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月以安》 第1章 雨一直下 如果地狱有形状,那一定是清溪孤儿院的样子。这里的雨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廉价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让人喘不过气。 六岁的何以安缩在宿舍最角落的铁架床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动。自从爸爸半个月前去世后,她就被送到了这里。院长说她是个“哑巴”,其实她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事,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人了。 妈妈走了,爸爸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窗外的雨又大了,拍打在漏风的玻璃窗上。 “喂,你为什么总是不理人呀?”一个软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何以安没有抬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一些。 但对方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了过来,手里捏着半块被压扁的奶糖。糖纸已经有些化了,粘在手上,显得有些狼狈。“这个给你吃,很甜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偷偷藏起来的,别的小朋友都没有。” 何以安终于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有些发黄的粉色连衣裙,裙摆破了几个洞。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点子,但这丝毫掩盖不住她那双出奇明亮的眼睛。那是何以安在这座阴暗的孤儿院里,见过的最亮的眼睛。 见何以安看她,女孩笑了笑:“你终于看我啦!我叫苗悦,你可以叫我悦悦。”何以安盯着那块糖,喉咙动了动,没接。苗悦也不生气,直接把糖塞进了何以安的手心里,顺势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两条细瘦的小腿晃啊晃。 “你是新来的吧?我也刚来不久。”苗悦托着下巴,语气里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早熟,“我是被卖到这里来的。” 何以安一愣,捏着糖的手紧了紧。 “我原来的爸爸妈妈很有钱的,我家有这——么大的花园,”苗悦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圆圈,“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但是有一天,保姆阿姨带我去游乐园,路上我睡着了……醒来就在大山里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只盯着一个地方看,平静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后来买我的那家人病死了,村长嫌我是个赔钱货,就把我丢到这里来了。”苗悦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何以安,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没关系,我一定会回去的。” 何以安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许久未说话而显得沙哑:“回去?” “嗯!回去!”苗悦重重地点头,从领口里掏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翡翠吊坠。那块翡翠成色极好,在昏暗的宿舍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与这里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是我妈妈给我的。”苗悦宝贝似的摸了摸吊坠,又塞回衣服里,“只要有这个,爸爸妈妈就能认出我。我一定要逃出去,去京城。” 她说着,凑近何以安,神神秘秘地说:“你也想出去的,对不对?”何以安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拉钩!”苗悦伸出小拇指,勾住何以安有些冰凉的手指,“我们是好朋友了,以后我们要一起逃出去,谁也不能丢下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只稚嫩的小手在阴冷的雨夜里紧紧勾在一起。 那是何以安人生中感受到的第一抹温度。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那时候的何以安并不知道,这根稻草,后来真的成了她的救命索。而为了救她,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真的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下着雨的大山里。 …… 日子在清溪孤儿院里过得极慢,像是一潭死水。苗悦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虽然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年长的大孩子欺负,但她总能找到乐子。她会带着何以安去后山摘酸涩的野果,会在下雨天用破盆接水听响声,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何以安讲她记忆中那个模糊又美好的家。 “安安,你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吗?就是苦苦的,又甜甜的,吃一口就像在云朵里打滚。” “安安,以后我们出去了,我让我爸爸给你买最大的房子,我们住在一起。”在苗悦的描述里,那个“何家”是天堂,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何以安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她其实并不羡慕那个有钱的家,她只是羡慕苗悦。羡慕她身在泥沼,心却依然在云端。不像自己,早就在父母去世的那一刻,烂在了泥里。 转眼间,六年过去了。两个小女孩抽条似的拔高了身子。十二岁的何以安,五官渐渐长开,越发清丽。而苗悦则更加爱笑,像是一株永远也压不垮的小草。 这六年里,她们策划过无数次逃跑,但大多都在还没出孤儿院大门就被抓了回来,免不了一顿体罚。但苗悦从未放弃。 “安安,我听院长说,最近有一批‘好心人’要来领养孩子。”一天深夜,苗悦悄悄溜上何以安的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和恐惧,“我偷听到了,根本不是领养……他们要把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子,卖到更深的山里去给傻子做媳妇。” 何以安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她的眸子冷得吓人:“什么时候?”“后天。”苗悦紧紧抓着何以安的手臂,“安安,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明晚,我们跑吧。” “好。”何以安反握住她的手,“我们跑。” 那一晚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人心慌。 何以安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不知道,这一跑,就是生与死的距离。这一晚,也将成为她余生无数个噩梦的开端。 做梦梦到了一个小桥段,改编一下写个小短篇。第一次写文,大家笔下留情[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雨一直下 第2章 惊弓之鸟 清溪孤儿院的白天通常是嘈杂的,但这一天却安静得诡异。那种安静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勒在每一个知晓内情的孩子心头。 食堂里,几个年纪稍大、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低着头默默喝着稀粥,她们的眼神空洞且绝望,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已经预感到了即将落下的屠刀。 何以安坐在角落里,手里捏着半个发硬的馒头,却一口也吃不下。她的目光透过额前凌乱的碎发,死死盯着食堂门口那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那是这里的院长,王瘸子。 王瘸子今天看起来很高兴,满是横肉的脸上堆着油腻的笑,正在和身边几个陌生男人低声交谈。那几个男人眼神浑浊,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那几个大女孩身上扫视,像是在挑拣牲口。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其中一个男人伸出手指点了点,“看着还算结实,能生养。”何以安的手猛地收紧,指甲陷进了馒头里。 苗悦就坐在她旁边,吓得浑身发抖。她紧紧抓着何以安的衣角,脸色苍白:“安安,他们在看我们吗?” “别怕。”何以安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冷静,“低头,别跟他们对视。装病,装傻,让他们觉得我们没用。”苗悦听话地缩了缩脖子,甚至故意把一点稀粥洒在了衣服上,装出一副邋遢呆傻的样子。 何以安的心脏跳得很快,但她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在计算。从宿舍到后墙那那个被狗刨出来的洞,大概有三百米。中间要经过一片荒草地,还有看门那条大狼狗的活动范围。今晚会有雨,雨声能掩盖脚步声,也能掩盖气味。 那是她们唯一的生路。 这一整天,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苗悦把那块翡翠吊坠拿出来擦了又擦,最后郑重地贴身藏好。她小声对何以安说:“安安,等我找到了爸爸妈妈,我就让他们把那个坏院长抓起来。” 何以安看着她天真的脸,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藏在枕头下的一块生锈的铁片塞进了袖子里。那是她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武器”。虽然简陋,但握在手里,多少能给她一点虚幻的安全感。 夜幕终于降临。山里的夜总是黑得很彻底,今晚连月亮都被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暴雨如期而至,轰隆隆的雷声在山谷间回荡。 “啊——!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 大约凌晨两点,前院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男人的喝骂声。 “臭婊子,给你脸了是吧!” “捂住嘴!快塞进车里!” 混乱开始了。 宿舍里的孩子们都被惊醒了,有的吓得大哭,有的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就是现在。”何以安猛地掀开被子,一把抓住苗悦冰凉的手,“走!”两个瘦小的身影趁着前院的混乱,猫着腰钻进了雨幕中。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单薄的衣衫。泥泞的地面滑腻不堪,何以安紧紧拉着苗悦,用最快的速度向后墙跑去。 “安安,我怕……”苗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风雨中显得破碎不堪。 “别怕,看着路!”何以安不敢回头,她能感觉到身后那股混乱正在蔓延。 她们穿过了荒草地,那条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因为暴雨躲进了狗窝,并没有发现她们。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后墙那个被荒草遮住的狗洞就在眼前。 “快,你先钻出去。”何以安把苗悦推向洞口。苗悦虽然瘦,但那个洞实在太小了。她费力地往前爬,衣服被粗糙的砖石磨破,皮肤也被划出了血痕。 “出来了!安安,我出来了!”墙外传来苗悦压抑着惊喜的声音。 何以安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跟着钻出去,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突然从侧面射了过来,直直地打在她脸上。 “妈的!这里还有两个想跑的!”一个男人的怒吼声穿透雨幕,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向这边逼近。何以安的瞳孔剧烈收缩。被发现了! “快跑!苗悦,快跑!”何以安冲着墙外大喊,自己则拼命往洞里钻。 “安安!”苗悦在那头焦急地拽着她的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何以安的脚踝,要把她拖回去。 “放开我!”何以安疯了一样用另一只脚乱蹬,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挣扎。 男人低估了女孩的力气,“啊!”男人惨叫一声,手松了一瞬。 趁着这个空档,何以安拼尽全力从洞里挤了出去,两人摔作一团滚进了墙外的泥水里。 “跑!别回头!”何以安爬起来,拉起苗悦就往山林深处冲去。身后的铁门被打开,数道手电筒的光束像利剑一样刺破黑暗,伴随着男人们凶狠的叫骂声和狗叫声。 这一场逃亡,注定是生与死的竞速。 第3章 折翼 山路崎岖,暴雨让原本就难走的小路变成了滑梯。 两个十二岁的女孩在漆黑的树林里狂奔,树枝抽打在脸上生疼,荆棘划破了腿,鲜血混着泥水流淌。但她们感觉不到痛,只有恐惧。那种被野兽追赶的、原始的恐惧。 “在那边!脚印往那边去了!”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 “安安,我跑不动了……”苗悦身体弱,哪怕在孤儿院磨砺了几年,体能也到了极限。她喘得像风箱,脸色惨白,脚步踉跄。 “不能停!停下就被抓回去了!”何以安死死拽着她,不让她倒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何以安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在雷雨声中微不可闻,但何以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脚腕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她的眼前一黑,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安安!”苗悦吓得哭了出来,想要扶起她。 “别……别动……”何以安疼得倒吸冷气,试图站起来,但右脚只要一沾地,就是钻心的疼,根本无法用力。 完了。何以安心里一片冰凉。身后的狗叫声已经逼近百米之内,手电筒的光乱晃着,很快就能扫到这里。 何以安推了一把苗悦,眼神决绝:“苗悦,你走。你一个人跑,目标小,能跑掉。” “不行!你说过我们要一起走的!”苗悦拼命摇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我不走!我要背你!” “你背不动的!带着我两个人都得死!”何以安急了,吼道,“你还要去看外面的世界,还要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你想烂在这里吗?快滚啊!” 苗悦却像是铁了心,她用瘦弱的肩膀架起何以安的手臂,咬着牙:“我背得动!我力气很大的!要死一起死!”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拖着何以安往前挪。 奇迹并没有发生。几分钟后,三个高大的男人追了上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跑啊?接着跑啊?”领头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眼神阴鸷,“两个小兔崽子,害老子淋这么大雨。” 何以安绝望地闭了闭眼。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把她们带回去,那个脚断了的,打断另一条腿扔山沟里喂狼。剩下一个带走卖了。”刀疤脸冷冷地下令。 另一个男人狞笑着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抓苗悦。 “别碰她!”何以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一口咬住了男人的手腕,死死不松口。 “啊!臭婊子!”男人痛呼,一脚狠狠踹在何以安的肚子上。 何以安被踹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一口血呕了出来。 “安安!”苗悦尖叫一声,看着倒地不起的何以安,眼里的恐惧突然变成了某种疯狂的勇气。“我跟你拼了!”她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冲向那个要伤害何以安的男人。 “找死!” 刀疤脸见状,手中的弹簧刀下意识地挥了出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何以安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刺入了苗悦的腹部。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苗悦那件破旧的粉色连衣裙。苗悦手中的石头掉了下来。她缓缓地倒了下去,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杀人了……老大,杀人了……”那个被咬的男人吓傻了,往后退了几步。 刀疤脸也愣住了,他只是想教训一下,没想弄出人命。“晦气!真他妈晦气!走!快走!”几个人见出了人命,也不敢再逗留,骂骂咧咧地转身跑进了雨幕里。 树林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雨声。 何以安顾不上身上的剧痛,手脚并用地爬到苗悦身边,颤抖着手去捂她肚子上的伤口。可是血根本止不住。温热的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毫不留情地带走苗悦身上的温度。 “悦悦,悦悦你别睡。”何以安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苗悦的脸上。 苗悦脸色灰败,她费力抬起手,从领口里拽出那个被体温捂热的翡翠吊坠。 “安安”,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给你”,她把吊坠塞进何以安满是鲜血的手里。 “我,出不去了。”苗悦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眼角滑下一滴泪。“其实我也姓何。我们,好有缘分的。你替我,去看看外面,替我活下去。” “不!你自己去!苗悦你别死!求求你别死!”何以安崩溃地大哭,抱着渐渐冰冷的身体。 “安安,别哭。”苗悦伸手想摸摸何以安的脸,似是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最终却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那双明亮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那个总是笑着说“我家有大花园”的女孩,死在了这片冰冷的荒山,死在了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 何以安跪在泥泞里,手里死死攥着那枚染血的吊坠。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冲不刷她心里那个巨大的血洞。 那一刻,六岁的何以安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背负着两条命的孤魂野鬼。 悦悦回家[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折翼 第4章 幸存者 何以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记忆只有一些破碎的片段:刺眼的红蓝警灯,嘈杂的人声,担架抬起时的颠簸,以及医生那句“这孩子求生欲真强”。 再次醒来时,是在县医院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窗外阳光明媚,有些晃眼。何以安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护士进来给她换药,她才迟钝地转过头。 “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护士是个温柔的阿姨,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小女孩,眼里满是怜惜。 何以安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问:“苗悦呢?” 护士的手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说:“警察叔叔已经把坏人都抓住了……那个女孩,她的家人会来接她的。” 何以安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护士在撒谎。苗悦已经死了,死在她怀里,身体慢慢变冷。那种感觉,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三天后,何以安见到了来做笔录的女警察。她极其配合,冷静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她清晰地描述了那几个人的长相、特征,甚至包括刀疤脸说话的口音。 孤儿院被查封了,孩子们被分流到了市里的福利院。 到了新环境,何以安变了。她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里不说话的哑巴,也不再是那个会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她变得极其刻苦。为了治好脚上的伤,她咬着牙做康复训练,哪怕每次都疼得冷汗直流,也从不喊一声。虽然走路看不出异样,但那是她用无数个日夜的忍痛换来的伪装。每逢阴雨天,那里的骨头就像是有蚂蚁在啃噬,提醒着她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 她拼命读书,拼命汲取一切能让她变强的知识。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用冷漠的外壳包裹自己,也学会了在深夜里抚摸着那枚吊坠,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苗悦的名字。 “苗悦,你看,今天的阳光很好。” “苗悦,我考了第一名。” “苗悦,我会带你回京城的。” 三年后。何以安凭借全市第一的中考成绩,站在了市重点高中的领奖台上。台下掌声雷动,何以安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脊背挺得笔直。她面无表情地接过奖状,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第一排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微笑的贵妇人身上。 那是这次奖学金的赞助方——何氏集团的董事长何振华,以及他的夫人林婉。 “这孩子真可怜,又这么争气。”林婉拿着话筒,一脸慈爱地看着何以安,眼角似乎还泛着泪花,“我们何氏基金决定,全额资助何以安同学,直到她大学毕业。” 何以安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如果苗悦还在,也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该多好。 何以安深深地鞠了一躬。她在心里默默许诺,她会带着苗悦的那份梦想,拼命往上爬,绝不辜负这笔钱。 那时候的她太天真,以为这世间所有的资助都源于善意,却不知道,有些“善意”背后,藏着怎样淋漓的鲜血。 也就是在那一天,走下领奖台的何以安,在后台遇到了一个抱着篮球、满头大汗闯进来的少年。 少年穿着崭新的运动鞋,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差点撞到她。