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 第99章 暴雨前夜 夜色浓稠如墨,没有星光,只有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州府上空,酝酿着一场蓄势已久的秋末寒雨。空气凝滞,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与腥气。 漱玉阁,致远斋地下密室。 陆离从一场深不见底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梦中是冰冷的刀光、淬毒的暗器、兄弟惨死的面容,以及无边无际的、黏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他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胸腔传来阵阵闷痛,左肩胛处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比噩梦好不了多少。 夜明珠的光晕柔和地洒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床边的矮凳——那里空无一人。往常这个时辰,林晚通常已经来送过药,或者正坐在那里处理一些文书。今日却不见踪影。 一种久经生死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警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爬上他的脊背。太安静了。不仅是密室,连头顶上方的书房,乃至整个漱玉阁后院,都安静得异乎寻常。不是夜深人静的安宁,而是一种……绷紧的、压抑的寂静,仿佛所有活物都屏住了呼吸,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什么。 他尝试运转内力,丹田处传来一阵空乏的刺痛和阻滞感。“腐骨散”与“铁线蒺藜”的余毒仍在缓慢侵蚀他的经脉,秦大夫的救治和金针封穴保住了他的命,也暂时封住了他大部分内力。如今的他,比寻常壮汉也强不了多少。 耳朵贴紧冰冷的石壁,他集中残存的听力,捕捉着地面传来的细微声响。似乎有比平时更密集、更轻的脚步声在快速移动,间或有极其低微的、金属摩擦的轻响,以及一种……鸟类夜啼般短促的、有节奏的哨音,一闪即逝。 不对。这不是漱玉阁日常的护卫巡逻。这是……行动前的调度和信号!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无声地集结、布防,或者……收缩防线! “他们……来了。”陆离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近乎自嘲的绝望。赵崇的人,终于还是嗅着味道,找到了这里。比他预计的更快,更果断。是因为百花楼孙婆子的死,还是因为那场过于成功的“秋日雅集”,暴露了漱玉阁不同寻常的组织力和防御力,引起了更深的怀疑?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牵动伤口,痛得眼前发黑。环顾密室,除了床榻桌椅,只有墙角一个矮柜,里面放着干净的布巾、水壶和秦大夫留下的药瓶。没有任何武器,连一把像样的匕首都没有。出口只有头顶那处机关,而此刻,那里无疑是风暴的中心。 他该怎么办?等死?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出去,或许能引开部分注意力,给这漱玉阁,给那个……救了他的女子,争取一丝喘息之机?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密室门都出不去,就会成为累赘。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极其轻微的、机关启动的“咔哒”声。紧接着,书架移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沿着台阶快步走下,是林晚。 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头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冷酷的专注。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还有一柄带鞘的短剑——那是陈武为她特制的,剑身轻而韧,适合女子使用。 “你醒了?”林晚看到他坐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快步走到床边,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块干粮、一壶清水、几个药瓶,还有一套深灰色的、不起眼的粗布衣服。“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陆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外面……出事了?” 林晚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没有否认,只是简短道:“有些不对劲。陈武和影七都发现了异常信号,城西和码头方向,有不明身份的人马在入夜后悄然聚集,目标很可能是这里。绿腰已经启动了‘风华’的最高警戒,疏散非核心人员。但对方来势汹汹,且极为专业,外围暗哨已经被拔掉了几个。” 她的声音很平稳,但陆离听出了一丝极力压抑的紧绷。拔掉暗哨,意味着对方已经完成了包围和清场,接下来就是总攻。 “是因为我。”陆离陈述事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林晚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包裹:“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赵阁老要对付漱玉阁,有没有你,区别或许只是早晚和借口。”她将短剑连鞘塞进他手中,“这个你拿着防身。这里暂时还算安全,机关只有我和绿腰知道。食物和水够三天。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不要出来,不要出声。如果……如果三天后没有人来打开机关,你就自己想办法。这密道还有一条备用出口,在床下第三块石板下,通往隔壁一条废弃的下水道,出口在城东河边。” 她在交代后事。陆离握住了冰冷的剑鞘,指节微微泛白。他看着林晚平静中透着决绝的侧脸,忽然问道:“那你呢?” 林晚将最后一个药瓶放好,拉紧包裹系带,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我是漱玉阁的总执事,是风月行会的理事。这里是我的地方,里面的人,是我的责任。”她顿了顿,语气放缓,“谢瑢还在竹幽苑,沈公子也在。我不能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可以把我交出去。”陆离忽然道,声音低沉,“赵崇的目标主要是我。交出我,或许能换得一时平安。” 林晚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没什么温度:“陆离,你太小看赵阁老了,也太高看我了。交出你,他就会放过知道太多的漱玉阁?放过可能与谢瑢父亲之死有关的谢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况且,”她看着他,眼神清澈,“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再把你推出去。那不是我的行事之道。” 她转身走向台阶,在即将上去时,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来:“陆离,若你能活下来……记得你欠我一个‘真相’。” 说完,她不再停留,快步走上台阶,书架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密室重新隔绝成一个孤独的世界。 陆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握着短剑的手指收紧又松开。欠她一个真相……呵,只怕自己等不到还债的那天了。他闭上眼,强迫自己摒弃杂念,调动所有残存的感知,去捕捉地面上可能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竹幽苑。 谢瑢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在烛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深潭。秦大夫刚给他施完针,正在收拾药箱,眉头紧锁。 林晚快步走进来,对秦大夫点点头,然后看向谢瑢,低声道:“外面情况不对,可能是赵崇的人。绿腰和陈武已经在布置,但对方准备充分,来者不善。竹幽苑是重点目标,必须立刻转移。” 谢瑢缓缓摇头,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我走不了。这副身子,经不起折腾,也……拖累你们。” “不行!”林晚断然拒绝,“留在这里太危险!”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留下。”谢瑢看着她,眼中是林晚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决断,“晚晚,听我说。赵崇的目标,一是我这个‘余孽’,二是可能藏在这里的陆离,三是你这位屡次坏他好事的漱玉阁主事。我若一动,他们立刻会察觉我们要转移,攻势会更猛,更不留余地。”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留在这里,可以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和火力。竹幽苑的机关暗道,你知道一部分,陈武知道全部。利用它们,周旋、拖延。你带着秦大夫、清芷、还有……咳咳……还有沈千帆,立刻从密道离开,去‘风华’的地下据点,那里更隐蔽,通道四通八达。然后……”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林晚的手腕,力道微弱,却带着千钧之重:“然后,想办法联系陆珩,或者……利用‘风月行会’的渠道,送出消息。赵崇敢在州府动用如此规模的死士,不可能毫无痕迹。李御史那边,或许能抓住把柄。这是……反击的机会。” “你要以身为饵?”林晚声音发颤,反手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不行!绝对不行!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谢瑢打断她,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笑意,“‘九转还魂露’的药力还能撑几日,秦大夫的针法也能让我暂时保持清醒。晚晚,这是最好的选择。用我这残破之躯,为你,为漱玉阁,争取时间和机会。别忘了,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林晚看着他眼中毫无动摇的决绝,心痛如绞,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谢瑢留下,固然危险,但若一起强行撤离,以他现在的状况,很可能途中出事,而且会暴露更多人和密道。他是最合适的诱饵,也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牺牲。 “谢瑢……” “听话。”谢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向一旁面色凝重的秦大夫和眼眶泛红的清芷,“秦大夫,清芷,你们随晚晚离开。秦大夫,您的医术至关重要,不能有失。清芷,照顾好晚晚。” “公子!”清芷哽咽。 秦大夫重重叹了口气,对林晚拱手:“林姑娘,谢公子所言……是眼下最理智的取舍。老朽惭愧,但请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仿佛夜枭啼叫般的唿哨,紧接着,是更远处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和压抑的惊呼! 敌人,动手了! 时间紧迫,不容再犹豫。 林晚深深看了谢瑢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等我。” 她猛地转身,对秦大夫和清芷道:“走!按计划,密道!” 又对闻声赶来的陈武急声道:“陈武,你带一半人手,务必守住竹幽苑,利用一切机关,拖延时间!保护谢公子!绿腰那边会配合你!” “是!”陈武抱拳,眼中尽是决死之意。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靠在床头、对她微微颔首的谢瑢,狠狠心,带着秦大夫和清芷,迅速消失在房间另一侧的屏风后——那里有一条通往漱玉阁其他区域的紧急密道。 谢瑢独自留在房间内,听着外面渐渐清晰起来的兵刃撞击声、脚步声、以及压抑的惨叫,缓缓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保存每一分体力,来应对接下来的时刻。 暴雨,终于要来了。而他,将成为这场风暴中,最先被冲击的礁石。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孤灯如豆 厮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漱玉阁后院骤然炸开,迅速蔓延。兵刃碰撞的锐响、压抑的惨呼、身体倒地的闷响、以及某种机关被触发后的机括转动声和短促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秋夜的死寂。 竹幽苑是攻击的首要目标。十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墙而入,动作迅捷狠辣,直扑主屋。陈武率领的护卫早已严阵以待,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预先布置的绊索、陷坑、暗弩,勉强抵挡住第一波冲击,但来敌武功明显高出一截,配合默契,很快就突破了外围防线,双方在庭院和回廊间展开惨烈的短兵相接。 主屋内,谢瑢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判断着局势。他让清芷离开前,熄灭了大半灯烛,只留床前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罩内摇曳,将他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哐当!”窗户被暴力撞开,一道黑影挟着冷风扑入,手中钢刀直劈床榻! 谢瑢早有准备,在黑影破窗的瞬间,用尽力气向床内侧一滚,同时左手在床板某处用力一按! “咻咻咻!”床榻两侧和头顶的雕花隔板骤然弹开,数支淬毒的短弩激射而出,覆盖了床前大部分空间!这是竹幽苑最后的保命机关之一。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病弱至此的谢瑢还有反抗之力,更没料到床上有如此歹毒的埋伏,仓促间挥刀格挡,虽磕飞大部分弩箭,仍被一支射中肩头,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就在此时,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道更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窜出,手中短剑精准地刺向受伤黑影的咽喉!是陈武安排潜伏在房内的最后一名暗卫! “噗!”短剑入喉,黑影嗬嗬两声,委顿在地。 然而,更多的黑影已经从门窗涌入,瞬间将那名暗卫围住,刀光闪动,暗卫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呼,便身中数刀倒地。 五名黑衣死士,呈扇形围住了床榻。他们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兵刃滴着血。为首一人目光扫过床上看似虚弱无力、咳嗽不止的谢瑢,又看了看地上的机关残骸和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 “谢公子,好手段。可惜,到此为止了。”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锉刀摩擦。 谢瑢靠在床头,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脸色涨红,气息微弱:“赵阁老……就这么……急着送我上路?” “阁老只是不想看到不该活着的人,继续碍眼。”另一名死士冷声道,步步逼近。 谢瑢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一双黯淡却依旧清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在死士们挥刀而上的瞬间,谢瑢藏在被中的右手,猛地将一颗龙眼大小、色泽乌黑的弹丸砸向地面! “砰!”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沉闷的爆响,浓密呛人、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烟瞬间从弹丸中炸开,以惊人的速度充满了整个房间!视线顿时被彻底遮蔽,伸手不见五指,连那盏孤灯的火苗都被浓烟吞没! “闭气!小心毒烟!”为首死士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烟雾不仅遮挡视线,其中蕴含的强烈刺激性粉末更是让吸入者瞬间感到眼睛刺痛、喉咙灼烧、剧烈咳嗽,眼泪鼻涕横流,战斗力大减。 这是谢瑢保命的最后底牌之一,并非致命毒药,却能在关键时刻制造极大的混乱。 趁着烟雾弥漫、死士们慌乱闭气、揉眼、咳嗽的刹那,谢瑢用尽最后力气,猛地翻身滚下床榻,撞开床板下一处极其隐蔽的活板,跌入下方仅容一人蜷缩的狭窄夹层!活板在他落入后自动弹回、卡死,从上面看与普通床板无异。 几乎在他落入夹层的同时,刀锋劈砍在床板上的声音响起,死士们的怒骂和咳嗽声近在咫尺。 夹层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木料和灰尘的气味,狭窄得令人窒息。谢瑢蜷缩在里面,胸口因剧烈的动作和紧张而剧烈起伏,咳意上涌,他死死咬住袖口,将涌到喉头的血腥气咽了回去,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头顶传来死士们气急败坏的搜寻和破坏声。床榻被彻底劈开,桌椅被推倒,瓶罐碎裂……但他们显然没找到这个精心设计的夹层。谢瑢屏住呼吸,默默计算着时间。黑烟的效果不会持续太久,等他们恢复视力,更仔细地搜查,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命,看陈武他们能拖延多久,看林晚……能否及时找到破局之法。 孤灯已灭,黑暗吞噬了一切。在这狭小、黑暗、充满尘埃的绝境里,谢瑢的意识却异常清醒。他想起了很多,父亲的冤屈,母亲的眼泪,这些年的隐忍与病痛,还有……林晚那双清亮坚毅的眼睛,她握着他手时的温度。 “晚晚……”他在心底无声地唤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至少,他为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与此同时,漱玉阁其他区域的战斗更加激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满堂风华”的“雅筑”别院遭到了重点攻击,显然对方也知道这里是漱玉阁的情报和隐秘力量中枢。绿腰指挥着“风华”的核心护卫和经过训练的姑娘们,依托复杂的内部结构和诸多机关暗道,进行着顽强的抵抗。她们不以硬拼为主,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没地袭扰、分割、引诱敌人进入陷阱。一时间,雅筑内如同迷宫鬼蜮,惨叫和惊呼此起彼伏,进攻者的速度被大大延缓。 但敌人实在太多,且悍不畏死。很快就有死士突破了雅筑的核心区域,直扑绿腰所在的指挥暗室。 暗室内,绿腰对着几个传信管道急促地下达指令,额上见汗。就在这时,暗门被猛地撞开,两名黑衣死士冲了进来,刀光直取绿腰! 绿腰武功本就不以硬撼见长,骤遇强敌,险象环生。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一道青色身影如同疾风般卷入,剑光如虹,瞬间架开两把钢刀,反手一剑,逼得两名死士连连后退! “沈公子!”绿腰惊喜交加。 来人正是沈千帆!他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手持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虽然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锐利,身法灵动,剑势绵密凌厉,竟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占优! “绿腰姑娘,速从后道离开,去与林姑娘汇合!这里交给我!”沈千帆沉声道,剑光一卷,将两名死士逼向角落。 “沈公子小心!”绿腰知道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立刻从另一侧暗门遁走。 沈千帆独斗两名死士,剑法越发精妙,竟似未尽全力。数招过后,他觑准一个破绽,长剑如毒蛇吐信,瞬间刺穿一人咽喉,另一人惊骇欲退,被他反手一掌拍在胸口,那死士闷哼一声,口喷鲜血撞在墙上,眼看活不成了。 解决掉两人,沈千帆并未停留,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眉头微蹙。敌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而且攻击极有章法,分进合击,目标明确。这绝非普通江湖仇杀或地痞骚扰,是军队式的剿杀。 他快步走到暗室一角,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下面一个狭小的洞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洞口下方是一条狭窄陡峭的密道,通向漱玉阁更深处。他必须尽快找到林晚。 而此刻的林晚,带着秦大夫和清芷,正沿着一条通往“风月行会”另一家成员——暗香阁的紧急密道快速前行。这条密道是行会成立后,在苏芷柔的提议和协助下秘密挖掘的,只有几位核心理事知晓,原本是为了极端情况下互通消息或转移人员,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密道内空气混浊,光线昏暗,只能靠手中的小灯笼勉强照明。