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略万人迷[快穿]》 1、暗中跳槽的攻（一） 席司年穿过满是残垣断壁战场遗迹，走到最后一个敌人对面。 温度适宜的阳光洒在他因为走神过于冷硬的半张脸上，一点没能缓和掉他身上自带的危险气息。 “席、席司年。” 站在他对面的人双脚微微颤抖，深呼气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 “我未过门的妻子刚怀了孩子，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她们都在等我赢比赛赚钱回去，这次不赢我就肯定还不起积分了，求你……” 一番声泪俱下的自白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席司年抬手淘汰出局。 从席司年一路走到可攻击范围内，到出手淘汰试图与他沟通的对手，统共也没超过五秒。 喋喋不休的对手投影从赛场上消失，席司年在比赛胜利的通报声中退出赛场，一迈出去就听见观战席上的讨论声。 “这是……席司年？嘶，汗毛竖起来了，每次见到他就让人浑身不舒服。那人也是够倒霉的了，遇上这么个毫无同情心的杀神。” “他已经做完了反派部的高阶任务吧，据说就是因为太没人情味，主神才特别规定必须谈过恋爱才能晋升管理层。” “跟席司年谈恋爱？别说接触，连靠近都难，这谁能受得了？” “内部情报，好像是要送他去瞿前辈那边。” “瞿？你是说瞿朔九？！主神这是要以毒攻毒啊，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瞿朔九诶，那可是从主神手里抢了十几个小世界的大佬。席司年要真敢去，就算不被秒踢，那也是被嫖过了再秒踢……” 正往传送阵走的席司年听到那个嫖字，耳朵不自觉动了一下，却也没其他反应了。 他毕竟已经当了近百年的执行者，从一开始就不受同僚的欢迎，类似的话其实早已听惯。 倒是刚还在哀嚎他动手太快肯定吸引不了小姑娘的055先忍不住了：“这些人！我黑名单呢，下次不许背后说人坏话的来观战了！” 席司年直接将小系统搂进手里安抚：“别气。” 他起初也有些在意他人的态度，为此去找过主神，才知道是他自身的问题。执行者和系统一看见他就如同碰见天敌，就会自发产生控制不住的潜意识警惕反映。 由此对他产生敌意，也确实怪不了他人。 他习惯了被人退避三舍，也对为了当他系统主动卸下所有防火墙和杀毒软件的055格外放纵，当了这么久的执行者，也学会了在必要时将自己调整的稍显无害。 刚刚不过是想的太过入神，才一时没注意控制好表情，又让对手和旁观者产生了排斥反应。 至于他那时在想什么。 就如那群人说的一样。不过他并不是马上要去相亲，而是已经回来了。 算被瞿朔九嫖了一晚后踢回来的…… 能不受席司年这未知气场影响的人不多，各方面都算是他前辈的瞿朔九，其实还是席司年自己从主神给的人选里一眼挑中的。 055为了让他换个人选特意详细给他介绍了一番。 瞿朔九作为初代执行者，算是主神平复小世界的功臣之一，各方面条件确实顶尖。 然而他那个时代完成任务的方法不比现在，瞿朔九因自身样貌出众能力特殊，一直用的都是最省力的方法。 直接勾引小世界里所有人爱上他，只要是他待过的世界基本都被搅得一团乱。 直到千年前主神完全掌控了启源星，整顿风气的要彻底消灭被破坏到无法拯救的小世界时。瞿朔九直接辞去了执行者的职务，还从主神手中抢下了自己待过的十几个小世界。 他对主神说：我任务做惯了，没有男人就不能活，准备永远在小世界里逍遥快活。 主神看在他曾经功绩的份上，最终同意了他的辞职申请，又和他签下合约。 ——直到瞿朔九厌弃他最爱的肉.体欢愉，暂时允许那十几个小世界存在。 用055的话来说，这位表面玉树临风的初代执行者，内里就是个风流成性的疯子，一点也不适合他恋爱都没谈过的宿主。 而主神能把这人加入备选名单里，也是因为千年过去，瞿朔九就算再厉害，终究只是人类。如今仅凭他的力量基本已经不足以支撑那十几个小世界的运转了。 他本身被抽走了过多能量，灵魂也已经完全迷失在了他那些小世界中，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会随着世界一起湮灭。 除非有人能让他像当初合约上写的那样，放弃整个小世界的‘后宫’，承认只爱一个人，才能完全解除与小世界联系活下来。 “这分明就是要年年当工具人嘛。”055愤愤然的起诉。 主神那边却又是不同的观点。 “瞿朔九来者不拒，倒也算合适。” “无论成败，只要谈过恋爱，就能得到晋升管理层的资格。” 席司年思考片刻，很快确定了人选，不准备再换了。 他为了自己这第一次相亲，精心准备半月，辛苦劳动一整夜。然而连话都没能和对方说上几句，就被单方面宣判了失败。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从积分赛场上放松回到居所，席司年马上打开了《恋爱四十九式》，继续自己的恋爱学习。 “年年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咱们还有机会。只要带个任务过去，就不会被轻易踢出来了。”055换了张可可爱爱的纠结表情包飘到他身上，一蹦一蹦的边帮忙捶肩边拐弯抹角的提醒道，“我们可以先总结上次的失败……是不是瞿前辈发现你没实战经验，欲求不满才生气退货的啊。” 正跟着影片学习‘比心’的席司年手一抖，侧头瞥了自家系统一眼。 这到底哪里拐弯抹角了？！ 055很快也发现问题，连忙挥着小短手补救：“年年你别着急，我再找几个过程详细点的动作片，咱们这次学好了再去，一定能补足经验上的不足。”幽灵模样的系统从左飞到右，安慰着道，“瞿前辈毕竟身经百战，不喜欢初哥很正常嘛。” “片子看的已经够多了。”席司年手维持着比心的姿势，脑子里在小世界里接触那人的记忆逐渐回笼，“问题可能出在其他地方。” 身经百战……吗？ “你们当中活最好的那个，今晚可以跟我走。” 这是席司年进入小世界后，听戚九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相亲对象本名瞿朔九，不过在这个小世界里，他名为戚九。 戚家以虚拟现实起家，如今旗下分公司也遍布国内各地，以虚拟现实技术与娱乐圈接轨，赚了个盆满钵满。 戚九作为戚家本家最小的少爷，在上层圈子里可谓声名远扬。 然而远扬的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戚九自身行事豪不遮掩，只要听说过他的人就知道——戚家小少爷最喜欢找些品貌上乘的床伴，把家财万贯的豪门贵少、粉丝无数的偶像明星都带上床，可谓是嫖人无数，床伴成群。 席司年一来小世界就被直接送到戚九面前。 相亲对象的声音从周围吵闹的摇滚乐中脱颖而出，虽说内容过于直白了些，但也好听的很，只略微显的有些空，落在耳朵里轻轻浅浅的没什么起伏。 席司年顺着声音看过去，对方轻飘飘扫过全场的目光也恰好经过他的位置。 两人对视一瞬，戚九就压根没把席司年当回事的收回了视线。 于是只剩下席司年单方面的打量不远处半靠在沙发上的少年。 事实上这个房间里大多数人都跟他一样，看得人多了，也就没有谁会成为特例。 说完话后就不再开口的戚九正举着玻璃酒杯，展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少年精致殊绝的容貌被排列组合的颇为冷淡，正如他声音给人的感觉一般，在包厢昏暗到暧昧的灯光下，表情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其实不太像是能说出刚刚那句话的人。 “戚家小少爷如此绝色，偏生了个放荡性子。”和席司年站在同一个角落的男人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吸着哈喇子向身边的人八卦道： “据说是之前收到床上的情人满足不了他了，这浪蹄子不被男人压就不舒服。我有个在星利工作的朋友说，这回是因为他早上在办公室勾引他大哥失败，这才被扔出来，勒令他马上另寻新欢，发泄掉多余的精力呢。” “也不知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尝起来是怎么个神仙滋味。” 被055耳提面命要给人留好印象不能动手的席司年别过眼，反手就从兜里抽了根烟，精准打击在那人膝盖骨上。 “哎哟！”恨不得把目光黏在戚九身上的人没扶到任何东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时尴尬的左右张望，同时也目光扫到席司年身上。 席司年自带的人畜勿近光环也是稳定发挥，刚还在分享八卦的人态度立马转变，身子一抖，马上往反方向起身避开，中途还没站稳的踉跄了两下。 那边戚九手上的酒杯晃过两圈，就有负责组织此次见面的男人走上前去，两手缓慢摩擦着跟他交涉：“戚九少爷你看，我保证这次来的人都是上品，可你要非说这、床上功夫的话。我们这谁也没比过啊，活好活差，可说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儿、一个一个试过去？”戚九稍稍抿了口酒，偏冷的神色配着他此刻说的话，竟比任何魅惑伎俩更勾人心。 他侧着头说：“也不是不行。” 往往表面越冷淡的人就越能让偏爱这款的人生出想要征服把玩的心思来。何况对方还是个懂得享受的美人。 一时间房间里很多人的目光都变的更加炙热。 戚九却是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他面上明明没有多少起伏，言语却近乎挑逗：“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就有自信胜其他人的……”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席司年早有准备，一等他说完就比任何人都快的开口接上： “我可以。” 立马吸引了屋子里一片跃跃欲试人仇视的目光。 席司年说完也自觉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他在小世界的身体基本是按他自己原本的模样捏的。 光是站在那儿，就显肩宽腰窄、高挑挺拔，偏薄的上衣在昏暗灯光下隐约勾出些他身上肌肉的精悍线条，哪怕旁边冲着戚九来的人都不是来当零号的，目光也会不自觉往他身上贴去。 再往上看，席司年深刻明朗的五官有一半尚在阴暗处，此刻的表情晦涩不明。 不管其他人最开始是怎么想的，在看到席司年的瞬间就被他自带的危险感激的汗毛战栗，一时间所有的不满都卡在了喉咙口。 席司年毫无阻碍的走上前去，吸引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唯独戚九没有第一时间看他。 他好似一点不在意毛遂自荐的人是谁，只将没喝多少的酒杯往桌上一放，一锤定音：“那就你。” 那个想引导戚九玩刺激游戏的组织人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有点懵：“这、你是谁？他好像不是我找来的人啊……戚少爷？！” 戚九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席司年面前，将这当做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席司年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第一感受，就是这个表面冷淡的前辈确实如主神所说不受他特殊体质的影响。 他从对方的眼神看不出任何厌恶警惕的情绪，戚九目光实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比起看人更偏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席司年一点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很喜欢戚九这种与他对视都可以不含情绪的目光。 除了055，他已经太久没遇见过在自己毫不收敛时还能平常与他接近的人了。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他甚至紧张的抿了下唇。 席司年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戚九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原本拉平的唇角安抚般清浅的笑了一下：“别急，跟我过来。” 戚九与他擦肩往外走去，连背影都有种懒散而游刃有余的感觉。 这种从容一直持续到席司年与他一同走入酒店房间，按他的吩咐将他抱上床为止……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次我们准备好任务再去，绝对不会让你被轻易踢回来了。”055对天发誓了一通，随后问道，“那个小世界的流速和我们这里十分相近，你好好准备，传送可以定在三天之后。” 席司年正在细细琢磨那晚的细节，听见系统的话后就马上皱眉：“不行。” 如果他本身不在，那世界里的身体是会按照推演逻辑自主行动的，如席司年可一点不想让假的自己接触戚九。 只这个理由就够了。席司年转头就对系统道：“马上进行第二次传送。” “现在吗？”055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愣了下问，“那任务呢？” “不能再迟了。” 如果时间流速相近，现在估计也在早晨了，他想趁着人醒来前过去，根本没时间耽搁。 至于第二次进入要带的任务，可以用武力解决大部分问题的席司年一点不挑：“任务随便。” 说是随便，可055都还没来得及跟主神报备，身上也就只有席司年刚做完全套的反派组任务。 于是席司年从小世界的身体里醒来，先是为自己还在先前的房间里松了口气，然后转眼就发现自己手里握着部手机。 还是迟了一点，小世界里的‘他自己’醒了一会儿，估计是根据逻辑行动的，刚跟剧情里的记者朋友发完信息。 聊天内容非常简单易懂，那头的朋友只问了两句话，他就直接泄露了此时所在的酒店位置。 就目前的情况还有房间内两个人的知名度比较来看，怎么也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 2、暗中跳槽的攻（二） 席司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两道，以最快的速度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再侧头去看躺在他身边的人。 约莫是昨晚被折腾的累了，戚九如今小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无比的乖巧。 昨晚席司年为了证明自己也没机会细看，光关注戚九和别人对他不同的态度上去了，现在才发现戚九长的也是真好看，眉目之间还有主神特地给他看的影像中瞿朔九的影子。 席司年有些心痒的伸出手指戳戳戚九的脸，下陷上弹的玩了好一会儿。 都这样了，也没把人吵醒。 他不由得想起昨晚，这位风流史满天飞的小少爷仿佛名不副实的表现。 说是仿佛，因为席司年早在来之前，就被拒之门外的055灌下了许多与瞿朔九和小世界相关的情况。 其中就有与这种情况相关的一点。 瞿前辈特别喜欢玩欲拒还迎那一套，执行者时期尤其如此，基本都是睡遍小世界，到剧情结束还能维持住直男人设。 比起主动找人欢爱，他更喜欢引诱别人情不自禁的抱他，自己则表面不愿，最后让爱上他的角色自愿帮他完成各种任务。 要不是东窗事发那天他亲口承认自己喜欢与男人快活，不知道多少系统都被他蒙在鼓里。 当年真情实感追过星，认为瞿朔九出淤泥而不染的055强调了好几遍。 虽说瞿朔九拿了小世界就是为了享受，但现在因为精神能量不足迷失了自我，那就有很大可能还是会玩最爱的那一套。 但是无论表面如何，他终归还是最喜欢器大活好的。 然而就算席司年知道实情，戚九的反应也依旧具有迷惑性。 明明是戚九带他来这里开了房、为了气氛请席司年一同喝了红酒，连运动开始的号角都是他先吹响的。 可偏在席司年抱他上床的时候，小少爷脸上却流露出了相当明显的错愕。 两人呼吸交缠的时候，席司年就亲眼看戚九白皙的脸上瞬间染胭脂似的红，还没更进一步呢，这一抹红就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 席司年自己则喝了点酒，反倒没之前那么紧张，且更明确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抱着必须让戚九满意的心思，按照之前学习的理论知识，一步一步取悦讨好对方。 戚九看起来比他这个新选手还要紧张，整个人先是僵硬着，被席司年一碰腰就软，咬着唇目光涣散，还真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 席司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吃这一套的。 那些没尝过戚九滋味的人说他在床上就是会勾人的妖精。 如今席司年把人压在身下抱在怀里，只感觉怀里的人无论技术还是反应都不像是传说中身经百战的样子。 正式开始的时候，戚九浑身一僵似要反抗，不知是不是被他漫长精细的前戏抽走了所有力气，最终还是闭着眼睛卸掉了所有力气。 小少爷身体滚烫，反应生涩，比妖精更让人发狂窒息。 席司年初尝情.欲，之前设想的前辈引导一概没有，后期只能靠单纯的意志行动，他也没怎么慌乱，只抱着一定要把人伺候到位的心思越战越勇。 席司年战斗时的无尽体力在这种时候也是充分发挥，直到戚九受不住昏睡过去，他才堪堪停下。 还没来得及做其他事，就被莫名其妙踢出了小世界。 这是属于瞿朔九的世界，外来者能否留在这里也取决于他本人的意志，虽然他现在失去了自我，但依旧能靠强烈的意识影响到小世界。 用055的话来说，席司年会被踢出，就是他让瞿朔九潜意识里产生了排斥感。 他在找问题的时候也反思过可能是自己不该在那种时候停下。 现在回到这里，再看戚九明显体力透支沉睡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了。 席司年自认与普通人不同。但毕竟也从没做过这种事，055说瞿朔九喜欢持久力好的时候，他虽然嘴上说有信心，实际却也没太大把握。 不过经过昨晚，他确定这事和体力挂钩，也自觉在停下来之前做的还算不错，比起055的说法，他现在更偏向自己不是被排斥，而是还没被戚九喜欢才会作为外来者被踢出世界的。 昨晚接触的时间太短，话也没说过几句，现在他还有机会，又有任务在身能不被轻易踢出，就有机会让戚九看到他的恋爱技术和决心。 席司年有心让戚九再休息一会儿，便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准备先去解决换房间的事。 毕竟他在手机里是连门牌号一起泄露的，不想被冲戚九来的媒体记者包围的话，他们怎么也不该在这里多待了。 他去找了酒店负责人，这里虽然不是戚家的产业，但上流背后多少都有点关系，他们也知道他是跟戚九一起来的，答应的很快。 等席司年把事情全部安排好回房准备要带人换地方时，戚九刚好也醒了。 精雕玉琢的小少爷一睁开眼，就因为自己这浑身酸疼的情况宕机了好一会儿。 “这什么……” 他起初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勉强撑起身，又因为腰部和下半身明显的酸痛直直摔着躺回下去。 看着倒像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似的。 席司年静声推门而入的时候，戚九刚勉强往腰下垫了个枕头，正半躺在床上闔眼沉思。 阳光铺在他脸上，也只难以缓和他因为回忆始末逐渐变冷的神色。 他听到动静就侧过头，一看到是席司年，腰几乎是下意识酸软了一下。 “你醒了。” 席司年关上门，同样也没想到刚刚还睡的很熟的人会这么快醒。 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愣了足足两秒，才从脑子里翻阅出《恋爱四十九式》欲爱篇对这种情况的讲解。 [一夜温存后的第一个早晨，请温柔的注视着对方醒来，在对方感到欣喜时送上一个早安吻。] 席司年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看对方醒来的时机，同样戚九脸上也看不出欣喜。 但本着履行一个动作算一个动作的原则，他还是努力整出以往很少用到的‘温柔’表情，快步走到戚九床前。 要从戚九这边来看，就是进门的高大男人一看到他，嘴角就提起一个相当僵硬的弧度，而后气势汹汹杀人似的冲到他面前。 戚九压根没机会躲，就被高提起下巴啃住了嘴。 没错，啃。 “呜……” 戚九此时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两下没能把人推开，最终也只能被动承受席司年磕磕碰碰的亲吻。 席司年昨晚可以为所欲为时忘了练习，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他照着书里写的一板一眼亲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书上好像没标什么时候结束。 之后一定要让055下个信息详细点的来。 [看着他的眼睛说早安。] “早安。”席司年把人松开，低着头按流程对戚九道。 戚九抬手抹了把嘴，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还没定基就崩塌了。他倒也知道昨晚是自己先开的头，只不过发生了意外，出了点偏差。 内心努力让自己冷静，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戚九撑在床上的手攥成拳，看向席司年的目光带了两分火气，开口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声音沙哑破损的不成样子。 席司年这才想起自己应当先让他喝点水，书里在恋爱篇就教过要[提前发现对方要面对的问题，第一时间送上准确关怀]。 然而席司年确实也没料到戚九会用嗓过度。 毕竟昨晚对方比他想象中要拘谨被动太多，哪怕是后面实在受不住了，也只跟小动物似的哼唧两声，克制到极致的喘息又轻又勾魂。 谁想到这样都能叫坏嗓子。 其中可能也有那两杯红酒的缘故，但说到底还是他没能把书里的知识学以致用。 拿到武功秘籍就能一遍融会贯通的席司年不得不为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叹了口气。 但现在毕竟情况特殊，时间有限，无论如何都只能以后再补救了。 “我叫席司年。”他快速介绍过自己，伸手想先扶戚九起来，却又在看到他身上痕迹后停住了动作。 戚九身上盖着的被子大概是在他完成‘早安吻’时向下滑落的。没了遮掩，就能清楚看见他身上仿佛被人蹂.躏过的青紫。 ［确认关系前，要有分寸的尊重对方的喜好和习惯。］ 如果戚九还睡着，席司年肯定直接把人抱过去，但现在人醒了，就得考虑更多问题。 他还记得055跟他反复强调过—— 瞿朔九是真正意义上的身经百战，他体质特殊到能接受各种尺度，事后也不会有任何不适，所以将床上床下生活分的很开。 因为拥有一片森林，所以结束后也不喜欢与床伴有过多肢体接触。 虽然系统的本意是让席司年别被骗的丧权辱国，但也算让他了解了瞿朔九的习惯。 系统的话和书中的知识重叠着在脑子里划过后，席司年只犹豫了两秒，就直接将自己今早刚穿上的外套脱下递过去。 戚九衣服上沾了点可疑液体，裤子还是勉强能穿，那加上他的外套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里不安全，先换房间。”席司年按照书中教的那样，全程盯着戚九的眼睛道，“有什么问题可以等之后再说。” 就算他将话说的有始有终，然而表情和语气都更像是在威胁。 席司年说完转身就走，是想着自己在外面等他，可在戚九看来就全然不是那回事了。 