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总想和我上演限制文》 1、做恨文学 【别找了,这段素的。】 【喝了紫尾蝎的毒,竟然还能救回来?快给她续杯!】 【书友们别骂了,没了女配,这本书里还有谁给我演play?】 【谢采的作用就是给女主修行路添砖加瓦,没了她,谁给女主输送灵力?谁去偷卫兰音的秘籍?】 【就是,她服毒之前还写遗书呢,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家人,没她托举,女主进得了大宗门?】 【贪婪的妹,恶毒的娘,没用的爹,活该的她。】 谢采眼神空洞地躺在榻上,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句子,脑袋疼的厉害。 她身上的毒刚解,浑身乏力,暂且动不了,保持着安详的平躺姿势,她看了四个时辰的弹幕。 越看越精神,越看越想杀人。 弹幕是醒来之后才看到的,这期间有医师和修士进来过,但她们都没反应,谢采推测弹幕只有她可以看到。 她研究半天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还是市面上无法正常流通的那种。 而她是书中女主的二师姐,主要有两个不可或缺的作用,一是托举女主的修行之路,因为她这个孤儿半路认亲,女主是她亲妹妹,顺理成章,她将女主引进宗里,一路护送到内门。 二是负责限制情节。 她的高光只存在于别人口中,正文一开始,她就飞升失败,修为全无,被自己的师祖囚-禁,日常戏份就是吃春-药、和师祖双修、割腕。再吃,再修,再割,重复到女主飞升,正文完结。 这还不算完,后来师祖卫兰音走火入魔,她没了利用价值,被亲娘骗出去迷晕,灵石法器被抢,就连金丹也被挖走,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卫兰音大受刺激,被反派找到可乘之机,散尽修为。 最终在番外中,两人双双死无全尸。 她无法共情一天前的自己。竟然在服毒前立遗嘱要把所有东西留给家人? 这不纯是感动自己便宜别人! 谢采生气,头更疼了。 就这么看了一晚上弹幕,她清醒的很,一点睡意都无。 她想起当年在云城行乞的日子。 自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孤儿,冰天雪地里讨饭吃是常有的事,等到她再稍微长大些,就开始想尽办法求生存,她饿了很多天才攒够一身衣裳的钱,穿上新衣裳,把脸洗干净,她就去摘花花草草卖。 七岁那年的冬天,她抱着冻伤的花躲在破庙中,手上是冻疮,嘴唇青紫,浑身冰冷,快要死掉时,她看到了一个仙衣飘飘的美人。 她被带去璇月宗后,才知道美人的身份。 璇月宗师祖卫兰音。 修真界的传奇话本中,将卫兰音描述为一个不近人情的冷酷仙尊,人们常说兰音仙尊修为深不可测,道心坚稳,不为世间一切动容,漠视凡尘一切苦难。 但她救了谢采。 不但救了,还亲自教导法术。 谢采一直很感恩,哪怕前年她意外认回双亲,也从未怠慢过师祖。 这两年,她的家人总是要求她做这做那,她还没从有家的喜悦中回过味来,被连哄带骗地做了许多糊涂事。 她的课业一直是卫兰音亲授,但各大宗门的师祖都避世离俗,没有收徒先例,所以卫兰音将她记在璇月宗明辉堂堂主门下。 母亲一直念叨妹妹的修行之路坎坷,八年才筑基,吃了许多苦头,暗示她将妹妹墨鸢也带入宗门。 那晚她深思熟虑,也像今晚这般睁眼到天亮。 早晨出门时,她发现门口放着一个食盒,里面的早饭可谓精美。 她虽辟谷,但还有进食的习惯。 她以为是母亲送的,心软之下,教了妹妹一套自创的剑术,让墨鸢顺利进入宗门,之后还将墨鸢引荐给自己名义上的师尊花颜。 现今,两人的身份都是璇月宗内门修士。 若能回到过去,她一定抽死那一家子。因为弹幕说,那次早饭根本不是墨家人送的,而是卫兰音。 墨鸢太贪心了,进内门之后,就想做亲传,每逢大比,必要参加,参加之前,都要带着娘和爹过来念叨谢采。 不回忆的话,谢采还不能清晰地看到这家人有多贪婪。 她这些年存下来的灵石和法器,都被骗走了。 按照弹幕的说法,等她毫无用处之后,这家人就要怂恿她去偷师祖的秘籍。 早知道她就不喝毒药了,都给墨鸢一家子喝。 天亮之后,她发现自己能动,就穿好衣服,下床找出那叠遗嘱,点火烧了。 飞升失败的后遗症也太猛了,她竟然一点修为都没剩下,看样子得重新修行了。 这里是卫兰音的私府,坐落在岩洲城中,所谓大隐隐于市。 窗纸很薄,里面火光一跳,眼神好使的人一下子就能看到。 谢采正烧的起劲,暗骂自己为何写这么厚一沓遗书,还写的那么感人肺腑,那些狗东西看的明白吗? 烧到最后一张,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花颜面带惊恐,待看清她手上的动作时,狂跳的心才缓下来。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赶紧将谢采按着坐下:“我在外面看到火光,还以为你要把自己烧死呢。” 谢采是她名义上的徒儿,行礼还是要的。 花颜却不在意这些,坐到她对面,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谢采还真有点饿了,“多谢师尊为我送饭,那我吃了?” 花颜看她这样,又想为卫兰音鸣不平,“可别谢我,这都是师祖交代过的。” 谢采一顿,要伸到食盒边的手缩了缩。 “那我待会儿去拜谢师祖。” 谢采取了一块桂花糕吃,心里却有点忐忑。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师祖。 她明明将卫兰音当成长辈敬重,在她心中,卫兰音是太太太太太奶奶那一辈的人。 可…… 花颜看她不太对劲,盯了好一会儿才说:“师祖要闭关半月,你怕是见不到了。” 谢采诧异:“为何突然闭关?” 【给你解毒耗损灵力了呗,不然你以为你喝假药了才好这么快?】 谢采:“……” 花颜记着卫兰音的嘱托,本不想说,但实在忍不住,尤其想到自己门中还有一个碍眼的墨鸢,更是气上头:“你不会觉得自己是天道之女吧?紫尾蝎的毒那么烈,一杯下去,十条命都扛不住。师祖用了足足一成修为才救了你,不闭关干嘛?等着被某些忘恩负义的人打骂?” 谢采道:“……” 她有些担心。 弹幕说卫兰音会走火入魔,那入魔的起因是什么? 跟这次的事有关联吗? 她无法确定。 “我不会对师祖不敬的。” 她的话可信度不高,花颜嗤道:“你是在跟为师顶嘴?” 【顶嘴怎么了,惹急了她敢跟你亲嘴。】 【谢采快发疯吧,你越疯,卫兰音回来之后越气,play才会越带感!】 谢采崩溃。 她对花颜说:“师尊误会了,我只是想明白,师祖对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对不起她。” 花颜像是听了笑话,“给卫兰音的茶里下毒的是不是你?半夜从枕头底下掏刀子扎她的是不是你?在府里埋炸-药的是不是你?对了,你哪来的炸-药?” 谢采羞愧,如实告知:“我娘弄来的。”她此刻提起,颇有些咬牙切齿。 花颜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难怪师祖走之前对你那么失望,所以你还跟墨家有联系?” 听到‘失望’二字,谢采懊悔又心酸。 她一定要把墨家人弄死。 “以后我不会了。” 花颜没信,叹了声气,“你的法术都是师祖所授,我作为师尊的确没教过你什么有用的,但你若肯听我一句劝,今后别再与墨家人来往了,我看墨鸢品性不太对,墨家把她教的很差,小辈是这种样子,长辈能是什么好东西?” 【死炮灰,你有没有听过歹竹出好笋?】 【跟她计较什么,反正是个三章死的配角。】 谢采懵了。 三章死? 【卫兰音在璇月宗的小辈中最看好花颜,结果花颜被谢采害死了,能不恨吗?我看的就是做恨文学!】 谢采震惊。 容她想想,接下来是什么剧情?花颜怎么会被她害死的…… 花颜见她沉默,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卫兰音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都没能让谢采清醒,她又能怎么办。 两人一同吃过早饭,谢采才问起:“师尊,您可有什么修炼的奥秘?” 花颜在修真界也是个不小的传奇人物,她修炼速度极快,是璇月宗最年轻的堂主。 “你想重新修炼?” 飞升是需要等待时机的,谢采太激进,没有深厚的功德加持,贸然请愿飞升,没死就不错了。 现今修为全失,也是可怜。 “正是。” 花颜道:“奥秘嘛,没有。” 谢采好奇:“那您先前修炼为何那般快?” 花颜坦然:“天赋异禀。” 谢采说:“……” 花颜正经起来:“以你的天分,压根用不着我点拨,何况就算没有修为,符箓、丹药、音律、阵法都是你擅长的,若急需灵力,找人输送一些也未尝不可。” 谢采道:“师尊能否输送我一点?” 花颜眯了眯眸:“你再冒昧点呢?” 谢采讪讪。 她刚刚捋清楚弹幕说的剧情。 墨鸢现在就在岩洲城除妖,因为岩洲城是璇月宗在驻守,所以城中来了妖怪之后,讯息立即传至宗门,经过测试后,那妖怪被定为初级,墨鸢便自告奋勇前来。 除妖时,墨鸢大意,让妖怪有机可乘,差点把她拉入城外的绝域渊口中。 但主角光环会让她安然无恙。 弹幕描述,是因为妖怪眼花抓错了人,将谢采当成了墨鸢。 就在渊口开启之时,花颜奋力推开了谢采,被拖进去后,再未出现过了。 谢采无语。 眼花? 还有比这更扯的理由吗? 事后,墨鸢主动去向宗门请罪,并着重描述了花颜舍己为谢采的动人情节,于是所有人都认为花颜出事是谢采全责,对她多加讨伐,宗主甚至要将她逐出宗门。 她飞升失败没了修为,再离开宗门,简直就是活靶子,以往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修士必定寻上门来欺辱。 卫兰音恨她轻信墨鸢、识人不清,害己害人,可终究狠不下心对她做什么,最多喂一瓶春-药。 谢采对这些剧情很无语,看来与这种亲人缘分浅薄,真是谢天谢地的事,墨家人怎么不死外边? 最后花颜分了她一丁点灵力。 谢采又去府里的库房找出些符纸和旗子。 那个妖怪能开启城外的绝域渊口,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颗龙灵珠。 璇月宗测试并未出错,妖怪等级不高,厉害的是那颗龙灵珠。 都不用猜,书里这颗珠子被女主收走。 但这次,那颗珠子,谢采要了。《 》 2、“孽女,你…你敢打我!” 府库中东西不多,就连符纸都是二等的。 谢采在里面翻找时,没发现门口有三只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哪来的丑东西,拿远点。】 谢采看到弹幕,愣了愣,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找旗子。 … 卫府后院的长春坞中,兰堂绮席,花浪生香。 “师祖,她醒来就去库房了,不知道是不是给墨家人偷东西去的。” 说话的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的小灰熊,半人高,一头大长卷毛,脸圆的可怕,还是个小短腿。 这是卫兰音今早化出来的花朵精灵。 这只花朵精灵她养了上百年,百年间她想了无数好听的名字,就等着精灵降生之后选用,然而今早她看到她的模样,‘茉莉’、‘香香’、‘小月’等等名字都被抛之脑后。 她说,“既然你是个花灵,那便叫花灵吧。” 卫兰音还在打坐,慢慢睁开眼。 仙衣长发,明眸红唇,一身飘逸气质。 语声微凉:“她拿了什么?” 花灵说:“符纸,但库房中的符纸都是二等。” 卫兰音起身,走到门口还是折回去。 “你再去盯着。” 花灵是今早才化形的,谢采没有见过她,应该不会太防备。 “要是她又给墨家人送东西怎么办?”花灵还被养在盆里时,就将卫兰音和谢采的事看的真切。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精灵时,就已经知道了师祖和她那个吃里扒外的情人。 她怀疑自己化形这么丑,就是被这段凄美的爱恨给恶心的。 卫兰音:“谢采所有的宝物都被墨家人骗走了,看不上二等的符纸。倘若她真去墨家,你等她被轰出来,用这个法盘下点雨出来。” 她变出一个改良过的法器。 花灵接过去,三只眼睛里浮满疑惑:“为何要下雨?” 卫兰音反问:“不下雨我怎么去送伞?” 花灵:“…噢。” … 一整个下午,谢采都在房中画符看书。 弹幕说妖怪要到子时才出来溜达,所以她只管等待时机,但她不想干等着,所以画完符之后又去藏书阁找到不少书。 她非要弄清楚弹幕说的恋爱脑、亲情脑怎么治。 这两个词从前没听过,书里更是没找见一丁点信息。 不过她倒是看到一个‘沉迷上瘾’的脑疾,和卫兰音差不多的症状。 有的修士为了提升修为,会在停滞期疯狂吃药,但那种药大多会令人着迷,难以戒掉。 卫兰音对她也是这样。 一开始只是共处一室,到后面就要同床共枕,她服毒前一晚,卫兰音已经要求赤-裸相对了。 对一个具体的人上瘾,应该就是弹幕说的恋爱脑。 她作为璇月宗最出彩的仙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师祖走火入魔、宗门覆灭。 书上说,这种有瘾的人需要转移注意力。 最好是毛茸茸的东西,抓在手里会缓和内心的焦躁。 哪里有毛茸茸的东西呢? 她正在思考时,窗子响动一声。 谢采虽然没了修为,但基本的武力保留下来,她迅速起身去看。 当她掀开窗子,看到窗下的三眼灰熊时……不如不看。 不是……哪来的花卷儿? 这灰熊的毛也太长了,还是精美的卷。 很怪异。 【拿远点!】 【比我烫的好多了(苦涩)】 谢采:“……” 五目相对。 花灵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但谢采的眼神却从逐渐变得幽深。 她不解其意。 谢采面上的惊讶被一抹慈祥的笑容取代,“你是卫府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花灵记得祖师的交代,为了更方便地盯着她,暂时不能暴露身份。“我不是。” 谢采的笑更深,“来,你进来坐坐。” 花灵感到疑惑。 她还在盆里时,从未看到过这样柔和的谢采,一时未设防,绕到门口进去了。 谢采请她坐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花灵觉得不可思议。 这跟之前的谢采也太不一样了。 要知道昨晚她才服毒自尽,今日就变得这么明媚,怎么想怎么有鬼。 难不成是被什么邪物夺舍了? 【女配的审美畸形了吗?】 【你现在的任务是害死花颜,给我们看十八禁。】 谢采忽视弹幕,盯着花灵……的卷毛,“我可以摸摸吗?” 花灵微讷,师祖都不太喜欢她的毛发,谢采难道喜欢? 她板着脸,撩起一把卷毛递过去,“摸吧。” 谢采尝试触摸,触感好的不可思议,这一定能缓解卫兰音对人上瘾的症状。 她眼里兴奋:“你的毛能给我一点吗?” 花灵也觉得这一头卷毛有点厚,“要几根?” 谢采微笑:“全部。” 花灵:“。” 【咦,好猎奇啊。】 【难怪后面花样那么多哈哈哈,变-态就得从小培养。】 谢采无语,商量道:“我知道有点冒昧,但我真的有大用处。” 花灵蹭一下,从凳子上跳下去,用一种看妖怪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火速逃出去了。 谢采想追,但眨眼就看不到熊影,只好作罢。 看来暂时无法让师祖用毛茸茸缓解病症了。 那就用第二个办法:忘情丹。 什么情啊爱啊,对身体和心灵都有害,不如带师祖一起修行无情道,这样一来,何愁宗门不能做大做强? 想当年,修真界最厉害的丹修都对谢采的炼丹技术赞不绝口。 在天丹榜上,谢采从未掉出过前十。 她拿出从库房里找到的丹炉。 看上去旧了,不过能用。 她收拾出自己院里的一块空地,准备好所有材料,开始烧火,按照记忆中的炼法一步一步来。 最后盖上盖子。 丹炉烧的火热。 这一定是颗好丹。 谢采信心满满地想。 … 花灵回到长春坞时,卫兰音正在入境,房门禁闭,她进不去,只好转道回去。 这次她要把自己藏好。 谢采肯定是故意的,见服毒都没法让祖师放走她,所以就用残暴的方式对待别人。 花灵刚刚化形就要面对这些,心累极了, 好在花颜刚好回来,碰见她神情低落地在园子里乱逛,将她喊住,“这是怎么了?” 花灵将刚才的事全都说了,“也不知道她要我的毛做什么。” 花颜想了想。 可能是觉得丑吧。 实不相瞒,早上她看到这个精灵化形的样子后,也大吃一惊。 不知道卫兰音怎么养的,这卷毛完全没必要。还有,为什么姓花啊,跟她一个姓,外人还以为她俩是亲戚,有损她的威名。 两人正在说话时,就听到谢采的院子里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花颜赶紧跑去看。 开玩笑,卫兰音可是把人交给她照看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 花颜和花灵破门而入时,就看到院中一个炸成好几片的丹炉,还有一颗漆黑发臭的…不知名物品。 谢采躺倒在地上,嘴里冒烟,头发像个鸡窝,浑身都是炉灰,脸跟锅底一个颜色。 花颜吸了口凉气。 花灵走过去查看,伸出爪子碰到谢采焦黑的手,被烫的缩了回去。 这个体温,看来熟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双筷子,短腿盘坐在地上,“我动筷了。” 花颜道:“……” 她将花灵推开,急忙探了探谢采的脉。还活着。 天隐隐黑时,谢采才醒过来。 花颜跟花灵都在屋里守着,看到她睁眼,两人都凑过来。 花颜长舒一口气,“终于醒了,你没事儿炼丹做什么?师祖还能缺你一颗丹药吃?” 谢采当然不能说她是在炼忘情丹,爬起来下床喝水,她尴尬地说:“我炼着玩的。” 花灵张手,掌心一颗漆黑、令人作呕的丹药。 谢采脸红,不愿承恩这是她的杰作。 不应该啊,她以前那么强。 花颜说:“你没有修为,就靠我渡的那点灵力,怎么可能炼丹药?别折腾了,养好身子,重新修行吧。” 谢采总不能说她当年炼气一层时就能炼制出上品养元丹,那显得太张狂了。 看来忘情丹还得搁置一阵。 师祖的脑疾,必须另寻办法医治。 花颜嘲笑:“那这颗丹药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采看了看,卖相那是一点没有的,但至少丹炉里走了一遭,还是留作纪念吧。 她找了一个小小的丹盒出来,将丹药放进去收好,这才想起来问:“师尊,这位是?” 花颜和花灵似乎认识,难道花灵是卫府的客人? 花灵对上她的眼睛,立即转过头。 花颜解释:“这就是师祖养的那个花精灵,今早化形了,师祖为她取名花灵。” “花精灵?”谢采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衅。 弹幕也是: 【花精灵能养成熊样,也是难得。】 【其实是卫兰音早年游历时被骗了,花了一千上品灵石买的一盆花,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骗,所以用了不少法子催生,结果催坏了哈哈哈哈】 【谁敢信,璇月宗的师祖游历时,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谢采看了看花灵,目光落在她那一头卷发上。 既然花灵是师祖的,那毛茸茸的头发岂不是任由师祖摸? 她深感安慰。 花灵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 花颜又叫来医师。 医师看完,说谢采没事,另外开了点药,背上药箱就跑了。 这一阵她快被谢采和卫兰音折磨死了。 谁见过师祖囚-禁小辈的? 谁又见过小辈给师祖下毒的? 从前,修真界所有人都认为卫兰音是不染纤尘的高岭之花,哪能想到她会趁着谢采飞升失败做这种事。 谢采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她都修仙了,竟还会被所谓的亲人利用成那样,现在好了,修为全失,家财散尽,她的亲人可没见上门探望的。 若是没有师祖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着,不说外宗的修士,光是璇月宗那些人,就能给她大苦头吃了。 从前谢采天赋超群,风光无限,现在一切回到原点,不知多少人等着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师祖那么做,许是另有考量,就看谢采能不能感悟了。 医师说她没事,花颜放下心,去书房批课业了。 花灵不愿意跟谢采共处一室,也跟去了。 谢采趁机收拾好下午画的符箓,出了卫府。 月昏风起,怪氛弥漫,妖怪就快出来了。 【她又又又又去孝敬家人们了。】 【还好不是主角,不然真要被她窝囊死了。】 谢采对岩洲城很熟悉,很快到了妖怪即将出现的地方:城南村口的一口井。 这是岩洲最荒芜的一处地界,人少,很阴冷。 谢采练习着掏符箓的动作,决定找准时机将妖怪一击毙命。 至于龙灵珠,就用刀挖。 她找了一个隐蔽些的地方,准备静静等待。 谁想她刚蹲到墙角,就听见头顶有一道声音: “谢采?你没死?” 谢采对这个声音简直铭记于心,要不是待会儿有正事要办,她真的会杀人。 她转头。 墨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漂亮的杏眼里满满的惊讶。 旁边的墨锦芳也愕然瞪大眼,见鬼一样,“怎么可能?” 谢采受不了了,站起来打量着她们。 墨锦芳炼气八层,墨鸢筑基中期。 这么点修为还敢来抓妖。 墨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换了一副态度:“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早听说你服毒自杀,还以为……我和娘都很伤心。” 