秦大夫年纪大了,走得气喘吁吁,清芷搀扶着他,林晚持剑在前开路,警惕着前方的黑暗。 “姑娘,谢公子他……”清芷忍不住哽咽。 “他会没事的。”林晚打断她,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异常坚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陈武会守住,他自己也有准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然后想办法反击。” 她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谢瑢苍白决绝的脸不断在眼前闪现。但她知道,此刻不能软弱,不能犹豫。她肩上担着更多人的性命和希望。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是出口。林晚示意身后两人噤声,小心地推开出口的伪装木板——外面是暗香阁后院一处堆放杂物的柴房。 柴房里静悄悄的,但隐约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嘈杂人声和兵刃声——战斗似乎也波及到了这里! 林晚心中一沉,正要出去查看,柴房门却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清冷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苏芷柔。她手中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脸上沾了些烟灰,神色还算镇定。 “林理事,你们可算到了!”苏芷柔压低声音,“外面来了不少黑衣人,正在前院与护院和……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交手!我们快顶不住了!” “来历不明的人?”林晚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像是江湖人,但武功路数很杂,出手狠辣,似乎……是在帮我们抵挡那些黑衣人?”苏芷柔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帮她们?林晚心中急转。是沈千帆安排的人?还是……陆珩的人?或者是“风月行会”其他成员暗中相助? 来不及细想,她当机立断:“苏当家,这里不能留了。带上核心人员和账册密件,立刻从你们预留的密道撤离,去城西‘慈幼局’后巷汇合!那里相对安全,我有安排!” “好!”苏芷柔也不多问,立刻转身去安排。 林晚则带着秦大夫和清芷,从柴房另一侧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溜出,融入暗香阁更加混乱的后院阴影中。她必须尽快赶到下一个联络点,确认其他成员的情况,并设法送出消息。 孤灯已灭,长夜漫漫。杀戮在各个角落上演,信任与背叛、生存与死亡,在这血腥的秋夜里被无限放大。谢瑢身陷绝境,林晚辗转求生,沈千帆身份成谜,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围剿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力量? 第二日,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迷雾重重 暗香阁的混乱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周边街巷。火光、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打破了州府后半夜的宁静,引得远处犬吠阵阵,更夫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普通百姓门户紧闭,噤若寒蝉,只敢从门缝窗隙惊惶地窥探着外面的刀光血影。 林晚带着秦大夫和清芷,如同三只惊弓之鸟,在昏暗曲折的街巷间穿梭,躲避着不时出现的黑衣死士小队,也警惕着那些身份不明、看似在帮忙抵挡却又下手狠辣的“援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烟尘气。 按照原计划,她们本该前往城西慈幼局后巷的备用据点。但在途中,林晚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能去慈幼局。”她在一处堆放垃圾的角落停下,喘息着低声道,“对方既然能精准围剿漱玉阁和暗香阁,很可能也掌握了我们其他据点的位置。慈幼局太明显,可能是陷阱。” “那……我们去哪里?”清芷扶着气喘吁吁的秦大夫,脸色发白。 林晚脑海中飞快掠过州府地图和“风月行会”各家提供的一些隐秘落脚点。忽然,她想起柳三娘曾无意中提过,锦瑟苑在城南贫民区有一处极其隐蔽的库房,用来存放一些不太光彩的“私货”,连她手下的龟公都未必清楚具体位置。 “去城南,老鼠巷。”林晚做出决定,“那里鱼龙混杂,地形复杂,容易藏身。” 三人再次启程,专挑最偏僻肮脏的小路。秦大夫年事已高,体力不支,林晚和清芷轮流搀扶着他,行进速度缓慢。好几次差点与搜寻的黑衣死士擦肩而过,全靠林晚机警和影七事先传授的一些反追踪小技巧才堪堪躲过。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抵达老鼠巷。这里名副其实,巷道狭窄曲折如同鼠洞,两侧是低矮歪斜的棚户,污水横流,气味刺鼻。林晚按照柳三娘曾描述的特征,找到了那处库房——一个半塌的土墙院子,院门用破木板勉强堵着。 撬开木板,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堆满了破陶罐、烂木板等杂物,正面有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林晚示意秦大夫和清芷躲在杂物堆后,自己持剑,小心翼翼地靠近土坯房。 房门虚掩,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林晚心中一紧,握紧短剑,轻轻推开门。 借着门外透入的微光,她看到屋内角落蜷缩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瑟瑟发抖。看身形衣着,像是个年轻女子。 “谁?”林晚压低声音喝问。 那人影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来。当看清她的脸时,林晚瞳孔骤缩——是百花楼孙婆子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孙旺!而他怀里抱着的,赫然是昏迷不醒、额角带血的柳三娘! “林……林理事?”孙旺看到林晚,如同见到救星,连滚爬爬地过来,语无伦次,“救命!救命啊!他们……他们杀了姑母,又要杀柳妈妈!我……我趁乱把她背出来了……” 林晚快速扫视屋内,没有发现其他埋伏,这才上前查看柳三娘的情况。柳三娘呼吸微弱,额头有一处钝器击打造成的伤口,血流了不少,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惊吓和失血过多昏迷。 “怎么回事?说清楚!”林晚盯着孙旺,眼神锐利。 孙旺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道:“昨夜……昨夜那些人突然冲进百花楼,见人就杀!我姑母她……她没来得及跑……我躲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后来听到动静小了,才敢出来,看到……看到柳妈妈倒在锦瑟苑后门,头上流着血,旁边还有两个黑衣人的尸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就把她背到这里来了……这里是我姑母以前藏……藏东西的地方,没人知道……” 他说的颠三倒四,但林晚大致明白了。百花楼和锦瑟苑也遭到了袭击。柳三娘受伤逃出,被孙旺意外所救。孙旺这个纨绔子弟,关键时刻倒还有一丝未曾泯灭的良心,或者,是吓破了胆,下意识想找个依靠? “除了黑衣人,还有没有看到别的?比如……帮我们的人?”林晚追问。 孙旺茫然摇头:“没……没注意,太乱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在杀人……” 林晚心往下沉。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赵崇这是要一举将漱玉阁及其关联势力连根拔起,手段狠辣决绝,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柳三娘的伤势,让清芷过来帮忙包扎。秦大夫也缓过气,过来看了看,表示柳三娘暂无大碍,需要静养。 将柳三娘安顿在相对干净的角落,林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巷子里依旧寂静,但远处隐约还有骚乱声传来。天光渐亮,但晨雾弥漫,将整个州府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迷离之中,看不真切。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林晚回到屋内,低声道,“这里虽然隐蔽,但食物饮水短缺,柳妈妈也需要更好的救治。而且,孙旺,”她看向依旧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子,“你出现在这里,百花楼被袭,难保不会有人顺藤摸瓜找过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那怎么办?”孙旺六神无主。 林晚沉思片刻。眼下信息隔绝,不知谢瑢、陈武、绿腰、沈千帆他们情况如何,也不知其他行会成员是生是死。她需要尽快弄清楚局势,找到可靠的联络点,并送出求救信号。 她想起了沈千帆。昨夜在雅筑,他展现出的武功和决断力,远超一个普通商贾子弟。他到底是谁?在这场屠杀中,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友,还是……更深的伪装? 还有那些身份不明的“援兵”……迷雾重重,敌友难辨。 “清芷,你留在这里照顾秦大夫和柳妈妈。”林晚做出决定,“孙旺,你跟我出去一趟。你对城南这一带熟悉,带我去个地方。” “去……去哪儿?”孙旺吓得腿软。 “去找一个人,或者说,确认一件事。”林晚目光望向迷雾深处,“去沈家在城南的货栈。”沈千帆曾无意中提过,沈家在城南有个不起眼的货栈,负责处理一些“特殊”货物。如果他真的别有身份,那里或许是联络点,或者至少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孙旺虽然害怕,但更不敢独自留下,只好苦着脸答应。 林晚叮嘱了清芷和秦大夫几句,留下大部分干粮和水,只带了一小份,便和孙旺悄无声息地离开破院,再次潜入迷雾笼罩的、危机四伏的街巷。 晨雾如纱,却遮不住弥漫的血腥与杀机。州府在这一夜仿佛变成了巨大的狩猎场,而林晚,正带着一个不可靠的向导,试图在这片迷雾中,寻找一丝破局的微光,也寻找那些失散同伴的踪迹。 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声响动,都可能意味着死亡。但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谢瑢还在等她,漱玉阁的众人还在等她。她必须弄清楚,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而那迷雾之后,是否真的有可以依靠的盟友,或者……更加可怕的真相。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云开见日 城南,沈家货栈。 与想象中车水马龙的景象不同,这座货栈位置偏僻,门脸不大,灰扑扑的墙面上甚至连块像样的匾额都没有,只有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沈家徽记。此时大门紧闭,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昨夜席卷全城的杀戮与这里毫无关系。 林晚和孙旺躲在对面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里,观察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货栈毫无动静,连个看门的人影都没有。 “林……林理事,这里看着不对劲啊,会不会有埋伏?”孙旺声音发颤。 林晚眉头紧锁。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以昨夜袭击的规模,赵崇的人不可能漏过沈家产业。要么这里已经被扫荡过,要么……这里本身就是个陷阱,或者,有别的布置。 她正犹豫是否要冒险靠近查探,货栈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子里,忽然转出两个人。前面一人身形踉跄,似乎受了伤,被后面一人搀扶着。两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但林晚一眼就认出,后面那人搀扶的手势、走路的姿态,分明是陈武! 而那个受伤的人……虽然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但侧脸轮廓,分明是绿腰! 林晚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去,但强行忍住。她示意孙旺别出声,更仔细地观察。陈武和绿腰显然也极为警惕,一边走一边不断观察四周,很快接近货栈侧面的一个小角门。 陈武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片刻后,角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两人迅速闪身而入,门随即关上。 他们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货栈里面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 林晚不再犹豫,对孙旺低声道:“你留在这里望风,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弄出点动静,然后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不等孙旺反对,她已经如同灵猫般窜出窄巷,迅速来到那个角门前,模仿着陈武的节奏敲击。 门内静了一瞬,随即再次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看到是林晚,那双眼睛明显露出震惊,随即门被完全拉开,陈武那张沾着血污和烟尘、写满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出现在门后。 “姑娘!您怎么……”陈武急忙将林晚拉进门内,迅速关上门。 门内是一个堆满货箱的小院,绿腰靠坐在一个箱子上,脸色苍白,左臂用布条草草包扎着,渗出血迹,但神智清醒。见到林晚,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姑娘!” “别动!”林晚快步上前按住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伤得重吗?秦大夫在安全的地方,我这就……” “皮肉伤,不碍事。”绿腰抓住林晚的手,急声道,“姑娘,谢公子呢?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晚简单说了分离后的经历和判断,然后急切地问:“谢瑢怎么样?竹幽苑那边……” 陈武脸色一黯,沉声道:“竹幽苑……失守了。我们拼死抵挡,但敌人太多,武功太高,还有用毒的。兄弟们……折了大半。我护着谢公子退入最后一条密道,但密道出口被堵住了,我们只能分开,我引开追兵,让谢公子从另一条更险的岔道走……后来我摆脱追兵,在约定地点没等到公子,只找到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正是谢瑢常年佩戴的那块。 林晚接过玉佩,入手冰凉,上面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眼前一阵发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失态。 “姑娘,公子吉人天相,未必……”绿腰连忙安慰,但自己也知希望渺茫。 “后来我遇到绿腰,她被围攻,救下她后,我们想到沈公子提过这个货栈可能有暗道,就试探着过来了。”陈武继续道,“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人,而且是……” 他话音未落,货栈里面一扇门打开,沈千帆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布衣,依旧俊雅,只是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看到林晚,他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快步上前。 “林姑娘,你没事就好。”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手中的染血玉佩上,微微一凝,叹了口气,“谢兄他……”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看向沈千帆,目光锐利如刀:“沈公子,昨夜多谢援手。但眼下,我需要一个解释。你究竟是谁?那些帮你抵挡死士的‘江湖人’,又是何方神圣?这座货栈,恐怕也不是普通的货栈吧?” 沈千帆与她对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无奈,有释然,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他转身,对货栈里面说了一句:“出来吧。” 里面又走出两个人。一个是影七,她依旧是那副普通妇人的打扮,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另一个则是个面容普通、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林晚从未见过。 沈千帆指着那中年男子,对林晚道:“林姑娘,这位是‘玄字三号’。至于我……”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着复杂云纹和一个小小的“御”字的令牌,递到林晚面前。 令牌入手温润,却重若千钧。那个“御”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无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晚瞳孔猛然收缩,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千帆。 沈千帆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沈千帆是我的本名,但我另一个身份,是陛下亲设的‘内卫司’江南道巡察副使,直属天子,监察百官,尤其是……北境军务及与之勾连的朝中势力。” 内卫司!天子直属的密探机构!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权力极大,可直达天听,先斩后奏! 林晚脑中嗡嗡作响,无数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沈千帆为何总能提供关键帮助,为何对朝局动向如此了解,为何沈家如此鼎力支持却又不涉党争,为何他昨夜能调动那些身份不明的高手……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以……你接近漱玉阁,帮助我,甚至……并购满堂娇,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林晚的声音有些发涩。 “是,也不是。”沈千帆坦然道,“初始确是奉命调查州府与北境异常贸易,以及赵延、通判等人与独孤罡的可能勾连。漱玉阁的崛起和‘醉梦香’线索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后来……”他深深看了林晚一眼,“后来我所做的一切,虽有职务之便,却也出于本心。谢兄的冤屈,林姑娘你的志向,还有这州府乃至北境被掩盖的真相,都值得我相助。只是内卫身份特殊,非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 他指向影七和那个“玄字三号”:“影七是陆珩的人,但陆珩与我内卫司有合作之谊,此次他追踪‘雪魄兰心’失踪,也是通过内卫渠道给我传了最后消息。‘玄字三号’是我的直属部下,昨夜部分援手,便是他调动的内卫外围人员。” 信息量太大,林晚需要时间消化。但她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陛下……也知道北境之事?知道独孤罡和赵崇……” “陛下圣明,岂会毫无察觉?”沈千帆肃然道,“只是独孤罡手握重兵,赵崇树大根深,牵扯太子,若无铁证,动之恐伤国本,引发朝局动荡甚至边关不稳。陛下设立内卫,暗中查访,便是要收集确凿罪证。谢昀将军旧案、黑水关试验、‘醉梦香’流通、乃至近期北境异常调动和物资输送,都在调查之列。” 他看向林晚手中的染血玉佩,语气沉重:“谢兄是重要人证和线索。我们必须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他没有说下去,转而道,“昨夜袭击,赵崇已狗急跳墙,不惜动用隐藏的死士,在州府制造如此大案,说明我们触及了他的核心要害,也说明……他可能察觉了内卫的介入,想要毁灭所有证据和人证。这是危机,也是机会。如此规模的非法武力行动,不可能毫无痕迹,只要抓住尾巴,就是扳倒他的利器!” 林晚心念急转,沈千帆的身份揭露,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助力,但也意味着她们卷入了更深层的皇权与权臣的斗争。然而,事到如今,她们已无退路。 “沈……沈大人,”林晚改了称呼,“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谢瑢下落不明,其他人生死未卜,赵崇的人还在满城搜捕。” 沈千帆(或者说沈副使)恢复了冷静干练的神色:“第一,救人。我会立刻动用内卫在州府的全部暗线,搜寻谢兄和其他幸存者下落。第二,取证。昨夜袭击,必有死士伤亡或俘虏,找到他们,撬开嘴。袭击现场也会留下线索。第三,上达天听。我会用最快渠道,将州府昨夜惨案及初步证据密报陛下,请求旨意,必要时可调动附近州府的驻军维持秩序,甚至……对付可能狗急跳墙的独孤罡边军异动!” 他看向林晚,目光带着认可和一丝请求:“林姑娘,你对州府情况最熟,与‘风月行会’成员也有联系。我需要你协助,联络可能幸存的人员,收集散落的信息,尤其是关于昨夜袭击者特征、动向的细节。同时,你自身安全至关重要,我会派人保护你。” 