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冷面家宝男成为同事后》 第1章 第一章 针锋相对 公元9748年,索伦22b星。 傍晚都市华灯初上,高耸入云的建筑鳞次栉比,巨大的全息广告在摩天楼宇间流转。 此时此刻,身处永宁之乡境内,温序双手插在卡其色风衣口袋里,悠闲地穿行在熙攘的人潮中。 城市霓虹缱绻打在男人脸侧,所经之地,几乎每一块路过的广告屏上,都轮番播放着他和他的团队在半月前研发的“创梦纪”免费休眠仓项目宣传影像。 画面中,青年身着简洁的白大褂,面容一丝不苟,眼神笃定地阐述着项目理念:“针对资源的日益匮乏紧缩,我们不得不摒弃一些传统执念……当物理空间日益稀缺,向内探索精神的无限宇宙,将是文明的新出路。” 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被放大了数倍却依旧无可挑剔的脸,温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为了这个项目,他倾注了数年心血,联合了星际最大的地产巨头“远航集团”,才终于将免费休眠仓从概念推向现实,旨在缓解因能源和土地危机导致的底层民众居住难题。 这一做法在舆论中理所应当掀起一片赞誉,他也因此几乎能触摸到成功殿堂的门环。 然而,还没等温序这份良好的自我感觉持续多久,一盆冷水便在他走过中央广场时,当头泼了下来。 只见此刻,永宁之乡境内最大的公共屏幕上画面骤然切换,背景由原本的新闻频道迅速变成肃杀的军部停机坪,无数艘带有明显战损痕迹的星舰沉默地矗立着,彰显出一场恶战的刚刚告罄。 屏幕画面随实地记者镜头的移动而移动,不过很快,焦点便全部聚集在了一个如松挺拔的男人身上。 此时,程凛穿着笔挺的皇家上将制服,不紧不慢走下飞船,肩章上的将星也随着他的步伐,在聚光灯的照耀里熠熠闪烁着。 注意到人已落地后,作为剿灭联盟叛军的第一功勋,他立刻被架起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团团围住。 起初,众人皆是冲着战争与时局而来。 尽管程凛向来不待见媒体,但仍耐着性子谈了两句。 可直到有位记者突然话头一转,自以为另辟蹊径地询问程凛对近期热门民生项目的看法后,青年原本微勾的嘴角瞬间沉了下去,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也没了刚才的温度,只是嗤笑了声,接着语气平淡,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批判锋芒开口道了几声: “休眠仓?不过是一种精巧无益的逃避工具罢了。” “将人类的生存空间压缩成一个金属棺材,切断与真实阳光、空气和社会种群的联系,沉浸在虚拟的精神美好里……” “这无关科技进步,而是对人的社会性生存本质的背叛,无论包装得多么美好,它都无法替代星球人内心中‘家’的意义。” “所以,我不得不认为……推崇此道的人,以及背后资助此种行为的公司,都是非蠢即坏的自我主义者。” 程凛毫无余地的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星球另一端温序所有的得意与骄傲。 如平地炸惊雷般,顿时,广场上的人群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有人点头附和,有人愤怒摇头,还有人面露疑惑地看向印有温序肖像的广告屏幕。 面对此情此景,他只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 青年站在原地,感觉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只有程凛那张冷漠而可耻的脸和他掷地有声的贬斥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回响。 ——非蠢即坏。 ——什么叫做非蠢即坏? 他倾注心血、旨在造福底层的杰作,难道就因那战争英雄轻描淡写的几句空谈,便成了居心叵测的,一文不值的垃圾? 顿时,温序突然感到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猛烈燃烧。 程凛? 那个只知道打仗的棺材脸? 他懂什么空间结构学? 懂什么精神识海应用? 凭什么?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自己耗尽心血研发的公益产品。 难道仅仅只靠一个“家与真实”,便能站在道德高点上将自己全盘否定? 真是荒谬可笑。 …… 当晚十一点,温序的个人工作室。 作为帝国百年内最年轻的时空建构师,温序注定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因此,面对今天遭受的公开嘲讽,他没有通知任何媒体,也没有挑时间,而是直接登录了自己拥有数千万粉丝的银河账号,选择开启直播公然回怼。 直播间标题十分简单粗暴,就叫:【回应上将关于“蠢”和“坏”的界定】。 事实证明,无论多少年过去,吃瓜永远是人类的最大本能之一。 这种大众喜闻乐见的魔法对轰很快使直播间人数以几何级数飙升,瞬间冲上银河平台榜首。 深夜,温序坐在镜头前,脸上已没了夜幕刚刚降临时的温文尔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怒后的冷峭和锐利。 他甚至省去了先前和网友一贯的开场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冷笑道: “听说,程凛上将今天在媒体面前公开认为,我和我团队研发的休眠仓项目是对帝国‘非蠢即坏’的背叛研究。” 再次提到“非蠢即坏”这个词后,青年身体不受控制微微前倾,目光依旧直视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与那个远在军部的狂妄自大者对视。 “其实,我很想知道,在战场上用能量武器决定他人生死的上将,是如何精准定义‘家’这个概念的?” “是靠想象吗?” “哦,也对,程上将享受着军方配发的独栋庭院,当然可以高谈阔论阳光和空气的重要性。” “但我想请问,我们敬爱的上将先生,是否知道,在他保卫的这颗星球的首都星下城区,有多少家庭是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鸽子笼里的?” “他们连呼吸一口未经循环过滤的空气都是奢侈,如此看来,上将口中的‘真实’,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难以忍受的逼仄和绝望。” 温序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尖针,直往人痛处扎。 “我的休眠仓,至少能让他们在精神世界里,拥有一扇看得见风景的窗,一个能让孩子奔跑的后院,一个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程上将为他们做了什么?除了用简单的言辞,砸碎他们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希望,还有什么用?” 似乎觉得语言还不足以带来更多的说服力。 短暂闭眼,平静了一下情绪后,温序又弯腰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摞厚厚的信件,拍在桌上。 “这些,是来自首批沦陷区,根本无法使用通讯器的试点用户反馈,需要我念给屏幕前的大家听吗?听听他们是愿意在‘真实’的贫民窟里挣扎,还是在这位上将口中所谓的‘金属棺材’里,获得片刻的尊严与安宁?” 讲到这里,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爆炸,支持与反对的言论各执一词疯狂刷屏。 就在舆论沸反盈天之际,谁也没想到,事件的主角之一竟然空降现场,将此事又推到了新高点。 系统提示:【用户“程凛”进入直播间】。 直播间内自动安装的机械女声尚未播报完毕,一条带着金色VIP边框,极具分量的留言便弹了出来。 而用户ID,赫然就是经过官方认证的皇家上将——“程凛”。 程凛:【巧言令色,混淆视听,将你的商业逐利包装成慈善,不过是更高级的虚伪罢了。】 程凛:【你提供的压根不是尊严,而是对命运的妥协,真正的尊严,在于改善现实,在于给予他们重建家园的希望,而非逃避所有,每日只沉浸在虚幻的梦中。】 看到这条留言,温序简直要被他的胡搅蛮缠气笑:“妥协?幻梦?好啊,程上将,那我们就在议会的听证会上见真章。” “看看是你坚守的‘真实’更能打动议员,还是我提供的‘妥协’更能解决迫在眉睫的民生!” 程凛的回复依旧简短有力,带着特有的蔑视:【乐意奉陪。】 两位在不同领域都堪称顶尖的青年,就这样隔着网络信号,进行了一场充满火药味的公开对峙。 然而,就在这场针尖对麦芒的争吵达到白热化时,银河直播平台旗下的某个热门娱乐板块,一个帖子被迅速顶起,标题异常醒目,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诡异—— 【惊!冷酷毒舌战神上将 x暴躁傲娇天才学家,这对我先磕为敬!】 【“阴湿蛇系攻×暴躁炸毛受”吗?有点意思!】 不知到底是谁开的猎奇帖子,但截止到现在,下面已经附满了两人直播对峙的截图: 程上将挑眉等待温构建师发表完自己看法的瞬间…… 二人同步双手抱臂的画面…… 还有温建构师被气得眼尾发红,却依旧还要据理力争的模样……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都被粉丝们配上了各种脑补ooc剧情。 “啊啊啊强强互殴最好吃了。” “程上将的那个‘乐意奉陪’好像在约定两人下次见面的时间哎,就这个偷偷摸摸的暗喻爽。” “尽管我的大脑告诉我这是一对邪门CP,但老师们做的饭香死了!” 于是,就这样。 一场严肃的舆论风波,在某个奇妙的拐点上,莫名悄然衍生出了一条让当事人都始料未及的分支。 以至于温序看着屏幕上突然开始刷屏的“好磕”、“锁死”之类的弹幕,第一次在自己最拿手的辩论部分,感到了另种层面的、难以言喻的无力与恼怒。 他就不该选择在深夜这个狗都闲下来的时间开直播。 青年懊恼地如此想着。 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本文是纯血甜文,无逻辑就是谈! 希望大家喜欢! 顺便带一下专栏预收: 《如果成真》 直球引导性狗塑攻x懵懂敏感笨蛋受 此文又名《老婆死后我后悔为何不早点认清自己,然后梦想成真回到高中时期》的故事。 第一人称主攻文,不虐包甜。 一个笨蛋救赎一个苦瓜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针锋相对 第2章 第二章 旧怨新仇 熬到凌晨,好不容易费尽口舌、解释完毕后,温序疲惫拧眉结束直播,接着又选择独自坐在工作室里平复心情。 房间外部各项机械运作依旧,轻微的震颤嗡鸣在寂静空间内显得格外突出。 其实,今夜这场各持己见的争吵,并不是他和程凛的第一次争锋相对。 记忆如潮水般,在大脑松懈时趁机涌来,将他裹挟回了六年前的希尔学院。 那时他还是个满腔热忱的研究生,跟随导师林教授钻研时空建构理论。 作为一个温和睿智,且有超乎常人深谋远虑的学者,林教授早在六年前,帝国能源危机初现端倪时,就提出了利用精神识海技术缓解居住压力的构想。 “小序啊,技术的本质是服务于人。”还记得林教授当时笑意吟吟,站在温序面前,握着他的手说,“这个构想若能真正实现,一定能帮到很多在未来无家可归的人。” 由此也可以说,温序这几年夜以继日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能源危机,还有一个同等重要推动因素,是想要帮助导师完成心愿。 不过令人心痛的是,林教授早在三年前突发的一场车祸里去世了。 要不然,想必他亲眼见到这一切后,定会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感到十分自豪。 但这一切,又与程凛有何相关呢? 温序对此只想呵呵两声,并表示关系很大。 其实,在当年林教授这一想法提出后,希尔学院建筑分支便想向政府申请实验批报,但由于申请实验批报需要整个大学师生投票表决,再加上社会征集想法,两者支持票数全部满足半数以上才算审批合格。 面对此种有惠民生的项目,温序以及林教授手底下的其他门生,压根儿想不出什么被拒绝的理由。 因此,建筑学院众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政府年度提案申请会开会的日子。 投票环节上,大多数教授和同学也都如他们意料之中的那样,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或支持。 ——除了有个半路杀出的,好死不死身穿隔壁皇家军事学院制服的挺拔身影。 “我反对。” 如鹤立鸡群般,少年程凛站起身来,面色冷静从容,语速适当,开始阐述起他不赞同此方案的理由。 作为军事学院以理论和实战双第一,闻名帝国上下的天才风云人物,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话语的影响力。 “我认为,将人的意识长期置于虚拟环境,是对人类性格懦弱部分的变相鼓吹。”程凛的声音清晰而冷硬,“身为皇家预备军,军队教会我们,内心真正的强大源于面对现实,而非逃避当下。” “因此,这项技术如果一旦被滥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温序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听到这番毫不留情的批驳发言后,曾立刻站起来开口反驳过 :“这根本不是逃避,而是在现实能源约束下的最优解!难道,你想要让未来越来越多的人流落街头,然后以此证明这才是面对现实的正确方法吗?” “最优解?”听到此话,程凛嗤笑,原本还尚着几分诚恳的语气瞬间切换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讥诮,“你确定不是通往懒惰和被旁人奴役的捷径?” 话音未落,会场内便因这句发言掀起阵阵哗然。 那场辩论最终以方案需再待考察的潦草结果而告终,与之一同被沉寂下来的,还有在温序脑海里的、程凛那双冷冽眼睛,以及少年尖锐刻薄的话语。 当然,此后二人便一点交集也再没有了。 毕竟这种只会用蛮力、脑子不懂灵活变通的家伙,实在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 待褪色的回忆画布被自己慢慢卷起后,温序伸手揉了揉眉心。 真不敢想象,这么多年过去了,程凛居然依旧还是那个程凛。 固执、刻板、不懂变通,惹人讨厌。 程凛才是他自己口中评价的那个,令人真正厌恶的金属棺材吧。 温序如此想着。 经过昨晚二人在网上“不遗余力”地对彼此狂轰滥炸,第二天,果不其然,银河官方直播软件给出的“程凛温序直播互怼秀恩爱”词条一经问世,便迅速引爆全星网,并且热度还高居榜首久久不下。 随之而来更灾难的,还有背后赞助温序的、远航集团负责人发来的紧急通讯。 “温先生,情况不太妙。” 全息投影里,负责人面色凝重查看着报表,“之前谈好的几家投资方,今天一早都同时表示要重新评估合作。” “这一切都表现得未免太过巧合,因此在仔细调查过后,我们了解到……这些厂家背后,全部都有程凛上将的影响。” “他虽然没有明着施压,但态度本身,有时就代表了一种风向。并且从商业影响力来看,支持他的那些军方和传统实业派系,明显也都不希望看到休眠仓项目的成功。” 还没等负责人把话说完,温序的一颗心便即将要沉了下去。 他的确料到程凛的反对会有影响,却没想过对方背后势力这么强,这么狠。 “我明白了。”青年在投影另一端勉强保持镇定,给出回复道:“放心,我会处理。” 利落挂断通讯,温序深吸一口气,胃里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翻江倒海。 他实在不理解,明明商场如战场,竞争可以,反对也行,但程凛身为帝国士兵,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使用这种暗地下绊子的行为,实在是不够光明磊落。 因此,稍稍缓了一会后,温序便再次毫不犹豫地打开个人社交账号,手指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程凛堂堂上将,当面辩论不过,就背后打压赞助?真是好手段,领教了。原来军人的风骨就是如此。#休眠仓计划必须继续#】 此动态一发,再配上刚刚好的词条,星网便梅开二度,继续跟热锅里的爆米花,接连噼里啪啦全炸开了。 支持温序的粉丝和民众纷纷涌进程凛的账号下抗议,而程凛的拥护者则反击温序“输不起”、“污蔑英雄”等等。 当然,战火尚有炊事班。 CP粉也毫不意外地在这片混乱中又找到了新的狂欢素材: “啊啊啊他急了他急了,程凛你老婆急了!” “程上将快看,你老婆骂你了。” “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情,程上将背后搞小动作是不是想引起温序注意?” “程上将表面:打压你;实际内心:看看我看看我,坚决不能让自家宝宝忽略我。” 伴随着这场如同一锅粥般的风波愈演愈烈,愈演愈邪乎,温序和程凛终于也是成功惊动到了帝国高层。 当天下午,两个平均分布在星球左右端的人,几乎同时收到了来自帝国大厦最高层的红色通知。 ——三日后,二人需到国安大厦内,由众元老亲自出面调停。 自全球正式步入新历后,人类待机时长得到提升,时间的价值便被大打折扣。 于是,在终日忙碌的状态下,七十二小时,不过弹指一挥的功夫。 富丽堂皇的帝国大厦顶层会议室顶层,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正笑容可掬地坐在长桌一端,努力营造着和谐的氛围。 “两位都是帝国的栋梁之才,年轻有为,何必为了一点学术分歧闹得如此不愉快呢?”白发苍苍的元老甲温声劝道。 “是啊,程上将战功赫赫,温先生也是科研界的翘楚,你们本该通力合作,共同为帝国解决难题嘛。”另一位元老乙附和。 似乎是被那句“通力合作”刺激了一下,温序和程凛分别坐在长桌两侧,突然没来由隔空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冷冷移开视线。 “只要程上将停止对远航集团的不当施压,并为他之前的不实指控公开道歉,我可以考虑继续推进改良版的休眠仓。”尽管十分不情愿,但看在各位前辈都如此劝说的份上,温序还是率先选择开口,打破僵局,即便语气依旧还是硬邦邦的。 可听完这话,程凛不但没有领情,并且还如听见稚子童言那般,狠狠嗤笑了一声。 随后,他甚至都没再给温序一个眼神,而是直接不留余地对元老们说:“我的立场从未改变。休眠仓技术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和伦理争议,在没有得到充分验证前,帝国根本不该应予以支持,也更不应让资本操控裹挟民意。” “再补充一点,我从始至终也并未对任何企业进行‘施压’,我只是在网上如实陈述了风险而已。” “充分验证?需要多久?一年?十年?”压根儿没听到程凛最后一句解释,温序满脑子都是青年口中可笑的隐患。 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怒火后,温序猛地转头瞪向程凛:“每次都是‘逃避’、‘牟利’、‘隐患’……你知不知道那些现在无家可归的人根本等不起!你的‘如实陈述’差点毁了这个能帮助数百万人的项目!” “帮助?”