谢采冷笑。 伤心? 是失望吧。 如果她死了,那墨家人就有借口去找卫兰音讨要赔偿。 璇月宗就要被这一家子赖上了。 “为我伤心?那怎么丧礼都没办?还大半夜来这儿?” 后头还有几个璇月宗明辉堂的修士,不过看她们在处理家事,不好上前,便默默站着没动。 墨锦芳看不惯她用这种语气和墨鸢说话,训斥道:“你妹妹如今是筑基中期,当然要猎妖怪增加修为,你既然没事,为何不往家里送个消息?” 谢采眼神冷淡,往前走了一步,毕竟是修为达到过飞升的人,冷脸时还有点唬人。 墨锦芳不自觉往后一退。 “骗走我那么多灵丹妙药,猪吃下去都该成精了,墨鸢才筑基中期,你怎么有脸说的?” 墨锦芳气坏了,扬手就要打她。 谢采反手一个连环巴掌,不仅打偏了墨锦芳的脸,连墨鸢都打到了。 墨鸢愣住了,巴掌大的脸上一个巴掌印,她捂住脸,又气又委屈:“你凭什么打我?” 谢采的眼神快要杀人了,“见者有份,怎么,有本事你还手。” 墨锦芳怒道:“孽女,你…你敢打我!” 她气昏头了,扑上来就要和谢采扭打,谢采侧身躲过去,朝着后面那几个璇月宗的师妹们说:“都是来抓妖怪的,你们就看着她胡闹?妖怪跑了你们要拿什么交代?” 师妹们本不想管,毕竟从前谢采是如何掏心掏肺,她们都看在眼里。 但…… 【我眼花了吗?】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就在墨锦芳又一次扑过来时,几个小仙子跑来将人拖住:“五师姐,你快拦一下伯母,别惊动井里的妖怪。” “是啊,我们是来抓妖的,个人恩怨暂且放放不行吗?” “五师姐一向襟怀宽广,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计较吧?”《 》 3、跟你师祖双修 下山之前,测妖堂的修士说过,这只妖怪很敏锐,刚刚的动静已经够大了,要是真打起来,妖怪看到她们这么多人,定会悄摸跑掉。 墨鸢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绑架了一样,一口气不上不下,含恨作罢。 四周起了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墨鸢和墨锦芳一边等着井里的动静,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谢采,还挺忙的。 谢采坐到小棚子里,没在意她们,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附近。 几个师妹们都是外门,不与内门修士一同上课,再加上宗内有关师祖与二师姐的传闻,都不太敢跟谢采说话。 于是以眼神交流起来: 待会儿妖怪出来,她们帮谁? 尽管二师姐辈分高,但飞升失败之后,她可是一丁点修为都没剩下。 五师姐现在筑基中期,如今被花堂主收在内门,之后前途不可限量…… 几人心思活络,很快作出决定。 她们是跟五师姐一起来抓妖怪的,抓妖名单中可没谢采。 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她们头上。 对比之下,谢采都快忘了她们的存在。 弹幕说妖怪是因为被惹急所以才开启渊口的,那这次她暂且先按兵不动,让墨鸢先上。 等差不多了,她再出手。 她陷入沉思,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已至子时。 月色昏暗,所有人警铃大作,死死盯着那口枯井。 谢采放在桌上的手慢慢蜷起,井口冒出幽幽绿光,刹那间一颗长满卷毛的头窜出来,紧接着是手臂弹出来,再是上半身…… 这是个能分块的妖怪。 谢采眼睁睁看着它把自己组装好,那画面早就不能用诡异来形容。 而且这颗头上为什么毛那么长?比花灵还像个花卷儿。 以前没见修真界的妖怪精灵这么爱长毛啊。 墨鸢等人瞠目结舌,呆愣许久。 妖怪目运精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大步往前走。 挨得近了,谢采才看清它的面容。 丑是真的丑。 难怪弹幕说它毕生所求就是吃一□□人的肉,照它这长相,人看上一眼就吓死了,哪能撑到活着被吃的时候。 走了大约十步,荒芜的村口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妖怪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机关,还不等它赤足感受一下,整个身子都被捕妖网吊了起来。 过重的身子倒挂时,带过一阵风,地面枯脆的叶子都飞卷起来。 墨鸢将被打的事暂且放置,从暗处出来,长剑指着妖怪,柔和清丽的脸上写满戒备。 妖怪怒叫起来,两只绿豆大的眼睛用尽全力睁开,一头绿毛从捕妖网的缝隙中垂落,“你敢设陷阱抓我!” 墨鸢朝身后的师妹们示意摆剑阵,冷酷地对妖怪说:“抓都抓了,你又奈我何?” 师妹们在她身后站位,由墨鸢启阵,顿时,整个地面都由剑意相连,阵盘浮空,却在即将冲向妖怪的时候,被一道绿波冲散了。捕妖网碎了一地。 墨鸢始料未及,被打飞出去时,人还发着怔。 那几个师妹们比她还惨,有两个直接掉到井里去了。 听着遍地的惨叫,谢采才从棚子里出去。 墨锦芳见状,不敢去和妖怪正对对抗,便冲着棚屋的方向喊道:“谢采,还不快救你妹妹!” 妖怪朝这边看过来。 谢采对上它那张脸,不忍直视,转头看向地上的墨鸢。 筑基中期,怎么连这么个妖怪都打不过? 墨鸢看到眼中的鄙夷,气得胸闷,呕出一口血。 墨锦芳看了心疼,“阿鸢,这儿有谢采,我们先走。” 谢采:…… 【礼貌吗你?】 要是以前,墨鸢肯定会同意,反正最后墨锦芳肯定会想办法将功劳安在自己头上,但现在谢采没有修为,这个妖怪又被她们惹怒,若是不除掉,今晚岩洲城一定要多出几条命案。 到时她回璇月宗,一定会受罚。 “不行,娘,今晚我们必须抓了它。” 墨鸢面露难堪:“师尊在卫府,应该会帮我们。” 墨锦芳帮她擦了唇边的血,“你去寻花堂主,娘先替你顶一会儿。” 墨鸢道:“好。” 话音刚落,一个传送符就不见人影。 墨锦芳:“……” 【不然你俩是一家人呢哈哈哈哈】 她不得已站起身,催促谢采:“还不过来助我?” 谢采道:“捕妖网又不是我设的,叫我也没用啊,我浑身上下一丁点修为都没有。” 墨锦芳想抽她:“那你来做什么!” 谢采很诚恳:“我就来扇你一下,好了,我的事办完了,这就走。” 墨锦芳心口直接堵死,提着剑就朝她冲过去了。 妖怪大概也没想到她们先内讧,反应了好一会儿,就先出手,无形掌将墨锦芳打趴下,剑不知飞哪儿去了,墨锦芳吐了很大一口老血出来。 妖怪发现她有灵力,大喜,眼里的绿光像火一样烧的旺盛。 它将墨锦芳的灵力吸走大半。 墨锦芳瞬间苍老了好几岁,晕过去之前,怨毒的视线落在谢采身上。 谢采淡淡看着。 【妖怪:就算我杀了她,她做鬼也会去找谢采的。】 妖怪吸完灵力,浑身更有劲,目光终于落在全场唯一一个没有修为、如同凡人的谢采身上。 它可太爱吃凡人了。 没吃过的不懂凡人肉质多么鲜美。 只是它很纳闷,谢采怎么不怕?它呲牙,那双有墨鸢三个脸大的手运起一团火灵。 看来它喜欢边烤边吃。 谢采眯了眯眸,朝它微笑。 妖怪歪了歪头,第一次见人死之前这么淡定。 更想吃了。 先吃哪儿呢?脖子吧,啃起来带劲,还能嗦骨头…… 正想着,它倏然眼珠一滞,呆呆低头往下看。 它的吃肉思路被迫中断,不知谢采是怎么到它跟前的,待它发现时,胸前贴上一张形状奇怪的符箓。 不过片息,那张符就发出强烈的金光,光在夜里显得很凶戾,妖怪大惊,手心运起的火灵慢慢熄灭,整个身子都被符咒的光缠绕,从远处看时,它像是要爆裂开来,吓人得很。 谢采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妖怪笨重的身子往后一跌,地面震了三震。 尘土落叶翻飞,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月色仍然昏暗,整个荒村再次安静下来。 谢采上前查看,见妖怪一脸剧痛的表情,彻底咽气,便找出提前准备好的刀在妖怪身上比了比。 从哪儿挖呢? 肚子吧。 她手起刀落,利索地剖开妖腹,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随后血溅出来,谢采差点吐了。 她屏住呼吸,手伸进去找了半天,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立马扯出来看。 唔……是心还是肝? 她沉默几息,将东西塞回去,转头吐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去翻找。 而在井口边,几个师妹们总算是互帮互助,将掉在里面的两个人拉了上来。 再然后,她们就看到二师姐肢解了妖怪,手还在妖腹中探索。 “……” 几个人背过身干呕。 就在这时,墨鸢带着花颜到来。 几个年轻的师妹们如同穷鬼看到金子,眼里发光,连滚带爬地过去,哭道:“花堂主,这妖怪太厉害了,捕妖网都被它撕得粉碎。” 花颜听完她们的哭诉,又去看蹲在妖怪尸身边忙碌的谢采。 “那它怎么死的?”花颜心中有答案,只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毫无修为杀妖。 师妹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仔细回忆,面色如同见鬼般:“我记得当时我们都被妖怪打飞出去,然后二师姐好像在妖怪身上贴了张符,妖怪就…死了。” 墨鸢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 谢采如今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难道是因为她的金丹还在? 可是没有灵力,金丹也只能证明她修行过而已,并不会有什么作用。 她愈发不甘心。 花颜走过去,还未说什么,就被一股刺鼻的异味熏到闭嘴。 她抬脚,踢了踢谢采。 谢采转过头来,一脸绿色的血迹,清冽的眼格外润亮。 “师尊?” 花颜捂住口鼻,“你在做什么?” 谢采又在妖怪腹中掏了掏,这次,她能确定是龙灵珠。 她的手碰上去,一阵温和而强大的灵气就沿着皮肤深入。 她将珠子拿出来,顿时,比满月还要清亮的光照亮整个村口。 花颜震惊:“这是龙灵珠?” 谢采点点头,拿着袖子将珠子擦干净,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花颜心想,她难道就不假意孝敬一下师尊? 墨鸢想,这妖怪是她领命来除的,战利品不应该也是她的吗? 师妹们想,这东西就不再洗洗吗?那可是妖怪肚子里刨出来的!脏不脏啊! 墨鸢递上一块手帕,柔声细语:“姐姐擦擦脸吧。” 谢采没接,看着她说:“这次除妖,你一无所获,还损失捕妖网一张,回去记得领罚。” 墨鸢脸上的温柔险些维持不住:“妖怪都已经死了,我为何要去领罚?” 谢采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妖怪是我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我就说过,像你这种剑术上没有天资的人,就要辅修些符箓乐律,让我说准了吧,这种妖怪明显邪的很,你们那三脚猫的剑阵能困住才怪。” 墨鸢被她说的面如土色,羞愧难当,方才意识到小棚屋的地上还躺着亲娘,于是转头过去哭,将墨锦芳扶起来:“娘,你怎么样了?” 墨锦芳死了一样不答话。 【改版的剧情里挖金丹看来要提前了。】 【谢采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还想修行,就跟你师祖双修,求求给点荤的吧。】 谢采:。 呵,没可能。 龙灵珠在上古传说中是能够净化情祟的,她猜想这颗珠子能镇住师祖的脑疾。 既然师祖走火入魔是因情,那就需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将来她们璇月宗从师祖到修士,都修无情道,振兴宗门! 花颜了解清楚墨鸢等人的除妖行动,便一道收拾了现场,又让她们几人回山上领罚,一人十戒鞭,墨鸢还要写一份检讨书。 吩咐完之后,她便带着谢采回了卫府,心有余悸地劝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别抛头露面了,留在师祖这里吧。” 若谢采死了,卫兰音找她要人怎么办? 谢采找出自己的绢布擦脸,“师尊,我还要回璇月宗,继续修炼。” 花颜不知该说什么。 理性来看,谢采是整个璇月宗不可多得的天才,如今修真界僧多粥少,恃强凌弱也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谢采继续修炼,为璇月宗争口气再好不过。 但是她如果回到璇月宗,免不了被刁难。 试想一下,昔日天才沦落到修为全失,哪怕与她没过节的人,都要嘲讽两句。 花颜左思右想,找出一个比较折中的法子,“不如你先在这里修炼一阵,增长一些灵力……嗯?你身上哪来的灵力?” 她说话时,手搭在谢采的脉上,本想看看她今晚出去有无受伤,谁知脉象还没探清就察觉到一道不算深厚的灵力,至少炼气中期。 谢采收回手,给自己贴了一道洁净符。 身上的味道散掉不少。 “这是妖怪吸走的灵力,我觉得不能浪费,就拿来用了。” 花颜道:“……” 刚刚的情形她看的很清楚。 灵力应该是墨锦芳的。 她看谢采的眼神越发的困惑起来。 她这个挂名徒儿不会是有什么大机遇吧? 花颜可不相信有人能在一夜之间判若两人。这两年来,她是眼睁睁看着徒儿为了所谓家人散尽家财的。 以谢采的性子,装也装不来,必定是她身上发生了所有人不知晓的事情。 花颜决定,等谢采正式去明辉堂修行后,所授第一课一定是孝顺。 得了好东西不先孝敬师尊,有了机遇也不上报。 谢采若真留名修真史,她这个师尊真能有姓名吗?不见得。 花颜去了长春坞。 卫兰音结束入境,在门口等待,见她来了,上前就问:“谢采如何?” 花颜看她如今仙体凡心,都有些无奈了,“她好的很,不但拿了妖怪的龙灵珠,还给自己弄了点灵力。” 卫兰音拢拢衣袖,请她进去坐。 花灵正在花盆下面蹲着。 花颜坐到窗边,“你不是闭关吗?管外面的事干什么。” 卫兰音微笑,为她添上一杯木樨荷花酒,“我闭关四个时辰,休息八个时辰。” 花颜:“……” 卫兰音问:“解毒之事,你是如何对谢采说的?” 花颜不想喝酒,将酒杯推到一边,“我说你为了给她解毒,耗去一成修为。” 卫兰音思量,“你说少了。” 花颜不懂了,“什么意思?” 卫兰音教她:“你如果说损了三四成,她就会来看我了。你说一成,她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花颜有点听不懂人话了。《 》 4、亲人乃身外之物 *** 【你们修真界比上三休四还爽,羡慕】 【花颜:这个死恋爱脑!】 谢采看完,觉得弹幕说的不是她,倒像是在说师祖。 看来师祖的脑疾愈发严重了。 她准备赶在明早之前将龙灵珠穿成手串送给师祖。 但愿龙灵珠能起效。 挑灯串珠一整夜,次日清晨,谢采早早起来晨练,不论剑术还是法术,都从最基础开头,重新稳固,待到天光大亮,她才换身衣裙去长春坞拜见师祖。 按规矩,她醒来之后就该来。 只是昨日忙着除妖一事,归来已是深夜,不便相扰。 以她对师祖的了解,昨日闭关,今日定然休息。 长春坞刚开门不久,卫兰音浅饮一杯仙露,坐在内堂看一本书。 她看的入神,没有察觉到谢采往这边来。等发现时,谢采已到门口,跪于阶下,行个大礼。 卫兰音将书放在桌上,去外面看。 谢采磕长头,没有注意她出来,等抬头时,萸紫仙衣的裙摆上大朵团簇的雨锦花光色灵动,温润的灵气四散开来,如同雨后初晴般暖融。 卫兰音的声音出现在上方:“谢采?” 谢采往上看,阶上之人仙袂缓飘恰似天外之影。 她万分敬重:“多谢师祖为我解毒,今后谢采必定潜心修炼,再不辜负师祖恩德。” 卫兰音看她眼带神采,深眸高鼻,肤腴唇绯,脊背薄韧,对昨夜花颜所说的话信了八分。 想来这次紫尾蝎的毒让谢采另有机缘,放下了墨家。 她将谢采带进内堂。 谢采恭敬跟在后面,一进去目不斜视,绝不多看一眼。 但桌上那本《与后辈同寝二三事》的存在感太强,根本无法忽视。 她顿时有二三拘谨,即便来时已做好准备,此刻也有些力不从心。 师祖真是…… 【是的,在你们苦练剑术的时候,你们满级的师祖就在看这些。】 【她书柜里还有呢,以后你们用得上。】 谢采更拘谨了。 卫兰音却淡然地推过来一杯仙露,“你晨练之后喝点好的,这样修为涨得更快。” 谢采道谢,接过来一饮而尽。 她喝的太快,仙露自唇角滑下,沾湿下巴,沿着脖颈,落入衣领之中。 卫兰音看着,发现一日没见,她似乎又瘦了,锁骨看上去更为明显,摸上去手感肯定不错。 谢采没注意到她眼神中的缱绻之意,从袖中拿出一本曲谱,放在那本《与后辈同寝二三事》上,声音谦和:“师祖,师祖,这是我昨夜谱的曲子,我起名叫做《净心》,能凝神静心,最适合闭关时听了。” 卫兰音问:“你的意思是要伴我闭关,时时为我奏曲?琴还是笛?” 谢采道:“……师祖自己弹奏,效果更佳。” 卫兰音的兴致降了降,“多谢你还记挂我,我这儿有一张琴,但落灰许久,若有人能弹动,也算一桩美事。” 谢采不知不觉额间出了薄汗,眼神更为回避,急忙从乾坤袋中拿出手串。 龙灵珠的光泽在白日也不显暗淡,仙意极浓,与卫兰音甚是相配。 谢采奉上:“师祖,这是昨夜从妖怪那里所得,最宜师祖佩戴,恳请师祖收下。” 卫兰音莞尔,接过来时,指腹还在她手背轻滑过。 谢采僵住。 卫兰音仔细看了看手串上的龙灵珠,的确很美,她试着戴上,本来欣喜,却在感受到珠子发出的禁光时,眉头缓缓蹙起。“这珠子……” 谢采连忙解释:“我在书中看过,龙灵珠有助修行,能够……” 话说到一半,见卫兰音两指一并,灵力聚起,法咒落在珠子上,将龙灵珠的禁光打散。 “龙灵珠果真是宝物,难怪一个初级妖物也能撕碎捕妖网,只是这上面有一层禁光,隐约有抑制情丝的效用,我却不喜,打散之后,戴着舒服许多,谢采,你对师祖用心,师祖记着的。” 她眸光和婉,攒着细密柔和。 谢采:…… 她表情凝固。 【你跟一个恋爱脑讲无情道?】 卫兰音看样子感动了,因为前几日她们真的有些水火不容,谢采的心总是在墨家人身上,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祖师。 甚至一度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没想到仅一日,她就转变这么大。 这何止是谢采的运道,也是卫兰音的运道。 她拨弄着细白腕上的手串,珠辉静谧,衬得她肤色白如釉。 “花颜说昨夜你主张罚了墨鸢?能否告诉我为何?” 谢采以袖擦汗,回道:“墨鸢在除妖之前并未了解妖怪的来历,只听了测妖堂的话,就用捕妖网和剑阵,连后计都未准备,致使此行损失过重,理应惩戒。” 卫兰音赞道:“你说的有理。那可听我一言?” 谢采忙道:“师祖请讲。” 卫兰音看着她深邃的眼,目光慢慢往下,在她颈间停留片刻,又敛眸说:“惩戒墨鸢,墨家对你必定不满,只是你是宗门资质最好的仙子,不应拘泥尘世俗缘。” 谢采很赞同她的说法,“师祖说的是,我今后再不与墨家人纠缠。” 卫兰音了解她,做不到的事她不会说。 想当年她在隆冬夜捡到七岁的谢采时,就看出她是个顽强坚韧之人,品性上佳,资质上乘,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谢采长大之后,越发出挑,如凡尘之玉,卫兰音并非一开始就接受自己的心意,她也挣扎过,还为了躲谢采,特意离开璇月宗很久,奈何离别越久,思念越深。 卫兰音已经活了上千年,世上七情六欲早已看淡,但她对谢采动了心。 自谢采飞升失败后,她也不掩饰了,心中有情,她便顺应心走。 若是墨家人真有好心,她必然不会阻止谢采认亲,但明显墨家人图谋不轨。 谢采大概也到了年纪,对凡俗的情有了追求,这才让墨家人有机可乘。 卫兰音还是不大放心,“亲人乃身外之物,没了不要紧。”《 》 5、这也是定情之物? 弹幕对这句话表示深刻认同。 谢采暗暗体会一阵,发现师祖果真是修行高深,凡事都有独到又准确的见解。 方才因为那本同寝二三事生出的局促顿时消失,她满心都是敬重,行个大礼,“师祖的话,我会铭记在心。” 卫兰音感受到腕上的珠串发出温沉的暖意,心念又动:“不要只记这一句,别的也记一下。” 谢采当作没听懂。 师祖的脑疾看样子不容易根治,她得再想办法才行。 卫兰音想多留她一会儿,但谢采坚持要动身回璇月宗,还承诺每月都会来看她。 先前强迫她的结果并不很好,谢采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于是卫兰音没有否定,同意她回山里。 谢采又一番感动。 只要她不再执着与墨家续亲人缘分,师祖对她的所有决定都是认可的。 是她不懂师祖的苦心,才做出那么多不孝之事。 “师祖,此次回璇月宗,我一定好好修炼,今后若有作为,必要好好孝顺师祖。” 她一脸诚恳。 卫兰音默了默,纠正道:“我知道你会好好爱护师祖。” 谢采郑重点头。 是师祖在冰寒雪天捡到她,改变了她的命运,她必须要治好师祖的脑疾。 她绝不能让师祖走火入魔,被歹人杀害。 离开长春坞后,谢采就去收拾行装。 卫兰音则是叫来了花颜。 花颜因为实在忍不了花灵的长相,更接受不了跟花灵同姓,所以查阅一整夜古籍,想看看花精灵怎么才能变漂亮,奈何这种精灵品种稀罕,她的法术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典籍中也没多少记载。 她正想找卫兰音时,就接到了卫兰音的传声。 花颜很快来了。 她还穿着昨日那身流月裙,面色有几分憔悴。 “师祖找我何事。” 卫兰音支颐,手串完整地露出来,“你家的亲戚走了吗?” 她若不提,花颜都不会记起此事,“许是没走,不管她们,年年都要来一趟,也不嫌累。” 卫兰音见她没注意到手串,干脆给她倒了一杯仙露,袖口高高挽起来,“那是你什么亲戚?” 花颜喝了仙露,说道:“好像是我娘的妹妹的嫂子的女儿的孙女。” 