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连忙刹车,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挠了挠头,“同学,请问医务室怎么走?我朋友扭伤脚了。” 何以安看了他一眼,指了一个方向,转身就走。 “谢谢!我叫江驰,也是高一三班的!”少年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何以安没有回头。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束突然闯进她黑暗生命里的光,会成为她未来复仇之路上,唯一的变数。 我原本的计划里没有你~ 还有一点是,警察没有核实苗悦的身份是否是何家丢失的女儿,因为默认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失去父母的,如果深查的话我的剧情就写不下去了呜[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幸存者 第5章 平行线 京城四中的校园里,香樟树郁郁葱葱。 何以安是这个学校的异类,她成绩好得离谱,次次年级第一,甩开第二名几十分。但她也是这里最“穷”的学生。在这个非富即贵的重点高中,她那身永远洗得发白的校服和食堂里万年不变的两个素菜加馒头,让她显得格格不入。 她独来独往,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有人佩服她,也有人背地里叫她“怪胎”。 而江驰,是她的反面。家境好,长相好,篮球打得好,性格更是好,开朗得像个小太阳。他身边永远围着一群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两条本该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却因为江驰单方面的“骚扰”,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偏移。 “何同学,这道数学最后的大题能不能讲讲?”课间,江驰拿着卷子,笑着地凑到何以安的课桌前。 何以安正在刷题,头也没抬:“老师上课讲过了。” “我那时候走神了嘛。”江驰也不恼,顺手把一盒纯牛奶放在她桌角,“这是谢礼。” 何以安笔尖一顿,终于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把牛奶推了回去。“拿走。我不讲题。” 周围传来几声窃笑,似乎都在嘲笑江驰热脸贴冷屁股。江驰的朋友在后面喊:“驰哥,别理那座冰山了,打球去!”江驰耸了耸肩,收起牛奶,嘟囔了一句:“不喝拉倒,我自己喝。”转身离开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何以安那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削手腕,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其实不需要讲题。那道题他早就会了。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太静了,静得像一潭死水,让人忍不住想往里面扔颗石子,看看能不能激起一点涟漪。 而且,他看到过她在食堂吃饭的样子。躲在最角落,就着免费的汤,啃那个冷硬的馒头。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食物。那种眼神,让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江驰,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从那天起,江驰像是跟何以安杠上了。早上,她的桌肚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一袋热豆浆;下雨天,她的自行车座套总是被人细心地擦干;体育课解散后,总有一瓶矿泉水“不小心”滚到她脚边。 何以安通通无视。豆浆扔掉,水踢回去,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她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施舍。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考上京大。任何人,任何事,只要阻碍她前进,都是敌人。 我是江驰,在看到何以安的第一眼,我就移不开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平行线 第6章 追光的少年 直到那个梅雨季的下午。 那天的体育课要测验800米跑。天阴沉沉的,空气潮湿闷热,是何以安最讨厌的天气。 她的右脚从早上开始就隐隐作痛,像是有蚂蚁在骨头缝里钻。那是当年断骨留下的后遗症,一到阴雨天就发作。 “预备——跑!” 哨声响起,几十个女生冲了出去。何以安咬着牙跟在队伍里。每跑一步,脚踝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汗水混着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 一圈,两圈……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咬出了血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哎哟,年级第一怎么跑这么慢啊?”路过的几个女生嬉笑着超了过去,“看来只会读书啊。” 何以安听不见嘲讽,她的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还有半圈。只要坚持跑完这半圈…… 就在终点线近在咫尺的时候,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让人无法忍受。何以安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膝盖磕破了皮,但相比脚踝的剧痛,这点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她试着爬起来,但右脚完全使不上力,刚撑起半个身子又跌了回去。 周围围上来几个人,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窃窃私语。没有人伸手。 就在何以安准备咬牙爬向终点的时候,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哪里疼?”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何以安抬起头,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江驰。他刚刚测完一千米,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笑意全无。 “没事。”何以安冷冷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我自己能走。” “你怎么走。” 江驰没好气地啧了一句,无视了周围老师和同学震惊的目光,直接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何以安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少年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好闻的皂角味和淡淡的汗味,瞬间包裹了她。 “江驰!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何以安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别乱动,再动把你扔出去。”江驰威胁,但抱着她的手臂却很稳。他就这样抱着全校闻名的“冰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医务室。 医务室里,校医检查完何以安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皱眉道:“旧伤复发,加上剧烈运动扭伤。这脚踝以前断过吧?恢复得不太好啊。” 站在一旁的江驰愣住了。他看着那只白皙瘦削的脚踝上,一道狰狞的、蜿蜒的陈旧伤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校医去拿冰袋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怎么弄的?”江驰指着那道疤,声音低沉,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何以安缩回脚,拉下裤腿盖住伤疤,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小时候摔的。与你无关。” “何以安。”江驰突然叫她的全名。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所以要把所有人都推开?” 何以安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别过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江驰,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江驰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冰凉的手。 “既然你的世界没有光,那我就把我的光分你一半。以后你的路,跑不动了,我可以背你走。” 那一刻,窗外的雨停了。一道阳光穿过云层,透过医务室的窗户,正好照在江驰的脸上。冰封了六年的心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大庭广众之下抱走安安有什么后果? ①获得安安芳心; ②获得班主任办公室双人游套餐。 不过事出有因,事态紧急,无早恋证据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追光的少年 第7章 星空下约定 那次体育课事件后,四中最大的新闻诞生了。高冷学霸何以安身边,多了一个像尾巴一样的江驰。起初大家以为江驰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个大少爷是来真的。 他开始陪何以安在图书馆刷题到闭馆。为了能跟上何以安的节奏,戒掉了游戏,打篮球的次数也变少了。开始死磕那些枯燥的物理公式。何以安虽然嘴上不说,但桌肚里的牛奶不再被扔掉,江驰问问题时,她也会停下笔,耐心地讲上一遍。 时间像指间沙,转眼到了高三。高考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模考前的那个晚上,何以安因为压力太大,在天台上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驰也爬了上来。 “给。”他递过来一盒热牛奶。两人并肩坐在天台的边缘,看着远处繁华的灯火。 “安安,你想考哪个大学?”江驰问。“京大。”何以安毫不犹豫,“我要学服装设计。” 那是苗悦曾经随口提过的梦想——设计最漂亮的裙子。 “这么巧?我也想考京大。”江驰笑着侧过头看她,夜风吹乱了他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我想学法律。” “为什么?”何以安转头看他。江驰看着远处的霓虹,眼神逐渐变得认真:“因为我想用最正当、最有力的武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江驰。”何以安突然开口。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世界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干净,你还会想来吗?” 江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伸出手,指着头顶那片并不算璀璨的星空。“安安,你看那些星星。它们在黑夜里才最亮。”“不管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在。如果那是深渊,那我就陪你在深渊里建一座游乐场。” 何以安看着他真挚的眼眸,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三年来,这个少年用他笨拙又热烈的方式,一点点融化了她心里的坚冰。