听到这个词,程凛终于再次舍得正视温序,青年眼神锐利,吐出的话也难听的要命:“用潜在精神依赖和身体机能退化麻木换取的‘帮助’?温序,你被你的理想主义还真是荼毒的不轻。” “还是说,你只是想完成林教授……” “你没有资格提我导师!”仿佛被触碰到逆鳞,温序“嚯”地一下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眼中燃着怒火,“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你都根本不懂他的理想!” “……” 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程凛自然也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心情,于是青年也缓缓站起,垂眸盯着他。 程凛比温序略高几分,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极为强烈的压迫感:“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保护帝国公民的生命安全与身心健康,是军人的职责。任何可能危害到他们的东西,我都不会放过。” 语毕,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便继续开始在无声中蔓延,连带着空气仿佛都就此凝固。 一位元老试图打圆场:“好了好了,两位都冷静一下,有话好……” “冷静,怎么冷静?”温序打断他,抱臂将手收回,怒火依旧,不屑勾唇,“像他这种固步自封、冥顽不灵的家伙……” “你说什么?”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要动起手来,几位元老慌忙起身阻拦。 “成何体统!这里是元老院会议室!” “警卫!快进来!”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警卫鱼贯而入,迅速隔开了怒目而视的两人。 温序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明白自己在武力方面的确不占优势,于是,青年只能狠狠地干瞪了一眼对面的死棺材,接着甩手愤愤离开了会议室。 而反观程凛,除了站在原地,看着温序离开的背影的眼神有些深邃难辨,其他依旧如常。 会议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帝国大厦外,闻讯赶来的媒体依旧架起了他们用来吃饭的家伙什,从头到脚完美记录下了温序怒气冲冲离开、以及随后程凛面无表情走出来的画面。 当晚,新的热搜如约再次登顶: 【知情人士大爆料:程凛温序元老院调解失败,险些动手!】 【爆!阴湿蛇系x暴躁炸毛CP疑似BE?】 【星球人都爱的恨海情天相爱相杀,你也来尝一口吧!】 [熊猫头]死对头就是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旧怨新仇 第3章 第三章 握手拥抱 众位元老联手调解失败,意味着程凛与温序的矛盾,又进入了下一个无法逆转的僵局。 鉴于两人身份特殊且影响巨大,案件再次被迅速移交至议院下层的安全法庭——这是一个专门处理涉及国家安全与重大公共利益的特殊司法机构。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气氛远比之前会议室里的要更加凝重。 此时此刻,高台上的法官在听完双方的陈述后,又审阅了厚厚的卷宗,最终敲下了决定他们二人到底孰是孰非的法槌。 “程凛上将,温建构师。” 法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二位的争论核心在于休眠仓项目的安全性与必要性。鉴于此事关乎民生与科技发展方向,且二位均为各自领域的权威,出于公平,本庭判决如下:” “第一,在程凛上将军事休假期间,本庭特聘其为休眠仓项目安全检察官,与项目负责人温建构师共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项目评估。” “第二,评估期间,二位需共同办公,全面检测、论证休眠仓的各项数据与潜在风险。” “第三,三个月后,若二位仍无法达成一致意见,项目最终命运将由全民公投决定。” 乍一听到这个判决,温序顿感眼前一黑。 三个月? 和程凛朝夕相处? 还要共同办公? 他想都不敢想,只觉得惊悚至极。 如果他真的有罪,请让上帝同真理之神审判他,而不是让自己和一个棺材相处三个月! 与此同时,听到这个宣判结果,程凛的眉头尽管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他并未出声反对。 法官看着台下两位脸色都不太好看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恶魔低语,开口补充道:“还有,为促进合作双方的……和谐与理解,也便于接下来判决的执行,在离开本庭前,请二位务必执行本法庭的‘特色和解仪式’。” 程凛:“特色和解仪式……” 法官:“是的,请二位现在从审判席出列,然后来到法庭中央握手、拥抱各三十秒。” 听到此话,尽管先前再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两人也皆是被这虎狼要求搞得瞳孔地震了一瞬。 温序:“???” 程凛:“???” “法官阁下,这不合规矩!”缓过神来后,程凛先是率先开口反对,语气比之前的一贯还要冷硬。 “没错,这太荒谬了!”温序随后也跟着喊出声。 法官点头,法官理解,可法官依旧不为所动,并且还利用眼神示意庭警上前“协助”。 反抗无效。 毕竟律法规定,在帝国安全法庭,法官的命令具有最高效力。 因此,没办法,两人僵持在原地,在庭警的“微笑监督”下,只能极其不情愿地互相伸出了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周围仿佛有无数道静电窜过,彼此先是迅速缩了一下,随后又被迫重新握住。 程凛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训练和枪茧的痕迹,温热有力。 反观温序的手则修长、指节分明,带着实验室怪人刻板印象中的微凉。 好不容易熬过握手折磨,接下来要进行的拥抱更是堪比酷刑。 程凛凭借着身高优势,几乎是半环着将温序揽入怀中。 身躯依偎,温序□□僵硬得和铁别无二致。 青年脑袋被迫抵在程凛的肩颈处,能清晰地嗅到面前之人军装上淡淡的洗涤剂味道,以及还有一种……因常年上战场遗留下来的血腥味和苦涩药味。 三十秒。 温序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他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块被放在砧板上炙烤的鱼,每一秒都是煎熬。 要放在之前,谁敢这么近距离亲密接触他,他非得把人骂死。 可现在,他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承受。 一点招数也没有。 于是,温序只能自欺欺人装鹌鹑,然后在心里默默倒计时,祈祷这该死的仪式快点结束。 但,与此同时。 同样在忍受“酷刑”,但占据着主动位置的程凛,思考得却微妙得多。 明明在怀里的,是个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好感的男人,可……不知为何,程凛总觉得温序发丝很软,蹭在他的下颌上还有点痒。 青年身上没有汗味,也出乎意料没有实验室里常见的化学药剂味,有的只是一种清冽、如同雨后混合着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淡香,简直好闻得让人上瘾。 并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温序的身体好像常年没有过规律运动。 隔着薄薄的衣料,程凛能感觉到底下的腰身纤细而柔韧,与他这种常年锻炼、浑身肌肉硬邦邦的人完全不同。 这种认知让程凛感到一丝莫名的异样,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时间到!”终于熬过死亡三十秒后,法官的声音如同天籁。 接收到命令,两人瞬间弹开,仿佛对方是都致命的病毒原体。 温序一脸便秘,程凛则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军装领口。 一离开法庭后,温序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二话不说,直接扎进浴室,打开淋浴喷头,用几乎要搓掉一层皮的力度清洗着身体,尤其是被程凛碰过的地方。 直到皮肤泛红微肿,浑身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后,他才感觉那股属于程凛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被驱散,整个人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几个月前招的同校小学妹助理,正对着光脑屏幕,笑得一脸诡异而陶醉。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温序一边随口小声嘀咕,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过去。 “啊!温学长!”听见脚步回头后,小姑娘明显被狠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屏幕,却不小心点到了全屏显示。 于是,一篇标题为《冷酷上将的在逃小娇妻:强制爱后他带球跑了》的文章,连同下面配着的、显然是P过的他和程凛深情对视——原图本来是吵架——的插图,清晰地映入温序眼帘。 温序:“……” 小学妹:“完了完了啊啊啊啊……” 温序只感觉刚刚洗干净的自己,又被一种无形的精神垃圾玷污了。 尽管在这个时代,同性婚姻早已合法,但他还是感觉一阵窒息。 他和程凛…… 娇妻? 带球跑?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他和那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凑成一对! “对、对不起温学长,我这就关掉!”小姑娘脸涨得通红,慌忙关闭页面。 温序按捺住内心深深吐槽的**,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温柔:“……记得好好工作哦,别瞎磕这些不靠谱的,要不然,你的工作量就翻倍。” “是是是,我明白!”小学妹连连点头,一脸要哭不哭地为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接着抱着光脑就飞快溜走了。 “真是,这一天天都点什么破事。” 好不容易熬过一劫又一劫,终于获得片刻喘息时间后,温序将自己砸在实验室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试图静下心来好好再理一理明天的日程计划。 “毕竟还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自己就要和那个讨厌的死棺材合作了。” 然而,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某些画面就越是往脑子里钻。 不知到底是哪个节骨眼出了问题,那篇同人文里不小心瞥到的、一些过于“劲爆”的描述,突然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温序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甚至还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程凛做出那种亲密举动的画面…… “呕——”一阵恶寒从脊背蹿上头顶。 越想越恶心,越恶心却偏偏越老是想。 结果就是,经过N多个小时的不懈斗争,温序成功给自己搞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然而梦里,温序也没能摆脱程凛的阴影——梦里的程凛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冷冰冰的蟒蛇,把他死死缠住,连口气也喘不过来。 次日清晨,程凛准时出现在温序的工作室……不对,现在应该叫他们的联合办公室内。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了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魂不守舍地坐在操作台前的温序。 程凛挑了挑眉,正准备习惯性地嘲讽两句“温建构师还真是日理万机呢。”,就看见温序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接着,青年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你别过来,我不是同性恋!” 程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砸得有点懵,下意识地回道:“你不是同性恋……我也不是啊。” 话音刚落,他立刻察觉不对,眉头皱起,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不对,你是不是同性恋,关我什么事?” 空气瞬间凝固,随之又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社死。 温序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耳根微微发烫,于是他猛地低下头,假装专注于面前的光屏数据,心里恨不得穿越回几秒钟前捂住自己的嘴。 程凛看着他那副鸵鸟样子,不知为何,没有了再继续嘲讽下去的心思,更多的,是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滋生。 “……” 莫名其妙……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后,程凛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 原地站定,待到压下这丝奇怪的情绪后 ,他才闭嘴走到自己的临时办公桌前坐下。 随后,良久。 程凛又选择再次朝人开口,不过这次的语气却与之前相比,难得带了丝温度 。 “不过温建构师,我比较好奇的是。” “刚合作第一天你就特意强调这个……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橙心][紫心]求宝贝们收藏[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握手拥抱 第4章 第四章 沦陷危机 程凛这句略带缓和的反问,如同指尖搔过手心那般,引起温序指尖一阵颤栗的涟漪,莫名奇妙让他耳根发热,连带着心跳也不受控地偷偷漏了几拍。 “我……!” 青年语塞,并且好巧不巧,昨晚那条冰冷缠人的蟒蛇影像突然又不合时宜的再次来到他脑中盘旋,无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察觉到自己此刻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于是,为了不让面前之人看出异样,温序只能强行镇定,接着猛地别开脸,语气又恢复之前刻意的疏离:“不想说的事还要追问,程上将,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吗?” 听见这话,程凛无所谓地挑了下眉,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温序此刻的虚张声势,但他终究没再深究,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地贴心换了个话题。 “随你怎么说,我只想知道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去实地观察休眠仓的运行情况。” 尽管被昨晚荒诞又离奇的梦搅得心神不宁,但温序仍决定在这强制合作的第一天,就撕开所有和谐的伪装,带程凛去直面那片被帝国光环遗忘的“沦陷区”。 他要让程凛好好亲眼看看,二十个人挤在漏风渗雨的破屋里,是一种怎样绝望的生存,而非生活。 旅程本身就是一场渐次深入的沉沦。 他们从永宁之乡光鲜亮丽的市中心出发,乘坐高速星舟到达边城。 窗外景色很快从流光溢彩逐渐变得灰暗。 到地方换乘为初级交通工具后,道路逐渐开始随距离狭窄颠簸。 尤其是最后的一段路,车辆已经无法通行。 没办法,他们只能选择徒步。 穿过层层象征着隔离与放弃的关卡,当二人真正踏入沦陷区的那一刻,一股混杂着陈年汗液、腐烂垃圾、以及某种绝望气息的酸臭气味,如同实质的墙壁,都毫不客气地猛地撞了上来。 也就在那瞬间,程凛往常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突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却被那味道呛得微微蹙紧了眉头。 但,青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环视。 这里与自己誓言守护的、秩序井然的星际都市,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程凛心想。 惨淡的阳光费力地穿透密集的、如同肿瘤般增生的违章建筑,在地面投下扭曲破碎的可怖斑点。 整个区域都被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昏暗之中。 曾经或许也算高楼的大厦外墙上此刻布满污秽和裂痕,像垂死老人皮肤上蜿蜒的褶皱。 街道两旁,衣衫褴褛的人们眼神空洞地蜷缩着,如同被丢弃的货物那般毫无价值。 一切种种,仿佛都在诉说美好和幸福对于此地而已而言,不过是个遥远的笑话。 与此同时,温序始终用余光观察着程凛。 他看到了对方那总是坚定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震动。 虽然瞬间就被压了下去,但那细微的动摇,如同冰原上第一道裂痕,已被温序精准捕捉。 这就够了,温序想。 要撼动这块固执己见的茅坑磐石非一日之功,能在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信念高墙上,敲开一丝裂缝,让光透进去一点,便是今天最大的胜利。 思及此处,青年微微点了下头,像是对自己计划初步实行成功的肯定。 两人各怀心思,继续沉默地深入这片城市的中心地带。 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上,他们看到了整齐排列的、闪烁着微弱运行灯光的休眠仓。 但,尽管眼前的景象在这片城市中象征难得的温存港湾,却让温序的心控制不住猛地一沉—— 因为这与他构想中的图景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仓内安然躺着的,多数是衣着体面、甚至看得出材质不凡的人,他们脸上无一不带着虚拟世界营造的满足或平静。 