昨晚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好不容易坐起来一点都全身酸软的戚九拿着席司年塞过来的衣服，再看被无情关上的门板，整个人几乎是懵的。 把他弄成这样，还让他现在就走。这个叫席司年的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里面的人万分纠结，在外间等了一会儿的席司年却等不及，他屈起食指在门上敲响两下。 自以为友善的提醒道：“快点，时间不多。” 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戚九回应：“……稍等。”《 》 3、暗中跳槽的攻（三） 席司年与戚九一同走出房间。 期间还不忘观察身上披着自己衣服的戚九。 小少爷脸色难看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好似落在刀尖上。 漂亮的眉眼微皱，我见犹怜。 席司年暗中观察了一会儿，也不由得点头认同的想： 装得真像。 这人是魔鬼。本就行路艰难、还要被席司年目光干扰的戚九感觉嘴里有点苦，刚被咬过的地方钝钝的疼。 戚九脚步越走越沉重，越走越不对劲。 等席司年一把人带到相同布置的新套间里，戚九一句话没讲，直接沉着脸往浴室走。 压根没发觉有什么问题的席司年在内间沙发上正襟危坐，甚至松了口气，开始趁着缓冲时间计划起之后的事来。 可惜他对这方面的事确实是没什么经验，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得出个等戚九出来可以问他满不满意自己之前表现的点子来。 那肯定是满意的。 席司年相当乐观的自问自答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叮咚两下，连着进了两条消息。 [我马上到，戚九还在那儿吧。] [帮大忙了兄弟，下次请你吃饭。] 席司年盯着看起来跟他很熟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该去设定里看看对面那个记者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刚好还能一起查看被他遗忘了许久小世界任务。 席司年之前一直是反派部战力补充组的成员，其主要任务就是成为反方阵营的战力，以此加强对小世界主角的压迫感，让他们有足够的动力，克服困难破茧成蝶。 他先前说随便，055就直接让他带上了与之前相同的任务，那手中自然也就拿到了反方剧本。 得到世界意志偏向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角。那就是说，在瞿朔九的小世界里，无论原主角是谁，只有瞿朔九扮演的角色，才是席司年的对立方。 那就怪不得早上先醒来的‘自己’会按照逻辑将地址泄露出去了。 说到底，他跟手机那头想拍戚家小少爷风流石锤照片的记者才是同一边的。 席司年沉默。 他从成为执行者起，一直是想方设法的赚取巨额积分，甚至不惜跟主神签下多倍积分契约。 从多倍契约生效起，他接下的任务就都不允许失败。 席司年为自己要完成反派任务又要找戚九谈恋爱的事实沉思了许久。 最终还是用手机发出去四个字： [已经走了。] 他和戚九才刚认识，壮大反派阵营的任务估计得等以后想其他办法补救了。 [不是吧哥！] 那头的记者几乎是秒回，但也只是感叹过就再没下句，想想那边应该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撤退，说不定还会因此加速赶来。 不过席司年这边也是早做了准备的。等记者赶过来，他们之前待的那个房间也差不多已经打扫干净。 席司年发完短信决定暂时先站在戚九这边，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也恰好停了。 戚九脸被水汽蒸腾的微红，全身用酒店配备的浴衣包的严实。 他像是在里面整理好了思绪，整体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看到席司年坐在沙发上，就直接走过去对他道： “谈谈。” “好。”席司年边点头边往旁边挪，让了好大一个位置给他，“坐吧。” 话音刚落，就见戚九动作微顿。 席司年难得及时察觉到不对，立马改口：“不坐也行，站着也挺好。” 虽然知道戚九事后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也得尊重他的表演才是。 席司年感觉自己有所进步，想想也不好自己一人在沙发上坐着，干脆也站起来等戚九开口。 戚九：“……” 席司年本来就长的高，这样站直就显得更有压迫感。 刚才确实准备站着说的戚九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绕了半圈，在席司年给他让出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沙发毕竟还算软，也不是不能忍受。 认为他肯定没什么事的席司年也只疑惑了一下，跟着坐了。 他全程盯着戚九，就等戚九对他昨晚的表现做出评价。 毕竟戚九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他就是来找情人床伴的。 虽然和书里循序渐进的恋爱讲解不同，但席司年还是很珍惜这个能亲近戚九的机会。 戚九则稍有些不适的靠在沙发上，从坐下起就没看他一眼，目光不落在实处的道：“席司年……你是太常山席家的人？” 太常山席家，确实是席司年在这个小世界设定里的身份背景。 一个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古武家族。 近些年已经常有席家的人进入社会，在各个领域进行自己胜任的工作。 055为了让他的武力值有合理解释，一般都会帮他选择类似的身份，且一定是主角的对立位置。 所以席家人的合作对象也大都是与戚家对立的秦氏集团。 那也是小世界原男女主所在的集团，戚九的对立阵营。 席司年其实已经看过了这具身体的前期设定剧情，他的身份迟早是要暴露的，于是直接诚实的点头承认：“是。” 戚九又问：“席家出来的人向来都只与秦氏合作，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席司年突然就有种自己过了笔试正在进行面试的感觉，认真思考后才道：“其他人与我无关。我下山就是想进娱乐圈，目前就签在宸星。” 戚氏是靠星利的虚拟现实技术发家，在与娱乐圈接轨后也开了自家的经纪公司，正是席司年说的宸星娱乐。 席司年确实没说谎，按照设定他至少现在还是在宸星娱乐的，只不过很快合约到期就会离开就是了。 就算是为了要完成任务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宸星，所以也更想在这段时间与戚九相处互相了解。 他想起戚九一直没说到重点，生怕他是要避过这个问题，干脆自己提起道：“我想成为你的新情人。” “所以，我昨晚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戚九表情凝固，略有些不自然的接着他的话道：“我……很满意。” 听起来其实颇为勉强。 但席司年向来就不擅长听出一句话后面的深意。 一听他说满意，就觉得之前自己列出来的几条不妥都不是问题了。 毕竟能在这方面得到戚九的认同，就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于是带着些许期待的问：“那我可以当你的床伴了？” “是情人。”明明是差不多的意思，戚九却下意识拒绝了床伴的称呼，他深吸口气，坐下后第一次转头，正面对着席司年道，“我无所谓谁来当我之后的情人，可你既然姓席，就得有一个附加条件。” 席司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戚九的眼睛上，他很喜欢这双漂亮且不带多少负面情绪的眼睛，就算戚九看过来了，他也是光明正大的盯着看。 “什么条件？”席司年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 所以在听到戚九说：“要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再和秦家有任何接触。”的时候，他拒绝的也很快。 “对不起。” 戚九双眼微微睁开了一些，略显诧异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一副没想到席司年会拒绝的样子。 戚九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席司年的身份。 戚家和秦家常年敌对，他们自然会把作为秦氏集团底牌之一的太常山席家调查清楚。 戚九早将席家这一代能排的上号的人全都记在脑子里，所以在会所房间里第一眼看到席司年的时候，他是把人认出来了的。 后面直接选定上前的席司年，也是早有打算。 主要还是想通过席司年这个突破口，将席家慢慢掌握在手中。 席司年毕竟是补过课来的，难得清楚戚九的意思。 毕竟是曾经执行者，他们那个时期的任务也不像现在分的这么细。 瞿朔九因为是直接从小世界支柱身上抢夺能量，所以与原主角一直是对立阵营。 他通过开启类似人形春.药的体质，轻易将世界原主角的资源、人脉、金手指都掌握到自己手中。 现在迷失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但依旧有身为执行者的潜意识在，行事作风和以前相似，小世界里的人也依旧无比配合。 席司年也曾听055说过：凡是对瞿朔九产生欲望、和瞿朔九睡过的人，都会自愿成为他手中的刀。 如果瞿朔九选择跟他在一起了，席司年其实也不排斥偶尔当一把刀。 可惜小世界既然以瞿朔九为正，那原主角便为反。 秦氏集团，就是原主角秦泛的家族产业。 席司年毕竟有任务在身，迟早是要加入反方阵营的。 也就注定了不能答应戚九的条件。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短暂的错愕过后，戚九压下心中的情绪。刚说完算了，就皱眉赶客，“你走吧。” “不行。”席司年可不想‘算了’。 虽然不能做到远离秦家，但他也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的：“换一个条件。” 戚九声音偏冷：“附加条件只有这一个。” 席司年嘴角拉平，不走也不说话，看戚九有些受不住他目光的侧头，就凑过去拉近距离，伸手把人掰回来。 硬要戚九跟他对视。 戚九没他力气大，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只能错开眼神：“你做什么。” 席司年没准备做什么，以前遇到的事情，他几乎都可以直接用暴力解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束手束脚。 怪不得主神规定必须要恋爱过才能晋升管理层，这确实是一件困难又麻烦的事。 他凑过去，不顾戚九的推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书上说在两人足够亲近后，这么做可以有效安抚对方的情绪。 戚九果然停止了动作。 席司年紧接着认真的问：“是我的技术还不够好吗。” “……” 戚九愣住了。 席司年想了想，伸手慢慢抱住他：“我想与你在一起。” 戚九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好像不习惯和人离这么近，但还是忍着没动，任由席司年抱着，耐着性子道： “那就别和秦家接触。” “这个不行。”席司年依旧秒答。 戚九笑了，咬着牙笑的：“好。” 席司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顺着戚九的力气放开手，疑惑的看着对方站起来。 他一开始不知道戚九要做什么，直到人都背对着他走到门边上了，才又惊讶又不解的后知后觉，刚对他说了‘好’的戚九可能是想离开这里。 席司年有些想不通的问：“你要去哪？” 他没阻止，戚九也缓了口气：“我们不是同条路上的人，不必再谈了。”他边开门边道，“套间的钱都记我账上，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 此时房间里两人不知道的是，戚九按着门把往下按的时候，席司年那位记者朋友郑留就在门外。 他们那个圈子情报流通向来很快，他刚跟席司年联络上，就有不少人找上门来。 戚九少爷的风流事迹众人皆知，自称与他上过床的人也多不胜数。 这样一个据说换床伴如换衣服的少爷，却始终没人能拍下一张实质性的照片，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他的事一直都是情报界的一根刺。 虽然不爽自己的独家新闻被别人分享，但对象毕竟是戚九，不管谁能拍到都算是情报界的胜利，何况他还得到了席司年说人已经离开了的第一手消息。 郑留不抱多少期望的带着一群同行找到这里，只看到酒店的保洁从里面出来，果然是人去楼空。 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记者们也就见怪不怪的散了，只有郑留来了兴致。 那位打扫房间的保洁，刚好是他曾接触过的某个案子的受害人，郑留当时用自己拍到的照片证据帮助了她。 他一直等其他人离开了，才找到那个保洁，打听出席司年和戚九换了房间的事。 虽说保洁不知道具体房间号，但知道他们换的是同档套间和大概方向，郑留就有了把握。 毕竟是戚家的少爷，住的也是最好的房间，这种档次的套间都在这一层，且这一层里也没几间。 他根据保洁提供的范围，正正好站在了席司年所在房间的门口。 戚九走到门口的时候，郑留也听见了细微的动静，立即举起了相机。 期待的看着门在他面前慢慢打开……《 》 4、暗中跳槽的攻（四） “等等。” 席司年没在第一时间把人拦下，一直等到确定戚九是想离开的时候。 他一起身，人就到了戚九身后。直接抓住戚九的手阻止他开门的动作。 戚九眼神一凛，反手想要挣脱。 席司年拉着他的手直接将小少爷翻了个面正对着压在墙上。 “咔。” 戚九脸色一白。 脱臼了。 席司年瞬间反应过来把手松开：“啊、抱歉。” 与此同时，外边响起女人的尖叫：“这是谁！怎么会有记者在这里的！” 他们对面套间里住的是两个还未公开的明星情侣，女人恰好在席司年拦住戚九的时候开了门。 看到拿着相机的郑留，自然是立刻就闹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 虽然不是冲他们来的，但郑留还是对准那两人唰唰按了快门。随后一边道歉一边熟练的溜走。 席司年听着外面男人安慰女人的声音慢慢减弱，似是也走远了。 直到完全安静下来，他才做好准备看向戚九。 戚九靠在墙上，左手捂着被他卸掉的右手手腕，身体小幅度的发抖。 “很疼吗。”席司年皱眉。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其实一直都有注意收着力，但他还是高估了戚九的身体素质。 以前做任务不是打就是杀，向来死伤不论，也不用刻意注意这些。 谈恋爱，果然很有难度。 “我帮你安上。” 他向前伸出手，就被戚九一个侧身避开：“不麻烦了。” 席司年有点担心他受到外伤不能像情事那样快速调整自愈，但才把人弄伤，就算是他也知道不能再用强的了。 “你早知道外面有人？”戚九看起来有些不太喜欢目前姿势，但还是靠在墙上没走，说话都带着股虚弱劲。 问的是刚刚席司年拦着不让他开门的事。 席司年想想也不能说是自己招来的记者再让戚九好感度降低下去了，于是找了个不重要的说： “外面有呼吸声。” 戚九额角隐隐有冷汗冒出，大概也没心思怀疑什么，听他这么说，就毫不走心的夸一句：“不愧是古武世家。” 他靠了会儿墙，像是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就侧身想避过席司年的‘包围圈’。 又被席司年轻飘飘按到墙壁上的手挡住去路： “你去哪？” 戚九停住动作，看也不看他就道：“回去。” 穿成这样？ 席司年看着他身上裹得还算严实的浴衣，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就此发表意见，只道：“我跟你一起走。” 戚九缓缓吸了口长气，才有些无奈的转头与他对视：“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你的情人。”席司年想都不想就答。 他这边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于是一点不心虚的和戚九对视，也不觉得自己达不成条件还想获得奖励的心态有什么问题。 戚九从他表情神态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你真这么想与我在一起？” 席司年点头，觉得分量可能不够重，又加了句：“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 说是这么说。 但席司年是戚九这么多年里遇到的第一个，在与他睡过之后还拒绝他的男人。 前一个情人可以为他拿出家族所有的秘密，再前一个情人给他提供技术合作，再往前那个情人为星利一路开绿灯…… 类似等价交换，戚九也早已习惯通过这种方式换取利益。 所有说喜欢他的人都只想睡他，所有和他‘欢爱过’的情人都会为他竭尽所能。 席司年却是第一个实实在在与他睡过，还不想做事的人。 如果就这么放过席司年，那绝对是他亏了。 可要真让席司年跟他回去，戚九又有些犹豫。 他确实想让席司年为他付出一切，如果席司年真的‘喜欢他’，稍加引导的话，说不定能让他亲手把席家这块蛋糕捧到他面前。 虽然席司年也跟其他人一样对他表达出了强烈的‘喜欢’，但他的特殊也是毋庸置疑的，戚九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赌赢。 ——一旦输了，那很可能要赔本。 只是出来找个情人都超过预计时间的戚九接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拷问。 房间的门铃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 席司年不等戚九发出疑问就道：“应该是你的衣服和早饭送到了。” 他之前去找经理换房间的时候就照着书上说的事后注意，让酒店准备了这两样东西。 也幸亏戚九算半个名人，带人来这里的次数不少，酒店的人甚至知道他的穿衣尺寸。 席司年说完，就发现戚九似乎在重新打量自己，立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些的开口： “要不、我先帮你把手接上？” “……不用。” 脑内所有的思考和疑虑在戚九脸上都是找不出痕迹的。 他慢慢从席司年身上收回目光，自己握着手找好角度，然后咬紧牙关快速一提一扭。 咔的一声将手合回去。 动作虽然已经足够干脆利落，但还是疼的颤动了一下。 席司年倒也没想到戚九自己能治，而且合的还算标准。 书上说对待恋人要适当的给予鼓励和夸奖，显然现在是个时候了。 他刚准备按书上说的给戚九鼓两下掌，又想起之前对方的反应，难得开始犹豫。 现在真的是个时候吗？ …… 席司年成功被戚九领着往戚家走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那时没把手拍下去是对的。 虽然戚九嘴上说是缺个司机，可实际上也算是同意了带席司年回去的事。 就算戚九这边想的是可以再将席司年当做席家突破点试一试，赌他最终还是会跟其他人一样为了他做任何事。 但对席司年来说，自己就像是个刚做完选项的玩家，在面对两个选项时选择了不鼓掌，成功得到了戚九的好感度。 他也上位为戚九的新晋情人。 这样看来，那本书上说的好像也不全对。至少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虽然戚九展现了席司年意料之外的能力，也是不需要什么鼓励和夸奖的。 而且戚九做的其实也并不是完美。 如果他肯让自己帮忙的话，这后期的检查固定都可以免了。 途中按着戚九指示绕路将人送到私人诊所后，无所事事坐在外面等待的席司年这么想。 在这种和平的世界当门神是一种相当无聊的事情。 而且诊所的小护士不知道是不是来看戚九的，从他面前路过好几次，又每次都要瞟他一眼，又退缩离开。 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开始，席司年为了测试自己选择的这位瞿朔九前辈是否如主神所说不受他莫名体质的影响，这才毫不收敛的在会所房间里‘吓到’一大批人。 现在测试结束，向来不怎么喜欢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着然后远离的席司年已经尽力，用努力十几年练习的技巧让自己往平凡普通人的方向靠拢了。 然而那个小护士还是看一次跑一次，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席司年表面不为所动，内心逐渐不耐烦起来。 直到转角处等护士把人带过来的男人，只得走过去探出一个头，亲自开口小声呼唤他：“年哥！我说年哥！” 席司年转头，一眼就看到一个劲朝他挥手的邵岩。 身边还站着那个他刚怀疑眼睛有点问题的小护士。 席司年马上反应过来。 资料里有提过，邵家是依附席家的古武小家族，人数不多，每一代基本都跟席家一起练武。 邵岩就算是席司年这具身体曾经的小弟，不过邵岩比他出山还早，而且一入社会就加入了秦氏集团。现在主要负责跟抱着一些不纯目的签约宸星的席司年联络。 席司年在了解过前因后就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定位，大概属于活动相当随意的半个商业间谍。 他看了眼身后的诊疗室。 估计戚九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于是起身往邵岩所在的监控死角走去。 “年哥你没事吧，昨晚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刚走过去，就被邵岩来了个关心三连。 “没事，私事，别急。” 虽然又当侦探又当记者的郑留一早就知道了席司年被戚九选中的事，但消息没那么灵通又怕惹事不敢随意给他打电话的邵岩大概率是还没收到消息。 于是席司年一一回了他，才按照的他话中透露的消息，开始思考自己是否遗漏了某段重要剧情。 脑内时间迅速拉回到昨晚。 他一被传送到小世界就是在戚九面前，一心扑在戚九身上，也没深究原因。 现在再复盘，就能发现那个组织了一群人给戚九挑选的负责人其实说过。席司年并不是他找来的人。 如今邵岩的出现，也证明这具身体会出现那里肯定另有原因。 那是小世界按着身份逻辑自动补全的剧情。 席司年原先不在意这些，现在一细看，才知道自己是跟在那群人身后进入房间躲人的。 大概就是作为半个商业间谍，恰好在昨晚发挥了一点作用。 在星利总裁，也就是戚九那位大哥戚奇一发现并销毁了秦氏的人在他包里放的监听器后，刚好在旁边结束了某个小商演的‘席司年’得知情况，知道戚奇一今晚约了个神秘人物会谈，他就换了身服务员的衣服去帮忙探听消息去了。 然而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馅，还没看到神秘人物的脸，他就被戚奇一质疑了身份，只好撤退。 他想甩掉戚奇一的保镖，这才溜进了旁边的会所里，恰好躲在了戚九选情人的房间里。 这大概就是有缘分吧。 已经成功上位的席司年瞬间抓住这段剧情的重点，然后有点满意的点头。 面前的邵岩却是关心完就莫名往后退离他远了一些，才轻咳一声问：“年、年哥，你去接近了戚总，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看到他后退动作的席司年摇头：“刚进去就被他发现了。” 一点不觉得丢脸。 邵岩笑了一下：“这样啊。” 笑的有点勉强。 “没事没事，年哥你继续忙你自己的吧，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他说完，往席司年身后和诊所大门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快速和他挥手道别，逃一样的离开了。 