇到魅魔了。

    她几乎是遵循着本能，再次俯身，用一个吻封缄了他未尽的话语。

    月光无声地流淌，将坑底相拥的两人温柔包裹。

    原本只是简单的唇与唇相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但很快，这点克制的接触便如星火落入荒原，不知是谁先突破了那道防线，气息瞬间变得滚烫而凌乱。

    系统在捂眼睛：“......要不我还是走吧？”

    凌薇意识模糊地反驳：“不，不用，”她喘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告诉系统还是告诉自己，“我这是在、给粉丝发放限定福利，没有少儿不宜。”

    系统：“？？”这么会解释，你不要命啦。

    心底又有躁动的迹象，凌薇深吸一口气，果断改口：“要不你还是走吧，帮我看看孙秘书他们到哪里了。这、这是为了我们能尽快获救。”

    系统：“......Fine。”

    系统走了，凌薇对底下的人动作更放肆了些，老实说，她也不想的。

    但是平日里清隽端方、一丝不苟的领导大人，此刻眼尾漫开一抹绯红，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蒙上了水色，呼吸紊乱，薄唇因方才的碾磨而显得愈发殷红......

    诶！她的手怎么了！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当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衬衫下紧实的线条时，曲明远喉间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低喘，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等、等一下。”

    嗯？凌薇叼着他的衣领，茫然的看着他，这才哪到哪？

    才刚预热吧！

    他是真不愿意，还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情趣啊这个人！！

    曲明远的心脏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如同失控的擂鼓，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直接跳到她的手心里去。

    他极力平稳着呼吸，哑声提醒：“手表里......有小辰装的定位......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迎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补充了那个最关键的信息：

    “有监听功能。”

    凌薇：！！！

    所以，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动静，全都被曲辰听到了？？

    emmmm......那又怎么样！

    仅仅慌乱了一秒，凌薇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她甚至带着点嚣张，重新捧住他的脸，像只标记领地的小兽般，在他唇上、下颌处又胡乱亲了好几下，边亲边含糊地说：

    “没事！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都会主动避嫌的，谁还会竖着耳朵听啊。”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不对！你侄子这个人，他能算正常人吗？正常人能干出在我手机里装监控这种事儿？”

    曲明远揽在她腰侧的手臂微微一紧：“你知道？”

    他眉头微蹙，自己早已警告过曲辰，要是被他发现还在监听凌薇，家里他的那些宝贝服务器就要捐给老年社区活动中心。

    想到曲辰可能阳奉阴违，他眼神沉了沉：“他私下找过你麻烦？”

    这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正开车带着孙秘书赶路的曲辰一个手抖，车轮在路面上划出一个短暂的S型。

    但他更震惊的是凌薇怎么会知道？

    他对自己编写的程序极有信心，那监听软件能够完美寄生在系统底层，自身功耗低，且会模拟正常后台活动的数据流量，几乎不可能被常规手段察觉。

    凌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理智气壮的嘲讽：“这很难猜吗？最近没干什么但掉电速度变了，我手机又没别的毛病。

    而且你刚刚说他给你手表装了监控......这些都是在他取到我手机之后发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真当我傻啊？”

    曲辰：“......”

    凌薇语气里充满了关爱智障的真诚：“但凡知道他擅长这手的人，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猜到吧？”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尾音微微扬起：

    “要是他觉得别人绝对发现不了，哇，那这智商，真是超级有问题诶。”

    曲辰：“......”

    她甚至还好心地给出了建议，抬头对曲明远说：“你要不要带他去做个检查？挂个脑科？”

    坑外远处，曲辰抿紧了唇，脚下一踩油门，越野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速度瞬间提了上去。

 第40章 没眼看

    孙秘书心里一咯噔：糟了，曲少突然开这么快，难道是领导那边情况恶化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坑底，曲明远指节轻轻蹭过她脸颊，温声应道：

    “好，我会处理。”

    凌薇满意了，重新俯身，给他一通毫无章法又热情十足的亲亲，直把自己亲得气喘吁吁，嘴巴还在忙里偷闲地发表正义宣言：

    “不管那个......偷窥狂了......”（啵啵）

    “谁偷听......谁就是......”（啵啵）

    “性！压！抑！”（啵啵）

    “性！苦！闷！”（啵啵）

    最后她自己也晕乎乎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但捧着人家脸的手就是不肯放，说两句就要凑上去啃两口，像在品尝什么可口的点心。

    她这副话很多的模样，成功把曲明远逗笑了。

    男人起初是压抑在胸腔里的闷笑，震得凌薇贴着他的胸口都发麻。

    后来凌薇亲着亲着感觉不对，一抬眼，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眸色清亮地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见她发现，曲明远索性不再压抑，清朗的笑声溢出喉咙，连带着被他紧搂着的凌薇也跟着轻轻抖动。

    混蛋！！

    凌薇炸毛了，这种时候笑什么笑啊，笑得她萎掉了。

    她怒了，不顾对方带着笑意的微弱阻拦，愤愤地撑起身子，手脚并用地爬回了之前自己面壁挖土的那块区域。

    顺手就从坑壁上抠下一块带着草根的土块，看也不看就朝曲明远那边扔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曲明远脚踝受伤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侧身躲避，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残存的笑意依旧星星点点。

    “那个，能不能重来？我保证不笑了。”

    “萎掉了。”凌薇拒绝得斩钉截铁。

    双脚离开了男人的区域了，色眯眯的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大脑又占领高地了。

    曲明远心里软成一片，他刚刚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是她带来的。

    他看着她梗着脖子的背影，带着示弱和恳求：“我脚受伤了，不能到你那里去。”

    他低声唤她，“你能不能过来。”

    过来干嘛？

    继续当你的乐子人吗？

    凌薇故意装作没听到，然而下一秒，他那好听得过分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想抱抱你。”

    “可以来抱抱我吗？薇薇。”

    完蛋。

    她对这种带点卑微的请求简直毫无抵抗力。

    于是，她还是重新转过身，磨磨蹭蹭地挪了回去，象征性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就在她准备撤离的瞬间，那只原本只是虚扶在她腰侧的手却骤然收紧。

    曲明远的手臂带上点力道，将她稳稳地圈回怀中，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颈，指尖陷入她散落的发丝。

    他仰起头，主动迎了上去。

    这个吻，不再有之前的慌乱，也不再是凌薇主导的啃咬，它温润而绵长，带着海风也吹不散的滚烫热度。

    月光悄然偏移，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坑壁之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声。

    曲辰原本下了车，正沉着脸大步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不知他听到了什么，那表情活像是被迫生吞了一大口他最讨厌的香菜，还有一丝无所适从的烦躁。

    他狠狠啧了一声，像是要驱散那股不适感，泄愤般一脚踢开路边的碎石，低声咒骂：

    “没眼看。”

    跟在他身后的孙秘书紧急刹住脚步，看着突然发癫的曲少爷：“......”

    发生甚么事了？到底听到什么了？急！在线等！这瓜不吃明白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

    曲辰咬紧后槽牙，只觉得耳机里那裹着蜜糖的嗓音还在往他耳朵里钻：

    “这里......也要亲。”

    当孙秘书好不容易和曲辰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那个废弃观测坑边缘时，孙秘书立刻焦急地探头，压低声音呼喊：“曲厅！凌小姐！你们在下面吗？”

    他手中的强光手电筒“啪”一声亮起，一道光束直直照进坑底。

    光线驱散了坑底的昏暗，只见他那处变不惊的大领导，此刻正半倚靠在坑壁上，而他怀里......

    凌薇脑袋歪靠在他颈窝，双臂还松松地搂着他的脖子，竟然睡着了。

    她身上披着曲明远的外套，只露出一张侧脸，而曲明远只穿着略显单薄且沾了草屑的衬衫。

    曲明远被手电光晃得微微眯了下眼，随即抬起头，目光投向坑沿的两人。

    他笑了笑，只抬起一只手，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对着上方做了噤声手势。

    当然，这种兵荒马乱的营救动静，凌薇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真睡到不省人事。

    她几乎是被半提溜着拉上去的，被强行开机，脚刚沾地，还没站稳，就一头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唔！”

    凌薇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抬头，瞬间对上一张写满不爽的帅脸。

    曲辰就站在她面前，救生绳还松散地缠在他臂弯。

    几缕黑发被夜风吹乱，拂在他光洁的额前和线条冷峭的眉眼间，他身形高挺，简单的黑色T恤被肩线撑起利落的轮廓，因为刚才使力拉她，手臂肌肉偾张。

    此刻他正垂眸看她，那双狭长的眼里没什么温度，薄唇紧抿，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凌薇揉着被撞疼的鼻子，瞧清是曲辰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直接撇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一旁的孙秘书赶紧打圆场，语气温和的安排：“凌小姐，让辰少爷先送您回去吧。曲厅这里、情况有点复杂，需要处理一下。况且，您和他一起被拍到，影响也不好。”

    凌薇闻言，探头又望了望坑底，曲明远也正仰头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他微微颔首，递来一个安抚性的温柔笑容，用口型无声地说：“去吧。”

    “嗯。”凌薇应了一声。

    回去的越野车上，无人说话。

    曲辰绷着脸发动车子，凌薇则整张脸都朝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用全身心演绎着拒绝交流四个大字。

    .

    .

    作者蛐蛐：

    比较重要的事我就在正文中说了嗷～

    宝宝们的评论我都有看的，看到这里大家关于小叔和薇薇1V1的呼声挺高的，那么我会考虑在番外中设置1v1的世界线，将1v2的用if线来写(^з^)-☆

    其实每个角色会因为互动先后，导致高光会在某一时段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外加宝宝们对不同类型肯定也各有偏爱，因此大家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所以也希望宝宝们多理解一下，也有其他的姐妹在期待着侄子线或者是1V2，因为作者的心是榴莲，每个尖尖上都有着不同的姐妹，所以在作者这里，男主是上桌容易下桌难。

    感谢理解（么么哒！）

 第41章 活该

    车内只有导航的电子音。

    突然，一声嗤笑打破了沉默。

    “呵。”

    凌薇眉梢都没动一下，依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背后骂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说？”曲辰带着他惯有的冷峭，“现在倒惜字如金了？”

    “伪装得确实挺好，把我小叔那样的人都弄得......五迷三道的，但别以为这样会得到我的承认。”

    凌薇终于慢悠悠转过脸，眼神里是看傻子的怜悯：“被你这样脑子不好使的人承认，难道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

    曲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凌薇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输出：“拙劣的监听，甚至到现在还死不悔改，还敢在这阴阳我。”

    她上下打量他一下，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不得不说，你这脸皮厚的，你们曲家的教育经费，是不是都拿来给你加脸皮防御了？”

    曲辰气息一窒：“那不是监听，是安全审计。任何有潜在威胁的人，都必须经过评估。而且......第二次之后，我已经停止了数据采集。”

    “哦——”凌薇拖长了调子，“那我是不是该写封感谢信，表彰您在实施非法入侵过程中表现出的高度自制力？”

    曲辰抿紧了唇，不再看她，视线直直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

    哟，说不过就闭嘴啦？

    凌薇乘胜追击，“在你那非黑即白的脑子里，是不是所有接近你们曲家的人都得先被你这套‘安检系统’扫一遍？你哪来的自信，觉得全世界都惦记着算计你们？”

    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故作镇定的外壳，“还是说，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什么是越界犯罪？”

    曲辰的下颌线绷得死紧，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声音沉了下去：“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像你这种活在阳光下的人，怎么会明白......”

    “哟哟哟，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凌薇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停车。”

    车子立刻靠边停下，驾驶位上的曲辰解开了车锁。

    凌薇却稳稳坐着：“我不下车，只是怕再说下去，某人气到危险驾驶。”

    “你说我不懂，怎么，你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

    曲辰猛地撇过头，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翻涌的情绪。

    凌薇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自然地张开手臂，“要不要抱抱呀？我好心疼你哦~”

    曲辰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张开的怀抱上，脑海中瞬间闪过不久前的画面：坑底月光下，她也是这样跨坐在小叔身上，搂着对方的脖颈，亲密无间，那些透过耳机传来的、模糊却灼热的声响再次冲击着他的感官。

    羞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感猛地窜上头顶，他狼狈地将头甩开，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绯红。

    就在他心神震荡的这一刻，凌薇忽然收起手臂，眼底那点柔和褪去，换上熟悉的讥诮。

    “不会真以为我要抱你吧？”她轻笑，“醒醒。”

    “我一点也不在乎你，如果刚见面时你能像个正常人，或许还能得到我的善意，可惜，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很糟，之后更是每况愈下。”

    “我也没有义务懂你。”

    她学着他的腔调：“我不明白？是，我确实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把窥探狂的行为合理化......”

    “我不是！”曲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刺痛核心的防御性愤怒，“我只是需要确保安全！确保没有人能再......”他的话戛然而止，将那些黑暗的往事死死摁回心底。

    “安全？”凌薇嗤笑，“靠践踏别人边界得来的安全感，跟抢银行说自己是为了经济独立有什么区别？你自己听听，这逻辑能成立吗？”

    曲辰紧抿着唇，脸色难看，却找不到话反驳。

    凌薇像是失去了兴趣，挥挥手：“算了，看在你小叔面子上。没有下次，你应该庆幸我没追究，变态犯罪狂。”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内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曲辰才声音干涩地开口：“你觉得，我这个很容易被发现。”

    凌薇漫不经心地替他补全：“你该不会是想问，如果你的女神白婉清发现了，或者已经发现了却装作不知道，你该怎么办吧？”

    “她不会......”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动摇，“婉清姐她......很单纯。”

    “单纯到发现不了手机异常耗电？单纯到对你这个计算机天才的格外关照毫无警觉？”凌薇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你到底是觉得她太单纯，还是你宁愿相信她单纯，也不敢面对她可能一直在看你像小丑一样表演？”

    凌薇之前话，充其量只是扎在皮肉上的刺，曲辰还能梗着脖子反驳，可刚才关于白婉清的诛心之论，是直接捅进了心窝里。

    他整张脸血色尽褪，甚至失去了争吵的力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这算什么……”他喃喃自语。

    凌薇哼笑一声：“算你活该。”

    曲辰先前所有尖锐的防备和愤怒都消失了，他靠在驾驶座上，优越的侧脸透着一股破碎感。

    过了好几秒，密闭的车厢里才响起他低哑的声音，像是最后一点无力的反击，挣扎着吐出一句：

    “你这样......也算是偶像？”

    这话精准踩中了凌薇的雷区，本来看他备受打击的样子，她已准备偃旗息鼓。

    现在，算了。

    “无所谓，我不是你的偶像。”她冷声道，“说你活该，是因为你先贩剑。”

    “你因为自己遭遇不幸，就有权率先审查他人？那你干嘛不躲去雨林当野人，非要来人类社会？”

    “人家不欠你的。”

    “你自大、愚蠢，要求别人必须有完美真心才有资格接近你——说到底，你只爱自己，自私透顶。”

    “装什么救赎文男主，收起你那副可怜相。”

    凌薇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甩上车门，她打算走回去。

    临走前，看着曲辰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额外附赠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我和你小叔那是人道主义关怀，没有关系，你这伪婆婆的戏码还是留给别人吧。”

    “其他的没了，你和你那敏感肌一起吃大份吧！”

 第42章 家人团

    次日清晨，节目组召集了所有A组团队，正式宣布了关于第二轮综艺周“寻迹”及后续竞演的调整方案。

    “基于此前的情况，A组后续所有拍摄内容，将改为全程录播。”导演站在前方宣布，“这些精心剪辑后的内容，将在竞演周作为A组的独家物料，在主直播间进行循环播放。”

    这意味着，虽然失去了实时互动的热度，却获得了更精良的包装和更集中的曝光机会。

    对于有实力的团队而言，未必是坏事。

    “任务主线不变，依旧是‘寻迹’望海屿，寻找散落的线索，最终获取完整的公演信息。”

    导演还在最后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当然，线索的指向，需要你们自行判断。”

    台下，凌薇与队友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灯塔舞台，她们志在必得。

    既然知道了终极考场在哪里，备考策略就变得清晰无比，在通往灯塔的路上，将所有路过之处，都变成她们的吸粉舞台。

    接下来的几天，ZOOthyS的成员们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凌薇在礁石上迎着海风清唱，叶蓁在废弃观测站即兴跳起现代舞，赵小禾迎着潮汐赶海，陆晓晓用治愈的声线念着写给粉丝的诗，沙静甚至在退潮的沙滩上完成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太极剑......

    不录制的闲暇时间，女孩们便聚在一起，对着凌薇想要改编的曲目，提出一些设想和意见。

    值得一提的是，重新架起摄像机后，确实有不少当地居民闻风而来，试图举着自家的海产特产“不经意”地闯入镜头。

    但在得知这并非直播，所有内容都需要经过后期剪辑，这类意外入镜会被一刀剪掉后，围拢的人群才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渐渐散去。

    对此，总导演一句话总结：“节目和我们，是一起成长的。”

    综艺周在密集的录制中落下帷幕，竞演周随之而来。

    凌薇团队的曲目概念已率先成型，但在与编舞老师沟通时，却遇到了亿点的分歧。

    编舞老师看着窗外的大海，灵感迸发：“在海边，就要解放天性！凌薇队长，想象一下，海风拂过肌肤，月光洒在肩头，性感！大胆！这才是艺术的升华啊！”

    她甚至让服装组拿来了一套设计相当火辣的演出服。

    凌薇看着那省布料的设计，沉默了一下，然后默默举手：“老师，这次竞演节目组给了我们家人票。我奶奶......打算带着她认识的几位朋友一起来。”

    她语气诚恳，“那个......当着我奶奶和她好友团的面跳这么性感，是不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编舞老师已经完全进入了艺术家的忘我境界，她猛地凑近凌薇，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眼中燃烧着创作的火焰：“在真正的艺术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有的零件奶奶没有吗？你没有的人生经验奶奶都体验过！要相信长辈们历经沧桑的强大心脏啊！”

    凌薇：“......好吧。”

    虽然她觉得这和心脏强弱没关系，这纯粹是羞耻度的考验啊喂，她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脚趾已经开始动工。

    这时，陆晓晓也怯生生地举手：“那个，老师......我的院长妈妈，也说会带弟弟妹妹们来看我表演。”

    编舞老师正和服装老师研究着后背镂空的细节，没太在意，随口应道：“那不是很好吗？人多热闹啊。”

    一旁的沙静平稳补充：“老师，晓晓的意思是，会来小朋友，平均年龄，小于十岁。”

    什么？！

    编舞老师瞬间僵住，她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抓了抓头发：“既然是小朋友，那就没办法了。”

    家人票给的可是最前排VIP座位，到时候一群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小朋友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

    别人也就罢了，但根据她对陆晓晓的了解，这孩子要是在小朋友们纯洁的目光中跳性感舞蹈，说不定跳着跳着就直接变成一尊雕塑了。

    可是......她哀嚎一声，“你们的曲子真的很配性感风啊，换其他风格不是不行，但效果肯定没这么炸裂了啊啊啊！”

    凌薇再次默默举手：“老师，我可以再把曲子调整一下。”

    家人可以前来观赛的消息，是在综艺周结束后才确定的，饶是凌薇考虑周全，也没料到现场来陆晓晓的弟弟妹妹。

    团队再次进入冥思苦想的创作阶段，不过这一次，凌薇的灵感源源不断，她很快从灯塔的象征意义中，捕捉到了全新的方向。

    当她将修改后的曲子小样播放出来时，编舞老师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眼睛唰地亮了：“可以啊！既有力量又不失美感，舞台发挥空间更大，凌薇，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竞演日的放票采取了线上预约抽签制，前期A组录播的精彩片段、B组的直播热度，以及各种热搜将节目热度推向了新高。

    再加上票价如一杯奶茶，当地文旅部门还顺势推出了“凭演出票享景点折扣”的联动活动，导致一票难求，中签率极低。

    与此同时，省医院的病房里。

    曲明远在坑底为了保护凌薇，右脚踝骨折，浅浅地动了个手术，而且打上石膏严格固定。

    曲辰站在病床边，整个人像是被低气压笼罩，比平时更加沉闷。

    曲明远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侄子的异常，当曲辰推着轮椅，在医院后院透气时，他温和开口：“小辰，心里有事？”

    曲辰对这位小叔向来敬重，但被凌薇那番话剥皮拆骨地骂过之后，他内心一片混乱，根本无从说起。

    他倔强地别开脸：“没有。”

    曲明远轻轻向后靠了靠，视线掠过侄子紧抿的唇角。

    “我曾经也认为，将所有变量控制在掌心，才能获得绝对的安全。”

    他微微侧头，看向曲辰，“直到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建造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而是拥有即使面对意外，也能从中找到新路径的智慧和心性。”

    “小辰，我知你聪慧，远超同龄人，但曲家未来，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技术上的守护者，更是一个能带领大家往前走的人。这些，躲在代码和屏幕后面，是学不到的。”

    “都给你，我不要。”曲辰闷声说，带着少年人的赌气。

    “又说孩子气的话。”曲明远轻轻摇头，“这几天，就去散散心吧。比赛......也可以去看看。”

 第43章 银发老年团

    “我才不要去看她的比赛！”曲辰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羞恼。

    他刻意回避了那个名字，仿佛只要不说出口，那份莫名的在意就不存在。

    曲明远并不意外，只是淡淡抛出一句：“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某些事情的答案吗？或许，看了她们的表演，你能找到一些线索。”

    曲辰不信，一个唱唱跳跳的舞台，能给他什么的答案？

    他觉得小叔只是在为凌薇说好话，他不自在地转过头，试图展现自己的大度：“我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就讨厌她。你们要是......要在一起，我也不反对......”

    “小辰。”曲明远的声音突然严肃，“如果你这么想，那不仅看轻了我，更侮辱了她。”

    他直视侄子的眼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对她的感情，是建立在尊重之上的，她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我们之间会如何发展，取决于我们彼此的选择和时间的考验，而不是任何人的认可或反对。”

    他看着侄子错愕的眼睛，继续说道，“如果我曲明远要靠侄子的不反对来维系感情，那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

    曲辰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小叔会如此郑重地与他谈论感情中的尊重。

    而且他算是听明白了，小叔说了这么多，其实核心意思就一句：我的人，轮不到你来评判。

    这份近乎霸道的偏袒，让曲辰清晰地意识到，小叔这次，是当真放在心上了。

    曲明远洞察了他的想法，给了一个激将法：“况且，你想去，也未必能去成。这次是实名抽签，公平公正，除了参赛选手，连我也不能提供给你特权票。”

    曲辰心底那点利用技术手段的心思刚冒头，就被曲明远下一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话彻底摁灭：“别动那念头。如果你再试图挑战规则，我不介意让网安的朋友，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请你回去喝杯茶，好好聊聊网络安全法的具体细则。”

    曲辰：“......”

    他彻底噎住，小叔这次是来真的。

    竞演当天，曲辰独自一人待在海边的住所处，周遭明显比往日热闹，游客络绎不绝，还能听到零星关于晚上演出和应援的讨论。

    他确实没有中签。

    无所谓，他又不是很想去。

    他试图这样告诉自己，可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却挥之不去。

    下午，海风渐强，海浪明显比平日汹涌。

    曲辰独自走在相对僻静的海湾，却见远处一片混乱。

    一个用于晚间社区活动的临时舞台背景板，连同它前面的几排折叠椅，在海风的持续猛攻下，发生了连锁倒塌。

    背景板的木质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帆布广告幕布被风扯得呼呼作响，几十张金属折叠椅纠缠在一起，堵住了路。

    十来个看起来是来自同一个老年旅行团的叔叔阿姨们，正围着这堆残骸手足无措。

    “都别愣着，动起来！”

    一个清亮有力的声音穿透了风声和嘈杂。

    只见一位穿着利落便装、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正站在一个倒地的音响箱上。

    她身边聚拢了四位年纪相仿的老人，显然是以她为核心的好友团。

    “老王，老李！你俩带咱们的人，先把能挪的椅子清到路边，给后面的人腾出道来！”

    她指令明确，被点名的两位大爷立刻应声，招呼着其他人开始清理折叠椅。

    “张姐，刘妹，去看看有没有人被碰着磕着，药箱在我那个蓝色背包里。”两位老太也迅速行动起来。

    老太太自己则快步走到那面摇摇欲坠的背景板前，仔细观察着结构。

    “需要人手把它扶正固定，不然风再大点就全完了。”她眉头紧锁，这需要足够的人力和技巧。

    就听见老太太提高音量，不是对某个人，而是像在发布一道集结令：

    “老伙计们，还能使上力气的，都过来！年轻游客朋友们，也请搭把手，咱们齐心协力，不能让这摊子事耽误了晚上的正事！”

    她的声音有一种天然的公信力，不仅她的好友团成员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聚拢过来，连旁边几个观望的年轻游客也被这股气势感染，走了过来。

    曲辰本已打算绕行更远的路，然而，凌薇那句“我对你第一印象就很差......我不会对一个见面就释放敌意的人有关心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他停住了脚步，转身往人群方向走。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背景板一侧的支撑木断裂，整个结构猛地向人群方向倾斜。

    曲辰离得最近，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肩膀死死顶住了最危险的那个角，沉重的压力让他闷哼一声。

    “好小子，够胆色。”老太太眼睛一亮，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抓住了这个契机。

    “来！大家都看到这小伙子的劲儿往哪儿使了吗？就照着他这个点位！”

    她迅速指挥后续赶来的人：“你，去撑住那边！你们几个，去找找有没有结实的绳子或者多余的固定绳！其他人，听我口令，一起用力！”

    瞬间，在老太太清晰洪亮的口令指挥下，一场混乱的危机变成了井然有序的集体协作。

    她的好友团成员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支撑，有的负责传递工具，有的负责安抚其他游客。

    曲辰被她直接任命为支撑点的临时负责人，在她的统一调度下，发挥着关键作用。

    十几分钟后，倾斜的背景板被成功扶正并用找到的绳索进行了加固，通道也被清理出来。

    众人看着恢复秩序的现场，都松了口气，纷纷向老太太和她带领的银发救援队投去敬佩的目光。

    老太太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转向她的老友们，毫不吝啬夸赞：“还得是我的老伙计们，关键时刻，一个顶俩！”

    然后她又拍了拍曲辰的肩膀：“好样的，年轻人。今天多亏了你那一膀子力气！”

    被拍中肩膀的曲辰猝不及防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下意识用手护住了刚才承重的右肩。

    老太太立刻收起笑容，伸手扶住他：“哎哟瞧我这记性！刚才那一下撞狠了吧？”说着就轻轻拉开他护着肩膀的手，“快让奶奶看看，伤着骨头没有？”

    她那带着老茧的手指小心地按了按他的肩关节。

 第44章 进场

    曲辰别扭地想躲，可老太太手劲出奇地大，他愣是没挣开。

    他向来力气不小，此刻却在一个奶奶身上体会到了对抗感。

    其他老头老太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我这儿有药油。”

    “我这有膏药，特管用。”

    “周到！”领头老太夸了一句，伸手就去掀曲辰的衣摆。

    “别......”曲辰慌了神，耳根发烫。

    “诶哟，这娃还害臊。”老太太手上不停，爽朗一笑，“我孙女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奶奶啥没见过？”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趁机凑过来，乐呵呵地助攻：“小伙子扭捏啥？我来帮你脱，你有的我都有！”

    说罢，趁着曲辰正跟老太太较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落地把他T恤给薅了下来。

    突然一阵凉意袭来的曲辰：“......”

    他被一群热情的老人团团围住，倒是不必担心被远处路人看了去。

    那扒他衣服的老头打量着他上身，点头品评：“这身板不错，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就是还差一点儿。”

    旁边明显是他老伴的人立刻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你年轻时候瘦得跟麻杆儿似的？人家这小伙子一拳能打你三个。”

    被掀了老底的老头顿时不乐意了：“胡说！我那都是天天干活练出来的活肌肉！哪像现在小年轻，吃那什么白粉，练出来都是死肌肉！”

    “那叫蛋白粉！你别瞎说，回头让警察找上门！”

    曲辰被围在中间，听着这群陌生老人对自己的肌肉评头论足，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他懊恼极了，就不该多管闲事，他垂下眼，浑身透着低气压。

    可下一秒，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瞬间打断了他的郁闷。

    领头老太倒了满手药油，正铆足了劲给他推拿开淤，那手劲大得惊人，曲辰此刻什么心思都飞了，咬紧牙关，把所有心神都用在控制表情上，生怕一个没忍住痛呼出声。

    老太太抬眼瞧见他紧绷的侧脸，笑着打趣：“诶呀，小伙子挺吃劲啊，我家那孙女要是被我这么按，早该吱哇乱叫啦。”

    曲辰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

    老太太手下力道不减，嘴里还在念叨：“这淤血就得用力揉开，通则不痛，好得快。”

    等揉得差不多了，她头也不回地朝旁边伸手：“膏药贴。”

    曲辰一听，连忙从牙缝里挤出拒绝：“不......”

    没说完，“啪”的一声，一张散发着浓郁中药气味的膏药已经精准地拍在了他肩头，贴得严严实实。

    老太太看着他那副想躲又没躲掉的憋屈样子，哈哈大笑：“知道你们小年轻脸皮薄，嫌这味儿冲，可这东西贼管用，我孙女训练磕了碰了，都贴这个，好得特别快。”

    她话语里透着藏不住的骄傲和疼爱，三句话不离自家孙女。

    处理完伤处，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天色，拍了拍手：“行了！小伙子，还没吃晚饭吧？走，奶奶请你吃饭，现在吃完，正好赶得上看表演。”

    曲辰眼神一下就变了：“你......奶奶你怎么知道我是要看表演的。”

    莫非对方知道他的底细，是故意......

    “啪！”一个巴掌爽快地拍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背上，“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海边本地人！今天岛上最大的事儿就是演出，你不看表演来这儿干嘛？”

    原来只是寻常推断，曲辰松了口气，却还是嘴硬：“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但也不看表演。”

    话一出口，对上老太太了然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没抢到票。”

    “这样啊。”老太太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我们有办法带你进去！”

    什么？

    曲辰不太相信。

    可不知怎的，跟这群老人家待在一起，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特别是领头的于奶奶，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切劲儿，让他莫名就想靠近。

    “哎哟，这事儿哪是站着能说清的，”于奶奶爽利地一挥手，“走，先跟奶奶吃饭去。”

    曲辰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这顿晚饭吃得曲辰措手不及。

    单方面被投喂了饭、面条、老式点心，这帮老人在菜上来的时候，就拿着公筷率先往他碗里拨拉。

    “来，筷子干净的，你先吃。”

    最后碗堆得能和他眉毛齐平，让从小就没见过爷奶的曲辰，好好体会了一把老一辈的“怕你饿着”。

    他从没见过这阵仗，艰难地扒完了一碗，刚开口：“我吃饱了......”

    嘴里就不知道被谁塞上了一块桃酥。

    “这么大的小伙子哪知道饱不饱！”

    “就是，这才吃多少！”

    曲辰：“......”他的胃是个无底洞？

    等到他真的撑到直打嗝，李爷爷还在旁边摇头叹气：

    “这饭量，还不及我年轻时一半呢。”

    晚饭后，曲辰跟着老人们走到演出场地入口。

    人潮涌动，喧嚣声震得他耳膜发麻，他站在原地，明明最讨厌这种吵闹场合，怎么还是跟来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可他的双脚却像扎了根似的，一步都没挪动。

    于奶奶一眼看穿他的犹豫，凑过来压低声音：“小曲你别不信，待会让你李爷爷带你进去。他今年七十三了，按规定可以带一个家属陪同照顾。”

    这样......能行？

    事实证明，真的行。

    只见原本精神矍铄的李爷爷走到安检口，瞬间切换成颤颤巍巍的模式，一句话喘三喘：“同、同志......我得有人、人陪着......”

    保安打量了下这位体弱的老人，又看了眼一旁木着一张脸的曲辰，痛快挥手放行。

    曲辰跟在一步三晃的李爷爷身后，低头看了眼票根上的座位号，瞳孔一震——第一排。

    “你们这是，VIP席位？”

    于奶奶摆手：“啥VIP哟，这是家人区！”说着又风风火火转身，“我去给你找个垫子，你就坐奶奶前头那块空地上，看得更清楚！”

    “真不用......”曲辰话音未落，老太太已经挤进人群。

    这时旁边的张奶奶从布包里掏出块手帕塞过来：“来，拿着，待会儿给老于家的妮儿加油用！”

    曲辰展开手帕，瞳孔骤然收缩，素色棉布上，赫然用彩线绣着“ZOOthyS”的团名lOgO，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他声音发紧：“于奶奶的孙女......在ZOOthyS？是哪位？”

 第45章 她奶

    其实没有等到回答，他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那同样清亮的嗓门，眉眼间隐隐相似的轮廓......

    李爷爷正要开口，于奶奶已经拿着个纸板回来了，手机还开着视频通话：“到了到了，还遇上个小伙子，人特别好......”

    她把屏幕往曲辰面前一递，“来，这就是我孙女薇薇，她们团的队长！”

    曲辰和屏幕上熟悉的人大眼瞪大眼。

    视频那头，凌薇似乎正在做最后准备，妆容已经完成，将她本就出色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精致夺目。

    化妆师正在她脑后忙碌地固定发型，而她眼周肌肤上，细碎的水晶贴片正随着后台灯光微微闪烁，如同将星河碎钻点缀在了眉眼之间，漂亮得甚至有些梦幻。

    她原本已经挂起了营业专用的甜美笑容，准备和奶奶口中的“热心小伙”打个招呼：“嗨......嘎？”

    声音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陡然变调。

    热心小伙？

    不不不......这四个字，有哪一个能和眼前这张看了让人手痒想邦邦给他两拳的厌世脸联系起来的？

    硬要说的话，恐怕只有那个小字勉强能沾上边？

    “说啥呢这孩子！”于奶奶的脸没入镜，但嗔怪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凌薇回神，才惊觉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视线对上屏幕里曲辰那张更黑了三分的脸，迅速切换回无懈可击的偶像式微笑，语气礼貌又周到：

    “你好呀~我奶奶说你帮了她大忙，真是太感谢你啦！辛苦你了......”

