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顾之霸道竹马爱上我》 第1章 初遇（上） “炀炀，快别挖泥巴了，你看你弄的，身上脏死了。”原炀的奶奶张桂芝一只手把原炀拎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拿出刚刚洗过的毛巾将原炀脏兮兮的小脸从额头到下巴整个擦了一遍。 原炀对于被奶奶打扰自己造房子这件事十分气愤，一边用手使劲扒拉着奶奶拉着自己的胳膊，手里的泥在那条带着套袖的胳膊上印上了清洗的小手印，嘴里还要抗议，“不要，我不要！” 挣不脱奶奶的桎梏，还被湿毛巾在脸上抹了一通，原炀心里不情愿，咧开嘴哭了起来，“呜~啊~”声音越来越大，闭着眼睛哭一会儿还要偷偷睁开眼睛偷看一下大人的反应，看着奶奶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心里更加伤心，嗓子都要喊破。 张桂芝站在那儿看着他哭，心里很清楚原炀的小算盘，这是在要糖吃了。她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原炀，这小子看着小小一团，他可聪明着呢，找到个理由就要使出这一招。从前大人看他哭，就会心疼的拿出糖来哄他，他嘴里吃到糖立马就不哭了，慢慢就掌握了这个规律，每当他想吃糖时，只要咧开大嘴哭一场，立马就有糖会塞到嘴里。 经过长期的实践，小原炀发现这个办法不能经常用，必须有个契机，什么契机呢？那就是当大人不顺他的意时才能使用，要是被发现是想吃糖，那这个办法就完全不管用了。 但是医生说过，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太多糖，长了蛀牙日后会影响换牙，所以家里最近在控制他对糖的摄入，但是小原炀完全不懂这回事，自顾自处在原地哭嚎着。 张桂芝没有办法，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炀炀，隔壁最近来了个新朋友，长得可漂亮了，叫裴裴，你要不要去找他一起玩啊？”小孩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很快就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哭了，闭上嘴看着奶奶，“谁啊？可以和我一起造房子吗？” 张桂芝见他来了兴趣，立马回答道，“当然可以，就在小超市的旁边，去找他玩吧！可不许走远啊”，一边伸手给他指了一下位置，一边叮嘱他，看着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歪歪扭扭出了家门。 原炀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奶奶这里生活，今天刚刚三岁，他的爷爷原硕是名出色的军人，长期不回来，这里只有奶奶张桂芝和小原炀两个人在住，原炀的父母都是商人，在他一岁半的时候就离开家南下经商了，平时很少回来，原炀现在对他们的印象已经非常淡了。 虽然很早就离开了父母，但小原炀年纪还太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家里和其他小朋友的不同，没心没肺的长到了3岁，除去饭点和天黑的时候，原炀其他时间都在家附近到处疯玩。因为是军属大院，奶奶对原炀的安全不是特别担心，毕竟附近住的都是军属，大家住在一起，互相都知根知底的，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何倩和顾海两人都是老师，前几天刚从四川老家调到这个大院里的小学教书，考虑到两夫妻住的太远不方便，组织特意安排两人住在了大院里。 家里的老人没办法帮着照顾孩子，他们只好一直把顾青裴带在身边，顾青裴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了，爸爸妈妈去上课，他就在教师的办公室里安静的玩自己的，等到天黑再跟着父母回家。 顾青裴这个小朋友有些内向，虽然从小就被父母抱到学校去，每天见到很多教师叔叔阿姨，但是身边没有同年龄段的小朋友一起长大，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玩的模式。 何倩夫妻俩这两天一直忙着收拾家里，还没有来得及带他家的小朋友到大院的各家串门。顾青裴今年有三岁半了，此时拿着手里的彩色蜡笔胡乱画着什么，何倩在一旁洗着手里的衣服，转头跟旁边的老公聊天，“老公啊，你说咱家青裴这么爱画画，以后不会变成个小画家吧？那家里还能出个艺术家呢！” 一旁的顾海闻言笑了笑，“那倒是好事，我们一个学英语，一个学历史，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青裴要是能成为画家也挺不错。” 两人正聊着，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虎头虎脑来回张望的、眼睛圆圆的小朋友，原炀站在门口丝毫不露怯，嗓音洪亮的张嘴就问，“裴裴呢？我要和裴裴一起玩！”，说着眼睛还在屋里扫视一圈，径直略过顾海和何倩两人，朝着顾青裴看去。 小青裴听到好像是有人在喊他，可是他的小名是青裴，从没人叫过他裴裴，这下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从面前的纸上抬起头看着原炀，那是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黑眼珠灵活的转动着，嘴角不断有口水留下来落在衣襟上，小男孩好像对他很好奇，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顾青裴望着原炀红红的鼻尖，“你是叫我吗？” 第2章 初遇（下） 原炀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来找裴裴。” 