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是怎样练成的》 第1章 烬后云衫逢故侣 幽篁轩的竹窗被狂风撞得“哐哐”响,施明月盘膝坐在蒲团上,额角的青筋却越绷越紧。 一股无形魔气缠上她,那魔气像附骨之疽,正顺着经脉往丹田钻。 “滚出去。”她咬着牙吐出三个字,舌尖已被咬破,血腥味混着灵力咽下。 那魔气却像有了意识,猛地在她经脉里炸开! 施明月猛地弓起背,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指缝里渗出血来。看不见的黑气在她周身翻涌,时而凝成利爪撕挠她的皮肉,时而缠上她的脖颈勒出青紫的印子,连烛火都被压得只剩豆大一点光。 “不过是残魂余孽,也敢在我这里放肆?”她猛地睁眼,眼底翻涌着金色灵火,掌心灵力涌动,想将魔气困在殿宇结界里。 可魔气却顺着她的灵力反扑,狠狠撞向丹田! “噗——”施明月喷出一口金血,血珠落在蒲团上,瞬间被魔气蚀成焦黑的洞。她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的金丹正被魔气啃噬,裂纹像蛛网般蔓延,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剜心的疼。 她颤抖着双手拿出丹药,仰头,将丹药吞下去,丹药入喉的瞬间,丹田猛地炸开! 金丹碎了。 碎成无数闪着金光的碎屑,混着黑色魔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施明月疼得蜷缩在地上,骨头缝里像被钉进烧红的铁针,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剧痛,额头上的汗混着血,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痕。 她趴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往前爬,指尖磨出了血,终于够到案上的断尘剑。剑刃嗡鸣着,似乎在抗拒她破碎的丹田,她却死死攥住剑柄,撑着剑身一点点站起来—— 窗外的天已经泛白,魔阵的轰鸣隐约传来。 她吞下一大把丹药,感受着金丹重甯,灵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她仿佛看到了她命定的结局。 施明月抹了把脸上的血,掌心按在丹田处那里只剩空荡荡的疼,一步步走出幽篁轩。 晨光落在她染血的白衣上,像一层破碎的金纱。 门口的小云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仙尊,您可算出来了,魔界来犯……” “带路” 她提着断尘剑,背影融进了初升的天光里,像一株被狂风摧折却不肯弯腰的竹。 玄色魔气如决堤洪水漫过诛仙阵,各大宗弟子的惨叫声混着剑器崩裂声,在焦土上空回荡。 施明月单膝跪地,半截“断尘剑”深深扎进地面,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胸前那道被魔焰灼伤的伤口还在渗着金色灵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剧痛。 “师姐,您的伤怎么这么重,快去找素问峰的沈师长,我在这断后!”小师弟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手中长剑早已布满缺口,却仍死死挡在施明月身前,灵力透支的脸颊泛着惨白。 “不必” “叫上几位元婴的弟子随我来” “结阵,把仅剩的灵力都渡我。”她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掌心已泛起璀璨金芒。 几名弟子没有半分犹豫,指尖灵光尽数汇入她掌心。 金色灵光在她身前暴涨,渐渐凝成一座宫殿虚影——飞檐上刻着灵鹤纹,琉璃瓦折射出霞光,正是万情剑宗的“揽月殿”。殿宇金碧辉煌,隐隐增大,竟将漫天魔气逼退三尺,连空气都泛起金色涟漪。 她飞到上空,感受着灵力流失的加速,那殿堂由灵力幻化的更加熠熠生辉。 “去!”施明月一声轻喝,揽月殿轰然砸向魔阵,灵光与魔气碰撞的刹那强光吞噬了一切——那是化神巅峰的全力一击 与揽月殿一同坠落的,还有施明月。 “小姐!小姐您醒醒!叶仙师的迎亲队伍都到巷口了!再不起就来不及了!” 翠儿的呼喊像根细针,扎破了施明月的混沌。 她猛地睁眼,入目是绣着俗气并蒂莲的粉色纱帐,鼻尖萦绕着甜到发腻的熏香,这味道让她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断尘剑,此刻却只有空荡荡的裙带,连半分灵力波动都没有。 “吵什么?”她挥手推开翠儿,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仿佛自己不是死过一次,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已。 “小姐您咋了?”翠儿捧着大红嫁衣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您要嫁给叶仙师了呀!叶仙师可是天下第一剑修,当年青云试第一名,用那个奖励特地求娶你,多少仙子想嫁都没机会呢!” 翠儿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真诚发问:“不过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呀?” 叶仙师?嫁人? 施明月脑中轰然炸响,陌生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 原主叫云衫儿,是云家旁支的女儿。 叶傲尘百年前在仙魔大战废墟里诞生,曾跟云家仆女云蓁蓁私定终身,可云蓁蓁贪慕富贵,谎称自己是云家小姐。 等叶傲尘成名来提亲,云家主母为攀附权贵,直接把原主推出来替嫁。 等到后面二人相认解除误会,叶傲尘在婚礼上将冒名顶替的云衫儿一剑穿心 该来的还是来了——叶傲尘诞生了 “不过,我竟重生到一百年后了?” 施明月撑着身子坐起来,铜镜里的姑娘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偏偏眉宇间带着股怯生生的劲儿,跟当年那个敢跟掌门顶嘴、敢在剑林里追着师长跑的自己,判若两人。 翠儿:小姐,嫁衣备好了,万情剑宗接亲的轿子到了,快上去吧 施明月:那个,哈哈,我能不去吗 施明月:说实话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叶... 柳氏带着两个膀大腰圆婆子闯进来,堵住她的嘴,硬要把她塞进去 婆子刚伸手,院外突然喊起来:"有刺客!刺客杀进来了!快保护小姐!" 施明月眼睛一亮,趁婆子愣神,一把推开她们就往外跑。她可没兴趣替人嫁夫,正好借刺客脱身。 刚跑出云家大门,施明月就傻了眼。街道上乱成一锅粥,刺客招式狠辣,专挑她这穿粉裙的“新娘”下手,刀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抓活的!别让云衫儿跑了!”一个刺客挥刀朝她砍来,寒光直逼面门。 施明月暗骂:这原主穿这么扎眼的颜色,真麻烦,不过灵力虽无,身法还在一个“踏雪步”避开刺客的刀倒也轻松。 可刺客越来越多,她后背还是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染红了粉裙,疼得她皱眉 “啧,这么弱不禁风,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人。” 一道慵懒的男声突然响起,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过,玄铁剑寒光一闪,三名刺客瞬间倒地,脖子上的血痕细得像线,连哼都没哼一声。 