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 第1章 三流货色 徐宁和庄望秋谈恋爱时,人人都不看好他们的这段恋情。 徐宁的家世在整个阳城那都是响当当的。 作为徐州的老来子,徐宁上头还有一个大他10岁的哥哥,目前已经从基层干到了老总。 如此一来,徐宁既不必为继承家业劳心劳力,也不用在学习或生活上有一星半点的长进。以徐家的家底,再养数十个像他这样挥金如土的公子哥也是绰绰有余,况且他哥比他爹还溺爱他,就乐意养着他。 在这样的宠爱下长大,徐宁勉强没有长歪,除了爱挥霍没有别的大毛病,这大概已是万幸。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家底雄厚的豪门子弟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夜场这样纸醉金迷的烂俗地界儿,被英雄救美,还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这位处处合他心意的老男人,这难道不是很值得人揣摩深思的吗? 在徐宁第一次含羞带怯地带庄望秋与他们见面时,徐宁的亲人、朋友对庄望秋就没一处看得上眼。 在他们看来,甭管优点缺点,放庄望秋身上都是人生的污点没跑了。 按他们的说法,庄望秋的长相英俊潇洒但透着一股子浪荡妖邪味,他的风度翩翩彬彬有礼那叫包藏祸心另有所图,而最最令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庄望秋的年龄与职业。 “你昏了头了!他那么老!” 庄望秋的发小蹲在地上,双手揉头,浑身不得劲:“他比允哥还大,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你才20,他呢?老男人一个!” 被迷得瞬魂颠倒的徐宁立刻反驳:“望秋哥才不老!林临你丫的毛长齐了吗?趁早滚一边儿去!” “他还是个跳钢管舞的!” “那怎么了?跳钢管舞怎么了?跳钢管舞又关你屁事啊?管那么宽,你是钢管啊?”被戳中心事的徐宁一下应激了。 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介意的,但他不爽的不是钢管舞本身,而是庄望秋天天露着胸肌腹肌跳舞,在没遇到他前不知道给多少人看过摸过。 徐宁像着了魔,虽然才没多久,但爱庄望秋爱到了骨子里。他很小气,根本不愿意庄望秋跟其他男男女女接触,哪怕只是隔了老远的点头示意。 不过这只是他和庄望秋之间的事,和他爸、他哥、和林临,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他是个成年人了,他完全可以对自己的爱情负责。 但其他人并不这样想,他们总是忧心忡忡:像徐宁这样单纯的大男孩,哪里玩得过庄望秋这样的风月老手呢? “他那样骚……那么大年纪了还爱穿花衬衫,裤子也总是紧紧地绷着屁股,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腿又长胸又大,真恐怖。” 林临唾弃道。 他可以担保自己说的话完全符实。自从那次偷偷跟去庄望秋工作的夜店,亲眼见了男人跳钢管舞的模样之后,他脑袋里就总是浮现那晚的画面。 多可怕的一个人啊,林临恨恨地想着,身上也如过电一般,浑身发麻。 而回应他的是徐宁来势汹汹的拳头。 顶着滑稽可笑的熊猫眼,林临仍不放心地追在负气的徐宁后头叮嘱:“宁宁,你信我的,他保准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知道对多少人发过|骚,你们在一起玩玩可以,别动真感情,千万别!” 徐宁气性大,就此和林临断了联系,徐州徐允也没幸免,但凡讲了庄望秋坏话的,通通进了他的黑名单。 庄望秋的动人之处他全知晓,其余人翻来覆去的诋毁,在他看来全是羡慕嫉妒。像他哥这种帅气多金,又和庄望秋年龄相仿的,在他那里更是首要防范对象。 面对不听话的小儿子,徐州本想用断了他的生活来源这招逼他乖乖听话,可这想法刚一实行没几天就断了。 徐宁从小没吃过苦,在外头兼职挣钱,没几天就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头很足。只是梅若鸿女士见不得他这样,搂着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徐州也骂得眼圈泛红。 他们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怎么忍心让他在自己家人这儿受委屈呢? 既然没法子逼他们分手,那就只能帮着自己家的傻儿子制服这个高大漂亮的厉害男人了。 “爸妈,哥,我要和望秋哥结婚,越快越好。”徐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略微有些紧张,脸也通红。 