云开见日,虽然日光下是满目疮痍和未散的血腥,但至少,她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背后有了帝国最高权力象征的隐约支持。 林晚握紧了手中的染血玉佩,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清醒。谢瑢,你一定要活着!她看向沈千帆,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 “好。我会尽全力配合。”她一字一句道,“但是沈大人,我有一个要求。” “请讲。” “找到谢瑢,是首要之事。无论生死。”林晚的声音不容置疑,“还有,陆离……他可能知道更多赵崇和独孤罡的核心秘密,也必须找到并保护起来。” 沈千帆点头:“这是自然。” 计划迅速制定。沈千帆与“玄字三号”进入内间,通过秘密渠道发布指令。影七则负责货栈内外的警戒和联络。陈武包扎了伤口,吃了些东西,恢复体力,准备随时出动。绿腰的伤势也被货栈内一位懂医术的伙计重新处理。 林晚则带着沈千帆给她的一块内卫临时信物和两名伪装成伙计的内卫好手,准备再次潜入迷雾未散的州府街巷,去联系可能藏匿起来的苏芷柔、宋妈妈等人,并打探消息。 离开货栈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玉佩,将它紧紧贴在胸口。 谢瑢,等我。无论你在哪里,是生是死,我都会找到你。而赵崇、独孤罡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与鲜血,必将百倍偿还!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劫后余生的州府街道上,照亮了瓦砾间的血迹和未熄的烟尘,也照亮了幸存者们眼中燃烧的复仇与希望的火光。 生死三日,第一天在杀戮与逃亡中度过;第二天,随着沈千帆身份的揭露和帝国密探力量的介入,反击的序幕,正式拉开。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尘封之血 地下密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夜明珠恒定柔和的光晕,和陆离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血腥味、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恐惧气息,交织弥漫。 林晚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陆离用麻木和沉默筑起的最后屏障。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或冷漠或嘲讽的眼眸,此刻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有岩浆在冰冷的壳下奔涌,即将冲破而出。 “……你怎么会知道‘陆’家?”陆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 “谢瑢的父亲谢昀,曾是北境黑水关副将。你父亲陆文渊,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当时的黑水关监军御史,对吗?”林晚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三年前,黑水关所谓的‘边民暴乱’后不久,谢昀因‘通敌叛国’死于狱中,而陆文渊御史一家……据说是回京途中遭遇‘悍匪’,满门十七口,无一生还。两桩惨案,时间相近,地点都与黑水关有关。而活下来的后人,一个改名换姓,身中奇毒,潜伏州府;一个化身‘夜枭’,成为神秘势力的刀刃,同样与赵崇不死不休。这,难道只是巧合?” 陆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指节发白。他闭上眼睛,额角青筋跳动,仿佛在与某种巨大的痛苦记忆搏斗。 “满门……十七口……”他喃喃重复,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是啊,十七口。我父亲,我母亲,我兄长嫂嫂,我年仅六岁的侄儿,还有府中忠心的老仆、护卫……全都没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最后只能凭几块焦黑的残骨和随身物件辨认。”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密室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不是悍匪。”陆离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赤红的血丝和彻骨的仇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用的是军中制式的刀箭和火油。事后现场被伪装成悍匪劫财杀人、焚尸灭迹。官府草草结案,无人深究。因为下令的人,手眼通天。” “赵崇?”林晚问。 “不止他。”陆离摇头,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讽刺,“还有他背后那位……尊贵无比的‘主子’。” 林晚心头一跳:“哪位皇子?” 陆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黑水关除了是边防要塞,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林晚略一思索:“地处边陲,走私贸易猖獗?还有……‘醉梦香’?” “走私贸易只是表象。”陆离喘息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力气,“黑水关真正的秘密,在于它是一条庞大利益链条的关键节点。这条链条,一头连着北境独孤罡私自开采的矿产、炼制的违禁军械和‘醉梦香’,另一头,连着关内巨大的贪腐网络,将非法所得洗白、输送,最终……流入京城某些人的口袋,用来结党营私,蓄养死士,图谋大事。” “盐税?”林晚脱口而出,她记得之前影七调查过一些模糊的线索。 陆离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没错。盐铁官营,利润最丰。北地盐池产出,有很大一部分被独孤罡以‘损耗’、‘军需’等名目截留,通过黑水关这条秘密渠道,与关内盐商勾结,以私盐形式销往南方,牟取暴利。而南方收缴的盐税,又有一部分通过同样隐秘的渠道,以‘军饷’、‘特别拨款’等名义流回北境,支撑独孤罡扩军和那些见不得光的研究。这其中巨大的差额和洗白过程,需要一张遍布朝野的贪腐网络来运作,也需要一本至关重要的‘账册’来记录每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分润和背后的保护伞。” “我父亲陆文渊,身为监军御史,职责之一便是监察边军财务。他为人刚直,察觉黑水关军械、粮饷账目有异,暗中调查,渐渐摸到了这条盐铁走私和贪腐链的边。他本欲密奏朝廷,但兹事体大,牵涉太广,他担心打草惊蛇,也担心朝中无人可信。于是,他私下联络了当时同样对黑水关异常有所察觉的副将谢昀。” 陆离的叙述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咳嗽,但条理逐渐清晰起来。 “谢昀将军在黑水关多年,对地形、驻军、乃至独孤罡的某些隐秘举动有所了解。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谢昀利用军中身份搜集实证,我父亲则负责梳理账目和关内渠道。他们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冒着极大的风险,终于拿到了部分关键证据,包括几批军械异常调动的记录、私盐运输的路线和接头人、以及……一本记录了初期分赃情况和部分京城官员姓名的秘密账册副本。” “他们原本计划,由我父亲带着证据秘密回京,直接面圣。然而,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陆离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就在我父亲即将启程的前夜,黑水关突然爆发‘边民暴乱’。那根本不是什么暴乱,是独孤罡为了销毁证据、清除异己,利用‘醉梦香’或其前身,对那些可能知情或碍事的边民、甚至部分不听话的低级军官进行的一次残酷‘清理’!谢昀将军当时正在调查此事,首当其冲,被诬陷‘通敌煽动暴乱’,迅速被捕下狱,很快便‘病逝’狱中,所有他搜集的物证被销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父亲在黑水关的驻地也遭到突袭,幸得几位忠勇护卫拼死保护,带着那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副本和我,杀出重围。我们不敢走官道,只能扮作难民,一路潜行,想绕道回京。但……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知情人。我们最终还是被追上了,在离京城不到三百里的一个荒村……”陆离的声音哽住了,身体微微颤抖,那场屠杀的惨烈,显然至今仍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只有你活了下来?”林晚轻声问,心中已猜到了大概。 陆离点了点头,眼中是深切的痛苦与自责:“父亲将账册和一个锦囊塞给我,让最忠心的老仆陆伯带我躲进村外的地窖。他自己……带着剩下的护卫引开了追兵。我在地窖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惨叫声,还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整整一夜。第二天,陆伯出去查探,回来时……只带回了几块焦黑的骨头和父亲随身的一枚玉佩。全村都被屠了,尸体被集中焚烧,伪装成流寇劫掠。” 他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陆伯带着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辗转来到了江南。途中,陆伯因伤重和郁结于心,不久也去世了。临死前,他告诉我,父亲曾说,若事有不谐,账册和锦囊中的东西,或许能成为将来翻案的唯一希望,但一定要交给绝对可信之人,或者……等到合适的时机。他还告诉我,害我们陆家、谢家满门的,除了北境的独孤罡,朝中主谋极有可能是时任兵部侍郎、与独孤罡往来密切,且是东宫嫡系心腹的——赵崇。而赵崇背后,或许还有更高层的意思,因为涉及的利益和权力太大了。” “所以,你成了‘夜枭’?为那个救了你、或者收留了你的势力效力,换取复仇的机会和资源?”林晚大致明白了陆离的轨迹。一个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被某个与赵崇或太子对立的势力发现并培养,成为了黑暗中一把锋利的刀。 “是。”陆离坦然承认,“我需要力量,需要情报,需要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夜枭’的身份让我能接触到很多阴暗面的交易和秘密,也能让我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搜集更多赵崇和独孤罡的罪证。我知道赵崇一直在找那本账册,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知情人。谢瑢还活着,并且也在追查,这对我而言是个意外,也是机会。我找过他,试探过,但那时他中毒已深,自身难保,且我并不完全信任他。” 他看向林晚:“直到你出现。你救了谢瑢,创立漱玉阁,对抗赵延,追查‘醉梦香’,甚至……救了我。你做的许多事,看似为了生存和利益,却无意中一步步逼近了当年的核心。我开始留意你。那夜找你交易,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另类的求助。我知道赵崇迟早会对我下手,但我手中的证据还不够致命,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也需要一个……或许能看懂那本账册,并能将其作用最大化的人。” “账册……和锦囊里的东西,现在在哪里?”林晚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陆离的目光投向密室上方,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土层和砖石:“账册副本,还有父亲留下的、关于盐铁走私网络关键节点和部分京城官员受贿的详细记录,以及他根据线索推测出的、可能涉及夺嫡之争的隐晦暗示……都被我藏在了州府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里?” “满堂娇。”陆离一字一顿道,“或者说,现在的‘漱玉阁·琳琅阁’地下,有一处连沈千帆当初并购时都未曾发现的、我早年暗中修建的密室。东西就在那里。” 满堂娇地下密室!林晚心中剧震。原来那里还藏着如此致命的秘密!难怪赵崇对漱玉阁如此忌惮,不惜动用“五残煞”也要找到陆离,他恐怕不仅是要灭口,更是要找回或确认那本账册是否真的存在、是否落入了他人之手! “锦囊里是什么?”林晚追问。 “是半块兵符。”陆离语出惊人,“并非调兵遣将的正式虎符,而是一种更隐秘的、用于特殊渠道传递命令和确认身份的信物。父亲推测,这可能是独孤罡与京城某位‘贵人’之间单线联系的信物之一。他是在调查一次异常军械交接时,偶然从一个被灭口的中间人身上得到的。另外半块,很可能在赵崇,或者他背后那位皇子手中。” 兵符信物!这不仅能坐实独孤罡与京城勾结,甚至可能指向具体的联络方式和指令内容! 尘封三年的血案,背后的阴谋图景,终于随着陆离的讲述,撕开了厚重的一角。盐税贪墨、军械走私、‘醉梦香’研制、边将谋逆、朝臣结党、皇子夺嫡……无数线索如同纷乱的丝线,而陆离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账册和那半块兵符,就是能将这些丝线串联起来、织成致命罗网的关键! 林晚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目标感。原来,他们一直以来对抗的,是如此庞大、黑暗、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和权力阴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需要我做什么?”林晚直视陆离,“去取出账册和兵符?” 陆离摇头:“现在不行。赵崇的人肯定在满城搜寻,尤其是‘琳琅阁’附近,必有严密监视。贸然去取,等于自投罗网。而且……”他咳嗽了几声,脸色更白,“开启密室需要特殊手法和钥匙,钥匙……在我这里,但手法只有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无法完成。”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晚,眼中是孤注一掷的信任:“林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账册和兵符的位置、开启方法,我会告诉你。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第一,如果……如果我撑不到能亲手取出它们的时候,请你一定要拿到那些东西,将它们交给……能真正为陆、谢两家昭雪,能扳倒赵崇、独孤罡及其背后之主的人。无论是沈千帆背后的内卫司,还是其他可信的渠道。” “第二,”陆离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要赵崇、独孤罡,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子,血债血偿!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林晚,你能做到吗?” 面对这饱含血泪的质问和托付,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她迎着陆离的目光,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 “我答应你。” “陆离,好好活着。我们一起,亲眼看着那些刽子手,下地狱。” 夜明珠的光,映照着两人同样坚定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三年前的血案真相,如同被掘开的坟墓,散发出腐朽而危险的气息。而拼凑真相、讨还血债的道路,注定铺满更多的荆棘与牺牲。 但,他们已别无选择。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密室之钥 陆离的坦白如同一道撕裂厚重幕布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隐藏在三年前血案背后的惊人黑暗。盐税贪墨、军械走私、皇子夺嫡、边将谋逆……这些词每一个都重若千钧,如今却全部串联起来,指向一场动摇国本的大阴谋。而破解这一切的关键——账册副本和半块兵符信物,就藏在如今已是“漱玉阁·琳琅阁”的地下密室中。 消息通过秘密渠道,第一时间传递给了正在沈家货栈统筹全局的沈千帆(沈副使)。 饶是沈千帆身为内卫司副使,见惯风雨,听闻陆离所述的三年前旧案全貌以及那密室藏物,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事……牵连太深了。”沈千帆在货栈内间的密室里踱步,烛火将他紧锁的眉头映照得格外深刻,“若陆离所言属实,那本账册和兵符信物,便是足以引爆朝局的惊天雷火。赵崇、独孤罡固然罪不容诛,但其背后若真涉及某位皇子,甚至可能牵动东宫……陛下纵然圣明,处置起来也必是投鼠忌器,稍有不慎,便是朝堂震荡,甚至引发国本之争。” 他停下脚步,看向一旁同样面色沉重的林晚:“林姑娘,陆离现在情况如何?他所说的密室开启方法,可曾告知于你?” 林晚点头:“他说了。密室入口在‘琳琅阁’后院那口废弃的八角井井下三尺处,有一块活动的青石板,移开后可见锁孔。钥匙是一把特制的七窍铜匙,就在他贴身的暗袋里,我已取出。但开启石板后的第一道机关门,需要按照特定顺序按压井壁上的七块砖石,顺序每日根据天干地支变化,只有他知道今日的序列。第二道门内还有一处毒箭机关,触发条件不明,也需要他指点规避。” 沈千帆沉吟:“也就是说,目前只有陆离本人能安全开启密室。可他现在重伤未愈,根本无法行动。而赵崇的人必然对‘琳琅阁’严加监控,甚至可能已经察觉那口井的异常。强取,风险太大;等待陆离康复,变数更多,夜长梦多。” “还有一个问题,”林晚补充道,眉头紧蹙,“陆离说,他当年修建这处密室时,留了一条极其隐秘的通风和逃生通道,出口在隔壁一条早已废弃的下水道里。但为了保密,通道内部有几处机关岔路,只有走对路线才能安全抵达密室。这条路线图,他只记在心里。” 重重机关,步步杀机。那间地下密室,此刻既是藏着希望的宝库,也是布满陷阱的死亡迷宫。 “必须尽快取出东西!”沈千帆决然道,“每拖延一刻,就多一分被赵崇的人发现或破坏的风险。内卫司在州府的力量虽已调动,但赵崇昨夜敢如此猖狂行事,说明他在本地的潜势力依然不容小觑,甚至可能调动了部分边军或收买的江湖亡命之徒。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他看向林晚,目光灼灼:“林姑娘,我需要你协助。陆离信任你,也只有你能从他口中套出完整的机关序列和通道路线。我会派最擅长机关破解和潜行侦查的好手配合你,并调动内卫外围力量,制造混乱,引开‘琳琅阁’附近的监视者。一旦得到准确信息,我们立刻行动,速战速决!” 林晚没有任何犹豫:“好!我这就回密室,想办法让陆离说出今日的机关序列和通道图。但他伤势太重,精神不济,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紧迫,但务必稳妥。”沈千帆叮嘱,“我会让影七护送你回去,并带一位懂医术的内卫兄弟过去,尽量稳住陆离的伤势。另外,陈武和绿腰那边,我已经派人接应,他们伤势稳定后,会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谢兄的下落,也在全力搜寻,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分工明确,林晚带着影七和一名内卫医士,再次悄然返回藏匿陆离的破旧小院。清芷和秦大夫见到他们平安归来,松了口气。柳三娘在秦大夫的照料下已苏醒,只是身体虚弱,精神受了极大刺激,暂时不便移动。 林晚径直进入地下密室。陆离似乎刚刚经历了一轮痛苦的高热,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潮红退去后更显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一些,显然内卫医士带来的药物起了作用。 “你回来了……”陆离声音微弱,看着林晚。 林晚坐在床边矮凳上,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沈千帆是陛下内卫司的人。我们需要立刻取出密室里的东西。把今日的机关序列和通道路线告诉我。” 陆离瞳孔微缩,显然对沈千帆的身份感到意外,但随即释然,点了点头:“果然……难怪。东西给你们,比留在我手里更有用。”他喘息了几下,努力集中精神,“今日……甲子日,子时三刻已过,算次日乙丑。井壁七砖,按‘乙’字拆解笔画顺序按压,起笔为‘一’,对应井壁西侧从上往下数第三块青砖;次笔‘乚’,对应北侧第二块;‘丶’对应东侧第五块……记住,按压时需用力三浅一深,间隔一次呼吸。” 他一口气说出了七块砖的位置和按压节奏,林晚凝神默记,并让影七用炭笔在随身皮纸上速记下简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道门开后,是一条向下约二十级的石阶。到底后,正前方是第二道铁门,门上有两个兽首铜环。千万不要试图拉动或转动铜环,那是触发毒箭的机关。开门的关键在右侧墙壁,离地三尺处,有一块颜色略深的墙砖,用力向内推,会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有真正的门闩机括,顺时针转动三圈半,门自开。” 陆离的叙述越来越吃力,额头上再次渗出虚汗。内卫医士连忙上前,喂他服下一粒提神护心的药丸。 缓了口气,陆离继续道:“进入第二道门,是一条长约十丈的甬道,两侧墙壁有暗孔,藏有飞针。行走时,必须紧贴左侧墙壁,每一步需踏在石板接缝处,不可踩踏石板中央。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室,账册和锦囊就放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但石台下方有重力机关,取走物品后,需立刻将石台上一个不起眼的石秤砣(与台面颜色几乎一致)拿起,放入石台侧面的凹槽,否则半盏茶后,石室顶部会有毒砂倾泻,同时所有出口封死。”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眼神极其严肃:“最重要的一点,进入石室后,绝不可点燃任何明火!