一旁的何倩反应过来，笑着站起来把小不点儿拉进了屋，原炀听话的攥住何倩的小拇指走进去，顾青裴看着妈妈拉着这个陌生的小朋友有些不开心，何倩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绪，一边拿出家里的饼干递给原炀一边招呼顾青裴，“青裴啊，这个小朋友是来找你玩的，快来，拿着饼干和他一起去玩吧！” 顾青裴不情不愿离开小板凳，拿过妈妈手中的饼干放到嘴里，眼睛却还在观察原炀，过了半晌想起妈妈教过自己见到陌生人应该怎么做，张了张嘴吐出一句：“你好，我叫顾青裴，我爸爸妈妈都叫我青裴。” 原炀才不管别人叫他什么，执拗的回答道，“裴裴，我叫原炀，我奶奶一直叫我炀炀”。 “哦，炀炀，我们要玩什么？”原炀似乎认定了裴裴这个称呼，顾青裴只好默默接受。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好像并不懂大人间奇怪的社恐，直接越过了陌生人的尴尬期，很顺畅的变成了玩伴。 小原炀熟悉各种玩法，虽然在大院里没认识太多同龄人，但是他自己也能搞出很多花样，挖土来堆房子、趴在地上观察蚂蚁队伍、追着飘过的蒲公英又跑又跳......古灵精怪的小皮孩每天都会有很多探索世界的方式，毫不意外的，他每次都搞得全身脏兮兮的回家，身上沾着树叶子、裤腿上粘着荆棘、兜里揣着石头子回家是常事。 小青裴却不一样，他一直是个干净小孩，用他的说法就是“妈妈说过，外面的泥巴有细菌，吃到肚子里会生病”。因为父母都是老师，身边可以接触到纸和笔，所以他时常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又因为一直跟着父母去学校的原因，他不能像原炀一样到处跑，只能安静的待在学校办公室里。 所以当这样一个干净小孩遇到原炀的那些新奇的玩法时，顾青裴打开了新世界...... 自从顾青裴认识了新朋友，就被原炀带到了他的秘密基地，那是一片没什么人经过的小树林，里面长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杂草和野花，时常会有蝴蝶、蜻蜓飞过，角落里一个土堆引起了顾青裴的注意。 原炀拉着顾青裴进入这个神秘的地方，准备向对方展示他的“富裕”。他在蓬松的沙土前停下脚步，推开表面覆盖的一些细沙和树叶，原炀的私藏露出一角，有塑料小铲子、奶奶找了很久的炒菜勺、家里失踪已久的小铁碗，还有爷爷送他的翻斗车...... 顾青裴看着原炀像是变魔术似的从土堆里掏出一样又一样，兴奋的睁大眼睛惊讶的“哇”了一声。可当原炀邀请他一起来玩时，他又犹豫了，“可是妈妈说...” “裴裴，快来啊！”原炀完全不管他那些规矩，他今天特意从家里找了水瓶装上水带出来，要给裴裴展示自己前段时间发现的新玩法，小胖手几下将水瓶的盖子拧开，水被倒入提前挖好的坑里，土坑顺利的变成了泥洼，原炀熟练的从中挖出一小团泥巴放在手心揉搓。 泥巴被越揉越圆，很快一颗光滑圆润的小球出现在顾青裴手心，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小球，心里想着面前这个男孩简直太厉害了！ 顾青裴很快倒戈，跟着原炀投入到他的建筑工事中去了。两人分工明确，一个负责转移“建筑原料”，另一个就负责深度加工，配合很默契，很快歪歪扭扭的房子就建好了，两个小泥人开心的鼓起掌来。 自从原炀来找顾青裴玩开始，两人每天都黏在一起，顾青裴再没碰过家里的蜡笔，也很少再一个人闷在家里。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新朋友，每次原炀来找他玩，只要在门口喊一声“裴裴！”，顾青裴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开心的跟着他跑出去。两人时常一起玩到天黑，直到何倩来叫他回家吃饭才意犹未尽的回家去，顾青裴会拉着妈妈的手小脑瓜一步三回头，嘴上大声嚷，“炀炀，我明天再来找你！” 何倩最近有些发愁，因为儿子最近交了新朋友，天天不着家，而且每次必定搞得全身脏兮兮的回来，这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曾经青裴喜欢的画画也好久没有碰过了，何倩眼中的画家梦破碎了。 这天她有些惆怅的对身边的爱人抱怨起来，“青裴有了玩伴我是很开心的，可是每天都灰头土脸的回家、衣服裤子上不是沾着泥巴就是带着树叶，像什么样子？我们青裴一直很乖的，什么时候这样调皮过？” 顾海从手中的报纸前抬起头，听了妻子的话不认同的摇了摇头，“小孩子嘛，喜欢探索世界很正常，你也不要保护的太好了，哪个男孩子不淘气？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抑制了青裴的天性。我看这样挺好的，有个小朋友一起玩，也不用整天闷在家里了，青裴这几天回家都可开心了，晚上倒头就睡，还是随他去吧！” 何倩觉得丈夫说的也有道理，沉思半晌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让青裴去玩吧，衣服我多准备几身好了。” 第3章 友谊（上） 小朋友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大人们考虑的那些无聊的东西，无忧无虑是这个年纪的主旋律。 这天邻近中午，温暖的日光被繁茂的树叶剪成片片不规则的金色斑点，晃晃悠悠的落在草叶和两人后背上，时不时有蚂蚱从两人身旁起跳，随即隐没入草丛中，蝈蝈旁若无人的发出“咯咯”声，两人毫无所觉，小脑袋凑到一起不知在看什么，默契的蹲在地上，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 凑近了就会发现，地上是一只团成球的鼠妇，这小东西感觉周围没了动静赶紧展开身体逃走，原炀又伸出手指戳戳它的身体，它立马机灵的再次团起身体，顾青裴有些害怕又有点兴奋，“炀炀，它可以变成球！” 一旁的原炀也目不转睛的观察小圆球，“裴裴，它是不是害怕我们？”原炀又忍不住戳戳这个小东西。 “嗯，它害怕”，顾青裴如今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专属于原炀的称呼，此时正若有所思。 何倩出门来喊顾青裴回家吃午饭，找了一圈，终于在这里发现了两个小不点，“青裴啊，别玩了，回家吃饭，吃完了再玩”，顾青裴还在跟旁边的原炀说什么，何倩朝着两人走过去。 “妈妈，炀炀发现了一个球球，爬的好快！”，顾青裴指着地上的鼠妇抬头看着何倩，话音刚落，鼠妇以为危险解除，再次展开身体准备逃跑。 何倩低下头一看，笑着摸摸顾青裴的头，“这是鼠妇，又叫西瓜虫，是一种昆虫，遇到危险就会团成球状来保护自己。” 顾青裴听着妈妈的科普，低声重复道，“鼠妇，西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朝着墙边的一块石板指了指，“炀炀在石板下面找到它的”，何倩看着儿子的眼睛安静的听他说完，点点头说道，“嗯，鼠妇喜欢潮湿阴暗的环境，石板下面比较多”。 “好啦，回家吃饭啦”，何倩朝着顾青裴伸出手，示意他站起来拉着自己的手，顾青裴一边听话的照做，一边还要转头跟原炀约定，“炀炀，我吃完饭就来找你玩”，原炀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被领走，心里有些不舍，他还没玩够呢，“裴裴，吃完一定要来找我啊！”，不高兴的撇撇嘴看着顾青裴说道，连身边的西瓜虫跑了都不知道。 何倩看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样子有些好笑，看原炀还没有回家的意思，便开口问道，“炀炀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啊？何阿姨做饭可好吃了，青裴每次都很爱吃”，顾青裴闻言开心的点头，很希望原炀去自己家里吃饭，这样吃完后他们就可以继续去玩了，兴奋的补充：“炀炀，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真的很好吃”。 原炀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跟着何倩就去了顾青裴家，完全忘了早上出门时张桂芝叮嘱他中午回家吃饭的事情。两人在何倩的招呼下凑到水池前洗了手，乖乖抱着一样的小碗和勺子等着盛饭，顾海看的想笑，开口逗他们，“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凑到一起玩，以后就当拜把子的兄弟吧？” 顾青裴疑惑的看着爸爸，“拜把子是什么？” 顾海温和的默默儿子的头，眼神柔和的回答，“就是两个人约定以后互相帮助，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 顾青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追问道，“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吗？” 顾海耐心的解释道，“是像爸爸和小叔一样，当成自己的亲兄弟。” 原炀听到这里却不乐意了，他晃着自己的小脑袋，“我才不要什么拜把子，我以后要和裴裴结婚！” 顾海听了哈哈大笑，“你知道结婚是什么吗？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不能结婚的。” 原炀又犯起了倔脾气，十分理直气壮的回，“我知道，就是找老婆啊！我以后要当裴裴的老婆。” 顾海好笑的继续逗他，“好啊，那顾叔叔就等着了？哈哈哈哈哈。” 何倩端着米饭放到桌上，听到两人的对话无语的瞥丈夫一眼，“跟小孩瞎说什么你？” 顾青裴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端起杯子喝水，看看爸爸又看看身旁的原炀，“那是什么意思啊？”顾海刚被何倩警告过，只是朝着儿子笑笑不再说话。 饭菜很快上桌了，顾海给两个小孩碗里盛上米饭，将盘子里的清炒土豆丝和蒜薹炒肉夹到他们碗里，两人拿着勺子吃的很香。 张桂芝到了饭点没等到孙子回家，急的到处喊他，在家附近搜寻无果后终于在何倩家找到了他，此时原炀正捧着个小碗吃的正香，完全没注意到奶奶的注视，一边吃一边还要说，“青裴，你妈妈做饭真的好好吃啊！” 张桂芝站在门口刚要开口，就听到原炀这么一句，佯装生气的说，“你奶奶做饭就不好吃是嘛？”原炀听到奶奶的声音才想起早上出门奶奶的嘱咐，缩缩脑袋朝他奶奶做个鬼脸。 大人们打了照面互相客套的寒暄起来，两个小朋友却着急的吃完饭，他们“工地”上还有事。原炀这时候知道要卖乖了，晃晃大人的手试图引起注意，奶奶转过头打量他，何倩叮嘱顾青裴穿好衣服，两人很快没了人影。 第4章 友谊（下） 第三次大雪落下时，新年拉开了序幕。何倩一边给顾青裴往身上套前几天买好的拜年服，一边跟儿子打商量，“青裴啊，过几天就是过年了，爸爸妈妈带你去爷爷奶奶家好不好？” 顾青裴对爷爷奶奶的印象并不深，但是过年他是了解的，过年的时候可以吃到好吃的糖果，妈妈还会给他买新衣服，而且只要和亲戚说了吉祥话就可以得到红包，想到这里，他没怎么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到了四川老家，小孩子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爷爷奶奶很久没见到大孙子都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他到处去玩，买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来讨小孩子欢心，顾青裴兴奋的在老家到处疯跑。 到了第三天他有些回过味儿来了，糖果是很好吃，小火车也蛮好玩，可是没了忠实的玩伴，这些乐趣少了一半不止，他开始觉得索然无味，他想起了和原炀一起堆的小雪人，不由得操起了心，太阳出来会不会把它晒化掉呢？原炀有没有去家里找他？两人藏在秘密基地的玩具会不会被人拿走？顾青裴想和原炀一样玩，想把自己兜里的糖果给原炀吃，想把手里的小火车分享给好朋友...... 