然而,那些真正骨瘦如柴、衣衫破烂的贫民,却只能蜷缩在仓外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在现实中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自己夜以继日、不辞辛劳发明的成果被这些人如此曲解、糟蹋,温序额头就青筋暴起,再也没有了先前观察身旁人微表情的兴致,而是一脸愤愤地攥紧了拳。 如果说,温序现在还能勉强忍受眼前的场面的话,那么,当他后面看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仅仅想靠近触碰休眠仓,就被看护的保镖狠狠甩开时,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便彻底崩断了。 “怎么会……” “怎么可以?” 原本为了安置因帝国能源危机,而导致住房压力大、无家可归的人的工具,就这么成了这些达官显赫享乐的玩具。 正当青年想要上前和人理论时,旁边一个休眠仓又突然不合时宜“嗤”地一声传出轻响,接着舱门滑开。 同步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个肚满肠肥、穿着丝绸衬衫的男人打着哈欠,满足地伸着懒腰走出来。 他的脸颊泛着营养过剩的富态红光,与周围贫民的灰败形成刺眼对比。 只见男人刚享受完休眠仓带来的美好幻梦后,下一步便随意地抬起了那只胖手摆了摆。 接着,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便很识趣地上前,无比熟练在他刚使用过的休眠仓外部贴上了一个醒目的专属“封条”。 “住手!”看到这一幕后,温序终于再也憋不住。 青年先是一个箭步冲上前,然后用带着因愤怒而微颤的声音开口质问道:“这是帝国下发的公共设施!谁给你的权力私自占用?” 那胖男人突然被旁边窜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肥硕身躯抖了不止一下。 等待他看清楚来人不过只是两个半大的毛头小子后,像是觉得面子挂不住,胖男人旋即恼羞成怒,三角眼一瞪呵道:“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 似乎话里的确蕴藏着什么命令,只见话音刚落,男人身旁的保镖便反应极快,沙包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温序的脸颊砸来。 动作粗暴,显然他们早已习惯于此道。 看见他的动作,温序自觉无法躲过,于是只能出于下意识地闭眼侧头。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却神奇地并未到来。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接着传来的是保镖一声痛苦的哼叫。 温序睁开眼,只见程凛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挡在他身前,一只手如铁钳牢牢扣住了保镖马上挥在自己脸颊的拳头。 挡在青年前面后,程凛甚至压根儿没看那保镖一眼,而是眼神直勾勾盯着那胖男人。 随即,他另只手快如闪电,一记精准狠厉的手刀劈在保镖的颈侧,那壮硕的保镖连下句哼都没来得及多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丁点动静也无。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程凛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带着军人特有的高效与冷酷。 他收回手,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无形的杀伐之气,瞬间镇住了场面。 看到这一幕后,胖男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色厉内荏地尖声道:“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本市的市长!在这里,我说了算!这座城市里的一切,”他挥舞着肥短的手臂画了个圈,语气带着一种荒诞的理所当然,“全部都属于我!” 能源耗尽后,这里早已成为帝国版图上被默认放弃的牺牲品,法律与秩序崩塌,权力便演变成了最原始的、毫无遮掩的暴力与贪婪。 “市长?”还没等人说完,温序便从程凛身后探出头来。 青年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反而显得平静,只见他先是盯着对方看了很久,随后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侵吞公共财产,罔顾民生,你就不怕上面追究吗?” “上面?哈哈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胖市长脸上的肥肉因大笑而抖成一片,“帝国早就抛弃我们了!谁会来管这烂摊子?谁来都一样!在这里,我就是天!”他啐了一口,语气充满了不屑与狂妄,“本地人都没敢放个屁,你们这两个异乡人,在这里充什么英雄?” 温序看着他这副有恃无恐的嘴脸,心底即便一片冰凉,却又有一股自爆马甲的火苗在窜动。 他忽然向前挪动一步,逼近那市长,原本紧绷如鼓面的脸上,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他微微倾身,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像腊月寒冰那般,清晰地刺入对方耳膜: “如果我说,”他顿了顿,目光先是扫过程凛常服上那不容错辨的、代表着帝国最高军权的徽记暗纹,随后再回到市长瞬间僵住的脸上,“我和我身边这位,就是‘上面’派来的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程凛便极其配合地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上顿时传出沉稳而极具威慑力的声响。 他并未言语,只是微微抬起下颌,那双惯常审视战场、此刻落在市长身上的眼睛,冰冷、锐利,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军人特有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压迫感。 那股无形的气势如同寒潮过境,瞬间将市长及其爪牙的嚣张气焰冻结、碾碎。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市长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嚣张的笑容僵在脸上,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惧,他肥硕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但不知何时 ,他喉咙里的惊惧突然毫无征兆转化成为一阵诡异的低笑。 男人先是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接着眼神变得阴鸷狠毒。 “两位,”他声音嘶哑,带着鱼死网破的疯狂,“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 第5章 第五章 是敌是友 空气仿佛就此凝固。 几十个毫无征兆,随着话音落下的、从窗口、屋顶探出的枪口,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像一张死亡之网,将程凛和温序牢牢罩在中央。 程凛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几乎是本能地,他侧身一步,用自己大半个身子将温序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他能感觉到温序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帝国的法律?”市长嗤笑,脸上的横肉扭曲,“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法律!给我……” “动手”二字尚未出口,异变突生! “轰——!!” 巨大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让众人原本紧张的神经再次绷直。 一辆锈迹斑斑却明显经过粗暴改装的防弹卡车,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蛮横地撞开堆在路边的废弃家具和垃圾。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在一个堪称野蛮的甩尾过后,堪堪停在程凛和温序身侧,溅起的尘土几乎迷了所有人的眼。 副驾驶的车窗猛地降下,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探出头,厉声吼道:“不想变筛子就快上车!” 时机稍纵即逝! 程凛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是凭借腰腹力量,揽住温序的腰将他原地半抱起来,一把塞进那洞开的车门里,动作迅猛却不失稳妥。 在他自己也矫健地翻身跃入的下一秒,“砰砰砰——!”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在车门和车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却只能在特制的钢板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凹痕。 “坐稳了!”驾驶座上的汉子低吼一声,猛打方向盘,卡车如同喝醉那般,在狭窄的巷道里疯狂穿梭,将身后的叫骂和枪声远远甩开。 车厢内颠簸不堪,光线昏暗。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两人才有机会打量救命恩人——约莫七八个精悍的男人,眼神警惕,手中紧握着的武器还带着硝烟味。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坚毅,眼神清亮锐利,与这片沦陷区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儿?”年轻男人开门见山,目光在程凛的和温序略显苍白的脸上来回扫视,带着不容糊弄的审视。 程凛率先开口,言简意赅:“程凛,来自帝国皇家第七舰队。” 他侧头示意,“这位是建构师温序。” 温序定了定神,也张口补充道:“我们到这,是来评估‘休眠仓’项目的实际运行情况。” 当“温序”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那个原本还一脸警惕的年轻男人眼中突然猛地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像是黑暗中突然点亮了一簇火苗。 “温建构师?!真的是您?!” 他激动地挪动上前,几乎想握住温序的手,又在程凛冷淡的注视下及时止住。 “我叫江度山!您的休眠仓……我知道,它救了很多人的命!至少让大家在梦里,还能喘口气,还能有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的声音带着真挚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感激。 “那现在……” 也不怪温序有此疑问,毕竟江度山口中描述的休眠仓应用和现实,差距的确有些大。 似乎明白他的心中所想,男人随即沉痛地解释了现状。 其实原本,他才是这座城市的合法继承人。 伴随着江度山略微暗哑的嗓音,尘封多年的斗争画卷逐渐展开到温序和程凛二人的眼前—— 现在的胖市长是武装篡位,囚禁了江度山的父亲,他是在父亲旧部拼死掩护下才逃出来的。 如今聚集在他身边的,都是不甘被暴政压迫、或是忠于他父亲的人。 然而,由于沦陷区被帝国彻底放弃,资源枯竭,通讯断绝,他们这点反抗力量,在胖市长掌控的武力和少数休眠仓资源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江度山的坦诚和眼中尚未熄灭的希望之火,赢得了程凛和温序的初步信任。 跟随众人来到藏身之处——一个隐蔽在地下排水系统旁的简陋据点后,在江度山的带领下,看到那些面黄肌瘦却眼神依旧坚韧的起义民众,两人心情都无比沉重。 此时此刻,休眠仓在这里扮演着极其矛盾的角色:它既是绝望中唯一的温柔乡,也成了新权贵巩固统治、区别对待的工具。 没再沉默,巡游完据点后,程凛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光脑手环尝试联络总部,毕竟区域割据并不是他们二人和民间起义部队随便就能解决的事情。 但只可惜,由于科技发展差距太大,信号指示灯微弱地闪烁着红光,断断续续,竟是跟块废铁没什么区别。 他反复尝试,直到一个多小时过去才勉强将一条包含坐标和紧急求援的信息发送出去。 “援兵最快也要两天才能来。” 他收起通讯器,眉头紧锁,朝身旁站着的温序说道。 尽管他们发出的信号微弱,但胖市长的杀意却强烈而清晰。 深夜,加急确认了程凛和温序的身份绝非虚张声势后,恐惧像毒藤般,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 ——没有时间了,必须在他们上报帝国前灭口! 冷汗一滴一滴落在紫檀木制成的桌面上,胖市长全身颤抖,如此想着。 第二天清晨,出于进一步考察环境需要,在江度山手下的暗中护卫下,程凛和温序决定到据点附近尚且营业的一家简陋早餐摊打点问询,顺便解决早饭。 由于帝国信用点在这里无法直接使用,他们先去了一家门面破旧、由建筑维修钢筋勉强支撑,才不至于倒塌的“兑换点”,用随身携带的少量高能营养剂换了些本地流通的、印着模糊头像的旧纸币。 刚从兑换点那阴暗潮湿的钛合金门里出来,进到路边支着破烂遮阳棚的早餐铺子里坐下后,程凛拿起那张油腻菜单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四周,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很奇怪。 这也太安静了。 现在是清晨,本该是逐渐热闹的时候,可这条街,安静得只剩下风吹动破广告牌的呜咽声。 “不对劲,走。”尽管有人护卫,但出于二人安全考虑,程凛还是压低声音,作势要去拉温序的手腕—— “哗啦——!砰!砰!” 说时迟那时快,早餐摊那生锈的卷帘门被人猛地拉下,发出巨响! 同时,旁边的窗户也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木板迅速封死! 光线瞬间昏暗,从垃圾桶、从堆积的杂物后面,甚至从他们刚出来的兑换点里,猛地窜出十几个手持砍刀铁棍和枪支的壮汉,眼神凶狠,如同扑食的饿狼,直冲他们而来。 温序的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脸色瞬间煞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程凛,脑中飞速运转——自己这点战斗力,冲上去就是送菜,只会成为程凛的累赘。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刚才路过通往后厨的走廊时,瞥见墙角有一个半人高、用来储米的大陶缸。 “我躲起来!你小心!”他语速极快地对拼命掩护着他的程凛低吼了一句,不等回应,青年猛地矮下身,利用桌椅的掩护,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灵巧地蹿向后厨方向。 正一脚踹翻一个挥刀砍来的暴徒,反手夺过对方武器又将另一人肘击得闷哼倒地的程凛,听到这“计划”,动作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眼角余光瞥见温序那略显慌乱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帘后,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位向来矜持优雅的温建构师,手脚并用地往米缸里爬的滑稽画面…… 一股荒谬的笑意差点冲破他紧绷的嘴角,幸好被他及时压下,转化为更凌厉的拳风,将怒火倾泻在围攻者身上。 程凛的战斗风格高效而冷酷,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命中要害,不过片刻,没等救援来到,地上已经躺满了痛苦呻吟的打手。 来不及管残局如何 ,他立刻转身冲进后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见温序大半个身子都陷在那个深色陶缸里,两条长腿在外面徒劳地蹬动着,白色的米粒溅得到处都是,嘴里还发出闷闷的“唔唔”声…… 这显然是卡住了。 “……” 程凛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莫名的笑意,走上前,避开他乱蹬的腿,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沉声道:“别乱动,蠢货。” 然后腰部发力,像拔萝卜一样,稳稳地将人从米缸里“拔”了出来。 温序重见天日,只见他剧烈地咳嗽着,青年满头、满脸、满领口都是白花花的米粒,连睫毛上都挂了几颗,平日里梳理整齐的头发也乱成了鸟窝,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你才蠢!”温序气得脸颊泛红,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米粒,一边瞪着程凛。 可当他目光触及程凛因为动作剧烈而撕裂的常服袖口,以及小臂上无数道被利刃划破、被子弹擦过灼烧,正缓缓渗出血珠的伤口时,到了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不甘心的嘟囔。 这时,江度山才带着手下急匆匆地撬开木板铁门赶来,看到满地狼藉和受伤的程凛,他脸色一变,却第一时间冲到了还在跟头发里米粒作斗争的温序面前,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焦灼: “温建构师!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吓到了吧?”他围着温序转,想帮忙拍米粒又觉得唐突,手悬在半空,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真正挂了彩的程凛。 温序被这过分的关切弄得有些窘迫,微微后退半步:“我没事,真的,多亏了程上将。”他指了指程凛的手臂。 江度山这才像是刚看到程凛的伤,连忙吩咐手下:“快,给程上将处理伤口!” 