    紧接着，她又用那刻意放软的嗓音说道：“那个，现场声音好吵，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拿着手机去几个位置转转？我想看看现场氛围，还有我的粉丝们。”

    于奶奶立刻说：“这点小事奶奶去就行。”

    “奶奶~”凌薇声音更软了，带着点撒娇意味，“他年轻人，比较会操作手机嘛。”

    曲辰心下了然，看氛围是假，有话要单独说才是真，他拿起手机：“我去就好。”

    他刚走到后方无人的阴影处，屏幕那头的人也不再装甜妹了，切换回那天晚上凶凶的模样，压低声音质问：“你怎么会和我奶奶在一起？”

    “凑巧。”曲辰言简意赅。

    凌薇磨了磨后槽牙，她信是凑巧，但就是莫名火大，想了想，她发出警告：“不准趁机动我奶奶手机，装什么奇怪的东西！”

    曲辰：“……”他在她心里的形象真的没好了。

    “还有！离我奶奶远一点！你个丧丧怪！”

    曲辰下意识顶了回去：“你管我？你奶奶喜欢我，我就不走。”

    “你走！！”

    不知为何，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曲辰心情反倒好了几分，他好整以暇地靠在一旁的墙上：“我就不走。你再喊，我现在就去告诉你奶奶。”

    凌薇：“......”

    个死告状精！！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认真起来：“我奶就见不得人情绪低落，你个丧丧怪在旁边，情绪收着点，别让她为你烦神。

    她大病才刚好。”

    曲辰闻言，不自觉地站直了，表情也正经了些，低声反驳：“我没丧。”

    “你这还不叫丧？眼睛往下这么一撇，看谁都像欠你一样！我看你这样就想邦邦给你两拳，你吃大份......”

    “奶奶。”曲辰直接要开启召唤术。

    “行行行！不说了！”凌薇立刻认怂。

    曲辰看见手机画面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她被人从旁边拉了一把，背景传来隐约的催促声。

    她语速飞快地交代：“跟我奶奶说，我们第五个上场！不说了，真要准备了！”

    视频通话断线的前一刻，还听见她的嘟囔：

    “神特么热心小伙......”

    谁家偶像总是爆粗口啊，曲辰没辙了，按熄屏幕，只是瞬间他便愣住了。

    漆黑的手机屏诚实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紧抿的唇线不知何时松了，清晰扬起的弧度分明是在笑。

    他居然在笑。

    曲辰本以为自己是生气的，毕竟那天晚上，她那些毫不留情的话扎得他心头库库漏风。

    可奇怪的是，刚才隔着屏幕看到她，心底却有一丝雀跃，先前那些别扭和较劲，在这一刻显得莫名多余。

    他收敛心神，将手机揣回兜里，正准备往回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辰，我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会看吗？记得给我加油哦！】

    是来自白婉清的信息。

    由于目前仅剩20支团队，赛程调整为，在周六晚间的清河卫视，A、B两组将先后登场，于19:30至21:40进行同步直播。

    因先前“热度票优先选择权”的规则已废止，两组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A组将率先表演。

    曲辰静静地看着那条信息，然后平静回复：

    【婉清姐，你加油。】

    那晚在车里，他独自坐了很久，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去查证，去弄明白白婉清究竟是否知晓监听一事，是否真的在陪他演戏。

    这本该让他坐立难安。

    但在长久的寂静之后，他只是感到疲惫，然后默然地发动了车子。

    算了。

    是不是故意，是不是别有目的，都无所谓了。

    确实是他先不信人在先。

    他活该的。

    疲惫之后是巨大的茫然，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该去哪里。

    他发动了车子，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张凶巴巴又鲜活无比的脸，以及她那句结束语。

    吃大份？

    怎么会有这种满嘴让人吃大份的偶像！

    他因为这个念头再次感到一阵愤懑，却也因此驱散了少许茫然，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

    接下来的几天，他心里始终有点拧巴，那个他讨厌的身影，总在不经意间窜进脑海，搅得他心烦意乱。

    而此刻，那股没来由的烦躁竟散了大半，心头泛起久违的轻快。

    当曲辰走回第一排时，只见于奶奶正和几个年轻人热络地聊着天。

    她打量着领头那姑娘手里的大型灯牌，语气里满是关切：“丫头，这么大个灯牌，扛着多累啊！”

    那姑娘正是李今越。

    她早早入场安排应援事项，恰好遇见了拿着手绣手帕的于奶奶，一眼认出那熟悉的团名。

    得知眼前就是凌薇的奶奶，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四舍五入，这也是她的奶奶啊！

 第46章 进群

    李今越刚想回答奶奶的关心，她哥哥李今朝已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抢着表态：“奶奶放心，我扛，我不累！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如今他已是个合格的“薇风”，对妹妹的安排唯命是从。

    于奶奶被这群年轻人的热情感染，乐得合不拢嘴。

    此时场馆内人还不多，李今朝激动到不能自已：“您是薇薇的奶奶，那她见您一定是喊奶奶吧。”

    李今越：“......”

    谁来把这个傻叉叉走。

    李今朝也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额，我的意思是......奶奶您能看到薇薇小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

    实在忍无可忍的李今越一肘子顶在哥哥肚子上，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于奶奶被这对活宝逗得开怀大笑：“那当然咯，她可是在我手心里长大的！”

    说着便自豪地讲起凌薇小时候的趣事，“这孩子从小嗓门就敞亮.....”

    “有回她被牛顶到沟里，大人都找不着，她嗷一嗓子，全村都听见了！从来丢不了！”

    曲辰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被牛顶到沟里”这段，他脚步一顿，没忍住，肩膀颤抖了一阵。

    李今朝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余光瞥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吓得他一个激灵。

    定睛细看，这人有点眼熟啊。

    曲辰察觉到那道直勾勾的视线，不悦地皱眉看了回去。

    李今朝指着他，恍然大悟地“呀”了一声：“曲、曲少？！”

    他自然是认得的。

    曲家在他们圈子里地位特殊，产业不少但向来低调，最出名的是他家那几个运作规范的基金会，都是曲辰祖辈父辈打拼下来的基业。

    据说他父母走得早，遗产大都通过信托基金打理，如今就等着这位唯一的嫡系继承人接手。

    不知多少旁系亲戚对着这块肥肉眼红心热，蠢蠢欲动。

    只因曲辰几乎从不出席他们这些所谓的圈子活动，关于他的消息多半只在长辈们谨慎的交谈中流传。

    各家父母都再三警告过小辈，别去得罪曲家，尤其是年轻一辈里还有个曲明远在政界，稳压那些旁系的魑魅魍魉。

    李今朝也只在曲辰那场极为低调的成人礼上，见过他一次。

    曲辰看着眼前这个人，完全想不起这是谁。

    李今朝已经自来熟地凑了过去：“曲少！你也在这儿？你担谁啊？”

    话音刚落，他视线就黏在了曲辰手里的帕子上，整个人像突然踩了电门似的抖：

    “你也喜欢薇薇？你是薇风？！！”

    他激动地掏出手机：“来来来，加个好友，我拉你进我们的核心群！”

    曲辰眉头紧皱，他才不是粉丝，他只是听小叔的话来看看而已。

    旁边的于奶奶笑呵呵地替他解围：“诶呀，人家娃娃是跟着我来看表演的，还没定下喜欢谁呢。”

    她虽然觉得自家孙女天下第一好，但当粉丝总要自愿才行。

    可曲辰却一声不吭地掏出手机，扫码加群了。

    面对于奶奶惊讶的目光，他不自在地别开脸：“没事。我没有特别关注谁，帮忙加个油。”

    于奶奶又一个巴掌拍在他背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诶！这么热心的小伙，到哪找哟！”

    曲辰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块闪亮的灯牌上。

    李今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会意：“曲少，你坐前面，这个灯牌你要不要举？我们那儿还有备用的！”

    他又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跟你说，我妹说了，爱豆表演完都会找自己的灯牌区域和粉丝互动。上回我就举了，薇薇还冲我这儿眨眼了呢。”

    曲辰垂着眼睫，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灯牌。

    喉结轻轻滚动，低声道：“......谢谢。”

    李今朝大手一挥：“都是薇风兄弟，客气啥！”

    说实在的，他有点惊讶，之前远远见过这位少爷，总是冷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没想到刚才第一眼看去，对方站在他旁边，唇角竟噙着一丝笑意，眉眼间的冷冽被冲散，那张俊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这架势，和他小叔一样一样的，突然就温柔起来了。

    李今朝摇头叹息，真是第一印象害人不浅。

    曲辰坐在第一排家人区最边上，用于奶奶拿的硬纸板垫着，怀里是那块沉甸甸的灯牌。

    因为整排就他突出来一块，还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李今朝想到父母的嘱托：“曲少，要不你和我换个位置！”

    曲辰木这一张脸：“不用，这里宽敞，挺好。”

    他都是蹭人进来的，这些放在从前他绝不会多看一眼的事，今天都体验了个遍，还在乎这个吗？

    但意外的，也没有多想死。

    大概是在那晚被骂的想死后，眼下这些都不值一提了。

    待李今朝他们回到后方粉丝团区域，周遭喧嚣稍缓，曲辰才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持续震动。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李今朝一下给他拉进了好几个群：

    【“逐光少女ZOOthyS”官方后援会核心群】

    【薇风细雨·凌薇唯粉数据组】

    【凌薇的星河护卫队（颜狗天堂）】

    【ZOOthyS舞台直拍&美图狂飙群】

    李今朝动作倒是迅速，曲辰指尖划过屏幕，略作犹豫，只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重新塞回口袋。

    点开【薇风护卫队（颜狗天堂）】，里面已经刷了上百条消息，正为官方微博刚刚发布的后台准备花絮而沸腾。

    【清河梦响官方V】：#梦响清河第二轮公演#倒计时！各组选手备战中~[图片][图片][图片]

    其中一张角落照片被粉丝圈出放大，ZOOthyS的五个女孩挤在一起做最后确认。

    虽画面模糊，但那身服装风格已足够引人遐想：并非传统制服，而是融合了战术挂带、不对称设计的未来感机能风战服。

    主色调是深空灰与暗夜蓝，修身剪裁极致勾勒挺拔曲线，哑光金属部件与皮革元素点缀，长裤流畅包裹着腿部线条，整体散发出一种既英气凛然又不失前卫性感的执法官气质。

 第47章 第二轮公演

    群里瞬间炸锅：

    “卧槽！这身！是星际女警吗，太飒了吧！”

    “姐姐的长腿杀我，这比例是真实存在的吗！”

    “呜呜呜好期待舞台，曲目《循星渡海》！”

    “啊啊啊官方你没有心！怎么没有高清图，我要看薇薇的脸！这模糊的轮廓都美炸了！”

    “约定好了姐妹们，待会儿表演拼命拍，结束后交换高清图。”

    曲辰点开那模糊的图片，脑海中很配合的闪过某人上完妆的画面，指尖无意识地在灯牌的开关上摩挲了一下。

    公演正式开始。

    经历了首轮公演的磨合与升级，舞台效果肉眼可见地精良起来，灯光舞美、音响调度都颇具匠心，偶像工业的成熟味道开始弥漫。

    只是户外场地终究不比室内，海风时而掠过，难免让收音显得不够干净。

    偶尔一阵强风灌进麦克风，歌手就得在保持气息的同时，与风噪博弈。

    候场区里，凌薇瞥了眼台上正在调整耳返的选手，顺手把自己的麦克风又拧紧半圈。

    “等会副歌，”叶蓁在她身后低声提醒，“和声垫音可以再实一点。”

    凌薇点头，海风恰好吹起她额前碎发。

    “知道，”她迎着风眯起眼，“起风的时候，咬字得更用力才行。”

    一些团队吸取初舞台经验后调整了策略，加之排名靠前的实力派队伍登场，竞争愈发激烈。

    尤其是由几位成熟练习生组成的“启明星”团队，一曲慵懒性感的沙滩风舞曲，成员们穿着只扣了部分扣子的花衬衫，舞蹈动作间刻意展露的腹肌，以及精心设计的顶胯动作，在往性感的道路上狂飙，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然而，曲辰身边的爷爷奶奶团对此却并不感冒。

    李爷爷皱着眉头：“这穿的啥呀，晃得我眼晕。”

    张奶奶忧心忡忡地转头：“老于，你说现在这些孩子，跳舞就跳舞，怎么老撅着屁股？”

    曲辰甚至听见了来自小朋友稚嫩的声音：

    “院长妈妈，台上那个哥哥露肚脐眼了。”

    “嗯，看到了，不要学哦，会拉肚肚的。”

    “好~”

    曲辰：“......”

    单淮所在的团队这次也让人眼前一亮，他们扬长避短，在团舞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在造型和氛围上下了功夫，COS成了梦幻忧郁的人鱼王子。

    单淮那张平日里插科打诨的脸，一旦深情演唱，竟也很有吸粉力。

    而下一个，就到凌薇团队了。

    于奶奶立刻左右招呼起来：“来了来了！到薇薇了！老伙计们，帕子举起来！小曲，灯牌！灯牌！”

    曲辰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灯牌的开关，明亮的“薇”字瞬间亮起。

    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跟着舞台灯光的聚焦，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主持人报幕声响起：“接下来，有请ZOOthyS团队，为我们带来舞台——《循星渡海》！”

    依旧是上台前的灯光全灭，耳朵里清晰地灌入海浪一遍遍拍打礁石的沉钝声响，还有咸腥湿润的海风拂过面颊的凉意。

    灯塔屹立在黑夜之中，光束如同神明的呼吸，规律地扫过。

    “呜——”

    一声悠长的雾笛声，这是采样自望海屿灯塔真实的鸣笛，如同从深海传来的古老叹息。

    紧接着，低沉如心跳的定音鼓加入。

    “咚......咚......”

    追光，毫无预兆地亮起。

    光柱中，沙静背对而立，深蓝制服在强光下泛着冷硬质感。

    鼓点渐密，在她肩背绷紧的刹那，右腿一记垂直一字马定格空中，收腿，转身，黑发在动作间扬起弧度，她随即展开一段融合格斗的机械舞SOlO，每一次震感都精准砸在鼓点上。

    灯光轰然全亮，音乐如潮水般涌来，小号与长号吹响远征的号角。

    全员以星舰阵型现身，深蓝制服因剪裁与细节而各异。

    陆晓晓立于阵列前端，长发在脑后挽成优雅的发髻，露出纤长的脖颈，月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饱满的额头与挺翘的鼻尖。

    她开口时声线清澈如水：

    “迷雾遮蔽了航向，星辰沉入海底……”

    尾音落下时，她微微侧首，目光投向真实的灯塔，眼中映着那点微光。

    叶蓁站在陆晓晓身侧，一副轻薄的智能目镜架在鼻梁上，透明镜片内侧嵌着极细的LED点阵，此刻正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点阵以简单的字符形态在镜片上变动，营造出仿佛悬浮在眼前的幽蓝色全息数据流。

    这对视线确实有些妨碍，但叶蓁习惯了，一个利落的滑步转身，拳击辫划出墨色弧线。

    该卡的点一个不差，该到的位置分毫不偏，ACE的业务能力，就是把所有不适都消化成游刃有余。

    “Light the Way， I''m breaking thrOUgh......”

    赵小禾从阵列中跃出，星空蓝的挑染发尾在她活泼的双马尾间跳跃，她一个滑步切入前方：

    “罗盘失准/潮汐乱章

    你为坐标/便不会迷航

    破开巨浪/碾碎迷障

    灯塔在望/岂能退让！”

    每个爆破音都伴随着充满力量的舞蹈动作，赵小禾的眼神灼亮，仿佛真能点燃这片夜空。

    音乐在此刻转折，间奏变得空灵而充满悬念。

    曲辰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牢牢只钉在一个人的身影上。

    队形变换，凌薇与叶蓁在舞台中心交汇，背靠背紧密相贴，手臂向后弯曲，手肘勾住对方，形成一个稳固的支点。

    在下一个的鼓点炸响时，凌薇腰腹发力，借势腾空。

    一个流畅的背越式翻腾，从叶蓁的肩背上方轻盈掠过，她落地时，依旧是背对观众，只有高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下一秒，她猛然转身，那张清艳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几缕被海风吹乱的碎发贴在她光洁的额角与颊边。

    她随手将发丝别至耳后，没有任何停顿，她开口的歌声稳得没有一丝颤动：

    “以心跳导航，以骨血为舟，

    循着你星光，我便不回头！”

    双人舞随之展开。

    在凌薇完成一个高难度旋转后，叶蓁突然从她身后贴近，左手稳稳揽住她的腰，右手轻扣住她举起的手腕，将人微微向后带向自己。

    这个带着掌控意味的动作让凌薇的后背完全贴进叶蓁怀中，两人身形严丝合缝，凌薇顺势仰头，微卷的马尾垂落在叶蓁肩头。

    就在这个贴近的瞬间，她带着凌薇完成了一个流畅的螺旋下降，在即将触地时又利落地将人托起，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既展现了绝对的控制力，又不失优雅。

    台下爆发出激动的尖叫。

 第48章 依旧第一

    高潮部分，在一声辉煌的小号长音中降临。

    全员合唱“彼岸就在/星海迷途的另一头，循着光的方向/穿越黑暗的洪流......”

    又一遍重复时，“彼岸就在”的“在”唱的瞬间，凌薇的声音陡然拔地而起，吟唱清亮高亢，完美嵌入众人的合唱，又在后半句婉转下落，形成层次丰富的和声。

    她微微仰头，脖颈绷出优美的线条，就在这一瞬，灯塔的光束水平扫过舞台前方，强烈的余光将她的侧脸映得透亮。

    光痕掠过间，能清晰看见她那明亮的眼眸，仿佛将远处的星辉与近处的灯塔光芒都盛在了其中。

    音乐缓缓收束，最后一句如潮水退去，余韵悠长。

    只留下真实的海风，依旧在呼啸。

    一秒钟。

    两秒钟。

    第三秒，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掌声，轰然爆发，吞没了整个海岸。

    ending pOSe定格。

    全员维持着最后的造型，微微喘息，站在最前方的凌薇，目光扫过台下沸腾的观众。

    她的视线掠过观众区时，看到了属于她名字的灯牌，随即，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她唇角勾起一抹带点痞气的笑，右手随意比成手枪手势，指尖虚虚一抬，朝着那个方向——

    “砰。”

    她的口型无声地做出这个动作。

    曲辰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那感觉转瞬即逝，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结果毫无悬念。

    依旧是每组十进五，而ZOOthyS，凭借这场《循星渡海》，再次以压倒性的优势，稳坐第一。

    乘风而起，势不可挡。

    直播平台的弹幕在结果宣布的瞬间彻底陷入狂欢，密密麻麻的“ZOOthyS！！！”和“实至名归”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

    曲辰口袋里的手机，从表演结束那一刻起，震动就几乎没有停歇。

    他掏出来，屏幕上是连绵不断的微信群消息提醒。

    他点开那个被他置顶的【薇风护卫队（颜狗天堂）】。

    群里早已被各种现场返图刷屏。

    高糊却难掩气势的单人直拍视频链接一个接一个。

    更有手速惊人的站姐，几乎是蹲在现场，用膝盖当桌子，就开始往群里甩未经任何修饰的生图。

    很快，一条带着明显组织口吻的消息弹出，来自【为薇扛起一片天】：

    生图直出现挑这几张，角度稳，表情好，薇薇的状态绝了【图片X9】

    【为薇扛起一片天】：大家可自取，带#ZOOthyS循星渡海# tag扩散，热搜词条刷起来。

    【为薇扛起一片天】：精修组姐妹辛苦，争取半小时内第一批出图。

    下面瞬间跟上一排整齐的队列：

    “收到！天姐牛逼！”

    “这就去铺广场！”

    “这就是实力！看图说话！”

    曲辰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九宫格生图。

    几张图片瞬间放大，占据整个屏幕。

    有一张，是凌薇背翻落地后猛然转身的刹那，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拂过唇边，眼神却锐利如剑。

    另一张，是她吟唱时微仰的侧脸，舞台灯光与灯塔的余晖在她鼻梁投下柔和光晕，而几缕特效光恰好落入她眼底，那清澈的眸子里便缀上了细碎的亮色，恍若真的盛进了星光。

    最绝的是那张双人舞的抓拍，叶蓁从身后环住她，凌薇仰头，下颌线与叶蓁的侧脸构成一个极其优美的角度，两人之间那拉扯的张力几乎要冲破画面。

    图片的边角，还能看到台下模糊挥舞的荧光棒，以及远处那片墨蓝色的海。

    曲辰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然后鬼使神差地，将那张她仰头吟唱的侧脸，按下了保存。

    几乎在动作完成的瞬间，他猛地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这莫名的心虚从何而来，一个脑袋就凑了过来。

    于奶奶眯着眼看他手机屏幕，乐呵呵地夸道：“诶，这张拍得真不错，把我家妮儿拍得真精神。”

    曲辰身体一僵，下意识把屏幕按灭，刚才保存图片的动作，该不会被看见了吧？

    于奶奶倒是浑不在意：“来，小曲，加奶奶好友，这照片奶奶喜欢，你传我一份。”

    他依言加了微信，在心里默默强调：这是奶奶要的，不是他自己想存。

    这么想着，便理直气壮地将刚才那几张生图一一保存，转发给了于奶奶。

    发完便故作无事地收起手机，任由那些照片安静地躺在相册里，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某个事实。

    散场时，家人团有特权可以走特殊通道去见选手，于奶奶热情地招呼他同去，曲辰却摇摇头：“不了。”

    于奶奶爽朗一笑，也不强求，带着老友们浩浩荡荡地往后台去了。

    道别后，曲辰随着人潮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去后台做什么？

    难道要去听那个人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讽刺他？

    他几乎能预演整个场景：她肯定会挑起眉梢，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扯起一边嘴角阴阳怪气：“啧啧，还特地追到后台来？想当我粉丝就直说啊。”

    或者更过分一点，她会趁没人的时候凑近，让他继续吃。

    曲辰正漫无边际地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诶！你在这啊！”

    他转头，看见李今朝正兴冲冲地朝他挥手，不由分说就挤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走走走，曲少，我老妹可牛了，她占了最好的位置！”

    演出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好位置？

    曲辰被他半推半拉着，带到了一条被临时栏杆隔出来的通道旁。

    通道不宽，已经有不少粉丝等在那里，个个翘首以盼。

    李今朝激动地指着前方，语气笃定：“我和你说，待会她们选手就从这边走，去坐大巴，咱们守在最前面，互动可能性就很高！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击个掌！”

    明明也就多参与了一回，这人却俨然一副老粉架势。

    曲辰眉头微蹙，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身后涌来的人流却不给他机会，推着他不由自主地就到了栏杆的最前端，身后是一堵堵人墙。

    这下，想走也走不掉了。

 第49章 请多多支持（加更1）

    李今朝看演出时，也就凌薇团队表演的那几分钟是全神贯注的，其余时间一门心思都扑在家族群里高谈阔论。

    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里，曲辰俨然已经是他推心置腹的好哥们了。

    李家父母震惊不已，这个只知道泡吧玩车的废大号，居然不声不响就和曲家搭上了线，还处得这么热络？！

    他们不指望儿子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光是这人际交往的突破，就比之前那些只会打唇钉、说话漏风的狐朋狗友强。

    于是，家族群里毫不吝啬的夸赞接踵而至，直接把李今朝给夸飘了。

    现在，他的好兄弟曲辰跟他一起追星，这不得好好表现，满足兄弟的一切需求？

    “诶诶！出来了！出来了！”

    粉丝堆里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压抑着的兴奋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 ZOOthyS的成员们在工作人员引导下，从通道尽头走了出来。

    她们手里都拿着加速版拍立得，这种相机成像极快，是偶像与粉丝近距离互动的利器，可以快速完成自拍、签名，然后将独一无二的纪念照直接递给粉丝。

    瞬间，通道两旁沸腾了。

    女孩们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熟练地接过粉丝递上的照片和笔，飞快签名，或是凑近镜头与激动的粉丝快速自拍，将刚刚出炉的拍立得照片递出去，偶尔也会与伸到面前的手轻轻一握，引发一阵小小的欢呼。

    通道旁，李今越依旧沉稳地举着相机，而她身边的李今朝则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啊啊啊啊！薇薇！看这里！看这里！！”

    凌薇确实被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她抬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站在那儿举着相机的老熟人，她的大粉站姐李今越。

    对于这样的核心粉丝，给予一些特别的互动和福利是理所应当的。

    她抬脚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近的过程中，那个在旁边扯着脖子狂喊、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男生，自然也落入了她的眼帘。

    她觉得有些好笑，朝着他和李今越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准备进行友好的互动。

    李今朝看见偶像真的朝自己伸出手，眼睛瞬间亮起，然而，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原本因为与人近距离接触而浑身不自在、正往后退的曲辰，被李今朝一把拽了出来。

    “快，兄弟，薇薇来了！”李今朝仿佛在赠送什么稀世珍宝，他不由分说地将曲辰的手塞进了凌薇的掌心。

    “啊啊啊薇薇！我兄弟！他超级喜欢你！”李今朝还在旁边激动地补充，完成了这波神助攻。

    凌薇与这位“超级喜欢自己”的粉丝对上了视线。

    曲辰只觉得全身的感官往掌心涌去，对方的温度比他要热一些，灼得他指尖发麻。

    “我只是......”他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预想中的嘲讽并未到来。

    那只握着他的手反而用力一拽，他身体猝不及防地前倾。

    “看镜头。”带着明朗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感觉一个脑袋凑近了自己，距离近得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咔嚓。”

    闪光灯亮起，随即，那只手轻轻晃了晃他的，然后干脆利落地松开。

    “要继续支持我们哦～”

    她的语气轻快，与对待其他粉丝别无二致。

    接着，她熟练地在一张拍立得照片上签下名字，塞进他手里，整个过程流畅自然。

    曲辰愣住了。

    旁边，李今朝还在激动地“啊啊啊”叫着，就听凌薇也笑着转向他，带着几分打趣：“你兄弟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啊？”

    “啊啊啊啊我也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哈，下回喜欢要自己争取哦。”她笑着，再次举起拍立得，“来，看镜头。”

    “！！！”

    凌薇自然地站到了李家兄妹中间，三人凑在一起，又一张照片定格。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李今朝心满意足地收好他的战利品，李今越也检查着相机里的成果，曲辰还僵立在原地。

    “曲少，不走吗？”

    李今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曲辰无暇顾及，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照片上。

    照片里，他盯着镜头茫然又无措，凌薇却是侧脸对着镜头，正脸几乎完全朝向他的方向。

    她微微歪着头，眼里带着笑意，清晰又专注地望着他。

    明明是在对粉丝营业的场合，他应该知道的。

    曲辰空着的那只手，在身侧缓慢地收拢，像是要抓住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撞击着，一下又一下，鼓噪的声音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

    赛程进入第三轮综艺周，局势已然明朗。

    能留下的十个团队，无一不是人气与实力兼备的佼佼者，各自拥有不错的粉丝基础。

    节目组一纸新规随之落下：此轮所有拍摄，将全面关闭直播通道，统一采用录播形式。

    理由是为避免大量粉丝根据直播信息蜂拥而至，干扰录制秩序，确保内容质量与选手安全。

    直播的不可控性被剔除，意味着节目组掌握了绝对的剪辑权，可以将每一帧画面的价值榨取到极致。

    同时，跟随每个团队的工作人员数量都翻了两番。

    十个团队，将被派往十个更具特色也更偏远的录制地点。

    不再是简单的集体行动，而是化整为零，像一支支被投入特定场景的探险队，力求在最终的成片里呈现出十种截然不同的寻迹风貌。

    “这是要把我们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吃干抹净啊。”有选手半开玩笑地低语。

    凌薇团队被派往“金穗乡”麦草沟村，这是一个曾投入资金进行旅游开发，却未能掀起水花的村落。

    村内建有崭新的游客接待中心、整洁的民宿和展示馆，但门可罗雀，运营惨淡，因看不到希望，部分返乡参与旅游建设的青壮年不得不再次背起行囊，外出务工，村庄重归沉寂。

    当地村民们擅长用当地特有的金色麦草，制作精美的麦秸画手工艺品，其“金麦草编织技艺”已被纳入非遗。

    官方此次安排凌薇团队前来，正是希望借助她们当前暴涨的人气与独特的亲和力，为金穗乡的文旅推广注入一剂强心针，重新盘活这里的旅游资源。

 第50章 报复？（加更2）

    ZOOthyS的成员们在这片尚未被完全开发的山水之间，她们学习制作精美的麦秸画，在崭新的游客步道上漫步，入住特色民宿，品尝当地美食，用她们的亲身体验，捕捉这片土地沉睡的美丽与潜力。

    村里有零星的游客，好奇拍摄的阵仗，也有认出她们的，但互动都保持在友好且克制的范围内，只有惊喜的低呼、远远的拍照，以及真诚的“加油！”。

    凌薇她们也都微笑着回应，气氛融洽。

    一切都沿着节目组规划的顺利推进。

    然而，就在第三天下午，一段录制刚刚结束的间隙。

    凌薇趁着补妆和换场景的空当，独自走到民宿二楼的露台，想透口气，看看远处连绵的青山。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下方村道旁，有几个格外醒目身影，戴着用金麦草编织的宽檐遮阳帽的，正使劲朝她挥手。

    那帽子极具当地非遗特色，还别着夸张的花朵装饰，但戴在这几位活力四射的老人头上，显得既时髦又有点诙谐。

    凌薇定睛一看，瞳孔微震：？？？

    那个站在最前面，挥手挥得最起劲，笑得最开心的，不是她奶奶于秀芬女士，还能是谁？！

    她旁边还围着她的固定好友团，凌薇简直哭笑不得，赶紧小跑着下楼，迎了上去。

    “奶~怎么跑这儿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于奶奶神秘地一笑：“嗨，我们有人抽中了一个‘省内深度游’，大奖，可以自己选游玩地点，食宿交通全免！我们一想，你正好在这儿，奶就跟着你的行程来旅行啦！”

    哈？

    凌薇听完，心里咯噔一下，这怕不是专门针对老年人的新型诈骗吧？

    她脸色立刻严肃起来，焦急地追问：“哪个朋友抽中的？怎么抽的？主办方是哪个单位？有没有让你们提供身份证？登记银行卡号了没有？有没有签什么合同？”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目光在几位老人脸上扫过，生怕他们吃了亏。

    同时她派出某个废物：“统，帮我查一下，我奶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要是不法分子，必须想办法取缔。

    说完，她又转向奶奶，拿出少有的正经语气：“于秀芬女士，我要严肃地批评你，这种事怎么能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呢？万一是不法分子，利用免费旅游套取你们的信息，或者后面有隐藏消费怎么办？你们......”

    话没说完，她嘴里不知道被谁塞上了一块桃酥。

    “哎呀，放心，不是我们抽的，是小曲抽中的，人家小曲好歹是高材生，哪里会不知道诈骗什么的。”

    凌薇嚼着桃酥的动作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小曲？”

    刚出警就回来的系统附和一声：“嗯哼。”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围在她面前的老人们默契地笑着，向两旁让开了一步，露出了刚才被他们挡在身后的景象。

    只见一个身影正蹲在地上，他没有戴花哨的草帽，而是背对着她，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散落一地的几个金麦草编织的、造型别致又结实的小收纳篮。

    看那架势，像是在分装老人们路上买的或自带的零碎物品。

    听到动静，那个蹲着的人影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毫无遮挡地落在他脸上，将他原本冷白的肤色镀上了一层浅金。

    他微微眯了下眼，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眼神在强光下显得有些无处遁形的清澈。

    曲辰就这样仰着头，望向站在光里的凌薇，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个，和我来一下可以吗？我想具体问问是什么情况。”

    她在阳光下笑得灿烂，仿佛毫无阴霾。

    “奶，我跟他确认下具体安排哈。”

    凌薇匆匆丢下一句，便领着人朝节目组分配的临时休息室走去，为了防止有人偷拍，她还派出系统帮她巡逻。

    团队其他成员心领神会，已经下楼去和于奶奶她们寒暄，将二楼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完全留给了他们。

    曲辰沉默地跟着凌薇走进房间，看着她在他身后关上门，甚至听到了一声轻响，门被反锁了。

    他的手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反复捻着内衬的布料边缘，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毫无预兆地，一股力道猛地将他掼向墙壁，后背撞上墙面的闷响还未散去，衣领已被一把攥住，蛮横地将他往下拽。

    他被迫低头，撞进一双眼睛里，方才阳光下粲然的笑意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沁着寒气的冰凉。

    “你到底想干什么！”凌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你什么时候跟我奶奶这么要好了？”

    她向来情绪稳定，对于不喜欢的人，最多视若无睹，除非对方不死心地一再挑衅。

    而眼前这个人，显然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动她身边的人，尤其是她奶。

    曲辰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在对上这双冰冷的眼睛时，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她紧紧攥着自己衣领的手上，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得不到对方的回答，凌薇愈发的焦躁：“你要报复冲我来！！敢对我奶做什么，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她才不信什么中奖一事，多半是这个人捣鬼的。

    听到她的话，曲辰的眼睫剧烈一颤，涩然开口：“没有报复。”

    “没有报复？”攥着他衣领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她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他的喉结上。

    “你被夺舍了？之前莫名其妙，之前那个恨不得靠近你的人都得装个监控的变态，现在跟着一群爷爷奶奶辈的人玩，还自掏腰包带他们旅游？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曲辰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依旧沉默。

    看着他这副仿佛坚韧不屈的模样，凌薇干脆松开他的衣领，转而用两只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收拢。

    系统在她脑海里惊恐呐喊：“啊呀呀呀呀！薇薇冷静！冷静啊！”

    凌薇当然冷静，她没打算真把自己送进法制频道，她只是被对方这态度气得莫名火大。

    没有报复？然后呢？他到底图什么？这闷葫芦什么都不说，让她玩猜谜吗？

    她奶奶就是她绝对不能碰的底线！

    然而，就在她准备松开手，换种方式逼问时，一点温热的触感，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她手背上。

    一滴。

    紧接着，又是一滴。

 第51章 泪.