百年未见,这个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她在魔界已经断缘的道侣楚惊澜。 她想起了他们一起拼命的岁月,正欲相认,但更多的,又使她想起了她扛于肩上的责任,那是整个修真界的安危。 叶傲尘诞生,天命石的亏空并没有补全,天地灵气仍在源源不断的被吸入,修真界危险重重 既然原主嫁去万情剑宗,为何不借这一机遇回去,拿到自己的灵丹妙药,顺便洗个灵根,继续补全天命石,毕竟以凡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实现 施明月心想:那么此刻,便是守住秘密——以云衫儿的身份回去 她瞬间改变了想法。 “多谢公子相救。”施明月拱手,尽量让语气平静,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裙摆。 楚惊澜翻身下马,一步步朝她走来,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声音敲得她心尖发颤。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热气拂过她耳边:“小明月,二十年不见,连哥哥都不认识了?” “公子认错人了,我叫云衫儿”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手心却开始冒汗,不敢看他的眼睛。 “明月,你在撒谎” 楚惊澜挑眉,突然打横抱起她,翻身上马。黑马嘶鸣一声,朝着城外奔去,他的气息裹着淡淡的檀香,贴在她耳边:“那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对了,路上你要是喊我一声哥哥,我就走慢点儿,省得你颠得难受。” 施明月又气又窘,挣扎着要下来:“你放我下来!” 他不理睬 施明月心道:没办法了,只能说出那个便宜货了,这个身份该利用,还是得好好利用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云衫儿,是天下……第一剑修叶傲尘的……的夫人!抓了我,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楚惊澜勒紧缰绳,黑马猛地顿住,前蹄扬起又重重踏在石板上,震得施明月后背撞进他怀里。 他低头,神色晦暗不明,唇贴着她耳尖,声音沉得像浸了墨:“一百年没见,一转头就要嫁给别人——施明月,你把我这个道侣,忘得这么干净?” 热气裹着檀香钻进施明月衣领,她脊背绷紧,偏头躲开他的呼吸,语气淬了冰:“楚惊澜,你少在这说浑话。当年仙魔阵前,你我立场已分,早没关系了。” “没关系?”楚惊澜低笑一声,指尖勾住她腰间的裙带,轻轻一扯,缎带松松垮垮垂在他掌心。他拇指摩挲着她颈后泛粉的肌肤,声音压得又哑又烫,“我倒要试试,咱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施明月浑身一僵,刚要挣扎,楚惊澜已经扣住她的下颌,指腹碾过她的唇 “你……你想干什么” 施明月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当年结为道侣,不是说好了……” “你猜,我要干什么”楚惊澜笑了,俯身凑近她,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黑马跑了半个时辰,停在一处隐蔽的山谷。楚惊澜抱着施明月走进山洞,里面铺着柔软的干草。 施明月率先开口:“我们不该有交集的,你倒出来了,也自由了,该寻找自己的路了。” 楚惊澜紧紧扣住她的腰:“你就那么想嫁给他?” “我是要回剑宗” “回去的方法千千万万,就非嫁他不可?” “明月,我有的是法子带你进去” “好了,不要叫我明月,我是云衫儿。” 山洞里静得出奇,两个人彼此沉默着,施明月正欲挣脱他离开 楚惊澜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怀抱,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放得很软:“好,你是云衫儿。那云姑娘,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等我把这坛酒喝完,就送你回去。”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楚惊澜松开她,却没让她走太远,就坐在她身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着。山洞里很安静,只有火光跳动的声音和他喝酒的声音,还有溪水从洞外流过的潺潺声。 过了一会儿,楚惊澜突然开口:“云姑娘,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我走遍了三界,每到一个地方,都想着要是你在就好了。我总觉得,你没走,只是在跟我躲猫猫,就像当年在剑林里一样。” 施明月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攥着裙摆,指尖泛白,却还是没回头。 楚惊澜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又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尝尝?还是当年的味道。你要是肯喊我一声哥哥,我就再给你讲当年你在剑林里,把师长的剑藏起来的糗事。” 施明月看着那杯酒,又看了看楚惊澜眼中的期待,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发出声音。 楚惊澜也不逼她,只是把酒杯塞到她手里,自己又倒了一杯,轻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认我的时候,再喊我哥哥也不迟。” 施明月叹了口气“现在你不再困于魔界之 中,我们没必要继续道侣的关系了。莫把这份任务压在肩上了,我自己可以,去享受大好河山吧” 山洞里的火光依旧跳动,映着两人的身影。 许久,楚惊澜幽幽开口“哪有什么信仰,它早在 我拔出灵根的那一刻就彻底消散了。”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你。 楚惊澜心道。 “我要回剑宗了,后会有期”施明月正欲离开。 “那就一起走吧”楚惊澜轻笑,几步跟上。 “话说你那的仙家老儿,还没见过明月的道侣呢~” 第一次写,不喜勿喷哦~[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烬后云衫逢故侣 第2章 万情剑祠见前尘 黑马踏碎晨雾,将喧闹的青溪镇甩在身后时,施明月终于从楚惊澜怀里挣出来,踉跄着落在地上,裙摆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格外扎眼。她刚要瞪过去,就见男人从马背上拎下一个包袱,扔到她面前,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草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先换身衣裳,你这粉裙子,比镇上的花魁还惹眼。” 施明月打开包袱,里面竟是件月白长衫,料子柔软得像云絮,袖口还绣着半枝竹——分明是她当年常穿的样式。她指尖顿了顿,抬头就撞进楚惊澜似笑非笑的眼:“别误会,路边成衣铺买的,掌柜说这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 “楚惊澜,你当我瞎?”施明月咬牙,却还是攥着长衫躲到树后。 “有面纱不?” “要这个干什么?” 