坐在边上的庄望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样子看着倒比他这个正经儿子更自在。 徐宁的一句话叫满屋子人没了好脸色。 “宁宁,这太仓促了。”梅若鸿强笑着打圆场:“不如再等上一年半年,你们才认识多久,你还是孩子呢。” “妈妈我早不是了,我还嫌太慢呢,最好明天就能结。” 徐宁的手心叫庄望秋轻轻一勾,心里软乎乎的,整个人镇定起来,话也讲得毫不客气:“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办,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跟望秋哥走了。” 徐州面色铁青:“你还要不要脸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没志气的东西,你要入赘还是改姓?” “都行,我愿意,庄宁念着也好听。”徐宁在心上人面前更想展现出自己的沉稳,依旧梗着脖子顶嘴。 “宁宁,别这样,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庄望秋的嗓音很好听,他不慌不忙地从旁调解。 他今日穿得倒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裤,只是这一套更显身材,衬得他肩宽腰窄,屁股浑圆,看着翘得没边。 徐允冷冷瞪了眼上赶着倒贴的赔钱弟弟,对庄望秋的不喜更甚。 不过是一个靠出卖色相攀龙附凤的夜店男模,卖身又卖艺,和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不希望给宁宁造成太大的压力,就像您说的,他实在太年轻。”庄望秋不卑不亢地看向梅若鸿,“我这个年纪,早就不在意那些虚名,我想和宁宁结婚,只是因为我爱他。” “如果您要求,我也完全可以像您说的那样做个赘婿。娶亲或者入赘,这些并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您能同意,我没有异议。我只想让宁宁得到家人的祝福,这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缓缓起身告辞,在离开前他还压着徐宁乖乖坐回原位。 “你们为什么总要为难望秋哥!这下好了,他一定伤心了,都怪你们!”徐宁心思早就不在家里,他坐立难安,终于憋不住自己的狗脾气。 “像他这样的人,浑身都是心眼子,宁宁,你玩儿不过他,你们不合适。” “哥你根本不懂!再说了,就算他玩儿我我也乐意。” 徐允揉了揉眉心,实在有些头疼。 庄望秋上门时带的礼品还摆在茶几上,徐允先前略略扫过几眼,全是些昂贵的奢侈品,且件件都合徐家人的喜好。 倒是惯会讨好,但恐怕不是他庄望秋能买得起的。 “这些东西是你替他付的钱吧。”徐允挑挑拣拣地翻看着礼品袋,他漫不经心的动作忽然顿住,眼神也落在了最边上那个不起眼的木头弹弓上。 那弹弓看着很是威风,制作也精心,想来花了不少功夫。 他从前不懂事的时候最喜欢玩弹弓、掏鸟窝,为此还挨了不少揍。 即使现在早不碰这些了,看到这个弹弓,他还是忍不住拿在手上把玩,心痒痒的。 “才不是!”徐宁一把夺过徐允抓在手里的弹弓,连带着把一桌的礼品全揽在怀里: “这些都是花望秋哥自己的钱买的,他攒了好久呢,我都没有他做的小木头,你们对他这么坏,我全要拿走!” 他自己做的……可能吗? 不过,木头确实是很好的木头了。 徐允手里落空了,但光滑温润的木质感还残留着,叫他不自觉磨了磨指腹。 徐宁已经甩手上了楼,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饭都不下来吃,闹着要绝食。 客厅内的气氛也不一般。 “其实,那庄先生看着也并不像轻佻的人。”梅若鸿先开了口,但她绝口不提徐宁心心念念的婚事。 即使现代社会已经开放包容得多,她也完全没做好接受一个儿婿的准备。 “长得帅气,又会应酬,大概很受欢迎吧。”梅若鸿叹气道,若是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她是完全欣赏庄望秋的男性魅力的。 徐州却看庄望秋很不顺眼,冷笑道:“一个男人到了这样的年纪,却还没有安定下来,一定有鬼。” 徐允应了一声,缓缓点头。莫名的,他对这对很不相配的爱侣的意见竟比徐州还大。 “就算是这样,他想要的至多不过是钱,我却不想叫宁宁伤心。” 梅若鸿思量再三,一锤定音:“只当花钱雇他一阵子。” 说着,她缓缓起身,思忖着要叮嘱徐宁些什么。这第一要紧的当然是不可以被占了便宜,虽然都是男性,可交往起来,其中也有很大的讲究。 “真是荒唐。”徐州还在吹胡子瞪眼,“两个男人!” 徐允静静坐着不出声,心里自有一套盘算。他早已经将庄望秋里里外外调查过一番,这人除了出身穷苦,长相帅气外,没什么特别的。 