    哈？

    哭了？！！

    这个看谁都像对方欠他一样的丧丧怪，被她......弄哭了？

    人设前后差距太大，导致凌薇一时间感觉有点魔幻，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有点不知所措。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就保持着那个被她按在墙上的狼狈姿势，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有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那样子，比他平时冷着脸看人，更让人......心里发毛。

    啊这。

    凌薇现在有点相信他可能真的没什么恶意了，真要是包藏祸心，这会儿不该是带着嘲讽的冷笑，欣赏她的愤怒吗？

    哪会是这样，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她默默地挪到休息室的桌边，抽了几张纸巾，又默默地递到他面前。

    对方把头一扭，避开了。

    凌薇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转到他那一边，再次递上纸巾。

    他又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她还转，他还扭。

    有完没完了！

    凌薇那点有限的耐心终于宣告耗尽，原因还没问出来，他倒先给她拿上乔了？

    她索性伸出手，一手一边，轻轻固定住他的脸颊，不让他再躲闪。

    这下，她看得更清楚了。

    和他小叔不同，曲辰是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弧度锐利而微微上挑，不笑或不悦时，总会自带几分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仿佛多看谁一眼都是施舍。

    然而此刻，那总是上扬着显得不好惹的眼尾，却无力地耷拉了下来，通红的眼眶勉强支撑着狭长的眼型，却再也撑不起丝毫气势。

    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黏连成一小簇一小簇。

    泪水不断从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溢出，顺着她手指的边缘滑落。

    他紧抿着唇，似乎想忍住不发出声音，却控制不住眼泪，那张天生带着厌世感的精致面孔，此刻写满了无处安放的委屈。

    哦天。

    至于吗？我干啥了？

    凌薇不想承认自己良心有点隐隐作痛，于是粗鲁地用纸巾在他脸上胡乱擦拭，同时粗声粗气地质问：“你哭什么哭？我也没怎么你你就哭？你以前对我那不也......”

    再仔细一想，这哥虽然对她表情臭了点，话也带刺，但话她全数奉还了，刚刚似乎还对他动了点粗。

    给他擦眼泪的手不由得慢了下来，凌薇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刚刚弄疼你了吗？”

    不应该啊，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这点力都受不住？

    她虽然没有继续说，但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好弱”。

    不想被她这么误解，曲辰抓住她拿着纸巾的手腕，带着鼻音开口：“不疼。”

    “那你哭什么？”

    “……”曲辰不想说。

    身体不疼，但刚刚被她用那种看害虫的眼神盯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他狼狈地撇过头，声音闷哑：“我没有要报复你。”

    他深吸一口气，把之前被打断的话说了出来：“在望海屿，我受了于奶奶她们很多照顾，只是想......回报一下。”

    “你回报就是带她们来这里？”

    “因为奶奶很想你。”

    凌薇愣住了。

    曲辰站直了些，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抓着她的手腕，将那只手连同纸巾一起轻轻按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上。

    他垂下眼，避开她的直视。

    “我第二天原本打算回去的，又遇到了你奶奶她们。她拉着我聊天，说起你......她说看着你在台上发光，特别为你骄傲，可分开后又总忍不住担心，怕你太累，怕你像以前一边上学一边打好几份工给她凑医药费时那样，什么都自己硬扛......”

    “她说那天晚上在台下看见你，是你这段时间以来，她觉得你最开心的一次。她看你好像瘦了点，偷偷在家练了你最爱吃的蜜汁猪蹄子，想给你带来，又怕别人笑话偶像吃这个，到底还是没敢......”

    凌薇的视线模糊了，她动了动手腕，这次轻易地抽了回来。

    “我本来想着，设置一个小程序，让你奶奶她们抽个奖......”曲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算是报答她们那天晚上带我去看演出。”

    “谁知道她们一看，都说这是新型诈骗，让我也别点那些乱七八糟的链接。”

    凌薇噗嗤一下笑出声，眼泪却也跟着滚了下来。

    “后来......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眼眶微红的女孩身上，又一次强调，带着点执拗，“我不会报复你。”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来：“从望海屿离开后，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你骂我的那些话，我找不到理由反驳。”

    “我过去从来不多管闲事，不了解就帮忙，在我看来很蠢。”他别开视线，闷声道，“但在望海屿，我帮了于奶奶一次，就是个意外。”

    “结果她们就......当真了。硬要拉我一起吃饭，看演出，说个不停。”

    “但奇怪的是，跟她们待在一起，我好像......没那么容易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所以我就想，那就试试看好了。”

    “试试看，如果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如果我试着做点别人会觉得是‘好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没能说出更具体的期待，只是固执地重复道：“我就是想试试。”

    凌薇半晌无言，最终轻轻开口：“我奶奶的事，谢谢。”

    她一心追梦，却忘了家里那个最爱她的人，也会想念，也会寂寞。

    曲辰摇了摇头：“我是回报奶奶。”

    “但是，”凌薇抬起眼，“刚刚的事，我不会跟你道歉的，你的行为本身就很让人误解。”

    曲辰看着她，忽然微微倾身。

    这回轮到他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嗯。”他应着，声音低沉，“是我活该。”

    两个人，眼睛一个比一个红，像两只互相瞪视的兔子，对峙了半天。

    然后凌薇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嘟囔了一声：“你别告诉我奶......”

    曲辰眼睫颤动，低声回应：“好。”

    “去洗把脸。”

    “好。”

 第52章 过去

    凌薇下午还有录制任务，又嘱咐了奶奶几句注意安全，便匆匆离开了。

    于奶奶目送着孙女离去，目光又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曲辰身上。

    她二话不说，照例一巴掌爽快地拍在年轻人的后背上，拍得曲辰猝不及防地往前踉跄了一步。

    “我们小曲，”于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真是个好样的哦！”

    聪明如她于秀芬，咋会看不出曲辰那孩子心里拧巴着呢。

    刚见着那会儿，这孩子眼神空落落的，看什么都提不起劲，跟丢了魂儿似的。

    往海边一站，海风那么大，她都担心这娃魂儿真要被风吹走了。

    现在跟着她们这帮老骨头混了几天，总算有点小孩样了，虽然还是板着张脸，但至少会躲着她们投喂的点心了，偶尔听李老头讲笑话时嘴角也会抽抽两下，憋着笑呢。

    总算像是给他往回掰正了一点。

    而且，还变成了她家薇薇的粉丝，别以为她没发现，上次这小子偷偷存薇薇舞台照片，可被她瞧了个正着。

    这回带他来见偶像，该更有精神头了吧？

    这几天闲聊里，她也摸清了这孩子的情况，挺让人心疼的，就一个小叔，家里虽说吃穿不愁，可看这阴郁性子就晓得，心里估计空落落的，不像她家薇薇，从身到心都壮壮的。

    伟大的于秀芬，掌声给到自己。

    曲辰稳住身形，看着于奶奶一马当先，借了老乡家的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小曲，等着，奶奶让你尝尝拿手绝活，金牌酱香大骨！”

    其他人给她打下手，灶台边飘起带着香的白雾，曲辰看得出神。

    如今这样被自然地纳入一个热闹圈子的情况，是过去的他从未想象过的。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来自于他一时冲动的挺身而出。

    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而他，搞砸了和那个人的初遇。

    另一边，凌薇赶往拍摄点的路上，揉了揉眉心，还是在脑海里问了系统：“那家伙小时候，具体什么情况？”

    系统咯噔一下：“开始对他感到好奇了？”

    都说对一个人产生探索欲是感情的开始，该不会......

    “算是吧，万一这家伙嘴上说的可怜兮兮，但还是憋着坏准备报复我咋办？”

    当初系统和她说，这人小时候被保姆虐待过，她以为就是一个因为童年心理阴影导致成为潜在法外狂徒的问题青年，但今天看下来，又觉得很矛盾。

    系统：......

    “你等等，我扒拉时间线瞅一眼。”

    过会儿系统回来了。

    “嗯......他的童年处境比较复杂，他父母早逝后，留下的遗产引起了家族内部一些旁支的注意，这些亲戚试图通过争夺他的抚养权，来间接控制那笔财产。

    关键事件发生在他被曲明远接回抚养的初期，当时负责照顾他的保姆被某个分支收买，这个保姆在人前表现得无可挑剔，私下却对年幼的曲辰实施了持续的精神打压和冷暴力。”

    凌薇静静地听着。

    “......那保姆在他做噩梦惊醒时故意不理不睬；发现他喜欢某样食物后，就再也不会让那样食物出现在餐桌上；还经常对他灌输‘你小叔工作忙，根本没空管你’、‘要不是为了钱，谁会来照顾你’、‘你根本就是个累赘’......这类话。”

    系统谈到此唏嘘不已，它因为意识下沉到时间线里，看得更清楚，那么一点大的孩子，明明忍住了哭泣，却在保姆的言语刺激下一次次崩溃，那个保姆却趁机录下曲辰崩溃的样子，用作曲明远照顾不周的证据。

    “更严重的是，有一次曲辰生病时，这个保姆故意给他吃了不新鲜的食物，导致他急性肠胃炎住院，事后还试图把责任推给曲明远，说是监护人疏忽照顾，想借此削弱曲明远的监护权。”

    “那时候曲辰还太小，说不清自己遭受了什么，但长期的伤害让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对谁都充满戒备。

    虽然后来曲明远处理了保姆和那些分支，但......”

    系统没有再说下去。

    而凌薇明白它的意思。

    这些经历已经深深影响了曲辰的性格，他很难相信别人的善意。

    凌薇揉了揉头发，这么看起来，还真是救赎文男主的配置。

    但，眼下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莫非，她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救赎了这家伙？！！

    察觉到凌薇想法的系统：“挺合理诶，老一辈那套硬核关爱，正好治他这种缺爱小孩的毛病。”

    凌薇：“......”

    虽然合理，但感觉怪怪的，不过看在他小时候这么遭罪的份上，她也不纠结这个了。

    有别的事让她纠结了。

    于奶奶和她的老友们，俨然把旅游探班变成了投喂行动。

    她们借着老乡家的厨房，变着花样地给凌薇和整个团队加餐，今天是一锅熬得奶白的鱼汤，明天是馅料扎实的菜肉大包子，香气总能精准地飘进录制现场。

    “呜呜呜好久没吃到奶奶包的了。”赵小禾啃着包子，幸福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馅儿太香了，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就是就是，”陆晓晓小口喝着鱼汤，也忍不住感叹，“感觉疲惫都被治愈了。”

    连一贯冷静自律的叶蓁和沙静，也没忍住埋头炫菜。

    眼看着团队整体的偶像自觉在奶奶的美食攻势下摇摇欲坠，作为队长的凌薇，在又一次收到奶奶送来的一篮子金黄酥脆的萝卜丝饼时，终于一个箭步冲上前，忍痛挡住了这份甜蜜的负担。

    “奶，停，快收了这神通吧！”她一把抱住奶奶的胳膊，态度坚决，“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要跳不动了！”

    属实是没想到，她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奶奶面前土崩瓦解。

    “行行行，不送了不送了。”于奶奶好笑地收回篮子，“那你们自己注意着点，别太累。”

    凌薇望着香喷喷的饼，内心泪流满面，却还是坚定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于奶奶转身，嘀咕，“也不知道小曲跑哪里去了，一大早都不见人影。”

    小曲不用跳舞，给他送去。

 第53章 网络风姿

    第二轮公演结束后，第三轮暨总决赛的最终规则虽未正式颁布，但风声已然漏出。

    最重磅的消息无异于决赛将在省奥体中心举行，并且，将取消成绩占比一半的评委打分制，全面开启“全网大众投票通道”，一人一ID，决定最终王座。

    消息一出，粉圈震动。

    此前的评委打分，如同一个安全阀，旨在规避早期可能出现的审美意外：譬如某些打着民意旗号，实则故意将不符合主流审美的人推上高位的闹剧。

    评委的存在，是为守住基本的专业和体面底线。

    而如今，留下的十支团队，业务能力均已经过市场检验，官方此举，意在将选择权彻底交还大众，打造一个真正由民意浇灌的大众偶像。

    初衷虽好，却瞬间点燃了粉圈最敏感的神经。

    起初，还只是各家粉丝为正主摇旗呐喊，良性拉票，但很快，在为偶像扫清前路的狂热驱使下，战火升级。

    不知是哪家粉丝先按捺不住，试图用考古挖坟的方式给竞争对手去魅。

    渐渐地，各类真假难辨的“黑料”、“黑历史”在各大社交平台、粉丝论坛先后爆出。

    再接着，战火升级，截图、断章取义的视频片段、充斥着恶意引导和解读的小作文铺天盖地。

    李今越和她组织的ZOOthyS官方后援会核心团队，起初尚能保持冷静，在粉丝群里反复强调：“专注自家，不主动撩架，不给眼神，数据说话！”

    然而，混战一旦开始，理智便成了最先被牺牲的代价。

    当个别小粉丝在论坛、微博被对方有组织地围攻，甚至波及家人时，压抑的怒火再难遏制。

    有人不知从何处，挖出了ZOOthyS成员们在作为练习生时期的一些节目视频。

    这些影像被逐帧分析，恶意曲解：

    叶蓁因严肃指正队友的片段，被解读为“霸凌队友、性格刻薄”；陆晓晓早期因紧张导致的舞台微小失误，被放大成“实力垫底，全靠剧本强捧”；连沙静因天生不爱说话，都被打上了“孤傲、看不起人”的标签。

    火力最集中的，自然是作为队长的凌薇。

    她过去因高强度训练偶尔流露的疲惫神态，被刻意截图，打上“对节目组甩脸色、耍大牌”的标签......

    混战不休，各家粉丝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彼此。

    树大招风，持续高位排名让ZOOthyS成了众矢之的，遭遇了集中火力攻击。

    不仅ZOOthyS，连B组凭借独特二次元虚拟偶像风格稳坐头把交椅的“星辰共振”也被拖下水。

    攻击者嘲讽他们“二次元也好意思来抢真人偶像的饭碗？”“一群躲在虚拟形象后的丑八怪！”

    这下，可彻底捅了马蜂窝。

    庞大的二次元群体被瞬间激怒，许多原本不关注选秀的路人也纷纷下场，扬言要为二次元正名。

    “谁说二次元不能当偶像”声浪滔天，“星辰共振”因祸得福，路人盘和同情票暴涨，势头猛进。

    原本按照热度票数与第二轮公演表现，凌薇团队最具夺冠潜力，但经此一役，浑水搅动，局势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李今越焦头烂额，她一边要稳定庞大的粉丝群体情绪，防止她们被激怒后不理智反击，从而授人以柄；另一边又要组织人手进行反黑、举报、净化词条。

    但对方来势汹汹，水军和黑粉混杂，传统的反黑手段收效甚微。

    后援会的克制策略，反而让一部分觉得憋屈的粉丝士气低落。

    就在这片乌烟瘴气之际，一个名为“M”的ID，横空出世。

    他陆续曝光了几个带头造谣的核心账号，其登录IP高度重合，甚至直接关联到某家竞争对手的粉丝后援会内部人员，以及一个专业网络水军公司。

    配文只有一句：“源头在这，还演吗？”

    对于那些还在负隅顽抗、不停谩骂的黑子，“M”展现了惊人的手速和逻辑碾压。

    他仿佛不需要思考，能在极短时间内，同时在几十个不同的评论区，用犀利无比的语言回敬对方。

    黑子人身攻击：“凌薇长得就一副心机样。”

    M怼：“看谁都像有心机，其实是自己生活中吃够了没脑子的亏。”

    黑子造谣：“叶蓁霸凌同届练习生没有人管管吗？”

    M：“你在这凭空造谣就没有网警管管吗？@本地网警，这里有人涉嫌网络诽谤。”

    黑子谩骂：“陆晓晓装什么清纯小鹿，看着就假！”

    M直接贴出对方三分钟前还在夸另一个女明星“姐姐好飒”的截图：“你姐姐知道你这张嘴同时喷粪又舔颜吗？”

    除非黑子拉黑他，否则就能看到他那条精准戳肺管子的回复如影随形，而且常常一人同时舌战群黑，条条不重样，句句有新意。

    曲辰此刻正坐在村里唯一的电子阅览室里。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和旧纸张的气味，型号古旧的台式机嗡嗡作响，其中他面前这台，风扇更是如同破旧风箱般发出沉闷的轰鸣，似乎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

    他紧盯着屏幕，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几个数据爬虫程序的运行界面，黑色的命令窗口里，代码如瀑布般飞速滚动，旁边并列着几个分析软件。

    就在这时，阅览室门口传来李爷爷中气十足的喊声：“辰儿！”

    李爷爷走进来，“别老盯着这玩意儿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走，跟爷爷出去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解放一下眼睛。”

    曲辰看了一眼屏幕，脚本运行稳定，暂时不需要他手动干预，这台老爷车电脑虽然破，但支撑目前的任务量似乎还行。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顺从地站起身。

    他告诉自己，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于奶奶，要是奶奶知道她孙女在网上被人这么欺负，老人家肯定会伤心。

    他只是不想让于奶奶难过而已。

    嗯，就是这样。

    他再次在心里确认了这个逻辑，感觉坦然了不少。

    跟着李爷爷在田埂上转了一圈，呼吸了一会儿带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曲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返回阅览室。

    然而，当他重新坐回电脑前，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热搜榜，准备看看舆论动向时，一条赫然在目的词条，让他瞬间僵住。

    #网络风姿M#

    #ZOOthyS粉丝好疯#

    曲辰：“......”

 第54章 回报

    因为这种高强度发一句怼一句，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脚本运行起来后，很快就有围观群众惊呼：

    “卧槽，这手速和反应，是真人吗？惹到他你算是惹到永动机了！！”

    “救命，他是不是装了自动对线外挂啊？怎么做到同时怼那么多人的？！”

    “惹到他，你就算是惹到风姿啦！！”

    曲辰看着这些言论，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

    “M”账号的后台私信，不断清空又瞬间变成99+，他正打算再次一键清理，突然，一个有些眼熟的头像引起了他的注意，是那个官方后援会的会长，李今越。

    他点开了消息。

    李今越那边的心理活动可谓是山路十八弯。

    起初，“M”的横空出世，以其精准狠辣的风格杀得黑子人仰马翻，粉丝群里一片欢腾，人人扬眉吐气，她自己也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但狂欢过后，粉丝的敏锐让她很快冷静下来，甚至生出一丝危机感。

    这种过于犀利的反击，短期内是爽了，但长远看，很容易被对手抓住把柄，扣上一顶“粉丝网络暴力”的大帽子，反而会败坏整个团队在路人心中的形象。

    于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了“M”。

    措辞极其小心，先是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感激，感谢大佬仗义执言，替她们出了一口恶气，然后才委婉地提出，这种战斗风格虽然解气，但会不会、稍微有点......招黑？咱们要不要考虑......收一收这个神通？

    消息发出去后，李今越的心就悬在了半空。

    对方要是不理她怎么办？觉得她多事怎么办？或者，正在激情对线根本没空看私信？

    就在她盯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内心疯狂“啊啊啊啊”的时候，提示音清脆地响了。

    “M”回复了，言简意赅，甚至透着一股乖巧：

    “需要我怎么做。”

    李今越愣了一下，这反应......有点过于配合了？她试探着问：“那个......能不能先控制一下评论的措辞？减少人身攻击，尽量围绕事实反驳？”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一条让她目瞪口呆的消息：

    “可以，程序是自动运行的，我调整一下关键词库和反击逻辑。”

    程序？自动运行？？

    “你是......用写的脚本在反黑？”她难以置信地确认。

    “嗯。”

    李今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迅速进入状态，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扭转局面的关键人物。

    “大佬！个别跳脚的黑子其实不用管，他们越疯反而越显得我们可怜。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稳住路人盘，让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我们的素质和ZOOthyS的实力。”

    “你能不能用你的技术，把我主页的正向内容推送给可能对女团感兴趣的路人用户？还有就是，重点监控和举报那些传播最广的造谣帖，从源头上降低它们的传播力？”

    李今越说着说着，突然又反应过来：“啊，推送这种事是不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做......”

    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

    没等她重新措辞，就看见“M”的消息又跳了出来：“可以，微博有给合作方的数据推送服务，我不需要内部权限，只是写程序模拟合规的数据抓取和分析。”

    这解释有点专业，李今越还在努力消化这些词，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

    “我会用技术手段，让这些优质内容，更多地出现在目标用户可能浏览的信息流里，同时重点监控举报核心造谣帖。”

    李今越看着这番话，仿佛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突然看到己方阵地上升起了一座全自动的防空反导系统。

    而麦草沟村活动中心里，曲辰他顺手拿起旁边小篮子里的萝卜丝饼咬了一口，继续面无表情地敲击着键盘。

    嗯，只是回报奶奶的萝卜丝饼......而已。

    ======

    金穗乡的拍摄已近尾声，连绵的阴雨却不期而至，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很快便转为瓢泼大雨，雨水织成厚重的幕布，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幸好团队前几日的室外拍摄已然完成，全员转入了室内，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进行最后的补录和采访。

    凌薇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砸得模糊的世界，微微蹙眉，于奶奶和其他几位老人也站在廊下，望着几乎连成线的雨幕出神。

    “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张奶奶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老一辈人看天吃饭积累下的警觉，“怕是要遭啊。”

    凌薇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看到村里几位干部模样的男人，正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焦急地在村道旁的排水沟边指指点点，沟里奔涌的水流已然带上了浑浊的泥沙。

    不安的气氛，随着雨势的增大和村干部们越来越凝重的脸色，悄然弥漫开来。

    半夜，尖锐的预警哨声和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雨夜。

    “快起来！紧急撤离！后山可能滑坡，河道水位暴涨，这里不安全了！”村干部嘶哑的喊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紧迫。

    节目组和外来人员反应迅速，很快组织起来，披上雨衣，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沿着指定路线向地势更高的临时安置点转移。

    然而，疏散本村村民却遇到了麻烦。

    几位在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守着世代居住的老屋，任凭村干部和家里人磨破嘴皮，就是不肯挪窝。

    其中，以王老爷子最为固执。

    “我不走。”王老爷子坐在堂屋的旧藤椅上，“你们年轻人懂什么？这山有山神娘娘看着呢！咱们祖祖辈辈住这儿，什么时候出过大事？”

    他抬手指着窗外黑沉沉的山影：“就是你们前些年非要搞什么旅游开发，修路、动土，怕是惊扰了山神娘娘！现在好了吧，娘娘发脾气了，这是天罚！我们老老实实待在屋里，诚心悔过，比什么都强！往外跑？那才是对娘娘不敬！”

    村干部急得直跺脚：“王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后山土层已经松动了，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科学！太危险了！”

 第55章 危机

    这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老屋，立刻吸引了正在风雨中帮忙疏散的凌薇一行人的目光，她们刚协助几位通情达理的老人带上必要品离开。

    周围不乏同样年迈但听得进劝的村里人，焦急地帮腔：“老王头，犟什么呢，命要紧啊！东西没了还能再置办，人没了就真没了！”

    “谁爱走谁走！我死也要死在我自己屋里！”王老爷子油盐不进。

    凌薇举着伞靠近，雨水斜打进来，浸湿了她的袖口。

    她看着村干部既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又抬眼望了望暮色沉沉的山峦，下意识撸了两把湿漉漉的袖子，想要上手了。

    不能再拖了，万一真出了人命，她的偶像梦别说璀璨了，恐怕要和“某选秀节目录制地发生惨剧”这类社会新闻标题一样，彻底惨淡收场。

    她太了解了，官方绝不会让最终的冠军与任何负面社会事件捆绑在一起，哪怕这事本身与她无关。

    可是，粗鲁地把一位老人强行弄走？

    这画面要是被拍到，对她这个偶像预备役来说，算是薛定谔的开箱，迎来的是赞扬还是谩骂，也说不清楚。

    她不自觉地拧紧了眉，曲辰沉默地来到她身后，那把黑色的雨伞在狂风中东倒西歪，勉强遮蔽着风雨。

    他的视线落在她湿透的侧影和那带着明显焦急的眉眼间，眸色深沉。

    就在王老爷子拍着桌子吼出“谁再劝我，我就跟他急”时，一直沉默的曲辰突然动了。

    他二话不说，将雨伞塞到凌薇手里，几步跨进屋里，在王老爷子惊愕的目光中，弯腰，肩膀抵住对方腹部，一个巧劲，直接将人稳稳地扛上了肩头。

    “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王老爷子反应过来，挥舞着手脚挣扎。

    曲辰充耳不闻，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老人不会滑落，然后对目瞪口呆的村干部和凌薇说了句：“走。”

    这世上，人就得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你才能有幸目睹许多超乎想象的画面，比如眼下，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正霸道地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扛在肩头。

    王老爷子起初还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地扑腾，嘴里嚷嚷着“不成体统”、“快放我下来”。

    奈何扛着他的曲辰步伐稳健，他那点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几个来回后，王老爷子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认清现实，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他愤愤却又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臭小子！”

    眼见硬的不行，老爷子开始来软的：“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先放我下来，我得回去拿点东西。”

    “你要什么，我补给你。（霸道版）”

    “哼......臭小子！（娇羞版）”

    小跑着替他们打伞的凌薇：“......”

    系统：“......”

    凌薇没忍住对着系统怀疑人生：“这个人，似乎很容易收割老年人的喜爱？？”

    系统也很惊讶：“我的老天爷，按道理救赎文男主的温暖应该投向女主，但这、这种和爷爷奶奶们打成一片，甚至显得如鱼得水的操作......我也是第一次见。”

    风雨中，曲辰扛着王老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撤离队伍中，途中遇到其他行动不便的老人或带着幼童的妇女，他甚至能空出一只手去搀扶，或是干脆将哇哇大哭的孩子也一并接过来，挂在另一个肩头。

    那画面，活像是一个人形移动避难所，身上挂满了需要帮助的老弱妇孺。

    等所有人终于抵达作为临时安置点的村小学校舍时，几乎人人都浑身湿透，精疲力尽。

    临时安置点里人声嘈杂，于奶奶和她的好友们根本闲不住，自发地帮着拼凑课桌，手脚麻利地整理出能让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ZOOthyS的成员们也分散在人群里，递水、分发纸巾、柔声安抚着受惊的孩子。

    曲辰将王老爷子安顿在相对干燥的墙角，确认老人无恙后，便独自退到人群边缘，沉默地靠墙坐下。

    他微微仰头，后脑抵着冰凉的墙壁，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视线偶尔会穿过嘈杂的人群，无声地落在那个正蹲在地上，耐心给小孩擦脸的凌薇身上。

    只停留片刻，便又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校舍内，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窗外依旧哗啦啦的雨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吸。

    大多数人蜷缩在临时铺位上，凌薇刚躺下喘口气，却隐约听到外面走廊传来压低却急促的争执声。

    凌薇累的不想动，派出系统：“统，帮我看看什么情况。”

    系统领命，片刻后回来：“报告！他们在说北边山上那个废弃的备用水库，之前下雨怕积水，临时把泄洪阀门打开了一条缝减压，后来雨停了，就给忘了，没关死。”

    凌薇唰地一下惊坐起来，把旁边迷迷糊糊贴着她的陆晓晓吓了一跳。

    “队长？”陆晓晓带着担忧。

    凌薇已经起身，顺手安抚地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尽量平稳：“没事，我出去看一下。”

    她走到门口，细听楼梯拐角的声音。

    “......真忘了！上次检修完，以为关紧了，谁想到这雨没完没了！那老坝体要是泡软了，水位再一顶，万一溃开个口子，下面那几户新修的民宿和回迁房......”

    紧接着，就听到村支书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去关。”

    老陈一把拉住他：“老赵，你醒醒！现在外面什么鬼样子你不知道吗？风大雨大，路都看不清了！怎么去？没车寸步难行！”

    “车？对了，摩托车！”旁边有人急中生智，“校舍有辆摩托，支教的老师留下的，他前几天家里有急事，临时请假回城了，钥匙就放在门卫室！”

    村支书一咬牙：“我年轻时候骑过，老陈，你跟我去，你给我指路！”

    有脚步声往楼下去了，留在原地的人忧心忡忡，低声议论清晰地传了过来：

    “老陈他知道具体方位吗？那水库荒废好久了......”

    “没办法啊！水库阀门那些事，以前都是村里那几个小年轻在弄，现在都出城务工了，留在村里的，谁还清楚那个啊......”

    闻言，凌薇仰头叹了一口气，“统，你能导航到那里的吧。”

 第56章 上山

    凌薇快步走到校舍门口，正好看见老支书和老陈费力地推出一辆款式明显不算太旧的摩托车。

    老支书颤巍巍地跨坐上去，双手握住车把，眼神却透出一丝茫然。

    眼前这辆摩托，仪表盘复杂，钥匙孔旁还多了几个他看不懂的按钮。

    他习惯性地用脚在车身左侧下方摸索着那个记忆中的启动杆，却只蹬了个空。

    老陈望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暴雨，声音发虚：“老赵，要不......别去了吧？我觉得......也没那么容易就真垮了，也许......也许能顶住呢？”

    老支书眼睛一瞪：“瞎说，能赌那个可能性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老陈内心哀嚎：这话我原样还给你啊老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俩这老骨头还能全乎到那里吗？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突然伸来，精准插进钥匙孔。

    凌薇利落跨上摩托车，雨水瞬间打湿她的外套，她熟练地检查仪表，按下电启动按钮。

    引擎发出沉闷有力的低吼，在暴雨中格外清晰。

    “我去。”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老陈，“要麻烦您带路了。”

    她确实能靠系统直接找到位置，但在旁人眼里，她连路都认不全。

    支书这些天和凌薇相处熟了，见状急得直摆手：“小凌你下来，这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哪会骑这个！”

    老陈也赶紧附和：“对啊对啊，车是打着火了，可......要不还是等你赵叔来开吧？”

    “我送外卖，送了三年。”

    虽然骑的是电驴，但总比老眼昏花几十年没摸过车的老支书强吧？

    老陈明显动摇了：“这......”

    凌薇又补了一句：“从未超时。”

    老陈瞬间倒戈，一拍大腿：“成！叔跟你去！！”

    老陈也跨上摩托，他眯着眼睛在雨里辨认方向，“先往东。对，出了校门，看见那棵老槐树就往东。”

    可摩托车还没动，他自己先否定了：“哎不对不对，瞧我这记性，老槐树那边路窄，下雨肯定淹了，得先往北！北边那条机耕路，绕到老祠堂后面......”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又嘀咕起来，“北边那条路去年好像塌了......那、那还是往西？”

    凌薇掏出了手机：“......叔，要不你简单描述一下方位，我在地图上搜一下？”

    她打定主意，只要对方说了方位，她就假装操作一番然后说搜到了。

    真正的指路重任，自有系统担当。

    老陈眯着眼努力回忆：“这个方向直线往西北，顺着村后那条上山的路......大概十二里地，就在半山腰上。”

    凌薇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两下，“导航好了，我们走。”

    老陈咋舌：“这高科技就是快啊。”

    车子刚发出低吼，一只手就死死按在了车把上，那力道极大，竟让已经启动的摩托车硬生生停在原地。

    “我去，你下来。”曲辰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

    凌薇转头看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什么意思？”

    “现在骑车上山有多危险，你不能去。”曲辰盯着她，下颌线绷得很紧。

    凌薇简直震惊：“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做，而且你去？你会开车？”

    一个整天闷在房间里敲代码的人，说会骑摩托车？她一个字都不信。

    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让某些情绪暴露无遗，曲辰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老陈正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忽然感觉自己腋下被两只手掐住，整个人被轻飘飘地提溜下了车。

    老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年轻人又去拽凌薇的胳膊：“我会开，我一个人去。”

    “曲辰！”凌薇简直心力交瘁，雨水和烦躁让她语气冲了起来，“你别闹了行不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你要试着做好人好事找别人去！我知道你热心，你就是我奶嘴里那个热心小伙，行了吧！”

    然而对方只是僵了一下，固执地重复：“我去。”

    你去？

    你有系统吗就你去？！

    凌薇直接从还在发懵的老陈手里拿过写着阀门类型的简易示意图和备用钥匙。

    “我有导航，一个人去，等我电话。”

    她不再看曲辰，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低吼，就要往前冲去。

    曲辰见她铁了心，拦是拦不住了，他不再多言，直接长腿一跨，翻身坐到了她身后的座位上，手臂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将自己牢牢固定在车上。

    这哪里是救赎文男主，简直是个癫文男主！他不说永远猜不到这人到底想干嘛。

    凌薇不再理会这个癫公，拧紧油门，摩托车如离弦之箭冲进雨幕。

    留下老支书和老陈在风雨中面面相觑，而摩托车尾灯在滂沱大雨中闪烁了两下，很快便被无尽的黑暗与雨水吞没。

    摩托车在路上颠簸前行，凌薇全神贯注地掌控着方向，系统在她脑海中发出清晰的指引：“前方300米右转，注意落石风险。”

    “干得不错啊，小爱同学。”凌薇给它点了个赞，正准备按照指示转向。

    就在这时，曲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前面右转，但别太靠边，那边路基被雨水冲坏了。”

    凌薇一怔，下意识将车往路中间偏了偏，车轮碾过的地方，果然能感觉到路基的松动。

    “你怎么知道？”她忍不住问。

    曲辰一手环着她的腰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亮起手机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着清晰的卫星地图，道路状况以不同颜色实时标注，连刚刚发生的路基损毁都清晰可见。

    “我有商业遥感卫星的数据权限。”他解释，“VIP会员，能看到最实时的地形变化。”

    他又像是怕她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又补充了一句：

    “以前正规渠道买的......没用来干过别的。”

    凌薇听着他继续播报，手下流畅地切换方向，两人配合竟生出一种难言的默契。

    该说不说，单论这导航业务能力，曲辰简直比她那不靠谱的系统还像个系统。

    听到凌薇心声的系统委屈抗议：“......他有我能吐槽吗！！”

 第57章 疯丫头

    摩托车在雨夜的泥泞路上疾驰，碾过一处隐蔽的坑洼，车身猛地一沉，剧烈颠簸。

    惯性让曲辰的胸膛结结实实撞上凌薇的后背，隔着被雨水浸透的单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脊背的每一寸轮廓。

    肩胛骨随着操控车把的动作在薄衫下起伏，脊柱恰好贴合他的胸膛，肌肤传递过来的温热，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凌薇被这力道带得向前倾去，腰肢自然地塌陷，勾勒出一道流畅而柔韧的弧线，恰好嵌进他因稳住身形而绷紧的腹部。

    只是一瞬。

    车轮回正，危险的路段被甩在身后，可方才那短暂却过份紧密的贴合，以及掌心下那截腰肢柔韧的触感，却在曲辰的感官里无限延长。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侧脸上，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滚落，滑过下颌线，没入衣领，那张侧脸在雨幕中显得过分冷静，仿佛这场生死时速不过是一场寻常的练习。

    可他的心跳却快得不像话，震耳欲聋地撞击着胸腔。

    手臂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将她纤细的腰身环得更紧了些，甚至不由自主地将发烫的侧脸，轻轻埋进了她微湿的脊背线条里。

    “勒太紧了。”凌薇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害怕？”

    曲辰耳尖滚烫，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定是太危险了，他的心才会跳的发疼。

    他闻到她发间洗发水的淡香，与雨水气交织，与肌肤相贴的触感一起，攻城掠地。

    然后他听见她轻笑：“这才哪到哪。”

    她利落地轻压过一个弯道，车身倾斜的瞬间，他不得不抱得更紧才能稳住身形，“以前我送外卖的时候，那些顾客，个个都买了准时宝。”

    现在她甚至没有提速，游刃有余得令人心惊。

    曲辰忽然想起他们初遇的那晚，她像只夜蝶般悬在窗外，发丝在夜风中狂舞，明明处在危险的边缘，眼底却闪着无所畏惧的光。

    他抬起脸，恰好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她带着笑意的眼尾。

    疯丫头。

    摩托车终于冲破雨幕，停在了一座略显破败的水库值班室前。

    两人推门而入，室内一片漆黑，墙体开关无反应，看来整个地方断电了。

    凌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电筒，她迅速扫视这个狭小空间，墙上挂着泛黄的值班记录本，角落堆着几件发霉的雨衣，最显眼的是桌上一台早已黑屏的监控主机。

    她先展开临走前拿着的阀门示意图，借着灯光仔细比对，确认位置后，她拨通视频电话，那头的村支书焦急地出现在画面里。

    “支书，让陈叔核对一下。”凌薇将镜头对准墙角的铸铁阀门，“是这个没错吧？”

    “对对！就是那个！”老陈的声音在雨声中断断续续，“不过那阀门很久没动过了，怕是锈得厉害......”