施明月肘了肘楚惊澜,“我是替嫁!叶傲尘要是看了我不是他心尖上的蓁蓁妹妹,不得一刀砍了我?以我目前这小身板,受得住吗?” “有” 施明月接过 “所以呀,先遮住,让他不知道面纱下的是谁,让我多活一会。” “不过,准备的还挺全,面纱都有,哈哈” 在施明月看不见的地方,楚惊澜的眸子暗了一瞬。 他本来打算立马把她带走,乔装打扮出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彼此过完余生,永远在一起。 永远……不把她放走。 施明月出来时,就见楚惊澜正跟一个穿锦袍的中年男人说话,那人手里还晃着一块玉佩,那玉佩的纹路她再熟悉不过——是万情剑宗仙使的身份玉牌。 见她出来,那位弟子立马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就是云小姐吧?” 刘仙使打量着施明月,见她垂着眼帘、神色怯怯,与传闻里娇弱的云家旁支女儿别无二致,便拱手笑道:“云小姐快请,叶仙师刚去历练,婚期延后,您先随我回剑宗暂住。姑娘带面纱是……” “我们这地方小,规矩多,未出嫁的女子不能摘下面纱的。”施明月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原来是这样啊,我误会姑娘了。那么身边的这位兄台是?” “村东头边上的二傻子” “舍己救妹妹的好哥哥” 二人异口同声。 “我刚刚难道没救你吗?” “救我还把我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怀疑你居心叵测” 仙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位公子……”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楚惊澜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纹路是魔界右护法的信物,与剑宗玉牌截然不同。 “这位公子……您的玉佩是?”刘仙使语气里多了警惕。 施明月心尖一紧,刚要开口圆谎,楚惊澜已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刘仙使,语气掷地有声:“我是楚惊澜,施明月的道侣。” 刘仙使猛地后退半步,惊得声音都颤了:“楚尊主?可施仙尊她早在百年前便……” “她的事,我知道。”楚惊澜握住施明月的手,指尖的温度裹住她的微凉。 云舟刚升上半空,风铃“叮铃”晃着《清心诀》的调子,施明月刚坐稳,就见楚惊澜端来一碟桂花糕,糕点上还沾着细碎的糖霜。 “哪来的?”施明月挑眉。 “顺刘仙使的。”楚惊澜说得理直气壮,夹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当年你偷常青长老的桂花糕,现在尝尝,比当年的甜。” 施明月脸一红,拍开他的手:“谁偷了?那是长老赏我的!” “哦?赏你的怎么会塞袖口里,还差点掉出来砸到掌门的茶盏?”楚惊澜撑着下巴笑。 施明月噎了一下,抓起一块糕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堵上你的嘴!” 楚惊澜含着糕,眼神弯成月牙,含糊不清地开口:“还是这么凶……” “闭嘴!”施明月伸手去捂他的嘴,指尖却被他含住,温热的触感让她瞬间僵住,脸颊烫得能烧开水。楚惊澜眼尾勾着笑,松开她的指尖,舔了舔唇上的糖霜:“甜的。” 施明月刚要发作,就听见帘外传来刘仙使的脚步声,慌忙坐直身子,假装整理裙摆。楚惊澜却忽然凑过来,指尖勾了勾她的发梢:“云小姐,你的耳尖红了。” “是风吹的!”施明月咬牙,狠狠踩了他一脚。楚惊澜闷哼一声,却没躲开,反而凑得更近:“那风还挺懂情趣,专吹你耳尖。” 有人进来了。 刘仙使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目光在施明月与楚惊澜之间转了两圈,终是忍不住开口:“楚公子,您与云小姐萍水相逢,一路下来倒比寻常兄妹还亲近,未免有些……” 话没说完,楚惊澜已揽着施明月的肩,笑得自然:“仙使这话就见外了,我的好妹妹,不跟我亲近,跟谁亲近?”他指尖轻点施明月的发梢,语气半真半假,“说起来,明月的母亲,当年可是仙山云家本家的云琅仙子,你没听过?” 刘仙使愣了愣,摇头。楚惊澜便接着扯:“如今云家主是云不朽,那老爷子才叫厉害,姬妾足有七十二人,府里天天摆宴,好一个‘一树梨花压海棠’。明月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这么算下来,衫儿可不就是我半个表妹?” 施明月在他掌心掐了把,挑眉冷笑道:大了我三百多岁的表哥吗?” 楚惊澜笑了一下,突然凑到她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刘仙使听见:“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瞧瞧我这张脸,剑眉星目,肤白貌美,让你叫我‘太爷爷’,岂不是亏了?再说了,三百多岁算什么?修真界里,我这岁数还算是青年才俊,你跟着我,不吃亏。”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惹得施明月翻了个白眼,却没再反驳——毕竟这荒唐的辈分论,眼下倒是能堵住刘仙使的嘴。刘仙使果然信了大半,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是老身多心了。” 楚惊澜顺势端过茶盏递给他:“仙使放心,我这表妹性子软,我多照拂些也是应该的。”施明月在桌下又掐了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握住指尖,轻轻挠了挠掌心,惹得她耳尖瞬间发烫。 云舟停靠在剑宗渡口时,夕阳正斜照在山门匾额上。施明月垂着眼跟在楚惊澜身后,刚走几步,突然,她脚步一顿,眼角的余光不自觉扫到渡口中央的汉白玉石台上,立着一座丈高的雕像。白衣广袖垂落,腰间悬着的长剑。雕像底座前摆着三只青瓷香炉,线香燃得正旺,袅袅青烟缠上白衣下摆,倒像是她当年站在诛仙阵前,周身萦绕的灵光。 刘仙使引着二人刚进剑宗大殿,掌门已捻着胡须迎上来,目光落向施明月,笑意温和:“云小姐一路辛苦,叶仙师虽暂去历练,宗门已备好静院供你歇息。” 施明月垂着眼福身,指尖轻轻攥紧裙角,顺着“云衫儿”的身份低声应道:“多谢掌门。” 楚惊澜表明了二人身份。 如今掌门已由大师兄亲传弟子接手,她在这个宗门再也没有同时代的道友,留下的只是称赞与传说。 掌门抚掌而笑,眼中的惊讶转为和煦:“原来如此!善哉善哉!施仙尊为宗门舍身护界,是我剑宗的恩人,如今云小姐既与仙尊沾亲,又将与叶仙师缔结良缘,当真是喜上加喜!” 施明月垂着眼,悄悄松了口气,目光却瞥见殿侧那幅未画完的自画像——五官空着,只勾了白衣竹影的轮廓,画像旁的长明灯燃着微弱火光,灯芯颤得像她此刻的心跳。她趁机抬眼,语气带着“云衫儿”的怯意:“掌门,晚辈久闻施仙尊的大名,不知能否去她的旧居幽篁轩看看? 掌门爽快应下:“自然可以!终于能再见到我囤了那么多年的灵丹妙药,还要给自己重新洗灵根,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刚出大殿,廊下的身影忽然撞进视线——林清雪站在夕阳光里,白衣染着浅金,看见施明月的瞬间,脚步顿住了。他盯着施明月的眉眼,迟疑着开口:“这位姑娘……你眉眼间,竟与施仙尊有几分像。” 施明月的脚步一顿,忙低下头,借着整理裙摆掩去神色:“许是巧合吧,晚辈只是云家旁支的女儿,不敢与仙尊相比。” 是吗…? 林清雪苦笑。 林清雪第一次见施明月时,他十六,她十三。 他浅笑盈盈,以为是刚通过问天试炼的小师妹“怎么还不叫师兄?”结果:“清雪,这是你裴渡长老的徒弟,该唤他一声师叔” 林清雪瞬间石化。 裴渡是逍遥散人圆寂之际收收下的天才徒弟,同龄的师兄弟子都收了十几个了,他才刚刚入门。 