本以为过几天就能回去，顾青裴勉强按捺住心里的情绪，谁知道父母在四川一呆就是一周，这天顾青裴委委屈屈的噙着眼泪，跑到一边包饺子一边和亲戚聊天的妈妈身边，拽着她的衣角就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和炀炀一起玩了。” 何倩这才注意到儿子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她胳膊轻轻环住顾青裴的后背，小心着手上的面粉不蹭到他的衣服上，轻声细语的哄：“青裴想回家了啊？我们过几天就回去好不好？再陪爷爷奶奶待两天？” 顾青裴却很不给面子，他已经默默等了好久，妈妈口中的两天还不知道是几天，心里又急又燥，刚才能勉强忍住的眼泪立刻大颗大颗的滑落下去，他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小声抗议：“我不，我要和原炀一起玩。” 这孩子从小就情绪稳定的很，有了自我认知之后这样的情绪起伏就更少，奶奶在旁边也跟着着急，跑过来就要抱他，“哎呦，啷个了嘛？哪个惹我孙娃子不安逸？”，爷爷听到动静也放下手中的茶杯凑过来，顾青裴这下有些脸热了，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泪，一头埋进妈妈怀里轻声啜泣，何倩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远在京城的原炀对此毫不知情。 除夕这日天南海北的一家人终于聚到了一起。原立江和吴景兰提着大包小包踏进家门时，原炀正推着雪球在院子里滚，原立江看到儿子喊着“炀炀，快来！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原炀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的继续玩自己的，原立江有些尴尬，吴景兰将手里的年货塞进丈夫手里，走过去揉着儿子扎手的黑发，温柔的叫他：“炀炀，是妈妈啊，来抱抱妈妈。” 原炀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他犹豫半晌嗫喏着蹦出妈妈两个字，吴景兰几乎立刻红着眼，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原炀听着女人剧烈的心跳声却没什么感觉，还在盘算着一会儿去小超市买些摔炮去找裴裴一起玩。 这天晚上原家人终于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张桂芝一边给孙子碗里添饭，一边跟儿子儿媳谈论原炀的事情：“知道你们忙着挣钱，可是也不能连孩子都不管吧？炀炀这都3岁了，你们一年回来看过几次？” “妈，我们也想孩子，可是现在公司正是忙得时候，我们也走不开啊！”吴景兰无奈的叹了口气。 “妈，你放心，只要再过几年公司稳定了，我们就把分公司开到京城来，到时候再买栋大房子，把你们都接过去！你们二老以后就跟着我享清福吧！”原立江踌躇满志的给母亲画饼。 张桂芝撇撇嘴，瞪了儿子一眼，“谁要住大房子了？我也不指望你们什么，但是不能让我大孙子没人管吧？谁家父母像你们这样？你看隔壁顾青裴的父母，人家小两口工作那么忙孩子不是照样带的很好？”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声调都尖利起来。 原炀这会儿跟妈妈稍微亲近了些，听到顾青裴的名字立刻献宝一样跟吴景兰解释：“我最好的朋友裴裴，他长得很漂亮，我们每天都一起玩！”吴景兰温柔的朝儿子点点头。 原立江赶紧安抚母亲，抬手给张桂芝夹菜时瞥了眼沉默吃饭的父亲，原老将军不置可否。原立江从小就怕当兵的父亲，家里表面好像一切都是母亲做主，他什么都不在意，可一旦自己哪方面出了格，回家就是一顿棍棒教育。原老将军沉吟片刻开口了，“你们两夫妻在外面打拼辛苦我们是知道的，但是孩子身边不能一直没有父母，这事你们还是要上点心。”原立江忙点头应着。 第5章 入学（上）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八月下旬，两个小孩子还在外边疯玩，长辈凑在一起商量着他们上学的事情。为了两个小朋友能够更好的适应学校生活，两家决定让他们一起去上军属大院的幼儿园，何倩担心儿子会排斥学校的陌生环境，特意请老师安排他和原炀做同桌。 事实证明何女士的担心的确是有道理的，顾青裴昨晚听到第二天就要去上幼儿园时感觉天都塌了，在家里大哭了一场，晚上做梦都在喊着不要上学。一大早，两个孩子背着自己的新书包走进了校园，门外的何倩和张桂芝扒着铁栅栏一脸担忧的看着孩子们走远。 顾青裴一手紧攥着书包带，一手被原炀拉着往里走，如果有机会凑近看，还能发现那白嫩小脸儿上挂着的泪痕，眼圈也泛着红，顾青裴心里紧张又害怕，小手紧紧抓着原炀，生怕他会丢下自己跑掉一样。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原炀完全不明白顾青裴的紧张，他一手拉着自己的好朋友，小脑袋不停地四处张望，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一个比原炀矮半个头的小男孩跟在他们后面，又蹦又跳的也往里面走，他看到原炀和顾青裴牵着手，好奇的指着他们，“不是只有情侣会牵手吗？你们两个怎么会牵手？”说完又凑近顾青裴看看，“你是男孩吧？” 顾青裴莫名的歪头看他，往后退了一步，带着鼻音和轻微的哑，“我是男孩子。” 原炀听到彭放的话不服气起来，他个子高，往彭放面前一站，撑起衣襟的小肚腩轻轻颤两下，声音洪亮的反驳，“男孩子也可以牵手啊，我们是好朋友！”，理直气又壮。 彭放被吓了一跳，他往后缩缩，抓紧衣服嗫喏道：“知道了，这么大声干嘛？” 原炀转头不再理他。 很快老师就把一群小朋友带到了教室里，一群孩子性格各异，到了教室里都七嘴八舌的胡乱交流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爷爷给我买了遥控车，可酷了！”