邵岩刚走，诊疗室原本紧闭的门也打开了。 手腕上缠了固定绷带的戚九从里面走出来，一眼看到还没来得及走回原位的席司年。 “你去那边做什么？”他随口一问。 席司年朝他走过去：“无聊，随便走走。” 看着戚九平和的目光，心里舒服了。 甚至想伸手抱一抱。 席司年是这么想的，也已经准备这么做了，然而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人出声打断。 “小九。” 戚奇一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到这里来的。 男人从他们身后大门径直走来，直接走到戚九旁边，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问：“手怎么了。” 戚九看了席司年一眼：“脱臼，没事。” “这位是？”戚奇一也跟着戚九的目光侧过头。 他眼中倒映出席司年的脸，眉头忽然就是一皱。 ……感觉有点眼熟。《 》 5、暗中跳槽的攻（五） 戚齐一与戚九长的其实有七分相似，只是总裁哥哥的五官线条更硬朗一些，看着席司年的眼神也要警惕冰冷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对席司年留了印象，盯了他两秒，脸上忽就闪过一丝怀疑。 “席司年。”戚九就是在这时候打断他的思绪，简单给他介绍了人。 又在席司年虽然看起来凶但勉强还算是期待的目光下又加了句：“昨天新找的人。” 席司年满意的点头，就什么危机感都没了。 “席？” 戚奇一这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也是他的姓氏。 毕竟戚家和秦家敌对的时间太长，要不知道只于秦家合作的太常山席家也难。 戚奇一和戚九对视一眼，戚九冲他一点头，两兄弟就快速完成了信息交换。 戚九又向席司年介绍：“我哥。” 席司年马上跟着叫：“哥。” 戚奇一：“……” 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这个席司年应该只是弟弟新找的情人没错吧。 被这么一闹，反倒让他不在意先前看到席司年后产生的诡异熟悉感了。 毕竟戚九天生喜欢男人，又是享乐主义，戚九身边的人一个个换，他找情人床伴的事戚奇也是向来都是不会管太多的。 这回也就因为席司年的姓氏来历才让他多看了几眼。 “在外面注意点影响。”他有些意味深长的从席司年身上收回目光，随后只道。 戚九也很习惯他这种态度，虽说他早就没什么名声可注意的了，还是应了句：“知道。” 不被人直接点破就向来听不懂别人话中深意的席司年也跟着点头。 戚奇一大概是百忙中抽出空来看戚九身体情况的，确定他没事，又知道戚九有车席司年可以帮他开后，他也就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戚九在戚奇一面前一直是故作轻松力求不出错，等人走了，他一口气松下来，差点没能站稳。 席司年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伤了个手都能虚弱成这样的，但还是记得优秀的情人得在这种时候送上关心：“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戚九摇头，人一站好就将从他那儿抽回手，“先回去。” “真的不做个全身检查再走？”诊疗室的门再次打开，里面走出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框眼镜的高挑医生，“你看起来其实很不好。” 因为这医生之前一直在诊疗室里，戚九去检查时席司年等在外面，虽然不知道邵岩和那个护士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席司年跟他肯定是第一次见面。 从记忆设定里也找不到这个医生。 “你好，我是戚家的私人医生，也是这间诊所的老板，于至悦。”医生的皮相也是上乘，他一边向席司年自我介绍，一边打量着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儒雅的好看。 “席司年。”虽然席司年对除戚九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兴趣，但也不会无视对他态度还算良好的人。 “真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找你。”戚九对他们两人的互动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敷衍的回答了于至悦的问题，就叫上席司年往外走，“走吧。” 因为不小心把小少爷的手掰折了，席司年对目前还得担任他的司机也没什么怨言。 只是他两刚一上车，车子都还没启动呢，席司年的手机就响起了称得上激烈的铃声。 按照这具身体的自带剧情，这是席司年在宸星那边的经纪人为了让他不错过重要工作特地给自己设定的，开头就是一段急促的击鼓声，能瞬间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接手这具身体的席司年没什么想在娱乐圈发光发热的梦，他已经答应要把戚九送回家，就算看到屏幕上的‘周大经纪人’四个字也想直接挂断，反倒是戚九看到后阻止了他。 “工作？” 戚九还记得席司年说过出山就是为了进娱乐圈，现在就签在宸星。 虽然没在银幕上看过他，但宸星的运营模式常再圈子里找情人的戚九也知道不少。只要是签了约的，除非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不然无论是长约短约都不会把人雪藏着不给工作。 但宸星还是有很多想贴到戚九身边来的人。除了想和他做那档子事外，还有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资源和机会。 这对戚九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他在达成自身目的的同时也会给这些人开方便之门。 所谓等价交换。 戚九问了，刚扣上安全带的席司年也没多想，只当他也对这方面有兴趣，手指换了个方向，免提接起了周元的电话。 “席司年你怎么回事，接个路演还能把人给演没了？”电话已接通，对面就是一通数落，“您还记得今天是《异界冒险》终选不？这可是宸星投资、未来还会首推的综艺，留给新人的一共就两个位置，你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啊。” “异界冒险？”这名字戚九比席司年还熟悉。 周元得到的消息有大半是真的。 不过投资合作的可不止宸星，主要还是星利。 这个节目正是戚家这边准备了好几年，直到最近才准备正式推出的。 这款将虚拟现实技术与偶像综艺结合的首档试验节目，也将全方位展现星利虚拟现实技术的进步与强大。 成功的话，就能在不断改进升级的同时，又收获一大笔资金。 他和戚奇一对这款节目未来的发展也很有信心。 席司年这边在一个劲催他过去的周元口中了解了情况，也从脑子里找到了相关的剧情。 这具身体是真的想进娱乐圈的，但他跟宸星签的毕竟只是短期合约，能拿到的资源也有限，这个节目是他一周前自己找到的机会。《异界冒险》因为节目的特殊性，需要再找一个有武术、武打功底嘉宾。 从古武家族出来的席司年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将这当做了一次机会前去参加甄选。 而且非常看重。 “异界冒险选嘉宾的条件是武打功底，你能听过初选也不奇怪。”戚九一直等席司年跟电话那头的周元通完话，才开口道，“既然入选了，就去试试。” 异界冒险的终选十点开始，现在开车过去刚好来得及。 刚因着看到设定和剧情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决定暂时以戚九为重的席司年听他的话后微愣：“那你呢？” 戚九人靠在副驾驶靠背上，闭上眼开口：“我不赶时间。” 他这话说的不够直接，席司年怕自己没理解对，又多问了句：“你是要陪我过去吗？” 闭着眼休息的戚九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他在娱乐圈也找过不少情人，大致知道席司年这类人要的是什么，如果之后能得到相应的回报，那陪席司年去这一趟也不是不行。 而席司年在努力理解了戚九的意思后，却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因为任务和自身体质的原因，他长久长久都处于妥协的那一方。 他习惯了以绝不能失败的任务为重，甚至会花费无数时间练习以求让自己在别人面前能显得稍微和善一些。 也早就放弃了最初会想让身体活的有意义一些的想法。 戚九确实是他遇见的第一个。 第一个不会怕他远离他、还能这么平静为他改变目的地的人。 被人迁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 席司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睛里逐渐有光渗入。 长久没得到回应也没感觉到车开动睁开眼的戚九却发现了。 他被席司年这种目光盯的有些莫名其妙，刚想开口提醒他注意时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辆面包车直直朝他们冲来！ 对方的车速彪很快，从被戚九发现到近在咫尺也只是几秒钟的事。 席司年却比戚九发现的还早，他经历过无数危险世界，处理这种事也算得心应手。 启动、松手刹、油门、转方向，一气呵成。 恰恰好擦着面包车的车身躲开。 只是这回显然不是什么意外，早有预谋的面包车急转弯，车身就半侧着再次撞向朝他们。 诊所前的道路实在不大，席司年刚刚就开到了人行道墙边，这一回是完全没有躲避空间了。 还好面包车转过弯后车速也没了，撞过来的时候又只是侧边。 距离短、速度慢，这样怎么都造不成什么大危害。 席司年也不握着方向盘了，直接一把扯断安全带，人翻过去护住了要被正面撞击的副驾驶位上的戚九。 主神要求的恋爱才刚开始，他肯定不能让目标在这时候出事。 “砰！”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间，面包车撞过来的时候，整个车身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被席司年抱住的戚九心跳的飞快，却又诡异的完全不觉得危险。 两人在摇晃的车内对视，离得非常近，大概是席司年一低头就能碰到戚九的距离。 席司年看向直视着他的戚九，意识到现在或许是一个亲近的机会。 半开的车窗被撞碎的时候，席司年低下头，吻住戚九的同时，左手快速替他挡下飞过来的所有玻璃碎片。 戚九的呼吸停了，他看着席司年的眼睛，一瞬间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频率。 戚九听着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掐着手心一遍遍提醒自己： ——这只是吊桥效应。《 》 6、暗中跳槽的攻（六） 于至悦听到动静到诊所外看情况时，面包车上的司机也刚跌跌撞撞从车里出来。 看着还算是个清秀小生，此刻的表情却近乎疯狂。 他嘴里一个劲嚷叫着：“戚九、戚九。”又喊，“贱人，我要毁了你。” 于至悦快速把人制服，旁边也有路人报了警。 他走到戚九车旁，就看到这辆事件中心的车上，席司年正将戚九按在副驾驶上。明明挡在中间的手臂上满是玻璃渣，他还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继续跟身下的人接吻。 “咳。”看周围有不少人围过来，于至悦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的戚九眼睫轻颤两下，回过神来。 他咬牙推开毫无吻技可言的席司年，侧头缓了两口气。 席司年也能感觉到很多路人的接近，于是十分配合的被推开，手撑着靠垫，将距离稍微拉远了一些。 他左手在戚九余光中晃过，马上被轻轻抓住。 “你的手。”戚九皱着眉，目光在支离破碎的车窗和他受伤的手上流连过一轮。 几乎所有飞向戚九的碎片都被席司年用手臂拦下来了，这也导致他手上的玻璃碎片多到触目惊心。 戚九抿着嘴，颇有不解。 他也不敢碰席司年满是伤口的手臂，最后只道：“得处理一下。” 席司年瞟了一眼，也觉得不该让戚九看这些玻璃扎在手上的样子，于是随手像扫灰尘一样，在手臂上捋了两把。 一时间碎玻璃全都悉悉索索的往下掉，眼看着他这么随意的处理，戚九和外面看了他们有一会儿的于至悦一齐愣住了。 席司年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体素质并不差，这么多玻璃里真正伤到他的也不多。只是这么一弄导致同时有好几个地方渗出血来，才会看着也有点视觉冲击。 “你是想废了这只手吗。”戚九拦住他还想把血抹掉的手，瞪了他一眼，“进去包扎。” 席司年也是不想吓着戚九，干脆把手往上抬了一点挡住他的视线：“我没事。”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的，下车。”戚九抓住他没受伤的这只手，直接打开车门。 虽然窗玻璃被撞碎，车子这一边也有点变形，但总体还是没什么问题。 戚九全程没管开车撞向他们的人是谁，席司年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直接被戚九带着往诊所里走，也就没多问。 只是在进门的时候还是隐约听见外面那人喊了戚九的名字，席司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得保护好这个好不容易分配到手头的恋爱对象。 他进了刚才戚九进去过的诊疗室，房间里器具不多，病床上被褥叠成方块状，一柜子医用物品也是分门别类摆的整整齐齐，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很干净舒服。 于至悦给他处理了一下手臂，洗干净确定没有玻璃碎片残留的时候，本就不多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嗯……再迟一点，这些伤大概都要愈合了。”于至悦对他的愈合能力表示惊讶，最后连已经拿出来的绷带都没用上。 “确定没事吗。”戚九在旁边也是眼看着席司年清洗过后很快自愈的手臂，皱着眉问。 “只是皮外伤，也没有碎片留在里面，实在不放心可以给他拍个片。” 于至悦将绷带收好，目光则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换。 戚九的风流事迹在圈子里流传多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小少爷只□□不谈情，是妥妥的肉食贪欢系。 于至悦也是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看到戚九在外面和别人拥抱接吻，而且对象还是个看着就强势又不解风情的男人。 之前他还在里面听见席司年直接叫戚奇一哥的，难不成…… 戚家的私人医生有了自己的猜测，于是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席司年。 席司年根本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体来说这是个秩序正常的小世界，也不会有看人愈合能力强一点就拉去解刨的。 于是一点不虚的回视过去。 最后反倒是于至悦被他看的不舒服起来。 席司年是知道其他人不喜欢被他看的，连055都受不了和他对视的感觉，所以一般行动时他也会注意规避眼神交流。 可能是在这里跟戚九相处过，才一时有些得意忘形。 席司年想着，干脆直接换个人看。 正拿着手机跟人联系的戚九很快注意到他的目光，侧眸看了他一眼：“怎么？” 果然是一点没被影响。 “我很喜欢你。”席司年无比认真的道。 也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戚九看了眼他只剩浅浅伤口的手臂，视线又收回到手机上，抿着唇道：“我知道了。” 开车蓄意伤人并不是什么小事，警察接到电话后来的也很快。 不过无论来的多块，等做完笔录看那人被带上警车，席司年也早就错过了《异界冒险》的终选时间。 以前做任务从来没承接完成过身体剧情的席司年也只是稍微失望了一下，这下也没必要改变什么路线，借了于至悦的车就可以直接送戚九回家。 倒是戚九上车后为了这件事给戚奇一发了个信息。 戚家在寸土寸金的魔都上也很多庄园别墅，戚九从来不会带情人去戚家老宅，他那些日抛月抛的情人都是床上用品，在他那儿也基本也用不上别的房间。 所以在他把席司年带回去还让人收拾客房出来时，席司年再次遭受了和诊所里面对于至悦时类似的目光洗礼。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席司年毕竟是看过剧本的，也早就做好了当戚九的情人要磨练技术尽心尽力的准备。 根本没想到好不容易成情人了，还能成为小少爷带回家分床睡第一人。 难道真被055说中了，戚九很不满意他的技术？ 席司年陷入自我怀疑，还想再抢救一下。 所以在戚九跟他约法三章，说到不经过他同意就不用提供特殊服务的时候，席司年有点委屈的开口了： “我哪里不好。”他眼巴巴看着戚九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的更好。” “……”戚九沉默片刻，最终找到一个借口，“你受伤了。” 席司年抬起自己上过药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胳膊，试图证明自己没事。 可惜戚九没等他证明，就又开口了：“我也受伤了。” 席司年想到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没心思想别的，比之前更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虽然很想现在就用内力把戚九的手再装一次，但席司年还是暂时忍住了，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还算是你的情人吗。” 他挺喜欢戚九的，也是真的不想刚上任就失业。 “放心。”虽然不知道席司年为什么对这一点格外执着，但戚九还是安抚了他一下，“我想做的时候，你会是我的第一选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勉强。 戚九面对任何人都可以有恃无恐，以‘身体’为筹码，但只有席司年，至少在没弄清楚他身上秘密之前，戚九肯定是不会再让他乱来了。 席司年则是知道自己不会光速下岗就好。 他也是知道戚九喜欢才会对那档子事格外上心，现在既然已经确认是戚九自己不想做，那他也不用过于着急，不过还要加强技术也是肯定的。 他是自己愿意跟戚九继续相处下去的，再有机会的话也必须要让戚九更满意才行。 席司年准备多看点055给他保存的工具书了。《 》 7、暗中跳槽的攻（七） 正式上岗第二天，席司年是被猫叫醒的。 通体雪白的蓝眼睛布偶猫，是戚九养在这个家里的小宠物，名叫雪团。 看着是又软又乖，脾气却一点不小。 它业务十分纯熟的自己开门进屋，跳到席司年床上，跟被迫完成任务似的随意蹦跶两下。 然后差点被睡眠明显不足的席司年一下拍到墙上去。 幸亏席司年还没睡糊涂，醒得还算及时。他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哪儿、什么情况后，也收住了手上的力。 不过他这天敌体质向来是不分种族性别无差别辐射的，本来就特别不受这些小动物的喜欢。 雪团也是瞬间就察觉到危险，蓬松的毛发几乎炸成球，随后骂骂咧咧跳下床。 “喵！喵喵喵！” 雪团的主人刚走到门口，就被小猫贴着脚委屈的蹭蹭。 “让你叫人起床，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戚九弯腰把猫抱进怀里，边给猫顺毛边对挂着黑着脸从床上坐起来的席司年道，“你准备一下，早上去参加终选。” “终选？”席司年愣住，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剧情。 “你这是……还没收到消息吗？”戚九把猫放下去，靠着门框有些无奈，“异界节目组临时决定增加一个常驻席位，之前进入终选的人都有资格再参加一次选拔。” “我记得你是进入终选了的。” “还有这种好事？”席司年下床的动作停顿，他的体质不止会让身边的人都忌惮远离，对小世界意志也同样有效。 他拿出手机，才看到已经收到了一大堆信息，百分之八十是他那位周大经纪人发的。 除了昨天一个劲的催促和失望，就是今天早上几乎是轰炸般的电话和信息。 短信里写的清清楚楚，异界冒险给了所有人第二次机会，周元苦口婆心的劝他这次一定不要迟到。 席司年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被大饼砸中的感觉。 毕竟一般情况下，他在小世界里的运气都会是最差的那档。所有任务都是靠硬实力完成，很少会有被命运偏爱得偿夙愿的时候。 别人掉一块钱他能掉一百，类似失而复得的事，就算发生在路人身上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席司年给经纪人发了个好，放下手机，几乎是立刻就把目光锁定在戚九身上。 这个小世界会变得这么反常，怎么想都是戚九的原因。 之前他没被戚九喜欢的时候，还会莫名其妙被踢出世界。 而现在…… 他眼中有光流转，下床就蹦到戚九面前重重抱了他一下：“谢谢。” “喵！”刚还待在戚九旁边地上的雪团瞬间炸毛后退。 戚九的反应则颇为平淡：“谢我做什么。”与他拉开安全距离，冷酷无情一点不像金主的道，“这次机会是公开面向所有人的，能不能得到还是要靠你自己。” “我知道，不会给你丢脸的。” 原本也没多想什么，只当是戚九的喜欢让自己运气上升的席司年微微笑起来。 他转头要去洗漱，人都走出去好几步了，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又闪了回去。 戚九刚用眼神拒绝了凑过去还想让他抱的雪团，靠在墙上按着太阳穴，就被去而复返的席司年直接锁在墙和身体中间。 “差点忘了。”席司年仔细想了想，神情认真的凑过去，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早安。” 之前他亲过戚九之后其实也有在注意，发现他似乎没有书中说的高兴害羞，于是这次特意换了个位置。 亲过之后也就满意了，像是写完报告检查时补上了某段不小心忘记的句号一样。 戚九反倒有些不习惯，他靠着墙轻咳着应了声：“嗯。” 刚想说以后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还没开口，完成任务的席司年就转身走了。 《异界冒险》这次终选的时间依旧定在十点，比起昨天，他们还有很长一段准备时间。 戚家专用的司机也在，席司年不用开车，只需要坐在后面好好研究戚九给他的终选录像。 异界冒险的终选是昨天的事，像这种内部资料，还是戚九的身份够高才能直接拿来给人补课。 席司年却不怎么上心，拿着平板快速滑过画面，只在偶尔几个地方停下看一会儿。 毕竟娱乐圈里有武术功底的人本来不多，加上还有外在条件的束缚，节目组要求也不可能太高。 都是一些轻易就能做到的基本功考核，里面倒是也有几个系统学过武术的，当然怎么不会有人能高过几乎是执行者纯武力天花板的席司年。 “其他人都参与过昨天的终选，今天内容肯定会有改变。”戚九看他看的勉强，左手抵着头道，“你稍微了解一下流程就行。” 