他不信庄望秋这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着长起来、吃过种种苦头的男人会多么看重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 若只是要钱,倒也好打发。 徐允找机会私底下约见了庄望秋,没叫任何人知道。 “你需要多少钱?”他开门见山,打量着对面人的目光很灼人。 庄望秋倒很会演,他的微笑都收敛了,一副受辱的样子:“我不是为了钱,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我的,大概我说再多也没用。徐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当做我们从来没见过。” “一百万够不够?” “徐先生,我不需要,我和宁宁的感情不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庄望秋的目光里含了怒意。 “那么,五百万?”徐允一面欣赏他压抑的神情,一面冷笑,“你不会觉得你值得更多吧?” “你是听不懂人话?徐允你只管拿你的臭钱羞辱人,我会原谅你的。我想像你这样有钱还找不到合心意的伴侣的可怜虫,注定要孤独终老,你当然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情感。” 徐允经常上财经新闻,像他这样帅气多金的单身汉热度一向不低,只是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与他有关的绯闻,就算有美女主动追求,也一点儿不解风情。外界都猜测他要么是性冷淡,要么性取向有问题。 徐宁也和庄望秋提到过他哥的眼高于顶,说不知道什么样的天仙儿才能合徐允的眼缘。 庄望秋表面笑着宽慰,心里却带着恶意兀自揣测,他想:徐允或许只是硬件有问题,单纯的不行罢了。 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投了个好胎。 庄望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徐允,他头一次失了体面,拿尖酸刻薄的话来挤兑人。 “徐先生,您知道吗,您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在我眼里,您比不上宁宁一根手指头。我再重申一遍,我喜欢宁宁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少钱,正如我对您的反感,也不会因为您拥有的财富而有所动摇。话不投机半句多,失陪了。” 庄望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徐允不怒反笑,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冷不丁砸了手里的高脚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三流货色 第2章 醋坛子 出了餐厅天已经黑了,庄望秋打的回了家,他家里头灯火通明,这处住所是徐宁不知道的。 刚一开门,庄望秋怀里就挤进来位娇小的女士,灯光下,她的面容漂亮到晃人眼。 “你就不怕把那位得罪死了?” 听完了今日的交锋,余敏捧着庄望秋的脸,作弄似地用指尖东点点西点点,玩够了才慢悠悠发问。 “他徐允看不起我,设了圈套叫我钻,我又不是傻子。他指缝里撒下来的那些,哪比得上徐家源源不断的盈利,只要有徐宁在,还愁没有钱?” “但他出价很大方。”余敏评价道。 庄望秋好脾气地任余敏把玩着自己的卷发,温声细语地解释着:“敏敏,你不知道,越有钱的人反而越抠门。从他们手里拿钱就像在剜他们的肉,他们总有办法叫你吐出来,我还是不冒这种风险的好。” 二人静静相拥了一会,有温香软玉在怀,庄望秋心里满足极了,像是又找回了高中时的激情澎湃与意气风发。 他等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心情,小心翼翼询问道:“小仪呢?他睡了吗?” “早睡着了。” “他今天怎么样?情况还好吗?”庄望秋坐得笔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不好也不坏。你知道的,他的病总是这样,反反复复,我手里又没有钱。” 余敏挣脱他的怀抱,伸着懒腰站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随手关了灯。 庄望秋就这样长久地坐在黑暗里,心脏怦怦直跳,整个人备受煎熬。 得快点弄到钱了,这样的生活是无法忍耐的,小仪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的小仪。 