卫兰音思忖:“唔,关系挺远的。” 花颜道:“谁说不是呢。我娘都不知道投胎投几轮了,我哪里还记得这些。” 卫兰音提议:“往年都是郁漓帮你赶人,这次便让谢采去吧。” 花颜见她终于舍得使唤谢采,正要戏谑时,回味过来。 “师祖是想让谢采以局外人身份看清墨家人?” 卫兰音点头:“我始终不太放心,谢采重情重义,若之后墨家再纠缠……” 先让谢采帮忙打发掉花颜的那些亲戚,兴许她能从中看到这些所谓亲人的贪婪嘴脸。 花颜对谢采寄予厚望,自然也希望此事能成。她道:“好,这次我就交给她去办。” “不过,”花颜好奇:“你真让我教她?” 卫兰音垂眼,看着腕上的珠串,惋惜道:“谢采飞升失败,焉知不是因我,我会适宜点拨,但传道授业还是你这个师尊来吧。” 花颜不好再说什么。 这在璇月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不是秘密。 卫兰音飞升不了。 她的修为高不可测,但每次请愿飞升时,总会阴云密布,天降大雨,她办不了飞升仪式。 修真界有离谱的传言,说她是天罚之人,要在世间苦行,永不能成仙。 花颜不知道卫兰音当时是什么反应,但等她入宗时,卫兰音已绝口不提飞升之事。 谢采飞升失败之后,卫兰音就决定让花颜成为谢采真正的师尊。 她担心自己身上的诡异之事会影响谢采。 “我一向看好谢采,重新修行不是易事,但我会尽我所能帮她。” 卫兰音微笑道:“谢采说今日就要回璇月宗去,我今夜也回,到时还住在令微山,你若有事,便来寻我。” 花颜哪里不知她言外之意。 这是想让她经常派谢采过去。 “我知道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她还是没注意到手串。 卫兰音怀疑她瞎掉了。 “你说一个初级妖物怎会有龙灵珠这样的东西?”卫兰音一边问,一边抬手,拨弄着腕上的珠串。 花颜这才发现,手串上那颗最为明润的珠子,正是昨夜谢采从妖怪腹中掏出来的龙灵珠。 她大诧不已:“谢采送你的?” 卫兰音终于舒坦了,含蓄道:“一大早过来就为了送我龙灵珠,唉,拒都拒不了。” 她像是很苦恼。 花颜一面不忍直视,一面惊讶,“她将龙灵珠送给师祖是何意?” 于卫兰音而言,龙灵珠可算不上什么宝物,令微山仙府中,一座用于装饰的小山都是从神弃之地搬来的。 花颜总觉得谢采不会无缘无故送东西,必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这时,卫兰音道:“越看越像定情之物,谢采要跟随你修行,无法常伴我身旁,而她当下也没别的物品可以赠我,龙灵珠已是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看来我从前误会了,谢采对我,情深意重,只是不喜被束缚而已。” 花颜说:“……” 卫兰音炫耀完,扬扬手道:“行了,你走吧。” 花颜道:“……师祖,我还有事问您。花灵的形体还能变吗?” 卫兰音差点忘记此事,思索片刻,道:“你带她回宗,问问修形的仙子。” 花颜无奈,只能照做了。 她走后,卫兰音又找出那张久久不用的琴,看着谢采给的曲谱弹了几下,小小一段弹完,她就发现这是忘情曲。 谢采为何会给她一本忘情曲? 以谢采对乐律的精通,绝无可能给错。 难道…… 这也是定情之物? 必定是了,忘情曲倒奏能让彼此心灵感应,情根深重。 ***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采刚收拾完包袱,就被一堆弹幕包围。 也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 她此刻心情不错,虽说龙灵珠的禁光被师祖破了,但若是师祖弹奏忘情曲,一定有洗练情丝的作用,到时她再想办法劝说师祖修习无情道。 她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所以在午时就拜别卫兰音,和花颜一起回了璇月宗。 璇月宗就在岩洲城东边的一座仙山中,山中瑞气吉祥,仙光缥缈,谢采从上方往下看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唏嘘。 一到明辉堂,花颜就将大徒儿郁漓叫过来。 郁漓提前与她传信,知晓二师妹同归,来时还带了一份小礼物。 但花颜有另外的话要对她说,所以先让谢采去归置行李了。 “这是十块灵石和一张传送阵的卧票,你拿去给谢采,让她用这两样东西打发掉我那几个亲戚。”花颜叹道:“谢采重视亲缘并不算错,但墨家对她不算好亲缘,但愿此行她能有所获。” 郁漓揣着那十块灵石和传送阵的票,恭恭敬敬地应下,“师尊放心,我一定好好劝说二师妹。” 花颜道:“去吧。” 郁漓一出大殿,就将十块上品灵石换成中品,卧票也换成坐票。 师尊的那几个亲戚每年都要来纠缠,回回都是她打发的,她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人了。 那些人根本不配拥有好东西。 郁漓跟她们周旋几次,一想起就会脑袋疼。 这些就当是补偿了。 她拿着自己给谢采准备的小礼物找过去。 谢采此时刚收拾好屋子,见她来,忙行礼:“师姐。” 郁漓拉她坐下,看她瘦了不少,心知飞升失败于她而言是多大的打击,有些同情:“师妹,你身体好些了吗?” 谢采为她倒茶,“多谢师姐关怀,已无大碍了。” 郁漓道:“那就好。对了,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她拿出一片用灵力保存的树叶。 “这是去年初秋令微山的仙树掉落的第一片叶子。” 谢采接过来,郑重道谢。 郁漓又将十块中品灵石和一张传送阵坐票放在桌上:“师妹,方才师尊叫我过去,说让我去打发她的几个亲戚,但我待会儿还有课业,只能劳烦你。” 谢采没有推辞,很快答应。 她对花颜的那几个亲戚有所耳闻。 论不要脸,与墨锦芳那一家子不相上下。 郁漓又关心了几句,便走了。 谢采看着桌上的灵石和票,心念微动,从乾坤袋里翻出十颗下品灵石,又将坐票兑成挂票。 她现在很穷,还得想办法从墨家人手中要回自己的东西,这十块中品灵石她就先收下了。 花颜的亲戚被堵在外门的客院中。 谢采一去就被几个人包围了。 两个年龄微长些,见到她之后嘴巴就没停过,吵的耳朵都要炸了。 还有两个小的,围着她跑来跑去,时不时还朝她噘嘴,气的谢采想挂个木桶上去。极力忍住了。 她让外门修士准备了一间茶室,刚坐下来,不等对面张口,就将灵石和票放在桌上: “给你们十块灵石,离开我师尊,再也不准出现在她面前。”谢采道:“票都给你们买好了。” 对方看着桌上的下品灵石和挂票,恼地眼皮直抽搐,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6、师祖织梦 两个小孩忙着玩耍,没听她说了什么,两位年长些的却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火气了。 一掌拍在桌子上,焦菡怒道:“我们可是花堂主的亲戚,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仙,在这儿装什么大人物,还不快去把花颜找来?我倒要问问你们璇月宗的待客之道。” 谢采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花颜竟允许这样的人年年过来纠缠。 紧接着她想到自己。 前年认了亲之后,墨锦芳也是这么对待她的。 但凡她手里有一样好东西,墨锦芳都要拿走,重逢之后,这个所谓的娘从未愧疚这些年的失散,反而极尽索取。 一想到那么多宝贝都被墨家要走,她就想扇死自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师尊没有闲工夫见你们,今日我来,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拿着这两样东西离开,再也不要回来,要么,我找宗里的体修过来,一脚一个,将你们踹回该去的地方。” 焦菡怎么可能轻易被她吓住,与旁边的长姐相视一眼,两人想法一致,不接受她给出的条件,反而一副蛮横之状: “花堂主不可能用这么点东西打发我们,莫不是你私藏了去吧?总之我们今日必须见到花颜,你这种小仙,不配跟我们说话,等花颜来了,我必要跟她对上一对,看看这几颗破烂灵石和挂票是谁的主意。” 听到前一句时,谢采稍微心虚了一下,但后一句完全激起她的怒气,她甚至连这些破烂灵石都不想给了: “你知道镜子吗,挺方便的你也用用呢?我师尊日理万机,凭什么要来见你们几个族谱上都翻不到的人?” 谢采不想跟她们废话,“不走是吧,那我送你们。” 她果然去找了几个相熟的体修过来,阴恻恻地盯着焦菡几人,说道:“劳烦各位师姐,与我一起护送这几位。” 几个体修还没来得及安慰她飞升失败一事,就一人踢着一个下山去了。 谢采在后面跟着。 山路难行,被当成蹴鞠一样踢下去并不好受,两个小孩吱哇哭,嗓子都快扯破了。 焦菡和她姐姐还有力气骂人,只不过颠簸成这样,饶是谢采耳力再好,也听不出她们在骂什么。 她心里总算舒服些了。 一直踢着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翻过了三个山头,距离璇月宗很远。 谢采这才让几位体修的师姐们停下,挨个道谢,给出几张自己画的符箓为谢礼。 璇月宗中,谢采和体修走的最近,体修也都喜欢从她手里买符,见她此番每人赠送一张心声符,喜不自胜,“谢采,下回有这种差事还找我们,一定给你办好。” 谢采笑道:“好。” 几个体修喜滋滋地离去。 原地,谢采看着焦菡几人晕成一副烂泥模样,料想她们不会再轻易上门,也满意地回璇月宗了。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烟雨蒙蒙的山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 细看起来,是一位穿着珠罗粉纱仙衣的女子。 这女子头戴飘带对簪,皮肤瓷白,鼻梁挺翘,眼睛像葡萄一样圆润。 若是谢采还在,就能认出这是她同门的三师妹宋星芙。 宋星芙弯腰观察焦菡几人,见她们半昏死的状态,三两下就从她们的口袋里掏出那十颗下品灵石,还有一张传送阵的挂票。 她弯唇一笑。 今日总算赚灵石了。 谁说修真界剑修最穷? 明明她们术修也不富裕好吗? 凭什么每次贫困救济只有剑修? 她们术修除去宗里的那点月例,根本接不到什么活儿。 还好今日她暗中跟着二师姐。 看来今日财运不错。 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幡,写上几样新学会的法术,火急火燎跑去集市摆摊了。 *** 回到明辉堂后,谢采先是给郁漓传信,告知此事,然后才去总务司签到。 璇月宗每个修士都有职务,除去山主、堂主、司长之外,其余职务都是轮着来的。 月例也会按照当月轮值事务计算。 谢采飞升失败后,在岩洲城待了几个月,相当于这几个月她没有一丁点的月例。 当下手头拮据,她还是得尽快恢复轮值。 今日在总务司负责登记的是四师妹兰曦。 谢采先前一直由卫兰音亲自教导,所以经常居住在令微山仙府,不常出现在宗内,与几位名义上的同门交往不多,唯一熟悉的也就是郁漓了。 她和兰曦只能算认识,可以说毫无交情。 谢采礼貌问好,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簿子上,正要取一个轮值令牌时,兰曦伸手拦住她,笑的轻蔑:“二师姐别着急啊,先到里面坐一坐。” 谢采警惕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进去就能看到一屋子女主的舔狗。】 【你四师妹、六师妹爱惨了墨鸢,还在胸口纹墨鸢的名字。】 【笑发财了,谢采服毒之后,花颜想取紫灵芝给她解毒,结果回来就发现紫灵芝被老六偷出来送给墨鸢了。】 【老六挨了一百戒鞭,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谢采:……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墨鸢已经把师妹们玩弄成这样了吗? 这下她真得进去会会四师妹了。 至于老六,有空她也要去看看。 被请进内厅,谢采看到一屋子人。 算上兰曦,一共十个,还都是剑修。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透着鄙夷的神色,隐隐还有些愤怒。 兰曦道:“大家都坐,这位你们应该都不陌生,我二师姐谢采,前不久飞升失败,在师祖私府中修养,今日才回来。” 谢采被她按着坐下,一杯茶都不上,一帮人就开始大声私语: “有些人人品不行,能飞升才怪了,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的。” “以前还以为她对五师妹多好,这才两年而已,就已经露出真面目了。” “我要是五师妹,绝不会再认这样的姐姐。” 她们旁若无人地发言,兰曦也不管,不动声色观察谢采的反应。 谢采也好奇地观察她们。 看来这些人是听说了岩洲城除妖的事,在为墨鸢打抱不平。 这会儿,墨鸢应该在养伤,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写完检讨书。 谢采不疾不徐,将屋里所有人的脸看清楚。 说明墨鸢除了女主身份外,也没什么厉害之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一群智力不全的追随者。 她转头看兰曦,问道:“她们在说谁呀?” 兰曦道:“……师姐觉得呢?” 谢采也忿忿:“我在岩洲许久,对宗里事务不太清楚,但若真有人对不住五师妹,我也不饶。我这两年给五师妹多少灵丹妙药,可五师妹的修为竟然还停在筑基中期,我可不相信五师妹是资质不佳的人,要知道我有次历练时,不慎在猪圈里掉落一颗自己炼的丹药,两头猪立马成精了,我怀疑是有人暗中拿走了五师妹的好东西。” 兰曦:“……” 有人急了:“谢采,你怎么能这么骂五师妹!” 谢采纳闷:“我没骂五师妹啊,我只是关怀她,担心她被人骗。” 这次说话的是两个外门的修士,刚刚筑基,主修剑道,名叫梅仁耀,“你在指桑骂槐,以为我们听不出吗?你是五师妹的亲姐姐,为她送点丹药难道不应该吗?五师妹修为停滞,也有你一份责任。” 【谁同意他出院的!】 【0人想看这种货色的戏份】 谢采朝他看过去,不知道他一个外门,怎么混进来的。墨鸢上哪儿找来的人,有够倒胃口的。 “等一下,”谢采对兰曦说:“四师妹,近来我不在师门,大师姐在忙突破,三师妹……也在忙,也就你能管管五师妹,为何你会让这种人接近五师妹?” 谢采都不忍心再看那人一眼,“像是长到一半不长了一样,丑的都有点诡异了,五师妹看到他的脸都要吐半天,你做师姐的,不能这么不负责知道吗?” 兰曦懵了懵:“……我日后会留意的。” 梅仁耀气的半死,拔剑就要冲上来,周围所有人都退开。 大家都笃定没有修为的谢采打不过梅仁耀。 谢采没用剑,随手从兰曦发髻上拔掉一根簪子,两招而已,就将梅仁耀打飞出去,厅外传来阵阵惨叫。 众人脸白了白,都不安起来。 她们还是小看了谢采。 说到底人家是摸到飞升门槛的修士,哪怕飞升失败,打她们这种筑基修为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也不知道刚刚的话会不会惹怒她…… 内厅静默一阵,兰曦才平复心情,开口:“二师姐,我的簪子?” 谢采拿着簪子看了看,温和道:“这好像是我当年送你的入门礼?” 兰曦点头:“正是。” 谢采道:“那我拿走了,你也知道,我的东西全赠给五师妹,如今身无分文,你就当接济师姐。” 兰曦道:“什么?” 可谢采已经不听她说话,揣着簪子,拿上令牌就走。 兰曦等人在厅内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 深夜,璇月宗一片静谧。 卫兰音趁着夜色回了令微山仙府。 子时,正是入眠的好时候。 她穿着轻软的纱衣斜躺在宝榻上,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写满了凡间的各种话本。 今晚给自己写个什么梦呢? 强取豪夺昨夜已经梦过了,今晚不如梦个学堂同窗? 她是远道求学的贫家女,谢采是贵家少主,她们在学堂初见,谢采对她一见钟情,想尽办法与她同住…… 甚好,甚好。 她施法给自己织梦,灵光飘闪间,如星辰散落般,整个殿内都漫出迷幻的光彩。 卫兰音放下册子,换了一个优美的睡姿,长发梳理的一丝不乱,手掌贴在腹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 7、角色扮演(?) 梦中,卫兰音出身不好,从乡间奔波至岩洲城求学。 她进了城中最好的闻玉书院,举目无亲,没人愿意与她同寝,于是她独自住在背阳一面的小屋里。 这日,书院正式开课,卫兰音坐在最后一排,学师又带来一位新学生进来,“这位是谢家少主,因家中有事耽搁,所以今日才来。” 学师让谢采自己找地方坐。 谢采的视线在学堂中环视片刻。 与此同时,卫兰音也在看她。 这女子一身箭袖袍,纤腰韧背,面带懒倦,有种颓美之意。 卫兰音猜测她是被家人逼迫来学堂的。 看装束便知,谢采更爱习武,她的身姿看上去就是习武之人的挺拔。 忽然间,外面风回雪旋,二人四目相视。 卫兰音从谢采眼中看到了惊艳,那双从进学堂就满含倦色的眼终于清亮起来,牢牢盯着最后排,步子也跟上。 谢采选择与她同座。 卫兰音有些拘谨,碍于身份有别,整堂课都未与谢采说话。 下学之后,她快快回去,因为天冷,只能拥着被子在坑上看书。 稍过一会儿,门被人敲响。 她以为是书院的人,立即穿好衣裳去开门。 然而未曾料到,开了门就见谢采身形俊挺,站在门口处,若要描述那一眼,卫兰音只觉得眼前人芝兰似玉。 谢采竟然选择与她同住。 卫兰音不知她是何意。 总之谢采来时,带了许多绵褥和银丝炭,那晚,她的屋子一点都不冷,哪怕太阳永远照不进来。 …… 梦到这里就被打断。 天已然亮了。 令微山仙府外,花颜带着另外八位堂主和两位山主静等召见。 卫兰音翻身起来,遗憾不已。 这段梦肯定是续不上了。 花颜最好有要紧事。 她略收拾一下,便吩咐修侍待客。 令微山是璇月宗最高的山头,灵气最盛,满山祥瑞,仙府就被种种祥瑞簇拥,俊立山间。 众人进去之后,就被修侍领到议事厅。 仙府中充沛的灵力让几位化神期的修士都感到身体轻盈,心境开阔。 花颜多呼吸了几下,想趁机吸点灵力,好冲破化神初期。 等她吸的差不多,抬头一看,其余几位堂主也吸的起劲,体修堂那位竟还拿出一个收妖的葫芦往里面装灵气。 花颜只得劝解她:“这种仙山灵力是无法保存的,你收进葫芦里也没用。”还不如多吸点儿。 叶萤萤讪讪地收起葫芦,又恢复德高望重的模样,轻咳一声,“花颜,听说你的二徒儿回来了?她要重新修炼?” 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花颜道:“正是,她心性坚稳,从头开始兴许有更深的领悟,指不定哪日就飞升成功了。” 叶萤萤哪里是想问这些,她只是受不了谢采总是给她的徒儿们送心声符。 昨日不知是哪个小王八蛋给她贴的心声符,害得她连克扣灵药的事都说出来了。 谢采欠她的没法还! 到底为什么会有心声符这种东西! 比真言术还诡异。 别的堂主们听了花颜的话,纷纷冷嗤,一脸嘲笑。 以往花颜借谢采的光拿了宗门多少好处? 可谁不知,谢采是师祖亲自教导,与明辉堂半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好了,报应不爽。 剑修堂的司堂主迫不及待想找回面子,捋着胡须说:“从未听闻有人二次飞升的,你当谢采是天神转世?” 花颜见不得他一个元婴期卡了三十年的废柴唱衰明辉堂,冷冷一眼扫过去:“司远典,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司远典一噎,再没吭声。 毕竟剑修堂在他的引领下一步不如一步地走到如今,成为修真界的笑话,一般人可做不到。 若是花颜,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 脸皮厚怎么不算本事呢。 剩下的人看到花颜这么护着谢采,也就不当出头鸟了。 谁不知道谢采是师祖的人。 花颜又是谢采名义上的师尊。 她们嘴再硬也比不上花颜的关系硬。 不过好在下个月明辉堂的月例会大大减少。 谢采没了修为,那些高级灵药和法器都不会再往明辉堂送了。 众人想到此处,心中得以平衡。 议事厅静下来。 卫兰音其实来了有一会儿,只是听她们吵架也有点意思,她就藏着没出来。看到璇月宗这么不团结,她也就放心了,说明江宗主的分而治之很有成效,这种情况,就不会一帮人联合起来反她这个师祖。 等她进了大厅后,所有人都起身恭迎。 卫兰音在主位坐下,对她们的来意表示不解,“诸位一早来寻我,可是有事?” 花颜道:“宗主还在长衡宗商议花朝盛会之事,是以此次我们宗中各堂内比只能由师祖来主持。” 其余人附和。 卫兰音犹豫片刻。 她虽是璇月宗师祖,但并未管过宗内事务。 早年她自创过不少术法,如今璇月宗修士修习的剑术、法术、符咒等等,全是她所创。总务司那些法宝也是她收集来的,都会按月发放给各处。 但宗门内务一向都是江宗主在管。 不过各堂内比,岂不是能见到谢采? 卫兰音道:“好,我会去总务司与各位司长商议,你们安心备战即可。” 短短叙了几句话,她将其余人送走,独留下花颜,还特意给花颜一壶天外仙浆。 花颜喝了之后,神清气爽,竟觉得眼睛都明亮了不少。 卫兰音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要怎么说这是让她转交给谢采的…… 卫兰音只能再拿出一壶,“这壶你回去之后拿给谢采,她今早应该也晨练过了,喝一点补补,修为增长会更快。” 花颜顿时有几分感动:“师祖对我们师徒真好。” 卫兰音眉毛一抽,笑的不那么真实:“花灵还在你殿里吗?” 