他看着比他还小三岁的妹妹,只得恭敬叫了声师叔。 林清雪最忘不了的,是那年的青云试。 天灵根的施明月,早就三年结丹,已是青年中的翘楚。 “施明月!你又偷溜出去”远方传来常青长老暴怒的声音。 每每这时,林清雪便会把明月藏在身后:“长老,都是我不好,带坏了师叔” 常长老:“……”随后,她叹气一声“明月,你已经金丹初期,也马上青云大试了,清雪我希望……能帮我好好照看她,别让她再出什么乱子了” “好”林清雪应下。 他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般,是檐角的风铃、竹下的茶烟,是偷溜时藏在袖后的笑,是长老骂声里的轻哄——是安稳得能攥在掌心的温柔。 直到去往青云大试的云舟上,施明月在晨光熹微之时,御剑而起,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抱歉啦,清雪哥哥,这次就由你来替宗门争光吧,我先溜啦” 随后,剑光穿过雾气,扬长而去。 施明月的剑光破开云舟的晨雾,径直往百丈高崖的姻缘树飞去——那树的枝桠缠满了红绳,云雾裹着树顶,隐约能看见半隐在崖壁间的山洞轮廓。这是裴渡陨落的洞府,师父当年说“结丹后便来寻我”,她此前试了数次,剑劈、灵力震,连掌心都磨出了血,洞门却纹丝不动。 此刻她落在崖边,指尖刚触到洞门的锁孔,结丹后的血珠顺着指缝滴入青铜纹路里——“咔”的轻响,洞门竟缓缓转动,扬起的尘雾裹着旧年的灵力气息。 踏入洞府的刹那,镜花水月般的光晕漫开,正中央的石台上,一块半裂的玉牌浮在灵光里——那是天命石。石身的裂纹里渗着暗纹,施明月指尖刚碰上去,一道讯息便撞入神识:“灵气衰微,血脉启世——此后修真界,以血脉分阶: - 混沌血脉:体内灵根相克,但修炼速度极快,不需介以灵根便可修炼 - 正阳血脉:心存正义,命途多舛,天才问世,却易遭魔力侵蚀 - 天道命脉:天道成仙成神唯一继承人,修真界灵气最终归途” - 炉鼎之体:双修可增加修行效率(这个不用多介绍了吧) 此外还有各大星主问世:“天狼星”目标宏大,天命孤星,亲人厄运;“织女星”大爱无疆,时空冻结,长生不老…… 她正凝眉细辨,身后忽然传来踢石子的轻响。 转身时,就见洞角的阴影里倚着个少年——他发梢沾着尘,衣摆破了几道口子,露出来的手腕上缠着旧布,布纹里浸着暗褐的血。可那双眼极亮,像淬了未散的战意,漫不经心抬眼时,眉梢的颓散漫开,混着不甘的戾气,偏偏笑起来又带着点少年人的桀骜:“你就是裴渡那老头等的人?磨磨唧唧半天才开门,我还以为他徒弟是什么厉害角色。” 他往石台前走,脚步轻却带着沉劲,破衣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像匹刚被收了利爪的狼,既藏着英雄末路的不甘,又漫着懒得掩饰的散漫。 后续两张补一下背景和身世了[可怜]男女主初遇[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万情剑祠见前尘 第3章 洞府逆命缔情缘 施明月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但眼中的沧桑却远非这个年纪该有。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竟看不透他的修为——不是高深莫测,而是仿佛空无一物,却又隐隐透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你是谁?”施明月的手已按在剑柄上,“这是我师父的洞府。”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破衣摆扫过地面的碎石。洞内微光落在他脸上,施明月这才看清。 “我叫楚惊澜。”他停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 施明月心头一震。 师父曾提及过他———三年前青云试的榜首,十六岁结丹的天才,整个修真界都以为他会在那届大试中大放异彩,却在试炼结束后神秘失踪。 那是师父的心结。 他本想收他为徒的。 “师父说过你。”施明月松开剑柄,声音软了些,“他说本来想收你为徒。” 楚惊澜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收我?一个灵根已废的废物?” “灵根已废”四字像重锤敲在施明月心上。她终于明白为何看不透他的修为——不是高深,而是根本没有。修真者失去灵根,便如凡人失去心脏,能活着已是奇迹。 “怎么回事?”她上前一步,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楚惊澜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径直走向天命石。他伸手触碰石身裂纹,动作熟稔得仿佛已做过千百遍:“裴渡那老头,有没有告诉你这石头真正的作用?” “师父只说结丹后来此寻他留下的东西。”施明月跟过去,目光落在楚惊澜触碰天命石的手上——他指尖的茧很厚,虎口处还有新伤。 “寻东西?”楚惊澜笑了,这次是真笑,眼尾微微扬起,“这石头能窥天命,能穿幻境,人界、仙界、魔界各有一块,三石共鸣时可通三界。你师父留在这里的,恐怕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个警告。” 话音未落,天命石忽然震动起来。 石身上的裂纹迸发出刺目光芒,瞬间将整个洞府照得亮如白昼。施明月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景象已变—— 她看见一片战场。 仙魔混战,尸横遍野。熟悉的剑宗山门已成废墟,而她白衣染血,站在诛仙阵中央,手中长剑寸寸碎裂。远处,叶傲尘揽着云蓁蓁,两人周身灵气翻涌,竟在吸收战场上所有残余的灵力。 “不……”施明月喃喃。 画面再转。 楚惊澜倒在一处废墟中,胸口破开大洞,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瓦砾。他手中紧握着一块半裂的玉佩,正是施明月此刻腰间佩戴的那块。 第三幅画面里,叶傲尘与云蓁蓁相拥立于九天之上,金光加身,凤凰虚影盘旋。而下方,修真界大地龟裂,灵气枯竭,无数修士在绝望中化为飞灰。 “叶傲尘是天道选定的继承者。”楚惊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得可怕,“他会源源不断吸收天地灵气直到成神。而在他飞升的一刹那,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施明月猛地转头:“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石头里待了三年。”楚惊澜的手仍按在天命石上,石身的光芒映亮了他半边脸,“魔域的人把我关在这里,想让我参透天命石的秘密。” “所以你……” “所以我看了三年。”楚惊澜打断她,目光沉沉,“看了叶傲尘如何一步步成为天选之子,看了你如何死在仙魔大战,看了我自己……如何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废墟。” 施明月的心脏重重一跳。 还未等她开口,洞府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那笑声阴冷、黏腻,像毒蛇滑过耳畔。施明月和楚惊澜同时转身,就见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白衣,竹纹,面容儒雅,正是她记忆中的师父裴渡。 但不对。 裴渡的眼是纯黑的,没有眼白。他周身萦绕着浓重的黑气,每走一步,地面就腐蚀一寸。 “师父?”施明月声音发颤。 “明月……”裴渡开口,声音却像两个人同时在说话,一个温柔,一个嘶哑,“你终于来了……为师等了好久……” 楚惊澜一把将施明月拉到身后:“他已经不是裴渡了。” 