“你的袜子也好看，哈哈”“老师？她是老师吗？”...... 原炀和顾青裴原本在计划回家后爬到新发现的桑葚树上去摘果子的事，彭放听到之后很感兴趣，脑袋凑过去兴奋的问：“真的吗？这么厉害？我也要去！”顾青裴有些戒备的看看他，一旁的原炀立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小孩子的音调普遍很高，教室里的声音很快超过了听力损伤风险的阈值分贝数，在老师拍了三次手，敲了四次黑板，最后无法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十分大声的叫喊着“同学们！同学们安静！听老师说！”，一群孩子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老师。 房老师今年刚刚毕业，教学经验不是很丰富，又是个急脾气，此时的耐心已经售罄，她赶紧抓住机会立规矩：“各位小朋友们，大家今天都有三四岁了吧，既然上了学就都是大孩子了，以后在教室里只要老师拍手就是要安静的意思，有什么事情要举手，老师看到才能说话......” 一群混世魔王从小被家里宠大，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不出所料，一个长相可爱、扎着双马尾灯笼辫的小女孩率先哭出声来“我不要，我要妈妈！呜呜......”。像是瘟疫蔓延一样，其他小朋友的情绪很快也被感染了，整个教室的哭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顾青裴像是刚想起来，也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小声啜泣着抓住原炀的衣角。原炀歪着头还在跟彭放约定回家一起玩，这才注意到班里的哭声，他拽一下顾青裴的小手示意他，“裴裴，我们三个约好了，今晚回去到秘密基地集合。” 顾青裴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他点点头。彭放讨嫌的凑过去，笑着问了句：“你叫裴裴啊？”顾青裴现在没心情应付他，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侧脸。 房老师放眼望去，除了班里说大哭的、说小话的、摇头晃脑的，还有一个小朋友稳稳当当的坐着，她像是抓住了希望一样，赶紧把原炀叫到讲台前，原炀迈着大步四平八稳的就上去了，其他小朋友注意到讲台的动静都转过头来看他，教室的噪声低下去一些。 房老师赶紧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打开自己的“小蜜蜂”调大音量开口：“同学们，看老师这里啊！这个小朋友一直都没有哭，真是非常棒，老师就喜欢这么坚强的小朋友，大家都要向他学习！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说着把一个精致的红色贴纸贴到原炀胸前的衣服上。 原炀立刻十分自豪的挺起胸，大声的介绍自己，下面抹着泪花的孩子听到老师的说法，又看看原炀胸前的贴纸，羡慕的睁大了眼睛。 第6章 入学（下） 最难的入学第一天终于结束，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小火车来到校门口，今天下午顾海刚好没课，于是特意来到校门口接顾青裴放学，随家长们焦急的等在门口。 顾青裴一天没有见到父母，看到顾海那一刻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但是他还记得今天房老师的话，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坚强的小朋友，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去，顾海看着儿子闪着泪光的明亮瞳孔心疼又好笑，他一把抄起顾青裴抛到空中，顾青裴啊的一声紧抓住父亲的衣领。 顾海逗着儿子玩了一会儿才开口：“青裴怎么这么棒啊？第一天上学都没有哭是不是？”顾青裴赶紧伸出胳膊抹掉眼角的泪珠，吸着鼻子附和：“爸爸，我第一天上学，我不哭，其他小朋友都哭的可大声了。”顾海笑着用手机偷拍儿子抹眼泪，“是吧！我就说我们家青裴是最厉害的！”顾海一把托起儿子放到自己肩膀上。 原炀拉着奶奶的手跟在顾家父子后面，他连蹦带跳的给奶奶讲今天老师夸他的事，还要挺起小胸脯给奶奶展示自己的小红花，张桂芝乐的合不拢嘴，竖着大拇指说回去就给他奖励，原炀更加得意仰起头，恨不得走路时用鼻孔看人。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原炀心里泛起酸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从他记事起，原立江好像就从来没有抱过他，更别提像顾叔叔那样让他骑在肩上。他忍不住幻想，那会是什么感觉？像飞一样吗？ 小少年人生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他委屈的撇撇嘴，像是要哭一样，闭上嘴巴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往前走。平时调皮的孙子突然安静下来，张桂芝奇怪的低头去看，原炀头顶的发旋支棱着，小脸冷着，像棵没浇水的花似的耷拉下去，她揉揉孙子的小脑瓜试探道：“今天奶奶做了你爱吃的大鸡腿，炀炀想不想吃啊？” 原炀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但是主人却和它较上了劲，他板起脸孔不说话，小嘴不自觉的撅着。张桂芝看出来这是不高兴了，开口逗他，“怎么啦炀炀？不喜欢吃鸡腿啦？那奶奶以后可就不做啦？”原炀着急了，这才别别扭扭的挤出几个字：“我要吃！” 当太阳被地平线彻底踩在脚下时，三个男孩子在桑葚树下站成了一排，彭放仰着头朝上看，“哇！真的好多啊，看着就好吃！”