花颜道:“还在,我找了几位修形的仙子,看过之后都觉得难,我再去想想办法。” 卫兰音对花灵化形后的模样显然也是不满意的,“我等你消息。” 花颜突然来了主意:“师祖有此修为,若再读一读修形的书,是否就能帮花颜改头换面?” 卫兰音苦恼:“我这仙府中书籍倒是不少,但无一本与修形有关。” 花颜好奇:“师祖为何没有修习修形之术?” 卫兰音微微叹息:“自我修行起,便知道自己的容貌无可挑剔,因此从不在这方面下功夫。我还以为花精灵至少会随几分主人的长相,哪里晓得花灵……长得如此复杂又丑陋。” 花颜:“……” 卫兰音又问起昨日谢采帮她驱赶亲戚的事。 花颜回道:“依我看,谢采果真对墨家没什么留恋了,她请了几个体修,把我那些亲戚踢出了三个山头。” 卫兰音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就知晓,谢采不会迷恋亲缘,她如今很清醒。” 花颜点头称是。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她不便再留,于是告辞。 离开令微山,花颜直奔明辉堂。 明日便是各堂内比,她今日还得修习一些功法,找些法器,实在没工夫去忙花灵的事,看来此事她得交给谢采了。 这几年因为谢采,明辉堂扩建不少,是九堂中最阔绰的地方。 她的几个内门徒儿也都有单独的小院。 谢采的小院与郁漓紧挨着,只因先前谢采长居令微山,小院也是由郁漓帮忙打理,就连名字都是郁漓起的。 ——尘缘院。 谢采晨练回来后,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用法术重新给自己的院子改了名字,又马不停蹄去总务司登记。 回来之后,她带上几张昨夜画好的符箓去寻郁漓,说了换名之事。 郁漓起先以为她知道了那十颗上品灵石之事来问罪,还心虚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只是给自己院子改个名,甚至还送了符箓来。 郁漓赶紧让她坐下,“师妹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小事,你先前忙于修行,我替你打理也是应该的。” 花颜会给她算月例。 “你改成什么名字了?” 谢采回道:“绝情院。” 郁漓愣了愣,不解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谢采斗志满满:“唯有断情绝爱,才能圆满无情道。” 郁漓:“……几月不见,师妹还是对无情道如此热衷。” 谢采很热情:“师姐,不如你与我一同修习无情道,若得圆满,我们一道飞升!” 郁漓:。 她婉拒:“还是算了,我志向不高,做个闲散仙子就好。” 她还想找情缘呢。 谢采有些遗憾。 她们宗门的仙子对无情道都不感兴趣。 她得想个办法。 花颜找来时,谢采还在为郁漓讲解无情道功法的诸多好处,郁漓打着盹,困意深深,唇边口涎沾湿了蓝影仙衣的长袖。 花颜进来时,就看到这幅场景。 郁漓像被虐待过一样,见她如见救星,站起身拍了拍脸,保持清醒。“师尊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千万要有事啊! 她不想听二师妹讲课了! 谢采也恭敬行礼。 花颜没看出发生了何事,只道:“谢采,我寻你有要事,你随为师去理事阁。” 郁漓大为欣喜,“二师妹,快和师尊去吧,我待会儿也要去上课了。” 谢采应了,并说:“若今夜师姐得空,我再为师姐讲书。” 郁漓眼皮跳了跳。 大可不必! 送走两人之后,郁漓赶紧将院门上锁。 *** 谢采接到一个新任务。 她看着对面长卷毛的三眼灰熊,下了决心。 今晚她哪怕不合眼也要为花灵整容。 花灵对此也抱有几分期待,但毕竟卫兰音和花颜都没有法子,谢采能做到的可能性并不算大。 花灵保持冷静,问道:“若是你也找不到办法呢?” 谢采想了想,说道:“那只能接受你的长相了。” 花灵:“噢。” 谢采看了一整夜的典籍,还翻阅了天书。 这本天书是她先前历练时在魔荒大陆找到的,还算有用。 终于,四个时辰之后,她找到了有关花精灵的记载。 这种花很是罕见,一般生长在鬼界附近,因为那边冥风淳朴,能够喂养它们的根茎。 师祖应该是被骗了,天书说这种花名为尸萝,根本化不出花精灵。 花灵应该……是个意外。 要改变容貌,需得以符布阵。 谢采也没想到,给一个花精灵整容竟然要用淬形大阵。 还好她先前攒了点灵力,还算够用。 她画了几张符,坐下就开始启阵。 符箓飘在空中,发出金色光华,阵盘慢慢形成,花灵被托向半空。 她的表情格外淡定,仿佛即将改头换面的人不是她。 弹幕都佩服的很。 这个大阵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谢采的院子光华通天,被值守的修士看到后,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看方向,那是明辉堂,谢采的住处。 兰曦吓了一跳,“她莫不是又要突破了?” 一旁是脸色苍白、伤势未好转的墨鸢。 墨鸢眼神微沉,心里不安,不过面上不显,“若是姐姐能突破,那再好不过了,我和娘都很担心姐姐因为飞升失败一蹶不振。” 兰曦虽然被谢采的武功惊到,但背后仍然说话很不客气,“就她?若非师祖悉心教导,她怎能有飞升的机会。” 墨鸢急忙辩解:“姐姐资质很好的,就连师尊都说她很有天赋,四师姐不妨想想,若不是苦心修炼,飞升失败之后姐姐怎会承受不住打击,服毒自杀呢?” 服毒一事,花颜瞒着没和宗里人说,当夜只是着急来取紫灵芝,没想到紫灵芝被老六偷了。 兰曦惊诧,同时也觉得解气:“她还服毒?” 墨鸢一脸担忧之色:“是呢,还是紫尾蝎的毒,没有解药,好在有师祖,不然姐姐可就……” 她眼里浮出泪意。 兰曦气地眼红。 “师祖为何对她这么好!” 墨鸢劝道:“四师姐别难过,其实师祖对我们都一样好,只是姐姐毕竟受了很大的打击,多关怀一些也无可厚非。” 兰曦更来气了,“哪里一样好?师祖恐怕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谢采真是……命好。” 墨鸢知道她的心思。 兰曦入门前名叫陈曦,那时她就崇敬师祖,想做师祖的亲传,奈何师祖不收徒,她无奈只能转拜花颜。 为了引起师祖的注意,她还改了姓氏。 起先她想改名卫曦,但如此一来就太过明显,若师祖不喜,到时难免尴尬,于是退了一步,改姓兰。 墨鸢根本不相信她有多喜欢自己,只是太嫉恨谢采而已。 “姐姐修炼挺辛苦的,四师姐,你是不了解她。” 兰曦怜爱她:“你就是对她太好了,所以才被害成这样。我都疑心她给你的丹药里加了什么东西,不然就像她说的,你为何还是筑基中期?” 墨鸢有被伤害到,脸色沉了沉。 但很快,她神情恢复温和,“不能怪姐姐,是我不争气。” 兰曦道:“肯定是你对她太好,让她抢走了你的气运,在总务司见她时,她完全没有颓废之状,甚至拿走了当初送我的簪子,实在过分。” 墨鸢讶异:“姐姐拿走了送你的礼物?不可能的,姐姐一向大方。” 兰曦冷嘲:“以前大方是因为从师祖的仙府拿到不少宝物,现在穷的连颜面不顾,看来师祖也不愿再管她了。” 墨鸢像是没听懂言外之意,懵懵懂懂:“四师姐,姐姐误解我的心意,我想找她解释,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兰曦看向明辉堂的方向,缓缓眯眸,“明日是各堂内比,我们值守完应该要随师尊去比试堂,我估计比试结束就到晚上了,到时你想办法将谢采带到静珩山,我会在山中等你们。” 墨鸢装作不明白,“好,静珩山山主是四师姐的姑姑,姑姑若是出面,姐姐一定肯听我解释的。” 兰曦没再多说,神色逐渐冷淡下来。 值守完毕,墨鸢回了自己寝房,表情完全不像方才那么善解人意。 她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 明明是兰曦嫉妒谢采,却要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去做那些脏事。 墨鸢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艰难地给后背换了药,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她回忆起那晚降服妖怪的场景。 她和几个外门的师妹都有修为,却不能动那妖怪分毫。 谢采修为全失,究竟是如何杀掉妖怪的? 难道真是因为金丹? 难不成金丹内还储存了灵力? 如若真是这样,接下来谢采的修炼定会事半功倍,说不定她还没结丹,谢采又化神期了。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明日不论兰曦要做什么,她都要配合。 对了,再将墨锦芳也叫来。 她上完药之后就给岩洲传信。 *** 绝情院的通天之光还是惊动了花颜。 花颜也以为谢采又突破了,一早就匆匆赶过来敲门。 正好谢采收阵,很快开了门。 花颜一看到她就细观起来,最终还是有些失望,“你没突破?” 谢采道:“没有。师尊,我是在为花灵整容,不如您进来看看?” 她办事还是这么牢靠,花颜也就不纠结突破了,跟她一起进了屋子。 屋里根本没有花灵的影子,只有一只蓝色的鹦鹉。 那鹦鹉毛色极其漂亮,软如新生,眼睛也很亮。 花颜问:“花灵呢?” 谢采为她倒了一杯茶,“这就是花灵。” 她指着鹦鹉。 花颜愣住:“……什么?” 【你们修真界整容能变物种的吗?】 【我的白猫有点反颌,能帮我整整吗?最好整成布偶,求求了】 谢采看她反应,不似预想中那么高兴,“师尊可是不喜欢?” 花颜整理好心情,强作淡定:“变成鹦鹉也行,长得嘛,比之前顺眼多了。你带去给师祖看看吧。” 谢采应下。 她也是昨日才知道师祖回了令微山。 师祖还惦记着她,托花颜转送一壶天外仙浆。 她理应去拜谢。 … 洗浴之后换了身衣裳,谢采直奔令微山。 仙府外的修侍都很熟悉她,毕竟先前她在此处长居。 一路进去畅通无阻。 让她惊讶的是,仙府中多出一座学堂,看起来是用法术搭建的。 师祖为何要在这里搭建一座学堂? 难不成师祖要收徒? 谢采满腹疑惑,继续往前走。 花灵在半空飞着,先一步到了殿里。 卫兰音正在观赏衣架上的仙衣,瞧见一只鹦鹉飞进来,微微蹙眉,片刻后,认出鹦鹉是花灵所变,很是震惊。 “你如何从一只熊变成了…鹦鹉?” 花灵开口:“谢采变的。” 卫兰音听后赞叹不已:“谢采真是让我惊喜。” 花灵绕着寝殿飞了好几圈,昂首挺胸,看来很适应自己的新样貌。 卫兰音抬眼看了会儿,等不及又去殿外。 恰好谢采刚到殿门口,于是赶紧见礼:“见过师祖。” 卫兰音扶她起来,轻轻托住她的手腕,牵她进了殿内。 谢采一想到弹幕说的剧情,就不自在起来。 看来师祖对她还有情意,这可如何是好。 她思绪纷乱,等回神时,卫兰音将她松开,摆弄着衣架上那件仙衣,笑容亲和:“谢采,你瞧这件仙衣多配你。” 谢采看了看,“箭袖?” 卫兰音眼神热切:“我记得你先前不多穿这种样式,今日试试看,相信我,你穿肯定好看。” 谢采不能拂她好意,去里间换衣服。 卫兰音坐在桌案前等待,指腹轻轻在桌上点了几下,心中满是期待。 不多时,谢采出来。 那身箭袖袍将她身形衬的俊如玉树,长发挽整齐,模样与梦中全无二致。 卫兰音看的呆住许久,痴痴起身,朝谢采走过去。 谢采不知她为何是这个反应,只能往后退。 卫兰音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绕着她看了好几圈,抚掌说:“真好看。尺寸可有误?” 谢采道:“没有。多谢师祖为我费心。” 卫兰音笑了笑,说:“你来时可看到仙府新建的学堂?” 谢采回道:“看到了,师祖搭建学堂是要收徒吗?” 卫兰音摇头:“怎会,我此生就教你一个,不会再收徒。” 谢采后背一僵。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新play?】 【学堂诶,初版里还没看过呢】 谢采有些绝望,“师祖,我想起来还有课要上,不如……” “上课?”卫兰音喜道:“正好,你要上什么课,我去学堂教你?” 谢采的心都有点死了,“师祖,我还是去宗里听大课吧。” 卫兰音未允,拉住她的手,已经往外走了,“我教的还不如大课的学师?” 谢采只针对此话回了句:“师祖授课极好。” 卫兰音道:“那就随我去。” 谢采无奈,只得照做。 两人进了学堂,谢采发现里面的布置与想象中不同,不像修真界的地方,倒像是凡间的客堂,这氛围似乎更适合讲策论。 卫兰音将她带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按着她坐下,“你要听什么课?” 谢采刚刚胡乱编的,她也没想好要听什么课,随口道:“疾行阵。” 卫兰音讶然:“疾行阵你刚入门不久就学会了。” 谢采只好撒谎:“又忘记了。” 卫兰音的声音与外头的阳光一样温和:“无妨,你忘几次,师祖就教你几次。” 谢采一边感动,一边又坐立难安。 卫兰音手中变出关于阵法的秘册,婉声说:“这是我自己编写的,学起来很快,你先看一遍,有疑惑之处问我就是。” 谢采见她是真心想教课,便觉得弹幕是草木皆兵,误会了师祖的好意,于是接过秘册认真看了一遍。 卫兰音坐在她身边,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看。 倘若这是梦中,谢采都该强迫她亲吻了。 按照她给谢采写的性格,此刻,谢采就会将她按在桌上,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 她闪躲几次,惹怒了谢采,被捏住下巴…… 谢采看完秘册后,才发现卫兰音撑着侧脸睡着了,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脸颊晕红,唇边带笑,看上去十分…享受。 她不敢打扰,便又安静地坐在一边,将秘册重新翻看一遍,不禁感叹师祖之才华。 那么复杂的阵,卫兰音用只言片语便能讲解清楚,而且通俗易懂。 如此天资,竟不能飞升,这绝对是九重天的损失。《 》 8、好兆头 谢采是在接到花颜的传信之后才离开的。 卫兰音的脸上还残留着醉酒般的酡红,走前交代道:“仙府对你无禁制,你若需要什么,府库中取用即可。” 谢采拜谢。 她愈发感恩师祖,但或许前一次飞升失败就是因为借力太多,这次她需得脚踏实地才行。 卫兰音目送她离开,掐指算了算她后面几日的运势,惊讶地发现谢采有财运。 从前她每次为谢采算命,结果都不是很好,但自打谢采服毒醒来后,运势有大变。 是好兆头。 … 内堂大比就在傍晚,但花颜到现在都没在宗里找到宋星芙,传音也没回信。 她脱不开身,郁漓又不可靠,剩下几个徒儿各有八百个心眼,所以花颜只能让谢采去找人。 宋星芙是明辉堂唯一一个术修,除去大课之外,很少有人能见到她。 她行踪不定,性情也难以捉摸。 郁漓实际上有点怵她。 谢采走前,郁漓还托付了几句:“若是找不见,或是她自己不愿回来,你便赶在内比开始前回来就好。” 谢采应下。 她拿着一只罗盘,定位到宋星芙的方位,是在岩洲城的修真集市。 谢采用了一张疾行符,片刻就到地方了。 修真集市中鱼龙混杂,来往的人有修士也有凡人,很是热闹。 谢采就在入口处站了一会儿,耳边轰轰的。 她凝神几息,找到三师妹的具体位置,便快快找过去。 一排摊子,宋星芙挤在最角落,面前插着幡,上面写着:隐身术、点石成金术、移形换影术均可教授,每人十颗上品灵石,概不还价。 若论弱项,谢采最不擅长的就是术法,她倒是好奇,真有点石成金的法术? 幸好没有灵石,否则她都要买课了。 宋星芙没有注意到她,望眼欲穿地等待顾客,然而来往行人看到‘十颗上品灵石’便望而却步。 谢采先前与三师妹不常来往,两人仅是认识而已。 她犹豫一阵,这才上前去。 来不及开口时,宋星芙当成顾客,立即起身笑脸相迎,欲讲解法术详情,然而在看到谢采的脸时,她顿时泄气地蹲坐回去。 “二师姐好。” 谢采有点尴尬,不过师尊的意思还是得传达:“三师妹,傍晚就是各堂内比,关系到师门排名和月例发放,师尊让我来寻你。” 内比不止各位堂主要比,堂主门中的修士若对结果有疑,也可以挑选同品阶的修士再比一次。 因此内门修士都要在场。 宋星芙懒怠,将幡收了回去,叹气道:“又是挣不到灵石的一天。” 谢采微讶,“三师妹缺灵石?可是宗门月例发放不到位?” 宋星芙站起来,拍拍衣裙上的尘土,“发是发了,但术修烧钱,完全不够用呢。” 谢采瞬间与她共情。 此刻,她们二人的穷的不相上下。 看天色还早,兴许……再留一会儿也成。 谢采秉持着互帮互助的原则,拦下要走的宋星芙,说道:“不如我们一起摆摊?我若赚了灵石,分你一半。” 宋星芙不抱希望,但好奇:“二师姐卖什么?” 谢采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沓符箓,“卖这个。” 宋星芙拍拍脑门,差点忘了,二师姐画符特别厉害。 不过这个集市流通最广的是丹药,二师姐为何不炼丹? 若是缺灵石,卖丹药绝对最赚。 谢采总不能告诉她,上次炼丹被炸的半熟。 于是两人一起挤在角落里摆摊。 买符箓的人不算太多,但至少开张了。 宋星芙看的羡慕不已。 入错行害人一辈子,早知如此,当初她也做个符修。 她拿着手里的幡,看着上面的字,唉声叹气不止,就在她要擦掉那几行字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做贼般的声音: “请问,你这儿真能学点石成金的法术吗?”问话的是位身量纤弱的姑娘。 宋星芙激动地跳起来,不停点头,“能,能,当然能。” 面前的姑娘掏出兑好的灵石,一共十颗,皆是上品。 岩洲是璇月宗驻守之地,集市中修士和凡人都能交易,方便起见,入口处设置了兑换台,可以用金铢银铢兑换灵石。 一百金铢可以兑换一颗上品灵石。 一百银铢可以兑换一颗中品灵石。 宋星芙看着光彩耀目的灵石,方才的低沮已然消失不见,她赶紧将灵石接过来,揣进口袋,问道:“你要现在就学吗?” 姑娘说:“是。” 宋星芙道:“把你的手给我。” 姑娘照做。 宋星芙在她手心画了一个星图,很快,星图融入皮肤,姑娘觉得自己掌心重了许多,也更有力了。 “你若想点石成金,就催动意念,这个星图就会发挥作用。” 姑娘看着自己的掌心,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可就在她要离开时,集市突然来了一群穿着华丽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姑娘吓坏了,六神无主,腿脚利索地躲到宋星芙身后。 宋星芙只会一些法术,可不会打架,便要赶人:“银货两讫,你的麻烦我可不管。” 那群人各个凶神恶煞,一定来头不小。 姑娘愣是不走,宋星芙只好拉着她躲到谢采身后。 那一群人很快来到摊子前,一人拿了一把大刀。为首的一位玉冠束发,淡黄锦袍,深目高鼻,人模人样。 “若不想我砸了这个摊子,就出来还钱。” 谢采皱眉。 这种欠债还钱之事,她们修士可管不了啊。 她转头看了看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眼含热泪:“契约是你骗我签的,现在铺子倒闭,我上哪儿弄钱?” 领头的那个不肯放过,“白纸黑字,你想吃官司不成?” 谢采这才明白,这位姑娘买点石成金的法术是为了还债。 四周聚了不少人,大家议论纷纷时,谢采也差不多弄清原委。 原来这位姑娘在岩洲城开了一家脂粉铺,生意很好,某日房东来寻她,说要给她减租,她信以为真,酒过三巡之后糊里糊涂签了契约,但没想到那契约中另藏祸心。 契约中明说,店铺主事人变更为房东,收益三七分。 这姑娘只得三分。 近半年,铺子经营不好,主顾没剩几个,开不下去,按照契约,减租之后月盈不到三百金铢,就要累计债务。 说到底这是官司上的事情,有凡间的衙门管理,修真界不该参与。 但谢采看不惯,她说道:“既是官司,你们上衙门即可,带这些人追债是何意?” 那房东穿的衣裳都是上等料子,家中看样子非富即贵。 她说话也很气人:“我说了,白纸黑字的事,还钱就好。” 谢采沉着眉眼,“若不还呢?” 对方阴冷一笑,朝身后抬手:“都给我上。” 一群练家子围上来,各个大刀。 阵势很大。 宋星芙可还记着二师姐修为全失之事,吓得要跑,但眨眼的功夫,那些围上来的人纷纷摔了出去,其中一个还砸中了追债的房东。 那房东摔倒在地,一口气几乎缓不上来,总觉得自己胸口钝痛,想吐血,却吐不出。 她咬着牙:“滚开!” 撞倒她的下人赶紧闪开,扶着她起身。 她愤然看向谢采:“你一个卖符的,凭什么管我们的私事!” 谢采道:“已经管了,还问什么?若是不服,大可以找我寻仇,本仙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璇月宗明辉堂墨鸢,家住岩洲城城东柳叶巷墨府。” 宋星芙:“?” 弹幕:【??】 房东听进去了,怒瞪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走。” 墨家是吧。 走着瞧! 这群人离开,旁边看热闹的人好心劝道:“小仙子,你惹到麻烦了。” “她可是凤安王的女儿,在朝廷有权有势,据说在修真界也有人脉。” 谢采将剩下的符箓全部收起来,“多谢诸位提醒,不过我墨鸢不怕,管她什么王,尽管来墨家寻仇就是,我经得起。” 众人认为她脑袋不灵光,再不劝了,只是暗暗惋惜,那么好的身手,在修真界宗门应该有远大前程的。 被追债的姑娘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宋星芙还没缓过神来,见她这么跪拜,也不忍心,将人扶起来,问道:“你学点石成金就是为了还债?” 姑娘愤懑:“这种恶债我才不还!我和家人决定离开岩洲,本想来集市买点防身用的法器,但没想到还有点石成金的法术,一路的盘缠也算有了。” 宋星芙再不说什么。 方才已经明了对方的身份,来头不小,朝堂有权,修真界还有人脉,肯定会报复。 打官司必定赢不了,还不如逃。 那姑娘深深一拜,对谢采说:“我定铭记仙子恩情。” 谢采回以微笑。 这段插曲过后,两人很快收摊,在一众摊主同情的注视下,离开了集市。 