话音未落,裴渡——或者说占据裴渡身体的心魔——猛然抬手。黑气化作无数触手,铺天盖地袭来。施明月拔剑斩去,剑气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 “退后!”楚惊澜推开她,自己迎了上去。 施明月这才看见,楚惊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刃。刃身漆黑,没有灵力波动,但他挥刀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黑气触手被斩断,发出惨叫般的尖啸。 “你……”施明月愣住了。 没有灵根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楚惊澜没回头,声音在打斗间隙传来:“灵根没了,功夫还在。魔域三年,我学了不少杀人的法子。” 但心魔太强了。 裴渡生前已是化神期大能,即便被心魔侵蚀,实力也远非两人能敌。黑气越来越浓,渐渐充斥整个洞府。施明月感到灵力在被不断抽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样下去不行!”她咬牙,将全部灵力注入剑中,剑身亮起刺目白光,“师父!醒醒!” 那一剑斩向裴渡胸口。 心魔发出怒吼,黑气凝成巨掌,狠狠拍下。楚惊澜想也没想,闪身挡在施明月面前。 “楚惊澜!” 巨掌落下的瞬间,楚惊澜身上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那不是属于他自身的灵力——施明月看得分明,那些灵力是从他体内每一个毛孔迸发出来的,像是在燃烧什么。 “你疯了吗?!”她失声叫道。没有灵根的人强行催动灵力,燃烧的只能是生命本源! 楚惊澜没回答。他单手结印,另一只手仍握着短刃。那个印诀施明月从未见过,繁复古老,随着他的动作,洞府内的空气开始扭曲。 “镜花水月,开!” 天命石光芒大盛。石身裂纹中涌出无数光丝,将三人同时包裹。心魔的嘶吼、黑气的翻涌、灵力燃烧的爆鸣——一切声音都在远去。 施明月最后看到的,是楚惊澜回头望她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有不甘,有释然,还有某种她看不懂的执念。 然后黑暗降临。 --- 再醒来时,施明月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溪边。 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头顶是疏朗的星空。她撑起身子,浑身骨头都在疼。环顾四周,楚惊澜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楚惊澜!”她踉跄着爬过去。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施明月探他脉息,心沉到了谷底——经脉寸断,五脏皆损,能活着已是奇迹。 “你……”她声音哽咽,“为什么要挡那一下?” 楚惊澜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看到施明月的瞬间,他竟笑了笑:“因为你师父……当年也想救我。” “什么?” “裴渡闯魔域救我那次。”楚惊澜声音很轻,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力气。 施明月的手指收紧。 “我不怪他。”楚惊澜望着星空,眼神空茫,“真的。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没有出事,我现在是不是还拿着剑,还能叫你一声师妹?”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施明月却听出了底下深藏的痛。 那是天才陨落的不甘,是英雄末路的悲凉。 “我们出不去了。”楚惊澜忽然说,“镜花水月是禁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强行开启幻境通道。现在通道已闭,我们被困在这片幻境夹缝里,等灵力耗尽,就会……” 他没说完,但施明月懂了。 就会死在这里,无人知晓。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施明月警惕抬头,就见一个红衣少女从林中走出。她约莫十五六岁,眉眼明艳,手中托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稳稳指向施明月。 “找到了。”少女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施明月是吧?跟我走。” “你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名字。”少女歪头,“不过我认识你师父,也认识你身后那个倒霉蛋。想活命就跟我来。” 施明月迟疑地看向楚惊澜。 楚惊澜勉强撑起身子,盯着少女手中的罗盘:“那是……破界盘?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偷的。”少女答得干脆,“别磨蹭了,这幻境夹缝不稳定,再不走就真要困死在这儿了。” 施明月不再犹豫,扶起楚惊澜。红衣少女在前引路,罗盘发出莹莹青光,所过之处,空间如水面般荡开涟漪。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道光门。 “就是这儿了。”少女停下脚步,回头冲施明月眨眨眼,“施明月,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期待我们下次见面。下次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说完,她轻轻一推。 施明月和楚惊澜跌入光门,天旋地转间,耳边最后传来少女带笑的声音: “对了,替我向裴老头问好——虽然他现在可能不太好了。” --- 再睁眼,他们已回到姻缘树下。 红绳在夜风中轻摇,远处剑宗的灯火星星点点。楚惊澜靠在树干上,咳出一口血,脸色比之前更差。 “你……”施明月伸手去扶,指尖触及他手腕时,浑身一僵。 他的经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没有灵根,强行催动灵力,再加上镜花水月禁术的反噬——楚惊澜活不过三天。 “听着。”楚惊澜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回去找刘仙使,跟他去剑宗。叶傲尘暂时不在,你是安全的。等伤好了,找个机会离开,永远别再回修真界。” “那你呢?” “我?”楚惊澜笑了,那笑容里有种破碎的美,“找个地方静静等死。放心,不会脏了你们剑宗的地。” 施明月盯着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疯狂的决定。 “楚惊澜。”她站起身,月光洒在她身上,给素白裙衫镀上一层银边,“你愿不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楚惊澜愣住了。 “不是真的道侣。”施明月补充,耳朵却悄悄红了,“是血契。我师父的秘法里记载过,若两人结血契,一方可替另一方换血续命。你是混沌血脉,即便没有灵根,只要血液里有我的灵力滋养,就能慢慢修复经脉。” “你疯了?”楚惊澜撑起身子,“换血之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两人都会死!而且一旦结契,你的修为会折损大半,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寸进!” 