嘴里的口水和感叹的话一起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顾青裴和他还不熟，敏锐的大眼睛仔细审视这个新玩伴，试探着问他，“你家也住在大院里吗？” “是啊，就住在幼儿园另一头，离这里很近......”彭放没心没肺的说个不停，热情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青裴有些招架不住，开口堵住他的嘴：“好啦好啦，那我们以后一起玩。”彭放听到这话终于满意的闭上嘴。 原炀不知道两个好朋友在聊什么，胳膊上套个塑料袋就自顾自的往上爬了，他以前爬过不少树，但是这么粗的还是头一次，之所以挑中它，是因为这棵树中间有个大分叉，可以当做他的落脚点。别看他个头小，小胳膊却很有力气，他用力抓住树的凸出处，脚用力的向上蹬，身体随之往上窜，手再去寻找新落点，小手小脚灵活配合，敏捷的爬了半米多高，他一屁股坐在分叉处两手挥舞起来，“裴裴，彭放！快看，我上来啦！” 顾青裴这才注意到好朋友已经爬了上去，他惊讶的看着原炀在树上得意的摆动身子，吓得大声提醒：“炀炀，你抓紧树枝啊，不要乱晃！” 原炀却不以为然，他扶着树杈站起来居高临下，“我要摘了，你们就等着吃吧！”揪住一根粗枝拽向自己，选了一颗最大最深的放到嘴里，满意的咂舌，“我替你们尝了，好甜！”小手灵活的摘了几颗，遇到卖相好的就放到自己的袋子里，很快最近的树杈就被摘得差不多了，原炀看看袋子不满的摇了摇头，于是起身往更高的地方爬去。 下面两个小鬼动作一致的仰头朝上看，心里既羡慕又害怕，彭放兴奋的大喊：“原炀，你真厉害，爬那么高！”顾青裴张大了嘴，看着树干颤颤悠悠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声喊原炀：“炀炀，够了吧？别往上爬了，太高了！” 原炀这时正在兴头上，什么都根本听不进去，在树上站了不久他已经很好的适应了这个高度，他抓着树枝用力晃了晃，向同伴展示树枝的强韧。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路过这里，看到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动作一致的向上张望，顺着他们的视线朝上一看，老人吓得心脏漏掉了一拍，赶紧大声的制止：“谁家小孩啊？快下来！” “哎呦！”“炀炀！” 第7章 意外（上） 原炀选了一根结满果子的树杈正往自己这边拽，突然听到一声厉喝，惊的他松开了手，树枝随着力道消失像弹弓一样弹了回去，原炀泄力后来不及抓住什么东西来保持平衡，身体因为惯性朝前扑去，脚下不稳的一滑，整个人急速朝下坠，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趴到地上动弹不得，原炀缓了好一会儿才认清怎么回事，小腿钻心的疼起来，他紧咬着嘴唇半天没动静。 顾青裴看到好朋友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吓得魂都丢了，他赶紧凑到旁边看他的情况，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下去，“炀炀，你不会死吧？我叫我爸爸来救你。”彭放也被吓得小脸煞白，低头问原炀的情况，原炀缓了几秒才蹦出几个字“腿好疼”，顾青裴赶紧跑回家去叫顾海。 老人眼看着这孩子掉下去，大叫一声“夭寿啊！”拄着拐杖飞快的倒腾着胳膊腿儿凑过来，他俯下身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直到碰到小腿时原炀发出了杀猪般的哭叫，“啊疼疼疼！别碰！” 顾海正在家里写教案，顾青裴咣当一下推开门冲到父亲面前，小手使劲拉他的胳膊，嘴上呜呜咽咽的说着“炀炀就要死了...爸爸快救救他，呜呜...”，顾海抬头就看到儿子糊了满脸的泪，他被顾青裴拉着往外走，没几步就听到原炀的大叫，顾海赶紧过去查看情况，老人抬头看到他赶紧招呼：“这娃儿应该是摔断了腿，必须快点送到诊所去！” 顾海闻言小心的拉开原炀的裤腿一看，小腿处肿的像是发面馒头，皮肤表面变成暗红色，看着触目惊心，只好先一点点把他裤腿挽上去，然后飞快的跑回家寻找工具，走之前还特意不要挪动原炀。顾青裴看到腿上的伤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的更凶了，“炀炀，你不要死，爸爸，我好害怕啊，快救救他......”彭放被唬的蹲在旁边不敢碰原炀，一副抽抽噎噎要哭不哭的样子。 原炀被钝痛扰的大脑一片空白，对身边的混乱只有很浅的感知，模糊间听到顾青裴好像一直在哭着喊他的名字。 顾海很快去而又返，他一边安抚着原炀一边拿剪刀将他的裤腿破开，又借着手边的废弃竹板和布条小心的将他的小腿固定住，原炀被碰到伤处，疼的大喊起来，后背和脑门上起了一阵冷汗，顾海嘴上安慰“炀炀好孩子，忍一忍啊，马上咱们就去医院”，手上的动作放的更轻，简单的包扎之后终于抱起原炀朝着大院诊所去了，两个孩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 吃了止疼药后原炀很快睡着，张桂芝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心里心疼又自责，要是出门前自己多问一句，孙子也许就不会受这么大罪，越想越觉得亏欠了这孩子很多，更觉得难以和他远在南方的父母交代。 顾家此时也不安宁，顾青裴脸上挂着泪痕，板着小脸站下桌旁，他刚被顾海严厉的教育了一通，父亲让他在这里罚站，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才可以吃饭。顾青裴本来因为原炀受伤的事就害怕又难过，被父亲严厉的问为什么去爬树的时候又添了委屈，跟父亲怄起气来，什么都不说就是哭，顾海想起原炀的伤更是大发雷霆，两父子互相僵着谁也不理谁，顾青裴板正的站着不动，顾青裴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家里气氛凝重的要结冰。 