她想,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去相信一次,试着去抓住这唯一的光。 “好。”何以安轻声说,“那我们在京大见。顶峰见。” “一言为定!”江驰伸出小拇指。两根手指在星空下勾在一起。就像当年在孤儿院那个雨夜一样。充满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六月,高考如期而至。何以安发挥稳定,拿下了市理科状元。江驰超常发挥,以全校第三的成绩紧随其后。 当两张烫金的京大录取通知书摆在一起时,江驰抱着何以安在操场上转了好几圈,笑得像个傻子。 阳光下,何以安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属于十八岁的何以安,最干净、最纯粹的笑容。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张通往梦想的录取通知书,不仅开启了她的大学生活,也将撕开那层掩盖了十几年的血淋淋的真相。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转动。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星空下约定 第8章 象牙塔 京大的银杏叶黄了又绿,转眼已是大三。 如果说高中时代的何以安是一块冰,那大学时代的她,就像是被江驰捧在手心里,融化成的一滩春水。 她是设计学院公认的才女。她的设计风格大胆犀利,擅长用破碎的线条和暗黑的色调重组结构,被导师评价为“拥有能够刺破人心的力量”。 而江驰,则是法学院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他在模拟法庭上舌战群儒,逻辑缜密,气场全开,却在一下场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设计学院的楼下,手里提着何以安爱吃的栗子蛋糕,笑得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金毛。 “安安,你看,这是我实习律所发的工资!”江驰献宝似的把一张银行卡塞进何以安手里,眼睛亮晶晶的,“密码是你生日。以后你想买什么布料,想看什么秀,我都包了。” 何以安一顿,看着那张卡,心里酸酸涨涨的,“我有奖学金,还有何氏集团的资助金,够用了。” “那是别人的,这是男朋友给的,能一样吗?”江驰不由分说地把卡塞进她包里,然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安安,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都想好了,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不对,你负责成为世界顶级设计师!” 何以安被他逗笑了,侧过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好。” 那时候的他们,以为未来是一条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何以安甚至觉得,那段黑暗的童年记忆正在离她远去。苗悦如果在天有灵,看到她现在的幸福,应该也会为她开心吧。 然而,命运最擅长在人最得意的时候捉弄她。 大三下学期,何氏集团举办了一场名为“寻找缪斯”的新锐设计师大赛。何以安作为何氏资助多年的优等生,自然被邀请参赛。凭借出色的才华,她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 决赛的主题是“家”。为了寻找灵感,也为了表示对资助人的感谢,何以安受邀前往何家大宅参观何振华的私人收藏室。那天,天气很好。何以安站在那座位于半山的豪华庄园前,看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和盛开的玫瑰花园,脑海中突然闪过苗悦小时候说过的话:“我家有这么——大的花园,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 原来,有钱人的花园真的有这——么大。这里像城堡一样漂亮。 第9章 潘多拉魔盒 何家大宅的收藏室里,陈列着各种古董字画和珠宝玉石。 林婉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旗袍,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亲自带着何以安参观。“以安啊,你不用拘束。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里就像你自己的家一样。” 何以安微笑着点头:“谢谢林阿姨,您和何叔叔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傻孩子,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林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时,佣人过来通报说有贵客到了,林婉便道,“你先自己随便看看,我去去就来。” 林婉离开后,何以安独自在收藏室里漫步。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玻璃展示柜吸引了。 柜子最下层里放着的不是什么昂贵的古董,而是一本有些发黄的相册,和几个明显是小孩子玩的旧玩具——一个有些破损的玩具,还有一个拨浪鼓。 鬼使神差地,何以安走了过去。虽然知道乱动主人的东西不礼貌,但那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打开了玻璃柜门,拿起了那本相册。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年轻的何振华揽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是林婉,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手里抓着一个拨浪鼓,脖子上挂着一块绿油油的东西。 何以安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颤抖着手,凑近那张照片。虽然年代久远,但那块翡翠吊坠独特的形状、那个熟悉的绳结打法…… 分明就是此时此刻,正贴在她胸口的那一块! 这是苗悦的吊坠!这是苗悦的家!苗悦说她姓何! 何以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一直想要寻找的苗悦的家人,竟然就是资助了她七年的何家?她一直感激的恩人,竟然就是苗悦的亲生父母?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狂喜。苗悦,我找到你爸爸了! 何以安激动得眼眶发红,正想拿着相册冲出去告诉何振华这个消息。突然,收藏室相连的小书房里,传来了压低的说话声。 “夫人,那个叫何以安的丫头还在外面呢。”是个陌生的男声。 紧接着,传来了林婉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温婉慈爱,而是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和厌恶。“让她看吧。反正都是些那个死鬼和那短命丫头的旧东西,之后让人扔了。” 何以安迈出去的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她屏住呼吸,躲在了高大的博古架后面。 “夫人,还是您眼光长远。”那个男声讨好道,“当年要不是您果断,找人把那丫头处理了,现在的何氏集团哪有您的位置啊。” “闭嘴!”林婉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那个死丫头早就死在山沟里了。” “是是是,那帮人下手黑着呢。只是没想到,那个丫头命那么硬,听说转手卖了好几次……” “行了,别说了。”林婉不耐烦地打断,“只要那个老东西不知道就行。他对前妻和那个女儿还是念念不忘,哼,也不看看现在谁才是何家的女主人。” 博古架后。何以安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彻底冻结。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原来……不是走失。是这个被她叫了七年“林阿姨”的女人,这个被她视为大善人的女人,亲手策划了一切! 她不仅害死了苗悦的亲生母亲上位,还把年幼的继女卖给了人贩子! 而自己,这七年来,竟然一直在对着杀人凶手感恩戴德?甚至是用凶手给的钱,才活到了今天? 何以安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她觉得自己脏透了。 尬也没招,我无招了。 还有一点是,因为江驰的原因,安安性格不像之前那么冷了,在我看来并没有ooc[青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潘多拉魔盒 第10章 深渊 何以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何家大宅的。她像一具行尸走肉,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发抖。 那天晚上,江驰来找她。“安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江驰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医院?” 何以安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明亮、充满关切的脸庞。那是她现在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光。 可是现在,她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吃人的恶魔。如果她揭穿林婉,何家势必大乱。林婉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当年敢买凶杀人卖继女,现在为了保住地位,会对她做什么?会不会连累江驰? “我没事。”何以安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避开了江驰的触碰,“就是看了太多设计图,有点头晕。我想先睡了。” 江驰虽然觉得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只是细心地帮她掖好被子,又在床头放了一杯温水,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何以安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何以安像变了一个人。她开始疯狂地翘课,不再去画室,而是整天泡在图书馆的旧报纸阅览室,或者混迹于各种鱼龙混杂的场所。 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去查当年的事。 证据一点点拼凑起来,虽然很多已经被抹去,但依然触目惊心。何振华原配死于“产后抑郁自杀”,何玥五岁“走失”……每一个时间节点,都巧合得令人发指。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私家侦探给了她最后一份资料,是很多年前的旧案卷宗复印件。那是当年那个人贩子团伙的一个外围成员的口供记录。上面隐约提到,当初是一个“有钱的女人”给了大价钱,点名要把那个孩子卖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回不来”。 何以安坐在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资料。窗外雷声轰鸣,像极了苗悦死去的那个夜晚。 “安安,你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安安,我们回家……” 苗悦临死前的脸,和林婉那张伪善的笑脸,在何以安眼前交替闪现。 愤怒。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一般,烧穿了她的理智,烧毁了她曾经想要安稳度日的幻想。 凭什么?凭什么好人要惨死在烂泥里,尸骨无存?凭什么恶人可以穿着锦衣华服,享受着泼天的富贵,还要被世人称颂为大善人? 这世道,不公。既然法律暂时无法审判当年的罪恶,那她来。 她要让林婉把吞进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她要让那个女人,在恐惧和绝望中忏悔。 可是,江驰呢?