宋星芙终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二师姐不是很宠爱五师妹吗?今日为何会报出她的名字?” 那帮人绝对会去墨家报复的。 谢采似乎也很惊讶:“我这么做也是在宠爱五师妹呀,功劳全是她的,见义勇为的美名也是她的,这样不好吗?” 宋星芙无法反驳。 好像是诶。《 》 9、你应该去唱戏 比试台外面已经站满了人。 明辉堂在首位,谢采和宋星芙到时,郁漓已经给各位师妹们排好位置。 看见她们,郁漓些微惊讶。 谢采竟真能将人带回来,依稀记得上回她去宗门集市找宋星芙参加堂会时,宋星芙躺在地上撒泼,没有灵石根本不起来。 最后她用了五个中品灵石才将人带回明辉堂。 但看谢采的神色,看似心情不错,难道宋星芙肯听她的话? 郁漓暗叹,自从墨鸢拜入师门后,她在师妹们跟前一点威望都没有了。 她好奇地看了看谢采,想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宋星芙乖乖回来的。 谢采察觉她的视线,温和地回以微笑。 这笑容一如既往地令人如沐春风。 恰好台上灵光漫下,卫兰音出现。 郁漓便将此事暂且抛下,翘首看向高台处。 卫兰音仙衣缓飘,坐在宝座上,询问道:“许司长,抽好签了吗?” 许葳上前答话:“已抽好,各位堂主都在灵屏中备战了。” 她所说的灵屏是一扇与比试台等宽的屏风,以东海鲛珠的光华绣成,内中有十万红尘宽广。 涉及到月例的比试,各位堂主定会拿出看家本领,若在比试台上打起来,莫说损坏宗内财务,就连修士都得献祭几个。 以往就有过这样的惨案。 是以总务司才想出这个主意,让堂主们在灵屏中打架,总不会殃及无辜了。 卫兰音道:“开始吧。” 许葳听命,拿令笺传音。 灵屏顿时活灵活现起来,山山水水如同墨画般晕染出来,一座仙山大殿中,九位堂主朝师祖行礼,然后按照抽签顺序开始对战。 谢采看的极其认真。 这几日她重新翻阅书籍,许多知识都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琢磨修炼之事还得实战。 因为她完全忘记了当年是如何突破的。 事已至此,她只能多学多看。 各位堂主的确拿出了真本领,第一回合解音堂堂主与明辉堂堂主花颜过招。 解音堂堂主看上去胜券在握,手中一支长笛,衣袂飘飘,没打之前就有赢家的气质了。 但不想两人刚过两招,解音堂堂主的笛声有点怪异,调子劈了一下,仿佛是……吹错了?但堂主面不改色,乐声还在继续,不过肉眼可见,困住花颜的音符颜色浅淡了几分。 花颜趁机一掌拍过去,浓厚的灵印扑过来,解音堂堂主从半空摔下去。 但她没吐血,看来修为的确不浅。 她连战败的姿势都那么飘逸,起身时长发垂覆肩头,美不可言。“看来我自创的乐律还不够完整,花堂主,此战我败了。” 花颜一脸屈辱地骂道:“你当我是傻子?那段曲子分明是你吹错了,还自创?真有脸说。” 薛咸月朝她作揖:“正因曲子不完善,才像吹错,望花堂主海涵。” 花颜气的脑袋快冒烟了。 然而外场中全是唏嘘之声,众修士都为薛堂主惋惜。 璇月宗向来崇尚创新,这种场合愿意展示自创的曲目,已经很让人敬佩了。 就连郁漓都不由赞赏:“薛堂主真是风光霁月、上进积极。” 谢采不言。 她好像也听出来,薛堂主吹错了。 这段曲子在卫兰音那本《璇月真诠》中有记载,谢采曾用宝钟琴弹奏过,不可能忘记。 只是薛咸月的气质一点不像个会说谎的仙师,所有人都相信她。 这局花颜胜,但总务司给解音堂记了‘自创曲目’的分。 花颜简直佩服。 薛咸月立场时,她冷嗖嗖地说:“你不该当乐修,你应该去唱戏。” 薛咸月仍然面色柔和,一双眼如玉细琢,洒脱又宽容:“我会考虑的。” 说完,她深深一礼,下台了。 外场众人看她的眼神充满怜爱。 尽管败了,薛堂主还是这么淡泊,面对花颜的刁难,也能包容,多好的人。 谢采听到那些赞叹之声,为自己的师尊捏了把汗。 薛咸月的厉害她曾见识过,只要薛咸月在的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她身上,不论她做出多么离谱的事,大家都会为她找到借口。 弹幕经常形容墨鸢是‘万人迷’,其实薛咸月才是。 灵屏中的比试继续。 花颜胜了两场,败了一场。 第四场比试,是她和万阵堂堂主商绾。 商绾对阵法的修炼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与花颜都是化神期,但实战中,花颜从未赢过。 这次商绾自创了几门阵法,可不是薛咸月那种只靠一张脸的半吊子可以比的。 花颜一点不敢懈怠,拿着剑摆了一个剑阵。 只是意料之中,在商绾的凶狠大阵中,剑阵一瞬间就破碎,就连剑也碎成粉末了。 商绾正要放两句狠话时,就见花颜一脸伤情地跪下来,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声音低沉:“这把剑是我娘的遗物,一百年了,剑碎……是否证明我与娘再也不能相见……” 商绾顿时心生同情,愧疚起来:“对不住,我若早知那是你娘的遗物,绝不会用这种阵法的。” 外场,谢采一头雾水。 当年她化神巅峰时,按照璇月宗的规矩,可以与花颜比试,若是赢了,她便是明辉堂下一任堂主。 比试在总务司进行,那日是江宗主坐镇。 三招不到,花颜就有败势,她最后用了灵力击毁花颜的剑阵。 那日,和今日何其相似。 花颜也是颓靡地跪下来,声音哽咽,看着地上断掉的剑说:“这是我娘的遗物,难道我连她最后一样东西都保不住了吗……” 谢采当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亚于欺师灭祖的错误,立即向江宗主说明细情,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争夺堂主之位。 【遗物梗你要用几次!】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谢采:…… 灵屏中,商绾主动认输,这场比试算了平局。 她安慰了花颜半天,还承诺会送一把好剑到明辉堂。 花颜看上去受了很大的打击,直到许葳宣布她拿了第一,面色才稍有好转。 谢采叹为观止。 这也行? 郁漓高兴极了,心中暗暗算了个数,发现这月的月例增加了将近十个中品灵石,片刻的功夫,她连这笔灵石怎么花都想好了。 宋星芙更是感恩不已。 今天她的财运也太好了。 她揪了揪谢采的箭袖:“二师姐,你下月能领多少灵石?” 谢采一直看着灵屏中的花颜,“应该不少,还得谢谢师尊。只是可惜了师尊的剑。” 宋星芙莫名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只当是太过高兴所致,也没深想。 墨鸢和兰曦在后面反应不大。 因为她们待会儿还要实施计划。 二人对视一眼,墨鸢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她给岩洲传了信,墨锦芳虽然没了灵力,但还有不少积蓄,可以买传送符。 许葳公布名次后,又看向比试台外的修士,“可有人不服想挑战明辉堂的?” 满场稍寂。 九堂中,就属万阵堂的修士最得意,然而方才那一幕她们都看在眼中。 师尊才毁掉了人家娘亲的遗物,她们就去欺负人家的徒儿,这也不太好。 思量之下,万阵堂的修士全认可了此次比试结果。 如此一来,别的堂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首先,花颜刚失去母亲的遗物,在道德上占据一定优势。 其次,明辉堂有个实力不详的谢采,不一定能赢。 那日在总务司,她用一支簪子打的一个剑修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猜测,她根本没有失去修为,而是伪装。 综合考量,所有人都不对比试结果抱有异议。 卫兰音为九位堂主发放月例石牌,稍后便让众人散去。 她打算叫谢采去令微山过夜,不曾想掐指一算,发现谢采今夜有大机遇,遗憾作罢,乘云离开前看了眼谢采。 谢采拜礼送别,跟随郁漓一同回了明辉堂。 郁漓说:“我有事寻师尊,二师妹、三师妹,你们先回去吧。” 岂料谢采极为平静地说:“师姐,我与你一道去,我也有事要寻师尊。” 宋星芙举手:“我也去。” 郁漓好奇,“三师妹也有事要找师尊?” 宋星芙道:“我去听听你们要说何事。” 她担心两位师姐去谈月例把自己落下。 于是三人一起去了。 花颜这时正在寝殿抱着石牌躺在宝榻上,听到修侍通传,便起身整理一下衣衫,端正坐好。 三个徒儿进来时,就见她面色庄重,一副仙师威严模样。 三人见礼,郁漓先开口:“师尊,徒儿有事想问您。” 谢采紧跟着道:“师尊,我也有事想问您。”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忿忿。 花颜略微心虚。 她反而看向宋星芙:“你也有事?” 宋星芙愣了愣:“我暂时没有。” 花颜道:“今日为师传信,你为何不归,害得你二师姐专程去寻你一趟。” 谢采说:“三师妹有要事,何况去寻师妹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花颜感慨:“你们能互相关照,也就不辜负我那把剑了。” 谢采实在忍不住了,直接问:“师尊可还记得当年与我的比试?那日您也说那是您娘亲的遗物。” 若那日的是她娘遗物,今日的遗物又是怎么回事? 师尊不会在骗她吧。 郁漓和宋星芙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当年比试只有江宗主在场,她们都不知情。 两人赶紧竖起耳朵。 花颜很从容:“噢,那确实是我娘的遗物,今日的剑是我干娘的遗物,忘了说了,我有一个亲娘,还有八个干娘,每人留了件遗物给我,还剩下六件,要看看吗?” 谢采:“……”《 》 10、早杀掉为好 比试结束当晚,各位堂主们总觉得心中不得意,淤着一口郁气。 花颜并非她们之中修为最高的,理应赢不了才是。可是能怎么办…… 众人最开始都怪商绾,为何那么手重毁了人家亲娘的遗物。 继而又怪起花颜的娘为何要留遗物,让此次比试如此不公。 这一夜,璇月宗大约没人能睡个好觉。除了花颜。 谢采没什么困意,回到绝情院后,先练了一套剑法,然后打坐调息半个时辰,继而开始准备炼丹。 郁漓从宗中集市回来时,看到她院中冒出的淳厚灵光,人都麻了。 不然再把师妹送给师祖呢? 这也太用功了,再继续下去,不止她,恐怕就连师尊都要有危机感了。 郁漓怀着八分敬畏和两分豁达,回房睡下了。 谢采找出自己的旧丹炉,又测了一遍刚准备好的药材。 这个丹炉是她从集市买的二手,只有初学时用过,后来都是用总务司发的上品丹炉,只不过发一个炸一个,现在只能用旧的来练习了。 这次她不打算炼高阶丹药,以免最后一个丹炉都承受不住。 但她也不想炼太低品的,那太浪费精力。 于是她将驻颜丹改良,变成养目丹。 按照她的设想,这颗丹药能使人眼珠明亮清澈,如新生儿一般。 她加了几味祛浊的药材,都是顺手从路边摘的。 不过还需要一味焦荷草。 需得去静珩山摘取。 还不到子时,往返一趟还来得及。 她刚熄了屋里的珠灯,就接到了墨鸢的传信纸鸢。 墨鸢还是那么喜欢写废话,一整张纸密密麻麻写满,表述自己对姐姐的愧疚和担忧。 谢采跳了好几段才看到重点。 墨鸢约她半个时辰后去静珩山相见。 还真是巧了。 不过她现在就要去。 争取今晚就将养目丹练出来。 【跟你的金丹说再见吧。】 【有兰曦在,我们女主肯定能很快突破的。】 【这次挖掉谢采的金丹,墨鸢应该可以跳过金丹直接元婴期。】 谢采沉默。 【兰曦和墨鸢之间的感情是很高级的,远远超越了亲情友情爱情。】 谢采心中冷嗤。 呵,那必是奸情无疑。 她作为璇月宗资质最佳的修士,保卫宗门义不容辞,今夜她就让这两人败露,好好受罚。 她们以为自己是师祖吗?竟然在她眼皮底下谈情说爱。 她们宗门将来可是要大兴无情道的。 *** 墨鸢一直等到天黑彻底,才在外门修院中看到墨锦芳。 墨锦芳一瘸一拐、眼圈乌青地进来,看到她就精神振奋,跑过来又跳起来给墨鸢一巴掌,气道:“谁让你在集市多管闲事,管了便罢,竟还自报家门,你可知道那凤安王就是岩洲的土皇帝,你惹她女儿做什么,现在好了,家里被搬空了。连我也被打成这样。” 被妖怪吸走灵力后,她的修为降到炼气初期,跟个凡人区别不大,王府那么多高手,她一个都打不过,只有挨打的份儿。 墨鸢被打懵了,呆了几息,后知后觉:“家被搬空了?那我的东西呢?” 墨锦芳还想给她一巴掌,但碍于还有几个外门修士在场,勉强忍住了:“你的东西当然也被搬走了。” 墨鸢着急:“那你有没有去找?” 墨锦芳冷冷说:“那么多好东西被抢,我能不去找?但到了凤安王府邸时,被一道大阵挡住了,那大阵专挡修士,我根本进不去。你若真闲的没事,大可以找地方躺下睡一觉,偏偏去见义勇为!” 墨鸢终于明白过来,“娘,不是我!” 她受罚结束后,忙着在总务司值守,根本没下山,凤安王的女儿是圆是扁她都不知,哪里做过见义勇为之事。 墨锦芳也冷静下来,慢慢细想。 此事确实不像墨鸢所为。 她的女儿她了解,哪有那么善良。 “有人陷害我们?”墨锦芳后背一凉。那日谢采的态度不太寻常,也不知还能不能靠得住。 墨鸢将她带到自己寝院中去,让她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完后,墨鸢便笃定:“一定是姐姐做的。” 墨锦芳激动地拍桌:“是她?她为何这么做?” 墨鸢说:“好像自从姐姐服毒醒来后,性情便与往日大为不同,不仅怨恨我,对娘也很冷淡。” 墨锦芳不以为意:“那是怨我们没去看她,过两日就好了,我是她娘,她还能不认我?我可不欠她什么,她敢恨我?” 墨鸢摸着自己被打红的脸颊,暗啧声。她都不敢这么厚脸皮,娘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娘说的对,姐姐可能另有用意,我已给她传信,我们去静衡山见面,见面之后我们再问原由。” 墨锦芳答应。 她没问为何要去静珩山,明明墨鸢与谢采同门,都住在明辉堂,静珩山虽不远,但一定没有明辉堂方便。 在仙家之地,墨鸢的身份好歹是花颜仙师的徒儿,即便不是亲传,但至少有一定的地位,墨锦芳愿意听她的。 … 天色浓黑,山中的珠灯照亮山头,山间明如白昼,唯有后山种满焦荷草的地方光华稍暗。 因为焦荷草本就会在黑暗中发光,是以这边没有安置珠灯。 墨鸢与墨锦芳来到高处一个亭子里,兰曦已在里面等待。 亭中的珠灯熄灭,兰曦没有看清墨鸢和墨锦芳脸上的伤,邀二人坐下,胸有成竹地道:“姑姑给了我一样法宝,今夜定能让谢采献出金丹,如此一来,五师妹也能修为突进。” 墨锦芳喜道:“真能如此,再好不过了。” 谢采有卫师祖护佑,即便没了金丹也无妨,但若墨鸢得到金丹,兴许能突破元婴。到时她们墨家在岩洲城必能更上一层。 墨鸢面色倒是克制:“若非姐姐修为尽失,用不上金丹,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兰曦劝她:“你就是太善良,今后可不能这样了,谢采那个人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善良。” 墨鸢似是为难,不再说话了。 三人在亭中静静等待一会儿,这才看到山坡爬上一个人影。 兰曦的声音很低:“来了。” 焦荷草有半人高,谢采横穿进去,弯腰挑选,片刻功夫,就摘到三颗长得最好的焦荷草。 墨鸢见不得她这么惬意,小声问兰曦:“四师姐,你说的法宝是什么?” 兰曦勾唇,望着一大片焦荷海中的谢采:“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墨鸢一点都受不了她这幅样子,装神弄鬼。 然而考虑到之后还有相求之处,无奈忍下,又去观察谢采。 这边,谢采已经挑选好炼丹所需的草药,站直身子朝四周寻了半天,没见到墨鸢的身影。 弹幕说墨鸢要在此处挖她金丹。 人呢? 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 女主这么无法无天吗? 就算静珩山有一座锁妖塔,可好歹也是仙家之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取同门金丹? 这也太草率了吧。 难道以她的实力,不配被智取吗? 谢采腹诽一阵,碍于子时将至,不能逗留,便往回走。 下回要是再让她抓到把柄,一定让墨鸢和兰曦去清心堂受罚。 要知道璇月宗宗规明确写着同门之间不可谈情。 若是找到证据,这两人必有一个会被逐出师门。 谢采琢磨该如何下手时,突然听到附近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哭声。 听不真切,但那声音很能感染人,她心神都被牵动。 看到谢采的步子停下,亭中的兰曦莞尔:“五师妹,有好戏看了。” 墨鸢道:“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兰曦的眼睛越发幽深起来:“不是人。” 她说:“锁妖塔是我姑姑在看守,我问她借了两只小妖。谢采这个人十分伪善,夜泣妖定会迷惑她的心智,到时我们趁机挖取金丹,还能嫁祸给妖怪。” 墨鸢又暗啧。 这哪是仙子,心肠比妖魔还黑呢。 不过她喜欢这个陷阱。 谢采的确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夜泣妖的哭声极其动人,能勾起人无限的同情悲悯,谢采这种自诩正道仙修的人,定会被哭声所迷。 墨鸢这么想着,心里满是期待。 哭声稍微大了些,也更凄凉。 谢采凝神听了一会儿,便往前走去。 就在十步不到的地方,有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抱膝而坐,脸颊的泪水晶莹如玉,素淡的打扮,看上去却艳丽迷人。 谢采仔细看着她。 亭中,墨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兰曦在一旁说:“等她被迷惑后,我们立刻过……”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谢采手起剑落,美艳动人的夜泣妖顿时身首分离,幽蓝的血飞溅出来。夜泣妖还未来得及惊叫,已然丢了性命。 谢采不但没恐慌,还上前提起那颗头颅,将剑收好,开始徒手去拔夜泣妖的黑发。 她在书中看到过,夜泣妖是专门吃人眼珠子的。 是以它们的发丝有极大的养眼功效。 这可比焦荷草好用多了。 她将头发完完整整拔掉,一颗光秃秃的头随手丢掉。 此时她在想一件事。 墨鸢约她过来,却不现身,反而遇见了夜泣妖,难不成墨鸢得知她在炼丹,想给她送药材,以此求和? 总不能是想用这种小妖来害她,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她一个差点飞升的人,不可能会怕这种妖怪,墨鸢应该不会这么愚蠢。 那她究竟是何意? 这个墨鸢,越来越看不懂了,还是得早杀掉为好。 亭中,三个人目瞪口呆,哑声无语。《 》 11、‘浓情院\’ 月明风隐,谢采将拔下来的头发装入药包,四面环视,未见人影,于是走了。 亭子里,三人沉默良久。 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墨鸢才登时清醒,可那片焦荷海中已经看不到谢采的影子。 她着急了:“四师姐,不是还有一只夜泣妖吗?你怎么没放出来?” 兴许是一只妖怪的威力不够强大,所以谢采才不受影响的。 兰曦没有她这般乐观:“放出来给谢采杀吗?” 她不知不觉手心两把冷汗。 向姑姑借夜泣妖时,她承诺过明日会还,现在呢?怎么还? 墨鸢不吭声了。 她就不该相信兰曦的话。 墨锦芳更加无言以对,寻思半晌,才说:“阿鸢,下次动手前必要与我商议谢采不是一般人,你们降不住她的。” 墨鸢乖顺应下。 兰曦烦闷至极,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糊弄姑姑,便没有心思应付墨锦芳,且让她二人自己回明辉堂了,送都没送。 *** 谢采回到自己院中,将头发分出来一半入药。 这次她用的炼丹方式比较温和,等丹药炼出来,估计到明日早晨了。 她终于感觉到睡意,随意洗漱之后,躺到榻上歇息。 弹幕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就是高精力人群吗,你们真的不会猝死吗?】 【谢采完全是天道之女的配置呢,我就喜欢这种断情绝爱的人设出现在限制文。】 【同意!请问我那么厚一本黄黄巨著何时能进入正文?】 谢采不用看就知道她们在聊什么,无非是些谈情说爱的不雅情节,她闭眼,很快熟睡。 这夜月色格外好看,幽幽小院干净无尘,卫兰音本来已经进去,但想到什么,又退出来,她站在门口,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绝情院。 这个名字不好。 她思索片息,长袖一挥。 绝情院变成了浓情院。 卫兰音看了半晌,觉得甚妙。 她再次进去。 这时,谢采还在深睡。 室内不设珠灯,月光从窗外照入,溶溶清光,美不胜收。 卫兰音走到榻边,借月色看着谢采的脸。 以她如此高深的修为,就算此刻躺到谢采身边,肯定也不会被发现的。 卫兰音上榻,去里侧睡下。 尽管她的仙府中有玉床玉枕、鲛纱软帐、南海珠灯、美梦云帘,但她还是觉得在这种贫穷的地方睡着踏实。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只要待在谢采身边,她就会浑身舒畅,起初还以为是谢采体质特殊,现在想来,应该是她们心意相通才会如此。 但她躺下没多久,都未来得及感受谢采的体温,就见谢采突然起身,眼睛也不知睁开没有,下榻往丹炉的方向走去。 她应该是去检查丹药有没有炼焦。 卫兰音侧身,静静看着她。 谢采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当年她刚入门时,江宗主有意刁难,命她去药房守值煎药,有些药需要熬制几天几夜,她一个人不换值就熬好了。 她的身体似乎很听她的话,她想什么时候醒都行。 