何倩踏进家门时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她提着路上顺道买回来的烤鸭试探着招呼一大一小“老公儿子？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呀？”鸦雀无声，两个锯了嘴的葫芦都在装听不见，何倩有些尴尬，她看看丈夫铁青的脸色，又看看儿子板着的小脸，心里有了猜测，“怎么啦你们两个？吵架啦？” 顾海起身回了卧室，砰的关上门，何倩被关门声震得身子一颤，隔空朝卧室翻个白眼，顾青裴更是吓得一哆嗦，何倩放在手中的东西走到儿子面前蹲下，“青裴？跟妈妈说说怎么回事？” 顾青裴听到妈妈的声音，刚才的委屈和难过泄洪一样涌上来，眼前又热了，“炀炀爬树...爸爸...嗯骂我...不许我吃饭嗯...我...我”抽抽噎噎的断续蹦出几个字，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顾青裴整个人哭的一抖一抖，何倩却听得一头雾水，她拿出纸巾给他擦脸，又抚着后背帮他顺气，“还真是父子，一个个都这么大气性。”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的不哭了，何倩往顾青裴碗里添了几块肉，转身回了卧室，这才从顾海口中得知原炀摔断腿的事，这次她很好的共情了丈夫，抄起鸡毛掸子就要出去揍儿子一顿，旁边的顾海反而拦住了妻子，冷静半天他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你现在揍他有什么用？” 两人嘀嘀咕咕在卧室商量了很久。 第8章 意外（下） 一刻钟后，顾父顾母从卧室里走出来，顾青裴手里握着勺子，看到顾海十分抗拒的端着小碗转过身去，顾海又气又好笑，走过去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盯着儿子头顶的发旋，张嘴逗他，“还在生爸爸的气呀？那我走好了？” 何倩看到父子俩的相处模式有些忍俊不禁，她俯身坐在顾青裴旁边，拉着小胳膊让他转过身，语重心长的说道：“青裴啊，我听你爸爸说了下午的事，你知道妈妈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顾青裴盯着妈妈长期握笔磨出的老茧，疑惑的摇摇头。何倩摩挲着顾青裴的小耳朵，一时情绪激动语气带上哭腔“我想着如果是你受伤，我肯定会非常心疼，光是想想我眼泪就要掉下来，你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你要是受伤了让妈妈怎么办呢？”顾青裴被何倩一番话激的眼眶酸涩，巨大的愧疚席卷了他，他看看何倩眼眶里涌动的热泪，更觉得对不起妈妈，小手伸到妈妈眼角笨拙的擦拭，脑袋蹭着何倩的衣领撒娇，“妈妈，对不起，不要难过。” 何倩见状摸摸儿子的头发换了口气：“青裴今天听到炀炀哭着喊疼了吧？你平时小磕小碰都要哭一鼻子，炀炀的伤要比那疼的多，下次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嘛？你说爸爸是不是因为担心才问你的？你是不是应该给爸爸道歉？” 顾青裴想起原炀小腿的伤，又想起他当时的表情，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他抬头看看顾海，嗫喏半天才蹦出几个字“对不起”，顾海慈爱的笑笑：“那我就先不走啦？”顾青裴被调侃又别扭的钻到妈妈怀里不应声了。 顾海假装和何倩商量，“那明天我们带点东西去看看炀炀吧，青裴这么害羞肯定不想去，我们就不带他了。”顾青裴很快转过头反驳：“我想去，我也要去！” 做完基础检查确认可以回去后，张桂芝拎好药抱着孙子进了家门。原炀这下彻底被封印在床上，那些奇思妙想都暂时无法付诸实践，只好成日与家里的电视机、收音机作伴。 顾青裴一家来拜访时，原炀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手边摆了一圈他平时要用的东西和喜欢的玩具。顾青裴刚到门口就大声喊“炀炀，我来看你啦！”原炀立刻来了精神，丢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就应“裴裴，快来！” 顾家三口很快被张桂芝迎进门，顾海和何倩放下手中的补品和水果和张桂芝寒暄起来。顾青裴对原炀家已经十分熟悉，他一个箭步窜到客厅，“炀炀，你还疼不疼啊，我给你带了酸奶，快喝吧！”说着把手里的酸奶打开塞到原炀的手里，他小心的摸摸原炀腿上的石膏，生怕自己碰疼了他。 原炀往嘴里倒了口酸奶，腮帮子鼓动着摇头：“已经没那么疼了，医生给我装了这个，很硬的随便摸”，顾青裴将信将疑不敢再碰，手里比划着“炀炀，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我们下次千万不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了。” 原炀一脸疑惑的睁大眼睛，“死是什么啊？受伤了就会死吗？” 顾青裴抓抓脑袋犹豫着开口“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妈妈讲过，死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也吃不到好吃的东西，反正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死，不然我和谁一起玩呢？炀炀你可千万不要再去爬树了！” 原炀盯着顾青裴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那好吧，那你也不能死。” 顾青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死！” 原炀这才放下心来，转念想起什么，他偏头看看顾海才开口问道：“裴裴，你爸爸经常让你骑在他脖子上吗？” 