    凌薇将手机递给曲辰：“帮我照着。”

    她快步走到墙角，双手握住锈迹斑斑的轮盘，有锈屑簌簌落下，一双手从身后覆了上来。

    曲辰一手举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稳稳握住轮盘。

    “一、二、三——”

    两人同时发力。

    轮盘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黑暗中缓缓转动，当最后一丝缝隙闭合时，泄洪口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窗外依旧急促的雨声。

    视频那头传来支书如释重负的叹息，然而寂静只持续了片刻，就被于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

    奶奶显然抢过了支书的手机，背景里还能听到叶蓁她们焦急的询问声，“能耐了啊？这种天也敢往山上跑！”

    凌薇顿时心虚，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好在支书赶紧在旁边帮腔：“于大姐，消消气，多亏了小凌他们，这可是帮了大忙......”

    “等你们回来的！”奶奶直接切换了方言，语气里的火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背景音里传来她询问旁人的声音，“笤帚呢？学校的笤帚放哪里了？”

    凌薇感觉屁股一紧，连忙道：“奶，节省电量，我先挂......”

    “等等！”支书急忙抢过话头，“雨还大着，你俩就在值班室待着，千万别现在下山。刚接到通知，这段山路有好几处塌方，现在下来太危险了！”

    “值班室当年建的时候就是照着防灾标准盖的，地基打得高，背后靠着坚固的山岩，泥石流冲不到那儿，等天亮雨小些，我们组织人清理完路面，再通知你们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队友们此起彼伏的叮嘱：

    “队长注意安全！”

    “等雨小点再回来！”

    “我们在这边帮忙，你们放心！”

    凌薇一一回应，电话就在奶奶生气又担忧的眼神中挂断。

    值班室突然陷入真正的寂静，凌薇下意识地打量起这个临时的避难所，空间不大，陈设简陋，一张木桌，两把摇晃的旧椅子，墙角堆着些生锈的铁件和空油漆桶，房间另一头靠墙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行军床。

    目光扫回彼此身上，两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头发黏在额角脸颊，衣裤紧紧贴着皮肤，不断往下滴着水，脚下已然积起了一小滩水渍。

    山间的夜雨带着沁人的寒意，湿衣裹身，冷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要是不管的话肯定要生病。

    凌薇搓了搓冰凉的手臂，开始在狭小的值班室里搜寻能用的东西，她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团油腻的麻绳和半张磨砂纸，又走向墙角那堆杂物，弯下腰，借着手机灯光耐心翻捡。

    指尖触到一点粗布的质感，她拨开上面的杂物，在堆积物的最底下，发现了两套看起来是替换用的旧工装外套和长裤。

    因为被压在下面，反而没落太多灰，摸起来是干燥的，带着一点陈旧的布料气息，旁边还有未开封的纸巾。

    她将衣服拿出来，用力抖了抖，确认干净后，将一套衣裤和一包纸巾递给曲辰。

    “擦擦吧，然后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会感冒。”

    曲辰沉默地接过，没说什么，直接走到桌子旁，背对着她，开始用纸巾擦拭脸上和脖颈的雨水。

    凌薇也走到房间另一头，靠近行军床的位置，背对着他，同样用纸巾吸着头发和脸上冰冷的水珠。

    简单的擦拭无法驱散湿衣黏腻的寒意，凌薇犹豫了一下，背对着他，还是提醒了一下：

    “我......要换衣服了。”

 第58章 体质差

    曲辰擦拭的动作停住，背脊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狭小的空间里，雨声仿佛被无限放大。

    随后，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能想象出拉链被拉下的细微声响，湿透的布料剥离皮肤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巾，盯着面前斑驳的墙壁，仿佛要将上面的纹路研究透彻。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身后那片隐秘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那窸窣声停了下来。

    就听那头传来如释重负的舒气，然后她的声音响起：“好了。”

    短暂的停顿后，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催促：“你也换吧，我不看。”

    曲辰却依旧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薇等了几秒，没听到动静，疑惑地发出一个气音：“？？？”

    曲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我不冷。”

    意思是，他不愿意换。

    诶？凌薇挑眉。

    这家伙......莫非是嫌弃这粗糙的旧工装，大少爷的洁癖发作了？

    行吧，该劝的已经劝了，他自己不换，冻着了也怪不到她头上。

    凌薇没再理会他，自顾自拉了张还算稳当的木头椅子坐下，她拿起之前找到的纸巾，开始慢吞吞地擦拭桌面厚厚的积灰，打算清理出一小块干净地方，好趴着休息，折腾半宿，实在是累了。

    那件深蓝色的工装外套穿在她身上明显偏大，肩线松松垮垮地垂落，她嫌袖子长碍事，随意地将袖口往上挽了几道，露出线条流畅的半截小臂。

    曲辰坐在她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视线原本落在自己手上，却不受控制地被那束移动的光晕吸引。

    光晕晃动间，勾勒出她低垂的脖颈线条。

    她为了方便动作，微微俯身，宽松的领口让她清晰的锁骨无意间显露出来，随着她擦拭的动作，布料下的肩胛骨如同蝶翼般细微地起伏。

    她举起手机，用手电筒的光仔细照着桌面，检查是否擦干净，光不可避免地向上偏移，照亮了她脸上细微的绒毛，也映得她专注垂敛的眼睫格外清晰。

    湿发未干，几缕不听话地贴在她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宽大粗糙的工装反而更衬出她骨架的纤细，挽起袖子后露出的小臂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与深蓝色的粗糙布料形成鲜明对比。

    曲辰搭在膝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凌薇擦完桌子，便趴下打算歇一会儿，时间在寂静和雨声中一分一秒流逝，山间夜晚的寒意愈发浓重。

    她闭着眼，眉头却越皱越紧，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唰”地抬起头，冲着旁边那个在黑暗中依旧坐得僵直的人影道：

    “脱衣服！！”

    系统在她脑海里打了个激灵：“？？？”

    凌薇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按照山里的温度和湿度，要是真发烧了，我可没办法变出药来救你。”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放任这个犟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

    黑暗中，传来曲辰几乎听不清的一声：“......没事。”

    死孩子真犟。

    凌薇气呼呼起身，还是没忍住，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

    重新打开手电筒，在房间里进行第二轮搜索，指望能找到点什么能让这位少爷妥协的取暖设备。

    她翻箱倒柜，就在几乎要放弃时，手电光扫到桌子最底下的抽屉深处，有一个橙色的应急包。

    拽出来拉开拉链，银色应急保温毯正安静地躺在最上面。

    “找到了。”她兴奋地转身，不曾想身后冷不丁贴着一个人。

    凌薇下意识后退，脚跟却不稳地绊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杂物，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面前的影子动了一下，似乎伸手想来拉她，凌薇也慌乱中伸手想抓住什么借力......

    然而，混乱中只听到几声杂物被撞倒的声响。

    “咚！”

    最终，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一起摔进了那堆杂物里，凌薇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面。

    “好重。”凌薇闷哼一声，推搡着身上的人，“我找到应急毯了，你快起来......”

    她推拒的手恰好按在他的胸膛和颈侧，掌心传来的异常滚烫的体温让她动作猛地一顿。

    她下意识抬手摸向他的额头。

    “你......”凌薇瞪大了眼睛，简直无语凝噎，“这就发烧了？”

    身上的人似乎听进了她的话，略微侧开身子，虽未完全起身，但总算给了凌薇一点挣扎的空间。

    她手脚并用从杂物堆里爬起来，抓起掉在一旁的手机，光柱晃到曲辰脸上。

    强光刺目，男人难受地闭紧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他侧过头，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平日里那点冷硬被高温蒸发殆尽，就这么蔫哒哒地躺在那里。

    凌薇看着他这副模样，简直崩溃：“你真的，体质太弱了吧！这才多久，你就烧起来了啊？”

    系统在她脑海里弱弱地提醒：“他确实......小时候，也经常被故意冻着，生病......”

    凌薇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地抿紧了唇。

    也是，刚刚他雨中背人的时候，她因顾忌背上的王老太爷，伞都是冲着老爷子的，那个时候他就被淋了个透，比她还早些。

    今晚就是个不眠夜。

    勤劳的凌师傅在凌晨三点，开始了她的劳作。

    她先是认命地把角落那张行军床上的灰尘擦了擦，然后指挥着那个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人：“过来，躺下。”

    曲辰倒是出乎意料地配合，自从她开始忙活，他就没再出声，只是用那双因发烧而显得雾蒙蒙的眼睛一直跟着她转，安静地按她的指令行动。

    她语气强硬让他换下湿衣服，他就慢吞吞地换上那套旧工装。

    凌薇本想给他用应急毯，但摸到他滚烫的皮肤，立刻放弃了，都烧成这样了，再用那玩意儿裹着，非闷熟了不可。

    同样宽大的工装外套，穿在凌薇身上是空荡，套在他身上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肩宽背阔，那件工装外套的肩线被绷得紧紧的，根本合不拢。

    凌薇试了一下，上面的扣子压根扣不上，勉强只扣了中间和下面的三颗。

    于是，当曲辰被她按着躺倒在狭窄的行军床上时，那件不合身的工装便松散地敞开着最关键的领口区域。

    布料因紧绷而勾勒出胸膛的轮廓，露出的锁骨线条深刻，脖颈和一小片胸膛的皮肤因发烧泛着红，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安静地躺着，只有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还执拗地望着忙碌的凌薇。

    高大的身躯蜷在略显短小的行军床上，长腿有些无处安放，更添了几分脆弱。

    凌薇抽空朝他望了一眼，立刻就转移了视线。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系统还是听见了她咽了一下口水的声音。

    系统：“......”

    凌薇：“我纯渴！！”

    系统：“。”

 第59章 悔意

    凌薇刚把他安顿好，转身想回椅子那边喘口气，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别走。”曲辰的声音因发烧而沙哑虚弱。

    “我没走，就去那边坐一下。”凌薇解释。

    他却像是听不进去，手指收紧，近乎哀求：“别留下我一个人......”

    凌薇看着他烧得迷迷糊糊却异常执拗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地放软：“我找个地方坐坐，我都累了一晚上了，你乖一点。”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哄小孩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曲辰却似乎听进去了。

    他艰难地侧过身，狭窄的行军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将身体弓起来，在床沿空出了位置，然后轻轻拉了拉凌薇的手，示意她可以坐在这里。

    手还被拽着，凌薇只好顺势在那点空位上坐了下来。

    可她刚坐下，一条滚烫的胳膊就揽上了她的腰。

    “喂，这就过了啊。”凌薇皱眉，去扯他的胳膊。

    对方非但没松，反而收紧了手臂，脑袋也贴了过来，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手臂，声音低不可闻：“......粉丝。”

    “什么？”

    这回声音大了一点，带着鼻音：“我是你的粉丝。”

    凌薇：“......那你还挺有眼光，但这个和粉丝有什么关系？”

    曲辰手臂紧了紧，然后仰起烧得潮红的脸看向她，眼神迷蒙却异常认真：“粉丝福利。”

    系统在她脑海里大惊：“这是个人才啊，这脑回路居然能跟你对上线。”

    凌薇：“......”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起身走回椅子那边坐下，趴在了桌子上。

    曲辰从她起身后，视线就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大概烧得实在难受，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凌薇也累极了，迷迷糊糊间有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压抑的痛苦呢喃惊醒。

    抬头看去，只见行军床上的曲辰蜷缩着身体，眉头紧锁，嘴里正无助地喊着什么。

    她走近些，俯身细听：

    “别跳......别跳......”

    凌薇伸手想推醒他：“曲辰？醒醒！”

    然而，她的手刚碰到他，对方却猛地睁开眼，那眼底还残存着噩梦的惊惧。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力道大得惊人。

    凌薇挣扎：“放开！”

    他却把头深深埋进她的肩窝，紧接着，一股滚烫的液体灼烧般地落在了她的皮肤上。

    同时，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薇感觉被抱得快要窒息，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头发：“你清醒一点！曲辰！”

    她是真的没招了，这阴郁小狗怎么爆改成小哭包了？

    曲辰的身体在忽冷忽热中颤抖，梦境光怪陆离。

    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被遗忘的日子，阴冷的房间，光线被厚重的窗帘吞噬。

    只有保姆冷嘲的电话声隐隐传来：“......就是个没人要的累赘，要不是为了钱......”

    然后是那些亲戚来访的日子，他们带着精美的礼物，摸着他的头说：“跟叔叔走吧，你小叔那么忙，哪有空管你。”

    可当他真的伸手想接过玩具时，对方又会突然收回手，笑着说：“先叫爸爸，叫了就把玩具给你。”

    最后，所有的画面碎裂、重组，牢牢定格在那个混乱的夜晚。

    梦境以他的视角残酷地重现：

    他站在楼下，仰头望去，那个窗边的身影如此单薄，多年来积累的防备本能地升起。

    他想的是：麻烦。

    他甚至没有立刻冲上去，那个迟疑的瞬间，在他此刻的梦境里被无限拉长、放大。

    就是这瞬间的漠然，成了此刻扎回他心脏最锋利的一根刺。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在视野里猛地下坠。

    一股灭顶的后悔如同冰水浇头，他拼命地想喊，想冲过去，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感受到那令他安心的气息，他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还好，还好，你没事，你还活得好好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悔意，这些天他佯装无事，顺其自然，试图用正常的相处来掩盖那不堪的初遇。

    见她似乎并不在意，他便也顺势以为这事能就这样轻飘飘地翻页，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根刺始终扎在心底，是他自己，从未真正过去。

    “对不起，当初没有在意你可能会遭遇的危险......”

    “对不起，当初用那么混蛋的态度对待你......”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有人伸手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嫌麻烦......”

    泪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滚落，但奇迹地，凌薇听清了每一个字。

    她原本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明白他在说什么。

    最后她静静地垂下手，任由对方抱着她一声声地道歉。

    直到他的颤抖渐渐平复，呜咽转为压抑的抽气，凌薇才轻轻拍了拍他，声音放得极轻：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肩窝处的脑袋点了点。

    “关于我的？”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这下凌薇真好奇了，“梦到我什么了？”

    “......”对方没有说，但把她抱的更紧了。

    好像get到了的凌薇：......晦气！！

    “先放开我，好不好？”

    对方这才缓缓松了手臂，没有完全松开，把她圈在怀里，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通红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凌薇看着他这副狼狈又执着的模样，心头又好气又好笑。

    可不知怎的，听着他一遍遍的道歉，她心里某个角落竟软下一小块。

    啊！她就知道，于秀芬女士这看不得人可怜的心软毛病，还是遗传给她了！！

    她也没有再挣扎，老实说，这怀抱，这体温，像颗刚煮好的温泉蛋，在山里挺驱寒的。

    ......她才不是被美色诱惑了！她只是对粉丝比较宽容而已！

    系统：“。”

 第60章 明月照我

    凌薇清了清嗓子，优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算了算了，原谅你了。那个时候你和我又不熟，而且......”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说起来，当时有你小叔在，后来......咳咳，还得谢谢你间接牵线了。”

    她话音刚落，就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收紧了，连忙补充：“欸欸欸，我们没谈啊，偶像期间我不谈恋爱的。”

    等退团了没准会，咳，粉丝面前先不提。

    看这家伙眼尾耷拉下来，眼眸又蒙上了一层水汽，凌薇继续安慰道：“你现在也有所改变了不是吗？”

    她半开玩笑半道：“都说英国的teenager（精神小伙）过了十八岁自动变成gentleman（绅士），莫非你也刚过十八岁？”

    “……十九。”

    “那也OK啊。”

    “不是。”曲辰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她肩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我厌弃。

    “我做这些，只是不想让你还把我当成那个初见时的混蛋。”他还是说出了心底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不在，我可能根本不会做这些事......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凌薇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起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们团最近在网上惹了不少黑料，你知道吧？”

    提到这个，曲辰闷闷地“嗯”了一声。

    “现在这个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但如果这一次，我帮忙避免了村子的隐患，在舆论上我就占了天然的高地。

    ......你明白了吗？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

    凌薇轻轻拍他的背，像是在给某个大型犬顺毛：“论迹不论心，论心，我也没那么好。”

    “而我，对你确实改观了，这就够了。”

    她轻柔的话语落下，曲辰非但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心口反而被一种酸酸涨涨的情绪彻底淹没。

    这样的人。

    这样通透又柔软的人。

    他该怎么办？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发疼，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胸腔里尖锐地蔓延。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珍视、自惭形秽和强烈占有欲的陌生情感，他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将她更深地揉进怀里，可残存的理智又让他不敢用力。

    他只能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像一个在雪地里跋涉了太久的人，终于触碰到唯一的热源，连灵魂都在颤抖。

    怀中的人如此真实温暖，像一轮触手可及的明月。

    “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一僵，曲辰自嘲地笑了笑，赶在她推开自己之前，轻声补全了下半句：“粉丝的喜欢。”

    那紧绷的身躯果然松懈下来。

    曲辰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的颈窝，无声地做了个决定。

    就这样吧。

    就让他做那个在暗处仰望的人吧，不必摘月，不必占有，他要把这轮明月，好好地送回属于她的天际。

    看着她继续发光，就够了。

    曲辰深吸了一口气，在凌薇推开他之前，率先松开了手。

    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谢谢，我再休息一会儿，你也去休息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地躺回行军床，背过身去，还不忘将那张银色应急毯一把拽过头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骤然感觉大型温泉蛋离她而去的凌薇：啊，好凉。

    不过看着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她心情还算轻松，便也回到桌前重新趴下，这一次，疲惫很快将她拖入沉沉的睡眠。

    没有察觉到应急毯下某个人心痛到无法呼吸，毯子细微地颤抖着，压抑的泪水浸湿了粗糙的工装布料。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

    诶呀呀，这事整的。

    要不要和薇薇说啊？

    不过人都有想要独自珍藏的伤心事，这位倔强的小老弟哟，就让我守护你这小小的秘密吧。

    山路在抢险队的努力下被勉强疏通，凌薇载着依旧发着低烧的曲辰，小心地驶下山。

    快到临时安置点时，远远就看见校舍外围着不少人，其中一个身影好眼熟啊。

    凌薇骑着那辆沾满泥浆的摩托车，一个干脆利落的刹车，精准地停在了这群人面前。

    没等她开口，身后的曲辰已经强撑着自行下车，凌薇见状，干脆地替他汇报：“他发烧啦。”

    老熟人孙秘书立刻快步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任务完成，凌薇甚至没多停留，只是对着孙秘书微一点头，随即油门一拧，摩托车发出一声低吼，载着她继续朝校门内驶去。

    凌薇只看到了他，猜想我们骨折的曲厅应该还在静养吧。

    孙秘书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手下意识地伸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而校门内，则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于秀芬女士手持一把旧笤帚，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板得紧紧的。

    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正在食堂里狼吞虎咽的凌薇，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还是老人家亲自在学校灶台前颠勺炒的。

    ZOOthyS的其他成员们则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看着吃饱后的自家队长被追着上蹿下跳。

    凌薇一边躲，一边喊停，看四下无人，还偷感很重地解释她还是有私心的。

    但不解释还好，解释完，叶蓁她们也纷纷走上前，把她给固定住。

    陆晓晓冲于奶奶甜甜一笑：“奶奶，我们抓住队长了，来打吧！”

    凌薇：“！！！”

    然后被打的嗷嗷叫。

    好在没有别人了，雨停了之后，节目组大部分人员和村民都已经陆续撤离，收拾残局。

    旁边李爷爷他们似乎想拦，又听说曲辰那孩子发烧了，他们急着去探望，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诶，老于，孩子差不多打打就好了，别给打坏咯。”

    于奶奶一边抽一边气喘吁吁：“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凌薇：“奶，别啊，你和他们一起去啊！”

    屁股终究还是稍微遭了点殃。

    “奶！我还有演出呢！”

    于秀芬：“你还知道你有演出啊？看你那不怕的劲儿，我还以为你啥都不惦记了呢！”

    落在身上的力道其实不疼，凌薇象征性嗷嗷喊，给她奶出气用，对于一个专业vOCal来说，这一会儿压根不在话下。

    要是别被门口那个坐着轮椅打着石膏的人撞见就更好了。

 第61章 我等你

    孙秘书推着轮椅停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内的景象。

    于奶奶手里的笤帚还悬在半空，凌薇正配合地龇牙咧嘴，两人动作齐齐定格。

    凌薇直接和轮椅上的曲明远对上视线，他脚上打着石膏，眼下带着淡淡倦意，下颌冒出些许青茬，却丝毫不减那份沉淀过的俊朗。

    他身后不仅跟着文化部门的几位，还有应急管理部和水利部门的几位负责人，都是接到险情通报后赶来勘查现场的。

    村支书一个箭步冲上前，激动地指着凌薇，声音洪亮：

    “就是小凌！昨晚我正要上山，她怕我这把老骨头骑摩托出事，死活抢着要去，还有一个小伙子，发着烧也跟去了，两个孩子在黑灯瞎火里硬是把阀门给关上了。要不是他们，下游那几户新修的民宿可就悬了！”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凌薇身上。

    于奶奶默默把笤帚藏到身后，凌薇迅速站直身子，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这些负责人依次上前与她握手，赞许声此起彼伏：

    “年轻人有担当！”

    “临危不惧，好样的！”

    “这才是新时代偶像该有的样子！”

    凌薇挨个与领导们握手，直到遇见最后那只修长的手，曲明远坐在轮椅上，含笑注视着她。

    她自然地半蹲下身，与他平视，指尖相触，他掌心温暖干燥，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用小指悄悄挠他掌心时，一股力道袭来。

    凌薇：？？？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对方还是那温温润润的笑意，但手上的力道提醒她，这人是真的在用力捏她啊。

    “yi——”凌薇刚出声就憋住了。

    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凌薇：“ng应该做的！作为新时代青年，这都是分内之事！！”

    在一片赞许声中，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余光里，曲明远正注视着她。

    凌薇磨了磨牙，趁众人转向其他成员寒暄时，飞快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曲明远眉梢微动，低头整理膝毯，堪堪掩住上扬的唇角。

    始终留意着二人的孙秘书：“！！！”

    有问题！

    自从那个坑之后，这两人之间绝对有问题！

    之后又简单交谈了几句，凌薇瞥见有记者赶来，要给她们团队拍照，心下顿时了然，这波正面形象，稳了。

    没过多久，那批人便准备离开。

    有人临行前又拍了拍凌薇的肩膀以示鼓励，凌薇立刻心领神会，主动迎上前，笑容得体地再次与众人一一握手道别。

    当她又一次站定在曲明远的轮椅前时，先是活动了一下手腕。

    随即，她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他的手，在开口说漂亮话的瞬间，悄然发力：

    “感谢曲厅和文化厅为我们年轻一代提供了‘梦响清河’这样宝贵的文化平台，让我们能够追逐梦想，展现自我......”她语气真诚，笑容灿烂，手上却暗暗使劲。

    红蛋！这么久不见，上来就敢对她动粗！

    曲明远眉眼依旧含笑，神情温润如春风，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手上的力道。

    凌薇一番漂亮话都说完了，见他依旧不动声色，只得准备撤力松手。

    然而，就在她力道将收未收的瞬间，掌心却被一个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挠了一下。

    big胆！

    凌薇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目送一行人离去。

    于奶奶在一旁没好气地给了她后背一巴掌，随后便和老伙计们匆匆赶往住处，去看望生病的曲辰了。

    凌薇回来的时候已在下午，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她们收拾好行装准备返程，拍摄因突发状况提前结束，积累的素材已然足够。

    曲明远一行也准备离开，服过药的曲辰退了烧，于奶奶和几位老人围着他不住叮嘱，曲辰垂着眼睫，苍白的脸上没有不耐，只是轻轻点头。

    曲明远让孙秘书停下轮椅，朝凌薇招了招手。

    两人在众人视线可及的梧桐树下，坦荡得仿佛只是寻常话。

    凌薇撇撇嘴：“曲厅还有什么指示？”

    “比赛加油。”

    她轻哼一声，别开脸。

    曲明远注视着她：“抱歉，我不该捏你手。”

    “知道不对还捏？”

    “很疼吗？”

    “倒也不疼......”凌薇小声嘟囔，“就是没想到你会这样。”

    “因为实在太想捏你了。”

    凌薇瞪圆了眼，这是什么说辞？

    暮色渐沉，天边最后一缕暖光描摹着凌薇的轮廓，曲明远静静凝视着她，看她发丝被晚风轻轻拂动。

    他想起昨夜接到消息，听说她冒着暴雨骑摩托上山，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几乎停滞。

    得知曲辰也跟着上了山，曲明远连夜订了最早的车票赶来，这一路上他电话就没断过，亲自协调加快抢险进度，还联系了熟悉的救援队协助。

    他守在抢险现场，眉头紧锁地盯着施工进度，连工作人员都注意到这位格外焦急。

    年轻人勇于奉献值得嘉奖，可当他得知上山的是她，又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站在面前时，万千情绪翻涌而出，有庆幸，有替她而骄傲，更有难以言喻的后怕。

    这些复杂心绪在胸腔里冲撞，最终却只能化作指尖克制的力度，来确认她的存在。

    凌薇摆摆手：“算啦，你的脚好点了吗？”

    “嗯，没事了。”曲明远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薇薇。”

    他唤得轻，嗓音低沉温柔，像羽毛轻轻搔过耳畔，凌薇却无暇心动，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

    见她这般警惕，曲明远无奈地轻笑，取出一个素色信封递给她。

    “粉丝的应援物。”曲明远语气轻松得像在送出一块小蛋糕。

    微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坐在轮椅上仰头望她，她站在面前低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在暮色中交织。

    “我一直在你身后。”他轻声说，余下的话化作目光中的暖意。

    凌薇捏紧信封：“偶像不能谈恋爱。”

    “我知道，你不用......”

    “那句话，”她打断他，“等哪一天，等我真正站过巅峰，完成了作为偶像的所有梦想。”

    她凝视着对方，眼神明亮：“到时候，我会好好回答你。”

    “就是......可能要很久。”她声音渐低，带着些许不安，“当然，如果中途你有其他想法也完全没关系的，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等你。”

    四周忽然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好。“她最终轻轻应道。

 第62章 运道

    村干部和几位领导模样的负责人围在一旁，看样子是要先送曲明远一行离开。

    孙秘书推着轮椅走向车辆，利落地打开后车门，曲明远在他的搀扶下坐进车内，凌薇则默默地将折叠好的轮椅收起，从另一个车门放入车里。

    此时曲辰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于奶奶她们的道别结束后，他便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透过车窗，无声地落在远处树下交谈的两人身上。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渐近，他才缓缓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曲明远坐定后，孙秘书绕回驾驶位，依旧兼任司机的职责。

    凌薇站在原地背对人群，手里捏着那个素色信封，轻轻打开。

    一枚墨玉徽章静静躺在掌心，旁边还附着一张素白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陈律师。

    “统，这是？”

    系统离开用意识扒拉了一会儿，片刻后回来：“这位是业内知名的私人财富管理律师。”

    “徽章是凭证，配合这个联系方式，可以调用曲明远名下的所有基金。”系统说到这里语气激动起来，“我刚也看了一下基金的数额......这么说吧，光靠砸资源，都能给你砸座''金唱片年度艺人''回来。”

    凌薇的指尖轻轻擦过温润的玉面，零星亮起的路灯在远处晕开昏黄的光，照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车子已经缓缓启动，凌薇抬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尾灯，忽然摸向口袋，随即惊呼：“啊，我手机！好像刚刚放轮椅的时候掉车上了！”

    村支书在她旁边无奈：“这孩子。”

    凌薇拔腿就追，一边跑一边喊：“等一下，车等一下！”

    已驶出一段距离的黑色轿车缓缓刹停，在夜色中亮起醒目的尾灯。

    凌薇在众人注视下一路小跑追上，在车门外连连欠身，满脸歉意地解释着什么。

    待车门打开，她立即将半边身子探进昏暗的车厢，巧妙地将内外视线隔绝。

    “现在的年轻人，跟大领导打交道倒是放得开。”一位负责人笑着摇头。

    “可不是嘛，这要是咱们，可得懊恼好半天。”另一人打趣道。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车厢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凌薇利落地探身入内，右手顺势扣住曲明远的后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这个动作让两人恰好隐没在座椅的阴影里。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驾驶位的孙秘书从内后视镜瞥见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

    副驾上的曲辰，也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默默攥紧了拳头。

    曲明远在最初的微怔后，几乎是立刻给予了回应，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炽热的亲密之中，被她牵引，与她纠缠。

    短暂的时间，却像被无限拉长，凌薇稍稍退开，在他挺拔的鼻尖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等我。”

    她再次开口，这次语气坚定，甚至带着点霸道。

    曲明远眼底先是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开温柔与笑意，他低声回应：

    “好。”

    凌薇迅速抽身退出车厢，关上车门，手里拿着手机朝村支书他们跑去。

    车子这次真正地驶离，融入夜色。

    ======

    录制因突如其来的暴雨与抢险而提前告一段落，节目组决定凌薇团队可以先行休整。

    而其他几个未受天气严重影响的团队，则按照原计划继续拍摄。

    消息很快传到了时刻关注着偶像动态的粉丝那里。

    为了安抚担忧的团粉们，凌薇迅速组织成员们，在临时住处背景简洁的墙前，拍下了一张合照。

    五个女孩都穿着舒适的便服，脸上带着干净明亮的笑容，虽然能看出些许疲惫，但精神头都很足，凌薇站在中心，比着团队标志性的手势。

    这张照片很快出现在了“逐光少女ZOOthyS”的官方微博上。

    【@逐光少女ZOOthyS V：

    金穗乡的“寻迹”之旅因为一些意外的风雨提前画上了句号，请所有关心我们的家人们放心，全体成员一切安好，金穗乡的乡亲们也均已平安转移。

    这次特别的经历，让我们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土地的厚重与人情的温暖，非常感谢节目组和当地工作人员们的照顾与奔波。

    我们会带着这份独特的收获与感悟，提前进入闭关模式，全力投入第三轮公演的备战中。

    约定好了，要在更高的舞台上，绽放更耀眼的光回报大家！

    #ZOOthyS[超话]##梦响清河#】

    微博一经发出，评论区迅速被粉丝的关心和鼓励淹没。

    “姐姐们没事就好！[泪]”

    “平安第一！等你们舞台！”

    “哇，已经要开始准备下一轮了吗？好期待！”

    之前的黑粉大战才过去，情况有所缓解，加上官方也注意到了网络乱象，几个主要平台都加强了对造谣账号的处置力度，一时间，那些乌烟瘴气的抹黑言论确实少了许多。

    然而，经过这一轮的混战和话题发酵，单纯从网络热度和讨论量来看，“星辰共振”团队反而因祸得福，话题度空前火热，成了ZOOthyS夺冠路上最强劲的对手。

    李今越一边在粉丝群里稳定军心，号召大家“专注数据，静待花开”，一边私下对着数据趋势图，焦虑得直抓头发。

    “老妹，吃点水果，降降火。”李今朝端着个果盘溜进她房间，看着妹妹焦躁的样子，试图安慰，“要我说，等薇薇她们比赛结束，咱们家出钱，专门给她们打造资源，狠狠捧一捧！保证不比现在差！”