施明月蹲下身,与他对视,“楚惊澜,我看过天命石里的未来。你本来可以成为惊才绝艳的剑修,可以站在青云之巅,可以让所有人记住你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某个角落。” 楚惊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她咬破指尖,血珠渗出,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那是金丹修士的本命精血。 “以血为契,以魂为誓。”施明月将滴血的手指按在自己眉心,又按在楚惊澜眉心,“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今日我施明月,愿与楚惊澜结为道侣,同生共死,祸福与共。” 楚惊澜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血契已成。 金光从两人眉心迸发,化作无数细丝,将他们的手腕缠绕在一起。施明月感到灵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向楚惊澜,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姻缘树忽然开花了。 明明不是花季,满树桃花却在一瞬间绽放,又簌簌落下,铺了两人一身。花瓣落在施明月脸上,衬得她眉眼愈发清晰——那是楚惊澜此后百年都忘不了的画面。 少女跪在桃花雨中,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惊人。 “楚惊澜。”她说,声音已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好好活着。” 然后她倒了下去。 --- 楚惊澜接住她,手在颤抖。他能感觉到,自己枯萎的经脉正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灵力滋养,一点点修复。那是施明月修炼十三年的全部修为,是她从炼气到金丹一点一滴积累的心血。 他望着纷落的桃花,怀抱中施明月的呼吸微弱却平稳。那些被他强行封存、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此刻却无比清晰地翻涌上来,带着魔域深渊的寒意与年少时最后的微光。 那一年,他刚满十六,顶着青云试榜首的光环回到虚浮谷,满心以为等待他的是宗门嘉奖与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庆功宴的酒尚未冷透,魔域的阴影便已悄然而至。他被伏击、被掳走,醒来时已置身于魔气森然的地牢。魔尊想要他这把最锋利的剑,他不肯屈从,换来的是日复一日的折磨与威逼。 消息并非完全被封锁。他失踪第三日,与虚浮谷略有交情的万情剑宗长老裴渡便察觉不对,亲自找上了门。 虚浮谷,会客偏殿。 裴渡一身竹青长衫,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怒:“张长老,李长老,惊澜那孩子已三日未有音讯,青云试结束便不见踪影,你们虚浮谷当真毫无线索?” 坐于上首的张长老捻着胡须,面色为难:“裴仙尊稍安勿躁。惊澜少年心性,或许得了好名次,与友人外出游历庆祝去了,一时忘归也是有的。” “游历?”裴渡声音陡然转冷“说实话!” 李长老干咳一声,接口道:“裴仙尊息怒。此事……此事我等也略有耳闻,只是尚在核实。惊澜毕竟是我虚浮谷百年难遇的奇才,我等岂会不心急?只是魔域势大,若无确凿证据,贸然行动,恐引发两界纷争,我虚浮谷小门小派,实在承担不起啊……”话语间,眼神躲闪,分明是惧祸推诿。 “核实?三日还不够你们核实?!”裴渡霍然起身,周身剑气隐然激荡,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嗡嗡作响,“我看你们不是不知,而是不敢!怕得罪魔域,怕引火烧身,便宁可舍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是不是?!” “裴仙尊此言差矣……”张长老还想辩解。 “不必再说!”裴渡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如冰的决绝与失望,“你们贪生怕死,顾全所谓大局,我裴渡却做不到眼睁睁看良才蒙难。虚浮谷不管,我管!” 话音未落,青色剑光冲天而起,直接劈开了偏殿屋顶,裴渡身影化作流光,朝着西北魔域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一殿面色惨白、噤若寒蝉的虚浮谷长老。 魔域,九幽深渊之下。 裴渡一剑一人,硬生生从魔域外围杀了进去。 阴暗潮湿的石室里,血腥气浓得化不开。楚惊澜被数道漆黑的魔链锁在中央石柱上,白衣早已被血染透,褴褛不堪。他低垂着头,气息奄奄,而魔尊重烨刚将一只闪烁着残忍光芒的手,从他光华黯淡、已然碎裂的丹田气海处收回。 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晶莹却已彻底失去光泽、正在缓缓化为齑粉的碎片——那是被强行抽离、生生拔出的天灵根残余。 晚了。只差一步。 “惊澜!”裴渡瞬间掠至石柱前,斩断魔链,接住少年软倒的身体。灵力探入,心猛地沉入冰窟——灵根已失,丹田尽毁,经脉寸断,魂魄因巨大的痛苦和剥离而震荡不稳,仅凭一口不甘的意气吊着。 楚惊澜在他怀中艰难地掀开眼皮,昔日明亮恣意的眼眸此刻灰败涣散,却仍努力聚焦,看清来人后,嘴角极其微弱地扯了一下,气若游丝: “裴……裴仙尊……您来了……” “别说话,我带你走,一定有办法……”裴渡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灵力源源不断渡过去,却如泥牛入海,只能勉强护住他心脉不绝。 少年似乎想摇头,却已无力,只是断续道:“可能……我就是……差了这点……气运吧……谢谢您……”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控诉都更沉重地砸在裴渡心头。他想起虚浮谷长老们那些推诿拖延的嘴脸,想起自己若再快一点、再坚决一点…… 无边的懊悔与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 记忆的潮水退去,眼前仍是纷扬的桃花,和怀中为他换血续命、修为尽付的施明月。 楚惊澜闭上眼,将脸颊轻轻贴在她微凉的发顶。 师徒二人,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傻。 却也一样,在他人生至暗时刻,不顾一切地伸出手,试图将他拉出深渊。 那一次,裴渡来晚了。 这一次,施明月赶上了。 夜风吹过,姻缘树上的红绳轻轻摇晃。远处剑宗的钟声响起,已是子时。 新的故事,从这一刻开始了。 这节有点多[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洞府逆命缔情缘 第4章 破执心渊见明月 林清雪望着眼前垂眸敛目、声称只是“巧合”的“云衫儿”,那个“是吗”的苦笑里,裹挟着百年时光也未曾冲淡的怅惘与一丝尖锐的怀疑。他记忆中的小师叔,也曾用这般故作乖巧的模样蒙混过关,骨子里的狡黠却总会从眼角眉梢溜出来。 他忽然想起更久远一些,却同样清晰的一幕。那是在施明月从裴渡洞府归来、于姻缘树下昏迷数日醒来后不久。宗门几位关心她的长老见她与自幼一同长大的林清雪亲近非常,资质品貌又堪称佳偶,便私下里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探问,是否有意撮合这对“青梅竹马”。 当时,刚经历洞府凶险、身上还带着未愈伤痕的施明月,正没个正形地歪在庭院石凳上啃灵果。