顾青裴大眼睛忽闪两下，“是啊，他有时候会让我坐在他肩上，还会把我在空中扔来扔去，我每次都可害怕了，炀炀，你也会害怕吗？” 原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没有过这种体验，他在心里猜想，那感觉应该和自己从树上掉下来差不多吧，犹豫片刻扯了个谎“我爸爸有时也会这么玩，我从来不怕。” 顾青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犹豫，眼里闪着钦佩的光“那你真的好厉害啊！” 原炀心里又酸又涩，眼睛假装沉迷电视剧情，小嘴不自觉的撅起来。为什么别人可以骑在爸爸的肩上，我的爸爸却只有过年才回来，连抱我一下都不愿意呢？原炀委屈的吸吸鼻子，眼眶有些热了。 第9章 手术 （上） 第二天一早何倩就把顾青裴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顾青裴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妈妈指挥着穿衣、洗漱最后终于坐到饭桌前，何倩一边把刚剥好的鸡蛋丢到他碗里，一边发布噩耗“青裴啊，炀炀腿受伤不能去上学，你自己在学校也要好好表现哦。” 顾青裴眼睛半闭着，握着勺子准确无误的将小米粥送到嘴里，听到妈妈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要一个人上学，当下感觉天都塌了，刚才还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现在彻底清醒，他感到很焦虑，要一个人上学、没有炀炀做同桌、其他小朋友又不认识、老师看起来又这么凶。顾青裴泛起难，更加不想踏出家门。 何倩看他发怵，只好出声劝哄，“青裴啊，你看炀炀不能去上学，落下功课可怎么办哪？你到了学校可要好好听讲，回来好教给炀炀啊！” 顾青裴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兄弟有难自己责无旁贷，这下也说不出不想去上学的话了，只好壮着胆子拎起书包出门，何倩狡黠的朝丈夫使个眼色，顾海笑着竖起大拇指。 随着上课铃响起，房老师在每个小朋友面前分发代表季节的小卡，“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学季节，大家应该都听爸爸妈妈讲过，一年有四个季节是不是？” “是”，下面零零散散有几个稚气的应答声，顾青裴想起早上妈妈的话，睁大眼睛认真听着老师的话，怯怯的只张嘴不出声。房老师听着下面此起彼伏越来越虚弱的应答，不太满意的又问一遍，这次孩子们的声音稍微大一些，顾青裴也跟着小声应一句，房老师这才满意的接下去，“那又哪位小朋友可以告诉老师，现在是什么季节啊？” 很快就有孩子举起手来，顾青裴看看别人，自己也有点跃跃欲试，他试探着举起手，但是害怕说错被嘲笑，犹豫片刻又很快放下手，房老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有些内向的孩子，看着他举手刚想点他的名字，却眼看着那小手又落了下去，于是直接点名，“怎么又把手放下了？顾青裴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吧。” 顾青裴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紧张的抓着衣服下摆站起来，房老师鼓励的看看他，“说吧，说错了也没关系，只要回答老师就奖励小红花。”顾青裴脸色涨红，小声的开口“我知道，是秋天”。 房老师满意的摸摸他的头，“没错，现在是九月份，是秋季，顾青裴小朋友回答的非常好，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其他知道的同学也都非常棒。”顾青裴看看自己胸前的红色贴纸，心里既激动又开心，最初的紧张和怯懦慢慢被满足和成就感替代，渐渐活跃起来。 顾青裴放学之后就带着老师发的绘本跑到原炀家，将课本递到他手里，自说自话的讲起白天学到的内容，原炀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两人渐渐习惯每天晚上在原炀家集合，顾青裴自觉成为学校与好朋友之间的小小传话筒，时常带着老师留的作业跑到原炀家里，和他一起完成有趣的手工和贴画，小老师当得十分熨帖。何倩对此十分欣慰，觉得儿子这当老师的天分是遗传了自己，顾海对此颇有微词。 原炀的腿修养了大半年，总算可以拆掉石膏下地活动，这天顾青裴照常在原炀家做完作业才回家，进门却没像往常那样看到等自己吃饭的父母，两个大人像是没注意到他，在卧室语气担忧的讨论着什么。 顾青裴走到大卧室门口扒开门缝往里瞧，顾海着急的收拾书包一边交代何倩，“老家叔叔突然打来电话，说我爸在厕所摔了一跤，人现在还在手术室，我得赶快回去看看。” 何倩紧张的站起来，从衣柜里掏出几件换洗衣物塞到他的包里，声音颤抖“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有什么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 顾海应了一声拉上背包拉链大踏步往外走，拉开门就和在门口偷听的顾青裴撞个正着，顾海有些意外的低头看看儿子，喉咙有些发紧，他轻轻嗓子开口：“青裴回来啦？跟你妈妈吃饭吧”，顾青裴听不太懂父母刚才交谈中话里的意思，但是小孩子的感觉却很敏锐，家里紧张的氛围让他感觉陌生又不自在，父亲紧锁的眉头更让他感到害怕，他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仰头看着顾海，声音染上了哭腔：“爸爸，你去哪啊？” 顾海心里担心又着急，没心思再耐心安慰孩子，大手不容拒绝的推开他的胳膊，嘴上只顾得上应付一句“青裴乖啊，爸爸有事要出去，你在家听妈妈的话”便转身出了门，短促但剧烈的关门声吓得顾青裴一哆嗦，再回头去看时，门外早已没了父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