    李今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有钱？是，咱家是有钱，但到你手上的，每个月不就是那点固定的零花钱？够干嘛的？请个像样的制作人都够呛。”

    李今朝不服气地挺直腰板：“我可以去跟爸磨啊。”

    “得了吧你。”李今越正要继续对他的豪言壮语表示鄙夷，电脑上挂着的粉丝群突然疯狂跳动起来，提示音密集得像是在放鞭炮。

    她疑惑地点开，只见一条被管理员置顶的新闻链接弹了出来，标题格外醒目：

    《暴雨夜显担当！“梦响清河”选手凌薇及其团队ZOOthyS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协助金穗乡村民成功避险！》

    下面还跟着几张略显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现场紧张氛围的配图。

    李今越瞪大了眼睛，飞快地浏览完新闻内容，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她猛地一拍桌子：

    “我们薇薇！就是天生的偶像！！”

 第63章 前夕

    总决赛当日。

    露露穿着官方应援外套，背后印着的“ZOOthyS”团名格外醒目。

    她随着人流挤进地铁，刚抓住扶手站稳，就感觉身侧投来一道好奇的视线。

    旁边一位带着小女孩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诶，你是去看那个......偶像公开赛吗？”

    露露转头，对上对方友善的目光，点了点头：“嗯。”

    “哇！”男人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我也知道那个，我也在APP上预约了抢票，但没中签。”

    “听说这个中签率才百分之四？你能抢到，真厉害啊！”

    露露笑了笑，解释道：“啊，官方给每个团的粉丝协会发了一些票，用于现场气氛应援，是我们团长分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男人恍然大悟，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儿，语气带了点遗憾，“诶，可惜我们就是凑个热闹。”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有想投的。”

    话音刚落，他身边那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立刻松开栏杆，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爸爸！我要投给‘星辰共振’！”

    她一边喊着，一边模仿着那充满活力的打歌动作，可爱地扭动了几下。

    男人被女儿逗乐，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我们回家就看电视，到时候一定给我们家宝贝的偶像投票！”

    他转回脸，刚想再说什么，目光再次扫过露露的衣服，像是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其他团的粉丝，有些不好意思：“诶呀，你看我家娃，就喜欢那个跳起来贼可爱的卡通团，还嚷嚷着要我们全家都给她投票呢。”

    露露想起团长在粉丝群里反复叮嘱的，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嗯，加油。”

    等到那对父女在下一站告别下车，露露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星辰共振”的路人粉丝盘还真不小。

    呜呜，ZOOthyS危。

    “奥体中心站，到了——”

    地铁报站声响起，露露立刻收敛心神，跟随汹涌的人流挪出车厢。

    刚踏上站台，视野中已然是一片流动的应援色海洋。

    走出地铁站，通往奥体中心入口的道路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临时摊位，叫卖声、交谈声混杂成一片喧嚣。

    “星辰共振！最新款荧光应援棒，限量炫彩灯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为你推的偶像打Call必备！”

    “极光少年，入股不亏！冰川灯限时特价！”

    “魅影姐姐，致命吸引！独家定制玫瑰手灯，今晚让姐姐看到你的热情！”

    而属于ZOOthyS的区域，科技感与未来风是主调。

    摊位上闪耀着冷色调的湛蓝与银白，主推的是印有团队LOGO的机能风腕带、带有律动光效的应援手环、小巧却亮度惊人的“薇”、“蓁”等字以及团队符号灯牌。

    “ZOOthyS！实力女团，舞台王者！最强应援装备在这里！电池满格，灯光超亮，陪她们战至终章！”

    露露下意识地捂紧了装着内部应援物的包，穿过这片集市，尽头处，是一排身形挺拔的公安人员筑起的人墙。

    他们如同沉稳的礁石，有效地分隔开外围的喧嚣，露露出示门票，侧身从两位长腿制服之间穿过。

    就在踏过那道无形界限的瞬间，周遭的嘈杂仿佛被瞬间过滤。

    她的视野豁然开朗，清河省奥体中心那宏伟的穹顶建筑，在渐深的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安静地矗立在眼前。

    场馆尚未完全亮灯，但已有数道巨大的光柱从不同方位探出，如同利剑划破初垂的夜幕。

    隐约地，有节奏感强烈的音乐闷响传来，场馆还未开放，应当是在调试。

    夜幕为纸，灯光为笔，一场盛大的梦，即将在场馆之内，轰然绽放。

    露露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粉丝团的成员通常比普通观众到得更早，因为会长通常有提前的安排。

    已有不少引人注目的大型灯牌被高高举起，在暮色中闪烁着各家的口号与徽记。

    露露目光扫视一圈，瞬间就锁定了属于ZOOthyS的那片湛蓝，那块设计感十足团队lOgO和“循星渡海，此志无双”字样的大灯牌，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灯牌下面，那个正清点物品的身影，不是她们敬爱的会长还能是谁！

    “啊啊啊啊会长！”露露飞快地冲了过去。

    李今越正核对着一批能随信号统一变色的定制应援棒和手幅，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带着笑意：“露露来了？正好，来，”她将一叠印制精美的手幅递过来，“帮我把这些分发给已经到了的核心成员，确保她们拿到的颜色和位置是对应的。还有，帮忙盯着点那边我们定制的灯牌阵，别让人不小心碰倒了。”

    露露一边接过这光荣的任务，一边忍不住凑近李今越：“呜呜，会长，星辰共振真的好吸粉啊！小孩子都喜欢，连带着家长也跟着投票，这路人盘呜呜呜......”

    李今越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我们力挺她们到最后一刻就行。记住，之后拿了冠军不是终点，没拿冠军也不是解散。

    未来的路还长，我们继续陪伴就行。”

    “呜呜呜好的！”露露重重点头，随即又求表扬：“我想到你说的要维持体面，当时还和他们说了‘加油’呢。”

    “嗯，是要体面。”李今越无奈望天，“总不能像那家伙一样吧。”

    那家伙？

    谁？

    露露正疑惑，一阵怒吼直接给出了答案：

    “ZOOthyS最棒——！！！”

    紧接着，是另一边更加整齐的回应：“星辰共振第一！！！”

    露露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长相其实颇为帅气的男生，正梗着脖子，额角青筋都因用力而微微凸起，朝着对面怒目而视。

    而他吼叫的对象，是一群穿着统一“星辰共振”应援T恤，戴着同款应援帽的粉丝。

    对手散是宅男，聚是军团，为首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荧光棒一挥，身后十几人立刻跟上节奏，动作整齐划一地跳起了“星辰共振”的标志性应援舞。

    他们的手速极快，荧光棒在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伴随着充满元气的口号，气势十足，已经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围观，啧啧称奇。

    甚至还有人，悄悄举起了手机，开启了现场直播。

 第64章 开场

    面对整齐划一的应援舞，李今朝丝毫不惧，一个人演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抄起应援棒，当场来了一段自创的舞蹈，毫无章法却充满狂暴能量，一边狂魔乱舞，一边用尽肺活量嘶吼着口号。

    又一个姑娘小跑到李今越身边，压低声音问：“会长，我们要不要加入那边？”

    她脸上带着一丝迟疑，“虽然那舞蹈是有点丢人，但我们气势上确实不能输啊。”

    李今越扶额：“随便吧，只要别用一些不雅的词汇动作挑衅其他团就行，注意分寸。”

    “好勒。”那个姑娘转身就走，招呼其他人，给那位还在发疯舞蹈的人壮壮气势。

    李今越看了一眼时间：“反正是总决赛了，赛前再来点话题度也好。”

    她摇摇头，继续手中的事，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面前。

    李今越抬头，来人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身姿挺拔，碎发下眉眼出挑却带着疏离，肤色在场馆外流转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白，整个人的气质糅杂了少年的清冽与沉稳，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今越觉得眼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诶？你是......上次，曲辰？”

    曲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你说有事拜托我的。”

    李今越更惊讶了：“啊？有吗？”

    她怎么完全不记得自己跟这位大佛有过这样的约定？

    “我是M。”

    ！！！

    李今越瞪圆了眼睛，我giaO！

    不显山不露水的神秘大佬M，竟然是这个人？！！

    她之前在网上把特意预留的核心区电子票二维码发给了他，系统显示门票已被领取，但她一直没等到对方联系她，还在琢磨这位技术大神究竟会不会现身。

    没想到，真佛不仅来了，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面前。

    “大佬你好！”李今越语气瞬间带上了十二分的敬意。

    她抓住机会，抛出思虑已久的提议：“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当我们后援会的副会长！”

    她心里其实很忐忑，她哥李今朝一直毛遂自荐，但显然只能当气氛组。

    如果能让M坐镇，数据、舆情、反黑效率绝对飙升。

    可技术宅多半不爱交际，她本来的计划是等M出现后，再想办法用利益诱之，可这位显然利益诱不动吧......

    就在她内心七上八下时，却听到对方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好。”

    李今越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芜湖！天降神兵！

    夜色渐浓，奥体中心的灯光愈发璀璨。

    李今越见人到得差不多了，事情也安排妥当，深吸一口气，朝着聚集起来的核心粉丝们用力一挥手：

    “人齐了，我们走！”

    夜幕彻底笼罩城市，千家万户的窗口亮起温暖的灯光。

    晚饭过后，无论是刻意守候，还是无意间停留，许多家庭的电视屏幕都锁定在了清河卫视。

    屏幕上，电视台的预热直播早已开始，主持人正用激动人心的语调介绍着这场备受瞩目的盛会。

    而当电视画面切换到省奥体中心外的航拍镜头时，不少原本只是将电视当作背景音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我去！这么多人！”

    从无人机的俯瞰视角看去，奥体中心那巨大的贝壳穹顶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无数条光流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成千上万的观众，手持各色荧光棒和灯牌，沿着被照得如同白昼的广场和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入场馆的各个入口。

    这些光流交织盘旋，最终汇集成一片沸腾的星海，围绕着中心的舞台，场面恢宏得令人震撼。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总决赛，即将正式开始！请与我一同倒数——”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电视扬声器传遍千家万户：

    “十！”

    奥体中心内外，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已然同步响起。

    “九！”

    镜头扫过场内，无数期待的面孔在黑暗中闪烁。

    “八......七......六......”

    倒数声如同擂响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五！四！三！二！一！”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所有的灯光在刹那间聚焦于主舞台，恢弘的音乐喷薄而出，将气氛推至顶点。

    “欢迎来到——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总决赛的现场，各位手握选择权的——造梦家们！”

    主持人江悦的身影在干冰制造的薄雾中飒爽现身，一身剪裁利落的休闲西装，衬得她英气逼人。

    她手持话筒，声音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喧嚣：

    “今夜，星光为我们而亮！今夜，舞台因梦想而燃！

    我们清河省自己孕育的偶像，将由你们，每一位屏幕前、场馆内的造梦家，亲手送上巅峰。

    这是她们的战场，更是你们的舞台！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吗！”

    回应她的是几乎要掀翻穹顶的疯狂呐喊，这声浪即便透过电视转播，也足以让屏幕前的观众感受到那份灼热的激情。

    江悦满意地一笑，“现在，有请第一团——”

    这次的偶像公演总决赛，将现场气氛的渲染推向了极致。

    由于最终留在舞台上的仅有十支团队，赛程不再如前期那般紧凑，反而精心设计，为每支队伍留足了高光时刻。

    在每一团正式亮相表演前，巨大的环形屏幕都会切换为成员介绍模式。

    团队名称在屏幕中央轰然炸开，铿锵的节奏瞬间接管全场，成员的名字与照片依次放大，配合着从初舞台到现在的精华片段快速闪过，每一帧都是成长的烙印。

    每当高人气成员的身影闪过，台下对应的应援色便爆发出层层叠高的声浪。

    台下，李今朝不可思议地看着曲辰，“哥们你是M？”

    卧槽！深藏不露啊！大神竟在我身边！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贼兮兮地凑到曲辰耳边：“你跟哥们儿说实话，是不是，其实是你找了个计算机大神当枪手......”

    话没说完，一个精准的肘击就怼在了他肚子上。

    李今朝龇牙咧嘴。

    出手的李今越狠狠瞪他：“胡说八道什么！”

    别把她好不容易请来的副团长给气跑了。

    李今朝揉着肚子，委屈得不行：“我承认M贡献大，难道我的贡献就小吗？凭什么他是副团长我不是？”

    难道这也讲究亲属之间避嫌？

 第65章 祈祷

    李今越直接送他一个白眼：“你啥贡献？”

    除了刚才在外面差点把嗓子喊劈了，以及跳了一段会被做成表情包的舞蹈之外。

    “我怎么没贡献了！”李今朝开始邀功，“我给我薇薇拉票了！我最近一直在我那些好哥们群里狂发链接，摇旗呐喊，我好哥们底下还有一帮小弟，那些小弟再跟他们家亲戚朋友一宣传#y#”

    他信誓旦旦地宣布，“这么算下来，起码能给薇薇拉到——一万票！！”

    李今越手动闭麦：“好了，封你当大总管，现在看公演。”

    一连几个团队轮番上场。

    总决赛准备期效果显著，无论是舞台编排还是演唱水准，都能看出质的飞跃，每个团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卫视收视率的曲线一路飘红，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同样节节攀升。

    竞争宣言环节，情绪更是被放大，有的团刚表演完，成员握着话筒才说几句就哽咽失声，台上队友红着眼眶互相拥抱打气。

    台下，属于他们的那片粉丝区域更是哭成一片。

    官方分配给各团核心粉丝的应援区，正好环绕在奥体中心看台的前排。

    放眼望去，各家粉丝的动态一览无余，转播镜头也配合地捕捉着这些动人瞬间，粉丝落泪的特写被投放在场外巨大的屏幕上，情感通过屏幕传递，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李今越对此早有预案。

    无论凌薇她们在台上发表的是煽情、热血还是轻松调侃，她们都准备了一套得体的回应方式，既要真情流露，也要在转播镜头前展现最好的精神面貌。

    当然，有这种专业素养的不止她们一家。

    尤其在“星辰共振”出场时，效果堪称震撼。

    他们区域的所有粉丝，从前排到后排，如同听到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全体起立。

    伴随着充满元气的动漫风旋律，他们手中的应援物整齐划一地舞动，更伴随着歌曲节奏，爆发出极具力量的“嘿！嘿！嘿！嘿！”的呐喊声，精准卡点，气势如虹，瞬间将全场气氛推向高潮。

    即便是李今越，也不得不暗自叹服，在打歌应援的整齐度和氛围带动上，她们确实略逊一筹。

    毕竟星辰共振的曲目都是已发布的原曲，粉丝有充足时间排练标准化的应援。

    而ZOOthyS的编曲多变如同开盲盒，哪怕是有原曲，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到会是什么风格。

    现场呐喊声响彻整个场馆，压迫感十足。

    “啊，”李今朝有点抓狂地挠了挠头发，“这声势感觉要糟啊。”

    旁边的曲辰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粉丝群消息。

    群里此刻五味杂陈，但主流依旧是坚守与支持：

    “没关系，ZOOthyS能一路闯到总决赛，我们已经超级骄傲了！”

    “大家别慌，好好享受她们最后的舞台，陪她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就行！”

    当然，也夹杂着不服气的呐喊：“ZOOthyS就是第一！毋庸置疑！”

    曲辰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固定在肩上的凌薇应援小卡。

    那是张她的可爱颜表情图，生动的模样在弹簧支架上轻轻晃动，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他忽然侧首，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了那小小的影像上。

    他知道凌薇的团队至今没有签约任何经纪公司，总决赛的结果关乎荣誉，但未来的路更需要实实在在的资源。

    他没有人脉，但他有钱，也有学东西极快的大脑。

    这段时间，他开始像攻克代码一样，生涩地研究起他完全陌生的娱乐产业，甚至匿名付费咨询了几位行业内的资深顾问，问的问题直接又外行，把对方都逗乐了。

    他只想确保无论今晚结果如何，都有一张足够分量的安全网，能稳稳接住她的梦想，送她去更高的地方发光。

    加油。

    他在心底默念。

    总决赛的出场次序依旧依照热度票排名进行选择，凌薇团队的热度高居第二，紧随星辰共振之后做出选择。

    当得知“星辰共振”选择了第六位，一个既能避开开场紧张、又能在赛事中段掀起高潮的黄金位置时，凌薇凝神思忖片刻，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第九位。

    她要与“星辰共振”拉开足够的时间距离。

    若紧随其后登场，观众还沉浸在上一场的狂热情绪中，难免会带着前一个舞台的审美标准来评判她们的表演。

    而相隔两个团队的缓冲期，足以让现场热度稍稍沉淀，以全新的期待迎接她们的舞台。

    更重要的是，第九位紧邻压轴，能以最接近投票环节的最终印象收尾，为投票争取到最大优势。

    当星辰共振表演结束，连经验丰富的主持人江悦都不得不花费好一番力气，才将现场氛围重新引导至下一个即将登台的团队。

    台下，李今朝紧闭双眼，双手合十祈祷，嘴里念念有词：“神啊，信男愿意用接下来单身五年，换薇薇她们夺冠！！”

    旁边的李今越没忍住：“为什么要拿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当筹码？”

    李今朝瞬间炸毛：“！！！胡说什么！”

    他立刻挺直腰板，试图找回场子，“我，南城李少，在圈子里那是出了名的行情紧俏！我那群兄弟，哪个不仰仗我的魅力组局？没有我镇场子的局，那些姑娘们根本懒得来好吗？”

    李今越脸上写满了“你看我信吗”。

    李今朝直接祭出手机，势要证明自己：“今天就必须让你好好看看，哥以前是多么叱咤风云......”

    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点开一个名为【南城F8の浪漫邂逅】的群聊，正准备展示往日辉煌的聊天记录。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群消息恰好跳了出来。

    “你已被移除群聊。”

    李今朝：“？？？”

    紧接着，群里一位管理员的私聊窗口弹出：

    “兄弟，对不住啊，你最近在群里狂发拉票链接，炸群炸得太严重了。咱这是正经（并不）泡妞群，你搞得大家都很为难......商量了一下，以后组局就不带你了。”

    意思是泡妞没他份儿了。

    没等他消化完这重打击，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

    “对了，我粉的是‘绛夜DivaS’，对家互删吧，保重。”

    李今朝：“......”

    李今越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你的神和你说OK了。”

    薇薇要是真能夺冠，必须记你一大功。

 第66章 不散场

    在星辰共振引爆全场后接连上场的几组，虽也表现不俗，但现场的热浪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直到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彻场馆：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ZOOthyS！”

    几乎在团队名称响起的瞬间，以李今越所在区域为核心，一片压抑已久的湛蓝色星海骤然起浪。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团队标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队长凌薇的巨幅特写。

    画面是她在《循星渡海》中背翻出场高光瞬间，微扬的下颌与凝视镜头的眼神锐利如刀。

    台下的尖叫声瞬间拔高到另一个维度。

    其他的成员的特写照片也依次出现，无数灯牌与应援棒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疯狂舞动，ZOOthyS的粉丝将那积攒了太久太久的力气，化作开场时最尽情的呐喊。

    露露也在呼喊，几乎要落泪，她们等这一刻真的等了好久。

    “接下来，请欣赏——《不散场》！”

    全场灯光已如潮水般退去。

    黑暗中，只余荧光棒汇成的星海在涌动，每一双眼睛都紧盯着舞台。

    当白色追光如月光般倾泻而下，照亮高脚椅上的身影时，粉丝区域沸腾了。

    “金发！！！”李今朝猛地抓住身旁曲辰的手臂，“你看到没有？是金发薇薇！”

    曲辰的呼吸不自觉停滞。

    光柱中，凌薇安静地坐着，一头金色微卷长发如流泻的阳光，在肩头泛着细碎的光泽。

    她上身是一件白色斜裁抹胸，不对称的立体褶皱自腰间延伸至后背。

    下身是一条流光溢彩的金色高腰短裙，同色系腿环轻束于大腿，颈间纤细的星月项链轻轻晃动。

    她手握着一个老式扩音器开口，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一种电流般的质感，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如果星空会说话/

    会不会记得/

    我们傻傻的梦啊......”

    歌声带着老式留声机般的颗粒感，让人仿佛置身于泛黄时光里的青春现场，将全场拖入一片静谧。

    就在这片静谧达到顶点的刹那。

    “轰！！！”

    激烈的鼓点与嘶鸣的电吉他炸响，所有舞台灯光轰然爆发，干冰制造的雾气弥漫，ZOOthyS全员破雾而出。

    看到全员形象的瞬间，粉丝接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无他，全员发色改变，造型统一又各具特色。

    她们的整体着装风格协调，都是以短款上衣搭配不同款式的高腰下装，凸显出青春洋溢的元气与活力。

    她们演绎的是一首经典小情歌，但编曲注入了强劲的摇滚元素，原本缠绵悱恻的抒情曲风变得充满力量与激情，带着盛大谢幕的磅礴气势。

    凌薇从高脚椅上利落跃下，精准地融入队形。

    开场即是力道十足的刀群舞，C位是叶蓁，她的发色外层是黑色，内层却挑染了炽热的红，对应穿着一件红色短款工装风上衣，搭配黑色皮质短裤，舞动间红发与黑衣交织：

    “教室的门框/记不得第几次摔倒

    跑道的尽头/汗水比泪水更闪耀

    这首简单的小情歌

    我要用全力/唱到破音也好！”

    “蓁蓁！太帅了！”

    “这个眼神杀我！”

    叶蓁的粉丝爽到了，蓁蓁还带着皮质ChOker，莫名有种想被她用高跟鞋尖踢一脚的冲动。

    “哒哒哒~

    哒哒哒~”

    独特的声线哼唱响起，带着慵懒小调，灯光也随之变为温暖的橙色，陆晓晓染了一头公主般的橘红色长发，配上她白皙精致的五官，宛如迪士尼出逃的人鱼公主。

    她穿着粉蓝色的短款泡泡袖上衣和格纹百褶裙，俏皮可爱。

    “日记本的密码/是暗号

    只有你知道

    哒哒哒~”

    她手指俏皮地朝着镜头方向轻轻一点，互动感十足。

    无论是电视机前还是现场看到大屏的观众，都感觉心脏中了一箭。

    间奏中，音乐情绪不断推涨，奔向第一个高潮。

    C位交给赵小禾，她顶着一头烟粉色的长发，在侧边扎了一个小啾啾。

    “YO~别再说什么不可能

    汗水是青春的见证

    麦克风紧握在掌心

    就算世界是冰冷的钢筋森林

    也要用热爱/点燃这片寂静！”

    粉色发丝飞扬，赵小禾笑容灿烂，上身是同色系粉色抹胸，下身搭配多口袋的工装裤，整个人就是活力四射的元气少女。

    此时某个川渝小山村的晒坝高头，一块巨大的投影幕布挂在老槐树底下，家家户户搬起小板凳围到屏幕前头，跟过年看电影一样闹热。

    “哎哟！快看快看，小禾这女娃子好出息哦，都上电视咯！”

    “硬是，我们石沟子村出去的娃娃，就是不得撇！”

    “你看她跳得多攒劲，头发染得粉粉的，好乖哦。”

    树下，赵大柱只穿了件工字背心和大裤衩，嘴里叼根叶子烟，懒洋洋地守在放映机旁边。

    他双手枕到脑壳后头，眼睛眯起盯到屏幕上那个蹦蹦跳跳的粉头发女娃子，嘴角不自觉就翘起来了。

    突然他眼睛一斜，立马吼一句：“王老幺！你龟儿往哪儿拱？”

    那人夹起腿，一脸苦相：“柱哥！我......我去窝个尿！憋不住咯！”

    赵大柱眉毛一竖，站起来像座山一样挡到路前头：“坐到，等我家幺儿跳完了再去！”

    “仙人！膀胱都要炸咯！”

    “炸了就在这儿炸！今晚上哪个都不准提前走！”

    这时候村长老汉儿也背起手走过来，笑呵呵地帮腔：“大柱说得对头！难得我们村出了个这么争气的娃娃，票都还没投，走啥子走？”

    他指指晒坝角，“实在憋不住，个人去那边芭茅笼笼解决，我们保证不偷看。”

    众人：“......”

    为了村花的出道梦——拼咯。

 第67章 投票

    当音乐推进到沙静的专属段落，她蓝黑挑染的身影如利剑出鞘，一个利落的单臂支撑旋转后，接连爆发出行云流水的大地板动作，身后四位成员以整齐的都市编舞构筑出完美背景。

    底下有粉丝疯狂摇晃同伴：“我不行了沙静好帅好帅好帅我想变成地板我想出柜我喜欢你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行了——！”

    同伴：“......”中间是不是夹杂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就让这首小情歌/穿透迷茫

    就算明天要/奔赴不同远方”

    C位在激昂的旋律中切回凌薇，她再度举起扩音器，那道极具辨识度的质感高音直冲云霄：

    “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终章！”

    “青春是火焰——燃烧即信仰！”

    最终狂欢降临，无数彩色亮片如暴雨倾泻，将舞台染成梦幻国度。

    在绚烂的亮片雨中，她们交替合唱，从舞台中心奔涌向四周，带着最灿烂的笑容与台下互动。

    “Oh~~~不负韶华！

    这首小情歌~

    “哒哒哒奔向天涯~”

    飞扬的发丝沾着闪亮碎片，挥手间仿佛将星光洒向观众席，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对青春最热烈的告白。

    音乐渐渐回落，漫天亮片如星尘缓缓飘坠。

    全员一边哼唱着尾声，一边踏着舒缓的舞步，一步步倒回舞台中央。

    “这首小情歌......”

    “是我们的......不散场......”

    动作变得缠绵柔和，每个转身都盛满不舍，将告别的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

    万籁俱寂，唯有亮片落地的细碎声响轻轻叩击着每个人的心房。

    全员背靠背组成星形，微微喘息着，凌薇立在最前方，发丝被舞台的风轻轻拂起。

    她望向台下那片为她们沸腾的星海，唇角扬起一个明亮的弧度。

    “说好了哦。”

    她的声音透过耳麦，轻柔的飘进了这个夜晚所有人的心里。

    台下的粉丝泣不成声：

    “不散场！我们不散场——！”

    “晓晓！看看妈妈吧！！”

    “静姐！静姐你是最棒的！！”

    “蓁蓁我们永远支持你！！”

    “小禾！乖乖看这里！！”

    无数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李今朝也被气氛带动，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妹妹，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呜，我要把所有的钱都给薇薇出道呜呜呜……”

    罕见地，李今越这次没有推开哥哥送上白眼，她自己也是一边流泪，一边稳住相机，手指飞快地按着快门，记录着台上女孩们最闪耀的瞬间。

    再激动，专业素养不能丢。

    李今朝抱完妹妹，情绪上头，转身又想给旁边的曲辰一个熊抱。

    曲辰敏捷地侧身躲开，同时，像是听到了李今朝刚才的豪言壮语，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他皱着眉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反驳了一句：

    “她有我。”

    这三个字瞬间被淹没在粉丝们要求安可的狂潮中。

    现场的热度不亚于之前“星辰共振”带来的震撼。

    主持人江悦在一片沸腾中快步走上舞台：

    “太精彩了！ZOOthyS为我们带来了一场视听与心灵的盛宴！此刻，我相信所有人的心情都和我一样，激动难平！”

    她走到凌薇身边，将话筒递过去，目光带着鼓励：“凌薇队长，在总决赛的此刻，你们的竞争宣言是？”

    聚光灯再次聚焦在凌薇身上。

    她接过话筒，目光扫过队友，叶蓁对她轻轻点头，陆晓晓眼角还挂着泪珠却笑得灿烂，赵小禾用力握了握拳，沙静也向她投来坚定的一瞥。

    刚刚经历高强度表演，大家都还在平复呼吸，但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鼓励。

    她站在光里，望向台下。

    无边无际的星海在她眼前铺展，视线所及之处，不同颜色的荧光棒明灭闪烁，追随着她的目光轻轻摇曳。

    当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片独属于她们的湛蓝色区域时，那片星海骤然沸腾。

    光芒疯狂舞动，汇聚成汹涌的光潮，向她奔涌而来。

    一股热流冲上鼻腔和眼眶，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泪意，将话筒举到唇边。

    她的声音清晰坚定，穿透了场馆的喧嚣：

    “有人说，偶像就像夜空中的烟火，绽放时绚烂，却转瞬即逝。”

    她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眼神灼亮如星。

    “但今晚，我们ZOOthyS站在这里，想告诉所有人——”

    “我们要做的，不是刹那花火。”

    “而是永不坠落的星辰。”

    “请和我们一起，让这个梦，永不完结！”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更为疯狂的呐喊与掌声彻底淹没了整个奥体中心。

    最后一位竞演团队鞠躬下台，全场灯光稍暗，巨大的环形屏幕开始播放精心制作的清河省文旅宣传片。

    青山绿水，古城新貌，年轻的脸庞在传统与创新中飞扬。

    这既是文化展示，也是最终投票通道开启前，留给所有人的最后20分钟。

    “最终大众投票通道，现已开启。20分钟后永久关闭，各位造梦家们，请投出您宝贵的一票。”

    这二十分钟，是决定王座归属的最终冲刺。

    该拉的票早已拉尽，该动员的关系网也已铺开，此刻，能撬动的只剩那些被舞台打动、尚未做出决定的路人票。

    直播画面一角，不断跳动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千七百万，这不再只是清河省的盛会，通过卫视与网络直播，它已触达全国。

    宣传片结束，灯光大亮。

    进入最终环节，所有十支团队的成员们再次全部登台，整齐地排列在舞台后方。

    台下瞬间化作沸腾的声浪战场，各色应援口号与灯牌疯狂舞动，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做最后呐喊。

    公开排名的时刻，从第十名开始，逐一揭晓。

    每报出一个名字，便有遗憾的叹息与祝贺的掌声交织，团队依次向前，接受属于他们的定格。

    舞台上的身影越来越少，紧张感如同不断收紧的弦。

    终于，台上只剩下两支队伍。

    星辰共振。

    ZOOthyS。

    台下的声浪在这一刻达到了沸点，几乎要掀翻穹顶。

    “星辰！星辰！星辰！”

    “ZOOthyS！第一！第一！第一！”

    “星辰共振”的粉丝区域再次展现了他们恐怖的整齐度，随着节奏感强烈的口号，开始了标志性的打歌应援，声浪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ZOOthyS这边毫不示弱，在李今越等人带头下，“第一”的呐喊如潮水般层层推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68章 夺冠

    转播镜头在两队成员中快速切换，在粉丝沸腾的海洋中游走，将这份终极悬念渲染到极致。

    凌薇站在队伍最前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脑海里，系统还在叭叭：“薇薇，要不我提前看一眼结果？”

    凌薇：“不用，我要和她们一起知道。”

    她紧紧握住身旁叶蓁微微发凉的手，又感受到另一边陆晓晓靠过来时轻微的颤抖。

    如果不是第一，那也没关系......

    才怪啊！！

    要不是第一，今晚就回去把被子哭湿！

    然后在房间里嘶吼尖叫打滚到天亮！！！

    最后被邻居投诉上新闻——《某女团队长失意当晚发疯吓坏路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凌薇赶紧甩头抛却杂念。

    当下，主持人江悦手持最终的信封，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每一个角落：“现在，我宣布，获得第一届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总决赛冠军的团队是——”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凌薇盯着主持人的嘴唇，耳朵里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像电视机失去信号的白噪音，将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推远、模糊……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名字。

    不是通过耳朵，更像是直接炸响在心尖上。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尖叫重新涌入她的世界，将她淹没。

    有人从侧面猛地扑上来抱住了她，力道大得她踉跄了一下，是泪流满面的陆晓晓；叶蓁从背后紧紧环住她和晓晓，下巴搁在她肩头，滚烫的液体渗进她的衣领；赵小禾和沙静也簇拥过来，五个女孩在舞台中央紧紧相拥，哭得毫无形象。

    灯光、彩带、金色的雨倾盆而下。

    凌薇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队友们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后知后觉的狂喜和巨大的不真实感同时击中了她。

    啊。

    真的。

    夺冠了。

    ****分割线****

    四年后。

    晚高峰的CBD，李今越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步履生风地走向地下车库。

    耳边是蓝牙耳机里传来的温柔男声，“越越，到哪儿了？”

    李今越揉了揉因连续开会而有些发紧的眉心，步伐却下意识加快：“刚出公司，今天并购案的后续细节又扯皮了半天。”

    “辛苦了，李总。”男人的声音里满是体贴，“饭菜刚做好，都是你爱吃的。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李今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日的疲惫仿佛被晚风拂去些许。

    四年前，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周叙白。

    恋爱三年，婚姻一年，他始终是她忙碌征途中最安稳的后方。

    推开家门，室内一片漆黑。

    “停电了？”她下意识低语。

    下一秒，暖黄色的灯光倏然亮起。

    只见玄关到客厅，拉起了好几条手写的横幅：

    “热烈祝贺李总荣升集团副总裁！”

    “老婆辛苦了！你是最棒的！！”

    “这个家靠你暴富，靠我貌美如花（划掉）持家有道！”

    字迹飘逸甚至带着点艺术感，显然是周叙白的手笔。

    李今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都什么呀......”

    话音未落，一个温暖的怀抱便从身后将她轻轻拢住，带着熟悉的清爽皂角香气。

    周叙白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和额角，声音带着笑意：“恭喜李总，终于得到岳父大人和董事会全体认可，正式执掌家族企业核心板块。

    这一年，你太累了。”

    李今越靠在他怀里，心里软成一片，却也有丝愧疚：“可我这一年，都没怎么好好顾到家......”