石室顶部涂有特殊的磷粉混合物,遇热或明火会自燃,释放剧毒浓烟,顷刻致命。夜明珠或冷光灯笼可用。” “那逃生通道呢?”林晚追问。 “取到东西后,不要原路返回。”陆离道,“石室后方墙壁,有一处看似天然的岩石凸起,用力向左旋转,会打开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进去后是一条狭窄向上的坡道,初段安全。但前行约三十步后,会遇到第一个岔路口,向左走;再二十步,第二个岔口,向右;然后会经过一处渗水的石壁,需侧身快速通过,不可停留,那里石板下有水银机关,停留超过五息会触发。之后第三个岔口,向左,一直走到尽头,推开头顶的木板,就是废弃下水道的出口。出口处堆有杂物伪装,推开即可。” 他将这条曲折复杂的逃生路线详细描述了一遍,林晚和影七听得全神贯注,不敢漏过一字。这简直是步步惊心,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记住……路线绝对不能错。岔路口我做了极隐蔽的标记,但只有知道规律的人才能看懂。第一个岔口向左的石壁上,有三道几乎平行的、自上而下的浅刻痕,像水渍,但中间那道略短;第二个岔口向右的转角地面,有一块三角形的碎石嵌在缝里,尖角指向右侧;第三个岔口向左的洞顶,垂下一簇特殊的钟乳石,形似倒挂的蝙蝠,左翼比右翼稍长……” 陆离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细节和盘托出。说完这一切,他如同虚脱般瘫软下去,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 “陆离!坚持住!”林晚握住他冰凉的手。 陆离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不可闻:“东西……交给该交的人……别忘了……答应我的……”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林晚郑重承诺,转头对内卫医士急道,“快!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 医士连忙施针用药。影七则将记录下来的所有信息快速整理、核对,确保无误。 林晚走出密室,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手中仿佛握着千斤重担,也握着刺向敌人的最锋利的匕首。所有的线索、证据、希望,都系于即将开始的这次密室之行。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黎明将至,但最深的黑暗往往就在黎明之前。沈千帆那边应该已经准备行动了。她必须立刻带着这些关键信息赶回去。 “影七,我们走!”林晚不再耽搁,将陆离托付给秦大夫和医士,与影七迅速离开小院,再次融入尚未完全苏醒、却危机四伏的州府街巷。 密室之钥已经到手,通往真相与复仇的最后一道门,即将被打开。而门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足以扳倒巨奸的如山铁证,还是敌人早已布下的、更致命的死亡陷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夺嫡之影 沈家货栈的密室里,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油灯将沈千帆、林晚、影七以及两名被紧急召来的内卫好手——精于机关陷阱的“鬼手”老莫和擅长沙盘推演与地形记忆的“过目不忘”崔先生——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晃动摇曳。 林晚和影七带回来的信息已被详细复述,并绘制成简略的路线图和机关说明。老莫眯着眼睛,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动,口中念念有词,模拟着开启步骤。崔先生则闭目凝神,将林晚描述的逃生通道路线在脑海中构建成三维图像,反复记忆。 “井壁七砖的按压顺序和节奏,看似简单,但必须精准,错一步,恐怕门就不会开,或者触发别的警报机关。”老莫沉吟道,“第一道门后的石阶和铁门机关,倒还常规。关键是甬道的踏缝而行和石室的取物、置换秤砣步骤,时间衔接必须恰到好处,不能有丝毫迟疑。” 崔先生睁开眼:“逃生通道的标记和岔路选择是关键。陆离说的标记非常隐蔽,且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稍不注意就会错过。尤其是水银机关那段,快速通过,不能停留,这对心理素质和身体控制是极大考验。” 沈千帆面色冷峻,手指敲击着桌面:“行动必须快、准、稳。我会安排人手,在‘琳琅阁’周围制造三处不同的混乱,引开监视者的注意力。但时间窗口不会太长,最多半个时辰。老莫,崔先生,你们二人负责开启密室、取物、并沿逃生通道撤离。林姑娘,”他看向林晚,“你对‘琳琅阁’内部结构最熟,且陆离提及的某些细节可能只有你能注意到,你需要在外围接应,并确保撤退路线的最后一段畅通。影七,你负责全程警戒和通讯,若有意外,立刻发出信号,我会带人强攻接应。” “沈大人,‘琳琅阁’内部可能还有对方留下的暗桩或机关,我们并不完全清楚。”林晚提醒道。 “所以需要格外小心。行动定在寅时末,天色将亮未亮,是人最困倦松懈之时。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取物,不是缠斗。一旦得手,立刻按计划撤离,绝不可恋战!”沈千帆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此物关系重大,涉及多年前的血案、边将谋逆、朝中巨贪,甚至可能动摇国本。陛下正在等待确凿证据。此行凶险,但功在社稷。沈某在此,拜托了!” 众人肃然拱手:“必不辱命!” 寅时末,万籁俱寂。州府城西忽然接连响起数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紧接着是喊杀声和锣鼓报警声——那是内卫外围人员制造的“江湖仇杀”和“火灾”假象。几乎同时,城南码头区和城北一处富商宅院也传来类似的骚乱。 正如沈千帆所料,“琳琅阁”附近几处原本隐晦的监视点出现了瞬间的骚动和人员调动,部分黑衣身影迅速朝着骚乱方向移动,但仍有人留守。 就在这短暂的注意力分散的间隙,几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琳琅阁”后院。林晚和影七潜伏在相邻一处废弃宅院的墙头,紧紧盯着八角井的方向。老莫和崔先生则已如同壁虎般滑入后院,避开残留的暗哨视线,来到了井边。 按照陆离所述,老莫深吸一口气,如同抚摸情人肌肤般,仔细触摸着冰凉的井壁,寻找那七块特定的青砖。他的手指感受到砖石细微的纹理和温度差异,心中默念着“乙”字笔画顺序,开始沉稳而富有节奏地按压。 “一、二、三……浅、浅、浅、深……”老莫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汗。每一次按压都牵动着远处林晚的心弦。 终于,七砖按毕。井底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接着是石板摩擦的闷响。老莫和崔先生对视一眼,轻轻移开井底那块活动的青石板,露出了下方黑黢黢的洞口和一把古老的黄铜锁。 老莫取出那把七窍铜匙,插入锁孔,缓缓转动。“咔嚓”,锁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石板完全移开,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一股陈腐的泥土和金属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两人毫不犹豫,依次钻入。崔先生点燃一盏特制的、光线集中且温度极低的冷光灯笼,照亮了脚下陡峭的石阶。两人默数着台阶,二十级后,果然来到了底部,面前是一道厚重的生铁门,门上两个兽首铜环在冷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老莫看都没看铜环,径直走向右侧墙壁,摸索片刻,找到了那块颜色略深的墙砖,用力向内一推。“咔”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的暗格弹出,里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机括。老莫握住机括,平稳地顺时针转动了三圈半。 “轧轧轧……”铁门内部传来链条和齿轮的响声,厚重的门扇缓缓向内侧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甬道。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陆离的叮嘱,紧贴左侧墙壁,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石板接缝处,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冷光灯笼的光束在狭窄的甬道里晃动,映出两侧墙壁上那些令人心悸的暗孔。时间仿佛被拉长,短短十丈距离,走得两人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甬道,来到尽头那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果然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体,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用油布包裹的小锦囊。 就是它们!账册和兵符! 老莫示意崔先生警戒门口,自己快步上前。他没有立刻去拿东西,而是先仔细观察石台。果然,在石台侧面找到了那个颜色几乎与台面融为一体的石秤砣,以及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他深吸一口气,首先轻轻拿起了油布包裹的账册和锦囊,入手沉甸甸的。紧接着,几乎是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拿起那个石秤砣,准确无误地放入侧面凹槽!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复位声响起。石室顶部传来砂石摩擦的细微声响,随即平息。好险! 东西到手,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老莫将账册和锦囊贴身收好,崔先生则迅速找到石室后方那块岩石凸起,用力向左旋转。 “嘎吱……”又一扇暗门打开,露出后面狭窄向上的坡道。 两人鱼贯而入,暗门在身后自动关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在昏暗的坡道中快速前行。第一个岔口,向左,石壁上的三道浅刻痕果然如陆离所说;第二个岔口,向右,地面嵌着的三角形碎石尖角指向明确;经过渗水的石壁段时,两人屏住呼吸,侧身如电般掠过,不敢有丝毫停留;第三个岔口,向左,洞顶那簇形似蝙蝠、左翼稍长的钟乳石在冷光下清晰可辨…… 路线完全正确!陆离没有骗他们! 终于,坡道到了尽头,头顶是一块厚重的木板。老莫和崔先生合力,缓缓向上顶开木板。一股更加污浊但属于外界的气息涌了进来,还有极其微弱的天光——外面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这里果然是那条废弃下水道的出口,堆满了烂木板和碎石。两人钻出洞口,迅速将木板复原,伪装好。然后按照事先约定,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模仿夜枭的啼叫。 不远处墙头,林晚和影七听到信号,心中一喜。成功了! 两人立刻发出接应信号,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老莫和崔先生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与她们汇合,迅速撤离现场,朝着预先设定的安全转移点而去。 整个行动,从潜入到撤离,不到半个时辰,干净利落。 沈家货栈,密室内。 油灯的光芒照亮了摊在桌上的两样东西。油布被小心揭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账册是一本用特殊鞣制过的羊皮纸装订而成,虽经岁月,却依旧坚韧,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防水墨汁书写,清晰可辨。翻开首页,记录的是某年某月,北境“丙字号”矿场产出精铁若干,经由黑水关“甲三”通道,运至关内“利通”商号,折合白银若干,其中几成上缴“北府”(指独孤罡),几成留作“关内打点”,几成汇入京城“永丰”银号某账户……一笔笔,时间、地点、数量、经手人、分成比例,记载得清清楚楚。越往后翻,涉及的金额越大,牵扯的官员级别也越高,从地方盐课司小吏,到户部、兵部的郎中、侍郎,甚至有几个名字后面隐约指向了更高层的“贵人”。 而那个锦囊里,果然是半块非金非玉、刻着繁复云纹和兽形图案的兵符信物,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需要另外半块才能严丝合缝。信物背面,还有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编号刻痕:“癸七”。 沈千帆仔细查看着账册和兵符,脸色越来越沉,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崔先生在一旁,已快速浏览了账册中部分关键条目,并低声向沈千帆汇报着。 “大人,账册记载时间跨度五年,涉及走私精铁、私盐、药材(疑为‘醉梦香’原料)总值超过八百万两白银!其中流入北境独孤罡手中的约四成,用于‘军械研制’、‘特别军费’;三成用于贿赂关内各级官员,构建保护网络;剩余三成……最终汇入了京城三个不同的隐秘账户,其中一个账户的几次大额支取记录旁,标注了‘东宫用度’、‘禁卫添置’等字样,另一个账户则与几位皇子的外家产业有资金往来……” “兵符信物编号‘癸七’,据内卫密档记载,这是先帝时期曾特批铸造、用于某些极端隐秘任务的‘暗影符’中的一种,早已禁用。流落在外的,很可能与当年一些不清不楚的旧案有关。持有此符者,可调动部分不属于明面编制、听命于特定之人的‘暗力’。” 沈千帆合上账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半块冰凉的兵符,缓缓道:“账册坐实了独孤罡走私谋利、贿赂朝臣、蓄养私兵之罪。而资金最终流向京城,尤其是标注‘东宫用度’的账户,以及这‘暗影符’的出现,都将矛头隐隐指向了东宫,或者说……是赵崇利用太子的名义和资源,在为他自己,或者为某位皇子,攫取巨额财富,蓄养死士暗桩,图谋不轨。” 他看向林晚,声音低沉:“林姑娘,陆离可曾提及,他父亲推测的‘背后皇子’,具体是哪一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晚回想陆离的话,道:“陆离说,他父亲根据资金流向、部分官员的派系背景、以及几次异常人事调动的受益者,隐约推测,赵崇背后站着的,可能不是太子本人,而是……另一位对储位虎视眈眈、且军中有一定影响力的年长皇子。因为太子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好。” “三皇子,萧景琰?”沈千帆眼中精光一闪,“他母妃出身将门,与独孤罡确有旧谊。他本人也曾多次上书,主张对北境强硬,增拨军饷,与独孤罡的诉求不谋而合。且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不小,对东宫之位,确有觊觎之心。” 夺嫡之影,终于在这尘封的账册和冰冷的兵符映照下,逐渐清晰。赵崇不仅是贪腐巨蠹,更是皇子夺嫡斗争中的急先锋和黑手套。他利用职权和独孤罡的边军势力,疯狂敛财,一方面巩固自身权势,另一方面为背后的主子提供资金和武力支持,甚至可能利用“醉梦香”等邪物,进行一些更可怕的图谋。 而三年前,陆文渊和谢昀的调查,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庞大阴谋最敏感的核心,因此招致了灭门惨祸。 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 “这些证据,必须立刻密送京城,呈交陛下!”沈千帆斩钉截铁,“同时,我们要利用这些证据,在州府对赵崇的残余势力进行最后的清剿,救出谢兄,找到更多直接指证三皇子的证据!” 他看向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一夜惊心动魄的密室取物,终于揭开了最终决战的序幕。手握铁证,他们不再是被动躲避的猎物,而是有了反击之力,甚至能将那高高在上的阴谋者拉下马来的猎手。 夺嫡之影,终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而染血的真相当面,复仇的火焰,必将燎原。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铁证如山 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州府上空弥漫的血腥与肃杀。然而,在沈家货栈这处不起眼的据点内,气氛却与外面的沉重截然不同,一种紧绷的、充满行动力的亢奋在无声涌动。 账册与兵符信物如同两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真相的波澜,更是反击的号角。 沈千帆(沈副使)没有丝毫耽搁。他一面令“鬼手”老莫和“过目不忘”崔先生继续深入研究账册,摘录出最致命、最直接的关键条目,并尝试根据兵符编号“癸七”和内卫密档,追查另外半块的可能下落及其代表的“暗力”详情。另一面,他亲自执笔,以“内卫司江南道巡察副使”的身份,撰写了一份极其详实、证据确凿的密折。 密折中,他不仅将州府昨夜遭受不明身份死士大规模袭击、造成多名合法商户死伤、财产损失巨大的事件(附部分现场证据和俘虏口供)作为赵崇胆大妄为、目无王法的实证,更将陆离所述的三年前陆、谢两家灭门惨案真相、以及刚刚从密室中起获的账册和兵符信物作为核心附件,清晰勾勒出一条从北境独孤罡走私敛财、贿赂朝臣,到赵崇利用职权充当保护伞、转移资金、蓄养死士,最终服务于背后皇子(隐晦指向三皇子萧景琰)夺嫡野心的完整罪恶链条。 “……臣查,账册所载,五年间走私贿银累计逾八百万两,其中近三成流入京城隐秘账户,多有标注‘东宫用度’、‘禁卫添置’等字样,然东宫近年用度皆有司可查,并无如此巨额不明进项。且‘暗影符’癸七重现,此为先帝禁物,非权倾朝野、勾结边将、蓄养私兵者不可得。赵崇以一阁臣,何德何能?其背后必有皇子宗亲为之张目,图谋不轨……” “……三年前,监军御史陆文渊、黑水关副将谢昀,忠直查案,触及彼等逆鳞,遂遭构陷灭门,沉冤至今。今其遗孤陆离冒死存证,谢昀之子谢瑢亦遭长期毒害,命悬一线。赵崇、独孤罡等人,为掩盖罪行,已至丧心病狂之境,于州府行此骇人听闻之屠杀,实乃欺君罔上、动摇国本之巨奸大恶!伏乞陛下圣裁,速派得力干员,彻查此案,缉拿元凶,以正国法,以安民心,以谢忠魂!” 密折写完,沈千帆用了内卫司最高级别的火漆密封和特殊传递渠道,确保能以最快速度、最小风险直达天听。与此同时,副本和部分关键账册摘录,也通过另一条隐秘线路,传递给在京城坐镇的内卫司高层,以备不时之需。 “消息送出,最快三日可达京城。”沈千帆放下笔,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眼中血丝密布,但精神却异常矍铄,“接下来,我们要在州府稳住阵脚,清剿残敌,并找到谢兄。赵崇昨夜行动失败,又丢了陆离这个活口和密室证据,必然狗急跳墙。我们要防他铤而走险,比如调动其在州府收买的驻军力量,或者……独孤罡那边的边军异动。” 林晚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开口道:“沈大人,当务之急,除了找到谢瑢,是否也应利用这些证据,在州府内部进行反击?比如,将赵崇勾结独孤罡、指使死士袭击商户的部分证据,透露给李御史?他毕竟是朝廷派驻的监察官员,有此实证,便可名正言顺地上奏弹劾,调动州府力量,清查赵崇在本地余党,也能为我们分担压力。” 沈千帆赞许地看了林晚一眼:“林姑娘思虑周全。李伯安此人,虽有些迂阔,但正直可用,且昨夜其治下出此大案,他自身也难辞其咎,必定急于挽回和查明真相。将部分不涉及夺嫡核心的证据交给他,让他去敲打州府衙门和驻军中的赵崇党羽,搅乱对方阵脚,确是一步好棋。此事,可交由王管事去办,他与李府有些门路。” 他顿了顿,又道:“此外,‘风月行会’的其他成员,如苏芷柔、宋妈妈等人,若能联系上,也需安抚保护。她们是重要人证,也知晓部分赵延时期的龌龊事。绿腰和陈武伤势如何?” 影七答道:“绿腰姑娘箭伤已无大碍,陈武统领多是皮肉伤,两人均坚持要参与行动。” “让他们好好休息,暂时负责联络和掩护‘风月行会’幸存成员转移。接下来,我们要集中力量,做两件事。”沈千帆目光锐利,“第一,全力搜寻谢瑢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根据账册线索,清查赵崇在州府的隐秘产业和藏身地点,尤其是可能关押重要人犯或存放其他证据的地方。陆离说过,账册记载了一些关内接应点和仓库。” 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王管事带着沈千帆整理好的、隐去夺嫡敏感信息的“精简版”证据,秘密求见李御史。李御史见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走私分赃记录和昨夜袭击的部分实证,又惊又怒,当即表示会立刻上奏朝廷,并严令州府衙门和驻军配合,全城搜捕可疑分子,清查与赵延、通判等案有牵连的官吏商户,尤其是那些新近崛起、背景不明的产业。 这一举动果然引起了巨大震动。州府官场本就因赵延、通判倒台而风声鹤唳,如今李御史再次高举“肃贪剿匪”大旗,且有“确凿证据”,许多与赵家有过瓜葛或收了贿赂的官吏顿时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主动向李御史投诚揭发,有的则仓皇潜逃,赵崇在州府的潜势力网络开始从内部崩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时,内卫司的外围人员和陈武带领的漱玉阁残余力量,根据账册线索和影七等人的侦查,迅速锁定了州府城内几处可疑地点:一家名为“四海货栈”的仓库、城东一座看似普通的宅院、以及码头区两艘长期停泊却很少卸货的货船。 行动在白天公然展开,打着李御史“清查匪患关联产业”的旗号。在“四海货栈”,查获了大量未登记的精铁锭和管制药材;在那座宅院地下,发现了一处秘密囚室,里面关押着几名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男子,经辨认,竟是前些日子在各家青楼“失踪”的姑娘们,她们被转移到了这里,显然另有他用;而在那两艘货船上,则找到了部分军械和通信设备,船员皆是精壮汉子,虽试图抵抗,但在内卫好手和州府官兵的联合行动下迅速被制服。 连续的成功打击,不仅削弱了赵崇在州府的残余力量,更救出了一些被掳人员,找到了部分物证。