程凛面无表情地任由人帮他包扎,目光扫过被江度山嘘寒问暖的温序,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又冒了出来,像是有只小虫子在心尖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微酸,微涩,还带着点莫名的烦躁。 接连两次刺杀失败,胖市长又生一计。 他派人送来了一份措辞谦卑的“请柬”,声称前日多有得罪,愿摆酒赔罪,化干戈为玉帛。 众人明知不怀好意,但也不能不去。 毕竟帝国援兵要到来还有些时间,现在他们也只能尽力拖延。 鸿门宴席设在一处相对“体面”的废弃酒店大堂。 水晶吊灯蒙着厚厚的灰尘,却依然点亮,试图营造出一种虚假的繁华。 胖市长满脸堆笑,亲自敬酒,周围坐着他的几个心腹,以及扮作侍从的江度山手下,气氛看似缓和,实则暗流涌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名端着酒壶的侍者低眉顺眼地走到主桌附近,正要为温序斟酒。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异变再生! 他手中那看似普通的金属酒壶壶嘴猛地射出一道寒光——一柄微型能量手枪如同毒蛇出洞,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的刹那,冰冷的枪口已经精准而用力地抵上了温序的太阳穴! “都别动!否则我打爆他的头!”刺客厉声嘶吼,眼神疯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温序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四肢僵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太阳穴处那圈金属的冰冷、坚硬,以及其中所蕴含的、足以瞬间剥夺他一切的毁灭性力量。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被无限压缩,只剩下他自己如擂鼓般疯狂撞击胸腔的心跳声,和顶在要害那不容置疑的死亡威胁。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近距离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和看到这里的宝宝们贴贴![亲亲][害羞] 顺便给本文和专栏预收求波收藏[求你了] 卑微作者在线求翻牌子中[可怜][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是敌是友 第6章 第六章 千钧一发 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贴在温序的太阳穴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周遭的惊呼、杯盘碎裂的刺耳声响、胖市长虚伪的劝解,以及程凛压抑着怒气瞬间站起的身影…… 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世界此刻被无情压缩成枪口那一点极致的冰冷,与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共鸣。 死亡阴影就此笼罩下来。 然而,在这极致的绝望与恐惧中,温序的脑海深处,却突然有一处记忆碎片被骤然点亮,驱散了部分混沌。 ——希尔学院,格斗训练场。 年轻的温序穿着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训练服,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垫上,对缓缓朝他微笑走来的林教授抱怨道:“教授,预备军部训练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们建筑学院的也要学这个?我的运动细胞您又不是不知道……” 看到他这样,林教授没开口,而是先弯腰将他拉起来,接着才坚定又温和地道出原因:“小序,格斗,不仅仅只是蛮力间的搏击技巧。” “它是一种在绝境中保护自身、争取主动的思维训练。” “人的一生脆弱且短暂。” “我们的生命,尤其是将来可能肩负重任的生命,是时刻暴露在阳光与刀刃之下的。” “有时候,多一种思维路径,也就多一分生机,多一分生机,也就意味着多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叹。” “可是……这真的很痛苦。”默默听完面前之人讲到话后,温序依旧揉着因训练而变得酸痛的手臂,小声嘟囔。 见他这样,林教授依旧还是笑,然后再次等他吐完苦水后轻轻拍拍他的肩:“痛苦是成长的代价。” “记住,真正的强大,有时不在于力量本身,而在于清醒的头脑和关键时刻敢于反击的意志。” 这番话,温序在当时并未完全理解。 哪怕直到毕业前的格斗综合考评,温序拖着并不出众的身体素质,硬是凭着对技巧的精准剖析、对敌人的迅速推导,以及那股不肯服输的韧劲,在模拟对抗中夺得了建筑学院的第一后,他也没有彻底明白。 毕竟这在当时的确无关其他,只关乎少年尊严。 回忆的闪电劈开恐惧的迷雾。 思绪终了,温序急促的呼吸奇异地平复下来。 身体依旧僵硬,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此时此刻,经过内心的一番重塑后,他不再是被动承受恐惧的猎物,而是变成了当年那个冷静分析对手招式,剖析当下困境的格斗第一: 首先,刺客现在手臂肌肉紧绷,情绪表现高度紧张。 但正因紧张,他的反应可能过激或僵化,由此得出他持枪的手并不稳定。 其次,尽管现在自身被挟持,但刺客为了控制他,身体不得不向前压,这也就证明此刻此刻的下盘并非绝对稳固。 最后,由于刚才酒水被打翻,现在地面十分光滑,再加上左侧不远处就站着程凛他们,并且还有一张完全可以遮挡住自己的实木餐桌…… 电光火石间,一个清晰的动作序列在他脑海中成型。 不是蛮力对抗,而是一套基于心理博弈和现实考量的方案。 哪怕计划失败后绝对会招致死亡的到来,但与其被动承受,温序更相信进攻代替防守。 另一边,程凛的瞳孔已经缩成了一点。 他所有的战斗本能都在叫嚣着扑上去,但理智死死拽住了他。 刺客的手指就扣在扳机上,任何刺激都可能让温序血溅当场。 江度山等人也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胖市长脸上那混合着恐惧与残忍的得意。 即便帝国的援军正在路上,但此时此刻,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就在胖市长的嘴角因程凛的沉默而越咧越大时—— 温序动了。 他没有试图挣脱,反而像是因恐惧而脱力般,身体又往下软了软。 这微小的、符合弱者刻板印象预期的动作,让紧绷的刺客下意识地将更多重量压上来控制他。 就是现在! 温序的左手手肘如同等待已久的捕食者,以刁钻的角度猛地向后上方击出,精准狠辣地撞在刺客的肋下! 那里神经密集,剧痛会瞬间打断肌肉控制。 与此同时,他借助身体下坠和刺客前压的趋势,右脚脚跟狠狠碾过刺客的脚背,同时左肩奋力向斜后方一顶! 一系列动作发生在不到半秒内,行云流水,全然不似他平日展现的“不爱锻炼”的印象。 “呃啊——!” 刺客猝不及防,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持枪的手臂一麻,脚下失衡,整个人被温序巧妙借力带得向前踉跄,枪口不可避免地偏离了温序的太阳穴。 “温序!”程凛的怒吼与动作几乎同步。 此刻,青年仿佛一头猎豹,在枪口错位的刹那便已冲出! 温序在完成反击动作的刹那,没有丝毫犹豫,就地一滚,迅速脱离了刺客的最佳攻击范围。 同时他目光如电,与疾冲而来的程凛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 没有言语,却完成了最默契的配合确认。 程凛的目标是彻底制伏刺客,而温序的目标,是彻底消除威胁。 滚地起身顺利找到遮挡物的温序,手中已然多了一把不知何时从混乱地面上顺来的餐刀。 他没有看向与程凛缠斗的刺客,因为他对程凛的能力有绝对的信任。 现在,他的目光,再次锁定了因变故突发、正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武器的其他表现慌张的护卫。 “砰!” 一声刺耳枪响,并非来自刺客,也非来自程凛,更并非来自他人。 温序手中的餐刀没有掷出,他选择了更直接、更符合解除威胁的方式——在程凛格开刺客手臂、众多护卫前去支援、露出破绽的瞬间,温序抬脚踢飞了那个目标护卫从腰间拿出的手枪。 枪在空中翻滚,被程凛眼疾手快地接住,反手连开好几枪,击毙了距离自己最近、试图再次扑向程凛的刺客。 干净利落,抬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宴会厅的死寂被彻底打破,胖市长及其心腹的惊呼和拔枪声响起。 但程凛和温序的反击已经点燃了导火索。 江度山的人马见状也立刻动手,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胖市长仓促纠集的武装力量,虽被**侵蚀,纪律涣散,但凭借精良的装备和人数优势,竟一时将程凛、温序和江度山他们的反抗力量压制。 双方激战,流弹横飞。 水晶吊灯碎裂坠落,华丽的宴会场瞬间变成了生死搏杀的修罗场。 而因惜命躲藏在厚重石柱后的胖市长,现在肥肉堆积的脸上也满是惊惶与恐惧。 他明白,事情已然败露,一旦帝国援军抵达,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顶住!给我顶住!”思及此处 ,他声嘶力竭地催促着手下,自己却带着最信任的副官和几个亲兵,悄悄向后方的密道退去。 他们快速奔向酒店天台,一个沉重的保险箱被副官拖着,里面显然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 同时,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两个亲兵还架着一个瘦削憔悴、被堵住嘴的老人——那正是江度山的父亲,老市长,他们最后的人质。 程凛在激战中始终分神留意着胖市长的动向。 当看到那抹隐像是被挟持的、垂老的身影时,他眼神一凛,对不远处的温序和江度山打了手势。 三人凭借着勉强能相当的能力和默契的配合,在混乱的战局中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提前堵在了天台登上直升机的必经之路上。 “放下武器,释放人质!”程凛的声音在枪声暂歇的间隙响起,冰冷而具有穿透力。 胖市长如同困兽,将颤抖的老市长猛地拽到身前,锋利的匕首抵住老人的脖颈,嘶吼道:“放我走!否则我立刻杀了他!”此言一出,老市长因长时间被折磨而疲惫浑浊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儿子的愧疚和深深的悲哀。 江度山目眦欲裂,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 一边是多年未见的至亲,一边是让这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可能。 空气凝固了。 程凛和温序也陷入两难。 强攻,老人性命堪忧。 放行,后患无穷。 胖市长脸上露出绝望中混杂着疯狂的笑意,他赌对了这些所谓正派人士的软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江度山死死盯着父亲的眼睛。 血浓于水,在至亲的羁绊中,老人似乎轻轻向儿子摇了一下头,眼神平静,仿佛在说:别管我。 江度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 他没有看向程凛或温序寻求意见,甚至没有给胖市长更多威胁的时间。 枪声,再次突兀响起。 子弹没有射向胖市长,而是精准地擦着老市长的肩膀边缘射入后方墙壁! 火星迸溅! 这突如其来的、并非直接伤害却充满决绝意味的一枪,让胖市长和副官都骇然一惊,下意识地松了力道向后躲闪。 他们完全没料到江度山会如此冷血果决,竟然连自己亲爹的命都不顾。 也就是这瞬间的惊愕和松懈,给了其他二人行动的机会。 程凛和温序如同早就等着这个信号,同时出手。 程凛的目标是胖市长持刀的手腕,温序则配合着干扰副官。 江度山更是如同疯虎般扑上,目标直指自己的父亲,用身体将他护住并拉开距离。 胖市长手腕剧痛,匕首脱手。 眼见最后的人质屏障也失去,他彻底崩溃,嚎叫着命令剩余的死忠分子做殊死一搏。 然而,就在这最后顽抗即将演变成惨烈消耗战之际—— 天际由远及近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数架帝国制式的武装穿梭机如同神兵天降,冲破沦陷区昏暗的天空,悬停在众人上方。 刺眼的探照灯将下方照得亮如白昼,扩音器中传出威严的声音:“这里是帝国第七快速反应部队!下方所有人,立即放下武器!” 大势已去。 胖市长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那些本就意志不坚的手下,更是纷纷丢下了武器。 硝烟渐渐散去,帝国的旗帜在废墟之上缓缓升起。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亲眼看见胖市长被压下后,程凛走到温序身边,目光复杂地落在青年还微微颤抖、却紧握成拳的手上,他欲言又止,沉默而立,最终只是低声道出个:“……刚才,很险。” 闻言,温序侧头看他,青年额发被汗水浸湿,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甚至带着一丝独属于劫后余生的畅然。 程凛看着他,脑海中闪过他刚才那套行云流水、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再想起他平日里和自己斗嘴的模样,以及之前采访中谈及理想时眼中的光…… 某种内心壁垒,在这一刻悄然崩塌了一角。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好好了解一下温序。 江度山搀扶着虚弱却激动的父亲走来,对二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但此刻程凛的注意力,却更多停留在温序身上,看着他被帝国医疗兵检查时微微蹙眉却强忍的表情,看着他与赶来的助理探员快速交流技术细节时恢复的专业与冷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名状悸动的情绪,在程凛冷硬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悄然扩散。 于是乎,在此等心态影响,青年下一秒便吐出了句本世纪内最惊世骇俗的夸奖的话: “你刚刚那些格斗动作,真不像人能打出来的。” 温序一脸懵:“???” 温序:“你非要现在找事是吧?” 半辈子没夸过人的程凛,一开口就是这么语出惊人[闭嘴] 都看到这里了,求波收藏不过分叭宝宝们[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千钧一发 第7章 第七章 发现问题 “……” 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程凛没敢看此刻温序的脸色 ,就这么呆呆立在逐渐散去硝烟的天台上,一时无言。 经年不曾出现的探照灯此刻全方位刺破沦陷区内常年笼罩的阴霾,亮光照在断壁残垣上,竟有种不真实的苍白感。 “程上将,”半天没等到回答,温序又再次开口打破沉默,语气鲜少带着一种荒诞作弄般的认真,“你到底听过人讲话没?” 听见这话,程凛先短暂确认了一下这句话算不算气话,随后他沉默了几秒,才回复:“听过。” 温序追问:“那夸奖人就是这么夸的?” 罕见被说教却没有怼回去,程凛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莫名比先前又软了几个度:“我的意思是,你的格斗动作比一般人打得还要好。”他顿了一下,继续补充,“出手很漂亮。” 这近乎服软的、别扭的肯定,让温序微微一怔,随即青年扯了扯嘴角,没再选择咄咄逼人。 沦陷区事件性质已变,涉及分裂与严重**,已然超出两人评估项目的职权范围。 因此,在由专业处理部门全面接管后,他们被军方贴心护送到城内相对完好的指定区域休整。 坐车经过一堆残垣断壁,众人到达指定地点。 下车后,负责随军后勤的工作人员贴心为二人提供了以下选择: “程上将,温建构师,目前这里可供休息的只有酒店套房和休眠仓,您们看……” “休眠仓。”温序几乎没犹豫便做出了选择。 毕竟那是他的造物,是他的领域,是他能确信可以提供最纯粹的、不受干扰的修复性睡眠的宝地。 尤其现在自己现在精神与身体都处于一个极度透支的情况下,更是想都不用想,答案就在眼前。 但与此同时,反观程凛,男人的眉头还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即使经历了这些,亲眼见过底层民众对它的依赖,目睹过温序在绝境中展现的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可他不知为何,仍然对这种“主动将意识沉入虚拟”的方式,怀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审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酒店。”思索三秒,他同样言简意赅。 因此,两人理所应当在岔路口分开。 温序看着程凛挺直却略显孤绝的背影走向酒店方向,想起他面对选择时那一瞬间的僵硬,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低声嘀咕了一句:“矫情。” 作为当年军事学院的翘楚,走在前面的程凛耳力自然是极好的,可闻言,青年的脚步也只是微顿了一下,终究没回头。 没管那个倔葫芦,跟随工作人员到达休息区域后,温序简单收拾了一下 ,便没什么顾虑地进入了当下最新型号的、完全可以按照他个人生理参数进行自动化定制的休眠仓内。 熟悉的神经接驳感传来,温意识缓缓下沉。 这时,多日来累积的疲惫,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包裹住他。 …… 今夜甚好。 不过……要说让温序唯一感到不爽的就是,他又毫无征地梦到了那条蛇。 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带有冰凉滑腻触感的鳞片。 但这一次,那股缠绕的力道不再带着窒息的压迫,而是一种奇特的、近乎禁锢般的温柔。 只见梦中,这个几乎与人等高的巨物,正缓慢地蜿蜒过他的身体,带来一种令人不安的、却又无法挣脱的紧密感。 温序在梦中皱眉,试图挣动,却只换来更轻柔、更不容置疑的缠绕。 很黏,很累。 像某种无法言说的缠绵。 第二天清晨,受梦境影响,温序果然又没完全休息过来。 并且这次眼下的黑眼圈,竟是比上次在实验室那会的还要深,还要重一点 。 - 作为沦陷区危机消除的第一天,同样也是调查活动可以正常开展的第一天,二人的见面地方也是非常不正式地选了一家早餐店。 这个提议毫不意外是由温建构师提出的,至于原因……他想得很简单,就当是弥补上次那顿还未进肚食物的遗憾了。 十分默契地和对面人在无线地图上,选了同家看起来干净些的小店后,温序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起床洗漱,然后赶在约定时间前半分钟到达了地点。 