    周叙白轻笑，下巴蹭蹭她的头发：“说什么呢，你主外，我主内，天经地义。反正我那份信托分红够咱们吃喝几辈子了，我最大的正经工作，就是当好李总的贤内助。

    老婆的事业，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家常却精细的菜式。

    李今越尝了一口清蒸鲈鱼，眼睛微亮：“好吃。”

    “李总满意就好。”周叙白笑着给她盛汤。

    饭后，李今越变魔术般掏出两张精致的纸质票券，推到周叙白面前，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喏，礼物，看看。”

    周叙白拿起一看，烫金的字体赫然印着——“ZOOthyS【星轨·终章】世界巡回演唱会·最终站·京北鸟巢”。

    他了然一笑，抬眼看向妻子：“李总，这礼物......到底是送我的，还是奖励你自己的？”

    李今越佯装恼怒，轻捶他肩膀：“笑什么！去不去？”

    “去，当然去。”周叙白握住她的手，凑近些，压低声音笑道，“不过......那晚穿什么，是不是该由我决定？”

    李今越耳根微热，却大方点头：“行，你定。”

    周叙白眼睛瞬间亮了：“谢谢老婆！！”

    李今越摩挲着那两张票，笑容温柔，周叙白看着她，眼神也柔软下来：“说起来，她们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呢。”

    记忆瞬间被拉回四年前那个疯狂的决赛夜。

    当时，周叙白是被兄弟硬拉去现场充当气氛组的，他的位置，恰好在ZOOthyS粉丝区的隔壁。

    他在比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ZOOthyS站姐——旁边的大舅哥。

    吼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等到最终夺冠时刻，更是情绪决堤，涕泪横流。

    周叙白当时坐得近，还特意侧耳听了一耳朵，那哥们儿一边抹眼泪一边嚎啕，好像是什么......要单身五年了？

    大概是高兴疯了。

    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他眼里哭得有点吵又有点好笑的哥们，未来会成为他的大舅哥。

    散场时，人群涌动，他鬼使神差地随着人流，往那片蓝色海洋的边缘凑了凑，纯粹是想看个热闹。

    夺冠的狂喜尚未退潮，那片区域沸腾得像一锅滚水，尖叫声、哭泣声混作一团。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神色冷静的姑娘抬起手，比了个清晰的手势。

    周围几个核心粉丝像是接收到指令，迅速安静下来，并开始小声约束身边人。

    紧接着，她反手就给了旁边还在嗷嗷哭的李今朝后背一巴掌：“闭嘴，收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李今朝被她拍得一噎，打了个哭嗝，倒是真憋住了。

 第69章 初代传奇

    “......三组，对接后援会线上，准备新一轮感谢公告；媒体组的，跟我来......”

    那冷静果断的模样，与周围狂喜的氛围形成奇妙反差，让周叙白看得有些出神。

    不知怎的，当李今越的目光扫过他这边，蹙眉露出疑惑时，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脱口而出：“我......我也是ZOOthyS粉丝，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李今越挑眉打量他两秒，大概是被他看似真诚的眼神说服，随手塞给他一袋灯牌：“行，那你帮忙把这些送到三号出口外，有穿蓝马甲的人接应。”

    于是，周叙白开始了“一边假装粉丝帮忙，一边悄咪咪靠近心上人”的追妻路。

    后来身份败露，得知他当初竟是敌团派来的卧底，李今越气得差点让他出局。

    好在真心可鉴，漫漫征途，终得圆满。

    “想什么呢？”李今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周叙白笑着摇头，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推向她：“看看，我的礼物。”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张品相绝佳的黑胶唱片，封套上是ZOOthyS首张正规专辑《破晓》的经典封面，侧边还有全体成员的亲笔签名。

    李今越惊喜地低呼，小心翼翼捧起：“这......这张限量签名黑胶，当初只发售了500张，秒空，你怎么弄到的？”

    她当时没抢到，还懊恼了很久，蹲二手市场，结果没一个愿意出的，全是在那里挂上秀的！！

    周叙白得意地哼哼：“别人还我人情送的。”

    才怪。

    他可是动用了不少人脉，软磨硬泡，外加牺牲了某幅心爱的限量版画作才换来的。

    看着妻子眼中放光的模样，周叙白心里那点老婆爱偶像好像超过爱我的醋意，也化作了无奈的温柔。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的人，是真正的时代偶像。

    这四年，ZOOthyS踏出的每一步，都堪称传奇：

    出道第一年，首张迷你专辑《ZERO》空降各大音源榜一位，主打曲《银河流浪》年度音源累计第一，横扫当年所有新人奖。

    第二年，首张正规专辑《破晓》发行，实体销量破百万，达成百万销量女团成就。

    队长凌薇包揽大半作曲编曲，其高产与高质量引发热议，有人戏称她是不是绑定了一个系统，不写歌就会被电击。

    团队举办首次亚洲巡回演唱会，场场爆满。

    第三年，发行第二张正规专辑《穹顶·回声》，尝试更多元音乐风格，进一步巩固音乐口碑。

    主打曲《回声》在全球流媒体平台播放量破十亿，开始进军国际市场，反响热烈。

    第四年，开启以“星轨”为主题的世界巡回演唱会，横跨三大洲，最终站回到她们的国度，定档京北鸟巢，为这辉煌的四年做一次盛大的总结。

    她们每年稳定输出高质量音乐，凌薇恐怖的创作能力已成为业界神话，累计为团队贡献了超过二十首主打及收录曲，其中十二首获得权威音乐榜单年度冠单。

    ZOOthyS不仅商业成绩斐然，更凭借独特的音乐性和完整的团队概念，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定义偶像实力的标杆。

    自她们之后，“梦响清河”每年依旧举办，也诞生了许多有实力的冠军团体，但无论是现象级的热度、国民度，还是所达到的音乐高度与商业成就，再无后来者能复制ZOOthyS的奇迹。

    她们是难以逾越的初代传奇，是真正的桃源绝响。

    所以，老婆爱她们胜过爱自己一点点......周叙白酸溜溜地想，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她们的巅峰，也有他参与见证的一份。

    甚至在他们婚礼前，周叙白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ZOOthyS工作室发了封邮件，询问是否能得到一段简单的祝福视频。

    他本没抱太大希望，毕竟那时的ZOOthyS已是日程满档的顶级女团。

    没想到，几天后他竟收到了工作室负责人亲自打来的电话。

    对方语气温和而真诚：“周先生，邮件我们收到了，成员们听说了这个始于决赛夜的浪漫故事，都很感动。

    尤其是对今越......她们说，这位对她们而言，从来不只是粉丝，更是一路并肩作战、至关重要的伙伴，觉得只录视频不够意思。”

    接着，电话那头带着一丝神秘的雀跃问他：“周先生，不知道您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准备一个更大的惊喜？”

    于是，在婚礼最温馨的环节，当司仪调侃着新郎新娘的相识趣事时，现场灯光忽然微妙地变幻，一段熟悉的前奏。

    正是ZOOthyS那首寓意着邂逅与启程的《指引》，毫无征兆地响彻礼堂。

    紧接着，在宾客们茫然又震惊的目光中，五位身着简约礼服、笑眼盈盈的女孩，从宴会厅侧面的通道快步走出，仿佛星光忽然降落在人间。

    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复杂的伴舞，她们就在离新人最近的地方，完成了一场专属于这场婚礼的快闪演出。

    那一刻，整个婚礼现场彻底沸腾了，李今越当场就愣住了，随即用手紧紧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妆都花了也顾不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为她而唱的偶像，又看向身旁笑得温柔又得意的丈夫，感觉自己被全宇宙的幸福同时击中。

    那天晚上，送走所有宾客后，李今越依然处于一种亢奋的恍惚状态，拉着周叙白反复看朋友录下的现场视频，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得几乎一晚上没睡。

    周叙白看着她孩子般纯粹开心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现在回想起来，周叙白依然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的，感谢ZOOthyS。

    不仅为她们陪伴了妻子的成长，也为她们成就了那个奇迹般的夜晚，为他的人生送来了最美好的她。

    周叙白亲了亲心爱的老婆，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大舅哥那边......要给他弄张票吗？”

    那也是狂热的粉丝一枚啊。

    在婚礼上两次哭成烧开水壶，一次是看妹妹被父亲挽着交给未来妹夫，一次是看到偶像来了的快闪演出。

 第70章 盛大开场

    提到自家哥哥，李今越直接翻了个白眼：“可别，那家伙绝对买得到票，到时候又得来当电灯泡。”

    李今朝那用单身五年换的祈祷生效了，这些年来他追姑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桃花运愣是没一次能修成正果。

    最近大概是认命了，干脆全心全意跟着现任后援会会长曲辰混，当起了副会长，还美其名曰：“等五年期满，龙王自然归位！”

    他还得意洋洋地对李今越炫耀：“看见没？还得是我兄弟靠谱，慧眼识珠，看出了我深藏的潜能。”

    李今越：“那是人家能力太强，压根不需要你帮什么实质的忙，纯粹拿你当个活跃气氛的吉祥物罢了。”

    说到曲辰，李今越语气里也不由带上佩服。

    当初她因为逐渐接手家族企业，精力实在难以兼顾，后援会会长一职便由曲辰正式接任。

    这位从最初略显生疏的技术宅，到迅速上手统筹全局，再到如今将会务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用代码和自动化工具搭建起一套高效得吓人的应援体系，一人能顶一个核心团队。

    不仅如此，听说他这几年也逐渐重振了自家部分产业，展现出不俗的商业手腕。

    甚至在李今越刚接手公司焦头烂额之际，他还顺手帮了她一把。

    看他平日里除了凌薇的事，对其他什么都冷冷淡淡、兴趣缺缺的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话说成语能不能这样用。

    这四年，每个人都在各自的轨道上飞速成长，变得更加优秀。

    连当初的“梦响清河”项目，也真正带动了清河省的文旅与经济，成了一个成功的文化名片。

    听说国家层面都在关注，有意借鉴其模式，筹划更大范围的类似赛事了。

    李今越抱着那张珍贵的签名黑胶，幸福地眯起眼，靠在周叙白肩上。

    亲人在侧，爱人在旁，连年少时倾注热血追逐的光，也依旧在头顶的天空熠熠生辉。

    一切都好，恰是人生小满时。

    ****分割线****

    京北市，鸟巢国家体育场，后台。

    距离【星轨·终章】世界巡回演唱会最终场开场，还剩一小时。

    空气里弥漫着紧绷感，对讲机里传来各个岗位的确认声，服装助理拎着挂满衣饰的移动架穿梭如风，道具师正最后一次核对装置。

    化妆镜前，最后一点碎发被定型。

    凌薇放下手中的流程本，目光掠过镜中战袍加身的自己，有一瞬间罕见的恍惚。

    四年，仿佛一场加速奔驰的梦，终于要驶向某个预设的站台。

    紧绷太久的弦，在临近极致释放的前夕，反而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这细微的怔忪，没能逃过身边人的眼睛。

    叶蓁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深切的懂得：“这四年，你扛得最多。”

    陆晓晓从另一边贴近，温热的额头轻轻抵住凌薇的鬓角，软软的嗓音里藏着心疼：“队长，你总想着我们累不累，其实......你才是最该被摸摸头、说辛苦了的那个。”

    她的敏感总能触及最柔软的内核。

    赵小禾蹲在凌薇身前，仰起脸，盛满活力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映着灯光也映着眼前人：“队长，有时候回头看看，都觉得不可思议。是你一直拽着我们，跑得这么快，这么远。”

    沙静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凌薇微凉的手指，然后用力回握了一下。

    所有的无需言说，都在这一握里，她的行动永远是最笃定的支撑。

    凌薇的目光缓缓从她们脸上掠过。

    那些理解心疼与全然托付的神情，消解了心头因紧绷太久而产生的虚空感。

    她轻轻吸了口气：“不是我一个人扛过来的。”

    “是我们，我们一起扛过来的。”

    “是我们都辛苦了，也都......做到了。”

    萦绕在几人之间的那份沉重感慨，倏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共同跨越千山万水后的通透与轻松。

    “走吧。”

    当她们的身影出现在通往主舞台的通道口时，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便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扑面而来。

    凌薇走在最前，踏上连接舞台的升降台，视野豁然开朗。

    鸟巢巨大的环形穹顶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九万人潮。

    当年在清河省奥体中心，她们曾为那一小片属于自己的湛蓝色星海而热泪盈眶；而如今，放眼望去，整个鸟巢仿佛化作了无垠的宇宙，沉浸在那片浩瀚的星蓝之中。

    灯牌、荧光棒、应援手幅汇成光的海洋，随着某种统一的节奏缓缓波动，壮观得令人头皮发麻。

    “ZOO——THYS——！！！”

    “凌薇！叶蓁！陆晓晓！赵小禾！沙静——！！！”

    名字被以撕裂长夜的气势呐喊着，声浪一层叠着一层，撞击在鸟巢的钢结构上，发出低沉的回响，连脚下都能感受到微微的震颤。

    舞台灯光尚未完全亮起，只有几束暗蓝色的光带划过全场，将期待感吊至顶峰。

    一段熟悉的电子前奏，以最大的音量，毫无预兆地炸响。

    仅仅一个音符，就像投入滚油的火星。

    “啊——————！！！！”

    九万人积攒了整晚、甚至整段青春的热情，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欢呼、尖叫、呐喊、哭泣......声音汇聚成足以掀翻穹顶的沸腾洪流，席卷过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舞台中央，五道身影在璀璨光芒中清晰显现。

    星轨于此，盛大开场。

    (正文完)

    .

    .

    .

    作者蛐蛐：

    依旧是事业线作为正文结尾嗷~

    之前说的是把1v1和1v2都放在番外里，宝宝们别看岔了嗷，不过只有1V2是if线，1V1是没有if线的正常世界结局。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女团了。

    因为实在太难写了嗷，比赛带动文化旅游经济的灵感来源于苏超，于是头铁，一个脑洞就开始写了。

    完了从比赛模式到比赛前期再到完整的比赛除了疯狂的看各类女团演出视频获得灵感外，没有任何参考文献。

    因此这是我写的最耗费心神的一个世界，至此忍不住想高歌一曲（你看又唱）：

    你说我在搞什么原创~

    搞来搞去好像也就这样~

    不如花点时间想想/

    文该怎么推广~

    今晚顶着黑眼圈写文章~

    （我相信是很冒烟的妆）

    我的手在键盘中央~

    （那种手速可以想象）

    我写我的结局/写到头发光~

    写完这章就/关电脑疗伤~

    (歌曲：《秃颜》

    演唱者：午夜嚎叫东)

    PS：

    我知道大家都喜欢上来对女主无条件偏爱，一眼万年的完美男主，但我想写的，是另一种真实。

    他们各有自己的阴霾与心结，会迟疑、会犯错、也会在人性中挣扎。

    没有天生的完美，只有一步一步的跋涉，穿越自身的黑暗，拾起破碎的部分，最终自己走到女主的身旁。

    爱不是起点的馈赠，而是终点的完成。

    女主同样，她也会心动，也会在某一瞬间理想动摇，化身成大色迷，但最终还是将自身事业放在爱情之前，我想尽可能让角色不那么单薄，可能让部分宝宝觉得割裂。

    还是我笔力不够，你们的建议我都有在看，我会继续加油，望宝宝们理解，不理解依旧只能上DiOr了（绳子呢）。

 第71章 番外1（正常世界结局）

    清河省云州市观澜公馆。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无声滑入停车位，车门被利落推开，曲辰长腿一迈踩在地上，二十三岁的青年身形高大挺拔，套着件版型挺括的黑色飞行夹克，衬得肩线利落。

    碎发下眉眼清晰，下颌线绷着淡淡的冷淡，他随手把车钥匙揣进兜里，大步流星朝院落走去。

    新任的周管家迎在门口，恭敬道：“辰少，先生在会客厅。”

    “嗯。”曲辰从喉间应了一声，脚步没停，径直穿过前庭。

    还未踏入客厅，一道激昂的嗓音便从内传来：

    “......明远啊，不是我这个做叔伯的多话，曲家向来是诗礼传家，互相提携关照，那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

    你现在位置是高了，可也不能忘了根本，光顾着自己爱惜羽毛吧？”

    曲辰脚步微微一顿，停在客厅光影交界处。

    那声音继续，矛头显然转向了他：“就说上次，我好心好意想让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去曲辰手底下那个历练历练，学点实在东西。

    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小辰手里那个辰星基金，说到底是建章大哥两口子留下的，那也就是咱们曲家的东西！

    自家这么好的平台，不让自家小辈进去历练、沾光，难道要白白便宜了外人？这说得过去吗？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孩子，二话不说就给拒了！拒绝也就罢了，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哪像我们曲家子弟的做派？要我说，就是父母去得早，欠管教。你这做叔叔的，得多上心......”

    “管教？”

    冷冷的两个字骤然截断里面的长篇大论。

    曲辰单手插着兜，逆着光，轮廓清晰锐利。

    他目光没什么温度地落在那个喋喋不休的远房叔公脸上，嘴角很轻地扯了一下。

    “人在这儿，你想怎么管，说来听听。”

    会客厅里光影分明，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方格。

    空气中浮着淡淡茶香，曲明远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一身浅灰色家常羊绒衫，透着居家的闲适。

    他手里端着杯茶，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杯沿，眼帘微垂，仿佛在仔细聆听，又仿佛神游物外，自有一种风雨不侵的从容气度。

    那远房叔公被曲辰当面噎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挺了挺胸脯，试图拿捏长辈的架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当年你爸妈走得突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哪个没出力帮忙料理后事？

    啊？现在倒好，说话噎死个人。”

    曲辰嘲讽地勾起唇角：“嗯，对。忙完丧事，就忙着想带我走，带不走，就变着法想往我父母留下的东西里塞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对方像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我们那是心疼你！你小叔那时候自己才多大？他能照顾好你？

    谁知道当时有个黑了心肝的东西在打歪主意？你可不能把那些混账做的事，全都扣到我们这些真心为你好的长辈头上！”

    曲辰下颌线绷紧，想立刻转身走人，但不知想到什么，生生将那股躁郁压了下去，只是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再言语。

    这时，曲明远才轻轻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桌面碰出清越的一声响。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位面红耳赤的叔伯脸上，唇边是礼节周全的笑意，语气温和如叙家常：

    “七叔，当年家里突逢变故，您和几位长辈里外张罗，这份情我和小辰都记得。”

    他先给了台阶，话锋随即不着痕迹地一转，笑意未达眼底，“只是后来，小辰跟我住下了，各位叔伯大约是觉得孩子安稳了，也便放心，走动得确实不如从前勤了。”

    对方听出弦外之音，当年见带不走曲辰，他们便索性疏远，如今见有利可图才又凑上前来。

    被点破这点，他面皮一紧，眼神躲闪地嗫嚅：“我......”

    曲明远仿佛不曾察觉他的窘迫，微笑着从容续道：“情分归情分，规矩是规矩。安排子弟历练是好事，但若想借家族名目行塞人掣肘之实，这便越了线，在我这儿行不通。”

    他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伫立的曲辰，态度明确：“辰星基金是小辰父母留给他的，怎么管、用谁、往何处去，理当由他全权做主。他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我这个叔叔，只在一旁看着，不越俎代庖。”

    “至于管教......”

    “我们曲家的孩子，知对错，明底线，懂得护该护的，拒该拒的，这样便很好。您说呢？”

    说来说去，还是不帮！

    这位旁系七叔公显然不满这样的回答，就要继续开口时，他撞上了曲明远的视线。

    还是那张温润的脸，甚至唇角那点礼节性的弧度还在，可那双眼睛里的温度已经褪尽了，就这样静静地看过来。

    他恍惚了一瞬，眼前的曲明远仿佛和多年前葬礼上那个沉默伫立的苍白少年重叠，又迅速剥离开来。

    那时的曲明远，虽然沉稳得不像个刚成年的孩子，但终究还能让人生出几分年轻可欺的错觉。

    而现在......

    眼前的男人依旧闲适地靠在沙发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可那周身散发的气场，已然截然不同。

    不必拍案，不必疾言，便足以让胡搅蛮缠者闭嘴。

    曲明远并没有等他调整好失态，只是轻微抬了一下眉梢，耐心等待着一个无谓聒噪的终结。

    七叔公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后背的凉意还未散尽，但夏国有句老话：“来都来了。”

    不能白来。

    他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有点收获。

    于是，他又坐回沙发上，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偏向一侧，避开了对面叔侄二人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哎呀，看看我，也是老糊涂了，尽说些让你们小辈为难的话。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和气气，哪能真让你们难做呢？我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提，你们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边说边观察着曲明远的脸色，见对方依旧神色淡淡，不置可否，便丝滑切换话题：

    “不过明远啊，七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看，小辰如今也大了，不用你再多操心。反倒是你自个儿，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着。

    这怎么行？”

 第72章 番外2（正常世界结局）

    催婚的风还是吹到了曲明远头上。

    那位七叔公往前倾了倾身，压低了些声音：“我这倒是有几个品貌俱佳的晚辈姑娘，家教都好得很。改天，让她们来家里坐坐？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咱们曲家这一支，可就指着你开枝散叶呢。”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开枝散叶？怎么，七叔公是后继无人了，急着把传宗接代的担子甩给我小叔？”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七叔公脸上挂不住，但对着曲辰那张冷脸，到底没敢真拍桌子，只强压着火气，“明远是咱们曲家这一辈里最能光耀门楣的，壮大家族那不也是他该考虑的责任？再说了，”

    他把矛头引向曲辰，“小辰，你小叔照顾你这么多年，耽误了多少自己的事？说不定就是顾虑着你，才迟迟不结婚。你也该为他想想，懂事些！”

    曲辰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哼笑一声，大剌剌地在另一侧沙发坐下。

    “行啊，我没意见。小叔你去见见呗，真给我带个小婶回来，最好。”

    他语气里带着戏谑，七叔公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突破口。

    “你看，小辰还是懂事的。”

    曲明远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他没看七叔公，目光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落在曲辰脸上。

    曲辰却只是向后靠进沙发里，双臂环胸，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曲明远这才转回视线：“不必了，七叔。”

    “怎么就不必了？”七叔公急了，“你现在有对象了？”

    曲明远沉默了。

    一旁的曲辰轻咳一声，不知为何，心情似乎更好了。

    见他这样，七叔公更笃定了：“那就是没有，没有你哪怕去见见呢？就当认识个朋友，我答应过你爸妈要照顾好你，你现在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他拿出了长辈的“大义”，腰杆似乎又挺直了些。

    “你别嫌七叔啰嗦，男人嘛，光有事业成就不够，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这家就不算个完整的。

    阴阳调和，自古就是正道，你是不是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

    他打量着曲明远的神色，压低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过来人的揣测，“该不会......是有什么难处？哎呀，别不好意思，要是没体验过女人的好，七叔帮你安排，你先处处看嘛，保准......”

    “七叔。”曲明远打断他，声音比方才沉了一分，“我说，不用了。”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从容含笑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不悦的冷光。

    七叔公愣住了，他没想到，比起方才，这催婚竟让曲明远反应更大。

    最后周管家用无可挑剔的礼节送走了这位还在嘀咕“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的七叔公。

    曲辰看着他小叔难得的黑脸，心情颇佳地起身，打算回房间。

    “小辰。”曲明远叫住了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等一下。”

    曲辰转过身。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曲辰挑眉，“那句给我找个小婶？”

    曲明远下颌线微紧：“你明知道......”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啊。”曲辰接得很快，语气有点刻意为之的轻松，“可你现在，确实是单身，七叔公说得也不算全错。”

    “我会等她。”

    “我知道！！”曲辰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又迅速压下去，别开视线，“不用特意提醒我。”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你喜欢她。”

    听闻这句话，曲辰的肩背僵了一下，他慢慢垂下头，碎发遮住眉眼：“我都是她后援会会长了……还不够明显吗？”

    “不止是粉丝的喜欢。”曲明远平静地补充了下半句。

    空气凝固了。

    曲辰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指节微微发白。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曲明远的目光，那眼神里有执拗，有被看穿的狼狈，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平静。

    “是……不行吗？”

    曲明远只是站着，身形依旧挺拔，如同静立的松。

    “我知道她喜欢你，让你等她。”曲辰语速加快，像是要把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倒出来，“她有她的路要走，那么高，那么远……这几年，我看着她，陪着她，站在她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这都不行吗？”

    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了点颤抖，不再是质问，更像一种无力的陈述：“你呢？你这几年……能做的，是不是也只有隔着屏幕看着？她演出后累晕的时候，在国外发生暴乱的时候……你能立刻赶到她身边吗？你连出国都没法做到。”

    他看着曲明远，眼睛渐渐红了，混杂着无力与心疼。

    “小叔，你是好官，心里装着千家万户，我佩服你。”

    “可我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就只装得下这么一个她。”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成功，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是，她不喜欢我。她眼里只有你。我比谁都清楚……可我就是，没办法啊。”

    “难道现在……我连安安静静喜欢她，都不可以了吗？”

    曲明远没有回答曲辰的质问，或许有些问题，他也找不到答案。

    直到曲辰离去，他也只是静静站在原处，良久未动。

    另一头，ZOOthyS工作室。

    “阿嚏！”“阿嚏！”

    凌薇猛地偏开头，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鼻子都揉红了。

    旁边有人随口调侃：“哟，薇队，这喷嚏打的......是被哪位念叨了吧？”

    凌薇还没说话，旁边整理资料的另一个姑娘就笑了：“咱们薇队哪天不被成千上万的粉丝念叨？这喷嚏真要应验，怕是得从这儿打到明天早上。”

    “那要是知道咱们打算......”先前那小哥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场合，立刻刹住，讪笑两声，“咳，没事没事，继续继续。”

    会议室里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便只坐着ZOOthyS全员，以及工作室的另一位老板，温书岚。

    时间倒回四年前，刚夺冠那会儿，各路邀约就像雪片般飞来，其中不乏业界声名赫赫的龙头经纪公司，画出的饼一个比一个耀眼，仿佛只要签了字，明天就能站上格莱美的舞台。

    众多选择中，就有温书岚的一份，她还有个特殊的身份——叶蓁的小妈。

 第73章 番外3（正常世界结局）

    叶蓁与这位继母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自从父亲再婚后她便搬了出去，机缘巧合下踏上了练习生的道路。

    因此，她也完全摸不透对方此刻递来橄榄枝的用意，甚至隐隐担忧，对方是否是看到了她们爆火的商业价值，想借叶家的身份对她施压，从而让整个ZOOthyS为叶家所用。

    对此，叶蓁一脸肃然地表了态：“不必考虑我，按团队最有利的方向选择，该怎样就怎样。”

    于是，当凌薇带着团队与温书岚正式会面时，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足了应战的准备。

    “温姨，”凌薇作为代表，开门见山地摊牌，“我们现在有很多选择，据我所知，您名下并没有现成的娱乐公司或成熟团队。”

    她并非虚张声势，事实上，递来邀约的甚至还有一些背景成谜的新公司，捧出的条款优厚得近乎卖身，仿佛是为她们凭空造出来的空壳。

    太吓人了，没敢接。

    “总之，我们很难被打动。”

    对此，温书岚只是笑了笑，放下咖啡杯，“别紧张，我不是来当你们老板的。”

    “我是来邀请你们，做自己工作室的合伙人。”

    被打动了。

    温书岚提出的合作模式很简单，也出乎意料的公平，甚至明显偏向凌薇她们。

    她出钱，出资源，负责搭建专业团队和打理一切外部琐事。

    而凌薇五人，则以未来收益和品牌价值入股，共同成为工作室的合伙人。

    不是给她打工，而是给自己创业，核心的创作权、决策权乃至发展规划，最大限度交给她们自己。

    凌薇她们听得有些懵，甚至暗自嘀咕：这位小妈图什么？

    温书岚没等她们琢磨明白，自己先爽快摊了牌。

    “很明显，那些大公司画得饼再大，你们也犹豫，因为你们骨子里就不想给人打工。”

    她笑得精明又坦荡，“但你们手里缺钱，缺一个能扛事还能让你们说了算的后盾。”

    “而我，正好有钱。”

    她手里握着温家给的丰厚嫁妆，还有家族信托的定期分红，日子原本可以过得悠闲无比。

    可现在，她打算把这些闲钱一把梭哈，全押在眼前这五个女孩身上。

    原因很现实，也很“温书岚”。

    “因为，钱不花出去生钱，就会被催着去生人。”

    她红唇一勾，带着点叛逆的得意，“我就是不想生孩子，才宁愿跑来当人后妈。”

    对此，叶蓁面无表情：“......”

    其他几人：“......”

    动机清奇但合理，条件优越得无法拒绝。

    于是，交易顺利达成。

    现在四年过去，ZOOthyS已如火箭般蹿升，稳稳站在了偶像行业的巅峰。

    也该是时候，规划下一个阶段了。

    下一个阶段是转型。

    或者说，是从台前逐步转向幕后，利用她们积累的经验、声望与资源，去培养新几代的“逐光少女”，构建一个更可持续的品牌与事业版图。

    她看向凌薇几人，目光中带着赞许：“说实话，你们崛起的速度远超我最初的预期，我原本的保守估计，你们要到二十八九岁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不过这样更好，接下来就是用你们的影响力，尤其是凌薇已经被市场验证的创作能力，去培养新一代，这比单纯延长你们自身的舞台周期，长期来看价值更大，也更可持续。”

    她接着细化规划：“叶蓁可以系统地学习商业管理和运营，未来负责工作室的战略方向；赵小禾和沙静在舞蹈和舞台表现上有独到之处，可以担任新人导师，负责训练和舞台指导；至于晓晓.....”

    她看向有些紧张的陆晓晓，“已经有几个不错的影视项目递来橄榄枝，对方看中了你MV里的灵气和故事感，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新方向。”

    陆晓晓下意识抱紧了凌薇的胳膊：“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凌薇反手握住她，语气轻松：“没事，咱们现在好歹也算财富自由了，做你想做的。晓晓，你想去拍戏吗？”

    她在MV当中的表现力确实是团队里最有灵气的，就是不自信、容易恐慌的毛病还没彻底好。

    陆晓晓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坚定下来：“我想试试。”

    她已经用这些年的收入将长大的孤儿院升级改造，但她还想做得更多，如果能赚到更多的钱，就能帮助更多像她曾经一样无依无靠的孩子。

    凌薇了然，“那就去，大不了你拍戏的时候随时跟我视频。”

    远程给你当WIFI可还行？

    其他成员对此都毫无异议，这四年，她们几乎是不间断地奔跑、冲刺，才抵达如今的位置。

    既然已经站上了山顶，是时候看看别的风景，尝试人生的新可能了。

    等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便只剩下温书岚和ZOOthyS的五位成员。

    温书岚看着眼前这几个虽然做出了决定，但眉宇间却流露出怅然的女孩，语气柔和下来：“这几年，你们真的辛苦了。接下来，都好好放个假，休息一阵。毕竟，等新计划启动，你们又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了然的笑意：“想吃什么就去吃。”

    视线落在赵小禾身上，对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姑娘最是嘴馋，夜里偷点外卖、第二天清早再疯狂锻炼的事儿没少干，巡演时在美食荒漠的国家简直饿得眼睛发绿。

    “想多陪陪家人的，就安心去陪。至于想......”她目光飘向凌薇，唇角勾起，“谈恋爱的，也可以去谈恋爱了。”

    凌薇：“！！！”

    其余人都看着她揶揄的笑，凌薇：“我，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温书岚哼笑一声：“某天晚上某个人喝多了，问我们说，她有一个朋友，和人做了约定让人等她什么的......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一向话少的沙静这个时候补刀：“队长，你朋友不就是我们吗？你还有哪个朋友？”

    凌薇：“......”她朋友很多的！！！

 第74章 番外4（正常世界结局）

    于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四下午，ZOOthyS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连同五位成员的账号，在同一时间发布了一份联合声明与一封亲笔信。

    微博服务器被猝不及防地撞得晃了三晃。

    声明简洁，而真正触动人心的，是那封由五人亲笔写下的信。

    信里有句话被迅速加粗放大，传递开来：

    “ZOOthyS永远不会解散，我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在一起。”

    网络世界一天内完成了从震惊到崩溃再到理解的全过程。

    最初是清一色的“？？？？！！！”和“[泪][泪][泪]”刷屏。

    不少人看到标题还以为是营销号搞出来的噱头，点进去才发现天塌了。

    许多大粉和站子第一时间发博，情绪从不敢置信到逐渐理解：“虽然心空了一秒......但如果是她们的共同决定，我支持。”

    “看懂了，姐姐们是去当老板了！这是升职加薪啊！[跪了]”

    “哭完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不用分开？那我又可以了！”

    “卧槽，我房子塌了？......等等，好像没完全塌？”

    “理智上觉得很牛，情感上我的青春啊[裂开]”

    因为ZOOthyS影响力庞大，甚至还有经济博主将她们的案例拆出来分析：

    “这才是健康的发展模式啊，赚够了名气口碑和钱，及时转型做资本，比硬撑着消耗青春强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消息公布后，连带着许多路人的心里都空落落的，微博服务器在一天内瘫痪了三次。

    网上如何天翻地覆暂且不提，凌薇这边，在处理完所有必要的公开声明和团队沟通后，捏着手机罕见地犯了难。

    这几年，她和曲明远之间并非断了联系，只是她忙得脚不沾地，他肩上的担子也从未轻过。

    加上偶像期间不谈是认真的，连言语上的暧昧都达咩，就怕聊着聊着刹不住车，更怕乱了心绪影响状态。

    最近一次密集交流，还是她在国外遇到状况时，他发来一连串确认安全的视频通话和消息。

    而她当时焦头烂额地协调后续行程，也只匆匆回了个“安，勿念”。

    到现在......尘埃落定，她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难道要发：“哈喽，在吗？我来履行约定了啊哈哈。”

    ......太像乐子人了吧。

    或者：你还记得大槐树下的我等你嘛～

    噫......没等想完，凌薇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直接甩个声明的链接过去，看他反应？

    不不不，这太莫名其妙了吧，万一对方回了个问号......凌薇露出痛苦面具，那就成小丑了。

    最关键的是，四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初的约定，在对方心里是否还保有同样的温度和分量，凌薇心里没底。

    呜呜，统，你咋还不回来啊！！

    那家伙前阵子喜气洋洋地跟她说，因为这个偶像项目成功推行，地区经济因此受益，这个世界汇聚了庞大的正向能量，它被天道召唤去参加什么先进使者表彰大会了。

    统子虽然废柴又爱吐槽，但这种时候，起码能帮她偷偷看下对方的状态吧？

    算了，说不定人家根本没看到新闻，正忙着呢，明天再说吧。

    凌薇把手机丢到一旁，在她的大平层客厅里踱起步来，走了几个来回，她忽然停下，对着落地窗外渐浓的夜色自言自语：

    “今晚天气不错，不行就去兜个风吧。”

    她抓起外套出门。

    只是去兜个风而已。

    ......