闻言,她眼睛都没抬,只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中的果核,声音清脆,带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 “道侣?我早就有了啊。” 满座皆惊。连一向沉稳的林清雪都愕然抬头看她。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擦擦手,掰着手指头数,眉眼弯弯,说得煞有介事:“喏,其貌不扬——丢人堆里找不着那种;凶神恶煞——脾气上来能吓哭隔壁山门的灵兽;还是个拖油瓶,混日子一等一的好手。”她顿了顿,在长老们愈发困惑的目光中,咧嘴一笑,那笑容灿烂得晃眼,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认真,“不过嘛,他对我好呀。这就够啦!”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玩笑般将长老们的试探堵了回去。当时只当是她顽皮,不愿被安排姻缘的推托之词,林清雪虽有些失落,也只是一笑置之。如今,看着眼前这与记忆中那人眉眼依稀相似的“云衫儿”,那句“他对我好呀”却突兀地再次回响在耳边,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幽篁轩内,竹影寂寂。 施明月反手合上门扉,百年未归,旧居陈设依旧,纤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定期打理。空气里浮动着冷冽的竹香和丹药陈放的气息,但施明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不属于此地的灵力残留——果然有人在她之前来过,或许还不止一次。 她无暇深究。时间紧迫。迅速确认无人暗中窥伺后,她闪身进入内室,触动机关,打开了隐藏的密室。明珠柔和的光亮起,照见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玉瓶和中央寒玉台上的紫金葫芦。她的目标明确—— “九转洗灵髓”与《逆脉归元录》。 没有犹豫,没有退路。她布下简单的警示与隔绝阵法,盘膝坐于聚灵阵眼。先服下护脉丹,炙热的药力勉强护住脆弱不堪的凡人身躯。然后,她捧起那碗散发着刺骨寒意与不稳定灵光的“九转洗灵髓”,眸光一凝,仰头尽数灌下! 痛苦,如同咆哮的冰河,瞬间席卷了她。 起初是绝对的寒冷,仿佛灵魂都被冻僵。随即,寒意化为亿万淬毒的冰针,从喉咙一路烧灼而下,然后猛地炸开!狂暴的灵力洪流不像是在疏通经脉,而是在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她体内凡俗的、闭塞的、甚至残留着旧伤与魔气碎屑的脉络全部碾碎、重塑! “呃——!”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气声,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重重倒在地上。冷汗刚冒出皮肤就凝结成冰渣,又被体内奔腾的炽热药力蒸腾成白气。 她蜷缩着,手指深深抠进地面坚硬的青砖,指甲崩裂,鲜血混着冰屑,在身下蔓延开一小片刺目的红。每一寸骨骼都像在被重锤反复敲打,每一条肌肉纤维都仿佛在被撕扯拉断。 丹田处空空荡荡,却成了风暴的中心,那股冰寒霸道的灵力在那里疯狂旋转、挤压,试图强行开辟出一个能够容纳变异冰灵根的“源点”。 这不仅是□□的酷刑,更是对意志的凌迟。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鸣不止,属于“云衫儿”的柔弱表象被彻底撕碎,属于“施明月”的骄傲与坚韧在极致的痛楚中被反复淬炼、拷问。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弥漫口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活下去,重拾自己的力量,打破天命的束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百年。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那股肆虐的冰寒灵力似乎终于找到了某种平衡,开始缓缓归拢,向着丹田处那个新生的、极其微弱却散发着精纯寒意的“点”汇聚。 剧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遍布每一处的、被彻底掏空又勉强粘合起来的虚脱与钝痛。 她瘫软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视线模糊中,似乎看到密室的门的缝隙下,透入一丝极其浅淡、却稳定存在的阴影——那是有人始终守在外面的迹象。 又不知昏沉了多久,一丝温润平和的灵力悄然渡入她的体内,极其小心地滋润着她干涸龟裂的经脉,缓解着那无处不在的酸痛。这灵力她很熟悉,带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不容错辨的守护意味。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朦胧的光线里,楚惊澜就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背对着她,面向密室唯一的入口。他身形挺拔,玄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侧脸在明珠余晖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低而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吵到你了?继续睡吧。外面有几只不开眼的小老鼠想靠近幽篁轩,我帮你打发走了。说你……梦到了师父,需要静处,不喜打扰。” 施明月喉咙干涩,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极轻微地动了动指尖。 楚惊澜似乎背后长了眼睛,淡淡道:“你睡了快一天一夜。洗灵根……很疼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股始终笼罩在周围、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的沉稳气场,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安心。 “……嗯。” 她终于挤出一丝气音,视线缓缓聚焦,落在楚惊澜宽阔却似乎始终绷紧的背上。 意识渐渐清晰,洗灵成功后的微弱寒意在丹田处静静流转,虽然距离恢复修为还遥不可及,但希望已然重燃。而方才那毁天灭地般的痛苦,和此刻静谧中无声的守护,交织在一起,让她疲惫不堪的心神有些恍惚。 “我……确实梦到师父了。”她声音沙哑,近乎呢喃,目光越过楚惊澜的肩头,仿佛看到了旧日的时光,“不是后来……不是他陨落前有心魔的样子。是很久以前,我还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依赖和独占的时候……” 记忆的闸门,因为极致的痛苦与卸下防备后的脆弱,悄然打开。 “我娘……云琅仙子,据说是在仙魔边境受重伤,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我送到万情剑宗,托付给当时还是峰主的师父。”她的眼神变得遥远而柔软,“师父那时刚经历道侣陨落之痛,本是个冷情之人,却收留了我。他其实……不太会养孩子。” “他不会梳女孩儿的发髻,最开始总是扯疼我的头发,我哇哇大哭,他就手足无措地拿着梳子和发带,对着我的脑袋比划半天,最后勉强扎成两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小揪。