他看起来有了点给钱给资源的金主样子，总爱在嘴上嚷嚷要当他情人的席司年却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席司年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已经好几次看到戚九用手揉头了，现在才有点发觉问题的道：“你不舒服，可以不用跟过来。” “别多想，我也有自己的事。”戚九闭着眼睛道，“我今天是来当评委的。” 说着又加了句：“我不负责选人，你还是得靠自己。” 没有得到回应，戚九眼眸微睁，才发现席司年人已经到了他旁边。 席司年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有些不确定的道：“你的体温好像有点高，发烧了吗？” “小感冒罢了。”戚九皱眉往旁边躲了一下，“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到达终选场地的时间刚好，戚九一路上也已经忍着头疼给席司年讲过了基本注意事项和这次挑人的偏向。 他们俩一起走进去时，原本还在各种闲聊讨论为什么会突然说多选一人的房间几乎是在瞬间安静下来。 房间里大半的人都齐刷刷看向戚九。 明明他们自己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却还是像看什么名人一样看着戚九。 甚至很快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叫戚九，小九的都有，还有人看着席司年就毫不遮掩问：“这位是你这几天的床伴？” 席司年一眼扫过去。 “还……挺帅的。哈哈哈。”那人干笑两声，紧急后撤。 不止是戚九，席司年这边其实也有点问题。 他看过这具身体的剧情线，原本只当自己是个小透明，没想到还是个风评不太好的小透明。 等把戚九送进评审专用房间后，他坐在外面跟其他人一起等待，就听有人远远评论他。 “那是席司年吧，席家的人，他怎么也来了。” “听说他之前当群演还把主角打了……” “他的眼神好可怕，希望别跟他分到一组。” 不得不说不愧是系统给他准备的壳子，可以说是很符合人设了。 反正这些人都不是戚九，类似的话席司年这么多年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一点不带在乎的。 终选以抽签的形式两两进行，幸好参加终选的人也不多，席司年就这么大爷似得一个人占一个真空圈坐着，很快轮到了他。 这一轮被抽到的另一个人刚好是之前那个看起来跟戚九很熟的。 那人站起来的时候抖了一下，嘴角提了两次没提起来，最后只能哭丧着脸对他说：“手下留情行吗。” 看起来是被同伴科普了席司年的身份，怕他因为之前打趣戚九的事下黑手。 席司年没想太多，甚至也不觉得他刚刚有冒犯什么，朝他点了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答应的太快，对方反而更慌了。 终选的房间是一个小型影院，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舞台上打了灯光，让下面只零星坐着的几个人看起来很有威严。 席司年推门进去，一眼就在房间里找到了戚九。 说是来当评审的小少爷没在第一排，反而一个人坐在靠后排一些的位置。包着绷带的左手撑着头，看起来很没精神。 还有两个男人隐在黑暗中，就在戚九后排动来动去，看起来是在做些什么的样子。 席司年当即皱眉，也不管前排的人在说什么了，直接走到戚九面前。 “你怎么了。” 刚还昏昏沉沉的戚九听到他的声音，强打起精神坐直：“已经轮到你了？终选在前面进行，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我看你不像是小感冒的样子。”席司年向后看去，刚刚那两个人在他过来后就起身远离了。 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过来找戚九说话，自然也引起了场内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直接开了灯，想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又在看到席司年严肃表情时停下脚步。 席司年也不管别人，自己伸手试了试戚九额头的温度，发现比在车上还要烫。 “你需要去医院。”他伸手想把戚九拉起来，却又被戚九制止。 戚九瞟了一眼，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总归不能让节目组的人因为他们浪费时间。 “我让司机带我去，你先参加终选。”他揉了揉眉心，也算从昏沉的状态中抽离出一点，“等结束了司机会来接你。” 想必也是低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人又在病中，戚九说话时难得带了些懊恼的情绪。 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能将事情都安排好。 席司年看了看台上已经在等他的人，又看了看差不多已经缓过神来的戚九，最终点头：“好。” 戚九刚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瞬的摇晃，不过很快就站稳了，他又走过去跟节目组的人说明情况，才一步步往外走去。 席司年倒也不是担心，只是他毕竟在好几本书上看过[知道对象生病时必须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的硬知识，于是第一轮二选一为了省时间，他一点不留情的直接把对面的人淘汰掉了。 之后要他先去找武术指导过招，据其他人说节目组是要考察他们从打的厉害过度到打的好看。 席司年同样是直接把人撂倒。 一招制敌，赢得应该够好看了。 他肉眼可见的着急，武力值又比在场所有人高出好几个维度，或许还要再加上戚九的关系，反正最后节目组还是同意了他提前离场等结果的要求。 席司年又因着脾气暴躁、下手毫不留情，在一小圈人里面被黑了一遍。 即使他其实放了个海。 他结束终选的速度确实过快了，连司机都还没把车开回来。 席司年干脆打了个车，直接往于至悦的诊所赶。 依旧是熟悉的冷清诊所，街道墙面上还有昨天撞车时留下的痕迹。 席司年下车进门，就看到眼熟的小护士一个人坐在前台，正无所事事的玩消消乐。 他也不管，直接往诊疗室方向走去。 “席先生，如果你是来找戚九少爷的，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的好。”小护士却轻咳一声提醒他。 席司年还记得这小护士是他这边的人，于是停下来问：“为什么？” “于医生和戚九少爷在里面，嗯……办事呢。”小护士面上有些局促，“大概，一两个小时能结束。” “办什么事？”虽然护士自认为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席司年却还是不太明白，“戚九发烧了，可能需要挂点滴。” “确实是发骚。”护士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吐槽，然后看了眼外面确实没人，才又多解释了一层，“诶呀，您应该知道的吧，总不是想看活春宫吧。” “虽然不知道戚九少爷喜不喜欢，但于医生肯定不喜欢np！” 席司年愣住了。 席司年懂了。《 》 8、暗中跳槽的攻（八） “哦，运动散热。” 席司年点头表示理解。 他来之前就被055灌输了很多相关知识，其中就有很多资料里提到过这个概念。 虽然书上说的是特定时候能成为情趣，不过戚九毕竟是为了享受欢愉才从主神那里换来这些世界的。 小世界里的男人都是他的所有物。 而席司年现在和他还只是普通情人关系。 既然席司年也没有看活春宫的爱好，最后自然是选择坐回诊疗室外的长椅上。 同时反思自己大概不用着急赶到这里来。 好好待在那里参加终选，说不定还真能在这个小世界好好度个假。 毕竟他想跟其他执行者一样，帮所谓的原身完成任务也挺久了，百年来好不容易才有这一次机会。 “您也别太在意了。”小护士离得老远，坐在前台隔空安慰他，“你毕竟是戚九少爷的固定情人呢，戚少爷的生活作风确实、精彩了一些，总要习惯的。” 虽然这个固定也不知道能固定多久就是了。 刚还在想终选事情的席司年转过头，看向远方不敢看他的小护士：“戚九和于至悦，认识多久了。” “不知道，我来这里工作的时候他们就是这种关系。”小护士回忆了一下，“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看来他很满意于至悦的技术。” 席司年想起之前于至悦穿着白大褂时还算人模人样的长相，会被戚九选中带上床也不奇怪。 他感叹这里的私人医生原来还会附带这种工作，至少他在其他小世界当帮派医生时是还从来没做过。 小护士听到他的话后惊了一下：“什、什么技术？” 然后那边传来消消乐闯敢失败的提示音…… 席司年在外面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最开始还能和今天带别人去工作的经纪人聊上两句终选除了早退其他表现都挺好的事，后面会想想戚九在于至悦身下会是怎么个模样。 是不是和那天晚上一样又可怜又勾人，叫的比雪团还软。 可惜诊疗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完美，在外面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到最后实在无聊，席司年干脆玩起小护士推荐的消消乐来。 就在他卡在某一关怎么也过不去、差点要把游戏卸载时，诊疗室的门才算从里面打开了。 先出来的是于至悦。 戚家的私人医生不戴眼镜的样子看起来温润俊朗。 他从上到下衣着整洁，除了面上还带着的餍足，倒也看不出是刚在里面挥汗如雨过出来的。 于至悦看到席司年在外面坐着还稍稍惊讶了一下：“我记得戚小少爷应该让司机直接把你从送你回去了？” “我自己打车来的。”席司年实话实说，“大概和司机错过了。” 如果早知道戚九在忙不需要他过来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多参加一会儿终选，也不用在外面等这么久。 怪无聊的。 而且总是过不了关的游戏也不好玩。 “是吗。看来你还挺在意他的。”于至悦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诊疗室，意有所指的道，“不过你估计得再等一会儿了。” 说着冲席司年心领神会的眨了下眼：“毕竟，戚少爷也需要时间收拾。” 席司年没领会，只听懂了字面意思：“没事，我等他。” 两个小时都等下来了，再多等一会儿也不是问题。 又问：“他之前有点发烧，已经治好了吗？” “没那么快，我开了消炎退烧的药给他。”于至悦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虽说戚少爷经验丰富，但毕竟还是处于承受位，你有时候也得克制些，别弄伤他。” 席司年这回听懂了，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所欠缺，于是虚心受教：“好，谢谢。”他甚至准备向于至悦学习，“戚九都喜欢情人在床上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吗？” “你？来问我？跟我交流这种技术？”于至悦像是被他逗到了，“这还是头一回……我说席司年，你应该知道我们在里面做什么吧，不觉得生气？” 席司年不太明白：“……我应该生气吗？” 他是知道戚九的喜好，做好充足准备后过来的。 这位前辈以小世界为后宫的情况055也跟他强调过无数次。 虽然主神有说希望他能把很快要和小世界一起毁灭的瞿朔九救回来，但这毕竟不是强制性的任务。 说到底席司年只是来找个不怕他的人谈个恋爱，好回去顺利晋级的罢了。 他的疑惑是真的，于至悦从他脸上自然也看不出有什么隐藏情绪。 于是刚还想着挑拨他们关系的医生就有点想笑：“你和戚九，或许还挺相配的。” 席司年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点头：“谢谢。” 于至悦晃手表示不用谢，干脆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我突然也有点期待了，你们到底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于至悦从衣兜里取出他的金丝眼镜戴上，和席司年挥手后离开。 戚九出来的比预料中要早。 他刚好看到于至悦走进内部转角前的背影，再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席司年：“等很久了？” 席司年想点头，又被他的语句勾起了记忆，书上说和恋爱对象在外面见面时被问等待时间要怎么说来着？ “刚来，没多久。”席司年放下手机道。 戚九从里面走出来，边关门边道：“节目组那边给我发信息了，说你打败了武指，一刻也没多待。” 席司年：“……” 他忘了戚九和异界冒险那边是有联系的。 书上好像没说等的时间没戳穿要怎么办。 不过总结篇里有一句：[只要好感度足够，什么都能用亲亲混过去]。 虽然不知道好感度够不够，但席司年还是准备尝试一下。 然而没等他站起来，戚九就再次开口了： “没什么要问的吗？” 要说席司年许多不擅长的事情里面，猜人话中的意思肯定是其中拔尖的。 最后他挑了个自认为最不容易出错了：“你已经散热退烧了吗？” 问完，他才后知后觉的去观察戚九的状态，小少爷还穿着来时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倒是一点没有刚跟人滚完床单的样子。 虽然知道这种事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但还是有点奇怪。 还是他因为生病才连装也不想装了？ 席司年还没想通，就又听戚九问：“你既然知道我跟于至悦的关系了，就没什么感想要说？” 这和刚刚于至悦问的问题差不多，席司年难得福至心灵，立马开口表态：“我不在意这些，你喜欢就好。” 然而话音刚落，就看到戚九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席司年，你是真的喜欢我？”戚九皱着眉，似乎想把他看透一样盯着他看。 席司年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甚至站起来以示认真：“你很好，我真的很喜欢。” 然而戚九的心情却一点不见放晴。 “这样的喜欢，我真是第一次见。”连带目光也比以前冷了许多，“你知道刚刚于至悦在里面跟我说什么了吗。” 席司年听到他的话，有点怕自己要翻车，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摇头：“诊疗室的隔音很好。” “他说，他不喜欢你在我旁边，想让我换一个情人。”戚九面无表情的道。 “不行。”席司年立马警醒，同时又想不通为什么之前跟他沟通还算愉快的于至悦会说这种话。 “你这样的喜欢，我还是第一次见。”戚九勉强勾出一个冷淡的笑来，“不想被换掉，那你能做到永远不与秦家接触吗。” 于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这个不行。” “这就是你的喜欢。”戚九冷冷的说完，也不跟他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就往外走。 席司年感受到了戚九的怒气，却依旧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照理说他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该得到这个回应。 好几次想跟行动前进与平常无异的戚九搭话，都被对方冷冷的回视打断。 戚九冷着脸，在席司年跟着上车时倒也没有阻止。 他同样有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 他被无数人喜欢。越是喜欢他的人，就越想得到他，越想把其他人从他身边赶走。 比如于至悦，比如昨天驱车想跟他同归于尽的露水情缘。 可是席司年呢。 明明所有的表现都能说明席司年是喜欢他的。 每一次的触碰亲吻，都带着能把人灼烧的热情。 席司年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欢喜和雀跃也不是骗人的，甚至能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想着先护住他。 但戚九到现在突然发现，没有一点占有欲的喜欢，会虚假的让他没有实感。 戚九很少有看不透别人的时候，特别是那些说喜欢他，想得到他的人。 但他看不懂席司年。 想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带着试探的开口：“只要你同意以后不与秦家联系，我就跟你做。” 结果一直在旁边试图破冰的席司年连犹豫都没几秒。 戚九很快听到了回答： “……那还是先不做了。” 戚九：……？《 》 9、暗中跳槽的攻（九） 席司年的最终目标还是待在戚九身边谈个恋爱，至于要不要做那种事，对他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 一开始也只是因为戚九喜欢，得通过这种方式让戚九认识并接受他，席司年才会去学着做。 现在既然已经成了戚九的情人，也跟戚九熟悉了一些，确定自己不会被轻易推开了。 那不做也完全没有问题。 或者等技术不会被嫌弃了再上床也不迟。 说到底，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原来那一个。 席司年其实已经为了戚九推迟了阵营任务，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但还是迟早要与秦家联系的。 他的任务不能失败，就算为此减少好感度也没办法。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车内的气氛就明显比之前更冷凝了。 前面的司机完全不敢说话。戚九靠坐在那边，低着头怎么也想不通。 席司年最开始也不想再打扰他，但随着戚九闭着眼睛头越来越沉，席司年也发现不对劲了。 “戚九？”他伸手在戚九面前轻轻晃过两下。 没得到回应。 席司年想起戚九现在应该还在生病，于是慢慢挪到他身边，再次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有点奇怪。 席司年摸着他的头想。 明明在诊疗室里运动了这么久，怎么戚九还是一点热度没散出去。 “戚少爷，席、席少爷，到了。” 车子平稳开进院内，在门口停下，司机开口提醒了一句，就安静的等待吩咐。 刚拒绝了戚九提议的席司年犹豫了一下，在把人叫醒和等戚九自己醒过来之间难以抉择。 最终还是选择开了车门，直接把因为头疼而昏昏欲睡的戚九抱下车。 怀里的人很轻，小小一只抱起来，看起来又安静又乖巧。 席司年侧头观察了一下，又把人往上面带了带。 刚还因为立场冷过场的两人突然就离得很近，近的席司年能清楚闻到戚九身上非常特别的冷香。 那是小世界本源的味道，虽然极淡，却存在感十足。 和那天晚上席司年闻到的一样。 ……戚九的味道？ 席司年忽然就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 于是低下头，蹭着戚九的脸又细细闻了两下。 戚九仿佛条件反射般的睁了一下眼睛，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伸手，颇有些软绵绵的推拒着席司年的过分靠近。 席司年于是让司机把车开去车库，自己抱着人往里面走。 一进门，也不管雪团在那儿喵喵喵的叫，直接把戚九扔进沙发里，跟着人也扑了上去，快速解开他的衣扣，想把他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扒下来。 然而没能得逞，就被瞬间惊醒的戚九止住了动作。 “你做什么。” 戚九一手拢着衣服，一手把他往外推。 他眉头紧锁，声音有气无力。 动作却非常的固执坚决。 席司年就这么顺着他的力气起身，然后居高临下带着疑惑的问：“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他的味道？” “什么味道？”戚九想坐起来，撑在沙发上的手使劲了两次都没能做到。 “于至悦，你和他在房间里抱了这么长时间。”席司年伸手一把将他拉起来，边到他身边坐下边道，“但是没沾上他身上类似消毒药水的味道。” 戚九没有拒绝他的帮助，慢慢将衣服整好：“你是说医院诊所的味道？” “不一样，是他身上带着的气味，你却没有。”席司年认真的说。 “你是属狗的不成。”戚九有些无奈，“那又怎么了。” 他从席司年顺手带进屋放在桌上的塑料袋里拿了药。 席司年马上帮他去客厅的吧台倒了杯水。 很快把温度正好的水递到戚九手上：“你不喜欢跟他们做前戏吗？” 虽然刚刚戚九挡的快，但他也差不多看到了。 戚九被衣服遮挡住的身体上只留有之前席司年给他留下的痕迹，大多都已经淡去，并没有添上什么新的痕迹。 所以席司年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书上说让对象也舒服才是最好的情事，必须注重气氛和前戏，那是享用正餐前的小甜点。 显然戚九并不喜欢小甜点。 或许他就是喜欢粗暴直接点的。 席司年觉得自己很机智的找到了问题所在。 戚九却有点无语，混着水咽下两片退烧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还记得席司年之前在车里是怎么回答他的，这种时候本来就浑浊的脑子思考起这些事来更是一片混乱。 席司年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好似不想再和他多说的戚九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沉重的往楼上走去。 戚家确实有钱，随便一幢别墅就大到让生病的人连从客厅走到房间都困难。 席司年坐在原位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将功补过，走过去将这么久才刚走到楼梯的戚九打横着抱起，直接带着人往主卧走。 戚九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也就随他去了，甚至换了个舒服点的位置躺。 等席司年走到主卧门口时，怀里的人就伸出一只手来，就着指纹把门开了。 房间里原本一片漆黑，门一开就自动亮了灯。 席司年本来想的是把人放到床上就走，然而踏进去一步，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主卧的灯并不算亮，但也能让人把里面的情况看清楚。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陈设看起来很有设计感，却没有一点个人风格，生活气息也很淡。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席司年站在门口，目光慢慢从左到右扫视整个房间，眼睛里快速流转过一片由数据组成的墨绿色，最后视线在正对着卧室大床的吊灯上停留了几秒。 “怎么了。”戚九等了一会儿，没等席司年迈步进去，于是动了动想从他身上下去。 刚放下一只脚，就被席司年直接动手固定住。 因为戚九的动作，席司年也只能临时变换了姿势。 他一边收回刚刚踏入他房间的脚，一边将小少爷直接抗到了肩上。 转身就走。 戚九先是愣住，随后立马清醒了：“你做什么？！席司年！” 不管肩上的人怎么动，席司年都稳稳的扛着。 他眼中的数据全部褪去，重新变回浓墨的黑色。 一直把戚九扛到了昨天给他准备的客房里，确定这个房间没什么问题，就把人往床上一放。 戚九刚刚头朝下被倒放了一会儿，直到这个时候人都是懵的。 席司年倒是什么都没做，把人放下就准备离开：“今天你睡这里。” 语气不容置疑的仿佛他才是房主。《 》 10、暗中跳槽的攻（十） 席司年把戚九投放到客房，自己却没去休息。 