卫兰音至今也做不到这一点,她是个懒倦的人,但凡要耗神之事,都要一放再放,除非迫在眉睫,否则她不会去做。 丹炉一切正常,谢采又半垂着眼,回来躺下。 卫兰音好奇,按照话本中的说法,谢采应该能轻易就辨别出她的味道才是。 她始终认为她和谢采就是最般配的存在,与很多话本中的描述都对上了,她只有在谢采身边才能睡好,谢采为人正直且冷酷,却对师祖亲近又忠诚。 她们之间绝对还有很多这样的‘巧合’。 卫兰音更愿意称之为缘分。 她慢慢靠过去。 手正准备搭上谢采的肩膀。 忽然间,剑光闪过。 卫兰音不至于避不开,但她很不解,低头一瞧,剑刃抵在颈间,再用力些,就要割破她的皮肤。 谢采不知何时侧过身,手紧握着剑,瞳仁又深又冷:“大胆妖物,竟敢扮成师祖模样。” 卫兰音:…… “谢采,是我。” 谢采听到声音,辨识出是师祖本人,立即收了剑,下榻跪在边上:“请师祖责罚,是我草木皆兵。” 卫兰音摸着颈间,依稀还能感受到凉嗖嗖的寒意,她又躺回去,“我知你今夜去了静珩山,遇到了妖怪,谨慎些总是好的。” 谢采给她磕了个头。 卫兰音叹气。 她怀疑谢采拿她当太太太奶奶那一辈的人,为何总是这么恭敬疏离。 “我今夜睡不好,但看着你就好多了。” 谢采细细品味她这句话。 要看着她才能睡好? “师祖若不嫌弃,就在此榻安睡。” 卫兰音指着外侧的位置:“你也上来,同睡。” 谢采摇摇头,“我不敢冒犯师祖。” 卫兰音好奇:“可我看不到你,睡不安稳。” 谢采道:“我有办法。” 言语间,她飞身到了房梁,整个身体后背紧贴在房顶上,声音从上方传来:“师祖,这是我练习轻功时学会的摊饼功,我可以以此姿势睡一整晚,您在榻上也能看到我。” 卫兰音:。 于是,这一夜谢采就贴在房顶上睡了。 等她醒来,卯正时分,师祖早已离去。 她的养目丹也炼制成功。 总共十颗,谢采趁热吃了一颗。 吃下去后,身体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觉得经络发热,身体暖和起来。 她照了照镜子,眼睛好像变化不是很大。 很快她想明白,因为她一直以锄奸降恶为己任,也从未修习过有损心性的功法,再加上年纪小,眼睛根本就没有多少浊气。 要想知晓这颗药的效用,恐怕还得找一个心思浑浊之人。 所以谢采打算晨练结束后将药献给花颜。 剩下的药材还能炼五十颗左右,至少能挣到一百上品灵石。 谢采高高兴兴出了院门,却感到一阵怪异,她回头一瞧,牌匾上‘绝情院’三个字不知被谁改成‘浓情院’。 这让崇尚无情道的谢采如临大敌! 一定是墨鸢干的! 难怪昨夜一封书信将她叫去静珩山,原来是要在她院里干坏事。 奇怪,难道夜泣妖真的影响她了? 为何昨夜回来时没发现。 谢采满腹疑惑去了晨练峰。 她每日都去的早,最高的演武台总是她先占用,但今日没想到的是,墨鸢和兰曦竟也在。 正好,改院名的仇一并报了。 这两人假装偶遇,墨鸢一上来就道歉:“姐姐,昨夜你没去找我吧?我刚要动身时,娘来寻我了,我们聊了许久,就忘了静珩山相约了。” 她是专往谢采心口撒盐,只因她还认定谢采与从前一样在意那个娘,想借此表示娘只爱她一人,好让谢采黯然神伤。 谢采微微蹙眉:“师妹,以你这样的记性,恐怕要在筑基停留一辈子了。等你变成我的老师妹,我出门介绍时还要说你的修为仅有筑基,到时我要怎样才不会丢人呢?” 墨鸢被她说的心里难受极了,眼中隐约浮出泪意。 兰曦见状,心疼不已,“二师姐,你为何总是这么针对五师妹,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谢采一想到‘浓情院’三个字就生气,漠然道:“什么都没做?昨夜你什么算盘,你自己知晓,墨鸢,我不将话挑明,但今日我不可能再忍让,你我且比试一场,如何?” 闻言,墨鸢与兰曦都心虚了。 难道昨夜放夜泣妖的事被她看穿了? 不该啊,静珩山因为有锁妖塔,山主在整座山头都设了大法阵。 谢采不可能感应到她们的气息。 只不过,比试提议似乎也可行。 兰曦低声说:“她现在最多是个炼气初期,你与她比,正好,我为你们护法。” 她以眼神示意。 墨鸢明白了,假装为难地答应:“姐姐,你若需要陪练,我会配合的。” 谢采淡淡看她一眼,转身就去开战位置:“那就让闲杂人等退下去吧。” 兰曦:“你——” 墨鸢笑着安抚她,“四师姐,你在一旁观战即可。” 她有信心。 母亲说过了,能在岩洲杀妖怪,只是因为一张符,那符箓许是师祖给的,谢采的实力绝没有她们猜想中那么强。 她也站去开战位。 然而还不等她拔剑,谢采忽然从小袋中掏出一张符箓,符箓在她指间发出厉害的赤印。 墨鸢大惊。 谢采凉薄一笑:“在这儿有什么好打的,我们去小秘境。” 墨鸢忘了,谢采对于空间术也大有研究,如今璇月宗测试新修士的很多秘境都是她所造。 符箓上的赤印很快光华大作,闪的人眼疼,墨鸢都来不及阻止,拿袖子遮眼的功夫,周遭一切都变了。 冷清的天光被幽暗的月色取代。 她被迫进入符箓的小秘境中。 她勉强保持镇定,转头想寻谢采时,迎面一闷棍打的她头晕眼花,摇摇摆摆倒地晕过去了。 谢采才不是想跟她在小秘境纠缠。 她要验证一件事。 将墨鸢拖到边上靠住墙壁,她从小袋中拿出许许多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毒药。 从砒-霜、鹤顶红,再到诛仙散、仙人堕,她一颗颗喂给墨鸢吃。 时间很快流逝,但如她所料,吃了毒药的墨鸢根本没有毒发,反而靠在墙壁上睡得香甜。 谢采气坏了。 又浪费她这么多好东西。 她没忍住,扇了墨鸢一巴掌。 但睡梦中的墨鸢根本没觉得疼,还想抓她的手,口中胡乱喊着:“姐姐,你的手好暖和。”《 》 12、她觊觎师祖 谢采照着她另一边脸又来了一下。 墨鸢睡梦中似无所感,双手在空中乱扑,要抓她。 谢采恨得牙痒痒。 这就是女主的特殊待遇吗? 这么些毒药吃下去都不死,还睡得如此…鼾声如雷。 公平吗? 谢采如今修为不深,并不能用符箓制出小秘境,这不过是一处空间,匆忙所画,场景单一,只有一轮半明半暗的月亮,和危立荒野的峭壁。 墨鸢靠在壁上,双手扑累了,打着鼾彻底睡过去。 谢采长叹。 果然,她是杀不了女主的。 这时,弹幕也在讨论: 【剧情机制终于来了!】 【女主被害,总能化险为夷、还能收获意外之喜。采啊,你这些毒药比仙丹都管用,她要突破了。】 【谢采:(小丑)】 谢采:“……” 这合理吗请问? 她真的想黑化了。 然而,墨鸢的突破比她的黑化还要早。 幽暗的小空间里,鼾声如雷的墨鸢突然像破壳的蛋一样,浑身都有弯曲的灵线裂开,看上去她要裂开了。 谢采赶紧往后一退。 灵光过盛,有些刺目。 鼾声微弱起来,墨鸢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受。 修士突破时很脆弱,谢采灵机一动,将剑高举起来,正准备朝着墨鸢头顶往下劈时,墨鸢突然浑身哆嗦一下,猛地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睛。 她的眼珠恍惚变成了金色,异常的流光华彩。 谢采知道,她已经金丹初期了。 该死…… 墨鸢呆愣愣回神,看到举剑的她,困惑道:“姐姐这是?” 谢采淡定地将剑收回,“助你突破。” 墨鸢脸上慢慢浮现出惊喜,跳起来试了试功力,竟真的比从前高出一大截。 她突破了! 在筑基中期停留了九月零九十天,她竟一跃至金丹初期。 太不可思议了! 她高兴完,才想起对面的谢采。 谢采此时气的下巴都歪了。 墨鸢上前抱住她的手臂,亲昵又无隔阂:“姐姐带我进来,真的是为了助我突破,阿鸢不知怎么谢才好。” 谢采磨牙:“想谢我?很简单,你自废修为如何?” 墨鸢微笑:“姐姐真会说笑。” 谢采甩开她的手,施法碎了小空间,天色顿时清亮,她们回到了演武台。 墨鸢拿手挡了挡眼睛。 兰曦赶紧跑过来,见她无事,这才放心,随后看向谢采,斥道:“说好比试,你怎么能突然用符箓?是不是想害五师妹?” 谢采很想点头。 “五师妹我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吗?” 她一个闪身到了兰曦面前,一掌将人打出好远,不仅如此,她还追了上去,又一拳将人垂直打到空中。 墨鸢看到四师姐像星星一样在天边闪了一下,惨叫声越来越远,然后就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声音。 她假装着急,喊到:“四师姐?” 谢采又回来,想揍她。 但又怕她突破,一时憋屈极了。 墨鸢根本不担心兰曦的死活,现在她更想知道自己是如何突破的。 兴许是她误解谢采了,谢采对她还是很在意的。 “姐姐,是四师姐说话太不客气了,你打她是应该的。” 那种废物,整日打着为她好的名头贬损谢采,就该打死才对。 等她飞升,一定替谢采剥了她的皮。 谢采看到她就烦,无精打采,欲先行一步。 不料墨鸢拉住她,追问道:“阿鸢想知道,姐姐是如何助我突破的?” 谢采没好气地说:“你不看修真史吗?一个人只有在濒死之际才能爆发,爆发就意味着突破,我打晕你,又拿剑砍你,你感知到危机,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于是突破了。” 她说完就下山了,回到明辉堂,第一件事就是改掉院名。 看到‘绝情院’三个字重新出现在牌匾上,她心里稍稍舒坦几分,并将此账加倍算在墨鸢头上。 而此刻,晨练峰峰顶的墨鸢隐约想通了。 她走到峰顶,往下一看。 下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若是摔下去,很大可能会粉身碎骨。 但也很大可能会突破。 她这两年的确没遇上过危及生命的事,所以才会在筑基期停滞,姐姐说的对,她需要爆发。 白雾浓稠,她咬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身体极速下坠,墨鸢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身体爆发。 然而没有。 她就像普通坠崖的人一样,纸片般飞了下去,身体毫无突破的迹象,倒是有种死前的走马灯徐徐闪过。 墨鸢发现,她嗓子哑了一般,叫不出声。 眼前闪过很多场景。 她初见谢采时的唯唯诺诺,修行后的意气风发,对愚坏之人的憎恶,对谢采的又爱又恨…… 她怀疑,自己要死了。 难道只有谢采在时,她才能用这种办法突破? 她后悔极了,不该如此冲动。 可是身体已经下坠到峰底,脸都被崖壁上的树枝刮擦,血腥味极浓,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时,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下坠的力道稍微减轻一些。 终于,身体跌落到底,她浑身有种散架的痛感,不过没有预想中那么疼。 她低头看了看,原来托住她的正是被谢采打飞出去的兰曦。 兰曦本来挂在崖边的树上,不想又被她带了下来,还当了垫子。 墨鸢惊诧:“四师姐?” 兰曦说不出话,刚刚张嘴,一口血吐了出来,血顺着唇边流到耳后,没入发中。 她应该伤的不轻,抽抽了两下就晕过去了。 墨鸢却没大事。 *** 眼看杀不了墨鸢,谢采只能先将重心放在修炼之事上。 目前她还是缺灵石。 是以她赶在花颜开门时就去拜见,并献上一颗养目丹。 花颜对她炼丹的手艺不大信任了,因为在岩洲城时,她炼出一颗品相不佳的丹药,还将自己炸了个半熟。 不过今日这颗丹药看上去还不错。 花灵在殿里飞旋,闻见香味,扑下来要吃。 花颜见状,立马塞进自己嘴里。 味道也还不错,但不知为何,吃下去之后她突然有种杀生般的负罪感。 嚼了几下,咽下去,没多时,她顿觉眼前清明,视物更加清晰。 花颜赞道:“看来你炼丹的功力有所恢复。” “我自己能都感觉到眼睛变干净了,像是被狗舔过的碗一样干净。” 花颜对她赞不绝口,走前还送了她一壶茶叶。 谢采收下,出门后才面露不满。 师尊总是送她一些没人要的东西。 不过好在养目丹炼制成功,今日再稍加运作,晚间去集市摆摊,必能赚取大笔灵石。 剑堂钟声响起后,谢采便去上课了。 她许久未曾出现在学斋中,众人见了她,好奇心大作,学堂中满是私语,没一个人避着她: “听说飞升失败后被师祖关在私府呢。” “咦?我怎么听说她是觊觎师祖,破了道心,飞升失败后赖着不走?” “你们都哪里听来的?我在令微山有人脉,准确消息,谢采爱慕的是花堂主,不然她当时修为到了化神巅峰,怎会打不过花堂主?分明有意放水,不忍夺去堂主之位。” “这就对上了,我也听说她跟花堂主不清不楚,说不定是故意飞升失败,就为了名正言顺在花堂主座下学艺。” 谢采听的头皮发麻。 在这些人心中,她就是个疯子对吗??? 若不是开课,她真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 这都不是胡说,完全是在造谣! 剑堂的课早就不由司远典教授了,此人授课太差,从他那几个徒儿身上完全看得出。 是以总务司司长许葳做主,让剑术高超的堂主和山主轮流来上课。 今日上课的便是花颜。 她在堂主内比中赢了万阵堂堂主商绾,近来名气很大,今早上课的人都比平时多了一半有余。 宋星芙起迟了,开课一半才匆匆赶来。 为了不惊动花颜,她特意从后门猫着腰进来,看到谢采身边有空位,游魂般过去,动作一气呵成,等谢采发觉时,她已经昂首挺胸地坐下,并翻开了修剑手札。 谢采看了眼。 手札上空白一片。 这时,课台上的花颜朝这边看过来,她的眼睛似乎格外灵敏,一下子捕捉到学堂中多出来的那个人,冷冷一笑:“宋星芙,为师方才讲到哪里了?” 宋星芙额上布满细汗,浑身僵住。 以往她也迟到过,师尊课不会发现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她撞在枪口上了? 宋星芙艰难地起身,硬着头皮说:“师尊所讲,道义深奥,徒儿未听明白。” 花颜看穿她:“下回按时来,就听的明白了。” 宋星芙悻然应下。 授课继续。 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二师姐,师尊今日眼神真好。” 她声音很低,谢采还是听到了。 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复:“昨夜我炼制了些养目丹,可以大去浊气,有极好的明目功效,今早便献给师尊一颗,兴许已经起效了。” 宋星芙一听,便不由自主去看课台上的花颜。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似乎花颜的眼睛看上去更清澈光亮了。 她羡慕道:“二师姐真是炼丹的一把好手,但下回能不能别给师尊吃好的了,否则受苦的总是我。” 谢采含笑不语。 两人的谈话声仅有前后听得见,那几位仙子细一思索,都动了心。 谢采在天丹榜上从未掉出过前十,她们都知晓,看来飞升失败并未影响她炼丹的技能。 养目丹果真如此有效,那她们是否也能买一颗尝尝? 修剑之人,眼明耳敏是必须的。《 》 13、师祖莲帐 一堂课用来讲心法,谢采听完,疑心师尊被人夺舍了。 在她记忆中,师尊没这么博学的。 依稀记得她化神巅峰时向师尊请教问心剑意十三式,花颜说她也不解其意。 今天这不是讲的挺好? 她离开学堂时还在思考此事。 宋星芙一直跟在她后面。 从集市挣到灵石后,她就将谢采当成自己的福星,今夜她还想去宗里的集市摆摊,若谢采能同去,兴许她又能挣到不少灵石。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明辉堂,不料与墨鸢撞了个正着。 刚开始谢采都没认出来她。 墨鸢看样子受了重伤,脑袋包扎的很严实,只露出眼睛和下巴,还拄着拐。 她一见到谢采,激动地疾步过来,伤势不轻的腿拉扯的生疼,她龇牙咧嘴:“姐姐,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回来了。” 谢采这才认出是她。 “有事?” 她记得自己只是打了墨鸢两巴掌而已,怎么半日不见,竟伤成这样? 定是要来算计,她万不能掉以轻心。 谢采盘算着,默默往后一退。 宋星芙见她避之不及的模样,也跟着往后一退。 反正她一直觉得五师妹挺瘟的。 一般只要五师妹在的场合,大家都会很倒霉。 甚至于,自五师妹来到明辉堂后,她们所有人都过得很差。 例如六师妹,至今还在榻上躺着养伤呢。 反观五师妹……她突破了????? 宋星芙感觉奇怪,虽然说不上哪里奇怪,但直觉告诉她,必须离墨鸢远一点。 墨鸢撑着柺停住,不太好意思:“姐姐,我用了你教我的办法,为何没有继续突破?难道是我用错法子了吗?” 谢采一愣。 她何时教墨鸢突破的法子了? 她只是生气时胡说八道两句而已。 “你……” 墨鸢道:“我从晨练峰最高的地方跳下去了,但修为还只是金丹初期。” 谢采关注前一句。 宋星芙在意后半句。 她竟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跳了还活着? 谢采震惊了。 宋星芙也感到不可思议。 五师妹竟然金丹初期了! 才一日不见,她怎么突破的这么快? 听她语意,似乎与二师姐有关? 宋星芙牢牢盯着谢采,想看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谢采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言语伶俐的人,此刻却沉默了。 看来那该死的剧情机制还是有几分公正的。 墨鸢打不死毒不死,但她能蠢死。 谢采难得对她和颜悦色一回,“说明这样的危机不足以激发你的潜力,不如试试去饮雪山泡岩浆,或许能直接突破元婴。” 墨鸢相信她的话,可是跳岩浆……这对她来讲是个极大的挑战。 她很怕疼,不太敢。 谢采摊手:“方法我都告知你了,让让路,我还有事。” 墨鸢语气关怀:“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谢采没好气:“我去集市卖东西赚灵石,不然你把灵石都给我,我就不用去了。” 墨鸢让开:“那我不扰姐姐了。” 即便缠着纱布,但她清恬的声音完全弥补了糟糕的打扮,若让兰曦等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定要为她出生入死了。 谢采回到自己院里时,唉声叹气许半晌。 七情六欲果真害人不浅。 两年前她怎会被这样的亲人迷惑,让自己沦落到这么贫穷的境地。 早晚有一日,她会找到拔除情丝的办法。 在乾坤袋里翻找一会儿,谢采又开始炼丹。 这次她加快了炼丹的速度,晚集开始之前,她的葫芦中装了足有三十颗养目丹。 起先她想将这些都卖给剑修,奈何剑修大多不富裕,所以不能只朝这群人吆喝。 除去剑修,体修也需要养目。 但她与体修的师姐师妹们太熟,狠不下心收她们那么多灵石。 谢采一路一直在想,该如何将这些丹药卖出最好的价格。 但凡墨鸢和墨锦芳不要那么奢侈,她都能去墨家搬些东西回来。 可是弹幕说了,这一家子出手阔绰,从她这里坑走的财物全部花完了,就连宝贝也不剩几件,还都是她用不上的。不过现在都被凤安王府的人搬走了。 谢采思来想去,终于明白自己突破为何从未遇过雷劫。 她有这一大家子报应,吃苦的机会多着呢,用不上雷劈。 宋星芙就在外面守着,看她出门,立即跟了过去。 这一路,谢采一脸心事,看样子在想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个尾巴。 到了晚集,谢采找到一处不宽不窄的地方,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己写的立牌,摆在一个得当的位置。 她才铺好长布,将葫芦放在上面,就看到宋星芙将长幡立在一旁,坐在垫子上。 谢采打了声招呼:“三师妹。” 宋星芙微笑:“二师姐,有今日客堂上的事,你这些丹药一定会很好卖。” 她在想,为什么和二师姐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是她? 若有这样的姐姐,她还能这么落魄吗? 墨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二师姐是真的大方,她们在岩洲的集市摆摊时,二师姐承诺会将赚到的灵石分她一半,回来的路上果真分给她了,一颗都不少。 唉。 宋星芙叹气。 今夜晚集人不太多,来来往往的修士都往谢采这边看。 众人不单好奇她今夜卖的丹药,更好奇她飞升失败之事、以及她与师祖、花堂主之间的爱恨情仇。 谢采任由她们打量,自顾自翻看自己以前的笔记。 她认真想了一下,推断出一个结论。 以前她每次突破,都是在历练中。 等赚够灵石,再巩固剑术和乐律,她准备申请一次历练。 足足半个时辰,还没人来买养目丹。 宋星芙都在一边急得团团转,那边一群人只是遥遥观望,竟没一个人上前购买。 反观谢采,淡定至极。 宋星芙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就在她想忍痛割爱先花灵石买一颗时,珠灯明亮的集市中,忽然传来彩凤长鸣,天边也出现彩虹般的亮光,一时间集市明如白昼,且仙气缭绕。 宋星芙讷讷仰头去看,只见天边虹光弥漫的地方,九只长羽彩凤拖着一顶莲帐,所到之处,缤纷花雨幽幽落下。 谢采抬头一瞧,顿时呆住。 那莲帐…不正是师祖的? 师祖怎会来此处? 众人屏息,本要目送师祖尊驾,然而没想到的是,师祖的莲帐竟然朝这边飞来,四周万分静谧,彩凤不鸣,师祖尊驾降落。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卫兰音出帐,仙家之姿,不敢近看,众人顿时将头低下。 谢采还呆着。 卫兰音朝着她走去。 她的步履轻缓却坚定。 谢采作为小辈,本该回避视线,此刻却忘了规矩,竟与师祖对视。 卫兰音神情温和,走到跟前来,如有一阵祥瑞飘落,令人心生愉悦。 谢采赶紧跪拜。 宋星芙也立马磕了个头。 卫兰音看了看她的牌子。 养目丹,去浊明眼。 卫兰音手中变出一堆光彩华丽的上品灵石,“我买一颗。” 谢采若知道她也需要,肯定会将一整个葫芦都送她。 就在她要拿葫芦时,卫兰音却弯腰,将一把灵石全部放入她掌心,声音亲和:“明日记得将丹药送到令微仙府。” 