更重要的是,从抓获的几个小头目口中,撬出了更多信息:赵崇在州府确实还有一个极少人知道的秘密联络点,位于城南“慈云观”后山一处僻静的精舍,负责与北境和京城传递最紧要的消息。而最近,那里似乎关押着一个“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会是谢瑢吗? 消息传来,林晚和沈千帆精神大振。无论是不是谢瑢,都值得一探!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调集人手,突袭“慈云观”精舍时,一个意外的消息,通过内卫的紧急渠道,从京城传来。 传讯的是沈千帆在京城的上司,内卫司指挥同知。讯息很短,却让沈千帆脸色骤变:“京中骤变,三皇子昨夜遇刺重伤,疑为东宫余孽报复。陛下震怒,已下令彻查,朝局诡谲。尔等所获证据至关重要,但牵涉夺嫡,需万分谨慎。现命你部,暂停一切公开针对赵崇之行动,稳住州府局势,保护证据及关键人证(陆离、谢瑢等)安全,等待下一步指令。切记,勿卷入皇子纷争,一切以陛下旨意为准。” 三皇子遇刺?东宫余孽? 沈千帆握着密信的手指微微发白。京城的水,果然比州府更深、更浑。三皇子遇刺,无论真相如何,都意味着夺嫡斗争已经白热化,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陛下令彻查,内卫司必然首当其冲。此时他们若在州府高调打击赵崇(三皇子党羽),很可能被解读为站队东宫,或者卷入阴谋,成为政治牺牲品。 “沈大人,怎么了?”林晚察觉到沈千帆神色异常。 沈千帆将密信内容简要告知,沉声道:“京城生变,我们的行动必须暂时收敛。慈云观那边,不能强攻了,但可以秘密监视。找到谢兄是第一要务,但方式要更隐蔽。所有从账册和抓捕中获得的信息、证据,必须严格保密,尤其不能落入任何可能带有派系色彩的地方官员手中。” 形势急转直下,刚刚看到的曙光似乎又被更浓厚的政治阴云遮蔽。但他们手中握着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猜测,而是铁证如山的账册和兵符。这份沉重,此刻既是护身符,也可能是催命符。 林晚看着沈千帆凝重的脸,又想起生死未卜的谢瑢、密室中奄奄一息的陆离,还有那些惨死的无辜者,心中涌起一股不甘。难道因为高层的政治斗争,下面的血债就无法讨还了吗? “沈大人,”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京城的风波,我们无法左右。但州府的血案、三年前的冤屈、还有谢瑢和陆离的性命,不能因为‘等待指令’就置之不理。慈云观可以去查,但要换种方式。谢瑢要找,但可以动用更隐秘的力量。证据要保护,但该用的时候,也不能因为顾忌就永远藏匿。” 她顿了顿,直视沈千帆:“我们或许无法立刻将赵崇和其背后之主绳之以法,但至少,我们可以救出该救的人,保住该保的证,让该知道真相的人,知道真相。然后,等待一个真正能够沉冤昭雪的时机。” 沈千帆看着林晚眼中不屈的光芒,心中的些许彷徨渐渐被驱散。是啊,内卫的职责是忠于陛下、查明真相、铲除奸佞,而非卷入皇子党争。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立足州府,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保存力量,等待最终的雷霆。 “你说得对,林姑娘。”沈千帆重重点头,“行动策略调整,转入地下,更加隐秘。救谢兄,查慈云观,保护人证物证,稳住州府基本盘。同时,将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以更稳妥的方式,持续上报。铁证如山,总有云开见日、奸佞伏法的一天!” 铁证已握在手,迷雾虽未完全散去,但前进的方向已然清晰。无论京城如何风云变幻,州府这片土地上的罪恶与冤屈,他们必将追查到底,直至水落石出,正义得偿!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风雨同途 “慈云观”位于州府城南,背靠一片不甚高峻却林木蓊郁的山丘,香火不算鼎盛,胜在清幽。后山精舍更是僻静,据说曾是某位喜好清修的老道士所建,后来老道士云游不知所踪,精舍便荒废了,平日少有人至。 然而,根据从抓获的“四海货栈”小头目口中撬出的信息,以及影七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的暗中侦察,这座看似荒废的精舍,内里却大有乾坤。夜间常有极其隐蔽的人影出入,精舍周围的林木间,也发现了并非野兽留下的新鲜痕迹和暗哨位置的迹象。最重要的是,影七用特制的听瓮于夜深人静时贴地窃听,隐约听到精舍下方传来沉闷的、规律的敲击声,似乎……有人在挖掘或搬运什么。 “地下必有密室或通道。”影七回报时,语气肯定,“而且守卫森严,外围至少有三层暗哨,皆非庸手,进退有据,像是军中间谍的路子。硬闯,就算能拿下,也必惊动里面的人。” 沈千帆的眉头从收到京城密信起就未曾舒展。公开行动被叫停,但谢瑢可能近在咫尺,还有那精舍下可能藏着的其他秘密,让他无法坐视。他看向林晚,又看了看被内卫医士用珍贵药物吊住性命、勉强能坐起来、脸色却依旧灰败的陆离。 “必须进去。”陆离的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他靠在床头,手中握着那半块冰冷的“癸七”兵符,“赵崇的密室,除了藏匿人犯,更可能存放着与京城、与北境联络的近期密信,甚至……另外半块兵符的线索。而且,如果谢瑢真的在里面……”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晚紧抿着唇,目光在沈千帆和陆离之间逡巡。她知道风险,京城的风波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束手束脚。但谢瑢……她无法想象他可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独自承受着什么。 “沈大人,京城的指令是暂停‘公开’行动。”林晚缓缓开口,目光坚定,“并未禁止我们暗中查探、营救。谢瑢的性命等不起,陆离也需要尽快找到更多线索来固证。慈云观精舍,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最明确的突破口。” 沈千帆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又看了看陆离手中那半块兵符,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走到桌前,铺开一张影七绘制的精舍周边地形草图。 “强攻不可取,只能智取,且必须速战速决,一击即中,不留后患。”沈千帆的手指点在草图上,“影七已摸清外围暗哨的分布和换班规律。我们可以在寅时三刻,人最困乏、天色最暗时动手。由影七带领内卫好手,同时拔除或控制外围三层暗哨,务必无声。同时,在精舍通往山下的几条小径上布置绊索和预警机关,防止有漏网之鱼报信或援兵突至。” “清除外围后,我们三人进入精舍。”沈千帆看向林晚和陆离,“我,林姑娘,还有……陆离。” 林晚一惊:“陆离他的身体……” “我必须去。”陆离打断她,挣扎着想下床,牵动伤口,疼得额头冒汗,眼神却异常执拗,“赵崇的密室机关,未必与满堂娇地下相同,但有其行事风格和惯用套路。我比你们更熟悉他的手段。而且,若真有另外半块兵符或其他信物,我也许能辨认。这副身子……撑到找到谢瑢或东西,应该……还够。” 他说得艰难,却不容反驳。沈千帆沉吟片刻,点头:“陆兄熟悉对方路数,确有必要。我会让医士准备强效的镇痛提神药剂,并派一名得力手下贴身护卫你。但前提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若有不适,立刻退出。” 陆离点了点头。 “进入精舍后,寻找密室入口是关键。”沈千帆继续部署,“按照这类秘密据点的常例,入口多在书房、卧室或佛堂的隐秘处。我们分头搜寻,但不可分开太远,以哨音联系。找到入口后,先探查,确认安全再进入。密室内部情况未知,可能机关重重,也可能有守卫。林姑娘,”他看向林晚,“你身手不及我等,但心细如发,且对机关消息之术似有天授(指她之前学习掌握很快),进入密室后,你跟在我和陆离身后,负责观察和提醒,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林晚知道这是沈千帆在保护她,但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她郑重应下。 “计划如此,但必须做好最坏打算。”沈千帆神色严肃,“若被发现,或遭遇强敌,以撤退为第一要务。我会发出红色信号,外围人员会制造混乱接应。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认谢兄安危并获取可能的新证据,不是歼灭敌人。” 计划商定,众人分头准备。影七去挑选人手、熟悉地形、准备工具;内卫医士为陆离施针用药,尽可能激发他残存的体力,并准备了应急的伤药和解毒丸;陈武和绿腰虽然伤势未愈,也坚持参与外围的策应和撤退路线保障;王管事则坐镇货栈,与李御史那边保持若即若离的联系,以防万一。 林晚独自回到暂时安置的清静房间,清芷默默为她准备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夜行衣和软底靴。看着铜镜中自己凝重而坚定的面容,林晚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的逃亡或防御,而是主动出击,深入虎穴。为了谢瑢,也为了所有被卷入这场阴谋的无辜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寅时二刻,夜色浓稠如墨,山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慈云观后山一片死寂,连虫鸣都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所慑,销声匿迹。 十数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散入山林。影七亲自带队,如同最精明的猎手,精准地摸向一个个潜伏的暗哨。捂嘴、锁喉、击晕……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声响。不到一刻钟,三层外围暗哨被悉数拔除或控制。 沈千帆、林晚、陆离(由一名绰号“铁臂”的内卫力士背负着)以及另外两名内卫好手,悄然出现在精舍围墙外。精舍是一座简单的三合院结构,黑灯瞎火,仿佛无人居住。 沈千帆打了个手势,两名内卫如同狸猫般翻墙而入,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夜枭啼叫——安全。 众人迅速进入院内。院子里杂草丛生,正中堂屋门扉紧闭。沈千帆侧耳倾听片刻,轻轻推开虚掩的堂屋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淡淡的檀香味混杂传来。屋内空无一人,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旧供桌和几个蒲团。 “分头搜。”沈千帆低声道。 五人分成两组,沈千帆和林晚一组,检查堂屋和左侧厢房;陆离被“铁臂”背着,与另一名内卫检查右侧厢房和后院。 堂屋内并无异样。左侧厢房似是卧室,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床上被褥凌乱,似乎有人匆匆离去。林晚仔细检查墙壁、地面、床下,甚至敲击砖石,均未发现异常。 就在此时,右侧厢房传来陆离压抑的、带着一丝激动的声音:“在这里!” 众人迅速聚拢过去。右侧厢房看起来像个简陋的书房,靠墙有一个歪斜的书架,上面零散放着几本蒙尘的道经。陆离被“铁臂”放在椅子上,他正用手指细细摩挲着书架侧面一块看似普通的木板。 “木质纹理有细微的、规律性的断裂,是经常摩擦所致。”陆离低声道,手指在某处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书架连同后面的一小片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旋转,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带着铁锈和霉味的气息立刻涌出! 找到了! 洞口约三尺见方,内有石阶。沈千帆示意众人戒备,自己当先,点燃一支特制的、光线集中且几乎无烟的细长蜡烛,小心翼翼地步下石阶。林晚紧随其后,然后是背负陆离的“铁臂”和另一名内卫断后。 石阶陡峭,向下延伸了约二十余级,来到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空空如也,只有正对面又一扇紧闭的石门。石门厚重,表面粗糙,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 “机关应该在别处。”陆离在“铁臂”背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石室四周。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石室顶部一角,那里有一块颜色略深的石板。“烛火,照那里。” 沈千帆举起蜡烛,光影晃动间,可以看到那块石板上似乎有些模糊的刻痕。 “是星图……北斗七星。”陆离眯着眼睛辨认,“勺柄指向……东方。沈大人,看看东面墙壁,与勺柄所指方向平齐的位置,是否有异常?” 沈千帆立刻照做,很快在东墙离地约一人高处,找到一块微微凸起的砖石,颜色与周围无异,但仔细看,凸起边缘极其光滑。 “按下去试试,但小心。”陆离提醒。 沈千帆运力于指,谨慎地将那块凸起砖石向内按去。 “轧轧轧……”沉闷的机括声从石门内部响起,厚重的石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更深邃的黑暗和……隐约的人声? 众人精神一振,沈千帆却立刻抬手示意噤声。他侧耳倾听,人声似乎是从更深处传来,隐约还有铁链拖曳的声响。 谢瑢?众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沈千帆打了个手势,熄灭蜡烛,改用更隐蔽的冷光石照明。五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石门后的通道。 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药味和排泄物的腐臭气息。林晚的心一点点揪紧,这种气味,让她想起谢瑢病重时房间里的味道,却又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铁栅门,里面透出微弱的、跳动的火光,还有那清晰的、铁链拖曳和压抑的呻吟声。 沈千帆示意众人贴在通道墙壁阴影里,自己屏息凝神,从铁栅门的缝隙向内窥探。 只见里面是一间不大的石牢,墙壁上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地上铺着潮湿的稻草,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手脚似乎都被粗重的铁链锁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看不真切面容。另有两个穿着黑衣、作狱卒打扮的汉子,正站在石牢中央,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妈的,这病秧子还挺能扛,灌了几天药了,还是不肯松口……” “上头有令,不能让他死了,还得问出那东西的下落……啧,真麻烦。” “依我看,干脆用点狠的……” 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通道里依然清晰可辨。 病秧子……不肯松口……那东西的下落…… 林晚的呼吸骤然急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他!一定是谢瑢!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进去,却被身旁的沈千帆牢牢按住肩膀。沈千帆对她摇了摇头,眼中是冷静的制止和无声的指令:等待时机,一击制敌。 风雨同途,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然而,这阴冷石牢中的重逢,注定不会平静。守卫、铁链、未知的机关、可能存在的更多敌人……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沈千帆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剑,对身后的“铁臂”和另一名内卫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林晚也握紧了袖中的短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数息之后,当那两名黑衣狱卒背对铁栅门,似乎准备对角落那个蜷缩的身影做些什么时,沈千帆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 “动手!”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毒箭惊心 “动手!” 沈千帆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通道。他身如猎豹,率先撞开虚掩的铁栅门,剑光如电,直刺距离最近的那名黑衣狱卒后心! 几乎同时,“铁臂”将背上的陆离往墙边安全处一靠,与另一名内卫如同两道旋风般卷入石牢,分取另一名狱卒和防备可能出现的其他敌人。 变故突生,两名黑衣狱卒也是好手,惊骇之下反应不慢。靠近门口的那人感觉到背后恶风,怪叫一声,不及回头,反手将手中一根铁尺向后格挡! “铛!”剑尺相交,火星四溅。那狱卒被震得踉跄前扑,却也避开了致命一击。另一名狱卒则猛地转身,从腰间抽出一对短叉,厉喝一声,迎向扑来的“铁臂”。 石牢内空间狭小,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短兵相接。剑光、叉影、拳风呼啸,夹杂着怒吼和兵刃碰撞的锐响。 林晚紧随沈千帆之后冲入石牢,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被铁链锁住的身影。火光昏暗,那人头发散乱遮面,衣衫褴褛沾满污秽,身形瘦削得惊人,一动不动,仿佛对周围的厮杀毫无所觉。 “谢瑢!”林晚心头剧痛,不管不顾地就要扑过去。 “小心!”靠在墙边的陆离忽然嘶声喊道。 就在林晚距离那身影还有几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石牢地面靠近角落的几块石板,毫无征兆地猛然下陷!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骤然出现,同时,洞口边缘的墙壁上,数点寒光激射而出,竟是淬毒的弩箭,覆盖了洞口周围大片区域,包括林晚所在的位置! 这竟然是个陷阱!角落那个身影是诱饵! 电光石火之间,林晚只觉一股大力从侧面猛地撞来,将她狠狠推离原地。是沈千帆!他在与那狱卒缠斗的间隙,余光瞥见地面异动,毫不犹豫地舍了对手,飞扑过来撞开林晚! “噗噗噗!”数支毒弩擦着两人的身体掠过,钉入对面的墙壁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箭镞泛着幽蓝的光泽。但仍有一支,因为沈千帆推开林晚后自身难以完全闪避,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肩! “呃!”沈千帆闷哼一声,身形一滞,踉跄后退,左肩瞬间被鲜血染红,那血迹颜色迅速变得暗沉。 “沈千帆!”林晚惊魂未定,看到沈千帆中箭,脸色骤变。 “别管我!小心!”沈千帆咬牙喝道,右手长剑挥出,格开那名趁机扑来的狱卒铁尺,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左臂几乎抬不起来,显然箭上剧毒发作极快。 被推开的林晚跌倒在地,避开了毒箭主要覆盖区。她抬眼望去,只见那个地面陷落的黑洞里,并无什么“谢瑢”,只有几捆稻草和一件破烂的衣服。而石牢另一侧,原本看似实心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两个手持兵刃、眼神凶狠的黑衣人闪身而出,加入了战团!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用假目标吸引救援者靠近,触发地面机关毒箭,同时埋伏的后手杀出,内外夹击! “中计了!撤!”陆离在墙边看得分明,嘶声喊道。他本就重伤,此刻急火攻心,又咳出血来。 但想撤谈何容易?石牢入口的铁栅门在他们进入后,不知何时已被一道沉重的铁闸落下,封死了退路!他们被困在了这狭小的石牢之中,面对四名武功不弱的敌人(两名狱卒加两名伏兵),而沈千帆又中了毒箭! “铁臂”和另一名内卫怒吼连连,拼命抵挡着敌人的围攻,试图护住受伤的沈千帆和墙边的陆离。但敌人配合默契,且招招狠辣,专攻沈千帆这个明显受伤的弱点,形势急转直下。 林晚从地上爬起,握着短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冰冷的决绝。她看着沈千帆苍白的脸、暗红的肩头,看着陆离焦急却无力的眼神,看着“铁臂”他们浴血苦战,心中那点因为可能找到谢瑢而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不,不能放弃!谢瑢可能不在这里,但沈千帆不能死在这里,陆离不能死在这里,大家……都不能死在这里! 她的目光急速扫过石牢。空间狭小,机关已触发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敌人从隐藏的墙壁出来,那里是否还有其他通道?铁闸落下,机关控制在哪里? “墙壁!他们出来的墙壁!”林晚忽然尖声喊道,“那里可能有出口或机关枢纽!” 正在激斗的沈千帆闻言,精神一振,强忍剧毒带来的麻痹和眩晕,对“铁臂”喝道:“掩护我!” “铁臂”狂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如同疯虎般猛攻面前敌人,为沈千帆创造了一丝空隙。沈千帆用尽力气,将手中长剑朝着那面裂开过的墙壁缝隙狠狠掷去! 长剑如虹,灌注了他残存的内力,“夺”的一声,竟深深钉入墙壁缝隙之中,剑身没入大半! 墙壁后传来一声惊怒的闷哼,似乎有人被波及。与此同时,那面墙壁微微震动,裂缝似乎扩大了一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攻那里!”陆离也看出了关键,急促道。 另一名内卫闻言,虚晃一招,摆脱对手,合身扑向那面墙壁,用肩头狠狠撞去!他本就力大,又是拼死一击,“轰”的一声,墙壁竟被撞得向内凹进一大块,露出后面一个更小的夹层空间,里面赫然有一个控制杆和一个蜷缩着、手臂受伤的黑衣人——正是操控机关者! 那黑衣人见藏身处暴露,面露狠色,竟不顾手臂伤痛,猛地拉下了那个控制杆! “嘎吱——轰隆!” 石牢顶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巨响,大片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靠近石牢中央的地面,又有一块更大的区域开始缓缓下陷,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同时,一股甜腻中带着辛辣的、令人闻之作呕的黄色烟雾,从陷坑边缘和四周墙壁的孔隙中急速喷涌而出! “毒烟!