他再次前往戚九的主卧。 之前特意没把门带上，所以可以不用指纹密码直接进入。 这回一进去，他就先把整个房间又检查了一遍。 除了之前看到的吊灯，很快发现床下也被放了小型窃听器。 席司年眼中的绿色的数据浮现又慢慢消退，人已经脱了鞋站到床上，伸手从吊灯上粗暴的摘下一个摄像头。 他把摄像头和窃听器一起抓在手中带了出去，出门就看到被他们一直无视的雪团。 小猫操着一口奶音，喵呜喵呜不满的叫着。 主人因为生病、负责打扫清洁的人结束工作后也不在，它只能找到屋里子里唯一还在活动的人这边。 席司年跟小动物一向是互不亲近。 如今雪团一脸‘为了生活’的来找他，席司年却只低头看了它一眼，马上十分冷酷无情的无视了。 这只猫怕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心想。 倒是完全没意识到猫是会饿需要投喂的生物。 席司年闲着没事，慢慢将整个房子都走过一遍，他转过每个房间，雪团就远远跟在他身后，偶尔喵一声跟叫魂似的。 要说他为什么能准确找出这些东西的位置，就不得不提他的眼睛。 像席司年这样做到高阶执行者的人，一般都会有区别于常人的能力在。 有些平常点的就是身体某些机能的加强，而有机会晋升管理层的，大都是他这样拥有极其特殊的能力的执行者。 席司年除了武力值是天花板外，特有的能力也是高于其他执行者的。 他有一双能看透所有虚幻的眼睛——特别针对主神系统这类存在设计的高科技障眼法。 在依附于主神、还未成为真实宇宙的小世界里，光凭这双眼睛他就几乎是无敌的。 055给他的能力取了个夸张的名字，叫真实之眼。 席司年本人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能力，真实之眼属于被动技能，每次遇到障眼法无意识使用时，他就会看不到主神专门给执行者们设置的梦幻颜色天空。 入目是执行者们毫无伪装的面容，抬头只有一片黑暗的宇宙。 他那双眼睛中流转数据时总是过于冰冷且系统化，会让原本就不敢接近他的人更加惧怕且远离。 不过现在他对能力掌控的流畅些了，偶尔破罐子破摔不想在意别人的看法，就常会使用能力给自己行个方便。 比如排除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在戚九的房子里检查了一圈，最后只在书房里找到第二个窃听器。 像这种书房也只不过是装饰性房间，真正的机密房间他不知道密码是进不去的，透视需要花费过多精神力，席司年也不想浪费。 于是最后只将书房里的窃听器拆除出来，算是完成了清除工作。 席司年回到客厅，将三个东西往桌上一扔。 也不准备再找别的房间，决定先在这里凑合了。 “喵呜！”跟着走了一路的雪团忍无可忍，远远站在门口朝他嚎叫。 ——席司年每次使用能力，小猫就远离他一些，现在距离已经拉开十几米了。 其实在纠缠席司年之前，它就已经试图自己开门去找戚九。 可惜门在席司年出来时就锁死，戚家内部的隔音也做的很好。 所以除非几乎已经在躺尸状态的戚九自己出来，不然雪团只能在外面跟席司年‘相依为命’了。 相依为命的另一个对象很恐怖，而且完全不搭理他。 雪团这辈子没受过这委屈，但也算被席司年周身散发出的冰冷天敌感震慑住了。 徘徊好久，最终选择回到自己的窝里熬过这糟心的一天。 直到小猫离开，一直分神关注着它动向的席司年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戚九养的猫怎么也能跟戚九一样不怎么怕他，还能冲他喵喵叫的。 反正他自身是完全不擅长应付这种小小软软的动物。 现在看雪团放弃离开了，他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席司年沙发上坐好，拿了平板慢慢看起《异界冒险》的前几季来。 这也是戚九之前给他的资料，不过在车上的时间太短，他也只能放到现在才看。 说是前几季，其实《异界冒险》是引进了星利的全息技术后才升级改的名字，说是新综艺也没错。 不过戚九还是把它的前身《大冒险》介绍给了席司年，《大冒险》拍了有三季，第一季大火，但后面两季的人气和播放量都断崖式下降，这才没再拍下去，直到现在才接受了星利的合作与投资，原班次继续打造这个节目。 《大冒险》的主要内容就是几个常驻嘉宾带着不定人数的飞行嘉宾去各个或恐怖、或人迹罕至、或灵异的地方进行冒险活动。 第三季之后停了已经两年。 如今《异界冒险》找回来的前常驻有四个，都是《大冒险》一炮而红或是重新进入大众视线，用三季聚集了恐怖人气，如今已经各有成就的嘉宾。 一共六个常驻位，这就占了四个，剩下两个则通过公开选拔留给新人。 当然，因为未知原因，如今新人的名额又增加了一个，《异界冒险》也有了七个常驻位。 虽然还不确定能否得到最后一个位置，但现在自认为因为戚九的关系暂时被小世界眷顾着的席司年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反正做足准备肯定没错。 于是一个下午加晚上，席司年都在沙发上看《大冒险》，偶尔带入一下自己，发现综艺节目还是挺好玩的。 很少能在小世界体验生活的席司年颇有些乐在其中。 虽然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就是了。 席司年补习了一晚，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终选通过的通知。 周元亲自给他打的电话，一通恭喜过后，又是一堆让他注意形象别乱动手的忠告。 这些话之前席司年在诊所等人闲来无事时就在信息里看过一遍了，于是电话挂的一点不犹豫。 才接受了经纪人的轰炸，还没来得及上网看消息，就有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盯着屏幕上备注的‘秦泛’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是这个世界原主角的名字。 和戚九站在对立位置的反方中心，相当于自己人。 早就认识了吗？ 席司年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接起这通电话。 虽然接了，但对面像是在等他先开口一般安静了很久。 席司年一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同样耐心等着。 电话里安静的一塌糊涂。 直到耐心告罄，电话那头的男人才问：“怎么这么久才接？” 秦泛声色偏清亮，此时特地压低了，又经过电流篡改，听着能钻进心里。 席司年却完全听不出什么来，回答的也不假思索：“不久。” 虽然是花了点时间回忆，但确实没到秦泛所说‘这么久’的地步。 对面沉默了两秒，才再次开口。 这回秦泛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为什么要帮戚九？” 席司年：“？” 没得到回答的秦泛深呼口气，继续质问：“为什么拆监控。你知道我这边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人买通装上去的吗。” “是你装的？”席司年昨晚才把东西拆下来，没想到这才一晚罪魁祸首就来自首了。 “为什么要装这些？”他坐起来，动了动桌上被他硬生生拆掉、肯定不能再次使用的零件，“你想知道戚氏的机密，应该去监控戚奇一。” “你以为我没向戚奇一下手吗！但凡那边能有点破绽，我们也不用曲线救国了。”秦泛咬着牙，冷静了一会儿后道，“总之席司年，你现在是戚九的情人，这个身份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但也请你配合点我们的动作。” 席司年对秦泛的第一感觉不是很好，但念及这人毕竟是反方阵营的中心，还是应下了：“好。” “这次也是我们没提前通知你的错。”他答应的快，秦泛那边态度也算好了许多，“东西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再装……” “他不喜欢被拍。”席司年打断他，想想又加上了自己，“我也不喜欢。” 秦泛的声音又沉了下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司年微皱着眉，防止戚九在房间里做些过于私密的事情被拍下来，他决定从根源解决这件事： “你想知道什么？” “……” 电话挂断之后，席司年深感昨天自己拒绝戚九是对的。 恋爱是要谈的，但任务也是要完成的。 但凡之前任何一次答应了戚九，如今和秦泛联系都算是违背誓言。 [恋爱禁忌之五：绝对不能在恋爱前期或热恋时期违背誓言，你们的关系将支离破碎。] 席司年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在网上查了《异界冒险》的消息为止。 这个节目前期已经造势很久，从《大冒险》请来的原班常驻也是三天一个慢慢宣布的，原本在两个新人的位置定下后就该一起官宣放宣传照了，结果说要多选一个，于是今天就是三个新人一起公布。 席司年点进官博，果然如周元所说，在官宣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点到评论，骂声一片。《 》 11、暗中跳槽的攻（十一） 戚九从客房开门出来时，席司年还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满脸严肃的刷着评论。 从前因为体质原因，席司年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疏远。 055为了不让他开局就因为人设问题失败，每次都会专门给他定制因各种原因远离群体或被人厌弃恐惧的身份。 席司年常年做反派阵营任务，也都能独来独往的速战速决。一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055甚至还借此得到过年度十大良心系统的称号。 定制的身份设定通常都是给席司年行方便用的，所谓的原剧情也是难得在他这里这么有存在感。 官宣的三个新人都算是刚进娱乐圈，一个和席司年一样只在一两部剧里演过配角，另一个是同样出自古武世家的游戏网红，算是真正的新人。 网上的评论对其他两个人都没什么大意见，甚至小演员和游戏网红还有不少粉丝应援的。 只有席司年，所有针对他的评论，都是清一色的质疑。 作为最后一个被选进组的成员，虽然席司年自认为表现的非常不错，但也止不住网上的人快速挖出他本来就不多的娱乐圈历史来嘲讽抗议。 有热度的质疑不少，但归类统计一下，其实也就三个。 一：[节目组是不是被席司年威胁了。] 二：[席司年是星利的人，有内部消息说他是跟戚九坐一部车去的终选。] 三：[戚九不过是个花瓶，没实权的。秦氏也是异界冒险的投资商之一，以前就爆过姓席这一家跟秦氏的关系不一般吧。] 除了热门评论，后面还有不少席司年在资料和设定里都看不到的黑料。 比如片场打人、损坏道具、威胁导演、名气不大脾气超大…… 他总共也不过演了两三个小配角，大多时候参与的也都是透明产品的推广，出道都没满一年，黑料却是铺天盖地。 也就是仗着扑街没人管，这下一蹭上《异界冒险》的热度，可不就什么事都让人挖出来鞭尸了吗。 席司年记得其他执行者遇到这种事都是需要洗白自身形象的，那他大概也得证明一下。 他不是因为什么秦氏戚氏的关系才被选中的。 毕竟走之前还撂倒了所有人呢。 戚九的状态已经比昨天好多了，从楼上一路走到席司年所在的客厅，刚好看到他手机上有关《异界冒险》的消息， “恭喜。”小少爷人还没坐下来，就看到被席司年拆下来后大方铺在桌上的东西，“这些是？” “你家里被人偷偷安上的东西。”席司年抽空看了他一眼，“主卧都能让人随便进，防盗措施要加强。” “卧室？”戚九愣了一下，想起昨天席司年突然就要他换房间睡的事。 虽然因为发烧头脑昏沉，但清醒后戚九其实记得很清楚，本来还想过就那个时候发生的事跟席司年谈谈在这个家里的主次问题。 毕竟除了在床上，没有情人能在任何时候高过他去。 现在突然看到摄像头和监听器，席司年那边一下就有了足够合理的理由。 而且怎么看都是向着他的。 至于主卧的安全问题。 星利的技术可不止体现在虚拟现实上，在研发出这一块内容之前，他们的科技水平就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前列。 戚家每一座房产包括他们名下所有公司的安全措施，都绝对是魔都顶尖。 这回戚九家里被钻了空子，原因八成是出在人为因素上。 戚九马上就想到了嫌疑人。 这幢屋子能进入他卧室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知道密码负责家政阿姨。 虽然那是聘请合作了好几年的熟人，但该怀疑的时候也不会因为人情而有所偏颇。 戚九心里有了数，在沙发上坐下后也对帮他把这些东西找出来的席司年软化了态度：“你帮了我，想要什么奖励。” 席司年刷信息的动作一停，刚还在想可以趁着气氛正好，刷一下好感度。 听戚九这么一说，他的脑子就突然卡住了。 然后又快速筛选起书中的知识来。 暧昧期的[比起送礼，我更喜欢你用别的方式感谢。]好像不太适用。 毕竟席司年昨天才刚拒绝了‘别的方式’。 席司年卡了好一会儿，才在记忆中翻到热恋期的相处之道。 [在对方表示感谢的时候，刚好可以表一波真心，对她说：……] “我是自愿帮你的。”席司年看着他的眼睛，“你高兴，就是最好的感谢。” 戚九微怔：“谢谢。”他没能和席司年对视多久，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到了别的方向，“我很、高兴，你能选择站在我这边。” 席司年没听懂，他真的只是很单纯的，不想自己被拍，也不想戚九被拍下一些私密的画面。 怎么就一个两个都觉得戚九站在这边了。 “这些东西应该是秦家那边买通了人装过来的，也不是第一两次的事。”戚九依旧没看他，称述了一下前因，最后得出结论，“你把它们拆下来告诉我，之后就算去找秦家，他们也不会信任你了。” 不，就目前来说，秦泛其实还是信任他的。 刚和秦家中心人物通过话的席司年在这方面还算有点自信。 不过就算是他也知道，现在肯定不能把这事告诉戚九。 于是戚九便顺理成章的误会：嘴上一直不答应不与秦家联系的席司年，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突然嗓子有点痒，干咳一声起身，多说了一遍：“谢谢你。” 戚九说完转身要走，就被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席司年一把抓住手扯了回去。 当然他拉的是没包着绷带的小臂。 席司年直接把人拉到怀里，就着姿势在戚九软白的脸上亲了一口。 “早安。” 又差点被他遗忘的早安吻例行上线。 也是第一次得到回应。 戚九脸上被亲过的位置好似一下烧了起来，通过神经末梢一路从头顶传到心里。 就是席司年亲完后就松了力气，他也用了两次力才成功撑着沙发重新站稳。 “早安。”戚九开口，两个字说的快，但咬字十分清晰，至少席司年听的很清楚。 他眼睛刷的就亮了，投射在戚九身上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甚至还想把人拖过来再亲一次。 可惜戚九压下了突如其来的心慌，逃的也快。 他几步走出席司年的抓捕范围，转身就往厨房走：“我去做点早饭。” 毕竟被买通又迅速被揭穿的家政阿姨肯定是不会来了。 席司年是一点不会做饭的，戚九吃不惯外卖，也不让他吃，于是席司年就有幸享受了两顿半吊子厨师的厨艺。 当天晚上，就有重新招来的靠谱家政上任，也用不着戚九再亲自动手。 席司年作为一个有点黑料的小透明，又接了《异界冒险》的大项目，于是近期就没被安排什么其他工作，直接宅在戚九家里。 主要娱乐活动还是看看《大冒险》、用戚九家的设备体验了代表目前最高科技水平的虚拟现实技术，以及和戚九培养感情。 比如每天都夸一遍戚九那天中午做的牛排好吃，夸的小少爷又为他下厨给他做了一次。 当然席司年也是真的喜欢吃，让新家政做的就一点没有那种感觉。 这期间他倒是一次也没和秦泛联系过，不过该讨论的事他们其实在第一天戚九还没醒来的时候就讨论完了。 他在戚九家里咸鱼似的休息了好几天，直到《异界冒险》那边通知他去拍宣传海报。 这也会是这个节目所有固定成员的第一次见面。 拍宣传片的消息一来，常常会固定时间去星利的戚九就重新安排了时间，决定作为虚拟现实的技术员跟他一起过去。 这些天相处下来，席司年最初觉得戚九跟传闻中说的其实很不一样。 明明就算周抛月抛身边也从来不缺情人，跟他一起生活时却表现的好像很不习惯身边多一个人似得。 他一点不开放勾人，也完全没有欲求不满。 除了偶尔会在晚上跟所谓的朋友出去消遣娱乐，平日里在席司年面前都是一副冷淡又正常的样子。 不过到现在也算开始习惯和他一起生活，还有接受每天早上打卡似得的早安吻了。 席司年隐约感觉自己其实很有当情人的天赋。 除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再上过床，他都把戚九哄的好好的。 这不是‘金主’都能推了工作陪他一起拍宣传照了嘛。 “不用在意其他人的言论。”戚九大概是提前知道拍宣传片的片场会有一些什么人，于是路上就开始给他打预防针，“很多粉丝是不满你抢了某些人的位置，那是他们不明真相。” 他说着又轻轻加了句：“你就当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你。” “我知道。”在有自信方面，席司年一向做的不错。 之前网上那么多质疑，他也是稍微了解情况，看过一遍就算。 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厌恶远离。 只是到了地方后，席司年倒是没遇到什么人的粉丝。 他和戚九暂时分开，一路顺畅的来到化妆间，第一个见的是节目组的人。 然后就收到了一份剧本。 关于《异界冒险》角色定位的剧本。 上面要他扮演一个最初狂妄自大，被人打脸后慢慢变好的新人。《 》 12、暗中跳槽的攻（十二） 送剧本过来的人席司年之前没见过，终选时没露过脸。 只是神态动作颇为趾高气昂，看起来后台挺高。 席司年翻了几页他递过来的剧本，随口一问：“这是做什么？” 那人被他面无表情问的一抖，随后又硬气起来：“给你的剧本，你带回去好好记住，到时候就按上面说的表现。” 随后翻到要他被人三招打败连忙认输认老大的席司年眉头一皱：“你是说拍异界冒险的时候，要照着这个演？” 他记得自己加入的是个综艺，不是什么电视电影。 就算他要接剧，也不会找这种荒谬到让人发笑的剧本。 “不然呢。”送剧本的人却相当的理所当然，甚至阴阳怪气，“你不会真以为综艺能让所有人随意发挥的吧。” 席司年向来听人说话只听表面含义，于是点头：“随意发挥就好。” “席司年，你知道你在网上的风评有多差吗，如果不是赞助商和导演咬死，你以为你能被选上？”他嘴上说着威胁的话，但人在席司年的注视下都要退到门口去了。 席司年也只看了他一会儿，又翻着薄薄的剧本往坐到沙发上去了，面上依旧一派随意：“能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门口的人僵着身子放狠话，“反正这就是你的剧本，你自己看着办吧，有问题就去找导演组改。” “看过了，不办。”席司年直接将剧本翻到最后，让后兴趣缺缺的往旁边一扔，“我也没听戚九提过要按剧本。” 这是抬出戚家那位少爷想打压人？ 那人梗了一下，随后又哼哼两声。 谁又没个后台呢。 “这事可轮不到戚家秦家的人管。”他冷笑着，边开门边狠声道，“你可想清楚了，这款节目迟早要火，你不办还有的是人想演。” 那归谁管？ 席司年还没问出口，刚刚就已经在门口的人就啪的摔上门走了。 仿佛将忍了很久的气都在撒门上。 姗姗而来的化妆师重新将门拉开，一脸莫名其妙：“叶子前辈的房间明明在另一边，这都能走错吗？” “刚刚那人你认识？”席司年听她这么说，开口问。 化妆师听到他的声音一转头，整个人就站直了，罚站似得挺着背跟他报告：“那是叶子、叶自轻前辈的助理。” “叶自轻？” 不认识，没听过。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席司年化完妆换好衣服，就直接把大致事情转述给了戚九听。 “你说叶自轻？那应该是天行娱乐那边的意思。”戚九身边带着两个席司年没见过的男人，听了他的话后略微思索了一下，“只是个小人物，不用在意。” “那剧本呢？”席司年点头，继续，“他说这个节目不能随意发挥。” 想了想又道：“还说有的是人想演。” “不用管，没人敢换掉你。”戚九说着看向身边两个人，“对吗。” 其中一个马上点头：“既然是你推荐的人，那肯定不能换。” 另一个也接的很快：“剧本那是定走向的，用不着强制给嘉宾定人设。” “这么说，天行娱乐的剧本是没经过你们擅自发下的？”戚九微微勾起嘴角。 那两人立马接着他的话道：“我们马上让人和天行那边交接情况！” 直到这两人跟戚九说话，席司年才将注意力分了一些过去。 随后就发现戚九虽然笑的很好看，但显然不是真的在笑。 他跟戚九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也算知道戚九情绪波动其实一直不大，真的笑起来也比现在要好看更多。 随后戚九给他介绍：“这两位是异界冒险的现场副导演和编导，之后会跟你合作一段时间。” “哈哈，你好好表现，我们肯定会给戚九面子的。”被指做编导的人马上冲席司年暧昧的眨了下眼。 席司年微微点头，只觉得这两人跟之前于至悦给他的感觉有点像。 再稍微回忆一下，似乎是终选现场席司年在戚九后排看到的两个人。 虽然那个时候很黑，席司年也只是一瞟而过，但他毕竟能在黑暗中视物，对奇怪的事也总会留着点记忆。 他目光扫过这两人过于平庸的长相，又转到戚九微冷精致的脸上。 其实某种程度上有些颜控的席司年稍稍感慨。 “你还挺不挑的。” “什么？”戚九先是疑惑，随后就明白他是在说什么了。 戚九微微笑了一下，先和那两个工作人员告了别，等周围没其他人了，才一边带着席司年往摄影棚走一边道：“怎么，你不想我跟他们一起？” 席司年知道他喜欢这种事，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想管着他，马上澄清：“这是你的事。” 虽然是有点感觉那两人和戚九不太配，但他其实是管不着。 这个答案显然没让戚九满意、而且很不满意。 小少爷回头，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一样盯着他。 表情微微有些冷：“那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席司年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生气，绞尽脑汁最后憋出一句，“你、注意身体。” 戚九呼吸一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放心，我身体好的很。” “哦，那挺好的。”席司年自认为这些天和他相处的很融洽，也熟悉了许多。既然想不通，干脆直接问，“你在生什么气？” “生气？”戚九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所以他就是在问这个问题啊。 之前在诊所好像也是。 席司年感觉小少爷在这方面真的有点奇怪。 “要亲吗？”既然他自己不说，席司年就问。 “你突然间的说什么……唔。”戚九话没说完，就被一步走上前的席司年掰过头，压在旁边的墙上堵住了嘴。 这么长时间过去，席司年的吻技依旧没有一点进步。 亲上去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在化妆间时戚九可能刚让那两个人亲过。 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洁癖的席司年忽然就感觉心里点说不出的沉闷感。 他悄悄的伸出舌头，帮戚九消了一下毒。 “够了，你还要拍宣传照。”戚九刚被啃的生疼，又被席司年舔的仿佛电了一下，直接伸手推开他。 席司年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妆容，目光落在戚九红润了许多的嘴上问：“还生气吗？” 只要感情到了，所有问题都能用亲吻来解决。 