那个发誓要用法律维护正义的少年,那个说要给她建游乐场的男孩。他的世界是那么干净,他的前途是那么光明。 如果她选择复仇,就是选择了一条注定满身污泥的不归路。她会变成骗子,变成心机女,变成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恶人。她不能拉他下水。 何以安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抬起手,缓缓摘下了江驰送给她的那条情侣项链,重新戴上了那枚翡翠吊坠。 “对不起,江驰。”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我要食言了。” 这一次,没有什么顶峰相见,只有地狱独行。 何以安:我是沙漠孤狼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深渊 第11章 狠心远离 这大概是京城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却掩盖不住窗外狂暴的雨声。何以安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拿铁已经彻底凉透了。她今天化了妆,眼线勾勒出微微上挑的眼尾,显得凌厉而冷艳,与往日那个清汤挂面的女大学生判若两人。 她在等江驰。 十分钟后,江驰推门进来。他打了伞,可雨势太大,身上还是被淋湿了大片,紧紧护着怀里的一个丝绒盒子。看到何以安,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过来,甚至顾不上擦一下脸上的雨水。 “安安!对不起我迟到了,律所临时有个案子……”江驰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似的打开那个丝绒盒子,“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不是什么鸽子蛋,但设计很独特,戒圈是一根缠绕的藤蔓,中间镶嵌着一颗很小的碎钻,像是一颗星星。 “这是我用第一笔胜诉的律师费买的。”江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却热烈得让人不敢直视,“安安,虽然现在还买不起大的钻戒,但我向你保证,以后……” “江驰。”何以安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很冷,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江驰眼底的光。 江驰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怎么了?不喜欢吗?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换……” “我们分手吧。” 这五个字,何以安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她以为自己会说得很艰难,但真的说出口时,却平静得可怕。 空气仿佛凝固了。江驰维持着递戒指的姿势,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过了好半天,他才干涩地挤出一句话:“安安,今天不是愚人节。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何以安抬起眼,目光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我腻了。” “腻……腻了?”江驰像是听不懂这个词。 “对,腻了。”何以安端起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掩盖住嘴角的微颤,“江驰,我不喜欢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我们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在京城买一套像样的房子?十年?二十年?我等不起。” 江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底充满不解:“安安,我们在谈未来,你在跟我谈房子?你知道我家……” “我知道你家境不错,但也仅仅是中产。”何以安冷冷地打断他,“你能给我什么?一个好听的承诺?还是一枚连克拉数都算不上的碎钻?” 她站起身,拿起包,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骄傲的少年在她面前一点点碎裂。“江驰,我要的不仅仅是安稳。我要站在金字塔尖。而你,太慢了。” “是因为那个比赛吗?”江驰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腕,眼眶通红,“是因为你去了一趟何家,看到了所谓的豪门生活,所以心野了?” 何以安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但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是啊。见过了白天鹅,谁还愿意陪癞蛤蟆玩泥巴?” “癞蛤蟆……”江驰重复着这个词,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松开了手。那枚精心挑选的戒指,“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滚落到桌角,像个没人要的垃圾。 “好。何以安。” 江驰后退了两步,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更有深不见底的绝望。“既然你要去你的金字塔尖,那就别后悔。” 他转身冲进了雨幕里。决绝,狼狈,没有回头。 何以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大雨中。她慢慢蹲下,捡起那枚戒指,紧紧攥在手心里。 “对不起……”何以安蜷缩在出租屋角落里,无声地痛哭。“江驰,忘了我吧。我不配。” 江驰:安安,别推开我[爆哭] 其实我最讨厌自以为为对方好推开人这种了[托腮],可我好像没有更好的方案[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狠心远离 第12章 回家 京城的十月,秋雨连绵,带着一股钻入骨髓的凉意。何氏集团的慈善晚宴设在格丽酒店的顶层宴会厅,觥筹交错。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在香槟塔上,晃得人眼晕。 何以安站在宴会厅厚重的红木门外,低头看了一眼。为了这一天,她穿了一双七厘米高的细跟红底鞋。这对她的脚踝来说,无异于刑具。每走一步,断骨重续的地方都会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是有针在扎。 但她需要这种痛。只有痛,才能让她清醒;只有痛,才能让她记住,她现在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另一个女孩的尸骨上走过来的。 “安安,你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记忆中那个女孩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何以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抬手抚摸了一下颈间挂着的翡翠吊坠,贴着温热的皮肤,上面刻着一个“何”字。 “别怕。”她对着虚空,无声地说,“苗悦,回家了。” 大门被侍应生缓缓推开。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出现了一瞬的寂静。何以安逆着光走进来。她身着黑色晚礼服,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那枚显眼的翡翠。她生得好看,但那美带着攻击性的清冷,眼角的一颗泪痣更是平添了几分疏离感。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惊艳、探究、疑惑。 而在人群的最中央,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何家如今的女主人林婉,在看到何以安那张脸,以及她脖子上的吊坠时,脸上得体的微笑瞬间僵滞,手中的高脚杯“哐当”一声落地,摔得粉碎。红酒溅在林婉昂贵的定制礼服上,像极了陈年的血渍。林婉的瞳孔收缩,像是看见了厉鬼索命。她当然害怕,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那个真正的何家大小姐,早就应该死在那座大山里了。 何以安捕捉到了林婉眼底的恐惧。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那笑容不达眼底,像是一朵开在坟墓上的花。 她一步步走到林婉和何父面前,无视周围的目光和镁光灯,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爸,妈,我是玥玥。” “我没死,我回来了。” 这一年,何以安二十二岁。她亲手杀死了“何以安”,成为了“何玥”。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名利场,她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幽灵,披着画皮,来索命了。 第13章 与狼共舞 何家认亲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京城豪门圈子里炸开了锅。 虽然外界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质疑,有人看戏,但在何氏集团董事长何振华的一力担保下,何以安——现在应该叫何玥,还是名正言顺地住进了何家大宅。 入夜,何家别墅灯火通明。 何振华因为太过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拉着何以安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家庭医生提醒他血压升高,才恋恋不舍地回房休息。 何以安被安排在了三楼的公主房。这是苗悦小时候住过的房间。粉色的墙纸,堆满床的玩偶,一切都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样子,显然是被精心大理过的。 何以安坐在那张柔软的公主床上,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旧旧的泰迪熊。这是苗悦以前最喜欢的玩具,她说抱着它睡觉就不会做噩梦。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 何以安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该来的,总会来。 林婉穿着真丝睡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她的脸上没有了白天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阴毒和审视。 她反手锁上门,把牛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行了,别装了。这里没别人。” 何以安转过身,神色慵懒地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那枚翡翠吊坠:“妈,您还没睡啊?是太高兴了吗?” “闭嘴,谁是你妈。”林婉压低声音,面容扭曲,“何以安,你胆子不小啊。拿着个死人的东西就敢来冒充豪门千金?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带你去验DNA,让你身败名裂!” “验DNA?”何以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出声。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林婉。明明她比林婉年轻稚嫩,但此刻那一身凛冽的寒气,竟然逼得林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林阿姨,您真的敢验吗?”何以安凑到林婉耳边,声音轻柔得像魔鬼的低语,“如果验出来我不是何玥,那真正的何玥去哪儿了呢?爸爸一定会重新调查当年的走失案。到时候,您当年那个老乡……叫什么来着?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个人贩子窝点里?” 