说罢,她就走了。 她走的很干脆,前一步还在晚集中,眨眼就上了莲帐,三两下不见了踪影。 天边虹光过了许久才消散,满地都是灵光变幻的花瓣。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采,安静的如同尸体。《 》 14、《如何让别人的灵石属于我》 无人出声,原本热闹的晚集静默如一口巨大的棺材。 谢采回过神,看着手心里那一堆璀璨的灵石。 足有一百颗,皆属于上上品,莫说买一颗养目丹,就是将她散着卖,也值不了这个价。 师祖这么做一定是在激励她! 谢采瞬间斗志满满,她绝不能辜负师祖一片好意,摆完摊回去后,她不会合一次眼,今晚她要彻夜看书,找到最快修成无情道的方法,到时定会将秘法献给师祖。 晚集中摆摊的修士大多都不富裕,莫说是师祖,就连谢采手中那一堆上上品灵石都未曾见过几遭。 不知是谁先开始,等到宋星芙反应过来时,谢采的摊位前挤满了人。 谢采被挤得站都站不稳,无奈地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推搡,放心,不会涨价,是的,我还按照原价卖……” 她的话被人打断:“凭什么?师祖同款养目丹,你卖这么点钱,看不起谁呢?” 这人挤到最前面,扔下一百颗上品灵石,“给我丹药!” 谢采感到震撼,毫无迟疑就将丹药给她一颗。“师妹,这丹药要在合适时吃,比如早饭之前。” “呵,师祖同款的丹药,我拿回去祖祖辈辈供着,吃什么吃?” “……” 来买丹药的人都是这个打算。 晚集散后,谢采看着面前上千颗灵石,看的直想叹气。 宋星芙望着那比星星还要耀眼的灵石,想当小偷的心达到顶峰。 她忍了又忍,才别开脸,口水和眼泪一同流下来,她擦了擦,“二师姐,你不回去吗?” 谢采说:“唉,回吧。” 宋星芙的注意力全在那一堆引人犯罪的灵石上,所以没发现她方才神色一直低落,此刻才看出来,她好像没有发财的喜悦。 “二师姐不高兴?” 谢采将灵石全收入乾坤袋中,又将摆摊的位置打扫干净:“还好。” 因为她这一出,宋星芙什么都没卖出去,就连以往保底的算命都无人问津,谢采肯定不能说自己卖了这么多灵石还很沮丧。 她原本打算在今夜卖出一葫芦养目丹,等待修士们给她好评,这样一来,她在天丹榜上兴许能够前进一位,到时就能选择高级历练秘境。 但大家买回去都供上了,无法让人知晓丹药的作用,这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好在有灵石,她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宋星芙口袋空空地来,又空空地走,还要折损一张手帕擦口水。 好在谢采仗义,两人没走出几步,她就主动说:“三师妹,不如你给我看看近几日的运势?” 谢采给了两颗上品灵石。 宋星芙立马直起腰,整个人都有劲了。“好!” 她说:“师姐要用卦象还是看掌纹?” 眼见着时候不早,谢采回去还要看许多有关无情道的书籍,只能选一个简单点的方法:“掌纹吧。” 她伸出手。 宋星芙看了一眼,立即就说:“师姐近来财运大好。” 谢采温和笑道:“借师妹吉言。” 两人就这么回了明辉堂,去各自的院子了。 宋星芙回去后先到静室泡了一会儿澡,然后开始琢磨。 她一句话就让二师姐为她花了两颗上品灵石,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二师姐为她花更多灵石呢? 宋星芙洗浴完,跑去明辉堂的府库中找书看。 花颜从外面溜达回来,就见府库书房的珠灯亮着,心想一定是谢采,她门下的仙子只有谢采上进到不顾别人死活。 只是她没想到,在里面看书的人竟是宋星芙。 犹记得当年她收宋星芙为徒时,问宋星芙想学什么道。 “剑道名高,易出天才。” 宋星芙:“剑太重,我太累,不学。” “丹修法妙,容易参悟。” 宋星芙:“丹炉易炸,丹书太多,麻烦,不学。” 花颜当时就后悔了,想把她塞回总务司,遣回外门。 但这样显得不近人情,于是又和蔼地道:“那你想学什么?” 宋星芙说:“我想学那种简单又容易突破还能赚灵石的。” 花颜保持着难看的笑容:“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果然如她所料,宋星芙入门之后,修为涨的最慢,偏偏她学了最为复杂的术字门,莫说突破,不倒退就算好的了。 她天赋差,人还懒,又不听话,喜欢自由,看见灵石就流口水,一到学堂就要睡觉。 花颜不想将她形容为一滩烂泥,因为她比烂泥还要稀,她就是一桶水,倒挂在房梁上,往死里打都吐不出一口灵气。 花颜甚至怀疑过,有可能宋星芙是个傻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徒儿,竟然开始挑灯夜读了! 花颜心中甚慰,还暗自反省了一下,是否她对宋星芙太过严苛,兴许她只是天赋差,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她今早吃了谢采给的养目丹,眼神好的不得了,便想看看宋星芙在看什么书,兴许明日能单独教她一些知识。 片刻后,宋星芙将手中的书合上,一脸期待的模样。 花颜也看清了书名: 《如何让别人的灵石属于我》 花颜:。 *** 次日,师祖花大价钱买养目丹的事传开,有不少修士去学堂堵谢采,央她再炼一些,卖给她们。 兰曦和墨鸢看到后,都不乐了。 兰曦被谢采打下晨练峰,后又给墨鸢当了垫背,瘸了一条腿,一只耳朵也听不见了。 相比之下,墨鸢的伤势不算重。 实际上墨鸢的腿已经好了,或许是突破金丹的缘故,她的伤势恢复的极快,脸上的擦伤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但她不敢让兰曦知道,是以还缠着纱布拄着拐,陪她一起在宗里丢人。 兰曦咬牙切齿:“定是她蛊惑师祖,才有这么一出。” 墨鸢在一旁应答:“就是就是。” 兰曦问:“此事你娘如何说?” 墨鸢道:“娘让我要一颗养目丹回来。” 兰曦眉目沉沉:“我去要!” 她不信谢采不给。 这时,学堂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围着的修士全都一哄而散。 谢采也进去看。 兰曦和墨鸢暗暗跟上。 谢采进去时,花颜正看着宋星芙的卷册,气都快喘不上来。“两个时辰的课,你这卷册上除了口水,什么都没有,合适吗?” 宋星芙讪讪,不语。 昨晚看书太晚,今早太困,眼皮没撑住。 花颜被她气的不轻,刚刚还呵斥了外面围观的修士。 她将卷册卷成筒,势必要揍宋星芙一顿。 宋星芙腿脚利落,开始跑。 花颜在后面追。 谢采赶紧躲到墙角,以免被误伤。 宋星芙见她没有相助之意,只能往门外跑。 花颜被她这个举动惹恼,手中的卷册用了十二分的力扔出去,这一下可是凝注了她八成的功力。 宋星芙一定会被打的散架。 谢采不忍,正想开口阻止时,门口的宋星芙蹲下躲开了袭击。 正正好,兰曦拄着拐过来。 正正好,比剑还要凌厉的卷册打在她脸上。 那一瞬间,谢采真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一声凄厉的惨叫,兰曦手中的拐杖掉在地上,她整个人都被砸出去,陷进墙里,那张脸嘴歪鼻斜,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花颜见误伤了人,上前对着宋星芙踹了一脚,赶紧叫人将兰曦从墙里抠出来,送往医圣阁。 医师看过之后,遗憾地说:“伤势不算重,修养半月足矣,只是这脸就有些麻烦了,需得去整形阁处理一下。” 花颜又踹了宋星芙一脚,“看看你惹的祸!” 宋星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认为兰曦活该。 最后还是她背着兰曦去了整形阁。 谢采还记着要去给师祖送药,于是没有再陪同。 她上了令微山,修侍将她领到那间学堂中。 “师祖就在里面等您。” 谢采谢过,进到堂中。 卫兰音正在后排窗户下面坐着,见她来,面色欣喜,“过来坐。” 谢采过去,并未坐下,而是将养目丹放在桌上:“昨夜多谢师祖,这是我连夜新炼制的,还热着。” 卫兰音自是用不上这些的。 但她对谢采的炼丹技术很信任,于是问道:“除了养目丹,你还会炼什么?” 谢采道:“那可多了,聚灵丹、大力丸……” 卫兰音道:“好像从未见你炼过迷情丹。” 谢采:…… 卫兰音道:“你对炼丹如此热衷,剑道可有落下?” 谢采:“并未。不瞒师祖,我一直以来都想剑道与丹药双修,昨夜卖养目丹,也是想在天丹榜上更进一位。养目丹我给师尊吃了一颗,效果不错,只不过对于师祖而言效用不大,所以我昨夜改良了配药,这些养目丹有安神聚灵功效,能让师祖睡得更好。” 她说了很多,语气温和恭敬。 卫兰音听了之后,默然一阵,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你想双修?好像早了点,不过…我能接受。”《 》 15、今晚我给你通梦 【我终于看到关键词了!】 【你们璇月宗这么多修士,别人想跟师祖说句话都得提前一年预约,你能不能别浪费大好良机!】 【师祖为什么不强制爱?谢采这几章为什么怪怪的,你不应该被挖取金丹,成为废人,再被师祖囚-禁吗?】 【作者你出来,这不是新修,这是重写。】 谢采本来还奇怪,她近来所作所为与弹幕剧透的完全不同,但这些人却不惊讶。 原来是剧情修改过了。 这让谢采有点毛骨悚然。 有没有可能……她的改变也是剧情机制中的一环? 卫兰音见她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奇道:“谢采,你在想双修的事吗?这么入迷?” 谢采整个人瞬间红透,结巴起来:“我…我不敢想。” 她不敢想,卫兰音敢。 “今晚我给你通梦,多通几次,你不但敢想,也敢做了。” 谢采:…… 她要怎么跟师祖说,今日来就是为了送丹药。 师祖的想法总是如此跳跃,她一点都跟不上。 事已至此,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师祖,我先回去上课了,这些丹药您记得早晨吃。” 卫兰音自是不愿让她走,但重新修炼不易,何况谢采本就是个极为用功之人,强行留下并没有好处。 于是,她再交代一遍晚上通梦之事,放谢采离去。 谢采从仙府学堂出来时,感觉到身后一道强烈的视线,顿觉如芒在背,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出了仙府,修侍又给她一包灵石,“这是师祖托我转交给师姐的,师祖还说了,若是师姐再缺什么,只管与我说,仙府中什么都有,反正师姐迟早是这里的人,想用什么就用,不必客气。” 谢采哪里好意思收取,决然退回去,背影似有些落荒而逃。 修侍一头雾水,便将灵石拿回去,给师祖复命,“谢师姐不愿收。” 卫兰音将灵石放在桌上,表情淡定:“无妨,晚上我再劝说就是。” 晚上? 修侍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眼睛都亮了。 所以,师祖和谢师姐每晚都在一起? 最近灵网中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更多人认为谢采与花颜才是一对。 但现在看来,师祖才是谢师姐的正缘。 *** 兰曦住进整形阁后,墨鸢去看过两次,但每次都不欢而散。 她能忍住脾气,但兰曦因为毁容之事心态崩溃,总是拿身边人撒气,可别人至少都能骂回去,她却不能。 在外人看来,她一直被兰曦爱慕着,兰曦为她做了许多事,她若敢有一丝不满,背地里无数人都要骂她忘恩负义。 只有墨鸢自己清楚,兰曦所谓的付出,只是拿她当作借口去害谢采。 墨鸢心情很不好,回到自己寝院中,将门口那个摇椅踹倒。 听到响动,墨锦芳出来,语气不善:“拿椅子撒什么气?又出何事了?” 墨鸢越想越气,“兰曦被师尊打了,却朝我发火,我还不能与她撕破脸,真是憋屈!” 墨锦芳将椅子扶起来,坐到上面,冷声道:“上次静珩山之事我就看得出,这个兰曦没什么谋略,修为也就那样,除了静珩山山主那门亲戚,再无可取之处,但你如今在璇月宗站稳了吗?你不需要兰曦做帮手了吗?” 墨鸢一直对兰曦心有不满,“我还有姐姐。” 墨锦芳嗤笑:“那你去找谢采,看她是否理你。” 墨鸢终于着急了,半跪在她身边,求道:“娘,你可还有什么主意?姐姐最近对我很奇怪,若说不好,可她助我突破,若说好,她再也不拿我当妹妹,张口就叫师妹,生分的很。” 墨锦芳震惊:“做了这么多,你不会还拿她当亲人吧?说她奇怪,我看你才奇怪,我们都要挖她金丹了,你还为她与你生分一事发愁?” 墨鸢噎了噎,道:“我没想和姐姐变成仇人。” 只是两年前初见,她看到的谢采如传闻中的仙台降影,她们差别甚大,墨鸢连抬头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现在姐姐也变成了普通的仙子,她的修为甚至比姐姐还要高出许多。 将来,别人会羡慕姐姐有这样一个好妹妹。 墨鸢为此舒怀。 墨锦芳不管她内心作何想,“不要忘了正事,若是拿不到那样东西,我们一家都得死。” 墨鸢沉默了。 这一整日,她都在院子里练剑,怎奈心中大乱,招招错漏,累的她出了一身的汗。 宋星芙取药时经过,看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兰曦,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兰曦对谢采那么不留情面,作为亲妹妹,墨鸢竟还站在兰曦那边,胳膊肘往外拐,可恨。 为何她不是谢采的妹妹。 若是的话,她靠山可就大了。 唉。 宋星芙回到整形阁,将灵石和药材全部交给医师:“若是不够,师尊说尽管去明辉堂取。” 医师看了看,“暂且够了,只是你这位师妹不太配合,她不说想要什么样的脸,我没法捏。” 宋星芙只好自己去问。 里间,兰曦生无可恋地躺着,两只眼珠呆呆地放空。 昨日之事,兰曦毕竟是受她牵连,宋星芙好言好语地过去,“四师妹?” 没应。 宋星芙只当她像以前一样不喜欢四这个字,又改为:“兰师妹?” 兰曦终于有反应,拧过头看她一眼,厌恶之色毫不掩饰,“你来干什么?滚。” 宋星芙忍住:“我来结药钱。顺便看看你,医师要给你捏脸,你想要什么长相?” 兰曦如受屈辱,眼珠瞪得很大很大:“我说了,不要你们管!!!” 宋星芙暗暗翻了个白眼。 谁想管她? 但凡她配合一点,今晚就能回明辉堂自己养伤了。 “那师妹你慢慢想吧,想好了跟医师说。师尊承诺了,你整形所花费用,都从明辉堂公库中出。” 说完她就要走。 兰曦不甘心,冲着她的背影喊:“我一定会告诉姑姑!” 宋星芙耸耸肩。 说去呗。 反正砸她的是花颜,花颜背后是师祖。 她的山主姑姑敢跟师祖唱反调? 宋星芙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傍晚时,整形阁又传来消息,兰曦要寻死。 花颜烦的很,派了宋星芙去看。 宋星芙一想起兰曦的嘴脸,比她还烦,但师尊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只好去了。 这次,花颜让她带上些吃食。 宋星芙依言带了。 她进到整形阁里间时,兰曦的模样比午时憔悴更多,眼睛里带有几分死寂。 医师悄悄对她说:“我画了她本来的脸,她不要,我就让她自己画一张,结果……她画的是师祖,所以照着捏吗?” 这让宋星芙也大受震惊。 兰曦好敢啊,师祖是什么人物,她竟敢用师祖的脸,不怕出门被人打死吗? 首先谢采就不会同意的。 宋星芙便说:“先缓缓,我回去与师尊师姐们商量一下。” 医师答应。 宋星芙将吃食送到里面,尽量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师妹,这是师尊让我送来的,你尝尝看?” 兰曦别开脸,“我们师门还有谁在意我的死活?” 宋星芙正色:“怎么没有?师尊一直记挂你,我也是。” 兰曦能信才有鬼。 从她住进这里,师尊一次都没来,大师姐郁漓更是不见踪影,谢采更别提,恐怕早忘记了她这个师妹,至于墨鸢,虽来了几回,却都是空手。 唯一将她当病人看待的,竟然是她很看不上的宋星芙。 兰曦心里恨得要命,单手就将摆在桌上的吃食全部掀翻,汤汤水水洒落在地,一片狼藉,“我不吃!” 宋星芙气坏了,忍得实在辛苦。 这里毕竟是整形阁,她总不能让人家来收拾。 于是宋星芙又开始打扫。 璇月宗有规定,众修士必勤四体,在宗内不可御剑、不可以术代劳,打扫这类事务需得自己动手。 宋星芙只能低三下四地清扫,再去向医师道歉。 她回到明辉堂时,遇到谢采,一腔怨愤全部发泄出来,“兰曦她是脑子坏了,太能刁难人了,口口声声没人在乎她,要真没人在乎,师尊何必给她出那么多银钱,她倒好,自己的脸不用,非要捏师祖的脸,真是以下犯上,不知所谓!” 谢采一听,对这个四师妹更是恶感,“没人在乎她?说这种话之前,有问过人贩子吗。” 竟还不知天高地厚要用师祖的脸,她疯了是吧? 宋星芙见她也不忿,便说:“我得去告知师尊,她的脸一天不捏出来,我就要给她当牛做马,真是气人。” 花颜得知此事,也觉得兰曦有点过分。 她是什么辈分,师祖是什么辈分? 她竟会提出这么失礼的要求,太不将璇月宗的礼法放在眼里了。 “你去和整形阁的医师说,就按照她原来的脸捏,不用理会她,若她不满要闹,我亲自收拾她!” 宋星芙得了准信,马不停蹄就跑去整形阁了。《 》 16、她们四个都失败了 医师听了宋星芙的话,紧赶着给兰曦用了麻醉术,开始捏脸。 兰曦才来了整形阁一日而已,她们这里的仙子已经受够了,但凡跟兰曦有过接触的人,都要来徐追这里告状。 徐追打定主意,给兰曦捏完脸,她一定会将此人列入黑名单。 兰曦今后别想踏进整形阁一步。 捏完脸后,徐追满头是汗地找宋星芙来验查。 宋星芙进去一瞧,见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已经复原,她嫌弃转头,将最后一笔灵石交给徐追,承诺:“等人醒了我们就走。” 徐追看在灵石的份上,没有一句抱怨,虚伪地说:“也可以多留一晚,看看恢复的如何。”但最好不要。 宋星芙尴尬地笑了笑,守在边上,等着兰曦醒来。 等到天完全黑下去,兰曦才慢慢醒来。 睁开眼那一瞬间,她看到宋星芙焦急的脸色,顿时生起气来:“怎么还是你!” 都到这一步了,宋星芙实在不想与她撕破脸,便说:“不是我是谁?” 兰曦没回她的话,倒是先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还是原来的长相,气道:“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不要这张脸!” 宋星芙不管她:“这是师尊的意思,你若有不满,回去与师尊说,我做不了主。” 说完,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兰曦不肯走,找出自己画的人像,要求徐追重新给她捏脸。 徐追已经收了灵石,当然不可能再参与她们之间的争吵,戴上耳塞在隔壁睡觉。 宋星芙和兰曦又拉扯半天,这下宗里的珠灯都亮起来了。 “你要是不走,我回去叫师尊来请你!” 宋星芙快被气死了,她从前甚少与这个四师妹相处,竟不知她是这般死缠烂打之人。 兰曦瞪她一眼,不吭声,看样子是不害怕花颜。 宋星芙明白了,四师妹这是仗着自己的山主姑姑,连师尊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开始委屈。 师门也就她一人举目无亲,才会被兰曦欺负成这样。 她最后努力了一次,伸手要将兰曦从榻上拉下来,不曾想兰曦两手抓住她手腕,张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何其狠毒,宋星芙的食指险些让她咬断,疼的吱哇咧嘴。 惨叫终于引来了徐追。 徐追见此情形,便知道不能再装聋作哑,立即叫人来给宋星芙包扎。 “好在没咬断……” 宋星芙一听,悲从中来。 而作案之人却躺在榻上,被人伺候着换上衣裳,又由两名仙子左右搀扶着下榻。 徐追谨慎地问:“宋仙子,可需要我这边派人送你们?” 她以为宋星芙会答应,因为方才的惨剧真是令人不忍直看。 但出奇的,宋星芙拒绝了,她面色竟还有几分淡定,“我亲自送兰师妹回去,不劳烦你们了。” 不用沾麻烦,徐追当然很乐意。 于是她将二人送出去,送的不远,门口就停下了。 兰曦还不愿意走,与宋星芙缠缠打打,半晌过去,走了百步不到。 远处一看,很是怪异,像跳大神似的。 徐追长舒一口气,回到寝房后立即熄灯睡下。 *** 晚上,谢采又看了不少有关无情道的书籍,没有一部可以速成。 她只能另想办法。 为此,她还进入灵网打听。 灵网是修真界一个巨大的通讯法阵,就连散修都可以进入。 无人知晓灵网是何时建成的,但沿用至今,已有上万年。 谢采抢到一个讯点,神识连入。 灵网非常热闹,各大讯区都在滔滔不绝,谢采这边稍微安静些。 她犹豫片刻,还是出声:“请问…阵中可有无情道前辈?” 持续静默一阵,就在谢采以为无人应答时,一个轻缓的嗓音回了她的话,“小友来自璇月宗?” 灵网虽不会暴露本人身份,但位置却很明晰,岩洲城这一片只有璇月宗。 谢采道:“正是。” 她看了看对方的位置,竟是离岩洲城最远的漓州。 漓州的仙家不多,扬名的仅有漓山剑阁。 谢采顿时肃然起敬,她听说过剑阁威名,就在她请愿飞升那一日,剑阁有三名无情道仙子与她一同请愿。 但她飞升失败,近来又遇上弹幕,事情繁多,竟忘记打听那几名仙子是否飞升成功。 对方又道:“我记得璇月宗不推崇无情道,你们的宗训不是博爱吗?” 谢采道:“晚辈只是好奇,前一阵听闻剑阁有无情道仙子飞升?” “若只是因为此事才对无情道心生向往,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谢采惊讶:“为何?” “那三位仙子,都飞升失败了。那日一同请愿的还有你们璇月宗一个仙子,她们四个都失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采:“…她们为何会飞升失败?” 