庄望秋想着,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床上的母子二人脸上,男孩苍白稚气的叫他心痛,他轻轻地、轻轻地,在庄仪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在替余敏盖好被子后,庄望秋离开了这栋老房子。 他本来对徐宁已生出些不多不少的歉意,见了小仪一面后,又坚定起来,对徐宁的爱情攻势也愈发猛烈。 徐宁被他哄得找不着北了,乐呵呵地把所有自己可支配的财产都双手奉上,房子、车子、票子…… 庄望秋拿到了想要的,对徐宁更加无微不至,几乎把人当祖宗来哄,叫其他人看了都佩服起来。 “要是那狐狸精愿意这么哄着我,我也情愿当一回冤大头。”徐宁的死对头楼阑在聚会中感叹道。 他对庄望秋的体贴程度叹为观止,徐宁原本就作,如今越发拿乔,那狗脾气和腻歪劲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这不,今晚不过是多看了台子上表演的女生一眼,庄望秋就被徐宁揪住了错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依不饶地要他发誓从此以后只看着自己,再也不留意别人了。 徐宁的醋坛子太酸了,旁人都怕触他的霉头,即使对庄望秋有些想法,也都避得远远的,只观望着。 庄望秋的脾气实在太好了,被徐宁在工作时砸了场子也好脾气地笑着。 徐宁圈着他的手腕,把人硬拽回了家里。 “望秋哥,你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 徐宁红着眼圈看着他,模样很可怜,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庄望秋揉揉手腕,叹口气,揽着他坐下来:“宁宁,我们说好的,你不会干涉我的工作。” “可是,我不喜欢别人那样看你。”徐宁越想越生气:“你不要工作了,望秋哥,我可以一辈子养着你。” 庄望秋皱着眉,很为难:“宁宁,你知道的,我不是图你的钱。生活上,我可以接受你的爱和你的礼物,但工作是工作。如果我连工作都没有了,要靠你养着,那和包养有什么区别?” 徐宁一头埋进他颈窝里,闷闷不乐道:“可我爱你,我乐意养你,更乐意包养你。望秋哥,你非工作不可吗?” “你家世好,从小不必为生计发愁,又没受过磋磨,根本不知道有一份工作的重要。”庄望秋不再说下去。 徐宁受了他的指责,也惭愧起来:“那……那不如,望秋哥你来我爸公司上班吧,我让我哥给你安排个好岗位,比你现在的工作好得多,好一万倍!” 庄望秋顿了顿,面色好转,温和地推拒道:“这恐怕不大好吧。” 徐宁却越说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他和家里人歪缠抗争了许久,终于把庄望秋弄进了公司里头。 但职位嘛,是个大问题,高了引人注目,不行;低了抛头露面,更不行。 徐宁左思右想,最终把庄望秋打包送去公司,给他哥做了秘书。 徐允看不上庄望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徐宁向来表现得很为自己的爱人所受的冷眼愤愤不平,但其实他心里一直享受着庄望秋的孤立无援。他这份隐秘的欢喜是不可示人的。 最好全世界都讨厌庄望秋。 徐宁许多次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他为自己的恶毒感到愧疚心惊,但庄望秋即将成为他的私人财产带来的满足感,浓烈得足以掩盖一切。 怜爱是真,近乎冷酷的独占欲也是真。 如今他们的感情稳定了,蜜里调油一般,又有徐允日日不错眼地盯着,徐宁也能稍稍放心。 其实这样的日子是很稳定的了,徐允再见到庄望秋,也只当做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龃龉,派给他的工作也轻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然而,庄仪的医药费是个天文数字。 徐宁对数字没什么概念,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他的小金库都被庄望秋勾走了,但还是不够补医院的缺口。 徐家现在管他很严,给钱也扣扣搜搜,豪车、豪宅庄望秋又只有使用权。 天价的进口特效药一旦用了就不能断,眼看着医药费账单堆成了小山,庄望秋再一次焦头烂额起来。 也许他该对徐宁下一剂猛药。 说起来,他们俩虽然轰轰烈烈地交往了许久,但并没有特别亲密的接触。 徐宁有着庄望秋意料之外的纯情,庄望秋自己更是不愿意与同性亲近,他们之间连互帮互助也没有过。 所以眼下的更进一步,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庄望秋毕竟年长几岁,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当掌握主动权。 