不出所料,一踏进门,温序便看见了程凛那张拧眉棺材脸,以及桌上已经点好的、勉强能够驱散此男脸上部分阴霾的、热气腾腾的早餐。 没错,很早之前,温序就听过这位毛病贼多的程上将最不喜欢有人踩点到。 但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因为地域差异,也或许是昨夜那个黏腻的梦境依旧残留着影响,正当温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到人家面前坐下,然后看着和永宁之乡一点也不一样的、略显粗糙的炒米和素包子时,他突然没有了食欲。 于是青年只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眉宇间呈现的是期待落空后紧随着的、挥之不去的倦怠。 但反观对面的程凛,依旧是那副万年不的,仿佛能消化任何物质的僵尸脸。 沉默而高效地进食被他刻在骨子里,好像吃饭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 身为一名军人,随时随地对周围保持警惕性观察是必修课,因此,温序现在的食欲不振和眼底的青色,当然毫不意外就这么被程凛尽收眼底。 青年咀嚼的动作停了半秒,随后,他放下筷子,从随身携带的、印有第七舰队徽章的紧急补给背包里,拿出了两颗西红柿鸡蛋配色包装的压缩食物球。 目睹完对面人的系列动作,温序一双大眼死死盯着那两颗看着极其熟悉的,味道简直哇塞的食物球。 他眼巴巴抬头看向程凛,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推过来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发誓,”温序拿起一颗,语气殷殷切切,“我以后再也不当着你的面骂你了。”至少是在他给自己递吃的的时候。 程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很显然知道这话的隐藏前缀:“谢谢,但不如不要。” 温序:“……” 不管怎样,最终,温序还是美滋滋将其泡到热水里,然后得到了一份十分美味的砂锅米线。 程凛则本着杜绝浪费粮食的原则 ,三两下解决了温序剩下的那份早餐,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应当。 接着,等待人吃完后,他站起身,发言依旧言简意赅:“回酒店,你需要真正的休息。”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听见这话,温序犹如被好好顺了通毛的猫,难得没再反驳。 共同回到程凛居住的酒店套房,温序一进门便在舒适的沙发上瘫了好久,程凛也没管他,只是将一杯温度适宜的营养补充剂递给他。 温序听话接过,小口喝着,暖流顺着食道下滑,驱散了疲惫带来的部分不适,同样也引来了与之作伴的困倦因子。 …… 午休结束,真正的评估工作才正式开始。 温序带着程凛,继续深入那些被遗忘的街巷。 他们一开始先是挨家挨户走访那些无家可归者。 在破败的帐篷或简陋的窝棚前,温序面对他们,尽量用温和而专业的语气询问、记录、并给予鼓励。 而程凛则是惯例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好几次扫过那些茫然、疲惫或尚存一丝希望的脸孔,听着他们诉说着对一片遮风挡雨之地的渴望。 等这一环节告一段落后,他们又去探访了那些尚有地方落脚的人,尽管这些落脚地不过指的是一些狭窄到难以转身的隔间。 虽然空气中随处弥漫着压抑和一些难言气味,但温序还是仔细地询问了他们的居住体验以及心理感受。 程凛也在尽可能地更多观察环境,防止异变突生,尽管他的眉头始终也未曾舒展过。 这场漫长调查随着二人来到一处格外低矮破旧的板房前而结束。 作为最后一个调查对象,温序在敲完门后,脸上不由自主勾起了一个解脱般的微笑。 毕竟亲眼所见痛苦,远比亲身经历这一切还要折磨得多。 伴着“吱呀”一声,门打开后,温序低头惊讶地发现,里面那个怯生生探出头来开门的小男孩,正是那天被使用休眠仓权贵的保镖粗暴驱赶的孩子。 孩子显然也认出了他们,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腼腆却干净的笑容,然后叫来了自己的父母。 孩子父母是一对面容憔悴却目光温和的中年夫妻,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夫妻俩先是邀请他们进屋,随后才跟随温序的问题,开始讲述起沦陷区的往事。 “……几十年前,这里虽然不是繁华中心,但大家都有房子住,有街坊邻居。”丈夫的声音带着些许遥远的怀念,“后来战争爆发,前线后撤,难民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人越来越多,土地、能源却越来越少……政府没办法,只能提出‘并房’。” 妻子也接口,平静语气下藏着道不尽的辛酸:“当时觉得,一家能有一间房,已经很好了,总比露宿街头强。大家互相体谅,挤一挤也能过。” “但是仗越打越久,人越来越多,像没有尽头。” “直到这里再次被划成了‘废弃预备区’后,上面渐渐就不管了。”她苦笑,“最后市长换了人,一切就彻底乱了套。” “房子被强行征用、分配,有钱有势占好的,像我们这样的,就只能被赶到这种地方。” 话音落下,妻子抬头看向温序,眼神里是真切的感激:“温建构师,不瞒您说,您的休眠仓刚推行到这里的时候,对我们很多人来说,真的像一道光。至少在梦里,孩子能有个宽敞的地方跑一跑,我们能‘住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房子……哪怕只是虚拟的,也能喘口气,有个念想。” 丈夫点头:“没错,这对于我们而言是缓冲,很重要的缓冲。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长远的计划,先活下去,先让心里那点希望别灭掉,才是要紧的。” 程凛依旧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破旧柜子后面温馨的一家三口合照。 他能理解这种在绝境中抓住任何一根浮木的心情,这甚至部分印证了温序项目存在的必要性。 但…… 说到这里,妻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懵懂的孩子,尽管欲言又止却还是轻声补充道:“不过,用了这么久,也有点奇怪的感觉。” “那仓里再好,再舒服,醒来的时候,心里头还是空落落的。有时候宁愿一家人挤在这个小地方说说话,也不愿意躺进去。” “它像一剂速效药,能止痛,但好像……治不了病根。‘家’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话音未落,正在仔细记录的温序手指微微一顿。 的确,回顾先前种种,他研发时貌似只考虑过舒适度、功能性、甚至再加上个情感慰藉系统。 但实话实说,他和导师追求的,也不过是“替代”或“升级”居住体验而已。 而这位妻子朴实的话语,此刻就像一根羽毛 ,她轻轻触碰到了技术理性构筑的屏障,引起了一个更本质、也更模糊领域的瘙痒。 ——那是归属感与情感联结的不可完全模拟性的根本问题。 程凛抬起眼,看向温序。 不出意料捕捉到了温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怔忡和深思。 这一瞬间,程凛忽然也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点抵触的根源。 他反对的或许并非是技术本身,而是担忧其被滥用,成为逃避真实联结、瓦解现实社群韧性的借口。 但此刻,他却从这些真正的使用者口中,听到了类似的、源于本能的反馈。 温序也看向了程凛。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没有往日的针锋相对,只有一种在复杂现实面前共同的沉默与思索。 时至今日,评估不再是简单的数据收集或立场对抗。 沦陷区的尘雾之下,休眠仓这道光,照亮了生存的迫切,也为其投下了关于“家”与“存在”的、更深长的阴影。 这场因意见不合而提出的研究旅行,终于在此刻难得有了一个小小的结果。 压缩食物球的灵感源于短视频A**R助眠道具 啊,什么时候现实能有这种好东西[托腮] 求求收藏宝贝们[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发现问题 第8章 第八章 重回热搜 沦陷区的评估工作,在触及关于“家”的本质疑问后,似乎抵达了一个临界的顿悟点。 再多的走访记录,不过也只是重复印证那个已然浮现的核心论点—— 技术能缓解生存的窘迫,却难以填补情感联结的虚空。 既然症结已明,继续停留便失去了意义。 因此,半个月后,二人返程计划提上日程。 回永宁之乡的路途异常顺利,星舰平稳滑过空海,再无来时的颠簸与后续暗藏的杀机。 但,要说完全没有意外发生那是不可能的。 尽管这个唯一的“波折”,只是一场略显尴尬的告别。 临走之时,江度山的父亲,那位饱经磨难的前市长,拉着温序的手老泪纵横,反复感谢他带来的希望与最终的拯救。 而江度山本人,则站在父亲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温序,眼神里的炽热与不舍,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感激或战友情谊。 要问为何会这么揣测江度山这段感情,时间还得倒推回三天前。 在危机彻底平息、父亲康复出院后,此人曾鼓起勇气,约温序在一家重新营业的、算是沦陷区最体面的餐厅共进晚餐。 二人约会算不上,程凛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毕竟在温序刚刚收到贺卡的下一秒,程凛便以“温建构师的评估任务尚未结束,需全程和我合作”为由,面无表情地跟了过来。 后续青年更是稳稳坐在邻桌,存在感强得无法忽视。 要简简单单就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 可偏偏餐至半酣,江度山放下刀叉,直视温序,眼神清亮坦诚,开始告白。 “温序,我从很久以前,看到你的项目理念和公开演讲时,就很喜欢你。” “这次见面 ,虽是意料之外,但却让这份感情更清晰了,我……” 温序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直球,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脸颊微红,下意识地、带着点慌乱地看向邻桌的程凛,眼神里写满了“救命”。 程凛接收到信号,放下手中的水杯,动作不紧不慢。 他起身走了过来,甚至没看江度山,目光落在温序因咳嗽和窘迫而泛红的耳尖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江先生,你的心意温建构师收到了。” “不过,你们不合适。”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听起来十分传统却又让人无可辩驳的理由,“你们二人,家庭背景、经历、未来发展的轨迹,差异都太大,温序需要的是一个能并肩应对更复杂局面的伙伴,而不是纯粹的伴侣。” 听到这话,温序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接着对江度山露出充满歉意的笑容:“江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喜欢,但我目前……真的只想专注于项目。” 一下被毫不留情拒绝,江度山眼神明显黯淡了一瞬,可他却并未气馁。 低头思索三秒,青年没再看温序,而是转头和程凛对视,问出了一个让两个当事人都措手不及的问题。 “程上将,那你喜欢温序吗?” 程凛:“……?” 空气凝固了几秒。 立刻失去表情管理,程凛的眉头蹙起,像是听到一个荒谬的冷笑话。 “恋爱和我接下来的人生安排无关。”顶着面前人炽热的目光,程凛最终生硬地回答,避开了直接的否定,但那表情和语气,任谁都看得出答案。 听到这个回答,江度山似乎松了口气,没再管程凛,他重新看向温序,目光反而更加坚定:“我明白了,温序,我会好好努力,直到有一天,可以真正站在你身边,配得上你。” 温序:“……” 与此同时,一旁再度被忽略的青年,忽然觉出自己的心态有些异样。 他分明说的是实话,可心底却无端涌起一股滞闷的钝痛,仿佛被湿重的棉絮堵住了胸口。 而江度山那毫不掩饰的执着目光,此刻看去,竟莫名有些刺眼。 让人不爽至极。 告别终究到来。 飞船窗外,沦陷区逐渐缩小成一片黯淡的色块,最终被星海吞没。 抵达永宁之乡时,正值一天中最温柔的蓝调时刻。 天幕是丝绒般的深蓝,边缘晕染着落日残留的暖金色,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繁华而安宁的轮廓。 此等久别重逢的美景,就连温序这个出了名的工作狂,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不想立刻扎回实验室的倦怠。 下了飞船,他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接驳站台,任由晚风拂过面颊。 忽然,如同下定什么重大决心般,温序侧过头,没头没尾地对身旁马上准备离开的程凛说:“……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闻言,程凛脚步一顿,看向他。 面前之人的脸上尽管带着长途旅行的淡淡疲惫,可眼神却熠熠闪烁,里面仿佛映着天际最后的微光。 似乎被蛊惑,似乎也想贪恋这来之不易的闲适,程凛沉默了两秒,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海边离温序的实验室不远。 两人默契地没有召唤便捷的星舟,而是选择了徒步。 穿过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街巷,走向相对宁静的沿海步道。 温序本就不是沉闷的性格,一旦脱离紧绷的工作状态,话匣子便自然打开了。 他语气轻快,从感谢程凛在沦陷区数次出手相救,到调侃那颗救急的压缩食物球 ,最后,两人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绕回了休眠仓。 谈及此,程凛罕见地没有立刻反驳或沉默,而是等到温序阐述完毕自己的观点才接话。 他望着前方延伸的步道,声音在海风中显得低沉而清晰:“我或许……并非完全反对技术本身。”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为准确的措辞,“我警惕的是滥用,是它可能诱发的逃避。就像那对夫妻说的,它像止痛药,但现实层面的根本问题,或许不该只靠吃药来解决。” 这几乎是程凛第一次明确表达他立场的深层逻辑,而非简单的否定。 温序有些意外,侧头看向他,晚风恰巧吹动程凛额前的碎发,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收回探究的目光,温序继续,语气带着丁点终于可以和人分享的兴奋,“所以这场科技探索的关键或许从来不在‘替代’之上,而在于‘补充’和‘连接’的共通。” “我时常在想,人的孤独感,很大程度上源于物理空间的隔绝和情感投射的落空。” “如果……如果休眠仓不仅能构建环境,还能读取和模拟一定程度的脑电波交互呢?” “这不是创造一个虚假的人格,而是基于使用者现存完整的记忆和情感,让系统引导使用者在虚拟空间中,与自己记忆中的家人朋友进行更深入的、有选择性的互动?” “外有现实联结,内有情感补益,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他越说眼睛越亮,仿佛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新的蓝图:“第一代研发是静态的家,第二代就可以是……有回应的家。” “虽然还是无法真正取代活生生的人,但至少,对于那些依赖情感、或现实中极度孤独的人,也许能多一个情感宣泄和慰藉的出口。” 海风扑面,带来股股咸涩气息,程凛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当温序提到“记忆中的家人”时,程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缓了半分。 他无法避免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他少年时代便因病去世,记忆中永远温柔却面容已有些模糊的女人。 “已故的人,”程凛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暗哑了几分,“也可以被添加进去吗?” 温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那丝极其隐蔽的、近乎脆弱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看向程凛。 海边路灯随时间逃逸而亮起,点点斑光在程凛深邃的眼眸中投下细微的希望。 简单思索三秒,温序认真地、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青年语气不再似刚刚那般轻快,取而代之的是技术者一贯的审慎与诚实:“很难,或者说,目前做不到理想状态。” “系统只能根据使用者提供的完整记忆和习惯进行有限度的模拟,它无法还原一个完整的、动态的人格。” “我们所能构建出来的形象,可能也只是记忆中美化后的片段集合,用大量记忆换取少量模拟,这不稳定,也无法承载真实关系中那些复杂的、有时甚至是负面的情绪互动。” “在世之人尚是如此,过世之人……” 他清楚看到程凛眼中那点细微的光似乎暗了下去,似乎是出于不忍,他又立刻补充道,语气郑重,“但……这是个非常有价值的方向,我会尽力研究,看能否在伦理和技术的平衡点上,找到一些可能性。” 程凛看着他,看着温序在专业领域里那份纯粹的执着和此刻难得的体贴,那股沉闷的酸涩感似乎被海风吹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柔软的情绪。 他没说谢谢,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点了下头。 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他们继续并肩走着,直到海浪声清晰可闻。 墨蓝色的海面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潮汐规律地吞吐着沙滩。 两人靠在栏杆上,望着无垠的海面,谁也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夜风微凉,缱绻吹起衣角和发丝。 但就在这一刻,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来自快门的微光极其轻微地闪动了一下。 此时,温序正仰头指着远处海平面上初升的星辰对程凛说着什么,程凛侧耳倾听,冷硬的侧脸在难得笑意与远处灯火的映照下,竟显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恬淡。 这张照片,在几分钟后,以“惊爆!宿敌破冰?