林婉的脸色瞬间煞白,瞳孔剧烈震颤。“你……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以安眼神骤冷,“林婉,我们做个交易吧。” 林婉死死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想干什么?要钱?我可以给你钱,你开个价,只要你滚出何家!” “我要钱,也要这个身份。”何以安坐回床上,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裙摆,“我从小过够了穷日子,想做人上人。只要我是何家大小姐,我就能拥有一切。至于真何玥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对吧?” 何以安她知道,只有这样,林婉才会放心。比起一个来复仇的鬼魂,一个贪财的骗子显然更容易控制。 果然,林婉眼中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和鄙夷。“原来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也是,穷怕了吧。” 林婉冷笑一声,恢复了傲慢的姿态,“你想做何玥?可以。我可以帮你伪造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让你坐稳这个位置。但是——” 她俯下身,恶狠狠地盯着何以安:“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在这个家里,我是女主人。你要是敢兴风作浪,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像,当年那个死丫头一样。” 何以安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滔天的恨意。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一副唯利是图的样子:“成交。妈,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林婉满意地离开了。她以为自己抓住了何以安的把柄,养了一条听话的狗。 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何以安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屋子里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那是京城最繁华的方向。而她的少年,此刻也许正站在某场雨里,恨着她的背叛。 “苗悦,第一步,我做到了。”何以安握紧了手中的吊坠,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接下来,我会让她把吃进去的一点点吐出来。用她的血,来祭你的魂。” 呜呜,悦悦宝贝在孤儿院没有小熊玩偶怎么办,只能好朋友互相取暖了[爆哭] 反派没脑子[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与狼共舞 第14章 要我避她锋芒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两年。 这两年里,京城名媛圈最津津乐道的话题,莫过于那位何家失而复得的大小姐——何玥。传闻她性格乖张,极其贪财,刚回何家就逼着父亲给了她何氏旗下服装品牌“YUE”的主理人位置。原本“YUE”好多年前开始就已经没什么高质量产出了。这何家大小姐也确实是才华横溢,短短两年时间,就让原本半死不活的“YUE”起死回生,成为了国内一线品牌。 此时,何氏集团总部大楼,二十八层。 “砰”的一声,一叠文件被狠狠摔在会议桌上。何以安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冷冷地扫视着在座的高管。“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下周就要发布的春季主打款,面料供应商会突然断供?”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几个老高管面面相觑,眼神却偷偷瞟向坐在副董事长位置上的林婉。 林婉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一脸无奈地开口:“玥玥啊,你也别发火。做生意嘛,意外总是难免的。张总那边的工厂突然失火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这次发布会先推迟?” 推迟?时尚圈的季节性极强,推迟就意味着过季,意味着前期的千万宣传费打水漂。林婉这是想看她当众出丑,想让父亲觉得她能力不足。 何以安看着林婉那张看似关切实则幸灾乐祸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林副董消息真是灵通。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从来不走回头路。” 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助理立刻投影出一份新的PPT。“既然丝绸断供,那就换。我连夜修改了设计方案,把原本的主面料换成了成本更低、但也兼顾质感的粗麻和再生纤维。主题从‘富贵花’改成‘野火’。” 屏幕上,新的设计图惊艳四座。粗砺的材质与优雅的剪裁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比原版更具张力。 林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捏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泛白。 “还有,”何以安转过头,目光如刀,“张总的工厂失火确实是意外,但我听说,失火前一天,仓库里的高档丝绸都被秘密运走了?这件事,我会让法务部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吃里扒外。” 林婉心头一跳,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何玥!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公司元老?” “我只是就事论事。”何以安收起笑容,眼神冰冷,“妈,您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这批货去哪儿了,您知道?”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这两年,母女俩的明争暗斗早已不是秘密。 就在这时,助理过来何以安身边低声说,“小何总,之前的版权纠纷案,对方律所派了代表过来和解了!” 何以安皱眉。之前的抄袭风波也是林婉找人搞的鬼,对方很难缠,怎么会突然和解? “是哪家律所?” “君合。”,“而且是那位传说中从无败绩的金牌合伙人亲自过来的。” 第15章 旧人 会客室里,百叶窗拉下了一半,光线有些昏暗。 何以安推门进去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深灰色定制西装,肩宽腰窄,背影挺拔。他正站在窗前,低头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听到开门声,男人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何以安握着门把手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两年不见。他瘦了,轮廓更加分明,眉眼间那股曾经像小太阳一样的少年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让人看不透的冷厉。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遮住了那双曾经总是含笑的桃花眼,倒显出几分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江驰。 “何小姐。”江驰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语气却疏离得像是在叫一个陌生人。他走到桌边,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我是委托方代理律师,江驰。关于贵公司被诉抄袭一案,我的当事人决定撤诉。” 何以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他对面坐下。“江律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过……对方为什么突然撤诉?” 江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道寒光。“因为我查到,指控你们抄袭的原告,是个空壳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资金流向,挺有意思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微微倾身,目光死死锁住何以安的脸。“何小姐在何家这潭浑水里,过得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如鱼得水啊。” 何以安避开他的视线,冷淡道:“这是我的家事,不劳江律师费心。既然撤诉了,那就签协议吧。” 她拿起笔,想要签字,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就在笔尖触碰到纸面的瞬间,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何以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你在怕什么?”江驰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按住了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她。“还是说,两年不见,何大小姐也并没有放下我吗?” “江律师自重。”何以安抬头。 “自重?”江驰嗤笑一声,“当初那个为了钱抛弃男友、甚至不惜改名换姓认祖归宗的女人,也谈自重?” 他松开手,“签吧。签完字,我们就两清了。” 何以安咬着嘴唇,签下了那个并不属于她的名字——“何玥”。 江驰收起文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安安,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拼命往上爬,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我想看看,那个让你抛弃一切的金字塔尖,到底有多冷。” 说完,他似乎并不关心何以安是什么反应,顿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何以安坐在椅子上,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泪不听话地在眼睛里转。哪怕他怨她,恨她,但在发现有人给她下套设局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出手帮她解决麻烦。 他在用最狠的话,做着最深情的事。而她连一句谢谢都不敢说。 原本想写“也配谈自重?”,但是还是不忍心呜呜呜,江驰这里安安怎么不配呜呜[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旧人 第16章 失控 那次见面后,江驰并没有消失,反而阴魂不散地频繁出现在何以安的生活里。有时候是在商业酒会上冷眼旁观,有时候是在法庭上作为何氏对手的代理律师把何氏法务部怼得哑口无言。 他似乎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她在豪门的泥潭里挣扎。 直到半个月后,何振华的五十大寿。 宴会在何家庄园举行,排场极大。林婉作为女主人,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那是林婉娘家的侄子,刚从国外回来,林婉正极力撮合他和“何玥”。 “玥玥啊,这是你表哥林风,小时候你们还见过的。”林婉笑得一脸慈爱,“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何以安看着那个眼神轻浮、不停往自己身上瞟的男人,心中冷笑。林婉这是想用联姻来控制她吗。 “抱歉,我不舒服,去趟洗手间。”何以安找借口离开。 她刚走到后花园僻静的连廊处,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有股□□的味道,何以安剧烈挣扎,鞋子踢在那个男人的小腿上,但对方力气极大,拖着她就往花园深处的工具房走。意识逐渐模糊前,她听到了林风猥琐的声音:“别动,姑妈说了,只要今晚生米煮成熟饭,你就得乖乖嫁给我……” 林婉!她竟然敢在寿宴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何以安拼命挣扎,可这林风力气跟牛一样,何以安绝望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时, “砰!” 一声闷响。禁锢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何以安软倒下去,落入了一个坚硬却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 江驰。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脚将林风踹出去,林风撞上栏杆,半天爬不起来。 江驰甚至没有看那个垃圾一眼,他弯腰抱起意识不清的何以安,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眼底的猩红,像是要杀人。 “江驰”,何以安揪着他的衣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江驰咬着牙没应她。他在生气,更在后怕。如果他刚才没有一直盯着她,如果他晚来一步…… 他抱着她大步往外走,一路上遇到的佣人和宾客都被他浑身散发的气场吓退。 “江律师?你这是干什么?”林婉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试图阻拦,“这是我们何家的家事……” “滚。” 江驰停下脚步,眼神冷冷扫向林婉。“林婉,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过。” 说完,他直接抱着何以安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轰到底,黑色的迈巴赫如离弦之箭冲出了何家庄园。 车子一路狂飙,最后停在了江驰市中心的公寓楼下。 他把何以安抱进屋,扔在沙发上。何以安此时药劲还没过,浑身发软,脸颊绯红。 江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把扯开领带,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这就是你选的路?嗯?”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声音嘶哑。“为了钱,认贼作母?这种下三滥的局都躲不过?何以安,你那点聪明劲都去哪儿了?” “我……”何以安想解释,却只发出一声哽咽。 “哭什么?当初甩我的时候不是挺狠的吗?”江驰看着她含泪的眼睛,心里的防线寸寸崩塌。他恨她的绝情,更恨自己此时此刻居然还在心疼她。 “你这么喜欢豪门,这么喜欢玩火……” 江驰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偏执。“那不如就在我这里玩。我现在也很有钱,我也能让你站在金字塔尖,你想做的所有,我都能帮你。留在我身边,总比在那吃人的狼窝里强!” 他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带着宣泄,更带着这两年来积压在心底、快要发疯的思念。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和泪水的吻。也是两个深爱彼此却又互相折磨的灵魂,在深渊里的纠缠。 第17章 真相 那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嘴角都破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声。 江驰喘着粗气,额头抵着何以安的额头,眼神里的暴戾慢慢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色。他手指颤抖着,轻轻抚摸着何以安眼角的泪痣。 “为什么要哭?”他声音沙哑,“觉得委屈?” 何以安浑身都在发抖。那层坚硬的铠甲,在见到江驰快要为她发疯的那一刻彻底碎了。她推开江驰,整个人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像极了当年在孤儿院那个无助的小女孩。 “江驰,你走吧。”她低着头,声音破碎,“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江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惨然一笑,“何以安,你都已经把我抛弃了,还谈什么连累?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名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欠了一条命!”何以安突然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这一声嘶吼,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眼泪决堤而出,她颤抖着手,从领口里拽出了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翡翠吊坠。 “你以为我是贪图何家的富贵吗?江驰,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江驰愣住了。他当然记得这枚吊坠,从高中起何以安就戴着它,从不离身。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父母的遗物。 “这是苗悦的。”何以安死死攥着吊坠,指节泛白,“真正的何家大小姐,叫苗悦。她是我在孤儿院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何以安终于揭开了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她讲了孤儿院那个永远下着雨的童年,讲了那个总是笑着说“我家有大花园”的女孩,讲了那个逃亡的夜晚,苗悦是如何为了救她,被刀子捅穿了身体。 “她死的时候,才十二岁。血流了一地,怎么止都止不住……”何以安哭得浑身抽搐,“她临死前把这个给我,让我替她回家,替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江驰僵在原地,瞳孔震颤。他身为律师,听过无数悲惨的案件,但此刻,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上。 “我本来只想好好活着,可是……”何以安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可是我发现了,当年把她拐卖、害她惨死的幕后黑手就是林婉!就是那个现在坐在何家女主人位置上,被世人称颂的大善人。” “那个家本来是苗悦的,那个妈妈本来也该陪着苗悦长大。是林婉毁了一切!她踩着苗悦和她母亲的尸骨上位的,凭什么还能过得心安理得?” 何以安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江驰,眼神绝望而凄厉。“江驰,如果是你,你能忍吗?你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自己却躲在象牙塔里过安稳日子吗?” “所以我必须回去。我要变成何玥,我要让她每天看着这张脸做噩梦,我要让她把一切都还回来!” “这就是我选的路。”何以安惨笑一声,“是不是很脏?是不是很可怕?江驰,现在的我,就是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骗子。你要抓我去坐牢吗?” …… 良久,江驰动了。将那个破碎的女孩狠狠抱进怀里。 “对不起……” 江驰的声音哽咽,眼眶通红。“对不起安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恨自己。恨自己这两年还在怪她,恨自己刚才还对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原来她一个人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血海深仇,在狼窝里孤军奋战了整整两年。 “我不抓你。”江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 “如果这是罪,那我陪你一起赎。如果那是地狱,我陪你一起下。” 第18章 共犯 这大概是两人相识以来,最坦诚的一夜。没有了秘密,没有了误会,只剩下两颗紧紧依靠的心。 天快亮的时候,何以安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江驰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那叠关于林婉的调查资料,恢复了身为金牌律师的冷静与锐利。 “安安,你的计划漏洞太多了。”江驰推了推眼镜,“虽然利用林婉让她帮你伪造了DNA,但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林婉狗急跳墙,或者何振华发现端倪,你会因为诈骗和伪造文书坐牢。” “我知道。”何以安捧着热牛奶,神色淡然,“我没想过全身而退。只要能拉她下水,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我不许。”江驰猛地合上文件,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何以安,你的命是苗悦换来的,也是我江驰视若珍宝的。我不许你为了这种垃圾毁了自己。” “那我怎么做?法律讲究证据,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太久,人证物证都很难找……” “难找不代表找不到。”江驰打断她,眼神变得极其锋利,“你是设计师,擅长解构;我是律师,擅长重组证据链。”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这座城市。 江驰说:“阳光真好,像那年夏天。他们都说我像太阳,确实,我想成为太阳。”他转过头,“照亮你,温暖你。” 何以安笑笑,“你是月亮。” 江驰还是头一回受到这样的的评价。 “月亮在晚上,我喜欢晚上”何以安拿牛奶挡住脸,不太好意思:“不太希望别人看到你。” 江驰愣了愣,郑重道:“能被你看到,是我的幸运。” …… “林风这件事是个突破口。”江驰冷笑一声,“昨晚他给你下药未遂,我手里有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画面,还有你身体里的的药物残留报告。虽然不足以直接扳倒林婉,但足够让他侄子进去,也足够让林婉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动你。” “还有当年的拐卖案。”江驰转过身,“既然林婉当年是花钱买通的人贩子,那就一定有资金往来。哪怕是现金,那个收钱的人也绝不会甘心只拿一次。只要找到当年的那个中间人,应该就能撕开缺口。” 何以安看着他:“可是那个人早就销声匿迹了……” “巧了。”江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表情,“我接手的上一个经济诈骗案,嫌疑人为了减刑,交代了一条地下洗钱的线索。其中涉及到一个叫‘王二麻’的老赖,据说以前就是干那个的。” 何以安的心猛地一跳:“王二麻?!”那是之前孤儿院院长的名字。 江驰走回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们一起,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第19章 请君入瓮 何以安回到何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林婉坐在沙发上,眼圈发黑,显然是一夜没睡。看到何以安进来,她猛地站起来,刚想发作,却在看到何以安身后的江驰时,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哟,这不是我们的何大小姐吗?”林婉冷笑,“昨晚寿宴玩失踪,彻夜不归,还带着个外人回来。你是要把何家的脸都丢尽吗?” “林副董慎言。”江驰上前一步,挡在何以安身前。