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 “你想太多了，我没生气。”戚九擦着嘴，声音略微有点慌，“突然伸舌头做什么。” 席司年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先道歉：“对不起。” 戚九看着他，深呼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后才道：“……让人给你补个妆。” 他们最终跳过了在不在意生不生气的话题，来到摄影棚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因为异界冒险涉及的高科技，他们拍照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摄影棚，周围还放着许多一看就很高级的设备，另有几台高配置电脑，由一群技术人员在做各种检查。 启用虚拟现实技术之前，还是要拍普通的宣传照。 戚九和席司年说了流程就往技术人员那边走，席司年则往目前正在拍照的地方走，正好是叶自轻和另一个嘉宾在拍。 席司年是没见过叶自轻的，但他一过去，就听两个女孩在旁边叽叽喳喳。 一口一个“叶子前辈好帅。”、“叶子前辈这身肌肉绝了。” 场内一共就两个人，唯一露了肌肉的，就是一副异国王子打扮的叶自轻。 叶自轻包着头巾穿着灯笼裤，上身只有一件白色开衫小马甲，全身上下带满了各色各样看起来就很重的华丽饰品。 席司年从他轻松摆姿势时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个叶自轻显然也是个武功不差的同僚。 他旁边的人虽然单薄了许多，但能看出也是个有武打功底的。 看来这个节目真是如他们招聘选拔时所说，偏向找武功、颜值双高的偶像明星。 异界冒险显然不是个简单的综艺节目。 会让他们互相比武吗。 席司年想到之前看的剧本，说是让他挑衅并输给某个人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要留多少力才能给这个节目留点综艺效果。 大概他在旁边看的时间有点久了，旁边也有人注意到了他。 毕竟穿着服装化着妆，第一轮宣传照又是异国主题的，他这样也挺显眼。 “马上准备拍照……席司年？” 走过去叫他的人很快看到他的脸，一认出他来，马上换了副样子。 那个工作人员先皱着眉退后两步，随后席司年身边许多原本专心看叶自轻的人也发现了他。 以席司年为中心突然留出一片真空，且突然多了许多细语。 什么后台、资本、强盗的词都出来了。 刚刚讨论叶自轻的两个人似乎格外讨厌他。 她们看起来似乎也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一点都不遮掩的直接嫌弃道：“真搞不懂，这家伙除了后台硬，还有那点比的上林小之。” “就是，我的椰汁cp，这好不容易能同台一次，就被黑幕害了。戚九到底为他出了多少钱。” “真是看着就讨厌！” 席司年原本是不想理她们，但听她们提到戚九，就想澄清一下小少爷其实没为他出钱。 毕竟他也没收到金主为他出了钱的通知。 就算事实可能是没出钱只出身…… 席司年还没开口，发现这边情况的戚九就走了过来。 “我的事，就不烦高家担心了。” 戚九挡在席司年和那两个女孩中间，直接点明了她们的身份。 虽然早知道有叶自轻的粉丝要来，但他也没想到来的会是高家的人。 高家就是天行娱乐所属的集团，戚氏和秦氏争锋相对这么多年，其实不适合再树敌了。 戚九先开口，也就是不想席司年再多得罪她们。 至于对面的两个人，虽然还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但也马上拿出了上流小姐的样子：“戚九，好久不见。” “小九！” 戚九刚准备应付过去，就被摄影棚那边传来的声音打断。 叫他的是刚刚还在拍照的叶自轻。 已然是当红偶像的叶自轻远远看着他招手，满脸的惊喜。他只跟身边的人说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跑向了他们。 看起来不止是认识。 “小九小九，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来探班吗！我好高兴！”叶自轻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带着灿烂的笑容直奔戚九。 他一把将人抱住，甚至还想转两圈。 戚九却有点受不住，他被撞的一晃神，马上想推开他：“你先放手。” “不放不放！”叶自轻笑的露出两行白牙，“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今天来我家玩吗，我给你准备……” 他自顾自的说着，就想抱起戚九转圈圈。 刚刚还退后一步给他们留出空间的席司年发现不对，马上按住了他的手。 双目相对，叶自轻脸上的笑有一瞬停顿，随后笑眯起眼道：“请问你是？” “他让你放手。”席司年不跟他多说，直接一用力掰开了他环在戚九腰上的两只手，把人抢到自己身边，“没听见吗。” 叶自轻不笑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发红的手掌，皱着眉问：“小九，他是谁。” 旁边两个高家小姐更是两脸惊讶。 叶自轻不但出自古武世家，武功在年青一代也是拔尖，他的手可不是说掰开就能掰开的。《 》 13、暗中跳槽的攻（十三） 叶自轻收了笑后也维持着基本风度。 “到我这边来。”他的目光在席司年脸上转过两圈，随后就对戚九道。 戚九则看了席司年一眼，点了下头对他先前的行为表示认同，然后把他介绍给叶自轻：“席司年。” “哦，新欢。”叶自轻显然是知道席司年的，不应过多介绍，就提着嘴角假笑的看着他道，“你好，我是叶自轻，小九的……” “我们没什么关系。”不等他说完，就被戚九冷着脸打断。 “诶？小九好无情。”叶自轻语气失落，大概是看在还有旁观者的份上，说话也含蓄了许多，“换个地方谈的话，你就乖多了。” “他不想跟你谈。”席司年虽然没怎么听懂，却也不妨碍他看这个不顾戚九意愿的人不顺眼。 不过就是光看戚九和叶自轻的相处，也能推测出不少事情来了。 席司年想了想叶自轻之前对他的称呼，很快也找到了适合的词：“就算你是旧爱，那也是过去的了。” 这回叶自轻还没说话，旁边两个高家小姐先听不下去了：“什么爱不爱的，你可别胡说。” “我们叶子不喜欢男人，他和戚九一直都是朋友关系，也就是一个院子里玩过的交情，跟你个卖身体的可不一样，对吧叶子前辈。” “是啊，很好的朋友。”叶自轻笑了一下，话说的有些暧昧。 作为早期选择入世的古武世家，叶家确实混的算不错了。 也正因为独辟蹊径的全族入世，席家也早就和他们那边断了联系。 就算和戚九有点关系，叶自轻在与秦氏的对抗中没什么突出表现，他就只算是戚九森林里一棵普通的树，也怪不得身体记忆和收到的剧本里没有这个人的戏份了。 不过不止高家小姐，戚九同样也不喜欢席司年的说法。 他淡淡看了席司年一眼，无声的警告。 席司年品了好一会儿，懂了。 “帮你教训他？”席司年问。 “……”戚九沉默许久，最终叹息着道，“你先过去拍照。” 戚九挥手招来刚刚还跟席司年搭过话的人，让他先带席司年去摄影棚。 那人一直在旁观，看着席司年就有些心慌，只是戚九一冲他微笑，立马精神百倍，什么都不怕了。 席司年被精神振奋的工作人员带走，留在原地的三个人倒是比他在的时候要和谐一些。 不过刚刚席司年话虽然没说的太响，但也没特意收着声，叶自轻和高家的两人都是能听到的。 “这人是怎么回事，还真以为叶子会怕了他吗。”席司年一走，高家小姐就握着拳头愤然道，“叶子，你可别让着他了，看把人膨胀的。给他点颜色看。” 叶自轻只是笑，倒是没否认自己在让着他的话：“开个玩笑罢了，毕竟他也是小九的朋友。” “那又怎么样，这个叫席司年是在太讨人厌了。”高家小姐跺了下脚，随后看向戚九，“戚九，能不能管管你的人，管不好就让我们帮你……” “我的人，不牢二位费心。”戚九说着，又看向叶自轻，“席司年不是演员，不会照着你的剧本来演。” 虽然剧本里说的是某个人，但明眼人都知道高家要捧的只有叶自轻。 剧本上能得到别人帮忙造势的戏份，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 戚九也提醒他这一句，也没准备得到什么回答，转身就要回到技术组那边去。 “小九。”叶自轻却叫住他，这回倒是没伸手，只蹙着眉一脸担心的道，“他是席家的人吧。席家可一直都是站在秦氏那方的。” “我知道。”戚九点头。 叶自轻笑的有点苦：“为什么你宁愿找席家的怪胎，也不来找我。” “他只是脑回路偶尔奇怪。”戚九马上纠正，“算不上怪胎。” 纠正完，才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叶自轻，你比不上他。” 戚九说的比不上，除了武力值，其实还包括其他很多含义。 但叶自轻还是先入为主了。 “那我到是要找个机会。”叶自轻低头，语气有些阴沉，“和他切磋切磋了。” “我会让你知道，到底是谁比不上谁的。” 戚九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席司年一直关注着他们那边，想着如果叶自轻敢再对戚九做什么他就出手把人好好教训一顿。 可惜最后没能达成。 戚九已经有了警惕并离得远，还真是碰都没让叶自轻碰到一下。 席司年在失望的同时还有些欣慰。 毕竟戚九身边常年围满男人，还真是很少会这样跟人保持距离的。 异界冒险最终官宣的七个人来齐，他们换上符合本次主题的衣服，随意排列组合的拍了好几组照片后，又在异国布景前拍了组大合照。 这种普通的宣传照显然还不是这次的重点，有星利的技术团队在，又有来了这么围观的人。 围观的人大多都是来看全息技术的。 不仅如此，异界冒险的节目组也特别大胆，他们在宣发时期就准备以直播的方式在网络上公开。 不过在前期测试，暂时也只准备了单台直播，直播间也有高强度的限流。 启用虚拟现实技术的宣传片头拍摄，也将在网友们的监督下完成。 席司年和另外六位成员被领到mc的专属房间，负责前期现实直播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采访他们的感想。 七个人里有四个都是从没接触过这方面技术。对于第一次体验虚拟现实，就能参与被誉为最先进科技的星利全息，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新奇的挑战。 直播的镜头在轮到席司年之前一直都很和平。 等他出现在屏幕上时，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一瞬。 本该负责采访的人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差点忘了要问什么。 [这谁？] [应该是……空降小透明吧？] [……] 看直播的网友们在几个疑问句后，也算认出了他的身份。 隔着层屏幕就像看戏，就算是席司年的天敌光环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没了恐惧与忌惮，剩下的只有反感和厌恶。 席司年也算知道戚九来之前为什么要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为了确保互动性，他们都是能看到直播弹幕的。而此时，满屏的弹幕里根本挑不出几条正面评论。 几乎有一半都是在说他抢了林之名额的。 剩下的就是对他的风评和业务能力表示质疑。 连席司年自己都不知道这具身体什么时候这么有知名度了。 他目光从弹幕转移到看着他久久问不出问题来的直播人员身上，回忆了一下他问前几个人的问题，都是大同小异的问参与综艺的感想和为什么会来参加。 干脆跳过提问环节自己回答了：“第一次参加综艺，很喜欢异界冒险。” 说完还颇为和善的冲镜头笑了一下。 他毕竟拖着这么个体质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有点消除负面影响的办法在的。 至少能将第一印象从负数拔高到零，不过在这个小世界、或者说在这场直播中并不怎么好用。 直面他的工作人员还算点反应，至少能说话了。 “额、额……好的，谢谢席司年的回答。”他本该迅速转移掉镜头，但似乎是转头间看见了谁，晃了半圈又稳住了手机，硬着头皮接着提问，“之前有接触过星利的产品吗，你对虚拟现实技术怎么评价。” 席司年原本还有些奇怪，转眼看见从门口进来的戚九，再看面前的男性工作人员就瞬间明白了。 “玩过几次游戏。”他回忆了一下在戚九家接触过的设备，“很有意思。”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镜头，花了多少钱？] [席司年是宸星的人，正常。] [这不是一出场就知道的嘛，星利宸星一家的，这是内定空降成员。] 直播弹幕里一堆质疑和嘲讽席司年只在最开始瞄了一眼。不满意他的人太多，他看不过来，也习惯了无视。 就算直播人员带了点小心思，也不可能偏他太久。 只是可惜后面两人出镜时，大半网友都还在说席司年的事。 他们进入房间穿上特殊的头盔、衣服、手套、鞋子，全副武装后就通过另一扇门，被带到了一个巨大而平整的空间。 有好几个体育场那么大的一片空白场地，最后的设备安装到位，现在是他们拍宣传片的地方，以后也会是他们十二期节目的拍摄场地。 直播的摄像机只是稍微带了一下这个目前除了大和白之外没有其他特殊之处的房间。 之后的直播就要转到虚拟摄像头进行了。 席司年在戚九家里玩游戏就是用头盔和手套的，现在也没有不习惯，只是透过头盔看着白茫茫的空旷房间，稍微有点不舒服。 有种在类似的环境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不想再待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跟透过主神投射的虚假天空，直视外面一片黑暗的宇宙一样。 直到看着戚九穿着和他们相同的装备从监控机房内走进来。 席司年的眼中一直就没有其他六个人，但戚九不同。 虽然他们穿的都一个样，但就是感觉戚九要好看不止一点。 “你怎么也来了？”他几步上前，比叶自轻先一步走到戚九面前。 “技术监控。”戚九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的扬声器传到席司年耳中。 一如既往的平静音色，瞬间就让席司年因为空白环境有些虚浮的心安定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戚九说完还握了握他的手，才通过内部频道向总控室那边下达命令。 “载入场景。”《 》 14、暗中跳槽的攻（十四） “戚九是技术监控？认真的吗？” “虽然星利是戚家的，但戚九他也不是技术人员吧。” 戚九跟席司年说第一句话时没有调频道，头盔就会通过距离自动模拟出声音的远景轻重，所以除了席司年，另外几个人也是能听到的。 七个嘉宾里有两个女性，也只有她们两个对戚九表示了怀疑。 毕竟管理和技术并不相通，何况星利的总裁是戚奇一，戚九作为圈子里有名的风流纨绔，是个人就知道他在戚家是吃白饭的。 要不是戚九身上还有针对男性的万人迷光环存在，质疑他的肯定也不止两个人。 那两人的质疑声刚落，就有另外两个技术人员穿好成套的衣服从外面进来。 简直是用行动证明了戚九确实不行的事。 在另外几个人看来，后面进来的两个才是正经的全息程序员，戚九这就是纯粹来跟他们一起体验的了。 席司年是唯一没分一点视线给后面来的两个人的。 他甚至没对这个星利的这个系统产生什么担心的情绪。 或者说他休息时所生活的那个被主神掌管星球，整个星球都像是比现在这个系统高级无数倍的复杂版本。 换句话说，他早就习惯了。 就算真的出现什么问题，对他来说也造不成威胁。 随着戚九“载入场景”的话音落下，总控室的人就开始向这个背景房间输入了命令程序，很快白色房间的地板就动了起来。 真正意义上的动。 房间里的人都听见头盔内部滴声响过，虚拟视觉正式开启。 程序顺利开始运行时，房间里的所有人看到的就该是虚拟场景了。 然而席司年的真实之眼属于被动技能，就算是这个小世界的最高的虚拟现实科技，对和主神接触过的他来说都过于初级了。 于是席司年最初看到的就是白色地面蠕动着模拟出坑坑洼洼的效果，以及多处位置拔地而起，变成了类似树和石头的白膜。 直到他身边那几个mc为增加直播效果发出惊叹，席司年才意识到这不是预热，程序已经被开启了。 他有意识的压制住了眼睛被动透析数据的作用，这才和身边的人看到了相同的场景。 原本一片苍白的房间在无数数据交织下，迅速变成了一片荒漠中的绿洲。 脚下的尘沙、头顶炙热的阳光、眼前的稀疏的树林和湖泊，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现实的样子。 连他们身上的服装都开始衍变，略显古板的全息装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自己的脸，还有一身宣传照戏服。 席司年第一时间转头去看戚九。 站在他身边的戚九变成了与绿洲旁边围了一圈的护卫一样的服装和模板脸。 ‘护卫’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头盔上操作了两下，席司年视线内就出现了十几个暗红色圆圈。 “这些是机位，由节目组的摄影师控制。”戚九只给席司年一个人开了，其他人就由另外两个‘护卫’过去依次开启功能。 “正式开始后，每人都会有一个专属机位，现在只拍宣传片，按导演组吩咐的做就好。” 戚九在交代事情时，不远处的叶自轻一直看着他们这边。 虽然戚九选择直接无视，但席司年还是回望了过去，叶自轻在那边倒也不躲，光明正大的跟他对视，甚至冲他笑了笑。 笑的颇有敌意就是了。 席司年突然就想起好久以前在诊所时的事。 跟戚九发生过关系的于至悦不喜欢自己，说是让他换一个情人。 现在的叶自轻好像也是这样。 只是比起于至悦，席司年更不想让叶自轻接近戚九。 至少于至悦是绝对尊重且听从戚九意思的。 席司年自己都为戚九让步了，就不会让其他人对戚九造成任何威胁。 而他对叶自轻的看法，也很快在宣传片的拍摄过程中得到了证实。 包括戚九在内的三个技术人员，就是在旁边帮他们解决问题来的，顺带还能记下这些问题，用于后期的改进。 叶自轻的问题就格外的多，且每次都要凑到戚九那边去找他帮忙。 只是除了这个，叶自轻也确实没有再对戚九做什么。 可等他们拍完集体部分，要去拍每个人自己的场景和镜头时，叶自轻却直接拉住了戚九。 “小九跟我一起吧。”叶自轻对戚九道，“他们都不相信你的技术，我相信你。” 席司年上前两步，只看戚九的态度，就准备把他从叶自轻身边带走。 然而戚九并没有拒绝，他也没对叶自轻说其他人不相信他的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点了头，给出的回答也很正经：“也好，你这边确实有其他人都没有的问题。” 叶自轻耶了一声，带着戚九就走，还不忘转头冲席司年炫耀的笑。 席司年不理他，只看戚九，却也只能看到模板人物普普通通的背影。 毫无原因的，就有点不太舒服。 那是戚九自己同意的，既然没有拒绝也没有找他。 席司年调整了一下状态，不再管闲事，跟着飘到他身边的镜头一起走了。 他作为新人，就算有戚九的帮衬，个人镜头也不会太多。 快速完成之后，席司年第一时间选择往叶自轻那边走。 这一过去，就刚好撞见叶自轻和戚九在没有摄像点的位置对话。 看着是在说话，却没有声音。那就是直接用头盔开了私聊。 席司年看一眼看到戚九的情绪有些不对，直接开启了真实之眼的效果。 他眼中的世界变回没有色彩只剩模型的白色房间，同时也清楚听到了叶自轻的声音。 “你们和秦氏都已经拿了好处，说好的天行能有剧本的第一决定权。” “我只是想要你。你到我家来，我想满足你，再商量剧本的事好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席司年作为一个专业的反派，向来不管这些。 只要戚九给个态度，他就能直接把叶自轻打出这个房间。 然而情况依旧和先前差不多。 戚九侧了下头，明明已经看见他在这里，却依旧选择自己解决。 他平淡的对叶自轻道：“你这边没有其他问题了，我去别处看看。” “等等！小九。”叶自轻脸上的笑容淡了，开口叫住他，“还有问题的。” 这回席司年在没有进入虚拟环境的情况下，清楚看见了他的动作。 叶自轻在说有问题的时候，右手微微一动，隔着装备服就要按下里面的什么。 席司年眼中的数据一划而过，就能清楚看到叶自轻周身的波动和其他地方不同。 如果把这个实现虚拟现实的房间算成一组数据，那叶自轻那边带着的恐怕是能干扰控制的病毒。 怪不得从一开始他这边出的问题就最多了。 只是这回他一按，或许是操作次数过多的原因，直接就扰乱了周边空间的数据计算。 席司年离得太远，发现不对想要阻止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房间数据混乱，白膜也随机乱动起来，而且恰好就是戚九脚下那块位置拔地而起。 戚九几乎是瞬间就被往上送了一大截，且凸起的地面并没有停，还在持续向上。 因为各种拍摄需要，这个房间的屋顶其实很高，但再高也是有顶的。 戚九其实比被吓到愣住的始作俑者反应都快。 他半蹲在已经长到很高的模型上，遥遥往下看。 目光与下方的席司年对视了一瞬，戚九自己主动避开了。 他根本没有要向席司年求救的意思。 只是自己咬紧牙关，趁着还没被砸到屋顶上，就屏息向下一跳。《 》 15、暗中跳槽的攻（十五） 他在小世界里得到的一切，都基于身体的等价交换。 就算瞿朔九失去记忆、迷失在小世界里成了戚九，也没彻底洗去他执行任务那数百年间刻在灵魂上的信条。 席司年和他遇到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嘴上说喜欢，但行动逻辑上实在太过奇怪。 也是第一个拒绝他‘等价交换’的人。 戚九没从席司年眼中看出那方面的欲望，也就失去了这场交易的前提。 第一次的意外，席司年早就在诊所外被人开车撞击时还了。那这次，席司年就没有必须要帮助他的理由。 身体彻底失重的时候，戚九突然意识到席司年其实是聪明的。 那些想得到他身体的人，往往都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说到底面对戚九这场交易，一厢情愿的人实在太多。 而席司年，大概也是难得的，心里有比得到他更重要的东西。 从高台上往下跳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戚九却在这里一瞬想了很多，甚至都开始怀疑世界的合理性了。 席司年站在下方，眼看着戚九没有一点准备的就往下跳，莫名就想起了第一天。 他因为高估了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没能收住力，扭伤他手腕的事。 当时戚九冷汗都疼出来了，却一声不吭，选择自己把手接上。 那时候的伤，直到现在也还在养。 他从上面一跃而下的身影，突然就和当初咬牙接手的画面重合了起来。 小世界设定剧本里几乎睡遍娱乐圈的小少爷，往往到了这种时候，他不会想到任何人，他只靠他自己。 席司年不知道此时戚九满脑子里有大半都是他的事。 他几秒前还在想，只要戚九一个眼神就去救他。 如今没得到一点暗示，他虽然对戚九这个人的人设产生了怀疑，但还是没怎么犹豫，就往上一跳先接人去了。 毕竟恋爱还没谈完呢，人还是得救。 席司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不想在医院和一个伤患谈恋爱。 他看准了戚九的位置一跃而上，精准的在两人一上一下相交那一点接住了已经闭上眼的戚九，又迅速在撞到顶端后停下的白膜上借了个力，才带着戚九一起平稳落地。 戚九半空落入温暖怀抱中，在失重中混乱到胡思乱想的脑子多费了点时间才成功重启。 他睁开眼睛，就对上席司年那张反派感十足的脸。 “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跳下来时想了很多关于席司年的事，比起其他人，他确实与众不同，甚至要真实许多。 但戚九已经想过无数个不需要他救的理由来开脱，却偏偏没想到席司年会在已经拒绝同他上床的情况下，还来救他。 也是确实没想到。 一般人要在这种情况下救人，撑死了只能把自己当肉垫，保证掉下来的人不受太重的伤。 竟然会有人能直接跳上来，表演中间接人落地的。 