程凛温序海边夜游,疑似深情对视!”的标题,配上极具诱导性的解读文字,悄然出现在某个知名八卦媒体的头条。 画面定格的那一瞬间,光影、角度、两人之间那种无形流动的、介于紧绷与松弛之间的独特氛围,被捕捉得恰到好处。 沉寂小半个月的 cp粉的狂欢,也因此瞬间被引爆。 “我!就!知!道!他!们!是!真!的!” “这氛围感绝了,死对头会一起看海?骗鬼呢。” “程上将这个侧脸杀我,他看温构建师的眼神……谁感想这两个人之前还吵得不可开交?” “温构建师笑得好甜,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舆论的喧嚣再次席卷而来,而照片中的两位主角,对此还一无所知。 此刻,他们只是在海边,吹着晚风,共享着一段意外平和、甚至隐约触及彼此内心某些柔软地带的时光。 至于第二天什么重新杀回娱乐热搜榜首这些的,那都是以后的他们该考虑的事情了。 嘻嘻嘻,谁说死对头不能一起约会的[闭嘴]? 卑微小作者求宝贝们给个收藏[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重回热搜 第9章 第九章 关于母亲 夜晚的海风到底有些凉意,不宜久吹。 远处,牢牢掌控着人类最大**的小吃摊,此刻被暖黄灯光连成一线,食物的香气混着咸涩的气息飘来,不住勾起独属味蕾的渴望。 这个渴望对象当然也包温序的味蕾,于是,青年理所应当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向身边人发出组队邀请:“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要。”程凛的回答毫无转圜余地,简直半点人情味也没有。 “非规定时间摄入额外热量,会发胖。” 闻言,温序只是扯了扯嘴角,给他回敬了一个无声的“呵呵”。 两人再次在路口分道扬镳。 程凛走向实验室的方向,背影笔直,很快便融入城市高楼大厦的夜景当中。 而温序则选择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头扎进了那片喧闹诱人的光影与香气里。 - 两小时后,实验室门铃被按响。 刚冲完澡,程凛边擦着头发边去打开门。 然后,他就看见了温序—— 此人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手举着两根凉透的、卖相凄惨的烤串,脸上还摆出一副混合了懊恼、尴尬与未满足食欲的、湿漉漉的可怜表情。 不知面前人是要闹哪样,程凛挑眉,明知故问看着他:“……这是给我的?” 温序 :“……可以是。” 程凛:“……” 众所周知,他们的关系虽有破冰,但远未到可以互相带食物的亲昵程度。 因此,程凛几乎是本能地、用一种审视可疑物的目光扫过那两根烤串:“这不会是掉地上了吧?” 温序眼睛瞪圆了:“程凛!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意揣测我?” 听到这话,程凛先是沉默地看了他两秒,随后才伸出手:“行。” 就在青年指尖即将触碰到竹签的刹那,温序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猛地缩回手,别开脸,声音小了下去:“……算了,别吃了,就是掉地上了。” 程凛:“……” 看着他把那两根命运多舛的烤串精准投进垃圾桶后,程凛的视线再次落回温序脸上。 见对方依旧维持着那副被世界抛弃般的可怜样,眼睫低垂,嘴唇微微抿着,直觉告诉程凛,这家伙绝对不仅仅是烤串掉了这么简单。 他确信,可他不想问。 他不想被卷入这种幼稚的麻烦里。 但,程凛的嘴又不可控地先于理智一步,冷淡开口发问:“还有事?” 温序抬起头,眼神飘忽,平日里咋咋呼呼和人对轰的声音此刻却细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没带钱,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便宜的买了两串,还被撞掉了……” 程凛闭了闭眼,顿时一阵无语:“你的光脑里,难道没有我的通讯吗?” “有啊。” “那为什么不联系我?” “因为……”温序卡壳了,内心莫名浮起一层迟来的尴尬与羞耻。 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久前还在海边讨论彼此对先前一切的见解? 因为那气氛微妙得让他觉得开口要钱像是破坏了什么? 还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向程凛——这个曾经的死对头,现在关系不明的家伙求助买烤串,是一件格外难以启齿的事? 死对头不像,朋友……又算不上。 他“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 程凛看着他憋红的脸,没再追问。 只见青年脸上依旧神情不变,但手上却是快速打开自己的光脑,操作了几下。 “转你了。”言简意赅,程凛将光脑手环上的屏幕放大:“按理说,帝国应该会付给你不错的薪水,你的钱呢?” 温序看着到账提示,微不可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讪讪:“一部分投进项目里了,剩下的……吃了。” “吃了?”程凛难得露出明显的诧异。 “嗯,”温序点头,理直气壮,“买零食,小吃,还有点星球通的外卖。” “他们的外卖真的很好吃。” “……” 程凛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温序脸颊那点尚未完全褪去的、柔软的弧度。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一时有些无语。 本想吐槽他这毫无规划的生活习惯,可话到嘴边,瞧见对方那副“终于有钱买小吃”的、劫后余生般亮晶晶又带点赧然的模样,又觉得无从下口。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转身走向厨房,打开了嵌入式冰箱。 “你干嘛?”不明所以,温序亦步亦趋地跟他到厨房门口。 “做点能吃的。”程凛头也不回,开始解冻处理冷藏的肉类。 一听这话,温序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扒着门框,就这么保持着殷殷切切的语气问:“你居然会做饭?!我还以为你这种人……整天就靠营养剂和压缩球活着呢。” 净说点难听的,程凛拿着刀的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目光扫过来:“再多说一句,你就出去继续跟你门口垃圾桶里的烤串相依为命。” 表示明白,温序立刻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眼睛里闪烁的渴望和期待还是几乎要溢出来。 厨房很快响起规律的切菜切肉声和油脂遇热的滋滋炙烤声响。 程凛做饭的动作一如他本人,高效、利落、有条不紊,对火候和调料的控制精准得仿佛在执行任务。 温序就这么眼巴巴靠在门边看着,时不时肚子还极其彰显存在感的叫一声。 不久,餐桌上便摆开了几碟烤得恰到好处的肉排和蔬菜,色香味俱全。 温序盯着食物,顿时感觉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只见他先是迅速夹起一块切开,吹了吹送进嘴里,随后,青年眼睛幸福地眯起:“程凛,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当面背后都不骂。” 看他那副不值钱样子,程凛勾唇在他对面坐下。 “算了吧,不奢望。”青年一边语气平淡地回复,一边顺手将烤得最嫩的那块肉夹到了温序盘子里。 终于舒舒服服饱餐一顿后,温序心满意足地瘫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像只餍足的猫。 而程凛则再次起身收拾碗碟。 “哎,按理说该我洗碗的。”青年没什么诚意地喊了一声:“你这么自觉……搞得我心里还蛮愧疚的。” “要不……我们来石头剪刀布吧?赢的人就不洗。” 即便知道面前人内心的小九九,但程凛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反对。 没什么好说的,结果都在两人意料之中,温序三局两胜。 这明面上算是一场家务的智斗巅峰,但其实很难判断是不是某人的暗中放水。 得了便宜还卖乖,取得比赛胜利后,温序立刻选择继续窝回沙发里朝人挥挥手:“那就辛苦万能的程上将啦~” 听到他这么说,程凛抿了下唇,然后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或许是因为少年时期的经历,程凛应付家务总是得心应手。 迅速将洗碗池里的一切都处理干净后,他擦完手,刚想离开,却又被温序叫住。 像是故意示好那般,青年脸上挂着灿烂笑容,已经用投影仪调出了一部老式的家庭伦理片。 他拍拍身旁的沙发,跟晒足了太阳的向日葵一样:“一起看会儿?刚吃饱就回去玩光脑,对胃消化不好。” 理由牵强,但不知为何,程凛脚步顿了一下,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他在沙发另一端落了座,中间还不忘隔着礼貌的距离。 温序选片的技术烂的很,即便挑挑拣拣了半天,却还是精确踩到了一部流水账。 勉强打起精神看了会一个平凡家庭的悲欢离合后,他忽然开始回溯起自己这一天发生的事,然后又没头没尾轻声开了口,即便自己眼睛还盯着屏幕:“对了,你当时在去海边的路上……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就是那个关于已故的人的……” 声音入耳 ,程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随后,无言在只有影片对话声的房间里弥漫。 “……那关于我的母亲。” 即便过程再怎么沉默,最终,程凛还是给出了答案。 他语调平稳,没有任何修饰。 亲人的离去,就是一场永不败退的潮湿,周而复始,难愈伤疤。 听到回答,温序立刻噤声,懊悔自己贸然触碰了别人的禁区。 在此以后,两人就这样互不打扰地坐在沙发上,尽管目光落在闪烁的投影画面上,但心思却早已飘远。 影片里家庭的吵闹温馨,同此刻成了某种无声的对比与背景。 两个小时后,片尾字幕升起。 程凛站起身,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后,便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温序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那扇关上的门,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两个字——“母亲”。 夜色渐深。 回到房间的温序躺在自己床上,毫无睡意。 实话实说,他对亲情血脉的感知,其实是极其淡薄的。 他是个孤儿。 五岁那年,因为第一次系统性智力测试展现出惊人天赋,他被直接选拔进入希尔学院的附属天才少年班。 温序没有关于“家”的记忆,只有保育员程式化的照料和学院里竞争激烈的排名。 久而久之,他不再去想“家人”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的父母真的爱他,为何会将他留在孤儿院? 这个无解的问题,早就被他好好封存起来了。 温序觉得没有家人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就连他敬若神明的林教授,早年也是孤儿。 他们同病相怜,都在知识与创造的海洋里找到了自己的锚点。 只是如今,连教授也离开了。 他从未真正理解过程凛那种深植于记忆的、关于“母亲”的潮湿。 但今夜,在程凛说出那四个字时,在他沉默的背影里,温序仿佛触摸到了一种沉重而真实的、与他绝缘的情感质地。 那感觉让他胸口有些发闷,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 第二天清晨,温序那位小学妹助理,照例打着哈欠推开实验室的门。 然后,下一秒,她瞬间清醒了。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旁。 只见此刻,温序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微微倾身,手指在悬浮光屏上快速划动讲解。 而程凛,那位传说中的冷面上将,就站在他身侧极近的地方,同样专注地看着光屏上的数据模型,偶尔低声提出疑问,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 即便氛围如此专业、专注。 但,却又因那过近的距离和之间流动的、难以言喻的默契感,而显得……无比暧昧。 “一大早就吃这么好,有点奢侈了吧……”学妹小声嘀咕,心脏怦怦直跳。 没什么可犹豫的,她果断而敏捷地掏出光脑,调整角度,然后无声地连按了几下快门。 接着,不出所料,几分钟后,某个隐秘的磕CP论坛群瞬间被几张周围背景被刻意P掉的高清抠图照片炸醒。 “姐妹们!咱们内部人员获得的一手史诗级巨糖!好饭!!![图片][图片][图片]” “妈呀!这距离!这氛围!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我就知道昨晚海边那张不是巧合,这是直接同居了吧。” “哎呀,上一个照片都过去12小时了,热搜还挂着,压根没人澄清。” “没事,姐妹们就爱吃点律师函拌饭(乖巧.jpg)” 在一片沸腾的“我嗑的cp是真的”刷屏中,一个ID名为“存温序以度山海”的用户,突然冒出一条格格不入的评论: “他俩不是假的吗?这有什么好磕的?” 瞬间,这条评论被姐妹们的怒火淹没。 “???大哥你谁啊?哪来的杠精?” “我们CP宇宙第一真!别来沾边行吗?” “谁家毒唯,眼红了吧?嫉妒了吧?就知道酸!” 屏幕另一端,江度山看着这些迅猛的攻击,一下愣住了。 他皱着眉,指尖飞快敲击:“我没说谎。我跟他们合作过,程上将亲口说的,他不喜欢温序。” 然而,这条试图“澄清”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一个鲜红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您已被帖主移出帖子。】 江度山:“……” 他盯着屏幕,抿紧了唇,眼底掠过一丝疑惑,还有更深沉的、被隔绝在外的不甘。 而实验室里,温序正指着一段脑电波模拟曲线,对程凛认真道:“你看,如果在这里加入一个反馈延迟机制,或许能更贴近真实人际互动中,那种不确定性和惊喜感……” 程凛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温序因专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上,晨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以至于等温序都讲完好一阵了,程凛才反应过来,回了人家一句:“你刚才,偷吃完冰箱里的昨天剩的烤肉没擦嘴。” “孜然沾到脸上了。” “?” 听见这话,刚才苦苦和人输出半天的温序顿时两眼一黑:“喂,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啊?” “还有,这是我家,算什么偷吃?!” 本章“亲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分别借鉴了余华老师的《第七天》和其他网络美句,并非原创,特此声明。 怎么总感觉自己写着写着就变成了搞笑文[爆哭][化了] 算了,就这样吧[摊手] 来和看到这里的宝贝贴贴[抱抱] 顺便卑微求波关注[星星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关于母亲 第10章 第十章 论坛风波 此时此刻,在另一边。 看着自己发在论坛里的成品,享受着众姐妹四面八方涌来的夸赞,满足感爆棚的学妹刚想调整角度,再来一张足以炸翻世界的侧影合照时,她的脚下便因为过于兴奋而没站稳,一个趔趄,手肘猛地撞到了身后用来存放备用元件的金属储物柜! “哐当——!!!” 突兀又响亮的撞击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碎了实验室里二人对峙的“和谐”场面。 温序被惊得手一抖,连带着光屏上的波形图也猛地跳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直起身,愕然回头。 与此同时,青年身边的程凛反应更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已侧身,锐利目光如同箭矢,倏地射向声音来源。 两双眼睛,一双带着惊吓和被打断的不悦,另一双淬着冰冷的警惕和审视,齐齐锁定在门口那个僵成雕塑、身边文件撒了一地,手里还捏着光脑、满脸“我完蛋了”表情的小助理身上。 空气窒息了至少三秒。 小助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红再到惨白,她手忙脚乱地把手环关掉,然后结结巴巴开始道歉:“对、对不起!温学长!程上将!我、我来送资料,不小心……脚滑!” “她是?”见此人不足以构成威胁,收回眼神后,程凛出声问道。 “她是和咱们一个学校的学妹,我新招的助理,名字叫谭小小。” 说到这里,温序好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青年目光在她可疑通红的脸上扫过,随后问道:“我如果没看错的话,你刚刚……在拿光脑干什么?” “没、没什么!”谭小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慌忙解释:“就、就是看热搜上您和程上将的照片太帅了,想拍个现实版对比一下!”刚说完,她就想咬掉自己这根泄密的舌头。 “……热搜?什么照片?”温序愣住,他这几天全身心扑在数据分析和第二代休眠仓的概念草图上,根本没时间关注外界纷扰。 程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微妙的了然,随即化为更深的无奈。 小助理见两人似乎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索性心一横,破罐破摔地掏出自己的光脑,迅速点开热度最高的那个话题,递了过去:“就、就是这个……学长你们自己看吧。” 温序疑惑接过,程凛也微微倾身,目光落在屏幕上。 刹那间,温序的眼睛瞪大了。 屏幕上被P得连他妈都快认不出来的镇圈“深情对视”图,就大喇喇摆在最中央,还有下面一长串热情奔放到让他头皮发麻的评论…… “这、这都是些什么?!”温序的声音都变调了,手指无意识地往下滑,比原先偶然看到过的那张还要离谱的二创细节分析,甚至还有小作文,通通都跟不要钱一样涌入眼帘。 说什么来什么,下一个瞬间,当他再次看到那篇经典咏流传的带球跑同人文时,青年嘴角抽搐,差点把手里的光脑扔出去。 程凛的视线快速扫过那些页面,从最初的眉头紧锁,到后来看到某些过于“生动”的段子时,他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面无表情,但耳根却可疑地漫上了一层极淡的红晕。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疲惫和冷淡:“无聊。” 