她问了这么一句,但是知道对方很可能也不知内情。 因为她连自己为何飞升失败都不知道。 “有一个飞升之前跟旧爱私奔了,剑阁至今都找不到人呢。另一个因为杀妻证道,被天火烧干了,现在生死未卜。还有一个特别邪门,她头上都有霞光了,结果忽然间道心大毁,自坠高台,吵着闹着要找情缘,现已是个疯子了。” 谢采:。 她大受震惊。 现在修习无情道风险这么大吗? “小友,若无情道真那么容易修炼,就不会被那么多宗派避之不及了。” 谢采道:“晚辈也听闻,无情道修士容易出意外。” 对方大笑:“剑阁这么多年崇尚无情道,却只飞升了一个,小友还是另寻出路吧。” 谢采道谢,没有再问了。 看来她选择了一条艰难的修行之路,既然这样,就更应该心无杂念,找到无情道的飞升之法,这样才能为师祖探路,璇月宗的结局也会不同。 等她从灵网出去后,发现桌上摆着十张灵笺,都是师祖传来的: “谢采,通梦之事可还记得?我要就寝了,法术已开启。” “谢采,你不会忘记了吧?” “谢采,你睡了吗?” “我来找你。” “我真来了。” “你再不回我真要来了。” …… 谢采赶忙回信,告诉师祖她去了一趟灵网,打听了一些修炼相关的事情,并非故意不回。《 》 17、《无情道小册》 谢采前一刻回信,呼一口气的时间,师祖的通梦法阵已经出现在头顶。 “……” 谢采心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若与师祖通梦,她不确定师祖的梦里有什么。 若不通,那等同于藐视师祖需求,岂非忘恩负义!不仁不孝! 想及此,谢采再不敢犹豫半分,立即躺到榻上去,通梦法阵很快启动。 谢采顿感困意来袭,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她一深睡,梦境反而愈发清晰。 在这个梦里,她是岩洲谢家的少主,酷爱习武,却被家中长辈逼迫学文,不得已入住闻玉书院。 她进书院时,卫兰音已经上了好几日的课。 这梦境倒是实在,还有一段前情回顾。 谢采看到那些片段,无数次想用宗规中的‘以下犯上’来处罚自己! 她竟然在初见师祖时就有那么大逆不道的心思,并且还利用身份之便,与师祖住进同一间屋子。 这也太禽兽了! 谢采一点都看不下去,将眼睛别开,未曾料到身体忽然一重,不受控制地被拖住,她一个踉跄,再站稳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梦中的‘谢采’。 岩洲城谢家少主谢采。 不单如此,此刻,师祖正在榻上躺着,屋内烧着暖炉,师祖衣衫半解,睡容恬淡。 谢采下意识要过去帮忙盖被子,然后低头一看,发现师祖的衣带就在自己手中。 这个场景,但凡有几分思考能力,就能猜出原委。 所以,师祖的衣带,是她解的??? 谢采如遭雷劈,双手哆嗦着将衣带放在榻边,屏息退后,再不敢多看一眼。 这时,弹幕又出现了: 【请按原剧本走,好吗?现在、立刻、马上、去脱掉卫兰音的衣服,好好伺候你师祖!】 【这可是卫兰音自己写的play,总不能怪我色吧?】 【是水煎吗老师?】 【谢采,你要是照我们说的做,等你死的时候,我会看三十秒广告复活你的!】 【书友们大喜,作者总算知道她在写凰了!】 谢采看到这些言论,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她才不会这么做,师祖如此高风亮节,如此淡泊名利,兴许只是好奇情缘,她不能让师祖走入深渊。 看来,她必须要速成无情道。 否则弹幕的预言就要成真了,万一师祖走火入魔,她要如何施救? 何况师祖这般天生圣人,来日是要流芳百世的。 【谢采我知道你,打这一巴掌是因为你也想了。】 【没人怪你,师祖貌若天仙,你能这么想,人之常情。】 谢采被她们说的脸红了个透,忿忿转身欲走。 但她刚走出去一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又转回去,仿佛有股力在拉扯她,她朝着床边栽下去,用了全部力气才保持跪姿,没有碰到卫兰音。 然后这样一来,她便完整地看到了卫兰音的裸露一半的地方。 这使谢采突生罪恶感,仿佛已经亵渎了师祖。 她吓坏了,立即跪好,朝着师祖磕头。 通梦不过半个时辰,谢采磕了一百个头,脑门渗血,眼神中透着些红。 卫兰音本来要教她双修的,哪想到谢采一直磕头,那场面太诡异,仿佛她死了一样。 不得已之下,卫兰音只好停止通梦,放谢采回去。 她从仙府的寝殿中起身,看着窗外溶溶月色,思索该如何调-教谢采。 谢采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如此曼妙的身体,也吸引不了谢采的目光,这当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谢采不通此道。 要怎样才能让谢采明白,双修很有趣呢? 她指间凝点法术,唤来花灵。 花灵收到召唤,扑腾翅膀从明辉堂飞到令微山仙府。 卫兰音让她停在窗台上,问道:“谢采这两日在忙什么?除了炼丹。” 花灵亲眼看到谢采翻阅无情道相关书籍,于是全抖落出来:“她要修习无情道,每日都要看无情道秘籍,今夜还连通灵网,向漓山剑阁的修士打听无情道修习方法。” 卫兰音纳闷:“她怎么忽然对无情道如此感兴趣。” 花灵不知道,所以沉默。 卫兰音思量许久,下榻去拿纸笔,开始在书案前写书。 花灵好奇地跟过去看。 卫兰音修行上千年,说句饱览书籍不为过,她著书很快,被薛咸月抄袭的那本《璇月真诠》,她仅用十日便写成了。 这次,她写的是一本《无情道小册》,不过万字,两个时辰就写完了。 她施法装订,将书交给花灵,交代道:“你将此书放到明辉堂的书库中,记住,一定要露出无情道三个字,谢采应该很快会看到的。” 花灵答应下来,口中衔着书册,一路低飞,回到了明辉堂。 按照卫兰音所说,她将书册放在书库中,无情道三个字在一排《如何找情缘》第一部、第二部、第四部、第五部中格外显眼。 花灵亲眼看到,《如何找情缘》第三部被花颜的大徒儿郁漓借走了。 第六部和第七部被花颜借走了。 郁漓看第三部的时候,花灵也瞅了一眼,上面说了,如果自己找情缘太难,那就加入别人的情缘。 有个很妙的办法。 先定位到一群有情缘的人,再从其中找出最优秀的一个,然后去接近这个人的道侣。 一般优秀的人不会给自己找差的。 郁漓不知有无实践。 至于花颜拿走的那两部,用来垫桌脚了,是以并不知其内容。 花灵飞到自己的屋子,歇息一晚。 … 通梦结束之后,谢采就醒来了。 她一夜没睡,跑去饮雪山泡冷潭。 一直泡到心无杂念,这才出来。 昨夜之事让她明白,修习无情道不可再拖! 她换好衣裳出来,拜别饮雪山的师姐,见今日无课,便去了书库。 大约是前几日找书不仔细,今日她在一堆《如何找情缘》的书里,发现一本薄薄的《无情道小册》。 这可把谢采喜坏了,她将书拿出来,坐到窗边翻开书册,只见第一页写着: 无情道修行第一步:双修。 谢采看到双修两个字,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翻到书封又看一眼,这的的确确是一本无情道小册。 所以……修习无情道为何要双修? 她忍着看完整部小册。 很好,整本书只有书名与无情道有关系,正文几万字都是教人如何双修。 到底是谁写的书! 还好没有署名,否则谢采一定要寻过去问个究竟! 【……】 书库外,墨鸢偷偷往这边看。 谢采正在气头上,故而没有发觉,将书放回原处,便去了鸣丝峰练习剑道心法。 等她走后,墨鸢就进了书库。 她不是想躲谢采,而是此行另有目的。 今晨她在饭堂见到了宋星芙。作为师门最穷的一个,宋星芙从前在饭堂都会坐在免费区,但这次她豪掷五十中品灵石,吃了一顿饱饭。 那些菜墨鸢都不敢点。 自从谢采不给灵石之后,她的日子变得穷困潦倒起来。 不曾想宋星芙突然富裕,这让墨鸢心中不很舒服,所以找大师姐打听。 郁漓说:“师尊好像说过,三师妹在书库中看了一本书,叫什么来着……”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名字:“《如何让别人的灵石属于我》” 墨鸢进了书库,在书网的帮助下,很快找到这本书。 她抱着即将发财的心态,坐在窗边将书翻开。 只见第一页写着: “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 墨鸢:“……” 她将书扔回去,满心愤然去上课。 墨鸢只选了剑道,她不像谢采那样精力旺盛,没工夫去辅修别的。 都怪剑修堂堂主司远典太过废物,她的剑术几乎全是花颜在教授。 而花颜对她一直都很针对。 昨日布置的心法课业,她忘记写了。 就在她暗暗祈祷花颜别再点她名字时,课台上的花颜已经看向了她:“墨鸢。” 她说:“我的心法卷册忘记带了,你的给我。” 墨鸢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卷册交上去。 花颜一翻。 白的耀眼。 她啪一下将卷册合上,怒道:“这就是你修炼的态度?” 墨鸢没脸抬头,垂着脑袋。 花颜骂了半堂课,后半堂课她还没消气,就让修士们自学,她回明辉堂睡大觉去了。 墨鸢垂头丧气地回了座位,翻着空白的卷册,快到下课才有心思去写题目。 前排一位万阵堂的修士转过身来,问道:“墨师妹,花堂主今日怎么气性这么大,你都不害怕吗?” 若是她们万阵堂堂主商绾发火,所有修士都要吓破胆的。 墨鸢小声道:“我师尊估计昨夜没睡好,找个借口回去睡觉而已,我都习惯了。” 付悠悠呆怔:“……还有这种事?” 墨鸢点点头,等到下课之后,她立刻回了明辉堂,寻到宋星芙。 宋星芙正在练习卜卦,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谢采,兴冲冲就去开门,然而门一开,看到墨鸢的脸,她顿时就皱起眉头:“何事?” 墨鸢扭捏一会儿,问道:“三师姐,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赚到灵石的?那本书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用。” 宋星芙不解:“哪本书?” 墨鸢道:“如何让别人的灵石属于我。” 宋星芙很不想承认,但很显然,她们两人的智商看来差不多。 “五师妹,若这本书真有用,你猜世上为何还会有盗贼呢?” 墨鸢好奇:“那师姐是如何赚取灵石的?可否告知一二?” 宋星芙捂住自己的袖袋,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凭什么?” 不等墨鸢再说什么,她嘭一下关上门,不论墨鸢怎么喊,都不回应了。 墨鸢不得不死心。 她现在这么穷,月例灵石并不多,她又受不了清苦日子,看来只能去找那个人要亿点了。 *** 谢采脑袋上的伤整整三日才消下去。 这三日,她行走在宗内,旁人都以为是花颜罚她,背地里对花颜多有责备。 此事传到万阵堂堂主商绾耳中,商绾就给谢采传信,信中言辞恳切,表示她可以另寻明师,还约她明晚在饮雪山冷潭口相见。 谢采看完了信,一头雾水。 恰好花颜传音,让她去议事厅。 这可把谢采吓住了。 难道商绾送信之事这么快被花颜知道了? 按花颜那么窄小的心眼,必定要给她苦头吃。 谢采无比希望宗门和睦,所以使了点法术,将谢采两个字化为‘墨鸢’。 她将信收到袖袋中,不再耽搁,去了议事厅。 她到时,师门所有人似乎都到齐了。 进去一看,好在还缺了两个,她不算最后到的。 花颜示意她坐下,神情慎重,“这三日,你们谁都没见过兰曦?” 谢采提起的心彻底放下。 看来这次议事与她无关。 她说:“不曾见过,我以为五师妹会照顾她。” 墨鸢赶紧说:“四师姐在整形阁那日,我去看望两次,但都被骂出来了,我以为四师姐不愿见我,这才躲着没去她院里。” 宋星芙也说:“我的手指险些让她咬断,我也没去看她。” 郁漓还在打盹儿,花颜忽地拍了拍桌,将她吓的一激灵。 花颜问:“郁漓,你可有看望过兰曦?” 郁漓讪笑:“唔……师尊,我忙着找情缘呢。” 花颜扶额。 这就是她们师门。 多么温情和睦。 她长叹一声:“前因后果我已知晓,若现在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我还能请求戒律堂网开一面,否则就等着去静珩山挖矿吧。” 此言一出,厅里一静。 这意思是,兰曦出事了? 谢采不明所以,还未等她思索清楚,就见旁边的宋星芙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哆嗦着:“师尊,我不是故意的,但那日我去整形阁接四师妹,四师妹对我多番辱骂,还咬我的手指,我实在……实在气不过,这才……” 花颜知道兰曦是什么德行,所以并不怪她,“你且说,将兰曦弄到哪里去了,她姑姑找我要人,我待会儿亲自将人送去静珩山,此事就算了了。” 宋星芙支支吾吾:“我…把她送到贩子手里,换了点灵石,现在不知道她在何处。” “……” 厅里又是一阵死寂。 半晌之后,花颜愕然道:“你,把,兰曦,卖掉了???”《 》 18、师祖不会让谢采出事 宋星芙见她又惊又怒,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她慌忙地解释:“师尊,我不是有意的……” 花颜想殡天了。 她过来一指头将宋星芙戳倒在地,口不择言:“都把人卖了,还不是有意的?真有意起来,你是不是要把兰曦切开来散卖?” 宋星芙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看来这次,闯大祸了。 花颜急得来回踱步,不多时,将花灵叫来:“你去静珩山…传个话,就说兰曦不见了,请项山主能帮忙寻找。” 花灵是令微山师祖化出来的精灵,哪怕项芝再怎么怒火滔天,也不会对花灵做什么。 可若是派别的徒儿去,那就没命回来了。 到最后,花颜都心死了,指着宋星芙骂道:“收了你真是我造孽。” 宋星芙瑟瑟发抖,不吭声。 郁漓和谢采见状,不能再沉默下去,于是郁漓在角落里出声:“师尊,四师妹下落不明,可要发动宗门别的师姐妹们去寻?” 花颜道:“不然呢,靠你这个满脑子情缘的废物?” 郁漓:……早知道不说话了。 有她作为前车之鉴,谢采就坐在一边装死。 反正她对兰曦一丝好感都没有,准确来说,她对墨鸢、以及和墨鸢亲密的人都有杀心。 既然她那个‘好妹妹’有主角光环杀不掉,那兰曦先走一步也不错。 三师妹真是雷霆手段,一言不合就将人给卖掉了。 静珩山山主项芝是兰曦的姑姑,修为高深,哪怕是从前的谢采,也不一定打得过她。 若兰曦真的就此消失,那宋星芙必定要给兰曦陪葬。 谢采作为曾经的师祖亲传,万万不能让宗门出现自杀残杀的戏码。 况且宋星芙是她的师妹,有同门之谊,不能见死不救。 花颜还在发愁:“项芝不是个好打发的人,宋星芙,你就等着去静珩山挖矿吧,挖一辈子!” 宋星芙吓得头都不敢抬。 花颜冷静下来,开始安排:“说到底是我们师门内务,但涉及修士安危,还是得报明总务司戒律堂,我们师门再派人去找兰曦。” 项芝很少出山,估计这次会派自己的亲传仙子过来。 花颜的目光转向谢采。 谢采自告奋勇,起身一拜:“师尊,不如就由我去。” 花颜抚掌:“再好不过。” 她这么安排自有道理。 首先,谢采的能力有目共睹,她毕竟曾经临近飞升,见多识广,在外至少不会遭遇坑骗。 其次,师祖还能让谢采出事吗? 此事暂定下来,花颜便带着宋星芙去了总务司戒律堂。 戒律堂的修士来审,一听原委,纷纷愣住,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说…你们师姐妹之间闹矛盾…你把师妹卖给人贩子了?” 宋星芙看到她们愕然又敬佩的神情,莫名还有点骄傲,奈何花颜的眼神一直冷冷落在她身上,她便做小伏低:“我认罪,此事属我一人所为,与师尊和师姐们无关。” 花颜见她多此一举,骂道:“本来就是!” 戒律堂堂主吕影道:“花堂主,勿扰堂审。” 花颜悻悻收声。 此事一出,她也算是彻底扬名了,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她教出来这么一个徒儿,她恐怕要成所有仙师的反面案例。 吕影继续问:“宋星芙,你需将交易过程详细说来,分毫不隐,否则重刑惩戒!” 事已至此,宋星芙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三日前的那个晚上,我带着兰曦离开整形阁,半路将她打晕,在灵网联系上几个买家,她们说有个地方发现了灵矿,需要修士去挖采,我见开价不错,就成交了。” 吕影道:“那几人的位置说来!” 宋星芙道:“蹄花县。” 修真界开采灵矿都须登记在册,灵网可查,但近来蹄花县那一带并未上报过。 花颜在担忧兰曦安危的同时,抽空思考了一下,蹄花县就在眠石城,眠石城乃是长衡宗所辖之地。 可长衡宗根本没必要偷偷挖矿,灵矿又不是什么违禁之物,那是财富象征,完全能够让长衡宗与璇月宗缠缠绵绵、不分上下的局势清明起来。 但人贩子所言不可全信,还得找到兰曦才能知晓一切。 戒律堂审完,给宋星芙判了罪,惩罚也不轻,要去锁妖塔底下三层受一月的酷刑。 锁妖塔底下三层全是恶虫成精,能将人折磨个半死。 花颜到底不忍。 兰曦跋扈,欺辱宋星芙不止这一次,宋星芙也只是忍无可忍,若是兰曦还活着,这样的惩罚显然过重。 但宋星芙被押走前,拉着谢采私语:“二师姐,我家炕洞里还有一大袋灵石,千万要替我保管好。” 谢采答应下来,趁人不备往她怀中塞了一张符。 审判结束,就该由总务司牵头,找出各堂能人异士,前去寻人。 明辉堂派了谢采。 体修堂派了凌觅。 原本万阵堂和剑修堂也要出一个人,但静珩山的亲传仙子崔誉来了,各堂都不愿意再出人。 体修堂也把凌觅要回去。 只因为静珩山行事一向嚣张,兰曦有多可恶,静珩山便只会更可恶。 各堂都被打压过,哪里还会想为其出力。 也就明辉堂不得已而为之。 崔誉来时穿着一身浮光跃金仙衣,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词:富有。 她来势汹汹,剑已出鞘,剑光刺目,将在场的人挨个指了一遍,“是谁害了我师妹?!” 花颜打不过项芝,否则一定将崔誉打的落花流水。 她拧眉说:“宋星芙已由戒律阁做主,送去锁妖塔受罚,你要想见,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大家都听得出来,她是在嘲讽崔誉目无法度。 崔誉不知听没听出来,将剑收了,敷衍作揖:“花堂主,师尊让我明日下山,本来有我一人足以,但你们明辉堂毕竟有错在先,出一个人也可。” 花颜指了指谢采。 谢采站出来,拜礼道:“崔师姐,我与您同去。” 崔誉瞥她一眼,勉强满意。“明日卯时,宗门口见。” 说罢,她朝花颜拜了拜,又御剑回去了。 宗规明确写定,不可助长修士懒惰之风,宗门不允御剑。 谢采挑挑眉,觉得崔誉真是胆大。 她只是项山主的亲传而已,就这么肆意妄为。 谢采做师祖亲传那些年都安分守己。 从戒律堂离开后,花颜将谢采叫到议事厅,问道:“方才你给宋星芙什么符?” 谢采坦白:“一张护魂符,那些恶虫只能伤到肉身,能让三师妹少受些罪。” 花颜刚刚被崔誉那么一激,对宋星芙的气少了大半,甚至有点想让兰曦死在外面。 项芝到底是怎么教出这么一帮人的。 她感到不安:“以项山主的人品,最喜欢铺张奢靡,这次竟然只要求我们明辉堂出人,很不对劲,你去府库取一些防身的法器带上,若有事,及时联络。” 谢采应下。 不过除了去取法器外,谢采还得去拜别师祖。 她很珍惜此次出山的机会,兴许能将此行当作历练,寻到突破之法。 她能感受到丹田灵力涌动,理应早早突破,可现在想来,兴许是缺少契机。 谢采先去宋星芙院里,找到她藏在炕洞中的灵石,用法术封藏起来。 再去府库找了几样平时花颜不准动用的法器,装好之后就朝令微山去了。 墨鸢一直跟着她,想找机会和她说说话,可是谢采做事很紧迫,又很利落,她连现身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走到半山腰,早就发现她的谢采不耐起来,转过身:“五师妹,你难道要跟着我去令微山仙府?师祖的仙府你可进不去。” 墨鸢当然知晓。 她扭扭捏捏上前,“姐姐,明日你就要下山,不知何时回来,我是想和你道别。” 谢采蹙眉:“空手来的?” 墨鸢道:“……我最近手头不宽裕。” 谢采要去见师祖,心情愉悦,懒得同她磋磨,转身继续往前走。 墨鸢跑上来拦住她,“姐姐,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你前些天还帮我突破……” 谢采想起这事就生气,那并非她所愿。“你和四师妹从前走的那么近,她出了事,你一点都不着急?” 墨鸢脸色微变。 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人家有山主姑姑撑腰。 再说,她一点都不喜欢兰曦,总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针对谢采,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有姐姐和崔誉仙子,四师姐一定能平安回来。” 谢采冷笑,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墨鸢抓住她的衣袖,“姐姐,我还是最希望你能平安。” 谢采快要吐了,烦不可耐地甩开她:“你退下好吗?最好一退就是一辈子。” 半山坡不容易站稳,墨鸢差点栽倒。 她勉强扶住边上的树,等站稳时已经看不见谢采的身影,只是地上掉落一封信。 墨鸢好奇,捡起来立马拆开看。 信中写道: 墨鸢亲启,花堂主若不爱惜,请至万阵堂修行。 言辞恳切,还约她明晚在饮雪山冷潭口相见。 这信是万阵堂堂主商绾写的。 商绾竟然邀请她去万阵堂? 墨鸢受宠若惊。 她只是个剑修,从未上过一节阵法课,对阵法的理解还停留在多人剑阵上。 难道商绾看出她的天赋,想将她培养成绝世奇才? 姐姐为何会藏这封信? 看起来,谢采并没有将信给她的意思,难不成是舍不得她离开明辉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