闭气!”沈千帆厉声喝道,但自己却因中毒在先,动作慢了半拍,吸入了少许,顿时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黄色烟雾迅速弥漫,视线受阻,呼吸艰难。那四名敌人似乎早有准备,或是口中含有解药,或是熟知毒烟范围,攻势不减反增,招招致命。 “铁臂”和那名内卫既要闭气抵御毒烟,又要应对敌人猛攻,还要分心照顾摇摇欲坠的沈千帆和无法行动的陆离,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林晚也被毒烟呛得眼泪直流,胸闷欲呕。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必须破坏毒烟机关,或者打开出路!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夹层里、手臂受伤却一脸狞笑的黑衣人。控制杆在他身后,毒烟是从陷坑和墙壁喷出……那么,控制杆可能不仅仅是触发毒烟,或许也控制着铁闸或其他出口! 拼了! 林晚一咬牙,用湿布(临行前准备)捂住口鼻,强忍不适,猛地从地上跃起,不是攻向那些黑衣人,而是朝着那个夹层空间扑去!她的目标,是那个控制杆,还有……控制杆旁边的黑衣人! “拦住她!”一名黑衣狱卒发现了林晚的意图,厉声叫道,挥刀劈来。 “铁臂”怒吼一声,用身体硬生生挡住这一刀,后背顿时皮开肉绽,却也为林晚争取了瞬息时间。 林晚不顾身后刀风,眼中只有那个控制杆和黑衣人。她身形娇小灵活,在弥漫的毒烟和混乱的战团中,如同游鱼般穿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名伏兵的拦截,终于扑到了夹层入口! 那黑衣人见林晚扑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随即化为狠戾,完好的左手拔出腰间短刀,朝着林晚心口刺来! 林晚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的短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控制杆下方的某个复杂机括连接处,狠狠刺下!同时,她的身体微微侧开,避开要害。 “噗!”短刀刺入了林晚的右肩,剧痛传来。 “咔嚓!”几乎是同时,林晚的短剑也刺中了机括,发出断裂的声响。 控制杆猛地弹回原位! “轧轧轧……”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牢顶部下陷的趋势骤然停止,黄色毒烟的喷涌也瞬间减弱、停止。与此同时,石牢另一侧,靠近原本假陷阱位置的墙壁,突然向内打开了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暗门!门后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但有新鲜潮湿的空气涌入! 出口!虽然不知道通向何方,但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有出口!快走!”林晚忍着肩头的剧痛,嘶声喊道。 沈千帆、陆离等人精神大振。“铁臂”和那名内卫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围攻的敌人逼退数步,护着沈千帆和陆离,朝着暗门方向且战且退。 林晚拔出肩头的短刀,鲜血涌出,她也顾不得包扎,踉跄着跟上。 那操控机关的黑衣人见机关被破,出口出现,又惊又怒,想要阻拦,却被“铁臂”反手一刀劈翻在地。其余三名敌人见势不妙,对方虽有人受伤中毒,但困兽犹斗,且出口已现,再纠缠下去未必能讨好,互相对视一眼,竟不再强攻,反而缓缓后退,隐入尚未散尽的毒烟和阴影中,似乎打着别的主意。 众人无心恋战,迅速退入暗门。暗门之后是一条陡峭向下的石阶,潮湿滑腻,不知通向何处。 “铁臂”断后,待所有人都进入后,用力将暗门从内部关上(门内有简易门栓),暂时隔断了追兵。 黑暗中,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沈千帆中的毒箭毒性猛烈,加上吸入毒烟,此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全靠“铁臂”搀扶。林晚肩头血流不止,脸色苍白。陆离本就重伤,经此惊吓颠簸,气息微弱。唯有另一名内卫伤势较轻,但消耗也极大。 “顺着台阶下去……必有出路……”陆离虚弱地指示道,“赵崇的密室……往往……留有后路……” 众人不敢停留,互相搀扶着,沿着湿滑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下方的未知黑暗中摸索前行。身后,隐约传来撞击暗门的声音,追兵并未放弃。 毒箭惊心,陷阱重重。他们虽然侥幸逃脱了石牢死局,找到了可能的出路,但每个人都已伤痕累累,前途依旧是一片迷雾和未卜的凶险。而他们苦苦寻找的谢瑢,究竟身在何方?这幽深地下的通道,又将把他们引向何处?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彼岸之人 湿滑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在绝对的黑暗中向下延伸,只有众人压抑的喘息、踉跄的脚步声和身后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撞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铁臂”搀扶着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沈千帆,另一名内卫则半背半拖着虚弱不堪的陆离,林晚咬牙忍着右肩刀伤的剧痛,左手扶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不断滴落,在石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体力随着失血和之前的惊悸在快速流逝。 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似乎平坦了些,但仍然一片漆黑,只有通道深处传来隐隐的水流声和更加阴冷的风。 “有水声……可能有地下河……”陆离气若游丝地判断道,“沿着水流……通常……能找到出口……” 这是唯一的希望。众人打起精神,朝着水声方向挪动。通道时宽时窄,地面坑洼不平,不时有冰冷的滴水从头顶落下。黑暗中,感官被放大,每一丝异响都让人心惊胆战,生怕再触发什么机关,或者追兵从后面赶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并非阳光,而是一种幽幽的、仿佛磷火般的蓝绿色荧光,来自生长在潮湿石壁上的一些特殊苔藓。借着这点微光,可以看到通道在此变得宽阔,形成一个小型的天然洞窟,一条不算宽阔的地下暗河从洞窟一侧无声流淌而过,河水黝黑,深不见底。洞窟另一侧,石壁嶙峋,似乎没有明显的出路。 “没有路了?”林晚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这条通道是死路? “找找……岸边……或水下……”陆离艰难地道,“赵崇……喜欢利用……天然水道……” “铁臂”将沈千帆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一块石头上,和另一名内卫分头在岸边摸索。林晚也强撑着,用未受伤的左手在长满苔藓的石壁上探寻。 忽然,“铁臂”低呼一声:“这里!水下有石阶!” 众人聚拢过去,只见靠近暗河边缘,水面下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黑暗的河水中。石阶旁的石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铁环,半浸在水里。 “是……牵引索……或船……”陆离看了一眼,“拉动铁环……试试……” “铁臂”毫不犹豫,伸手抓住冰冷的铁环,用力向外拉动。铁环连接着水下的链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片刻后,水面泛起波澜,一艘简陋的、仅能容纳四五人的扁平小木船,被从下游方向的黑暗中缓缓拖拽过来,船头系着铁链,与石壁上的铁环相连。 竟然真有船!这似乎是设计好的逃生或运输通道。 “上船……顺流而下……”陆离催促,“快……追兵可能……快到了……”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沈千帆和虚弱的陆离抬上小船。“铁臂”解开系着的铁链(铁链很长,另一端似乎固定在更下游),用一根捡来的木棍充当船篙,在岸边一撑,小船便悄无声息地滑入暗河主流,随着缓慢的水流,向着未知的下游漂去。 脱离了狭窄的通道和可能的追兵,暂时安全的环境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疲惫和伤痛。林晚瘫坐在船尾,撕下衣襟,胡乱包扎着肩头的伤口,但血仍在渗出。她看向躺在船中的沈千帆,他脸色青黑,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左肩的箭伤周围皮肉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显然毒性极烈。 “必须尽快给他解毒……”林晚声音沙哑,看向陆离和另一名内卫,“你们身上……还有解毒药吗?” 那名内卫检查了一下随身皮囊,沮丧地摇头:“普通的解毒丹用过,效果不大。这毒……恐怕需要专门的解药,或者极高明的医术。” 陆离靠在船帮上,气息微弱:“箭镞……可还在?” 林晚小心地查看沈千帆的伤口,箭杆已被沈千帆自己折断,但箭头深深嵌在骨肉之中。“还在里面。” “取出箭头……或许……能辨识毒性……”陆离道,“但……风险很大……现在条件……” 林晚看着沈千帆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一横:“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毒发强!”“铁臂”,按住沈公子!你,”她看向那名内卫,“火折子还有吗?点亮,给我照着!” “铁臂”依言按住沈千帆。内卫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映照着沈千帆惨白的脸和狰狞的伤口。 林晚拔出自己那柄短剑,在火苗上反复灼烧,然后咬了咬牙,对准伤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将皮肉割开一些,试图取出箭头。她的手因为失血和紧张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 剧痛让昏迷中的沈千帆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铁臂”连忙加大力道按住。 终于,沾满黑血的箭头被取了出来。林晚将它凑近火光,仔细辨认。箭头是三棱透甲锥形,并非普通弩箭,上面刻着极细微的、扭曲的花纹,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虫蛇的图案。断口处,隐隐有暗蓝色的结晶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蓝蝮涎’……”陆离看到那暗蓝色结晶,瞳孔一缩,“北境……独孤罡手下‘毒匠’的独门剧毒……中者……十二个时辰内……若无独门解药……必全身溃烂、经脉尽断而亡……” 蓝蝮涎!独门解药!众人的心沉入谷底。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去哪里找独孤罡“毒匠”的独门解药? 绝望的气息在小小的船舱内弥漫。暗河无声流淌,船只在黑暗中飘荡,仿佛正驶向幽冥。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沈千帆,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晚连忙俯身凑近。 “……怀……怀里……”沈千帆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小心地伸手探入沈千帆怀中。触手是一个坚硬的、温润的小玉瓶。她取出来,借着火光看去,玉瓶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洁白,瓶塞用蜡密封得极好,瓶身上似乎刻着细小的字。 “这是……”林晚看向沈千帆。 沈千帆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缝,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林晚脸上,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却无比艰难:“……陛下……所赐……‘九转……护心丹’……或许……能暂时……压制……” 九转护心丹!皇帝御赐的保命圣药! 林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毫不犹豫地拔开蜡封的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金黄、异香扑鼻的药丸。她将药丸小心地喂入沈千帆口中,又取了点干净的河水,助他咽下。 药丸入口不久,沈千帆青黑的脸色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许,但依旧昏迷,显然这丹药只能吊命、延缓毒性,并非解药。 林晚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保住了沈千帆的性命。她将那玉瓶仔细收好,目光重新落回沈千帆脸上。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俊雅却此刻毫无血色的面容,那总是带着温润笑意或深沉谋算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个男人,从江州初遇时的神秘相助,到州府并购时的倾力支持,再到昨夜生死关头的舍身相救……他到底是谁?仅仅是一个奉命调查的内卫副使吗?为何对她……似乎总有一种超乎职责的关切和维护? 许多疑问和莫名的情绪在林晚心头翻涌。她想起他推开自己时毫不犹豫的背影,想起他中毒后依然冷静指挥的眼神,想起他怀中那枚御赐的保命丹药……点点滴滴,汇聚成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 似是感受到了林晚长久的注视,沈千帆的睫毛又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黯淡虚弱,却有了焦点,静静地、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林晚。 四目相对,在这黑暗的、随波逐流的地下河上,在生死未卜的绝境之中,一时无言。 良久,沈千帆才极轻地、仿佛叹息般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清晰了许多: “晚晚……你可知……我为何……总是……忍不住……想护着你?” 林晚心头一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沈千帆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染血的肩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惜、愧疚,以及一种……仿佛洞悉一切的复杂。 “因为……从第一次在江州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林晚。”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晚耳边!她浑身剧震,瞳孔猛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瞪着沈千帆。 他知道?!他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林晚?!这个她藏在心底最深、最大的秘密,连谢瑢都未曾察觉,沈千帆怎么会…… 沈千帆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嘴角的苦笑更深了些:“原来的林晚……我查过。胆小怯懦,不通文墨,更无经商之能。而你呢……冷静果决,见识非凡,心思缜密,手段了得。接手濒死的漱玉阁,短短时日便经营得风生水起;周旋于赵延、通判之间,游刃有余;创立‘风月行会’,更是魄力惊人……这般心性能力,岂是那个养在深闺、家道中落的犯官之女所能拥有?” 他的声音很慢,带着伤毒的虚弱,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林晚心上:“起初,我只当是遭遇大变,性情突转,或原本藏拙。但后来观察日久,你的许多想法、做法、甚至偶尔脱口而出的词句,都与这世道格格不入,却……自成一格,精妙无比。更重要的是,”他深深地看着林晚的眼睛,“你看待这世间规则、看待权力、看待女子地位的眼神……没有这个时代女子固有的顺从或哀怨,而是一种……平等的、审视的、甚至想要去改变的光芒。” “内卫司负责监察天下,自然也收录一些……光怪陆离、难以解释的记载。夺舍、借尸还魂、异世之魂……并非全然虚妄。”沈千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为何而来。但我能感觉到,你心中自有丘壑,不甘被这世道束缚。你想护着谢瑢,想壮大漱玉阁,想为那些苦命女子挣一条路,甚至……想对抗赵崇那样的庞然大物。这些,都让我……忍不住想帮你,想护着你,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能改变些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或许……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这份‘职责’之外的关注,已经变了味道。看到你为谢瑢忧心,我会不悦;看到你身陷险境,我会不顾一切。昨夜推开你,是本能……或许,也是私心。” “晚晚,”他唤她的名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坦诚,“无论你来自何处,是谁,在我眼中,你就是林晚,是那个让我敬佩、让我心疼、让我……想要并肩同行的女子。与内卫的职责无关,与沈家的利益无关,只与……沈千帆的心有关。” 这一番话,如同暗河冰冷水流下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击着林晚的心防。身份被揭穿的震惊,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取代——有被理解的震动,有秘密被窥破的不安,更有一种……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感被点破的悸动。 她知道沈千帆对她好,却从未想过,这份好背后,竟有这样深的洞察和如此沉重的心意。他不是因为她是“林晚”而帮她,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混杂着伤痛、疲惫、后怕,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和释然。在这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里,终于有一个人,看穿了她坚硬外壳下的异世灵魂,并坦然接受,甚至……珍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哽住了。 沈千帆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颤抖的嘴唇,眼中满是疼惜,想抬手替她拭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声道:“别哭……伤口……还疼吗?” 林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沈千帆的手背上,灼热滚烫。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入水中!紧接着,小船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速度骤然减慢! “怎么回事?”“铁臂”警惕地抓起木棍,看向前方。 幽暗的光线下,只见前方河道似乎到了尽头,水流汇入一个更大的、泛着微光的开阔水域。而他们的船头,被一张从水下突然升起的、布满倒钩的铁网拦住了!铁网另一端,连接着岸边岩石上的机括。 与此同时,两岸嶙峋的岩石后,亮起了数支火把,十几个手持兵刃、黑衣蒙面的人影,如同鬼魅般现身,沉默地包围了上来,封死了所有去路。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声音沙哑冰冷: “沈副使,林姑娘,陆公子……恭候多时了。我家主人,请诸位上岸一叙。” 彼岸之人,吐露心声,却转眼又入绝境。这地下河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又是何人?是赵崇的最后一搏,还是……其他更加莫测的势力? 小船被困,前有铁网拦路,后有追兵(可能已从其他路径绕到前方),众人皆已力竭带伤,沈千帆更是毒伤沉重。刚刚因为彼此坦诚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林晚擦去眼泪,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无论前方是谁,想要他们的命,都没那么容易!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龙鳞密匣 火把的光焰在开阔的地下洞窟中跳跃,将嶙峋的怪石和黑衣人沉默的身影投在湿漉漉的岩壁上,拉长扭曲,如同幢幢鬼影。空气凝滞,带着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之前毒烟的奇异甜香。 小船被铁网死死缠住,动弹不得。“铁臂”和另一名内卫如临大敌,护在船头,目光死死盯着岸上那些黑衣人,以及那个为首发话者。 沈千帆在服下“九转护心丹”后,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虽然依旧虚弱,却能勉强撑起身子,靠坐在船帮上。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已恢复了内卫副使的锐利与沉静,扫视着岸上的阵仗。林晚包扎好肩伤,站在他身侧,短剑在手,眼神冰冷。陆离被安置在船中,气息微弱,却也强打精神观察。 “你家主人?是哪位?”