戚九因为思绪过乱僵住的时候，刚刚‘表演’非常成功的席司年也在看他。 很快确定戚九肯定一点都没磕着碰着，最多是体验了一回小蹦极，还没缓过神来。 “其实我挺厉害的。”他怕戚九不知道，一边把他放下来一边给他科普，“我会是比直接跳下来更好的选择。” 但是只有跟他上过床的人，才会真心诚意的帮他。 席司年虚有情人之名，却因为戚九自己的原因，除了第一次，再没让他行过情人之事。 虽说也是他自己拒绝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以什么理由找他帮忙？ “……哦。”戚九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有些不稳的站回到地上。 “稍等。”席司年确定他不会突然倒下了，就放开手往前面走。 人救下来了，罪魁祸首还需要处理。 从地面失控到戚九下跳到席司年救人，实际上就是几个眨眼间的事。 叶自轻甚至还呆愣在原地，只是目光从上往下移动了一下，直到看着席司年向他走近，他才算全然回过神来。 当即就后退了两步。 “谢谢你救了小九。”他额头有冷汗滑落，只能勉强用笑容隐藏住紧张的情绪。 就算是古武世家……但顺着几乎是垂直的墙往上跳这么高，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席家常年隐世，难道还真能脱离人类的范畴不成。 “分内事。”作为戚九合格的情人，除了没收到求救信号就出手救人之外，席司年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大不了的事。 他一路走到叶自轻面前，伸出手：“东西给我。” “什么？”叶自轻有些害怕，但席司年毕竟还什么都没做，就算为了叶家的颜面，他也不能再往后退了。 “你弄出来的东西，要负责解决。”席司年目光转向他先前隔着衣服偷偷操作的位置。 叶自轻暗道不对，侧了侧身还想遮掩一眼：“你是指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弄错了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面对不配合的人，席司年一向只有一种方式。 两人从对视到动手其实是一瞬间的事情。 旁观者根本看不清是谁先动的手，戚九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这场打斗就已结束。 席司年用膝盖抵着叶自轻的腰把人压在地上，随后直接撕开了他腰间位置的布料，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来，一把抛向戚九那边。 他就算随手一扔都很准，戚九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接，只伸出手，东西就稳稳落到了他手中。 虽然是第一次拿到，但戚九好似对这种东西有天生的直觉，他连着在上面按了两个键，就发现身边的全息场景有所改变。 这么一看就像是出了bug。 戚九皱着眉研究了一会儿，很快将刚刚还定在天花板上的那一小块地调回下来。 等场景完全恢复正常，他才转头看向席司年放手后还踉跄了一下才站起来的叶自轻：“我需要一个解释。” 席司年出手虽然留了力，但也没让人好受。所以叶自轻勉强放下了扶着腰的手，脸色还是很差。 “小九……” “这不是我们测试组做的简易操控器吗。”不等叶自轻想好借口，就有及时赶到的工作人员认出了戚九手中东西，“因为相当不稳定所以销毁了，难道落了一个？” 戚九点头，懂了。 别说高家叶家，就算是同样想从虚拟现实技术这边分一杯羹的秦氏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能影响星利技术的遥控器来。 果然是他们星利技术团队内部出了问题。 他们就从叶自轻那里找出的东西进行交流时，网上直播的弹幕却是直接炸掉了。 这倒不是因为遥控器，网友毕竟大多都是外行人，比起这种技术上的东西，他们会更关注明显抢眼球的事。 比如席司年的跳跃救人、一步登天，比如席司年和叶自轻交手分出胜负。 要知道，叶自轻是所有嘉宾里最亮眼、粉丝最多，最受瞩目的一个。 所以在所有人分开拍摄宣传片时，直播镜头大多数是在他身边的。 这也就让这一系列事情直接由直播镜头被公布在了网上。 虽然在‘虚拟世界’看不见，但他们现实中其实是带着头盔的，内部频道的通话也不会让其他人听见，所以观众看到的也就是后面那段。 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席司年近乎非人的能力。 [我们叶子怎么说也是世界级武术比赛的冠军吧，这个席司年是什么怪物？] [不懂武术的人都能看出他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好吗，而且重点是这个？] [席司年是会飞吗？] [这么高，助跑都不用！跳起来，接住人，还能轻松落地！请问席司年真的是人吗？] [听说过席家和叶子家一样是古武世家，但这是武术？？？] [应该是吊威亚了吧，或者是虚拟现实里的某项技术？] 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因为刚刚的事情被有心人传出去，越来越多人进入了直播间，也成功让直播频道连着崩溃了好几次。 就算后来直播结束，讨论度也一点没少。 虽然很快话题就被有心人引导成了席司年的又一次暴力事件，但因为对象是叶自轻的，也难得没有一边倒的批判，反而还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讨论度。 武术冠军的瞬间败北，以及飞一般的救人瞬间，甚至直接被顶上了热搜。 先不说自带热度的叶自轻和戚九，反正席司年这个小透明是通过这个事件被更多人熟知了。 这件事之后，戚九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戚奇一，直接开始彻查星利内部的问题。 席司年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秦氏派到戚家的商业间谍很多，也就是他因为姓氏过于亮眼在和戚九产生交集前没什么用，肯定是有其他人潜入了各个部门的。 这一回说不定要被找出来不少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秦泛就给他发了信息。 主要是想问他戚奇一戚九这边是什么态度。 信息发来的时候是深夜，席司年手机放在桌面没有遮掩，备注也是明明白白的秦泛，刚洗完澡还冒着热气的戚九一走过来，就看到了他手机界面弹出来的信息。 信息是在两个人面前冒出来的，戚九也不是瞎了，不可能当做没看见。 他干脆皱着眉头直问：“你跟秦泛一直有联系？” 两人原本是要看异界冒险那边刚发来的样片，现在气氛马上就变了。 当然，是来自戚九单方面的低气压。 席司年一直就没答应他不跟秦家联系的要求，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原本还想蹭过来的雪团犹豫着原地转了一圈，转身就照着原路返回。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席司年拿起手机当着戚九的面回了句：[应该是要彻查测试组]。 “席司年。”戚九显然难以接受他的坦然。 席司年放下手机，还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戚九？怎么了？” 戚九怎么都想不到，白天还毫不犹豫的救他，口口声声说他会是更好选择的人，转眼就能给秦氏传递消息。 而且对方还是秦泛。 “虽然一直知道戚家和秦氏是合作关系……”戚九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席司年道，“所以你这是已经选择了秦泛，要背叛我吗？” 一开口，就带了股不可忽视的委屈。 戚九自己甚至比席司年还要先听出来。 所以他说完就是一愣，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受的感觉。 他的世界，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身体交易。 利用过的人，他也向来不会在意对方是走是留。 席司年凭什么是特殊的。 原本就一直不同意和秦氏断了联系，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人留下的，既然现在想走，那让他走就是了。 [你想走就走。]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但他到底还没有委屈到哭。 席司年却是向来只听表面意思，现在也还没准备去秦家，马上起身表示：“没有背叛，我选择你。” 他只是回答了秦泛的问题，星利要查技术人员的事也不算秘密，怎么说也算不上背叛。 “选择我？” 类似的话戚九这段时间都不知道从席司年那里听过多少，从来没有跟现在一样觉得虚假过。 “如果你真的选择我，那为什么还在跟秦泛联系。”戚九深呼一口气，“不答应和秦氏划清关系，为了秦氏，宁愿选择不碰我。” 说道这里，他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低声喃喃道：“不碰我……是因为这个吗。” 所有人对他的好，首先要基于身体交易。 而席司年，或许是自己在他面前太过放松了。 戚九接受了席司年的喜欢，却很少在席司年眼中感受到跟其他人一样的欲望。 这种不上床也能持续的喜欢，他觉得新奇，也逐渐接受。 甚至于从来没有过的、每天早上一次的亲密接触，也渐渐习惯。 但说到底，这种喜欢还不够。 “我们很久没做了。”戚九眼中的情绪慢慢冷淡下去。 席司年不知道他突然间是怎么了，疑惑叫他：“戚九？” 戚九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低下头，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身上衬衫的扣子，开口淡淡的道：“上床吧，是我错了。” 他对不知道多少个人说过类似的话，但唯独在席司年面前，差点要维持不住这种习以为常轻描淡写的表相。 “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作为交换，请你删掉秦泛的联系方式。” 他的语序有点乱，连带着解扣子的动作也一起乱了。 席司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小心的控制着力气，很轻易就将戚九的手从衣扣上拿下来。 戚九抬眸，就能望进席司年眼里。 “不要勉强自己。”席司年皱着眉，虽然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但总归是看出了一些事情，“你不喜欢的。” 所有人都说戚九喜欢那档子事，可席司年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天就能发现，在家里、在他面前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多少兴趣的戚九虽然略显冷淡，但肯定比在其他人面前真实。 以及，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你不想我和秦泛联系，直说就好。”席司年拿起手机，刚刚当着他的面发了信息，现在则是当着他的面，把秦泛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律拉黑删除。 反正所有事情在之前就已经商量交接完毕，存不存这个人的号码其实根本不重要。 等全部删完了，他直接把手机塞进戚九手里：“给你检查。” 然后在戚九愣怔的目光里，帮把他刚解开的衣扣一颗一颗的扣好。 甚至于直接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 》 16、暗中跳槽的攻（十六） 戚九没看手机，他一直安静的等席司年帮他把纽扣全部扣好，才将手机还到他手上。 “我该怎么做才好。” 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太过不稳定了。 如果不是想要他的身体，那很大可能就是秦氏派过来的卧底。 有的时候就是得要一些东西做交换才能让人安心。 可席司年偏偏就是不懂这个道理。 戚九不可能留一个随时可能跟秦氏联系的人在身边，时刻防范是很费力气的。 他急需一个理由去相信席司年，可席司年接连好几次拒绝睡他。 除了身体，戚九有些不知道自己还能付出什么。 “？”席司年听到他的声音在抖，却又不明白戚九这样的原因。 大概是戚九也差不多知道了他有理解偏差，不等他想明白，就整理好情绪开口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完又换了种说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席司年歪了下头，将他前后两句话彻底理解过后，才认真回答：“非要说的话……我想跟你谈恋爱。”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的初衷。 要晋升管理层就必须谈一场恋爱，瞿朔九是他选定的对象，所以在某些方面，席司年会把他的优先级摆在任务前面。 书上说，两情相悦才是恋爱，恋爱的时候，对另一方好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他顺着戚九，不想让戚九受伤，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戚九。 席司年姑且是抱着强烈的意愿来到这里的。 “恋爱？” 戚九刚刚还在想，席司年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只要不涉及星利，他都会尽全力满足。 如果喜欢，到处都有说喜欢他的人，让人上床睡几遍反而是最简单的。 可如果说要恋爱。 不止席司年，这同样是戚九的盲区。 需要双方面配合的事，费时费力又麻烦。 而且很容易得不偿失。 “我从不谈什么恋爱。”戚九低头细思，他总是希望席司年可以从他这里拿走一些东西的，如果不能是其他什么，只有这一个要求的话，“如果你想要的只有这个……” “好。”他说，“可以试试。” “试试？”听他这么说，席司年反倒有些奇怪，“其实前面几天的恋爱，我就很喜欢。” 戚九抬眸去看席司年的眼睛，确定那里面的疑惑是真的，席司年也没有说谎。 这反倒让他觉得奇怪了。 要说前面几天的话。 因为席司年特殊的脑回路，除了每天早上对方形式一般的吻，其他时候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相处而已。 如果这也叫恋爱的话…… “你跟多少人谈过恋爱？”戚九突然问。 “这是第一次。”席司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诚实回答过后，想到先前特意去网上查过的关于占有欲的解释，他很快又笑着强调，“你是唯一一个，我很喜欢。” “唯一？怪不得。”戚九直接跳过了他常说的喜欢，侧过头道，“你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能讨人欢心的类型。” 失败了。 席司年没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什么高兴的情绪，微微有些失望。 戚九却是在暗中缓了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底怎么想也不该出现的喜悦。 “没办法，我至少比你有经验一些，勉强带你谈场恋爱也不是不行。”戚九轻咳一声，“不过有条件，我们在一起，也就是恋爱期间，你必须关好你自己。不止秦泛、秦一秦二秦三，我要你跟秦氏所有人划清关系。” “能做到吗。” 类似的要求，只是条件从上床变成了恋爱。 双床无关紧要，可恋爱是最终目标。 席司年和之前一样只犹豫了两秒，就有了答案。 他点了下头，但还是选择先问：“你说可以带着我，但你不是也没谈过恋爱吗？” 听戚九说不谈恋爱的时候，他还想过能不能把自己的恋爱工具书拿来，或许还能一起看一起研究。 毕竟之前的早安吻戚九也配合的挺好。 不过现在看来戚九可能也不需要那些书来学习。 “经验都是想通的，总归比你好些。”小少爷虽说没谈过恋爱，但毕竟被不知道多少人喜欢过，相关的事情也不是不懂。但比起这个，对他来说席司年的回答才是重点，光点头肯定不够。 “关于秦氏的事，你的回答呢。” 戚九和秦氏对席司年来说，是主线和支线的关系。 支线虽然不能失败，但总归是没有主线重要的。 何况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席司年一直说的都是实话。 比起秦氏，他确实更喜欢戚九。 现在戚九同意跟他恋爱，相当于主线有了重大进展。 只是恋爱期间的话，就算不联系，也可以抽时间完成反派支线任务，剩下的等恋爱结束后再做也不急。 “好。”席司年有些期待的微微笑起来，“我想跟你恋爱。” 戚九看着他脸上不甚明显的笑，心底的惊讶不比起之前被他拒绝时少。 “你同意了，就必须做到。”介于席司年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戚九加重口气提醒道，“我不会原谅背叛的人。” 已经做出的决定，席司年向来是不会改的，他点头：“说好了谈恋爱，我不会毁约。” 直到这场恋爱宣布结束，在恋爱的时限内，他不会再跟秦氏的人联系。 主神一开始给出的要求，就是让他谈恋爱。 谈多久，什么时候结束，都没有规定。 席司年不习惯跟那个主神接触，现在想来之前就该问清楚这一点。 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因为答应过戚九，所以在异界冒险即将开拍，秦泛亲自找过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要避开。 然而还是跟秦泛在无可避让的小道上相遇了。 席司年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一直待在戚九家里，就是有心人想找他，也不可能找到戚家门口去。 所以就算秦泛在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所有联络方式被席司年拉黑后，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找他了解情况。 不止是秦泛，因为答应了戚九，所以连带着和秦家有关系的席家其他人以及邵家的小弟，席司年都一起打包拉黑了。 最终他的手机里只剩下宸星少数几个同事，除了与他在工作上有交集的人，剩下的也只有一个戚九。 秦泛怎么也联系不到他，也不得不多想，甚至直接找到片场来。 异界冒险与要世界各地跑的综艺不同，它十二期都会在同一个地点进行拍摄。 也就是之前他们拍宣传片的全息影棚。 因为节目的特殊性，异界冒险最主要的三个投资方，其中有两个是现今娱乐圈的领头企业。 经营天行娱乐的高家、以及乐影传媒的秦家。 至于戚家那边，主要还是提供技术支持的星利，宸星娱乐在这个节目里分到的一唯一一杯羹，大概就是席司年。 至少大众都是这么以为的。 但秦泛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对席司年的质问：“我把异界冒险最后一个位置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刚想转身明着他回避的席司年停住了脚步：“是你？” “怎么，不然你以为是谁，戚九吗。”作为这个小世界的原主角，虽然说是靠自身温柔和能力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但秦泛的长相也不算太差，才能得到过无数美女的青睐。 但比起戚九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席司年倒也没怎么注意他的长相，听他说道戚九，马上摇头回答：“靠我自己。” 从终选到官宣，戚九从来就没在他面前插手过这件事。 秦泛问他以为是谁，席司年回答的也算理所当然。 “……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秦泛轻笑着，语气熟稔，“异界冒险未播先火，如果不是我们的插手。你认为他们会选择没有热度的污点艺人？” 说着，还想伸手来拍席司年的肩膀，被席司年毫不犹豫的闪开。 “谢谢。”他后退两步，果断跟秦泛拉开距离。 “谢什么，这也是我应该做的。”秦泛眯着眼，这才说道重点，“毕竟，秦氏和你们席家一直都是合作关系。以后也不会变，对吧。” “情况特殊。”席司年打断他的话，直接开口道，“我跟戚九在一起了。” “哦？这不是早就……” 秦泛话没说完，就被席司年打断。 “我要跟他谈恋爱。”席司年说到这里还略有些骄傲，“必须暂时跟你们划清界限。之前和你说过的依旧作数，但是这段时间，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暂时？ 秦泛一愣，将他的话在脑中分析了两遍，随后就自以为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我懂了。”他突然笑起来，“那你好好干，什么时候要回来了，直接来秦氏找我。” 席司年点头：“那要等结束之后。” 而且肯定得是恋爱任务完成以后。 “我知道。” 秦泛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依旧笑的仿佛尽在掌握，而后也知道这时候应该避嫌，率先离开了。 刚好也正和席司年的意。 席司年回去的时候，早就检查完设备的戚九已经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秦泛去找你了？”小少爷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淡到看不出什么情绪。 席司年没等他开口问他们聊了什么，就直接点头承认。 “嗯。”他左右观察了一会儿，才走到戚九旁边坐下道，“我让他之后别再联系我。要划清界限。” “……是吗。”戚九也没说是信还是不信，看到席司年坐下来还在观察四周，才开口问他，“在找什么？” “没，就是有点奇怪。” 这还是第一次，戚九人在外面，身边没有围着别的男人。《 》 17、暗中跳槽的攻（十七） 席司年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戚九听了他的问题，别过头轻哼一声：“我让他们都去做自己的事了而已。” 席司年却更疑惑了：“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戚九起身，语气认真到让人侧目：“既然是答应你的事，我就会做到。”他看向席司年，随后话锋一转，“希望你也能遵守。” 说完也不等席司年回答，就转身要走：“要录节目了，你过去吧。” “对不起。”席司年轻轻抓住他的手，“我是不是不该跟他说话。” 戚九侧身，稍显无奈的笑了一下：“有些话本来就该说清楚。”他将手抽出来，犹豫了一下，顺手帮还坐着的席司年理了理衣领，“所以，下不为例。” 戚九已经往技术组那边走了，席司年却还是坐在原地没动。 他抬手摸摸刚被席司年碰过的衣领，又嗅了嗅自己指尖。 突然就有点迷茫。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刚才对戚九说的对不起是指的什么。 这三个字是他脱口而出的，戚九都好似听懂了，说的人却还没想通自己是为什么要说。 只是在听戚九说把人都支走了，说答应他的事都会做到的时候，内心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席司年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也先发现他们之间跟以前是不同了。 