徐宁白皙的脸上漫开红晕,看着倒是活色生香,他的睫毛眨个不停,让庄望秋更加心神不定。 “宁宁,别怕,”庄望秋犹豫半天,终于靠近了单膝跪下。 “宁宁……”他试探性问道:“这样舒服吗?” 关于两个男人间的Q事,他也是刚刚才做的功课。 说实话,他对同为男性的身体没有半点兴趣,甚至非常嫌弃。即使徐宁身材比例很好,有肌肉但不过分发达,是不论男女都能欣赏的美。 庄望秋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伸手轻轻摸向徐宁。 其实徐宁生得好看,处处都美,那里自然也不丑,看着很干净。 但庄望秋还是无从下手,他敷衍地动弹几下,只嘴上关切道:“这样舒服吗?” 徐宁不出声。 庄望秋察觉不妙,他还未来得及收手,下一秒就被徐宁压着靠得就更近。 “宁宁……你,”庄望秋甩甩手,脸色不大好看,“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他还是没做好准备。 徐宁的脸憋得通红,他嗫嚅着,顿觉很没面子:“望秋哥,对不起,我……我没忍住,我们能重来吗?你太好了,我好喜欢你……” 庄望秋忍俊不禁,有了徐宁的反应做对比,他一下平静下来,简直心如止水。 他安慰道:“宁宁,你太激动了。不过没关系,这很正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表现还不如你。” “但你还年轻,弄多了伤身,你要忍一忍。” “唔,好的,望秋哥……我懂了……” 徐宁浑身发热,晕晕乎乎得像发了场高烧。他挨得更近,不甚熟练地缠着庄望秋亲吻,起先还束手束脚,到了后头甚至有些粗暴。 他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庄望秋好不容易推开徐宁,正皱着眉头拿纸巾擦手。 徐宁看着他,突然生出一丝不满。他早就很不矜持地将自己扒干净了,庄望秋的衣服又怎么可以穿得如此一丝不苟呢?这又不是他一个人意乱情迷的独角戏。 徐宁的手探到庄望秋的风衣底下,托着他的屁股,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搂着。庄望秋自觉失了面子,他严肃起来,勉力挣扎着,完全不喜欢这样的调|情方式。 “望秋哥,我们继续吧,这次换我来。” 第3章 欺诈的下场 徐宁天生怪力,庄望秋的力气在徐宁面前简直不够看。他顽皮地笑着,一口咬在庄望秋的衬衫上,乐此不疲地叼着庄望秋的衬衣纽扣磨牙。 男人都是感官动物,庄望秋得了趣,渐渐不再挣扎,但仍板着脸。 徐宁很用心地钻研着技巧,他的手慢慢越了界。 在快|感的余韵里,庄望秋警觉地钳住他的手腕,不客气地质问:“你做什么?” 徐宁无辜地眨眼:“我只是想亲你。” “我妈妈说,男人应该主动一些。”他的手冷不丁按在庄望秋的麻筋上,让庄望秋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徐宁!”庄望秋额头上冒出了点汗,他咬着唇,完全陌生的异样的触感让他体面全无。 “你喜欢这样。”徐宁肯定道,他凝视着庄望秋,心里很满足。 “宁宁你什么都不懂,还是我来吧,我会让我们俩都舒服的。”庄望秋木着脸,扭着屁股不停躲避。 “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气喘吁吁地保证,“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等不了了。”徐宁的亲吻变成啃咬,他的唇自下而上,最后狠狠覆上庄望秋轻佻下流的唇。 “望秋哥,我想要完全拥有你,比起被你不知道抱过多少人的手臂拥抱,这会让我幸福得多得多。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乖乖地不要动了,好吗?” 庄望秋被徐宁温和地含沙射影地控诉了一通,他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不安地闭上了眼睛。 徐宁的这番指责让他想起自己此刻还有求于人,况且他说的全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甚至他本人的所作所为远比徐宁认为得还要恶劣。 “宁宁,你该好了吧?” “还没有呢,望秋哥,你忘了?是你说的,要我忍一忍,我觉得我还可以忍很久。”他在庄望秋的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就在最显眼的位置。 …… 等到一切都结束,庄望秋已经是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徐宁还兴致勃勃,时不时地亲亲这里,摸摸那里,怎么都稀罕不够。 “望秋哥,我会对你负责的。”徐宁郑重道,“我们要结婚。” 他突然起身在卧室里四处翻找,然后带着一部相机跑来,兴奋道:“望秋哥,看镜头。” “徐宁你发什么疯!”庄望秋如遭雷击,他随手抓起枕头丢向徐宁,又快速捞起皱皱巴巴的衣服遮住自己。 “有病趁早去治,别在这恶心人!” 徐宁委屈巴巴地放下相机:“哥,我没有坏心思,我拍你是想自己弄的时候看,就只有我能看的……” “那也不行!”庄望秋拧着眉头强撑着下了床,他忍着怪异的疼痛快速穿好衣服。 徐宁小心翼翼走到他旁边:“望秋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 徐宁犹豫了一下,随即把相机塞到庄望秋手里,然后爬上床。 “望秋哥,你来拍我吧。”徐宁喊他。 庄望秋觉得莫名其妙,他转过头,徐宁正红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盯着镜头。他眼里含了一汪水,一件衣服也没穿,全然一副刚受人蹂躏的模样,那样子看着并不比他高贵多少。 “望秋哥……要不要摸我?”徐宁咽了咽口水,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引诱的意味,“你可以录像。” 庄望秋莫名躁动起来,他用力按了两下食指关节,矜持地拒绝了徐宁出格的请求。 “求你了,给我拍几张照吧。” “我想要你给我拍。”徐宁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的皮肤白皙莹润,四肢纤细匀称但不算过分瘦弱。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背上,庄望秋留下的细细的抓痕也发着光。 他摸了摸床单上的湿润痕迹,又胡乱地抹到自己脸上。他在明明白白地勾引人。 照片最终还是留下了,庄望秋拍完后连看都没敢看,连着相机一起扔给了徐宁。 于是徐宁在面对家人时也具备了蛮横的底气。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我要和望秋哥结婚,我从来没在开玩笑。”徐宁在沙发边上站得笔直。 “那个庄望秋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你迷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徐州重重拍了下桌子,怒视着徐宁。 “我要和望秋哥结婚,我们还要办婚礼。”徐宁只是一味重复。 梅若鸿还没来得及劝说,徐宁就掏出了几张相片摔在茶几上。 客厅里一下子静下来。 他们始终看不起庄望秋,但这些相片,这些相片里的徐宁,不庄重的、没规矩的、下贱的……这样不堪入目! 徐州一脚踹翻了茶几,一阵胸闷:“是,是那个畜生逼你的?” 梅若鸿抖着手捡起照片,一张也不敢看,全撕得粉碎。 “没人逼我。”徐宁镇定自若,“我自己要拍的,是我逼望秋哥拍的。” 徐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允捂着嘴往外拖,下一秒,徐州的巴掌携着风落空。 “爸,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和望秋哥的婚事,我也不要脸了。”徐宁顿了顿,“我联系了采访过哥的杂志社,还有一些营销号,如果今天我没回去,这些照片都会定时发布的。” “徐宁!”徐允也压不住火了,他的大掌落在徐宁背上,一分力道也没收,“别说了!” “好,结,你们明天就结!”徐州气得咬牙切齿,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梅若鸿红着眼睛看着徐宁,只剩下满心失望:“宁宁,你大了,妈妈不说你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好自为之吧。” 徐宁心里当然不好受,但他的背仍直挺挺的:“哥,我走了。” 徐允冷冷道:“滚吧。” 等庄望秋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切已成定局。 婚礼当然不可能在明天,即使恼怒于徐宁的叛逆,徐家还是尽可能完备地替他操持准备了一切。 作为这场不被看好的婚礼的新郎,庄望秋的心情相当复杂,他谈过许多段恋爱,但步入婚姻阶段,这还是头一回。 余敏边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边感叹: “像你这样的浪子,居然也有为我卖身的一天,你说我这辈子算不算值了?” 庄望秋不语。 “其实你也不必非得和他结婚,他那么好骗,大概你说什么都会信吧。”