    至于为什么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观澜公馆外，纯属是因为这里地势高，夜景开阔。

    半山腰上，看看风景吹吹风什么的，绝不是她存了半点想偶遇谁的心思。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把自己裹得太严实，又固执地在夜色里戴着墨镜，保安瞧见，只觉得形迹可疑。

    这里面的住户门槛不只是金钱，安保向来严格，任何不明停留都会引起注意。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保安的眼神越发警惕，但职业素养让他仍旧保持着客气，上前几步礼貌地告知：

    “女士您好，请问是访客吗？这片香山南麓区域都属于观澜公馆私人领地，外来车辆不能长时间停留。如果您要拜访业主，需要请您联系业主本人确认。”

    凌薇：“......”

    她压根没打算进去啊，只是想在外面待会儿。

    顶着保安越来越警惕的目光，她只好再次掏出了手机。

    打，还是不打？这真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淅淅沥沥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灯光。

    另一边，车内。

    孙秘书小心地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

    他将一盒刚买的醒酒药递向后座。

    “不用，没事。”

    曲明远揉了揉太阳穴，靠在后座，手肘撑在窗沿，掌心抵着额角，闭目养神。

    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孙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感慨。

    他跟着曲明远多年，从副处时期一路过来，见过早些年那些身不由己的酒局，也见过领导把自己喝到难受的样子。

    后来位置渐高，反倒清静了，没人再敢劝酒，今夜见他主动重拾酒杯，实在让人意外。

    “孙海，”曲明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酒后一点沙质的磁感，“你今年怎么不休假？”

    孙秘书微怔，随即回答：“打算年底休，攒几天陪陪我媳妇，她总抱怨我加班比见她的时间多。”

    他语气透着年轻夫妻间特有的亲昵，“好在两人都在体制内，她倒也理解，就是偶尔得好好哄哄。”

    曲明远目光落在窗外。

    “平时忙起来，两个人的时间怎么顾？”他问得似乎随意，手指却在膝上蜷缩起来。

    孙秘书心中微微一动，隐约察觉到领导这看似随口的家常里，或许藏着别的探询。

    “尽量找缝隙呗，早晚一通电话，抽空一起吃个饭。”

    孙秘书带上了分享的意味：“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黏着。她知道我在做正事，心里踏实，我也知道家里有个等我的，心里暖和。就是得记得把对方放在心上，再忙，心里得留着那块地方。”

    曲明远没再问下去，孙秘书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放在心上......他自问从未敢忘，可他的放在心上，隔着山海与无数身不由己，是否足够？

    是否.......算数？

    过了片刻，曲明远低声开口：“先不回去，去个地方......”

    他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孙秘书顿悟了。

    难怪。

    今夜那杯酒的缘由，终究还是落在了那位身上。

    他白天确实瞥见了ZOOthyS那则重磅的官宣，当时心头一震，愣了好一会儿。

    只是忙着张罗晚上的饭局，才暂且将情绪按捺下去。

    孙秘书握着方向盘，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感慨，隐隐有些振奋。

    这些年两人看似各自前行，交集寥寥，只有他知道领导始终关注着对方的一切。

    他曾以为两人就这么算了，私下里还扼腕叹息过。

    现在看来，领导不仅看到了，而且......这是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第75章 番外5（正常世界结局）

    车子平稳转向，驶向那座名为“云栖雅筑”的公寓区。

    车子驶入公寓区外围，同样被尽职的保安拦下。

    “您好，访客请先联系业主，或者您有预约登记吗？”

    孙秘书看向后座。

    曲明远已经拿出了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正是凌薇的号码，但他只是看着，手指迟迟没有落下。

    细雨敲打着车窗，形成一片朦胧的水幕。

    此刻，观澜公馆外的车里，凌薇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还是泄气般把手机扔到副驾座位上。

    “算了，回去睡觉。”

    又是下雨，又是大晚上跑到人家门口，再突然打个电话说我到你家门口了，这方式也太阴间了。

    同一时刻，云栖雅筑的车内后座。

    曲明远凝视着窗外被雨水晕染的公寓灯火，片刻后，收起手机，对孙秘书道：“算了，走吧。”

    这么晚了，她应该休息了。

    自己这样贸然前来......或许只会打扰她，还是等明天，再好好想想该如何开口。

    几乎是同时，在两个被雨水隔开的移动空间里。

    凌薇重新系好安全带，手搭上了方向盘。

    孙秘书应了一声“好的”，准备切换路线。

    一个打算倒车离开。

    一个准备掉头折返。

    雨水无声落下，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本该交汇的轨迹。

    观澜公馆外，凌薇轻踩油门，车子往前滑了一段，她忘了自己还没有倒挡。

    就在这一瞬间，车头似乎扫过了入口的识别区。

    “嘀——”

    清脆的识别音响起，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门，竟然在她面前缓缓向两侧滑开了。

    门口的保安也愣住了，但有权限进入的车牌......他迅速反应过来，朝车子里一脸懵的凌薇敬了个礼，声音洪亮：

    “欢迎业主回家！！”

    凌薇：“？？？”

    她就这么一脸懵的开了进去，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车子真正驶入那片雅致的园区，凌薇才从震惊中回神，先不管她的车牌为什么能有权限，远在大洋彼岸和老友环球旅行的于秀芬女士说过，晚上出门有什么不对赶紧回家。

    现在就很不对劲，她打算绕一圈就离开。

    雨越下越急，凌薇紧握方向盘，视线在雨刷来回扫出的短暂清晰与大片模糊间费力切换。

    她开车机会不多，此刻心神都在控制车辆上，连续拐过几个弯道，林木掩映间，前方又出现一道气派的黑色大门。

    门檐下的感应灯随着车近亮起，凌薇以为是通往外部道路的另一处出口，未及细想，车头已贴近识别区。

    “嘀。”

    轻响过后，大门应声而开。

    她微松口气，顺势驶入门内。

    车灯照亮前方，凌薇却猛地踩下刹车。

    这不是出口。

    眼前是一座开阔而静谧的私人庭院，修葺整齐的草坪在雨水中泛着暗绿光泽，一侧是带顶的车库，隐约可见里头停着的其他车辆。

    庭院边缘围着低矮的景观围栏，所有车道都指向深处那栋灯光温暖的主宅。

    没有出口。

    几乎同时，几盏高杆感应灯唰地全亮，将整个庭院照得通透雪亮，也将她这辆车照得无所遁形。

    凌薇：“......”

    她握着方向盘，僵在驾驶座上。

    开进别人家里了？？

    等等，为什么她的车能刷开别人家的大门啊？！

    凌薇正想倒车离开，驾驶座的车窗却被轻轻叩响。

    她降下车窗。

    窗外，一位身着得体深色制服的中年男士正微微躬身，脸上挂着温和微笑，手中举着一把黑伞，伞面自然地倾向车窗，另一只手则已搭上了后座车门把手。

    显然，他以为车里坐着需要迎接的人。

    动作流畅自然，直到他拉开后车门，看见空空如也的后座。

    笑容凝固了一瞬。

    凌薇艰难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说这都是误会，你信吗？”

    ......

    为了避免明天头条出现《顶流夜闯私宅，动机成谜》之类的爆炸新闻，凌薇咬了咬牙，抬手摘下了口罩，试图用这张有辨识度的脸来增加一点良民说服力。

    然而，预想中的警惕或质问并没有出现。

    管家看清她面容的刹那，眼中的困惑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了然，笑容甚至变得更加真切和周到。

    “凌小姐，”他后退半步，姿态恭谨地示意，“雨太大了，请先进来。”

    凌薇不语，只一味的抠问号。

    她就这么有点懵地被请下了车，管家周到地为她撑伞，引着她穿过庭院，走进那栋灯火通明的主宅。

    踏入门厅，暖意裹挟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

    对这个住宅凌薇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就听身旁的管家语气自然地道：

    “辰少爷还没回来，您可以在客厅稍坐，等他一下。”

    凌薇脚步一顿。

    曲辰？

    对了，这家伙是她的后援会会长，这些年跟着她们东奔西跑，关系已经亲密很多了。

    所以管家是把她当成深夜来找曲辰的......某种特殊关系了。

    周管家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几年，他清楚这位凌小姐在自家少爷心中拥有怎样的分量和优先级。

    无论她是事先告知还是突然造访，他的首要职责都是将她妥帖安顿好。

    他正准备询问是否需要茶点，却听见对面这位本该为曲辰而来的姑娘，迟疑地问道：

    “那个，请问，曲明远......曲先生，他在家吗？”

    周管家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他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情况？

    少爷放在心上的人，夜晚冒雨前来，开口问的，却是先生？

    纵使他经验丰富，此刻内心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迅速管理好表情：“曲先生现在不在。”

    他斟酌着回答，在摸不清对方真实目的前，绝不透露更多信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听到这个回答，眼前人似乎，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凌薇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墨镜，语速也加快了些：“既然不在的话，那我改天再来好了。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说完，她转身就朝门口走，脚步带着点匆忙。

    “凌小姐......”周管家伸出尔康手。

    凌薇却走得更快了，几乎是半跑着冲向门口。

    这栋宅子的门厅通往外面庭院有好几级台阶，侧面是通往其他功能区的走廊，她带着墨镜，视线没注意脚下在湿滑的瓷砖边缘。

    “哎呀！”

    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侧面歪倒，那里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一个下沉式的区域，波光粼粼。

    “噗通！”

    水花四溅。

 第76章 番外6（接正常世界结局）

    半个小时后。

    凌薇裹着毯子，头发半湿地垂在肩头，手里捧着热姜汤。

    周管家满脸歉意：“实在抱歉，凌小姐。家里没有合适的女士衣物，已经安排人紧急去取了，请您稍等。您的湿衣服给我，我拿去烘干。”

    他看向凌薇身上那套临时找来的棕色家政服，“只是暂时要委屈您穿这个。”

    凌薇摆摆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衣服不用烘，我马上走了。”

    她本想湿衣服直接冲回家，但看到周管家那一脸愧疚表情，考虑到对方可能会因此感到压力甚至被责难，她还是心软应下了这番安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码数倒合身，不长不短，除了胸有点紧，腰有点松，其他都还好。

    舞台上穿过各式各样的打歌服，这身家政工装倒是头一回体验，感觉下一秒就有人喊她“凌妈”。

    当周管家递过来她掉在泳池里的墨镜，凌薇感觉脑袋都在冒烟。

    你说好端端的，搁那装啥啊，洋相都出大了。

    她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将剩下的姜汤一气灌下，终于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窘迫。

    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

    “薇薇，我回来……诶？这是什么展开？马上要玩角色扮演了？”

    她的统回来啦！！

    凌薇第一次觉得它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

    “统～”她在心里深情呼唤，差点热泪盈眶。

    系统在脑海里挺着胸脯，展示着自己的虚拟勋章，“看！”

    “好棒好棒gOOd gOOd gOOd。”凌薇此刻无心欣赏，她有更要紧的事，“统子，快，帮我看看曲明远在哪里？”

    系统探出去后回来：“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凌薇腾地站起身，将空碗往周管家手里一塞：“谢谢，太晚了，我先走了。”

    “衣服我先借走，回头洗干净还你。”

    说完转身就要溜。

    今晚这状况太抓马，还是改天吧，改天她一定全副武装，穿着战袍来。

    系统：“诶，你现在出去，正好和曲辰撞个正着哦，他们到门口了。”

    曲辰？他......们？

    周管家只见眼前要走的姑娘猛地刹住脚步，视线飞快一扫，毫不犹豫地闪身躲进了客厅一侧。

    那里立着个高大的多宝阁兼茶水柜，与墙面形成个不显眼的夹角，正好能藏住一个人。

    她冲他比了个“嘘”，几乎同时，曲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倦意：“周叔。”

    周管家转身。

    曲辰正走进来，肩上挂着个醉醺醺的李今朝，他皱着眉，将人卸在沙发上，揉了揉肩膀。

    李今朝瘫进沙发里，立刻开始呜咽：“薇薇......我的薇薇转型了......我失业了......以前还能吹是副会长，现在就是个啃老啃妹的米虫......兄弟你说这算啥？”

    曲辰面无表情：“算你有自知之明。”

    李今朝被噎得打了个哭嗝，随即又去拽曲辰：“兄弟，再陪哥喝一轮，去炸个场子！”

    曲辰拍开他的手：“不去。”

    他转向周管家，“周叔，王妈在吗？给他弄碗醒酒汤。”

    周管家迟疑了一下，目光掠过那茶水柜角落：“好的，我这就去叫她。”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躲在茶水柜后的凌薇：“......”

    她屏住呼吸，又往里缩了缩。

    李今朝醉眼朦胧地瞅着曲辰：“兄弟，你、你怎么这么淡定？看你一点、都不难过？”

    曲辰靠在沙发里，眼皮都没抬：“你看错了。”

    “我都哭成这样了！”李今朝指着自己泪汪汪的脸，“你这个当会长的......都不哭？你的心是铁打的？”

    曲辰往后一仰，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望着天花板上流转的暖光，声音轻得像自语：“哭又有什么用。”

    他在她面前流的眼泪、露出的狼狈，还少吗？

    这几年，他们关系是近了，她会在机场人潮中一眼找到他，隔着口罩，眼睛弯起来冲他招手；会对着他打趣：“诶唷，我们的会长辛苦啦！”“爷奶的大宝贝儿！”

    亲近是真的，那笑意里有信赖，有熟稔，但也仅此而已。

    她待他的亲近，始终保持在清晰的分界线上，他离那光很近，近到能感受到温度，但那光并非独照他一人。

    知道无望，连宣泄都显得多余。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今天官宣后，她还空降了粉丝群，温言软语安慰了大家好久。

    旁边李今朝毫无章法的呜咽和絮叨，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曲辰烦躁地拧紧眉头。

    干脆灌他几杯茶，堵上嘴算了。

    他朝着放茶具的边柜方向走去。

    凌薇听到脚步声朝自己这边逼近，全身汗毛倒竖。

    脚步声越来越近，柜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本就不宽，再往前两步就能看到她。

    就在她心脏狂跳，想着干脆主动出来算了，那脚步声戛然而止。

    “小叔？”

    是曲明远回来了。

    凌薇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腿都有些发软，赶紧又往里缩了缩。

    孙秘书跟在曲明远身后，两人带着一身微凉的夜气走了进来。

    孙秘书见到客厅里的情形，显然有些意外，但仍客气地朝曲辰和李今朝点了点头。

    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李今朝，冷不丁看见又有人进来，吓得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呜......我的薇薇......嗝？！”

    他努力聚焦视线，看向门口。

    为首那人身形挺拔，穿着深色大衣，脸上似有淡淡酒意，但眼神沉静深邃，正望进客厅，目光......好像落在了自己身上？

    酒精让李今朝胆气陡增，却也残存着对眼前这位父母口中大人物的本能敬畏。

    他晃晃悠悠地想站起来，舌头打结：“叔、叔叔好，我是曲辰的兄弟，铁哥们！李今朝！今、今晚打扰了！”

    曲明远的目光在李今朝脸上停了停，轻轻颔首，神情带着倦意的温和。

    孙秘书将手中物品妥帖放在曲明远手边的案几上，转向曲辰，低声道：“辰少爷，领导今天也喝了些，如果家里有醒酒茶......”

    曲辰点头：“已经让周叔去准备了。”

    “那就好。”孙秘书放下心，对曲明远道，“领导，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了。”

    曲明远“嗯”了一声，孙秘书这才转身离开。

 第77章 番外7（接正常世界结局）

    曲明远步履如常地走到沙发坐下，大衣随手搭在一旁，身体陷入柔软的皮质座椅，他往后靠了靠，眼底还留着酒后的微氲，目光落在闹腾的年轻人身上。

    而李今朝借着酒劲，胆子越发壮了，竟朝着曲明远的方向努力坐直了些，试图进行一场严肃（自认为）的社交。

    “小叔，”他大着舌头，语气却格外郑重，“曲辰，他是我贼拉铁的哥们，真真的！我们俩，那可是......呃，后援会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他说得颠三倒四，豪气干云。

    曲明远安静地听着，听到那夸张的比喻时，眉眼弯出清浅的弧度。

    等李今朝告一段落，他才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能让周遭不自觉静下来：

    “小辰性子静，朋友不多，你能常来陪他说说话很好。”

    李今朝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仿佛接到了什么重要使命：“小叔，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李今朝在，保准让我兄弟天天开心！”

    曲明远再次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刚刚离去的孙秘书去而复返。

    孙秘书步履稍急，重新走进客厅，俯身凑到曲明远耳边，低声快速说了几句。

    曲明远听着，面上那丝因酒意和闲谈而松弛的痕迹慢慢收敛。

    短暂的静默后，他一声轻叹。

    “这么晚了......”他开口，“请她进来吧。”

    凌薇心头一跳，又是谁要来？

    她真想掏出手机发一个“好多人啊.ipg”的表情包。

    这曲家是什么深夜俱乐部吗？天天晚上都这么热闹？

    很快，凌薇听到一阵节奏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孙秘书的引导话语：“沈小姐，这边请。”

    女人柔和的声音响起，颇为熟稔：“明远哥，没打扰你休息吧？我爸非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说是解酒护肝的，他老人家说你晚上喝了不少。”

    凌薇躲在柜后，只能听见衣物窸窣和东西被轻轻放在茶几上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继续，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主要是......我想着还是得亲自来看看才能放心。”

    “咯吱。”

    细微的受力摩擦轻响被凌薇弄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松手。

    曲明远的声音很快响起，听不出什么波澜：“费心了，我没事，谢谢。代我向沈叔叔致意。”

    他语气自然而然地转向送客，“时候不早，孙秘书，替我送送沈小姐。”

    孙秘书应声的动静传来。

    那位沈小姐却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亲昵的嗔怪：“我刚来，茶都没喝一口呢，明远哥就要赶我走啊？这也太见外了。”

    凌薇忍不住磨牙，这都几点了还在别人家里？！

    系统：“......你不也？”

    凌薇气哼哼：“那能一样吗？他跟这位沈小姐说过‘等她’吗？”

    本来还盘算着找机会溜走，现在她倒不急了，她倒要看看，这位曲厅长怎么接招。

    只听曲明远的嗓音再度响起，比刚才更温和了些：“招待不周，是我疏忽，改日一定专程向沈叔叔道谢。今晚天色已晚，你独自回去，沈叔叔怕是要惦记了。”

    那位沈小姐似乎停顿了一下。

    凌薇竖着耳朵，却没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反而听见她放得更软了些的声音：“改日总是没影的事，谢意嘛，我人就在这儿，谢我就行啦。不会真连杯水都舍不得给吧？”

    孙秘书立刻有了动作，脚步声朝着茶水柜方向而来。

    凌薇心头一紧，完了，躲不过了。

    在孙秘书的脚步声即将转过拐角的前一瞬，凌薇迅速侧身背对来路，伸手稳住了托盘上的白瓷茶壶。

    她微低着头，佯装专注地往杯盏里斟水，淅沥水声衬得角落格外安静。

    孙秘书转过弯，看见的便是一个穿着宽松工装、脑后挽着个低丸子头的背影。

    衣服码数倒是合身，只是款式宽大，衬得她背影有些单薄。

    他脚步一顿，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未等他开口，那背影恰好转过身来，依旧半低着头，将斟好的茶水连同托盘平稳递出。

    凌薇压着嗓子，声音含糊：“您要的茶水。”

    孙秘书显然没料到角落会有个人，接过托盘时明显顿了一下，他目光落在凌薇脸上的口罩和那身打扮上，迟疑道：“王妈？”

    凌薇脑筋飞转，她没说自己是谁，而是：“王妈做醒酒汤去了。”

    孙秘书没有深究，点了点头，端着托盘转身出去了。

    凌薇刚松了半口气，却听见孙秘书边走边侧头，朝她这方向，在骤然安静的客厅里足够清晰：

    “麻烦再备一壶吧，辰少爷和他朋友也在，一壶怕是不够。”

    李今朝醉眼朦胧地朝着茶水柜方向瞪大了眼：“啊？那儿......那儿还有人啊？”

    恰在这时，周管家端着醒酒汤从另一边过来，闻言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尽量自然：“是小赵，临时来帮忙照看茶水的。”

    他面色如常，心里却有些发紧，深知此刻并非凌薇该现身的时候，只能先替她遮掩过去，事后再向先生说明。

    但他终究不惯说谎，话尾处带着一丝迟疑。

    好在无人深究，只有曲明远抬起眼帘，目光清浅地在周管家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这细微的注视还未引起旁人注意，便被那位沈小姐的声音打断了。

    她端起孙秘书刚倒的茶，轻轻啜了一口，随即优雅地放下茶杯，眉心微蹙：“这茶......火候急了些，香气未完全激发，滋味便不够醇厚。”

    她抬眼看向曲明远，笑容得体，“我那儿有些不错的岩茶，下次给明远哥带些尝尝，我爸也说那茶养胃。”

    凌薇在柜后默默吸气，呼气，吸气。

    李今朝傻乎乎地接话：“啊？喝那么浓的茶，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李今朝注意力很快转移，他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大口，整张脸立刻皱成一团：“噗——这什么味儿，好怪。”

    他扭头就冲茶水柜方向喊，“那个......姐姐，里头有白开水吗？给我来一杯！”

 第78章 番外8（接正常世界结局）

    凌薇还能怎么办，只能低低应了一声，垂着头，端着水壶和杯子走了出去。

    她刻意含胸缩肩，视线只敢落在脚下的地毯花纹上。

    走到茶几边，她一言不发，将水壶和杯子轻轻放下，曲辰正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目光随意掠过，却陡然停住。

    那只手，在暖光下白得晃眼，手指纤长，骨节匀亭，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只是好看。

    可曲辰认得。

    凌薇递着杯子，对方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灼灼地钉在自己手上。

    她只能暗自咬牙，指尖用力，慢慢将杯子从他指尖前方拽下来，轻轻搁在桌面，随即迅速收回手，全程沉默，转身退回茶水间。

    刚才她一眼都不敢抬，视线所及尽是腿和地毯，不过听外面对话如常，应该没露馅吧？

    她撑着柜台边缘，刚想松口气，一转身，差点撞进一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立在她身后的胸膛里。

    她受惊般后退，腰贴上台沿。

    曲辰立在她身后半步之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在柜子的阴影里。

    他微微垂首，碎发下的眼眸在光线中异常幽深。

    “你在这里，”有气息拂过凌薇额前，曲辰声音压低，不像质问，更像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与我该拿你怎么办的叹息，“做什么？”

    虽然没有叫破名字，但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已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尖都认了出来。

    凌薇只能拼命冲他比划“嘘”的手势。

    她这生怕暴露的架势，显然......不是来找他的。

    曲辰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涩。

    明知道答案，他还是带着不甘的执着追问：“你......找谁？”

    凌薇眼神控制不住地飘向外侧。

    这一刹那的偏移，曲辰眸色黯了黯，但终究没再问，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李今朝趔趔趔趄趄的脚步声和含糊的询问朝茶水间靠近：“兄弟？你钻里头跟谁嘀咕呢？”

    曲辰眉头蹙起，第一反应是想挡住李今朝的视线，接着动作停下，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让这家伙认出凌薇，她是不是就......没法如愿了？

    可这念头刚起，就看凌薇在慌乱中抬起头，匆匆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带着本能的求助。

    曲辰所有杂念在这眼神里烟消云散，他闭了闭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认命的妥协。

    “真是。”

    随即抬手，用指尖轻轻将她脸上的口罩向上提了提，仔细抚平，确保遮掩严实。

    “藏好，别出声。”

    随即转过身，背对着她，语速很快：“就在这儿待着，等外面没人了再出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步向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迎上李今朝，他手臂一伸，不由分说地揽过对方脖子，轻松将人调转一百八十度，推着往外走。

    李今朝被带得踉跄：“诶？嘛去？”

    “走。”曲辰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简洁冷淡。

    “去哪儿啊？我水......”

    “送你回家。”

    路过客厅，曲辰对着沙发方向简短交代：“李今朝说他认床，睡不踏实，我送他回去。”

    “我不认床啊我......”抗议被曲辰捂回了嘴里。

    曲辰置若罔闻，半拖半拽地将人架着往外走，在李今朝耳边压低声音：“不是要再喝一轮？走。”

    李今朝迷迷糊糊：“可、可我有点困了诶......”

    曲辰：“我不困，陪我。”

    李今朝：“......”只能被拖走。

    曲辰架着李今朝走到玄关，脚步却忽然停住。

    他侧过身，目光投向客厅里那位尚未离开的沈小姐，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直接：

    “沈小姐，我小叔喝多了，现在最需要休息。”

    被一个小辈如此直白地请离，沈小姐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她大概从未遇到过这么不留情面的晚辈。

    曲辰却浑不在意。

    他甚至没再多说，只是眼皮懒懒地抬着，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这副模样，才是他从小到大对待无关紧要外人时最常见的状态，疏离，冷淡，懒得费心周旋。

    沈小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终究是面子上下不来，强撑着最后一点体面，讪讪地站起身来。

    孙秘书见状，立刻上前两步，试图打圆场，缓和这尴尬的气氛：“沈小姐，我送您出去。今晚确实太晚了，领导也累了，改日......”

    那位沈小姐像是真的气着了，没等孙秘书说完，已经拎起手包，快步朝门口走去，背影都透着不悦。

    孙秘书连忙跟上。

    最后，曲辰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周管家：“周叔，帮我叫辆车。”

    “是，辰少爷。”周管家应下，也快步走向另一侧的内线电话。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略显嘈杂的客厅，骤然安静下来。

    凌薇在茶水那又等了几秒，确认外面再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张望了一下。

    客厅里，只剩下曲明远一个人。

    他依旧靠坐在沙发里，一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似乎真的有些疲惫，或者酒意上涌。

    凌薇抿了抿唇，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悄悄溜走。

    今晚实在太混乱了，根本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万一她摘下口罩，来一句“是我呀”，结果对面只是客气又疏离地惊讶一下，那她真的会连夜买票逃离这个星球。

    她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朝着大门方向走。

    就在她快要摸到门厅边缘时，身后沙发上传来男人因酒意而略显沙哑的嗓音，叫住了她：

    “小赵。”

    凌薇脚步顿住。

    “能帮我倒杯水吗？”他问，语气平常，仿佛真的只是在吩咐家政人员，“温水就好。”

    赵·薇：“......”

    她倒了半杯温水，走到曲明远面前，把水杯递过去，依旧没说话，也没抬头。

    男人这才慢慢坐直了身体，接过水杯。

    他将杯子凑到唇边，慢慢地喝了几口，温水入喉，喉结随之缓缓滚动，在客厅偏暖的光线下，那起伏的弧度格外清晰。

    松散的额发垂落，遮住部分眉眼，酒意熏染下，他眼尾染着薄红，透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慵懒。

    那近乎专注的饮水姿态，让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她莫名有点气闷。

    曲辰那家伙都一眼认出她了，他呢？

    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第79章 番外9（接正常世界结局）

    凌薇将手往身后收了收，打算趁他还在喝，装作正常的往外走。

    脚步还未挪动，坐着的人却忽然逸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不像咳嗽，更像是压在喉间的轻笑。

    紧接着，是玻璃杯被搁回茶几的细响。

    下一秒，凌薇尚未完全藏到身后的手腕，便被一只温热而干燥的手掌轻轻握住。

    凌薇诧异地抬眼望去。

    面前的人却偏开了视线，目光微微低垂，落在自己握住的那截纤细手腕上，仿佛在研究什么。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带着酒后微醺的低哑嗓音，一字一句，慢而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

    “手这么凉……”

    他指腹若有似无地在她腕间皮肤上蹭过。

    “冷不冷？”

    他这才抬起眼，目光含着清浅的笑意：

    “薇薇？”

    凌薇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曲明远：“家里没有小赵。”

    凌薇：“……”

    她轻轻挣了挣手腕，没什么力道：“那你还喊……”

    话没说完，却见握着她手腕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他将自己的脸颊，轻轻侧靠在了握住她的手背上。

    微烫的皮肤贴着她微凉的肌肤，男人微微仰起脸，也不说话，只是眼底的笑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就这么看着她。

    凌薇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这身打扮，在他专注的视线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别……”手腕上的力道并未松开，反而传来一股拉力，“别走。”

    凌薇顺着力道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手臂随即从身后环过来，松松地将她圈住，下巴顺势搁在了她肩头。

    曲明远低下头，凌薇脸上的口罩还没摘，他也不去动，只是用目光细细地描摹她露出的眉眼轮廓。

    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从背后拥住她的姿势，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她侧脸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

    “我好高兴。”

    “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

    “像做梦一样。”他重复着，手臂无意识地收紧。

    在他直白的欢喜面前，凌薇心底那些尴尬和别扭渐渐消散，她眼里也带上了笑，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嗯，你现在看见的统统不是真的，明天一早全忘光。”

    曲明远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就贴着她响起，气息热热地喷洒在她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圈进怀里，满足地喟叹：“嗯，做梦真好……”

    “梦里好高兴。”又重复了一遍，像个醉意醺然的憨憨。

    凌薇放松的靠在他怀里：“今天喝了不少啊？”

    “不多。”他很快否认，声音闷在她肩颈处。

    “不多？那怎么还有人大晚上过来送东西……嗯？明远哥？”

    最后那声称呼，尾音上扬，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明显收紧了一下。

    “……沈小姐，”男人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素的清晰，只是依旧带着酒后的微哑，“她父亲是我刚到省里工作时，带过我的老领导，他确实提过……但我拒绝了。”

    “哦——”凌薇拉长了声音，“是吗？”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报告，他说的是真的！”

    凌薇：“……不是，你怎么还在？”

    人家在小作怡情，没眼色啊这个统。

    系统委屈：“人家才刚回来，你就嫌碍眼？嘤～”

    哭嚎奔走，臭情侣！！！

    被系统这么一搅和，凌薇心里那点故意逗弄的情绪散了大半。

    但曲明远不知道她脑内的插曲，见她只是“哦”了一声便无下文，以为她不信，又斟酌着试探：“……以后，如果再有类似情况，我可以说……已经有对象了吗？”

    凌薇作势要走：“我都在这儿了，你还问这种话？”

    不是对象就往你腿上坐，你的腿是什么公园长椅吗？

    “因为……”话到嘴边又截止了。

    凌薇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忍不住追问：“因为什么？”

    “……没什么。”他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把头往她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

    这哪行？话说到一半最吊人胃口。

    凌薇扭了扭身子：“不说我真走了啊。”

    “别……”曲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臂却圈紧了她，不让她乱动。

    仿佛借着这紧密的拥抱和昏暗的光线，才能将那些清醒时绝不会轻易流露的思绪说出来：“我在想……我这个身份能给你的，是不是太有限了。”

    他开口，语速很慢：“我的时间、行程，甚至一部分自由，不完全属于我自己。你累的时候，遇到麻烦的时候，我可能无法立刻赶到你身边。别人恋爱里那些最平常的朝夕相处，对我来说，反而是最难得的承诺。”

    若不是酒精，这些话绝不会从曲明远口中流出，他将怀里的人拥得更实了些，像在确认一份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怕……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不够好。”

    凌薇一点点听着，口罩下，嘴角却越翘越高，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想要扭头看他，却被他用脸颊轻轻抵住侧脸，不让她转身。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带着罕见的赧然：“薇薇……别看我。”

    刚才那些像毛头小子般患得患失的话，对素来习惯掌控局面且情绪内敛的他来说，实在有些超纲了，因此面对心上人，他有些淡淡的窘迫。

    凌薇依言没再动，却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中。

    这沉默让曲明远心底有点不安，他手臂的力道松了些，微微低头，想去看清她的表情。

    就在他视线垂落的瞬间，凌薇侧过了头。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则干脆利落地勾下了自己脸上碍事的口罩。

    没有了布料的阻隔，她的面容清晰地显露在暖光下，眼眸清亮，鼻尖微红，唇色是自然的润泽。

    她看着他，仰起脸便吻了上去，唇瓣相贴，温热柔软，辗转深入。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

    久到窗外的雨声仿佛都变得遥远，久到呼吸交缠，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可闻。

    直到两人都气息微乱，凌薇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轻喘。

 第80章 番外10（正常世界结局）

    凌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未褪的情动和怔忡。

    “要是照你刚才想的，”她声音因亲吻而微哑，“我是不是得找个24小时站岗的保镖当男朋友，才算好？”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道：“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心里有数。”

    “我喜欢你。”

    “所以，要不要和我处对象？”

    曲明远怔住了，他看着她绯红却无比认真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退缩的光芒，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云朵托起。

    他扶在她腰侧的手骤然收紧，将人更近地按向自己。

    ……

    周管家立在稍远处的走廊阴影里，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他并非有意窥探，只是折返时恰好撞见了客厅这一幕。