温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看着程凛这副看似镇定、实则耳根通红的样子,又看看光脑上那些越来越放飞想象的评论,一种戏剧感夹杂着些许尴尬和……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妙好奇,齐齐都涌了上来。 “所、所以,这事……传得很开?”温序干巴巴地问谭小小。 谭小小猛点头,眼睛又开始发光:“何止是开!学长,论坛都炸了好几轮了!大家都在猜你们什么时候官宣!”说完,女生又立刻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程凛。 闻言,程凛没理她,而是把目光转向温序,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稳:“不必理会。舆论不影响评估工作进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造成困扰,可以让研究所公关部门处理。” “不、不用了。”温序连忙摆手,把光脑塞回给刚刚还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小助理,然后朝人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增加项目知名度了。”虽然这话他说得有点心虚。 见温序的动作,谭小小如蒙大赦,一脸了然地抱着刚刚从地下拾起来的资料和光脑,贴着墙根飞速溜走了。 徒留下实验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名为社死的微妙气息。 面对此情此景,温序清了清嗓子,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正事,青年指着光屏上的波形图:“那个……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这个峰值异常……” 程凛“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但两人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的薄纱,已然无声落下。 而这,仅仅只是论坛吹进现实里的第一缕风。 因为很快,他们就能感受到这股泼天的流量到底有多么恐怖了。 夜晚。 结束研究百无聊赖的温序,被光脑推送的一条名为《惊!程上将私服照流出,与温工疑似情侣装?》的标题党文章吸引了目光。 这是他决定摸进与自己相关话题的第二契机。 此刻,他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瞪着眼睛滑过评论区那些被P上梦幻滤镜和漫天心形气泡的“合影”,以及此回复下面一长串“民政局我搬来了”、“求你们立刻结婚”、“孩子叫程序缘怎么样”的狂热评论。 种种哭笑不得的过度解读揣测,让他感觉一阵轻微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的网民,”他喃喃自语,“想象力未免也太奔腾了。”尽管话虽如此,但他的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志那般,十分诚实地往下滑动。 当青年刷到一张技术高超的、把他和程凛的脸毫无违和感地移植到某部经典爱情电影海报上的图片时,温序心情更加复杂了。 一眼看去,海报上两人正在雨中激情拥吻,旁边还配着花体大字“宿敌变情人:全星际都在等我们官宣”,他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都跟着抖了抖。 安静得只有数字壁炉模拟火焰细微哔啵声的客厅里,这笑声显得格外清晰。 坐在对面沙发上,正对着光脑审阅一份冗长军备升级报告的程凛抬起头,目光从枯燥的电子文档上移开,落到温序忍俊不禁的脸上:“看什么?” 温序像是上课偷玩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把光脑屏幕“啪”地扣在膝盖上,然后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敢看程凛:“没、没什么。” “……嗯,就是一点民间自发进行的、基于现实的艺术再幻想创作。”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解释太扯。 程凛显然没信,但他对所谓的“民间艺术再创作”兴趣缺缺,因此也只是极轻微地挑了下眉梢,便重新将视线投回报告。 就在温序以为这茬过去了,悄悄松了口气,准备继续“研究”时,程凛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民间二创固然好看,但记得把嘴角收一收,你现在显得十分猥琐。” “?” 难得没计较这人的用词问题,闻言,温序手一抖,膝盖上的光脑差点滑到地毯上:“……哈哈,真没想到你观察我还观察的挺仔细的。” 似乎听出了这人的话外之音,过了几分钟,他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光脑,小声试探:“那……额 ……要是介意的话,我和你……我们要不稍微澄清一下?比如发个联合声明什么的?”虽然他觉得可能用处不大。 说到这里,一直被动接受讯息的程凛终于从报告中抬起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有必要解释”的淡淡疑惑。 “澄清什么?”他问,“说我们不是暧昧对象或者恋人关系?” 程凛合上光脑,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姿态放松却依然挺拔,“帝国法典里没有禁止同僚一起观看海洋,也没有规定在实验室进行合作研究时,必须保持一米以上的社交距离。”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仿佛那些沸反盈天的猜测和狂欢,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温序眨了眨眼,仔细琢磨这话。 他难得有猜错人心思的时候。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但好像又微妙地回避了问题的核心? 不过,程凛这种近乎无视的、坦荡的态度,奇异地安抚了温序刷评论时心里那点别扭和尴尬。 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网友爱热闹就让他们热闹去吧…… 他重新拿起光脑,不过这次心态悄然变了。 如果说上次看是因为猎奇心理,那这次就是带着点观察奇特社会文化现象的探索,甚至是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没太察觉的“看他们还能编出什么花来”的趣味。 继续浏览起来后 ,温序又翻到一个热度极高的分析帖。 楼主信誓旦旦地列举了“程凛暗恋温序的100个微表情证据”,其中一条写道:“众所周知,程上将这种高冷闷骚款战神,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强势掌控!” “他肯定喜欢把温工按在实验操作台上这样那样,然后哑着嗓子逼问温工 ‘还敢不敢偷偷熬夜不睡觉了 ?’,简直掌控欲和爱意齐飞!” 温序没忍住,又笑出了声,这次笑得眼角都有些湿。 他一边笑一边下意识地抬头,想跟程凛分享一下这个“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的段子,结果一抬眼,正对上程凛不知何时又看过来的目光。 “又看到什么了?”程凛问,语气依旧平淡。 温序一时兴起,起身走到人身边坐下,然后把光脑屏幕转向他,指着那条高赞分析,忍着笑念道:“‘程上将这种高冷闷骚款战神,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强势掌控!他肯定喜欢把……’呃……”念到关键处,他自己大脑反应过来,先卡壳了。 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后半句“按在操作台上这样那样”怎么也出不了口。 程凛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文字,在“按在操作台上”几个字上似乎多停留了一秒。 接着,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掠过温序通红的耳垂,最后落回他强作镇定却眼神闪烁的脸上。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想象力过剩,”程凛最终评价,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重新将目光移回了自己的光脑文件上,顺便再次评价了一句“无聊。” 但温序发誓,他好像看到程凛翻阅光脑屏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嘴硬。”思及此,温序勾唇挑眉,在内心偷偷吐槽面前人。 “这明明就很好玩。” 很抱歉更新晚了,给宝宝们磕头认罪[爆哭][求求你了] 吐槽一下这个程凛哈,暧昧成啥了还不愿意澄清哈哈……[熊猫头] 到底是没必要还是不想……好难猜[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论坛风波 第11章 第十一章 美妙误会 又过了两天,温序那个活泼过头、最近疑似在cp论坛混成小头目的学妹谭小小 ,再次抱着一箱刚到的新型号神经传感贴片,哼哧哼哧地指挥门口的小人工智障,让它帮助挪进实验室。 见箱子完好无损被“咚”地放在墙角后 ,谭小小鬼鬼祟祟蹭到正在全神贯注调试脑波频率耦合参数的温序身边,一双小猫眼亮得堪比房间里的实验灯。 “学长!学长!” 女生压低声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新·内部绝密消息。” “军部那边,据说因为‘某些持续的、正面的民间项目亲和度’,给咱们程上将特意置办了新的临时宿舍!” “您猜怎么着?这新宿舍就在咱们实验室后面那栋军部宿舍里。” “B栋7层,东南角。” “从您这扇窗户,”谭小小说着便夸张地指了下实验室的落地窗,“我提前看过了,只要晴天无雾能见度高,你们说不定都能互相看见自家卧室阳台。” 温序正准备小心地将一滴导电凝胶滴在传感片上,闻言头也没抬,敷衍地“嗯”了一声:“所以呢?” “……” 见人这样,小助理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痛心疾首:“所以呢?!” “学长,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程上将哪怕从明天开始不住在这里,以后来所里‘监督工作’的距离也不会变远。” “意味着他还能像现在这样起床顺路过来和您‘探讨问题’。” “意味着万一您又‘灵感爆发’熬通宵,他‘碰巧’过来送个夜宵,增加感情也变得顺理成章。” “反正也不能长期住在这里,与其被分到郊区,这不更好吗? “四舍五入,这和现在的同居也没啥区别,最多就差一个共同门牌号。” 谭小小越说越激动,逐渐开始忍不住手舞足蹈。 于是好巧不巧,女生胳膊肘又双叒不小心“哐当”一声撞到了旁边存放旧仪器的金属柜。 突兀的声响照例充当起破坏此刻安静实验室气氛的凶手。 温序手一抖,那滴导电凝胶差点滴歪。 而几乎同时,原本背对着他们、正在另一台终端前查看数据的程凛,也闻声转过了身。 两道目光,一道依旧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疑惑,一道带着尴尬和“你又搞什么”的无奈,齐齐再次射向僵在原地、捂着胳膊肘讪笑的小助理。 谭小小脖子一缩,接着火速立正道歉:“对、对不起!温学长,程上将!我马上把耗材分类归档!” 说完,她便赶忙扛起角落那箱贴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溜向了库房方向。 只是转身前,女生还不忘朝温序挤眉弄眼,用口型说了个“加油!” 温序:“……” 程凛的目光在小助理消失的门口停留了一瞬,又转回温序身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重新面向自己的终端。 然而,青年微微僵直的脊背,似乎暴露了他刚才并非完全没听到那些“高论”。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忙碌替代。 当天下午,程凛再次出现在实验室,手里拿着一份需要项目双方负责人共同签字确认的、关于联合使用某个高精度模拟场的申请文件。 签完字,温序习惯性地把笔往桌上一丢,然后,笔便顺着轨迹咕噜噜滚到了他办公室旁边那堆零食包装小山旁。 程凛的视线顺着滚动的笔,同样也落在了那堆色彩鲜艳的包装袋上。 “你……”他开口。 话音还没出,温序便立刻像一只护崽的猫般,伸手虚虚拢住那堆零食,警惕地看着他:“干嘛?这虽然是我用你的钱买的,但我发了工资会还的,所以我现在享有完全的食用自由。” 程凛:“……” 青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温序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 没僵持几秒,只见程凛最先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即便他语气还是一贯的冷,却莫名带着点别别扭扭的温和: “我是想说,军官公寓那边,厨房配套是全的。”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看着天上飘泊白云,“今天我刚进去收拾完,所以,以后如果你再发生‘买街头小吃结果没带零钱’,或者‘点外卖小吃担心钱花得快’的情况。” 再次停顿了一下后,他才继续道,不过这次语速稍微快了一点,“可以直接过来,食材……我那里有。” 闻言,温序愣住了,护着零食的手慢慢放下。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程凛那张依旧没什么多余表情、但侧脸线条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丁点的俊脸,一个大胆的、新鲜的认知“叮”地一声在他脑海里点亮——那些网友分析得不对。 程凛这人,哪里是什么高冷冰山? 这分明是……一座内部活跃着闷骚岩浆的、口是心非的石头山。 思及此,温序心情骤然开朗,只见他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正常、随意:“行啊,那我下次……带点菜过去?” “不过咱们事先说好,我的厨艺技能压根没有,最多就是煮点各种口味泡面,然后再卧个溏心蛋。” “所以还得靠你。” 听到回答,程凛似乎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无奈于眼前人这贫瘠的厨艺。 他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声音依旧平稳:“……知道了。” 至此,青年拿起签好的文件,转身向门口走去。 手握上门把时,他脚步停了停,虽然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毫不耽误地传来,像一句不经意的叮嘱: “少吃垃圾食品,实在想吃就叫我,我给你做。” 说完,拉开门,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徒留下温序独自坐在那堆满零食和仪器的工作台前发呆。 半晌,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突然开始持续发热的脸颊。 哪怕实验室里恒温恒湿,但温序就是觉得有点热。 - 温序那句“带点菜过去”的回应,就像一把打开二人之间约定的钥匙,在两人之间看似紧闭的温房下,打开了一条轻微的小缝。 接下来两天,实验室的工作照常推进。 二人继续讨论、争执,探究数据、模型…… 一切如旧,但空气里又仿佛多了点什么。 比如,温序偶尔抬头,会发现程凛的目光刚好从自己这边移开。 比如,程凛会“顺手”把温序够不到的工具推过去,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谭小小雷达般的眼睛。 因此,这几天两人的cp粉也跟过年了那般,直接就是一个嗑生嗑死。 这天下午,温序正对着一组异常复杂的脑波协同数据皱眉时,手腕上的光脑便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程凛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一如本人: 【晚上七点,公寓。】 下面附了一个精确的坐标门牌。 温序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心脏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快跳了两拍。 他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删删改改,最终也只回了一个字: 【好。】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需要我带什么?】 这次程凛回得很快:【不用,我会买。】 对话结束。 温序放下通讯器,试图重新集中精神到数据上,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他看看时间,距离七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另一边,程凛刚结束一个简短的军方内部视频会议。 他看了眼时间,正准备关闭终端,一条加急的内部通讯请求便十分没眼力见地接了进来。 是边境巡逻队发来的,关于一种新型太空碎片异常活动的简报,需要他立即线上确认几个关键参数并给出临时处置意见。 事情不大,但比较紧急,预计需要半小时到一小时。 程凛皱了皱眉,看了眼和温序约定的时间后,他迅速给人发了条讯息: 【临时有紧急军务处理,需要耽搁一会儿,你先去,密码是000001,我家今晚没人,你自己进去坐会儿。】 他想着温序知道密码,可以先过去休息,自己尽快处理完就赶回去,时间应该来得及。 随后,他便一头扎进去开始处理军务,没再多想。 而收到这条讯息的温序,看着“我家今晚没人”这几个字,思维却进行了一次奇妙的跳跃。 “我家今晚没人……” 在温序贫瘠的、除了科研就是零食的大脑里,他总觉得这句话隐约带着点……别的意味? 像影片里某种私下邀请的潜台词。 结合之前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按在操作台”文学,还有程凛别别扭扭的厨房邀约…… 温序的脸颊又开始有点发热。 他晃晃脑袋,把那些离谱的联想甩出去。 程凛那种正经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肯定是字面意思,就是单纯告诉他家里没人,让他自己先进去。 虽然理智上明白,但心里那点混合着紧张和隐隐期待的小火苗,无论如何就是压不下去。 