余敏把他拉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真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傻的男人。” “嗳,我记得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他机敏多了,又会讨女生欢心,那么多人都喜欢你,我刚和你在一起那时候,每天出门都可有面子了。” “他……他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还没长大呢,完全不像个大人。” 庄望秋叹口气,过了这么多年,他早不像从前那样了。徐宁对他掏心掏肺,这样的感情最是难能可贵,只可惜他一点不喜欢男人,又实在缺钱。 余敏是他的初恋,当时在一起时也算是轰轰烈烈,分手的原因现在早就记不清了。 兜兜转转的,当他们再次相遇了,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儿子。这份责任,他是一定要负的,就算要不择手段。 但是,在自己曾深爱过的女人面前,谈起受自己诱骗的男人,这也太不堪了。 不过余敏谈起这方面时,神情很自然:“如果你不情愿和他在一起,不如编个别的什么理由,我认识一个医生朋友,他可以帮忙开诊断书,还能伪造结果,价格也并不贵。” “这……还是不大好。”庄望秋有些意动。 “有什么不好?总比你骗婚强。且不说别的,你日后定要与他分手,等你一身轻松地走了,留他一个离异的痴男名头,这才是真真不好。” “好吧。” 庄望秋被说动了,他不再拖延,很快办妥了所需材料。 等徐宁忙完了工作飞奔回家时,就看见庄望秋一个人看着几张单子发呆。 徐允近来对他很不满,把他也拎进了公司锻炼,还委派给他一大堆工作,害得他常常加班,也没时间与庄望秋亲近。 “望秋哥,你看什么呢?”徐宁把脸凑到他面前逗他。 “宁宁,我不能和你结婚了。”庄望秋面色惨白:“我得了罕见病,是绝症,治不好了,我不想拖累你。” 徐宁的表情凝固了,他勉强笑笑:“胡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 那几张单子转到了他的手里,他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双手微微颤抖。 当天夜里,徐宁带着庄望秋去了市里最好的专科医院,医生看了化验结果都说情况不妙。 他又让庄望秋重新做化验检查,庄望秋有些担忧,他在人群里寻寻觅觅半天,那位和他们串通好的医生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事情出奇得顺利,一连做了几次检测,结果始终没变。 庄望秋悬着的心这才安然放回胸膛里。他作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都还克制着,不哭不闹。徐宁却不大正常,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流眼泪,看上去比庄望秋还有更深切、更厚重的绝望。 这份情感当然令人动容。 庄望秋被内心的歉意压得喘不过气,但他很快说服自己:徐宁的人生比他顺得多,这样一点小挫折对他来说其实压根算不上什么。只是他经历得少了,所以才显得刻骨铭心,万分可怖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在帮助他学会成长,而徐宁只需要付一点学费罢了,他毕竟不缺钱。 然而,第二天徐宁还未放弃,他强硬地带着庄望秋去了另一家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庄望秋在走廊来回踱步,为即将被拆穿的骗局心惊。 医院的诊断结果很快下来了,导诊护士表情凝重,她肯定道:“是误诊,庄先生并没有得这种罕见病。” 庄望秋的手指绞在一起,轻轻叹了口气。 但护士小姐紧接着又说:“但我们发现,庄先生的血检结果异常,初步怀疑是血液病。” “什么……这不可能吧……”庄望秋脱口而出,他一下子失了镇定。 徐宁握了握他的手,又开始仔细地盘问护士。 他们二人的谈话内容,庄望秋一句也听不进,他的心狂跳着,过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徐宁趴在他床边睡着了,庄望秋轻轻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瞥见他脸上的泪痕,听见他的梦呓,心里更不是滋味。 原来他真的得了病。 而徐宁,也是真的对他动了真情。 徐宁被养得这样好,有着天底下最纯良的品格,在家人面前才显出些稚气未脱,可到了他这里,又致力于尽可能多的展现出自己的可靠与温和,只有在床上才显出些狡黠的孩子气。 只可惜,也许他往后再见不到了。 庄望秋望着窗外枯黄的叶子发呆,他早该知道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老天都是公平的,他这算是求仁得仁了。 