    那位平日里衣着永远一丝不苟，举止从容得宜，即便在家中也自带一股沉静气场的先生此刻正倾身，将怀中的凌小姐拥得很紧。

    他一只手稳稳地扶在她后腰，隔着那身不合体的宽大家政服，另一只手则轻轻贴在她单薄的背脊中央，仿佛在拢住一捧月光。

    他在吻她。

    不是点到即止，而是沉静专注的吻，灯光柔柔地落下来，勾勒着两人依偎的身影，窗外的雨声沙沙响着，衬得这一角格外安静。

    周管家垂下眼，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半步，彻底隐入拐角后的黑暗里。

    凌薇身上只有那件单薄的家政服，之前披着的毯子早不知丢哪儿去了，起初在角落里还能感觉到空气中丝丝的凉意。

    但这凉意正迅速退去。

    被他手掌扶住的腰侧，隔着一层粗糙布料，传来不容忽视的温热，那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爬，让她四肢泛起酥软。

    她不自觉塌下腰，把自己更深地送进他怀里，像冬天里寻找热源的小动物，只想被这样严丝合缝地包裹着才好。

    等到两人的唇终于稍稍分开，呼吸交织，带着湿润的热气。

    凌薇环视了一下宽敞明亮的客厅，睫毛颤了颤，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气音，声音黏糊糊的：

    “这……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去个更私密点的地方？

    曲明远听到了她的话，理解出了另一层意思，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她肩头，平复着有些乱的气息。

    再开口时，嗓音是压低的沙哑：

    “嗯，是我……过分了。”

    凌薇心里嗷呜一声：哇，他还真想过就在客厅继续啊。

    看不出来啊……狂野的曲厅长。

    曲明远并未察觉她此刻的腹诽，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稳，只是依旧有些低哑：“我来安排。”

    安排什么？

    还有高招？

    凌薇红着脸，看着他将自己稍稍放开，然后伸手拿起了沙发旁的内线电话。

    她没仔细听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目光只顾着流连在他讲电话的侧脸上。

    暖光勾勒着他清隽的轮廓，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微微开合的唇，他偶尔垂眸，视线会自然落在她身上。

    明明是在公事公办，可每当视线扫过她时，眼底的暖意便会无声漾开。

    凌薇抱起旁边一个抱枕，把发烫的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今晚来对了。

    主动的人，先享受人生，嘿嘿嘿……

    她沉浸在某种雀跃的期待里，直到曲明远挂了电话，凌薇丢开抱枕，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下意识朝他伸出双手。

    来吧！我准备好了！

    曲明远伸手，却不是如她预想那般将她抱起，只是稳稳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

    “都准备好了。”他牵着她起身，“你早点休息。”

    凌薇点头：“好好好，早点休息……”

    等等。

    主语好像不太对？

    她懵懵地被他牵着，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周管家已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叠崭新柔软的衣物，从里到外，甚至配好了同色拖鞋。

    凌薇站在客房门口，看着面前显然准备离开的曲明远，眨了眨眼。

    ……就没啦？

    我那么大一个刚确认关系的男朋友呢？

    ……你回来！！！

    一个月后。

    网上关于ZOOthyS转型的议论渐渐平息，工作室也稳步推进着新的规划，温书岚估摸着大家调整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某个和她报备了恋爱中的成员，这一个月想必是春风得意，于是又一次将全员召集起来开会。

    会议室里，其他几人状态都不错，连最忐忑的陆晓晓眼里都有了点跃跃欲试的光，唯有凌薇，丧丧的低气压。

    温书岚挑了挑眉：“喂，什么情况？你这状态……没谈好？”

    凌薇扯出一个笑，声音平平：“没有啊。谈恋爱特别有意思，可有趣了，呵呵。”

    众人：“……”

    这明明就是很有问题吧。

    温书岚没法装作看不见，等正事谈完，她单独把凌薇留了下来。

    门一关，温书岚抱着手臂，打量蔫头耷脑趴在会议桌上的凌薇：“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可别告诉我有什么惊天大瓜等着我处理，真有的话，趁早坦白，我好想办法。”

    凌薇把脸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的：“没有啦……能有什么瓜……”

    温书岚耐心等着。

    果然，过了几秒，凌薇慢吞吞地坐直，手指抠着会议桌的边缘，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那个……温姨，我有个朋友……”

    温书岚：……又来了。

    她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示意凌薇继续。

    凌薇巴拉巴拉一通描述，温书岚不动声色地听着，偶尔啜一口茶，等她说完，才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总结道：“哦，所以是你朋友的男朋友，不和你朋友……深入交流？”

    这也过于直白了，凌薇眼神飘忽：“。”

    “你朋友的男朋友，他是不是比你朋友大？”

    凌薇忙不迭点头。

    “大多少？”

    “……十岁。”凌薇声音小了点。

    温书岚红唇微勾，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这方面，她可是颇有发言权。

    “那你……哦不，你朋友算是问对人了。”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点过来人的神秘，“听好了，年长的男人，尤其是那种事业有成、习惯了掌控局面的，有时候反而会想太多，顾虑也多。他们嘴上不说，甚至可能表现得格外克制有礼，但心里呢，未必不期待对方主动。这种时候，你就需要#*^€&S……”

    凌薇听着听着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最后温书岚拍拍她：“绝对管用。”

    凌薇：“。”

 第81章 番外11（接正常世界结局）（加更）

    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自那晚确认关系后，她和曲明远算是正式进入了恋爱模式，只是这模式……有点过于纯爱了。

    曲明远忙是事实，两人见面时间本就不多，可即便独处，氛围正好，亲吻拥抱也足够缠绵，但只要凌薇的手开始不安分地试图更进一步，他就会深吸一口气，克制地停下所有动作，将她轻轻按在怀里。

    凌薇郁闷得直挠沙发。

    在恩师温书岚的指导下，她决定主动制造机会。

    某天下午，她给曲明远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空来她家，家里的仙人掌掉刺了，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给治疗一下。

    那头说今晚会过来。

    凌薇握拳：计划通。

    等曲明远带着一身秋夜微凉的空气进门，目光便顿住了。

    客厅里温暖如春，凌薇穿着白衬衫，配着及膝的深色格子百褶裙，颈间系着一个精巧的领结，长发扎成了清爽的高马尾，白色的中筒袜包裹着小腿，直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这一身打扮，青春洋溢扑面而来，尤其是配上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

    在他进门的瞬间，凌薇就像一颗小炮弹直直扑进他怀里，手臂环上他脖颈，腿也，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曲明远本能地接住她，被这冲力带得向后踉跄半步，脊背靠在了门板上。

    “阿远叔叔……”

    这个称呼一出来，曲明远僵了一瞬。

    凌薇浑然不觉，正严格参照恩师的教诲，努力沉浸式代入情景剧。

    她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捏得又软又黏，还带着点颤：“呜呜呜……我好害怕……”

    浮夸得一眼就能看穿，哪有半点真害怕的样子。

    曲明远的思维罕见地卡壳了一秒。

    随即，他想起自己曾做过这方面的功课，如果年轻伴侣出现一些非常规的行为，可能是代际差异或独特的情绪表达，应当尽量配合，避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

    于是，他将怀中人往上托了托，调整了一个更稳当的姿势，语气温和地配合着问：“那……想要我怎么做？”

    管用管用管用。

    凌薇暗喜，她搂紧男人的脖颈，把声音放得更甜：“外面……好像打雷了，好可怕。阿远叔叔，你抱我去沙发那边好不好？”

    系统在她脑海里幽幽叹气：“怕啥打雷啊，你那音乐炸的比雷都响，你不也蹦的比谁都带劲。”

    凌薇：“你赶紧走！！”

    系统委屈：“走走走，每回都是让我走，然后我白走一趟。”

    凌薇：“……内涵谁呢这是，今天你必然不会白走！”

    不管了，正事要紧。

    她被放到沙发上，指挥“阿远叔叔”递来一杯水，然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好热……”凌薇迷蒙着眼开始扯自己的领口，“叔叔，你给我水里加了什么……”

    她瞅准了往人怀里倒，然后扯开领结，露出白皙的锁骨，台词努力到位：“呜呜，好难受，你帮帮我……”

    曲明远从她咕蛹到怀里的时候，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他配合地接住她，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声音低沉：“薇薇要我怎么帮？”

    恩师告诉她，情景剧自行选择，必要时候可以多种场景融会贯通。

    她是天才，她不仅能融会贯通，还能巧妙Call baCk。

    于是，凌薇握住他的手向下，一如那一天的车内：“这样……这样帮……”

    她又顺势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青涩却热情地探入，含糊不清地呢喃：“救救薇薇！”

    曲明远深吸一口气。

    相似的场景勾起了回忆，但心境已截然不同。

    没有药物，没有算计，怀里是他历经时光确认过的心上人，她这套直白的连招，炽热地像投入深潭的星火。

    凌薇只感觉，原先亲吻时总是温和引导的男人，气息陡然变得有些重。

    唇瓣微微发麻，她有些无力招架，腰间的手臂也收得极紧，热度透过衣料灼人，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眸子里。

    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浓稠的暗色，像漩涡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乐滋滋打算配合，可一切却又一次戛然而止。

    曲明远像是用尽了力气强迫自己停下，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沉重灼热，手臂依旧圈着她，带着克制的力道。

    被吊着不上不下的凌薇真急眼了，嗷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曲明远吃痛，闷哼一声，却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乖，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啊！！”凌薇瞬间出戏，忍无可忍，“你还得等满月变身狼人模样呐！”

    她利落地从他怀里跳开，站在地毯上瞪他，“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就得……那啥，喝点枸杞才能……”

    曲明远本来是无奈地笑着看着她的，听到这话，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凌薇也知道这话过了，气势弱下去，小声解释：“就最近豆音上老火了的那个，张局和董护士的爱情，上面有这个片段……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曲明远看着她，凌薇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微肿，头发有些凌乱地落在颈边，虽然嘴上在道歉，但眼神里分明还残留着不服气。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误会只会更深。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不安了。”他松开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拿起刚脱下的大衣，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凌薇：“？？？”

    统！！你走早了！回来帮我看看他干嘛去了呀！

    凌薇把自己摔进柔软沙发里，对着空气无声地挥舞了几下拳头。

    真……真去泡枸杞了？！

 第82章 番外12（接正常世界结局）

    好在约莫半小时后，门口传来响动。

    与第一次不同，凌薇这次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连眼皮都懒得抬，甚至觉得有点饿，给自己剥了一个橙子。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这才懒懒一掀眼帘。

    曲明远在她面前站定，没说话，将手里一个文件袋，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推到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凌薇疑惑地瞥了一眼，随手拿起来翻开。

    只看了两行，她的动作彻底停住，目光在那些清晰的法律条文和资产列表上迅速扫过，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纸张边缘。

    她慢慢地从沙发里坐直了身体，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震惊。

    曲明远在她身旁坐下，微微垂着眼：“抱歉，我原本的打算，是把所有能给你的保障都落到实处，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再向你......”

    他止住了话头，似乎觉得自己这番话依然不够周全，便不再继续解释，而是拿出了手机，递给了凌薇。

    凌薇还有点懵，就看到屏幕上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于奶奶那张红光满面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背景似乎是某个风景如画的欧式小镇广场。

    她对着镜头，笑呵呵地开口：“小曲啊，你这孩子，太客气了！薇宝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块儿，我就高兴，什么礼数规矩的，咱不讲究这个！”

    于奶奶说着，还挥了挥手：“你问的那个事儿啊，只要你真心对薇宝好，能让她一直像现在这样，眼睛里有光，笑得开心，我就一万个放心。其他的，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着来，怎么舒坦怎么来。”

    视频最后，于奶奶凑近了些，像是要单独跟孙女说悄悄话，脸上带着慈爱又通透的笑意：“薇宝，奶奶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奶奶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不反对啊！你自己考虑好就行，奶奶相信你的眼光！”

    视频到这里结束，屏幕暗下。

    凌薇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什么事？

    手机移开，才发现曲明远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在她面前，他手里多了一个古朴雅致的丝绒盒子。

    他仰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郑重。

    “薇薇，我原本以为，四年都能等，往后的每一步，我都可以计划得更周全，准备得更完美。”

    他停顿，喉结微动，像在坦诚一个甜蜜的过错。

    “可你来了。”

    “你真的来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些所谓的计划和等待，都变得......难以忍受。”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知道这远不够正式和完美。”他看着她，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坚定，“所有我想给你的郑重与周全，我都会一一补上。”

    “是我心急了。”

    他手中那个古朴的丝绒盒子打开，灯光下，躺着的不是常见的钻戒，而是一只玉镯，那玉质是极温润的羊脂白，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莹泽，触手生温。

    “你愿意嫁给我吗？”

    凌薇惊得久久没有说话，她明明只是想，呃，小小推进一下恋爱关系的进度条而已。

    哪曾想对方直接进度条拉到底了。

    不过她也明白，对于曲明远来说，大概没有随便谈谈这个选项，他给出的，就是他所认定的全部重量。

    所以，哪里是他心急？

    是她打乱了他的步调，却又被他稳稳接住，奉上了全部的真心。

    凌薇心头五味杂陈，有点想笑，又莫名眼眶发热。

    她看着面前专注目光中藏着一丝忐忑的男人，伸出手，指尖还带着点细微的颤。

    “我愿意。”

    等到异国他乡的于秀芬接通视频电话，迎来的就是孙女要订婚的消息。

    于秀芬当然高兴，但重点不在于这个，她眼睛一眯，发现了盲点：“你穿着你高中校服干什……”

    凌薇手忙脚乱挂了电话，根本不敢看对面人的表情。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咔哒”。

    她倏然抬眼。

    曲明远正在摘腕表，动作不疾不徐，修长的手指搭在金属表扣上，表带松开，被他随手搁在旁边的茶几上。

    腰间落下一只温热有力的手，他俯身，轻易地将她打横抱起，身体骤然悬空，她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

    他抱着她，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温柔的侵略性：

    “薇薇乖，”他贴着她耳廓，气息温热，“先把手镯摘下来，好不好？”

    “怕不小心……碰坏了。”

    凌薇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将镯子褪了下来。

    “哒。”

    玉镯被轻轻放在玻璃茶几面上，发出清脆的轻响。

    视线天旋地转，后背陷入一片柔软。

    她的手指被他的手指坚定地寻到，嵌入，十指紧紧相扣，掌心很快便沁出潮湿的汗意，微凉的，滚烫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身下的地毯微微偏移，某处拱起一道温和的褶皱，细密的绒毛贴着裸露的肌肤，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

    当晚，只有一个橙子作为潦草的晚餐，甚至没有被吃完，像是在某个时刻被人无意识抓住，然后失神用力——

    “噗嗤。”

    一声闷响，饱满的橙汁迸溅，清冽酸甜的香炸开，混进暖燥的空气里，漂浮，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

    曲明远低下头，前额轻轻抵住她的，两人呼吸仍缠在一起，气息尚未平复。

    凌薇睁开湿漉漉的眼，恰巧撞进他含笑的深眸里，那里映着她自己，同样鬓发凌乱，眼角沁着红，却也莫名地……弯起了嘴角。

    窗外夜色正浓，而屋内，那颗破碎的橙子静静躺在皱褶的地毯上，缕缕清香依然幽幽地浮动着，包裹住这一方刚刚平息下来的小小天地。

    .

    .

    .

    （尊敬的审核大大，他们只是在抢橙子吃而已……

    求求了，大过年的（不是）（疯狂磕头）（磕到意识模糊））

 第83章 番外13（接正常世界结局）

    几个月后。

    凌薇她们的工作室，悄无声息地上线了一首单曲，没有预热，没有宣传，只在零点，静静出现在各大音乐平台。

    歌名很简单，叫《晴日来信》。

    这是一段清脆灵动的钢琴旋律，像阳光跳过窗棂，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凌薇的歌声响起，不再是舞台上极具穿透力的嗓音，而是柔软下来，像贴着耳朵呢喃，唱着再简单不过的歌词。

    这是一首纯粹、直白、冒着甜泡泡的小情歌。

    粉丝圈瞬间炸了。

    评论区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我姐被盗号了？这甜度……齁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这扑面而来的恋爱酸臭味！凌薇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退团去偷偷结婚了！！！”

    “呜呜呜……我的女王陛下怎么变甜妹了……心情复杂，但……好像也挺好听的？（小声）”

    “姐！你偷偷谈，我们就当不知道，求你了偶尔回来唱唱歌吧！当甜妹我们也爱！！！”

    “卧槽这歌词……‘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显微镜女孩已经就位！”

    “虽然但是……旋律抓耳，歌词好生活好甜，我循环第三遍了……姐你当作曲人真的也挺香的呜呜呜……”

    间奏部分，特意加入了一些细微的环境音，隐约是纸张翻动的窸窣，杯碟轻碰的脆响，还混入了一声低沉的属于男性的轻笑。那笑声很短促，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意味，随即又隐没在重新响起的调子里。

    就是这一声轻笑，让整个歌曲的意境陡然变得细碎甜蜜。

    《晴日来信》以惊人的速度空降新歌榜，并迅速攀升，没有打榜，没有营销，全靠口耳相传和那份真实动人的甜蜜感，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

    又一天清晨，曲家餐厅。

    曲明远和曲辰正安静地用着早餐。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气氛平和。

    忽然，“咚咚咚”，一阵轻快又略显急促的下楼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餐桌边两人原本细微的用餐声响，同时停了下来。

    凌薇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她今天穿了一件 OverSiZe的黑色皮质夹克，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搭配修身的黑色牛仔裤和短靴，墨镜推到头顶，压住了有些蓬松的微卷长发。

    “早啊。”她声音清爽，带着笑意，目光自然地扫过餐桌。

    她径直走到曲明远身边，很自然地俯身，手臂环过他的肩膀，顺手拿起了曲明远手边一个早已打包好的纸袋。

    “我先走啦，今天约了蓁蓁和温姨谈新一批练习生的选拔方案，还有两个影视项目的音乐合作要碰。”她语速很快，却条理清晰，顺手将墨镜拉下来戴好，“可能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曲明远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看向她。

    晨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柔和的线条，他眼神温润，专注地望着她，轻声应道：“好，路上小心。”

    凌薇“嗯”了一声，又将墨镜推回头顶，露出明亮带笑的眸子。

    她侧身俯首，这次是一个落在唇上的吻，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扫过曲明远的手臂。

    对面，曲辰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粥，只是咀嚼的动作显得很机械化。

    一吻结束，凌薇直起身，目光扫过曲明远，忽然“咦”了一声，微微挑眉：“今天天气预报说升温诶，你怎么还穿高领毛衣？不热吗？”

    她指的是曲明远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高领衫，严严实实遮到了下颌。

    曲明远闻言，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极淡的红，他抬眼，有些无奈地看了凌薇一眼，那眼神里含着无声的嗔怪和一丝窘意。

    凌薇瞬间悟了，猛地咬住下唇，尴尬地轻咳一声，眼神飘忽：“咳……那什么，我、我先走了！真的要迟到了！”

    她想起来了，昨晚……咳，昨晚兴致勃勃地搞了场古板严肃男老师vS屡教不改女学生的情景剧。

    大概是有点过于投入，教育的过程……留下的教学成果有点显眼。

    今天他好像确实有个需要面对不少人的调研行程……

    凌薇脸上也有点热，赶紧凑过去，又在曲明远脸颊上“啾啾”亲了两下，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走啦走啦！”她拎着早餐袋，几乎是落荒而逃。

    餐厅里恢复安静。

    曲明远抬手，有些不自在地轻轻拉了拉高领的边缘，掩饰性地端起咖啡杯。

    曲辰全程安静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起身时，才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我吃好了，先去公司。”

    几年后，清河卫视跨年演唱会现场。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半小时，电视收视率曲线却罕见地开始一路飙升，网络直播平台的在线人数更是呈几何级数增长。

    无数人守在屏幕前，切换到这个频道，心心念念地等待着。

    社交媒体上早已沸腾：

    “来了吗来了吗？压轴是不是她们？”

    “初代合体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年读高中偷拿手机看直播，现在和老公一起看……时光啊！”

    “初代粉泪目，我的青春啊……”

    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倒数第二个节目结束，主持人带着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大声宣布：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欢迎回到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她们，是‘梦响清河·偶像公开赛’的初代冠军，是无数人心中‘逐光少女’的代名词，是华语乐坛独一无二的传奇女团——”

    “让我们有请—— ZOOthyS！！！！”

    “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屏幕，无论是在现场，还是在全国无数个亮着灯的客厅、卧室里，瞬间爆发出激动的尖叫与欢呼。

    舞台灯光骤然暗下，随即，一束追光打下。

    五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凌薇站在最前面，握着麦克风，看着台下那片为她们而亮的星海，眼眶微微发热，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镜头，也对着所有等待的人，轻轻开口：

    “好久不见。”

    （该世界暂时完～）

    .

    .

    .

    作者蛐蛐：

    宝宝们，和大家说声抱歉，接下来的曲辰if线要等后面世界写完再开了。

    因为这个世界写的好长，后台数据显示追读率不是很好，如果再开曲辰if线，感觉会有追读大跳水，加上新世界一开本身就有一次大跳，我怕影响书的后续推荐（依旧是被流量裹挟的作者一枚啊(;′??Д??`)）

    等到后面写完，我一定回来填坑！不填不是人！

    第五个世界是女尊，有宝宝提到过女尊兼祧，给了我灵感（感谢！因为当时不确定会写所以没有回复，宝宝你自己来认领一下），其中一个男主就是《关于我继承了亡姐未婚夫的二三事》

    目前末世、修仙都打算写成长篇，所以对接下来写什么没有啥灵感了，宝宝们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告诉我，如果有灵感了我就继续写，没有的话第五个世界后我就完结掉转长篇了嗷！么么哒！

 第1章 洞房花烛夜

    （赐坑位）（以下正文开始）

    “什么叫，这个世界的恶女无法告知？”

    精魄凌薇与系统悬浮在夜空之中，脚下是灯火煌煌的王府，此刻府中檐下廊间皆挂上了鲜艳的红绸与明灯，仆从来往穿梭，人声隐隐夹杂着丝竹宴饮之声，一片喜庆的喧腾。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系统听起来有点心虚，“因为这个世界你的身份……一旦提前点破恶女是谁，你的认知和行动极有可能导致……关键节点崩塌，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重大连锁反应。”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以往系统不仅会事无巨细告知恶女情报，甚至还会告知她进一步的动向，只在一种情况下，系统不会吱声，那就是——

    “皇权更替。”

    系统听到关键词一个激灵。

    精魄凌薇若有所思，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捋：“这个世界的我是个皇女，涉及夺嫡如果提前剧透，等同帮我作弊，你不说合理。”

    “但是，如果对手是皇女，我并不能直接除掉对方，而且双方早就警惕心拉满，所以告知与否差别不大……”

    系统有点冒汗了。

    “除非那恶女，是一个我根本想不到的身份，甚至并非皇族。那样，我可以凭身份直接将她处置……”

    “诶诶诶！！”系统汗如雨下，“薇薇，看在咱老搭档的份上，别分析了，再分析天道以为我再给你透题啊啊啊啊！”

    精魄凌薇：“哦。”

    慌啥，反正融合之后，她也只会拥有这个世界的记忆，说不定这个世界的自己恰恰就头脑简单。

    “好了，你该下去和自己融合了，难得洞房花烛夜，走你！！”系统不敢多留，连忙催促。

    ......

    喜烛烧得正旺，席间灌下去的酒正缠着倦意往上涌，凌薇穿着亲王规制的正红喜服，摇摇晃晃走进屋，一头栽进锦被里。

    外间有刻意放轻的说话声飘进来。

    “韶郎君，夜已深，可需仆役伺候安寝？”

    静了一瞬，一个清亮里带不情愿的男声响了起来：“不必，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是。”脚步声窸窸窣窣退远。

    紧接着，一阵规律的车轱辘声，由远及近，朝着床榻这边滚过来。

    凌薇闭着眼，意识昏沉懒得动弹。

    轱辘声停在了床畔。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床帐外伸进一只手，手先是犹犹豫豫地碰了碰她喜服上的领扣，似乎不知从何解起。

    停了停，又转向她颈侧，指尖无意间擦过皮肤，带着好闻的清香，那是一种被仔细供养过、寸寸金贵的质地。

    凌薇依旧没动，呼吸甚至更沉了些。

    下一瞬，那只原本只是逡巡在她领口的手，猛地收拢，扼住了她的咽喉。

    混沌的酒意瞬间被逼退，凌薇眼睛倏地睁开，眼底一片清明锐利。

    她反应极快，在被完全制住前，右手已精准地扣住那只手腕，借力一扯，同时腰身发力——

    “呀！”

    一声短促的轻呼。

    天旋地转，她已将那偷袭之人反剪双手，牢牢压在了自己下边。

    “刺客？”她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身下之人也是一身喜服，形制是侧卿该有的礼服装束，并无逾越，但细看便觉出不同：料子在烛火下泛着内敛的光泽，一看便是极其昂贵却并不张扬的织物。

    墨发被一顶样式华丽的莲花冠妥帖束起，工艺精绝，戴在他头上却显得分量恰宜，相得益彰。

    通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精致，像只骄矜而华丽的孔雀。

    凌薇的目光这才慢悠悠移到那张脸上。

    只一眼，她眉梢轻挑了一下。

    那是一张极其昳丽的脸，皮肤白得晃眼，鼻梁高挺，唇形优美，色泽是天然的嫣红。

    最夺目的是那双眼睛，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天生微微上挑，烛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一片湿漉漉的水色，睫毛又长又密，惊慌失措地颤着。

    “放、放手！”他挣扎了一下，声音比方才少了刻意拿捏的冷淡，多了几分真实的气恼，尾音甚至有点发颤，“你弄疼我了！”

    凌薇没松手，反而俯低了些，几乎能数清他颤抖的睫毛：“方才，好像是你先动的手？想掐死我？”

    奕韶漂亮的脸蛋上掠过一丝心虚，随即嘴硬道：“我......我只是试试，都说你重伤后成了废人，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谁让、谁让你娶我的。”他说着，眼圈竟然开始泛红。

    “我们家......她们榨干了我最后的价值，就把我这个废子扔给你，自己去结交其他皇女，还是真好算盘。”

    他越说越委屈，丹凤眼里蓄满了泪，要落不落，鼻尖也微微泛红，此刻看起来，活脱脱一个被家族牺牲、悲愤无助的绝色小可怜。

    凌薇静静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奕韶见她不为所动，咬了咬下唇，像是豁出去了，带着哭腔恨恨道：“反正......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听说刺杀皇女要诛九族......正好，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带走！”

    他说得悲壮，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被这样压着，满脸泪痕，竟有种凄艳破碎的美感。

    凌薇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蹭掉一滴泪珠。

    奕韶身体一僵，睫毛颤得更厉害了，别开脸，却掩不住耳根泛起的一点红，不知是羞是气。

    凌薇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带着点说不出的玩味。

    “真要杀我，”凌薇凑近他，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光掐脖子可不够看啊，我的......韶郎君。”

    奕韶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的慌乱，随即被强装的镇定覆盖。

    “你、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弱了下去。

    凌薇不再跟他废话，手上用力，将他彻底翻转过来，面对面。

    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抚上他的脖颈，指尖在那微微凸起的喉结上轻轻打转。

    奕韶的身体瞬间绷紧了，眼中掠过一丝厌恶，但他很快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情绪，只留下微微颤抖的唇瓣，和愈发通红的耳朵。

    “可怜见的......”凌薇轻抚他的脸颊，慢悠悠地逗弄，“你那几个好姐姐，是攀上我哪位皇姐的高枝儿了？”

    奕韶被她压着，仰起的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像只引颈待戮的天鹅，可嘴里的话却不停：“大姐姐已搭上了二皇女麾下那位的门路，二姐姐正削尖了脑袋往三皇女府的长史跟前凑。至于我嘛......”

    他扯出一个自嘲又讥诮的笑，“可不就被母亲顺手塞进殿下府里来了么？废子配......”他尾音上扬，没说完，但那瞥向一边的眼神，已写满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偏我最不值钱”的讽意。

 第2章 还有两幅面孔

    凌薇手往下滑去，扼住了男人的脖颈，奕韶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涨红。

    “梁上那位，”凌薇忽然抬高了点声音，“看了这么久热闹，不打算下来帮帮你家这位爱演又想玩火的小郎君？”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房梁扑下，直取凌薇背后。

    然而黑影刚动，窗外一道凌厉的剑光已破窗而入，后发先至，将其死死截住。

    金铁交鸣骤响，两道身影在不算宽敞的室内飞快交手，剑气掌风激荡，红烛剧烈摇晃。

    但那黑影显然被早有准备的对手完全缠住，一时根本无法靠近床榻半分。

    凌薇好整以暇地松开扼住奕韶脖颈的手。

    对方立刻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沁出泪花。

    他抬眼看向凌薇，那双含着委屈或愤恨的丹凤眼里，首次露出了直白的惊愕。

    凌薇却笑了，甚至伸手帮他顺了顺背后凌乱的长发。

    “你那个暗卫，身手不错，”她瞥了一眼激斗的两人，“为了让她放心藏在这，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布置。”

    奕韶的咳嗽渐渐止住。

    他没有再试图伪装，而是就着被凌薇半压半扶的姿势，抬手，用指背缓缓擦去嘴角咳出的湿意。

    再抬眼时，脸上那种傻白甜的娇气、委屈、无助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光流转间，带出几分狡黠的兴味。

    “哎呀呀，”他开口，声音依旧清亮，却没了那份刻意的拿捏，多了几分懒洋洋的调子，“被发现了呢，殿下真是......深藏不露呀。”

    他歪了歪头，这个动作由他现在这张脸做出来，有种别样的风情，“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凌薇没回答，反而站起身，从外间拿了一罐黏性极强的黑糊糊药膏，用指尖挖了一大坨。

    看到那坨散发着异味的膏体，奕韶脸上的慵懒笑意僵住，眼底闪过清晰的嫌恶，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凌薇走回床边，俯视着他：“韶郎君这身皮囊，确实赏心悦目，这爱干净的毛病，也是人尽皆知？”

    她一边说，一边撕下红帐幔布条，一圈圈缠紧，同时毫不客气地将那黏糊糊的膏体，抹在他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腕上。

    “唔......”奕韶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开始发白，不是害怕，纯粹是那种被极端厌恶之物触碰的生理性不适。

    他试图挣扎，但凌薇捆得很专业，越是挣扎，那黏腻的膏脂越是蹭得到处都是。

    凌薇手下不停，将他双手捆在背后，又去处理他的脚踝，同样抹上膏脂，捆紧，最后将他整个人以一种屈辱的姿势，固定在了床柱上。

    过程中，奕韶一直紧咬着下唇，从牙缝里吸气，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水汽氤氲，这回不是装的，是纯粹被恶心和屈辱给激出来的。

    “行了，”凌薇拍拍手，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只被黏糊糊的布条捆住，满脸写着“脏死了”的孔雀。

    “我问，你答。答得我满意，你那个身手不错的暗卫，还有外面那个焦急的小仆从，或许还能喘气。若我不满意......”

    她拿起药罐晃了晃，视线移到了衣物遮挡处。

    奕韶的脸色更白了，又看看自己身上可能被蹭到的地方，简直要晕过去。

    “你问。”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都说五皇女殿下是个空有武力的草包，受伤后连武力都没了，只剩......”他停顿一下，瞥了一眼那药罐，硬生生把“草包”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今日一见，方知传言误人，殿下慧眼如炬，是在藏拙。”

    “啪！”

    凌薇拿起玉如意，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啊，”奕韶痛呼，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我都夸你了！你怎么还打！”

    凌薇眉梢微挑：“方才，是不是有人骂我草包了？”

    奕韶：“那叫欲扬先抑，我后面不是夸殿下了么？”

    “我不爱听，”凌薇用玉如意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下次想好了再夸。现在，回答问题。第一，腿，怎么伤的？”

    奕韶吸着气，忍着浑身的黏腻不适，没好气道：“马惊了，摔的，马鞍被人动了手脚。太医说，好不了了，除非找到早就失传的九转续脉膏。”说到最后，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阴霾。

    “第二，暗卫，只剩这一个了？”

    “嗯。其他的，被清理了。”

    “第三，奕家送你过来，除了两边下注、丢弃废子，还有没有别的话？”

    奕韶沉默了一下，睫毛垂落：“......我的一些产业契书和私印，被她们代为保管了。说等我在王府站稳脚跟，再给我。”他冷笑一声，“站稳脚跟？怕是等我尸骨凉了，那些东西也到不了我手。”

    凌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放下玉如意，似乎不打算再问，也不打算替他解开这极度不适的束缚。

    “等下。”奕韶见她转身要走，急忙出声。

    凌薇脚步一顿，侧过半边脸。

    烛光为她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金边，喜服绯红，映得她肤色如玉。

    长睫下的眸光似凝着一层淡雾，就这么半掩着瞥过来，带着一种倦懒却又洞悉一切的疏淡。

    “你就不问问，”他声音低了些，眼微微眯起，“我为什么非要演这一出？”

    凌薇转回身，走到床边。

    她用手指轻勾他的发冠，“用那些说辞激怒我，让我厌恶奕家，说不定就能顺手收拾了她们。或者，引起我注意，让我觉得你可怜又可口，从而把你纳入羽翼，对付奕家。”

    她松开，指尖拂过他的眉梢。

    “左右你都不亏。”

    奕韶抿紧了唇，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那眼神，越发像只暗中观察的狐狸。

    凌薇忽然伸手，这次是掐住了他一边的脸颊肉，轻轻往外一扯。

    “唔！”奕韶猝不及防，被她扯得嘴巴微微张开，那双勾人的眼也因惊讶而瞪圆了些，方才的深沉算计瞬间破功，显出点儿懵懂的傻来。

    “下回，”凌薇松开手，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别给我耍什么小心思，直接滚过来说‘妻主，她们欺负我，帮帮我’，就行了。

    演得这么费劲，我还得配合你拆穿，累不累？”

    说完，她站起身，对着这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眼神复杂望着她的男人：

    “今晚，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好好反省。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偷解开了，或者试图清理掉这些膏脂……”

    她指了指外面已经被制住的暗卫，“你的暗卫，还有你带来的所有人，包括你身上这件价值千金的浮光锦喜服，都会变得比现在精彩十倍。”

    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没有丝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