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风衣,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寒意。“关于昨晚何小姐被令侄林风下药迷晕、企图实施犯罪一事,我已经正式向警方报案。林风现在应该正在警局喝茶。” “什么?!”林婉不可置信,“你胡说八道!何玥,那可是你表哥!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何以安从江驰身后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明是你授意他,生米煮成熟饭,以此控制我?妈,您的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些。” “你”林婉站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何以安,“你别血口喷人!证据呢?” “证据警方自然会查。”江驰冷冷地接话,“另外,作为何小姐的代理律师,我必须要提醒林女士一句:教唆犯罪,也是罪。” 林婉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以前的何以安虽然聪明,但毕竟孤立无援,一枚棋子罢了。可是现在,这颗棋子身边多了一把锋利的刀——江驰。这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恶犬”律师,一旦被他咬住,不死也要脱层皮。 “好了!”楼梯上,何振华沉着脸走了下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昨晚的事我也听说了,林风那小子确实太不像话!让他进去反省反省也好!” 何振华虽然糊涂,但极好面子。在他看来,侄子在寿宴上对自己女儿下药,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老何,可是……”林婉还想狡辩。 “没什么可是的!”何振华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看向江驰,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孔,“江律师,让您看笑话了。” 江驰微微一笑,礼貌却疏离:“没事,保护我的当事人,是我的职责。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林婉,意味深长地说道:“最近我在查一个旧案子,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线索,似乎跟贵府二十年前的一些旧事有关。不知道林女士,还记不记得一个叫‘王二麻’的老乡?” 林婉的腿一软,险些摔下去。那一刻,她好像见鬼了。 何以安站在一旁,看着林婉那副表情,轻轻抚摸着胸口的吊坠。 苗悦你看,天就要亮了。这一次,定要把天捅个窟窿。 第20章 审判 何氏集团周年庆典暨“YUE”品牌新品发布会如期到来。 这不仅是何家的盛事,更是整个京城商界的焦点。媒体云集,名流穿梭。舞台被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的鸟笼,奢华却压抑。 后台,何以安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她穿着一件纯黑色的修身长裙,胸口依旧戴着那枚翡翠吊坠。 “准备好了吗?”江驰推门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枚和何以安吊坠同色系的胸针。 “嗯。”何以安转过身,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王二麻那边……” “放心。警方已经控制住他了,口供录得很顺利。二十年前的那笔转账记录,虽然林婉做得隐蔽,但雁过留痕。”江驰握住她的手,“安安,今晚过后,一切都会结束。” 何以安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了这一天,她在这个狼窝里蛰伏了整整三年。“走吧,好戏开场了。” 发布会正式开始。灯光骤暗,音乐变得低沉而诡异,像是无数人低语。 模特们缓缓走出。这一次的设计风格,与其说是时装,不如说是一场无声的控诉。第一系列名为《伪善》,华丽的丝绸下包裹着粗糙麻绳编织的内衬。第二系列名为《折翼》,所有的衣服都在背部设计了破碎的裂痕,那是天使被折断翅膀的伤口。 坐在台下的林婉,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感觉音乐里密密麻麻都是对她的指指点点,那些衣服像是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直到压轴的主秀——《归途》。何以安上台。大屏幕上,突然放出了一张旧照片,那是何家二十年前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灿烂。紧接着,画面一转,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荒山,和一座没有名字的小坟包。 全场哗然。 何以安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清冷传遍全场:“这组设计的灵感,来源于一个死去的女孩。她本来拥有一切,拥有爱她的父母,拥有光明的未来。可是,因为一个女人的贪婪,她被卖到了深山,最后惨死在逃亡的路上。” “你胡说什么!” 林婉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尖叫道,“关掉!把屏幕关掉!何玥,你疯了吗?今天是集团庆典!” 何以安看着她,目光如刀:“林婉,你怕什么?是怕大家知道,那个女孩就是真正的何玥吗?”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何振华震惊地站起来,颤抖着问何以安:“玥玥……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骗了您。”何以安摘下脖子上的翡翠吊坠,举在半空。“我不是何玥。我名叫何以安。真正的何玥,也就是您的亲生女儿,早在十二岁那年,为了救我,死在了人贩子的刀下!”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何以安猛地指向林婉,“就是您的现任妻子,林婉!” “你撒谎!你这个骗子!”林婉疯了一样冲上台,想要抢夺话筒,却被早已守候在一旁的江驰拦住。 江驰冷冷地看着她,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林女士,这是二十年前,你账户里一笔高达三十万的异常支出。收款人是一位名叫王二麻的地痞。这是他在警局的认罪视频,他亲口承认,是你指使他联系人贩子,拐卖了何玥小姐。” 话落,屏幕上出现了王二麻戴着手铐,痛哭流涕地指认林婉的视频。 “不仅仅是拐卖。”江驰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还有何董原配夫人的死。你买通医生,将产后抑郁药物换成了致幻剂,导致原配夫人坠楼身亡。这是当年那个护士的证词。”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触目惊心。 “不……不是我……是你们陷害我!”林婉瘫软在地上,发髻散乱,像是失心疯了,“何振华!你信我!这个女人是冒牌货!她是来谋夺家产的!” 何振华此时已经老泪纵横。他看着大屏幕上女儿坟墓的照片,再看看那个陪伴自己多年却蛇蝎心肠的枕边人,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把她抓起来!” 警察从后台冲了出来,冰冷的手铐拷在了林婉的手腕上。 林婉挣扎着,眼神怨毒地盯着何以安:“何以安!你不得好死!你是个骗子!你也别想好过!” “我是骗子。”何以安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我用了何玥的名字,用了何家的钱。我已经期待很久了,终于到了这一天。林婉,你听到了吗?地狱的大门开了。苗悦在下面等你很久了。” 随着林婉被带走,这场惊天豪门丑闻终于落幕。何以安站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上,看着台下闪烁的镁光灯,感觉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干。 她赢了,心还是好痛。怎么会不痛呢?不管她再做什么,悦悦也回不来了。 第21章 借月以安 三个月后。林婉被判处无期徒刑,余生都在监狱度过。何振华受了太大刺激中风,住进了疗养院。他在清醒的时候,签了一份文件,将名下所有股份转让给了何以安。他说,这是何家欠她的,也是欠何玥和她妈妈的。 清溪山,苗悦的墓前。 何以安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抱着束洋甘菊,手搭在碑上。现在的墓碑已经重新修缮过了,用了最好的石料,周围摆满了鲜花。 “悦悦,我来看你了。林婉被绳之以法了。那个把你卖掉的人贩子团伙也被一锅端了。你爸爸……他身体不太好,每天都抱着你的照片哭,不过疗养院条件不错,我也会常去看他。” 微风吹过,洋甘菊的花瓣轻轻颤抖,像是有人在回应。 何以安摘下脖子上的翡翠吊坠,郑重挂在了墓碑上。“这个,物归原主。这几年,我借了你的名字,借了你的身份。现在,我也该把‘何以安’找回来了。” 她站起身,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背负了十几年的重担,终于卸下了。现在开始,她要走自己的路了。 “走吧。”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何以安回头。 江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深秋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闪闪发光。 他已经陪她见过父母了。没有打扰她和苗悦的告别,只静静地站在那等她。就像过去那三年,无论她是深陷泥潭,还是身处高位,他都在。 何以安笑笑。 她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那个等她的少年。 第22章 婚礼 两年后。 何以安辞去了何氏集团董事长的职务,聘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自己则成立了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AN”。她的设计不再充满戾气和破碎感,而是变得温暖而有力量。 江驰也成了京城头号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只是他有个规矩,每年都会抽出两个月的时间,雷打不动地陪妻子去世界各地旅行采风。 婚礼是在一个风景特别好的小岛上举行的。没有邀请太多名流,只有江驰的父母一些要好的朋友。江驰的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也都很喜欢何以安。 这天的太阳特别大,天气明媚得不像话,像是要把何以安过去缺失的温暖一股脑补上。 何以安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赤着脚踩在沙滩上。婚纱的裙摆很短,露出了右脚脚踝上那道蜿蜒的伤疤。她没有遮掩,因为江驰说,那是她的勋章。 “何以安女士,你愿意嫁给江驰先生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我愿意。” 江驰红着眼眶,颤抖着手给她戴上了戒指。不是那枚曾经被扔掉的碎钻,也不是什么鸽子蛋,是一枚定制的戒指。戒圈内侧刻着“The moon shines only for you.” 那是对过去的纪念,也是对未来的承诺。 宴席上,江驰喝多了。他抱着何以安,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像只粘人的大狗狗。“安安,谢谢你。” “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自己,谢谢你让我抓住了你。” 何以安摸着他的头发,看着远处海上一轮明月。 月光温柔,海浪声声。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把月亮借给她的女孩。 苗悦你看。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即便有过黑暗和风雨。但只要一直往前走,总会遇到那个愿意为你点灯的人。 借月而安,余生心安,愿各位一切皆安。 完结撒花~[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