他提前结束了工作,甚至还回自己的卧室换了身看起来比较“随意”的衣服,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才怀着一颗有点雀跃又有点忐忑的心,按照坐标找了过去。 公寓内部管理严格,但温序的身份信息早被录入访客系统,加上程凛给的密码,他很顺利地进入了B栋,乘电梯上了七层,站在了东南角那扇门前。 输入密码,“嘀”的一声轻响,门锁解开。 温序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他摸索着打开灯,暖黄色的光线瞬间铺满客厅。 公寓是标准的配置,简洁、整齐、一丝不苟,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生活的痕迹,只有空气中淡淡萦绕着一股类似皂荚的、清冽干净的气息,是专属于程凛的味道。 温序在门口站了几秒,走了进去。 客厅很干净,干净得像样板间。 厨房正如程凛所讲,设备崭新齐全。 他走到落地窗边,望向远处。 果然跟谭小小说的一样,能看到自己实验室大楼的轮廓,甚至能辨认出他那间卧室窗户的大概位置。 “真的没人啊……”温序小声嘀咕,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落了空,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自己也觉得好笑的窘迫。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此刻,他像个误入他人领地的动物,有点束手束脚。 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后,青年觉得嘴巴有点干,又站起来去厨房想找点水喝。 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码放着一些未处理的食材和几瓶饮用水。 温序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程凛高效地处理完了突发军务,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他关闭终端,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来得及。 青年拿起外套,径直离开了军部大楼,边买菜边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温序似乎没回复他那条告知密码的讯息。 会不会没看到? 或者……压根就懒得去? 虽然觉得以温序还没有懒到那种程度,但程凛脚步顿了顿,还是改变了方向。 他决定先去温序的住处看看,如果不在,再回公寓也不迟。 于是,六点五十分,程凛站在了温序实验室门口。 他抬手,按响了门铃。 等了片刻,里面毫无动静。 程凛微微蹙眉,又按了一次,依旧安静。 难道真的那么听话,直接去公寓了?程凛心想,打开光脑,准备给温序发个讯息问问。 与此同时,在程凛空旷的公寓里,喝完水、百无聊赖的温序,正盯着光洁如新的厨房流理台发呆。 他忽然也想起,自己到了之后,好像应该跟程凛说一声? 虽然对方说了“自己进去坐会儿”,但礼节上是不是该告知一下? 他也拿出了光脑。 几乎是一起,两人的通讯请求,拨向了对方。 “嘟——” 视频连接瞬间接通。 温序的脸出现在程凛的屏幕上,背景是程凛家那标志性的、简洁到有点冷清的客厅。 程凛的脸同样出现在温序的屏幕上,背景是温序家门口那熟悉的、泛着银色冷光的走廊。 两人同时愣住。 温序眨了眨眼,看着屏幕里程凛身后自己家门框的轮廓,迟疑地:“程凛?你……在我家门口?” 程凛也看着屏幕里温序身后自己家客厅的摆设,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在我家。” 空气又被冻住了。 温序率先反应过来,他看看屏幕里程凛的脸,又扭头看看身后确实空无一人的客厅,一个荒谬又滑稽的猜测浮上心头:“你该不会……是看到我说‘好’,然后发了地址密码,但后来临时有军务,害怕我懒得过来,所以又折去我宿舍找我吧?” 程凛没说话,但那默认的沉默和微微移开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害怕……”温序重复这个词,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清的、细微的暖意。 所以程凛是怕他一个人不想过来,所以才特意去他住处确认? 这家伙……有时候轴得让人无语,但这份下意识的周全,又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开始是低笑,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乌龙简直可以入选年度尴尬巧合榜,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眼角泛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 屏幕那头,程凛看着温序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那副冷硬的表情也终于维持不住,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又压平,但眼底那点无奈和淡淡的窘迫,却清晰可见。 “别笑了。”程凛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窘意,“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聊吗?” “还可以吧,”温序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就是你这房子也太空了吧,我当时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搞错地址了呢。” 他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问,“那现在……怎么办?你是回来,还是我过去找你?” 程凛看了一眼温序身后自己那冷冰冰的客厅,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温序那扇紧闭的、也是冷冰冰的门。 “待在原地。”他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果决,“我回去,十分钟。”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饿了的话,冰箱里有营养剂,右手边第二个柜子里有饼干。” “知道啦。”温序笑着应完,通讯切断。 他放下通讯器,环顾着这个过于整洁空旷的空间,之前那点束手束脚的陌生感忽然消散了不少。 他走到冰箱前,没拿营养剂,倒是打开了那个装饼干的柜子,里面果然整齐放着几盒未开封的、看起来就很健康的粗粮饼干。 温序拿了一盒出来,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拆开一片,咔嚓咬了一口。 味道很淡,但莫名觉得……还不错。 等待的时光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城市灯火逐一点亮。 温序望着窗外那栋熟悉的实验室大楼,想着程凛正从那边赶回来,想着今晚这顿一波三折的饭,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嗯,论坛上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有时候,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至少,程凛这个人,确实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一口气写的有点多,刚刚又修改了一下嘿嘿[求求你了] 为啥总感觉自己睡不醒[闭嘴] 明天周五耶耶耶,又能休息啦哈哈[熊猫头] 这几章都偏日常一点,宝宝们见谅,因为后面就开始魔幻起来了[害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美妙误会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小惩大诫 待到温序盘腿坐在程凛家光洁的地板上,慢悠悠啃着第三片粗粮饼干时,玄关处终于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嘀嘀”轻响。 门被推开,程凛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夜风走了进来。 青年肩头沾着点细碎水汽,似乎是外面突然下了点毛毛雨。 今天星际天气预报也确实显示晚间概率有雨。 抖了下外套,程凛随手将其挂好。 然后,他的目光便一寸寸挪到了坐在地毯上的、饼干盒子放在腿边的、仰头正看他的温序身上。 该说不说,这个画面的确有点……过于居家了。 青年沉默了一瞬,随后视线再次滑过温序手里啃了半块的饼干,只见他先是微微蹙眉,随后才出声问道:“不是说了有营养剂?” “咦,那个味道更难吃。” 温序理直气壮,把最后一点饼干塞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 “而且这个也挺好的,蛮健康,就是有点费腮帮子。” 见人这么说,程凛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点了下头,拎着菜便迅速换好鞋,径直走向厨房去了。 吃货雷达瞬间响动,见此,温序也像条小尾巴似的,眼睛亮闪闪跟过去,就这么倚在门口看着。 熟练系上灶台柜子前挂着的那条看起来就很新的深灰色暗纹围裙后,程凛开始利落地处理食材。 很快,香气便在小小一方天地中弥漫开来。 等待食物的过程显然是折磨且难熬的。 因此,温序干脆摸出光脑,习惯性滑到论坛刷了起来。 刚进入页面刷新没几秒,首页飘着的热帖标题就让他眼皮一跳: 【报!!!凛序cp今日新进展】 【知情线人透露程上将新住处离温建构师住处直线距离不足500米!这是什么?难道是爱的迁徙?!】 下面回帖不用想都知道,绝对已经全疯了。 有说两人其实已经默默谈上的,有人说两人其实已经在国内隐婚的,甚至还有人说他们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一应俱全 ,要啥有啥。 温序憋笑憋的艰难,时不时抽空抬头,意味深长看一眼里面毫不知情、正在沉稳颠勺的程凛。 好一个爱的迁徙。 嗯,从某种角度说,这帮网友脑补能力虽然离谱,但信息源倒是够准。 他继续往下翻,又看到一个更离谱的: 【818凛序cp之技术分析帖:从程上将最新公开行程推断,其今晚与温建构师共进晚餐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一万】 帖主在里面,不仅“精心”陈列了各种复杂模型来佐证其推断,更借此得出了一个比一个危言耸听的结论,架势摆得十足。 温序看分析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差点到了某种忘我境界,幸亏还有程凛的声音提醒,不然耽误一顿美餐将成为必然。 “吃饭。” “得嘞。” 闻言,温序迅速锁屏揣好光脑手环,凑到桌边。 虽说晚饭是简单的两荤一素一汤,但胜在色香味全俱,摆盘讲究,香气扑鼻。 “哇,程上将,你这洗手作羹汤的功夫简直深藏不露啊。”温序一边真心点头赞叹,一边迫不及待拿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里脊。 程凛神色平淡回复:“碰巧会一点而已。” 饭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温序吃得很香。 席间,他忍不住把论坛上那个“概率百分之一万”的帖子当笑话讲给程凛听。 青年听后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接着评价道:“这跟直接胡扯有什么区别,而且好像有点涉及他人**了吧?” 即便话是这么说,但他那样子,显然不准备对此问题再去深究。 待到饭吃得差不多后,温序继续刷着论坛消磨食物。 忽然,一个刚冒出来的帖子以火箭速度般,直接冲上热门: 【深夜巨糖!】 【有邻居拍到程凛温序窗户投影。】 【双人轮廓,尽显甜蜜温馨共处![图片]】 附图正是程凛家客厅窗户的投影,背景虽然做了特殊模糊处理,但两个靠得很近的人影轮廓,却清晰可辨。 拍摄角度明显是从对面那栋矮一些的研究员公寓楼拍的。 想到这,温序原本呲着大牙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不会又是…… 他放大图片,仔细看了看窗外参照物和拍摄角度。 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和房间号逐渐浮现在脑海——这不正是他实验室旁边,那研究员公寓C栋712室的小助理谭小小的房间位置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因涉及重大**安全问题,所以帖子没过三秒,便被迅速封锁下架。 明白问题绝不能就这么被轻飘飘揭过,于是,温序立刻把刚才凭手速保存下来的图片和链接转发给正在洗碗的程凛,顺便还附带一句:【看角度,像从对面C栋拍的。】 厨房内,程凛的手环震动了一下。 他点开刚看了眼,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退出讯息界面,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似乎在查询什么。 片刻后,他放下光脑,从厨房走出,看向温序,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意:“查到了,ip定位在C栋712,就是你那个学妹的房间。” 温序叹了口气,神情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果然是她……这丫头,磕cp磕魔怔了。” 程凛没说话,但眼神明显沉了沉。 即便照片做了特殊模糊处理,但面对此种触碰**红线的行为,他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青年拿起通讯器,直接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声音简洁有力。 “安保部吗?我是程凛。关于研究所C栋712室研究员违规拍摄及泄露非公开人员住处一事,证据已发给你们。” “按条例第七章第三条处理,手抄《保密安全守则》二十遍,必须纯手写,明天下班前交到我办公室。” “此外,由于行为影响恶劣,所以涉事人员未来三个月内,进入实验室需暂存个人通讯设备,账号问题你们监督处理。” 电话那头迅速应下。 待到得到明确回复后,程凛挂断通讯,看向温序:“处理了。” 温序听着他干净利落的安排,尤其在听到“手抄二十遍守则”这个极其老套的惩罚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唇角一勾,慢悠悠调侃道:“程上将,您这处罚方式……可真别致。” 纯手写五十页的守则二十遍,这工程量,想想都让人手酸。 程凛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小惩大诫,再有下次,直接按军规处置。” 男人的话一点不留情面,温序都能想象到小助理明天接到正式通知时哭丧着脸的样子,心里那点同情很快再次被好笑取代。 他点点头,赞同道:“是该让她长点记性,不过……” 温序眼珠一转,又压低声音乐道,“你说,她抄完这二十遍,会不会对你怀恨在心,以后再也不给你拿资料了?” 程凛没接这个玩笑,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但,谁都能看出,青年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无奈的笑意。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晚餐的余韵。 饭后,温序没有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带着程凛赖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两人距离更近地坐着,温序继续刷着论坛上因“窗户投影”而再次沸腾的盛况,只是现在看这些帖子,心情多了几分本人洞悉内情的微妙感。 “哎,你看这条,”温序念道,“‘温建构师现在是不是在一边吃程上将做的饭,一边刷我们论坛?’——噗,猜对了一半。” 程凛揉了揉眉心,似乎对温序这份分享的“热情”感到些许疲惫,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终于,夜色渐深,温序也到了告辞的时候。 程凛送他下楼。 雨后空气清新,短短一路并肩而行,两人影子在路灯下交叠。 送到实验室楼下,温序挥手和人告别:“你做的饭超好吃,下次我争取蹭饭时带点菜……或者带甜品犒劳你?” 程凛点了点头:“嗯。”他站在原地,看着温序走进楼门。 而此刻,在研究员公寓C栋712室,某个刚接到内部通讯、脸色惨白的小助理,正对着空白的纸笔和那本厚厚的《保密安全守则》,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哀鸣。 但哀鸣过后,她想起温序学长刚刚给他光脑上发的安慰消息,还有程上将虽然严厉但并非绝情的处理…… 谭小小明白,自己今日的举动,要落在安全大厦那些人手里,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她抽了抽鼻子,认命地拧开笔帽,开始了一边含泪抄写、一边脑补“cp正主”此刻可能在发生的甜蜜剧情的复杂夜晚。 论坛上的喧嚣仍在继续,而cp糖的造物主之一,此刻正在泪水和墨水中,深刻反思着“磕情侣不能泄露个人**”的边界。 至于另一位造物主—— 温序回到房间,想起程凛下达处罚时那副公事公办又隐隐护短,率先亮出惩罚措施的模样,还有他站在楼下目送自己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给程凛发了条讯息: 【泄露秘密罚抄守则二十遍,天知道你是在放水还是在惩罚。】 过了一会儿,程凛回复:【我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言简意赅,但温序仿佛能看到他发送时那副冷淡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先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关上灯。 指望从程凛嘴里套出一句软话,简直跟登天没什么区别。 临睡前,温序如此想着。 我嘞个卡点更新[爆哭] 今天真的好忙啊啊啊,和宝宝们道歉了。 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小惩大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