后来他偷偷去请教了素问峰最会打扮的女弟子,才慢慢学会编简单的辫子,系漂亮的蝴蝶结。” “他教我认字、练气,我偷懒耍赖,他罚我抄书,却总在我熬不住睡着时,轻轻把我抱回床上,替我掖好被角。我闯了祸,他板着脸训斥,转身却去帮我收拾烂摊子。他给我做小木剑,带我去看山下的花灯,听人间说书……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份毫无保留的、厚重的庇护与温柔。” 少女时代懵懂的情愫,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呵护中悄然滋生。 “那时候太小,分不清仰慕、依赖和……别的感情。只是觉得师父是世上最好的人,想永远留在他身边。甚至……傻气地对他说过‘长大要嫁给师父’这样的话。”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当年的天真。“ 师父当时愣住了,然后很认真地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他永远是我的师父,是我的长辈,会一直护着我,但我将来会遇到真正想与之携手一生的人。他的眼神里有慈爱,有怀念,还有一丝我那时看不懂的沉重。” “后来……他没能救下你,”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成了他的心结。我感觉得到,他回来后变了,时常独自对着远方出神,身上有时会泛起让我不安的气息。他不再只是我的师父,那个温柔的庇护者,他肩头压上了我看不见的重担,还有……逐渐侵蚀他的阴霾。” “直到有一天,他带我下山,不是游玩,而是去看真正的人间。”她的语气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透彻,“我们看了繁华京都,也看了饿殍遍野的灾区;看了修士争斗波及的凡人村落,家破人亡,哭声震天;看了因为灵气异常而枯萎的江河山林,万物凋敝……” “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让我看,让我听,让我感受。 然后,在回山的云舟上,他望着脚下苍茫大地,对我说:‘明月,师父可能有一天护不住你了,也护不住这山河了。这世上,有人为一己之私掠夺,就需有人为苍生之安负重。这担子很沉,很苦,可能无人理解,甚至不得善终……你,愿意试着去理解,并或许在某一天,接过它吗?’” 密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她沙哑的叙述在流淌。 “那时我依然不完全懂,但看着师父眼中深切的疲惫与期冀,看着云舟下那片饱经沧桑却依旧生生不息的土地,我点了头。” 施明月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不是被迫,不是茫然,而是在看过苦难,懂得羁绊之后,一种近乎本能的选择。 他从未强迫我,他只是让我看见了‘责任’真实而沉重的模样,然后,让我自己选。” “所以后来,我才会去补天命石,才会在仙魔大战时站在最前面……”她缓缓睁开眼,眸中虽然虚弱,却有一种洗净铅华后的坚定,“这份‘大意’,是他种在我心里的种子,用百年的呵护与最后的引导浇灌,让我自己……心甘情愿背上的。” 她说完,密室内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楚惊澜的背影依旧挺直,如同沉默的山岳,守护着这一方空间和她刚刚揭露的、柔软而沉重的过去。 他知道,她告诉他这些,不仅仅是在回忆师父。那漫长而温柔的叙述,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挑破了他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甚至自己都未曾清晰审视的脓疮。百年来,那隐约的刺痛和酸涩,此刻终于找到了确切的源头。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介意的,甚至隐隐因此感到某种无望和抑郁的,并非仅仅是她与裴渡之间深厚的师徒情谊,而是那段他未曾参与的、她年幼时光里,那种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的、混杂着雏鸟情结与独占欲的朦胧倾慕。 他仿佛看见许多年前,在魔域深渊那孤寂寒冷的囚牢里,或是后来辗转逃亡、隐姓埋名的晦暗岁月中,偶尔听闻关于万情剑宗天才施明月的零星消息时,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阴霾是什么——是想象中她对裴渡毫无保留的信赖与追随,是那“长大要嫁给师父”的童言稚语背后可能蕴藏的、随时间发酵的情感,是她提及“师父”二字时眼中必然闪烁的光芒。他以为那是爱慕,是扎根于年岁与恩情之中,自己永远无法介入和取代的深刻联结。 所以他以“道侣”之名将她圈在身边,却又在心底某个角落,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窃取者,偷走了或许本不属于他的月光。 他偶尔的阴郁、患得患失,甚至某些时刻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根子竟在这里。他嫉妒那个在她生命最初、塑造了她整个人生基底的男人,嫉妒那份看似无瑕的呵护与温柔,更恐惧那份温柔在她心中早已悄然变质,成为了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可现在,她沙哑着嗓子,将那份依赖与引导剖析得清清楚楚。是仰慕,是亲情,是责任感的传承,唯独不是他曾臆测的、令他寝食难安的那种男女情爱。裴渡清醒地划下了界限,而她,在看过人间苦难后,心甘情愿接过的,是那份“大意”,而非未能开花的情愫。 一种近乎虚脱的释然,混杂着对自己百年暗自纠结的荒谬感,悄然席卷了楚惊澜。紧绷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门外摇曳的竹影,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虚弱女子的回应: “所以……你梦里喊的‘师父,别走’,是怕他扛不住那份重担,怕他……被心魔吞噬,而不是……”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转而道,“他把你教得很好。这份‘心甘情愿’,比任何强迫或天命,都更有力量。” 他顿了顿,终于微微侧过头,余光能瞥见她苍白却平静的侧脸。“休息吧。刚洗完灵根,需静养凝神。外面有我。” 这句话,比起之前的“我帮你打发走了”,少了些刻意的轻松,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承诺。 那横亘百年的误解阴云,在这一席坦诚的往事与一场极致的痛苦洗礼后,似乎被悄然驱散了一角,露出其后更为坚实,却也更为复杂的情感联结。 密室内,新生的微弱寒气在施明月丹田缓缓流转,而室外,晨光渐起,竹叶上的露珠折射出剔透的光。幽篁轩内外,一片静谧,唯有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历经生死与时光洗练后的某种理解,在悄然生根。 他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之中。 [星星眼]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破执心渊见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