他苦笑着走出病房门,振作起来,强撑着将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 既然他已经没几年好活了,那么,小仪和敏敏势必要得到幸福才对。 余敏很快接听了电话:“望秋,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事情还顺利吗?” 听见余敏的声音,庄望秋的鼻子一酸,竟有点委屈地要落泪的势头。 “敏敏,我,我真的得病了,血液病,我也许陪不了你和小仪多久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语带异样地安抚道:“望秋,望秋,听我说,你先别急……你的钱还够不够?徐宁知道吗?你好好和他说,至少把你的治疗费要到手,你和小仪,你们看病都要钱。知道吗,你先把他哄好……” 庄望秋带着鼻音应声,电话很快挂断。 徐宁很快醒来,没看到庄望秋,他急忙出来寻人,等找着人了才松了口气。 庄望秋脆弱的模样落在徐宁眼里,他紧紧抱住庄望秋,承诺道:“望秋哥,不要担心,你的病会好的,你要乖乖听话,不要到处乱跑了。我们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徐宁把自己名下的车子、房子都挂出去卖了,所有流动资金都打到庄望秋卡上,最后变成小仪的医药费。 而庄望秋自己只在医院里安生待了一个星期,就软磨硬泡地出了院。 越是体会到疾病的折磨,他越想见小仪和敏敏一面。 不知道在这期间,他们有没有保重好身体。 庄望秋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一扫往日的病气,他甚至还带了束鲜花。然而,当他面带笑意推开门,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和一封简短的手写信: 望秋,当年你风流成性甩了我,害我一蹶不振,年纪轻轻就生下了小仪,是你毁了我,我早恨透你了。但看在你为了小仪费了不少心思,还得了病的份上,我们两清了。顺带告诉你一句,小仪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必为他的病挂心了,好好照顾自己吧。 祝你早日康复。 庄望秋不可置信地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他的心如坠谷底,他已经好些年没哭过了,此刻却泪如雨下,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草稿纸上。 他什么也不剩了。 他以为自己拥有的幸福家庭原来都是假的。 徐宁此刻又打来了电话,于是无处可去的庄望秋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徐宁的怀抱。 “爸爸妈妈托我给你带了好多补品,虽然他们还放不下面子来看你,但是我知道的,他们已经同意了。你看你最近瘦的,望秋哥,都说了要你好好听话的吧。” 徐宁没问庄望秋偷偷去了哪里,他一个劲地唠叨着,这是庄望秋从未体会过的关怀。 庄望秋确实清减了不少,他的脸看起来更小了,从前的那股子风流招人劲也收敛起来,因为总是有些挥之不去的忧郁,所以带着些楚楚动人的意味,很招人疼。 他沉静了不少,目光也渐渐只落在徐宁身上。 望着徐宁关切的面容,庄望秋的眼神也带着绵绵情意,他轻笑道:“好,宁宁,我都听你的。” 护士推着葡萄糖走进来:“庄先生,该输液了。” 当着护士的面,徐宁慢慢靠近,最后他在庄望秋不停颤动的眼皮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他好想把庄望秋整个人吃进肚子里。 徐允站在病房门口,眼神无奈,他看庄望秋时再也没有从前的敌意,却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怜悯。 他最近也常来看望庄望秋。 徐宁转过身,面上没有了笑意。他瞪了眼徐允,快步走出病房:“哥!都叫你不要再来了。” “宁宁,你到底还要瞒他多久?” 徐允很是头疼,徐宁的叛逆期来得太晚也太猛烈了些,他实在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徐宁笑笑:“我这么爱他,当然是为他好。你看他现在,是不是比从前更讨人喜欢?” 透过窗户,徐宁看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的庄望秋,他冲庄望秋比了个心,心里却在想:下次该让庄望秋生什么病好呢? 或者,换个什么别的由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欺诈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