沈千帆开口,声音虽然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既已布下天罗地网,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非英雄所为。” 那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似笑非笑的声音,并未回答沈千帆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林晚和陆离,尤其是在陆离脸上停留了片刻。 “陆公子,别来无恙。”黑衣人沙哑道,“三年前黑水关一别,没想到还能在此地相见。只是公子如今的模样,可不如当年风采了。” 陆离瞳孔微缩,死死盯着那黑衣人蒙面的脸,似乎想从那双露出的眼睛里找出熟悉的痕迹,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提当年?” “配与不配,陆公子很快就知道了。”黑衣人并不动怒,转而看向沈千帆,“沈副使,陛下御赐的‘九转护心丹’固然神妙,但‘蓝蝮涎’之毒,非独门解药不可根治。拖延下去,恐伤及沈副使根本。我家主人并无意与内卫司为敌,更无意伤害沈副使性命。只要沈副使答应一件事,解药立刻奉上,并恭送各位安全离开。” “何事?”沈千帆不动声色。 “请沈副使交出从慈云观带出来的所有东西,尤其是……陆公子身上那半块‘癸七’符,以及……你们可能找到的任何账册、密信。”黑衣人缓缓道,语气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作为交换,我们不仅提供解药,保证各位安全,还可以告诉你们……谢瑢谢公子的确切下落。” 谢瑢的下落!林晚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但强行忍住,看向沈千帆。 沈千帆目光微凝:“谢兄果然在你们手中?” “不错。”黑衣人点头,“谢公子是重要人证,我家主人请他做客,并无恶意。只要沈副使合作,谢公子定当安然无恙,与各位团聚。” 这条件极具诱惑。交出证据(他们确实有账册副本和半块兵符的线索),换取沈千帆的解药和谢瑢的自由。看似公平,但…… “若我不答应呢?”沈千帆淡淡道。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周围的空气仿佛更冷了几分。他身后的黑衣人们微微调整了姿势,兵刃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那恐怕……沈副使要毒发身亡于此,林姑娘、陆公子等人,也难免要与这暗河鱼虾为伴了。”黑衣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至于谢公子……一个失去了价值的人证,下场如何,沈副使应该想得到。” 赤裸裸的威胁。交出证据,或许能换一时平安,但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出尔反尔?更何况,那些证据是扳倒赵崇、为陆谢两家昭雪、甚至可能牵扯皇子夺嫡的关键,岂能轻易交出? 沈千帆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嘲讽与傲然:“你家主人……打的好算盘。可惜,沈某身为内卫,职责所在,便是查明真相,铲除奸佞,护佑证据直达天听。今日即便葬身于此,证据也绝不会交到尔等手中!至于谢兄……”他看了一眼林晚,眼中闪过决绝,“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尔等若敢伤他分毫,他日真相大白,必让你们主仆,死无葬身之地!” 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 黑衣人眼中寒光大盛,显然没料到沈千帆如此硬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动手!” 他一声令下,岸上黑衣人同时扬手,一片黑压压的暗器如同蝗虫般罩向小船!同时,数条套索也从不同方向抛来,目标直指船上众人! “铁臂”怒吼,挥动木棍,舞得密不透风,格挡开大部分暗器。另一名内卫则挥刀斩断飞来的套索。但暗器如雨,空间狭小,终究有疏漏。一支飞镖擦着林晚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另一支钉在了“铁臂”肩头。 沈千帆强提一口气,右手在船板某处一按,小船底部突然弹开几块木板,露出下面几个黑黝黝的管口! “砰!砰!砰!”数声闷响,几枚拳头大小、冒着白烟的弹丸从管口激射而出,射向岸上人群和那张拦路铁网的连接处! 这是沈千帆预留的、最后的保命手段——内卫特制的“惊雷弹”,爆炸威力不大,但能产生大量刺鼻浓烟和强光,扰乱视线,惊吓敌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烟瞬间弥漫,夹杂着刺目的闪光和呛人的气味。岸上传来黑衣人的惊呼和咳嗽声,阵型一时大乱。那张铁网被一枚“惊雷弹”直接命中连接机括,火星四溅中,机括崩坏,铁网松脱! “走!”沈千帆厉喝。 “铁臂”不顾肩上伤痛,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木棍在岸边岩石上狠狠一撑!小船借着这股力道,如同离弦之箭,挣脱了残余铁网的纠缠,冲出了白烟范围,朝着开阔水域更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传来黑衣人愤怒的呼喝和零星射来的箭矢破空声,但距离已远,威胁大减。 暂时摆脱了追兵,但众人丝毫不敢放松。沈千帆因为强行发动机关,又牵动毒性,呕出一口黑血,再次陷入半昏迷。林晚和那名内卫连忙扶住他。 小船在开阔的水域中漂流,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头顶是高不见顶的穹窿岩层,四周是望不到边的黑暗水域,只有他们手中即将熄灭的火折子,映照着方寸之地,更显孤寂与茫然。 “往哪边走?”内卫焦急地问。地下湖四面皆水,根本辨不清方向。 陆离勉强支起身子,仔细观察着水面和岩壁。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右侧不远处一片岩壁的下方,那里似乎有一个不大的、被水流半掩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石质,与周围天然岩石略有不同,更加平整,隐约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那边……那个洞口……”陆离指向那边,“水流……有细微的漩涡……可能……通向外面……” 没有别的选择。“铁臂”调整方向,奋力将小船划向那个洞口。 洞口狭小,仅容小船勉强通过。进入之后,里面是一条更加狭窄的水道,水流湍急,推着小船飞速向前。水道曲折,不时有嶙峋的怪石突出,需小心避让。众人精神高度紧绷,不知这水道将把他们带向何方。 约莫一刻钟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天光!不是磷火苔藓的光,而是真正的、来自外界的天光!虽然微弱,却让绝境中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水道出口近在眼前!外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似乎是……瀑布? 小船被湍急的水流猛地推出洞口! 刺目的天光瞬间笼罩下来,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他们竟然从一处隐蔽的山壁瀑布后面冲了出来! 小船顺着瀑布下的水潭边缘打转,最终缓缓漂向岸边。这里似乎是州府城外某处人迹罕至的山涧。 终于……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但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伤痛。沈千帆气息奄奄,陆离也几乎昏迷,林晚和两名内卫亦是伤痕累累。 众人互相搀扶着,艰难上岸,寻了一处干燥背风的岩石后暂时歇息。内卫出去查探环境和寻找可能的路径。 林晚守着沈千帆和陆离,看着他们毫无血色的脸,心中沉甸甸的。虽然逃出了地下绝境,但沈千帆的毒未解,谢瑢下落不明,证据也未送出去,敌人仍在暗中虎视眈眈……前路,依然迷雾重重。 她轻轻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印。然后,她解开了自己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皮囊——那是临行前,陆离在昏迷前塞给她的。当时情况紧急,她来不及查看,只本能地贴身藏好。 此刻,她小心地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扁平的、非金非木、入手温凉、刻满细密龙鳞纹路的黑色小匣子,匣口有一把精巧的玉锁。这不是账册,也不是兵符。 “这是……?”林晚看向陆离。 陆离似有所感,勉强睁开眼,看到那黑色龙鳞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道:“这是……我从满堂娇地下密室……石台暗格里……一起找到的……和账册……兵符……放在一起……但当时……来不及说……” 他喘息着,声音断续:“玉锁……需……谢家嫡系血脉……之血……方能开启……我试过……不行……或许……谢瑢……可以……” 谢家嫡系血脉之血才能开启的密匣?和账册兵符放在一起?里面会是什么? 林晚的心砰砰直跳。这或许是另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甚至可能比账册和兵符更加惊人! 她握紧了这冰凉的龙鳞密匣,目光投向远方州府城的方向。谢瑢,你到底在哪里?我们拿到了可能为你家翻案的证据,甚至可能还有更惊人的秘密,可你……却生死未卜。 必须尽快找到谢瑢!必须解开这密匣之谜!必须将所有的证据,送到该送的地方! 龙鳞密匣在手,希望与重担并存。一场从密室开始的血色追索,似乎终于触及了更深层的核心。然而,揭开这最后秘密的钥匙——谢瑢,却依旧不知所踪。而沈千帆身上的剧毒,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前路未卜,但他们已无退路,只能带着染血的证据和沉重的秘密,继续前行,直至真相大白,血债得偿!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烛影惊魂 驿馆宴席上的暗流交锋,让林晚更清晰地认识到赵延此人的难缠与潜在威胁。回到漱玉阁,她将与谢瑢、陆珩秘密会面,将宴席细节及自己的观察一一告知。 “他对漕运、盐务的关注,以及对‘北地需求’的提及,很可能是在为独孤罡的势力寻找或维护南方的物资补给线,甚至可能涉及‘醉梦香’原料或资金的秘密流动。”陆珩分析道,脸色凝重,“而打听‘陆先生’……看来我的存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通判那边,必然将我的一些模糊信息透露给了赵延。” “赵延此来,目标明确,一是评估我们与旧案的关联,二是寻找可能的关键人物(陆兄你),三是探查南方对北境的物资支持网络。”谢瑢咳嗽着,眼中忧色深重,“宴席上公开提及满堂娇案,既是试探,也是一种警告和施压,意在扰乱人心,让我们自乱阵脚。林晚应对得当,暂时未露破绽。但接下来,他必有后手。” “我们必须加快步伐。”林晚决然道,“‘漱玉雅集’需尽快正式开放部分区域,以实际经营成果来巩固我们的‘文化革新’形象,转移外界(尤其是赵延)对我们资金和内部秘密的过度关注。‘满堂风华’的‘雅筑’也可以开始小范围接待经过严格筛选的客人,制造正常的商业繁荣假象。同时,关于满堂娇旧案的舆论推动,也需加一把火。” 三人议定,由林晚主导,加速双品牌的正式运营准备;谢瑢则通过徐山长等渠道,继续将一些关于满堂娇罪行(特别是通判受贿部分)的“匿名举报”材料,巧妙地递送给李御史及其信任的属下;陆珩则负责监控赵延及黑衣骑手动向,并加紧与“永济当铺”的联系,寻求可能的武力或情报支持。 就在漱玉阁紧锣密鼓应对之际,赵延那边果然有了新动作。 他并未立刻再次召见或为难漱玉阁,反而表现得更加“勤政”。接连数日,他带着随从和州府官吏,深入码头货仓、各大商行、甚至是一些中小作坊进行“调研”,详细询问货物进出、税银缴纳、经营困难等,笔记做得极其认真。此举赢得了不少商人的好感,认为这位京官务实亲民。 然而,王管事的情报网络却反馈回来一个令人不安的细节:赵延在“调研”过程中,对那些与北方(特别是西北、东北方向)有贸易往来的商号,询问得格外细致,不仅问货物种类、数量、价格、路线,还会旁敲侧击地打听合作方的背景、运输过程中的“特殊安排”、以及是否有“官府朋友”行方便等。更甚者,他身边那位文士,似乎对各家商号的账目格式、暗语记号等细节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多次请求“观摩学习”。 “他是在系统地搜集南方与北方的商业往来情报,并试图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为独孤罡服务的隐秘网络和违规操作。”陆珩判断,“同时,他也在熟悉本地商业运作的细节和可能存在的漏洞,为后续可能的打击或控制做准备。” 果然,数日后,州府衙门突然贴出告示,宣布为“整顿市场秩序,保障税赋公平”,将联合户部特派官员(即赵延),对州府几家“重点商号”进行“税务合规性抽查”。首批名单上,赫然包括了与漕运密切相关的“漕帮”旗下两家货栈、与盐商往来频繁的一家绸缎庄,以及……漱玉阁名下刚刚完成接收、正在整合的那家城西货栈! 借口冠冕堂皇,程序看似合法,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赵延在利用职权,有针对性地进行清查施压!漕帮货栈和那家绸缎庄,很可能就是他与通判锁定的、与北方有“特殊往来”的可疑目标。而将漱玉阁的货栈列入,既是进一步的试探,也是一种警告和牵制——你们也在我的监控之下! 消息传来,漱玉阁内部不免有些人心浮动。那货栈虽已接手,但内部清理尚未完全完成,且沈千帆时期的一些旧账目和货物记录可能仍有残留,若被查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林晚却显得异常镇定。“既然要查,那就让他们查。”她对负责货栈的王管事心腹道,“全力配合,账目货物全部公开。沈千帆时期的旧账,若他们问起,就说是接手时发现的遗留问题,我们正在清理,并已向官府报备(部分无关紧要的已报备)。重点展示我们接手后的规范管理和合法经营。同时,让货栈的伙计‘无意中’透露,最近常有陌生人在附近窥探,似乎对货栈很感兴趣,我们也很困扰。” 这是以退为进,配合调查,同时将可能的“脏水”引向沈千帆时期,并暗示有人想对货栈不利,转移视线。 税务抽查定在三日后。赵延似乎想亲自参与对漱玉阁货栈的检查。 然而,就在抽查前夜,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险些酿成大祸! 是夜,月黑风高。陆珩为与“永济当铺”派来的联络人密会,谨慎起见,改换了装束,扮作一个寻常的夜归书生,前往城西一处约定的僻静土地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土地庙年久失修,周围荒草丛生。陆珩抵达时,联络人尚未到。他隐身于庙旁一株老槐树的阴影中,静静等待。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竟也朝着土地庙方向而来!听声音,不止一骑! 陆珩心中一凛,立刻屏息凝神,将身体完全隐入树后黑暗。 片刻,三骑疾驰而至,在土地庙前勒马。马上三人皆着深色劲装,黑巾蒙面,为首一人身形高大,眼神锐利如鹰,赫然是那伙黑衣骑手的头领!他们翻身下马,警惕地扫视四周。 “是这里?”一人低声问,声音沙哑。 头领点头,看了看手中一张简陋的草图:“图上标记的第二个汇合点就是这土地庙。‘鼹鼠’传信,目标人物‘青衫客’近期可能在此区域活动。今夜在此蹲守,看看有无收获。” 他们竟是得到了关于陆珩(青衫客是其化名之一)行踪的模糊情报,前来蹲守!而且,他们手中竟然有标注了秘密联络点的草图!这“鼹鼠”是谁?竟能知道如此隐秘的信息? 陆珩心中剧震,背上瞬间渗出冷汗。土地庙是他与“永济当铺”约定的备用联络点之一,知晓者极少。难道“永济当铺”内部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行踪在别处泄露了? 他不敢有丝毫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压至最低。这三名黑衣骑手皆是高手,稍有异动,必然被察觉。 三名黑衣人在庙前庙后快速搜查了一遍,未发现人迹,便隐藏到庙宇残破的围墙阴影下,如同狩猎的豹子,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约定的联络人随时可能到来!一旦出现,必遭毒手,自己也暴露无疑! 必须想办法示警,或者引开他们! 就在他苦思对策之际,远处官道上,隐约传来车轮声和灯笼光芒——竟是一辆马车正朝着土地庙方向驶来!看那马车形制,似乎有些眼熟…… 陆珩凝神细看,心中猛地一沉!那马车……像是州府驿馆的制式!难道是赵延?他深夜来此荒郊野地做什么? 马车在距离土地庙百余步外停下。车帘掀开,下来两人。前面一人提着灯笼,正是赵延身边那名文士!后面一人,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看身形步态,极似赵延本人! 他们怎么也来了?!陆珩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黑衣骑手、赵延、土地庙……这绝非巧合!难道赵延与这伙黑衣骑手有联系?或者,他们是在进行某种秘密交接或会面?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如果赵延与独孤罡的死士直接勾结,那他的危险性和威胁程度,将远超预估! 黑衣骑手显然也注意到了马车,立刻更加警惕,手按刀柄。 赵延和文士提着灯笼,缓缓向土地庙走来。文士低声道:“大人,根据线报,第二个标记点就是此处。‘青衫客’神出鬼没,未必真会来此。但‘鼹鼠’的消息,向来有几分准头。我们是否……” “既然来了,等等无妨。”赵延的声音透过夜风传来,平静而冷淡,“‘鼹鼠’潜伏不易,其提供的情报,宁可信其有。若真能在此堵到‘青衫客’,或许能解开许多谜团。即便堵不到,也能给某些人施加压力,让他们知道,我们无处不在。” 他们果然也是冲着“青衫客”(陆珩)来的!而且他们也有“鼹鼠”提供情报! 陆珩此刻处境危险到了极点!前有黑衣骑手蹲守,后有赵延逼近,自己藏身之处虽隐蔽,但若他们仔细搜索,或者联络人到来,自己必然暴露!一旦暴露,面对数名高手围捕,生还希望渺茫! 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就在赵延两人即将走到庙前,黑衣骑手也准备现身(或许是预先约定的暗号)的千钧一发之际,陆珩眼中寒光一闪,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枚特制的、只有小指粗细的铜管,拔掉塞子,用尽全力,朝着与土地庙相反方向、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猛地掷去! 铜管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微的弧线,落入灌木丛中。 “啪!”一声并不响亮、但在寂静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的脆响从灌木丛中传来!紧接着,一小团磷火般的绿色光芒在灌木丛中一闪而逝! “有动静!”黑衣骑手头领低喝一声,三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向灌木丛方向! 赵延和文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绿光惊动,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那边。 就是现在!陆珩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开的刹那,如同鬼魅般从树后闪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向着与马车、土地庙、灌木丛都不同的另一个方向,全力施展轻功,疾掠而去!他的身形几乎融入了夜色,快得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什么人?!”黑衣骑手头领扑到灌木丛,只看到地上一个空铜管和些许磷粉痕迹,心知中计,猛然回头,恰好瞥见远处那道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淡淡影子,厉声喝道,同时弯弓搭箭! 但陆珩速度太快,且不断变换方向,箭矢破空而至,只钉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 “追!”头领又惊又怒,带领手下疾追而去。 赵延也看到了那道远遁的影子,脸色一沉:“果然有人!追!务必拿下!” 文士急道:“大人,此地危险,您先回马车!” 赵延却不顾阻拦,拔剑在手,竟也向着陆珩消失的方向追了几步,但显然轻功不及,很快被落下。他望着黑暗深处,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青衫客’……果然是你吗?终于……露出尾巴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间追逐,在荒郊展开。陆珩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超凡的轻功,在黑暗与复杂地形中与追兵周旋,险象环生。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甩掉追兵,立刻更换身份和藏身地点!赵延已经怀疑到他,甚至可能与黑衣骑手有勾结,原来的身份和据点,绝不能再用! 烛影惊魂,身份危殆。这个漫长的夜晚,对陆珩而言,将是生死时速的逃亡与蜕变之夜。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章 金玉其契 州府的深秋,寒意渐浓。竹幽苑内,沈千帆所中的“狼蛛”之毒,在秦大夫的精心救治和沈家不惜工本的珍稀药物调理下,终于拔除殆尽,只是元气大损,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需要长期静养。他并未返回沈家在州府的别业,而是继续留在漱玉阁势力范围的核心——竹幽苑客居,美其名曰“便于秦大夫随时诊治”,实则谁都明白,这是沈千帆对林晚无声的支持,也是将自己置于漱玉阁保护(或者说,一定程度上置于谢瑢眼皮底下)的姿态,以打消可能的猜忌,维系三方微妙的信任。 冯老板临阵反水、暗施毒针后趁乱消失,如同人间蒸发。州府衙门的海捕文书贴了又换,却毫无线索,此人仿佛从未在州府出现过。李御史震怒,严令彻查,却也只能将“雅筑”遇袭和听雪轩之乱定性为“流窜悍匪袭击商旅”,加强城防,暗中则更倚重漱玉阁(或者说林晚)提供的情报线索。经此一事,李御史也彻底看清,北境独孤罡的触手已深入内地州府,行事狠辣无忌,其威胁远非普通边将可比,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雪魄兰心”依旧杳无音信。陆珩最后传回的消息停留在“进入北境铁壁城范围,追踪受阻”,此后便如石沉大海。时间一天天过去,谢瑢靠着“九转还魂露”和“参附固元汤”的残余药力,以及秦大夫呕心沥血配置的各种续命方子,勉强维持着生机,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底的光泽在缓慢黯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咳血的间隔越来越密。那盏生命的油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枯竭。 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沉重地碾在每一个关心谢瑢的人心上。漱玉阁上下气氛凝重,但开业在即的“漱玉雅集”与“满堂风华”却不能停下脚步。正是在这种内外交困、希望渺茫的压抑氛围中,“满堂娇”的并购事宜,被加速提上了日程。 这日午后,秋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些许缺乏温度的光线。漱玉阁总店后方一座专门用于重要商谈的静室内,炉火暖融,茶香袅袅。林晚、沈千帆、谢瑢(被清芷用软轿抬来,裹着厚裘,半靠在特制的躺椅上)三人分坐三方。王管事、周嬷嬷侍立林晚身后,沈千帆身边站着一位面容精干、目光沉稳的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是沈家大掌柜的心腹之一,姓钱。谢瑢身侧则是陈武。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唯有炭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气氛远非寻常商业谈判,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妥协。 案几上,摊开着数份厚厚的文书契约,墨迹犹新。核心是一份《漱玉阁并购满堂娇契约》,条款细致,权责分明。 沈千帆今日穿了一身略显家常的月白常服,少了平日的华贵逼人,多了几分文士的清淡。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契约的边缘,目光从文书上抬起,先看向面色苍白、闭目养神的谢瑢,最后落在端坐主位、神色平静无波的林晚脸上。 “林姑娘,”沈千帆开口,声音因伤病初愈而略显低哑,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从容,“契约条款,钱先生已与王管事逐条核对无误。沈某名下‘满堂娇’全股并入漱玉阁,作价纹银八万两。其中两万两,以现银支付;剩余六万两,折为漱玉阁‘双楼’(即‘漱玉雅集’与‘满堂风华’)开业后三年内,净利润的一成半份子。沈某在并购后的漱玉阁中,不担任具体职务,不干预日常运营,但保留对重大决策(如涉及万两以上资金动用、核心人员变更、产业扩张方向等)的知情权与建议权。此外,沈家商路在同等条件下,优先与漱玉阁合作。” 他顿了顿,目光微深:“相应的,沈某之前承诺的‘沈家庇护’依然有效。在州府乃至江南,沈家的名帖、人脉、部分隐秘渠道,漱玉阁可有限度借用。同时,沈某会动用家族影响力,继续追查‘雪魄兰心’下落,并关注北境与京城动向。” 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八万两的作价,对于“满堂娇”的资产和地段而言,已是溢价。更关键的是,沈千帆几乎完全放弃了管理权,只保留象征性的监督和建议权,却将沈家庞大的资源网络向漱玉阁敞开了有限却至关重要的一扇门。这已远非单纯的商业并购,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不求回报的“馈赠”与“盟约”。 林晚知道,这份“馈赠”里,有沈千帆对她未能回应情感的补偿,有对谢瑢生命的关切,更有沈家基于自身利益,对北境独孤罡势力南下渗透的警惕与提前布局。沈千帆是在用这种方式,将沈家的部分利益与漱玉阁(或者说,与谢瑢和林晚代表的、对抗独孤罡的这股力量)进行深度捆绑。 她微微颔首,看向沈千帆的目光清澈而郑重:“沈公子的条件,漱玉阁没有异议。只是,这‘一成半’的净利润份子,时限三年后如何处置?以及,沈公子所谓的‘重大决策知情权与建议权’,具体通过何种机制实现?是需要每月呈送简报,还是设立联席议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问得细致而实际,将可能产生模糊地带的细节摆上台面。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契约必须清晰,权责必须分明,这是对双方长久合作的负责。 沈千帆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看向身边的钱先生。钱先生上前一步,躬身道:“回林姑娘,三年后,这一成半份子可有三种选择:其一,由漱玉阁按届时估值回购;其二,转为永久性干股,但比例降至百分之一;其三,沈家可将其转让,但漱玉阁拥有优先购买权。至于知情与建议机制,沈公子的意思,是每月由王管事汇总简报即可,遇重大急事,可随时通传。沈公子承诺,除非涉及沈家核心利益或认为决策有重大隐患,否则不予干涉。” 很公平,甚至有些过于“放手”了。林晚看向谢瑢。 谢瑢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眸光虽然黯淡,却依旧锐利。他轻轻咳了两声,声音虚弱却清晰:“沈兄高义,条款亦公允。只是……咳咳……林晚身为并购后的总负责人,权责需进一步明确。漱玉阁原有产业,与并入的‘满堂娇’资产,需在账目、人事、运营上尽快整合,统一号令。我提议,设立‘总执事’一职,统辖双楼及所有相关产业,直接对东主……也就是晚晚,负责。”他看向林晚,眼中带着毋庸置疑的支持,“晚晚,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总执事!这意味着林晚将不再是漱玉阁名义上的“代管”或“合伙人”,而是拥有实际最高管理权的负责人。谢瑢这是在明确地将自己的权力和托付,正式移交到林晚手中。 沈千帆目光微闪,看向谢瑢,又看向林晚,忽然笑了笑:“谢兄所言极是。林姑娘的能力与付出,大家有目共睹。沈某亦认为,林姑娘是总执事的不二人选。只是……”他话锋一转,“双楼业务各异,‘漱玉雅集’走高端清雅路线,‘满堂风华’……则更需隐秘与手腕。林姑娘虽则能干,但精力恐有不及。是否需设立副职,或为‘满堂风华’专设一位管事,直接对总执事负责?” 这是要将“满堂风华”这条隐秘战线,依然一定程度上独立出来,保持其特殊性和灵活性,也避免林晚过多涉足其中更黑暗的部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 林晚听出了沈千帆的弦外之音。她沉吟片刻,道:“沈公子考虑周详。‘满堂风华’确实特殊。绿腰姑娘对其运作最为熟悉,且忠心可靠,可擢升为‘满堂风华’专属大管事,直接对我负责,拥有一定独立决断之权,但重大事项及财务,仍需报总执事核准。‘漱玉雅集’则由清芷姑娘负责日常,王总管统筹全局后勤及对外联络。如此,可否?” 分工明确,层级清晰,既保证了林晚的最终控制权,又给予了具体执行者足够的空间,尤其是对“满堂风华”这一块的处理,充分考虑了其特殊性。 谢瑢微微点头。沈千帆也露出满意的神色:“如此甚好。” 核心议题议定,接下来的细节便顺理成章。钱先生与王管事再次核对各项附属条款,包括人员安置(原“满堂娇”核心人员择优留用)、资产交割时间、现银支付方式、账册移交程序等等。 一切尘埃落定。侍女端上笔墨印泥。 沈千帆接过笔,目光在契约最后的落款处停留了一瞬,那里需要他亲笔签名并按下私印。他抬眼,再次看向林晚。林晚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无喜无悲,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感谢。 沈千帆心中轻叹一声,不再犹豫,提笔蘸墨,在“出让人”一栏,流畅地写下“沈千帆”三个遒劲有力的字,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方温润白玉私印,呵了口气,郑重地钤印其上。 鲜红的印迹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如同一个时代的句点,也像一个新的开端。 “沈公子,请。”林晚将属于沈千帆的那份契约推到他面前。 沈千帆接过,仔细收好,脸上重新浮现出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是那笑意背后,似乎多了几分尘埃落定的释然,以及更深藏的、无人能窥的复杂心绪。 “林姑娘,谢兄,预祝漱玉阁双楼开业大吉,鹏程万里。”他举了举手中茶杯,以茶代酒。 “承沈兄吉言。”谢瑢微微颔首,举杯的手有些颤抖。 林晚也举起茶杯,与两人虚碰一下,一饮而尽。茶水温热,入喉却带着一丝苦涩,随即回甘。这并购的茶,品来亦是百味杂陈。 大事已毕,沈千帆借口需要休息,由钱先生搀扶着先行离开。静室内只剩下林晚、谢瑢,以及心腹数人。 谢瑢似乎耗尽了力气,闭目喘息了片刻,才低声道:“晚晚,沈千帆此人……情深义重,亦深谙权衡。他今日放手,未必全然甘心,而是以退为进,将沈家与我们的利益更深地绑定。此后,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既要借沈家之势,又要防其过度渗透,尤其是‘满堂风华’这条线,务必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绿腰可信,但也要有制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晚走到他身边,替他拢了拢滑落的厚裘,轻声道:“我明白。契约是死的,人是活的。财务、人事的核心,尤其是‘满堂风华’的密档和最终指挥权,绝不会假手他人。沈家的资源,我们会用,但不会依赖。”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至于平衡……谢瑢,我有个想法。” “哦?”谢瑢抬眼。 “并购之后,双楼统一财务管理,但监督机制,不能只依赖我们内部,或沈家的‘知情权’。”林晚缓缓道,“我想引入第三方……或者更准确说,是建立一套明暗结合的监督体系。” “明面上,邀请李御史推荐一位可靠且精通账目的老吏,作为‘特邀账房顾问’,不定期抽查双楼账目,尤其是大宗资金往来。此举既能彰显我们行事光明,接受官府监督,也能借李御史的官威,震慑可能的不轨之心,同时……或许能让李御史更放心地将一些官方不便出面的‘事务’,交给我们。” “暗地里,”林晚声音压得更低,“我们需要一个绝对独立于漱玉阁现有体系、且能力超卓的‘眼睛’。陆珩如今行踪不定,但他手下能人异士不少。我想通过秘密渠道,请他指派一位精于侦查、情报分析且绝对可靠之人,以隐秘身份进入州府,不直接参与经营,只负责从外围监控双楼运作,特别是‘满堂风华’的隐秘渠道,以及……沈家可能通过合作渠道进行的额外动作。此人只对我和你,或许再加上陆珩,单向负责。” 明有官府顾问,暗有陆珩密探,内部有林晚亲自掌控核心,谢瑢在幕后坐镇。如此,方能形成一个相对稳固的三角监督体系,最大程度避免一方独大或内部腐化,尤其是在这风云诡谲、强敌环伺的关头。 谢瑢眼中亮起微光,仔细思索着这个提议,缓缓点头:“此计甚妙。明暗结合,内外制衡。李御史那边,他正愁如何更‘名正言顺’地与我们保持联系并施加影响,此提议他必欣然应允。陆珩那边……我会设法联系。只是此人选至关重要,必须万分稳妥。” “人选由陆珩定,我们只提要求。信任是相互的,我们既然将后背交给他,他也会给出值得托付的人。”林晚道,对陆珩,她有一种莫名的信心,或许源于他那夜离去时复杂的眼神,也源于他一直以来若即若离却总能关键援手的行事风格。 “好,就依你。”谢瑢握住她的手,力道微弱,却带着全部的支持,“晚晚,你思虑越来越周全了。这副担子,你挑得起。” 林晚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心中既感压力,又充满了力量。并购“满堂娇”,不仅仅是商业版图的扩张,更是权力结构的重塑,是她正式走向前台,统合各方资源,以应对未来更大风暴的开始。 金玉其契,缔结的不仅是商业联盟,更是生死与共、利益交织的命运共同体。契约落定,笔印犹新,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随着这份契约的墨香,悄然弥漫开来。 窗外,秋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飞向灰蒙蒙的天空。山雨欲来,楼已筑成,只待主人执棋,在这乱局中,落子无声。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蛛网乾坤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漱玉阁内,林晚与谢瑢对坐无言,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灯花,打破一室沉寂。等待,尤其是等待一个关乎生死存亡、却又无法掌控的结果,最是煎熬。 谢瑢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是体内“缠丝”之毒与连日心力交瘁共同作用的结果。林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知此刻任何宽慰都显苍白,只能默默递上一杯温水,将他膝上滑落的薄毯重新掖好。 “谢瑢,”林晚轻声开口,打破令人窒息的安静,“如果……如果陆珩成功了,拿到了最后的证据,接下来会怎样?朝廷真的会彻底查办独孤罡和他背后的保护伞吗?” 谢瑢接过水杯,指尖冰凉,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朝廷之事,复杂远胜江湖。独孤罡镇守北境多年,手握重兵,树大根深。朝中支持者必然不少,或受其利,或惧其威,或与其有千丝万缕的牵连。即便铁证如山,要动他,也需雷霆手段,且需平衡各方势力,防止边关生变。陛下若决心已定,或有可为;若稍有犹豫,或遭反噬。”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眼中带着深沉的忧虑:“我最担心的,反而不是朝廷办不办他,而是……在我们等待结果、或结果未明之前,独孤罡及其党羽的疯狂反扑。陆珩盗取‘幽泉’秘藏,如同捅了马蜂窝。他们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在我们将证据有效上达之前,清除所有知情人、摧毁所有物证。州府,乃至我们漱玉阁,恐怕首当其冲。” 林晚心中凛然。她见识过赵延的狠辣,沈千帆的诡谲,而他们背后的独孤罡,只会更加凶残果决。“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陆珩提醒我们保护好人证,我们自己也要加强防备。另外……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暂时离开州府,避其锋芒?” 谢瑢摇头:“不能走。柳依依、苏小小、绿腰她们需要安置保护,沈千帆还在我们手中,许多线索和关系也都在此。一旦我们离开,失去根基,反而更容易被各个击破。况且,若我们藏匿起来,陆珩即便成功,如何寻我们?朝廷若派人来核实,又去何处寻人证物证?我们必须守在这里,稳住阵脚,成为陆珩和朝廷可以依靠的支点。” 他声音虽弱,语气却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与病体不相称的坚韧。 林晚被他的决心感染,也坚定点头:“好,那我们就守在这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武他们经历多次考验,忠诚可靠。王管事的情报网络也能提前预警。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有节奏的叩击声——三长两短,是陈武的暗号。 “进来。”林晚道。 陈武推门而入,神色凝重,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姑娘,公子,刚接到外围暗哨急报,约一个时辰前,有一队约二十人的黑衣骑手,从北门方向飞驰入城,马蹄包裹,行动迅捷无声,直接进入了……通判府后巷的一处僻静院落。看其身形步态,绝非寻常护卫或官兵,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伍好手,甚至可能带有血腥气。” 黑衣骑手!从北门入城!直奔通判府关联的院落! 谢瑢与林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觉。北门,是通往北境的方向!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独孤罡派来的鹰扬卫死士,或者其在江南的其他隐秘力量!他们来得如此之快,显然“幽泉”事发(或至少出现异常)的消息已经传回,或者,这是预先安排好的反制措施! “通判果然与他们勾结至深!”林晚冷声道,“这些人进城,通判必然知情甚至协助。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或者柳依依她们!” “加强所有明暗哨位,尤其是保护柳依依她们的隐秘地点,增派双倍人手,配备弓弩和警讯烟火。”谢瑢立刻下令,“阁内所有人员,从即刻起,非必要不得外出,夜间加倍巡逻。所有出入口设置暗桩和陷阱。另外,让王管事动用一切关系,密切关注通判府及那处院落的动静,尽可能摸清对方人数、装备和意图。” “是!”陈武领命,匆匆而去。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而且来的速度与规模超乎预期。 “看来,陆珩在‘幽泉’的行动,即便顺利,也定然惊动了对方。”谢瑢蹙眉,“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我们要不要先发制人?”林晚眼中闪过厉色,“比如,将沈千帆的口供和我们已经掌握的部分证据,抄录多份,趁夜散播出去?制造舆论,打乱对方阵脚?或者,直接‘拜访’一下通判,敲山震虎?” 谢瑢沉思片刻,摇头:“散播证据,容易打草惊蛇,且可能让真正关键的证据(陆珩带回的)在朝廷介入前失去突然性。至于通判……他如今已成惊弓之鸟,身边又多了这些悍匪,贸然接触,风险太大。我们暂时以静制动,加强防御,看看他们下一步动作。敌明我暗(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到来),有时反而是优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看向林晚,语气严肃:“林晚,从现在起,你需时刻与陈武或可靠护卫在一起,绝不可单独行动。我这边也会加派人手。对方若想清除隐患,首要目标必然是你我,以及柳依依等核心人证。” 林晚点头,明白其中利害。 就在这时,周嬷嬷神色匆忙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拜帖。“姑娘,公子,方才门房在台阶上发现的,用石头压着,不知何时何人放置。” 拜帖是普通的纸笺,上面只有一行字:“明日辰时三刻,城南‘归云茶舍’,故人邀谢公子、林姑娘一叙,事关生死,勿误。” 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陌生的冷硬。 故人?哪个故人?在这种敏感时刻邀约,还是“事关生死”? “会不会是陷阱?”周嬷嬷担心道。 谢瑢仔细看着拜帖,又闻了闻纸张气味,摇了摇头:“纸张墨迹皆是市面常见,无特殊标记或气味。故人……未必是友。但也未必是敌。或许是某些知道内情、又不想露面的第三方势力,想借此机会传递消息,或进行某种交易。” “去,还是不去?”林晚问。 “去。”谢瑢决断,“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陈武带人提前埋伏在茶舍内外,我们身边也需精锐护卫。时辰选在白天辰时,人流初起,对方若想动手,也会有所顾忌。我倒要看看,这位‘故人’,究竟是谁,又想说什么。” 计议已定,各自准备。然而,这一夜注定无眠。黑衣骑手的出现,神秘拜帖的邀约,都预示着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的暗流正在加速汇聚。 次日辰时,天色微明。漱玉阁内已悄然完成布防。谢瑢坚持与林晚同往,他换上一身深色常服,外罩厚氅,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锐利。林晚也做了简便装扮,便于行动。陈武精选了八名好手,四人明随,四人暗伏,提前出发前往归云茶舍布置。 辰时三刻,谢瑢与林晚的马车准时停在归云茶舍门前。这是一处中等规模的茶楼,此时已有零星茶客。陈武迎上来,微不可察地点头,示意内外已安排妥当。 两人在护卫簇拥下步入茶舍,直接被引向二楼最里侧一个临窗的雅间。雅间门口站着两名劲装汉子,眼神精悍,见到他们,躬身推开门。 雅间内,茶香袅袅。窗边,一人背对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此人面容,谢瑢和林晚俱是一怔,旋即,谢瑢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踉跄了一下,被林晚及时扶住。 此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穿着一身半旧的道袍,作居士打扮。但他的眉眼轮廓,谢瑢永生难忘! “三……三叔公?!”谢瑢的声音颤抖,带着巨大的惊疑。 此人,竟是谢瑢族中一位早已传闻在外云游、多年杳无音讯的叔公,谢泓!在谢瑢记忆中,这位三叔公性情淡泊,喜爱山水,在他少年时便离家远游,谢家灭门时也未曾归来,族中都以为他早已客死异乡。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在这种时刻! 谢泓看着谢瑢,眼中掠过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惜,有欣慰,也有深深的疲惫。他挥手屏退那两名劲装汉子(显然是他的人),对谢瑢和林晚道:“坐吧。时间不多,听我说。”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记忆中那位淡泊的三叔公截然不同。 谢瑢和林晚依言坐下,心中充满无数疑问。 谢泓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瑢儿,你没猜错。三年前的谢家灭门、陆家构陷,以及如今的‘醉梦香’大案,根源皆在京城,指向的,是比独孤罡更高、更可怕的存在。” 他目光扫过震惊的两人,缓缓吐出几个字: “漱玉阁,满堂娇,从一开始,就都不是简单的青楼。它们是两枚埋在南方的棋子,属于两个不同、却又因‘醉梦香’而纠缠在一起的……谍报网络。而你们谢家与陆家,便是这两枚棋子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执棋人之一。可惜,棋局失控,执棋人,反成了祭品。” 蛛网乾坤,原来他们一直身处其中,却至今才窥见棋盘一角。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