他不久前才和戚九说：保持原样就好，以前的恋爱他就很喜欢。 但正常相处和恋爱到底还是不同的。 在来这里见到戚九之前，席司年甚至没能跟人像戚九这样正常相处过。 如今他慢慢在心中划下一个推导式。 戚九喜欢和除了他之外的男人接触，戚九因为答应他的事把那些男人赶走。 是不是约等于，戚九其实也喜欢他了？ 这种没被说出口也不会浮于表面的态度反而是最不好判断的。 何况席司年本来就不擅长揣摩这些情绪。 他只知道自己是有些高兴的。 如果这可以算是占有欲的话，那他或许已经摸到了恋爱成功的边缘。 “席司年，开拍时间马上就到，你怎么还在这里？”之前被戚九带着引荐过的那位编导恰好路过这里，幕后人员要去的是监控室，跟嘉宾所在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姑且还是出声提醒了，“我们拍摄也采用全程直播模式，可能会问道网上的一些问题，你做好准备。” “好。” 要说网上的问题，无非就是关于他抢位置，以及之前宣传片的事件。 席司年原本对自己靠实力得到这个机会的事深信不疑，然而刚刚才听秦泛说是他那边暗箱操控的，所以一时也有些纠结了。 但戚九也在更早以前就跟他说过，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 说到底节目组是突然要增加一个新人，终选前也没有内定是谁，不存在他抢了谁的位置。 就算秦泛没有作为投资方说什么，席司年也会被选中。 想到戚九，席司年立马也想起了这个编导是怎么来的。 于是干脆一脸严肃的道：“你以后不用跟我说这些，也别照顾我。” 因着不可抗力因素，他板着脸说话和威胁也差不多了。 吓的那编导整个人都是一抖，才小心翼翼的问：“怎，怎么了吗？” “你别问戚九拿好处。”席司年站起来比大多数人都要高，居高临下盯着编导看的时候，压迫感几乎是成倍增长的。 “这……”与你无关吧。 编导话还卡在喉咙里没说完整，就落荒而逃，直到两人离得足够远了才有胆子回答他：“我得去跟戚少爷确认。” 戚九说要履行约定，应该不会让他们接近了。 想是这么想，但席司年还是有点不确定。 这也导致他正式开拍之后，果不其然的走神了。 今天跟拍宣传片时不同，每个人都有一台专属的摄像跟拍直播。 这些画面也会被用于正式剪辑，但在正式版本放出来前，很多观众都会通过直播来看一遍节目。 比起其他人，席司年这边简直可以说是静止画面。 也让因为网上风波、许多跟风进入他专属直播间的网友们直喊无聊。 [席司年是木头做的？是不想被剪进节目里吗，笑都不笑一下，一点综艺效果都没有。] [人设吗？] 幸好导演还记得他算是前段时间风波的中心人物。 他本着请都请来了，黑红也是红的心态，稍一示意，就让第一期飞行嘉宾用一句话带席司年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飞行嘉宾是个娃娃脸小偶像，听导演在内部频道说让他去问问席司年，便把握着度开玩笑般的开口： “我来之前也特地去看了节目宣传直播，其实早就想问了，席哥在视频里都直接飞起来了呢，那是真的吗？还是全息世界做出来的效果呀？” 他是看着席司年问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引了过去。 显然想知道这件事的不止他一个人。 席司年在节目外没其他朋友，又常年拒客，也只能趁着节目效果满足好奇心了。 只有叶自轻远远站着，脸上维持着浅薄的笑容，只恰到好处的做出一副等回答的样子。 叶自轻那时在场，又是导火索，本来这个问题也会问道他身上。 不过他身后有叶家和天行娱乐的双重支持，其他人一早就被警告过不要乱说话。 于是矛头也只能指向席司年。 只是席司年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澄清人选。 导演这边刚让人问把问题问出口了，马上有工作人员走到过去贴耳着急道：“席司年刚刚来，我们的流程还没给他看过。” 与其说是没给，不如说是有人特意阻拦，想看他出丑。 如果没有直播，这就是一件小事，导演也可以随时喊停重来。 但现在，没看过流程的席司年就很容易说出不利于节目或其他成员的话。 其他成员，主要还是指叶自轻。 “快去总控室把戚九、请戚九过来。”导演当机立断，也不让过来通风报信显然知道一些事的人去，而是点了跟戚九有些关系的编导。 节目组迅速应对的时候，那边席司年也回过神来，听清楚问题，也没想过要隐瞒什么。 “不是飞。”他一开口就纠正道，“跳上去救人而已。” 每个小时将都有它自己的规则在，就算是他，在这个偏科技化的小世界里，不付出什么代价也是飞不起来的。 但就算不是飞，也足够让人惊讶的了。 按照流程上写的，他应该把功劳推给全息技术，又给星利打广告，又能让人对异界冒险更有兴趣。 是能把个人热度转换成节目热度的取巧办法。 可惜席司年没拿到流程，就算拿到了也不一定照着说。 娃娃脸嘉宾没等到他把星利的全息技术推出来，原本还有点奇怪。 听他说是跳上去的，却是真有些惊讶了：“能跳的这么高？” “不算高。”席司年边点头边道。 戚九稍微耽误了点时间，过来时席司年已经和娃娃脸聊上了。 可怜兮兮的工作人员按照导演的意思，早就开了私聊频道想提醒席司年，却得不到任何关注。 直播弹幕里的反响也很热烈，就算里面混着不少水军，也推不翻大众对席司年武力值的讨论。 但戚九一来，就成功得到了席司年的所有关注。 已经了解过大致情况的戚九马上接过场外人员的麦：“别说会让人误会的话。” 照理说还穿着装备处在场景中的席司年理应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戚九刚开口，他一转头就锁定了他的位置，而后直看向戚九正看着的那个机位。 然而此时的场内早就因为席司年的过分不配合，带着话题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 第一期的场地模拟为山地战场，但因为是首期节目，总是要分一段时间介绍这个虚拟现实技术的。 一群人在安定区聊起来，又有席司年这个没看过流程的在，于是毫不费力就把原本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叶自轻拉下了水。 当然，其他嘉宾的本意是想让叶自轻多出镜。 可惜新仇旧恨，叶自轻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事跟席司年有了私怨，现在一加入谈话，立刻就有了火药味。 虽然其他人是开玩笑一时没能收住，但是说到席司年那天秒杀叶自轻的话，就是叶自轻再能忍也忍不了。 “那天是我看到人出事，一时没回过神。”他皮笑肉不笑的道，“都是古武世家后人，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跟席司年正式比上一场。” “啊啊啊，那刚好，咱们这期的主题就是古战场呢。”嘉宾在房间里虽然看不到节目组的人，但节目组的人也是能语音提醒的。 原本叶自轻开口就有人感到不对，又站在耳机里被提醒了好几次，总算找到机会把话题接回来，一时间也都松了口气。 娃娃脸嘉宾一放松下来，就笑的元气十足：“按照规则我们会分成两组，到时候战场上再见的话，肯定会有机会。” “……” 气氛突然凝重了一瞬。 随后叶自轻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竟是主动接了话：“那倒还真是好巧，机会说来就来。” 他看向席司年：“当然，如果你不想，也不能强求。” 虽然话还算留余地，但听眼神更像是在挑衅。 戚九一听，就立刻提醒席司年。 “别答应。”他说。 “好。”席司年却几乎是同时的，已经点头应了出去。《 》 18、暗中跳槽的攻（十八） “那算了，不比。” 虽然席司年马上改口，但刚刚那声好毕竟已经说出口，也让人听到了。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叶自轻不知道有戚九参与对话，于是稍微有了把握：“怎么，你不敢？” 席司年稍显奇怪的看他一眼。 如果叶自轻说的是跟他比试的事。 那向来只有别人怕他的。 席司年反派当惯了，无论本身实力还是精神压迫，都常年占据执行者天花板的称号。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到敢不敢的问题。 应该说不愧是已经独立出去的小世界。 随着戚九对他的态度逐渐软化，小世界里的npc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忌惮他了。 这对席司年来说。 简直就是天堂。 一直在找的不会受他体质影响的世界，阴差阳错的自己来到了他的面前。 “别受挑拨。”耳机里，戚九的声音十足的清晰冷静。 耳机外，其他嘉宾也在努力打圆场：“哈哈，虽然要分两个阵营，但比试也确实没必要，一个误会而已，不至于。” “误会？”叶自轻简直要被气笑。 他脊椎肋骨都差点被压断，跟个小丑似的倒在镜头面前被人取笑，视频传的太广，讨论度又太高，连删都删不完。 这可不是用轻飘飘两个字就能混过去的事。 他要席司年付出代价，如果是在同样的直播界面里，自然更好。 原本只是顺势一提的事，现在倒是越想越该这么做了。 想是这么想，但开口还是假兮兮的温文尔雅：“确实，小事而已。大家都是朋友，比试的话肯定也是点到为止。” 他转头看席司年：“你怎么说。” 眼里满是战意，看起来是很想比的样子。 暂时排除自己不怎么会看人情绪这一点，席司年认为叶自轻此时的想法或许和自己八九不离十。 瞿朔九的小世界太过合他心意，连带着席司年常年压制着的天性也被勾出来了一些。 “我会努力不打伤他。”他低头对戚九说，“打完应该还能拍节目。” 戚九：？ 重点错了。 “叶自轻不傻，你当他是真想跟你比试？”戚九只好进一步解释，“你是太常山席家的人，应该知道叶家擅长什么。” 虽然是私聊频道，但戚九毕竟人在外面，导演组那边还是能听到他声音的。 “叶家最开始就靠卖特制药剂发的家。” 戚小少爷把事情掰碎了讲，简直是将叶自轻打不过席司年、还要耍阴招的事搬到了台面上。 也就只有他这样大家族出来的少爷，才能把这类事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了。 然而那边席司年安静的听完，给出的答案还是跟之前一样：“我不怕什么药剂。” “……那就随你。”戚九叹了口气，“但你还是得注意点他的动作，你知道我指什么。” 席司年点头。 他住在戚九家，和戚九确定完谈恋爱的事情之后，戚九收到星利那边的联系也不会避着他。 星利虽然是从工作室开始的，但发展道如今早规模已经很大，技术组更是公司的核心所在。 因为拍宣传片时叶自轻这边的意外，戚九和戚奇一开始彻查测试组。 但一直到节目开拍的前一个晚上，其实星利还没找出那个把遥控器暗中交给叶自轻的人。 席司年虽然也是卧底，但最多只算半个，他连秦泛那边的情况都不怎么了解，更别说没什么交集的叶家高家。 所以那个藏在暗处、对星利技术有一定了解的卧底没被找到，就没人能说得清他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席司年是个普通人，要小心是肯定的。 就算他有真实之眼不怕任何模拟现实场景里的东西，也对戚九的关心很受用。 他们两人对过暗语，一直期待戚九能阻止席司年的导演组则呆了。 按照他们对节目的大致把控，事态根本就不该这么发展。 说好的两军对立还守望相助呢？ 他们最开始明明只是想解释一下宣传片风波，再让两人表面和解的来着。 第一期就搞内部战争不太好吧。 反正不管导演组怎么焦头烂额，约战成功的席司年和叶自轻各有想法，看直播的观众们对此也表示期待。 甚至于一早就在总直播间开盘，猜他们两谁能赢了。 席司年作为一个黑料缠身的小透明，刚刚被问到时也是一点不谦虚，很多人从那时起就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 还有不少人指出他是宸星的人，背靠星利这颗大树，很大可能就是靠着虚拟现实的某项隐藏技术，以此来立世外高人的人设。 相信这一方的网友很多，时不时还能脑补打补丁，乍一看还有理有据。 相反叶自轻自带粉丝，各种武术比赛冠军的履历都可查，一直都作为高人气偶像活跃在大众视线里。 刚刚才澄清说自己怕掉下来的人出事，又是被突然袭击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所以就算席司年在之前的直播中轻松制服过叶自轻，最后压他赢的人竟然寥寥无几。 不过这些跟还在拍摄节目看不到弹幕的嘉宾们都无关就是了。 除席司年和叶自轻以外的嘉宾们最开始还有些担忧，但戚九在导演组这边压着，很快也放飞自我。 虽然在立意上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但毕竟全息世界还有设定好的剧情在，就算流程崩了，进行的倒也十分顺利。 他们原地分离，很快便各自找到了散在这片场景里的npc们，按照设定，这是两支队伍在密林中的战斗，他们表面任务的是帮助各自的队伍取得胜利。 但实际上最佳解法，是找出两个队伍隐藏的矛盾点，帮助他们互相理解，重归于好。 这是抽完签后只好和席司年一组的娃娃脸给他提供的线索。 原本这是每个人都该知道的事，不过席司年一开始就没拿到过流程，也只能靠队友避开直播镜头偷偷告知。 虽说是这样，但现在有席司年和叶自轻的矛盾在，知道内情的其他嘉宾大多都对调解两个队伍不抱什么希望了。 加上飞行嘉宾总共八个人分成四组，他们两两分散寻找自己的任务地点加入对应的一方。 最后席司年和叶自轻果然就命中注定加入了不同的队伍。 红蓝两队各派出一人进行山顶决战，本来是设定为嘉宾互相交流信息的回合，如今硬生生被掰成了真决战。 “戚少爷，这样不太好吧。” “算作直播事故，把直播停了怎么样。” 导演组那边乱成一团，节目里席司年嫌吵关了所有频道只留戚九那一个，节目外戚九则特意找了一个镜头拉近到叶自轻那边。 叶自轻看起来是在分头行动时安排好了什么事，看起来比最开始还要轻松许多。 他走到席司年面前，询问一般的道：“现在就开始吗。” “可以。” 比试、杀人、战争，席司年向来是不用挑时间。 只是他刚点头答应下来，叶自轻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那边有个平台，去那里吧。” 席司年两步跟过去，刚走到，就眼前一花，看到的东西都开始扭曲起来。 “不管你给戚九灌了什么迷魂汤。”叶自轻开了私聊，不让其他人和直播观众听到的对他道，“他是我的。” 席司年：？ 他早就一键关闭了除戚九外的所有私聊，现在也只看到叶自轻在晃动的世界中动了动嘴。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就知道，叶自轻大概是像戚九说的那样，给他用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 可惜正如席司年之前所说，幻觉对他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光他的真实之眼，就是幻觉错视类的最大克星。 席司年一眨眼，不止眼前的场景恢复了正常，连整个‘世界’都变回了还未上色和添加细节的白膜。 所有人都变回了穿标准服装、戴头盔的样子，分布在各地的双方小兵在没有头盔视觉加持的情况下，也只是最简单的模板型人偶。 他消除了的不知道什么幻觉药的效果，刚刚还是一片空白的远方，突然就分离构建出了一个巨大的兽型白膜来。 叶自轻站在席司年面前，此时隔着头盔是看不见他脸上表情的，只是光看站姿颇为轻松。 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直到巨兽模型直接无视一旁的席司年，向他冲去为止。 “这是什么东西，快停下来。” 和叶家有点关系的导演死死盯着屏幕上直接扑向叶自轻的巨兽：“停止录制，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说道后半句，他就完全是看着戚九的了。 戚九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总控室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设备损坏，无法停止。” “戚少爷，星利难道不是必须要确保拍摄环境安全性的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确实。”戚九第一时间确定了席司年没被巨兽针对，这才有心思若有所思的观察着摄像机传到屏幕里的画面。 同时面对那位编导的质问，他也是一点不慌：“不过，那得以没人蓄意破坏为前提。”《 》 19、暗中跳槽的攻（十九） 突然分离出来的兽型大概有普通人的五六倍大，光在视觉上都是一种冲击。 叶自轻显然是没想到那巨兽会略过离它更近的席司年，直直朝自己冲来。 他一开始站的太过随意，此时来不及摆防守的姿势，只能补救性的往下一蹲就地往右滚，才算勉强躲过巨兽的第一个扑击。 灰头土脸的往后看，就见巨兽急转身还想继续朝他冲来。 “你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叶自轻咬牙握紧双拳，在巨兽扑过来的瞬间就放低了重心，给他一拳。 如果这是在对付普通的巨型动物，攻击脆弱部位当然是有效的。 然而现在攻击他的虽然皮了层虚拟兽皮，但说到底还是个模型。 席司年在消除负面影响后就收回了真实之眼的效果，重新恢复了头盔给的虚拟现实视界。 眼看着叶自轻那一拳打在巨兽的腹部，然后发出骨裂的声音。 披了灰皮的巨兽轻巧落地，没有一点损伤吼叫一声，就把愣在原地的叶自轻一爪子拍飞了出去。 人像是拿石子在河面砸水花似得摔了好几下才停。 成功在直播镜头前表演了被秒杀。 “救人啊！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总导演几乎是拿着话筒在喊了。 几个原本站在圈外的嘉宾总算回过神来，趁着巨兽还在踱步，迅速跑过去将地上的叶自轻拖进了隐秘的森林里。 于是这片原本用来比试的小场景里只剩席司年和巨兽。 外面有编导催促道：“这可怎么办，戚九少爷，星利的团队得想办法啊。” “别急，总控室的人在着手处理了，很快能消除bug。”戚九时不时瞥一眼外面白膜状态的房间里暂时处于观战的席司年。 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在屏幕上正被迅速改动的代码上。 席司年答应了叶自轻的比试，倒也能给他们钓上一条大鱼。 只要搞清楚巨兽的失控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就能抓出隐藏在星利技术组的卧底。 戚九看着不急，节目组的人却是要急疯了。 “席司年站那儿干什么，怎么还不跑！” 熟悉剧本的人都知道，这个巨兽其实是导致两方决裂的隐藏原因，因为它在这里杀了不少人又不出现，才让森林里的两方误会进而交恶。 它本该是嘉宾解密成功后才会在这里出现的最终boss。 按照剧本，也该由原本对峙的双方军队共同剿除。 根本不是几个人能对付的过来。 虽然提前出现，但它还是遵从了最初的设定，不会离开boss战的这篇土地。 叶自轻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所以就算巨兽一开始无视了席司年，现在也肯定要注意到在场唯一一个活人了。 巨兽开始绕着席司年转的时候，戚九也微微皱眉，准备开口让席司年离开那里。 那只是按照基础命令行动的模型而已。 不像人或动物一样有弱点，无论哪个位置都是由这个房间的特殊材料制成，这点刚刚叶自轻就亲自实验过了。 然而席司年却完全不慌，看起来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巨兽张口向他扑过去的时候，他就站在原地，只有手上的动作和刚刚叶自轻的相似。 他抬手往前送出一拳，反正打哪里都一样，所以干脆就和巨兽正面交锋。 同样是一拳，看着比叶自轻还要轻飘飘。 然而两者相触的瞬间，就有冲击波扩散而出，干扰了所有信号。 直播停止，监控黑屏。 “砰”的一声巨响，过于细小的碎片仿佛白烟弥漫开来，彻底遮住了爆炸的中心。 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戚九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他放弃摄像屏幕，快速走到落地窗边。 却依旧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开门。”他迅速走向门边，耳机里听到总控室那边的声音。 “戚九少爷，找到出错数据组了，是……” “开门！” 戚九根本没心思听他说完。《 》 20、暗中跳槽的攻（二十） 戚九没穿着特质服装，就算进去也不会被虚拟场景里的东西识别。 他目标也很明确，门一开就往爆炸中心走，在白雾散去前第一个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巨兽已经不见了，只剩已经收回手的席司年直立在原地。 右手手套破损大半，露出的关节部分因为破皮而渗血。 他站在漫天‘白雾’中央，沉默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擦伤，突然低头轻轻舔了一下。 脸上带着让人完全看不懂的笑。 直到席司年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 他看着戚九的轮廓随着接进慢慢清晰，嘴角的笑突然僵住了。 席司年是一个喜欢战争和鲜血的怪物。 在他成为执行者后，就常被055在耳边念叨。 系统告诉他，要想被其他人接受，首先他得收敛自己的本性。 对此席司年深以为然。 为了改变自己，他也曾连着选了十几个和平世界来修身养性。 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到底是很难改变的。 他喜欢人类，喜欢和人类打斗的感觉，也喜欢微甜的血腥味。 他自认为到现在已经能隐藏的很好。 就算在日常休息时间的积分赛场上，他也会注意手下留情，将自己本能的冲动压制下去。 但他也是真的好久没受过伤了。 他高估了这具身体的素质，构成虚拟现实地基的材质也比他预想中的要坚硬许多。 眼看着自己的鲜血从皮肤表成渗出，席司年终归还是没能忍住，但也已经相当克制。 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走到他身边来，来的是谁都好，偏偏是戚九。 正常人绝对不喜欢和天性暴戾的人接触。 好不容易在恋爱一途上有点进展，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自己的大意被戚九厌恶。 话虽如此，但席司年其实不确定自己刚刚有没有收敛住表情，又被戚九看到了多少。 所以在戚九冷着脸慢慢走到面前的时候，他一时也有些无措。 除了最初那几年还不知道自己与他人差异的时候，席司年其实已经很少生出这种感情了。 看着戚九比起平日要严肃许多的模样，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戚九看到了多少，但总归是被发现了。 心一点点平静下来，席司年也有点认命。 然后他就听着戚九微怒的开口：“你是傻子吗。知不知道这用的是什么材质。” “对不起……”席司年下意识先道了歉，才意识到戚九说的是什么，“？” 席司年的道歉向来顺口，后面又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疑惑，戚九已经可以轻车熟路的直接无视了。 他先上下打量过席司年整个人，才走过去看他的手：“就只擦破了皮？”确定只有这一点伤后也放松下来，抬眸看着席司年感叹了一句，“……你是怪物吗。” “那你不怕吗？”席司年听到怪物这两个字，心中的疑惑马上脱口而出。 戚九的反应跟他预想中的太不一样了。 反而有种更不真实的感觉。 “怕什么。”听他这么问，戚九才微微挑眉，“又不是第一次发现。” 就是第一次。 席司年和戚九想的虽然是同一件事，但方向略有不同。 那天他在玻璃碴子下护住戚九的时候，手臂上其实也受了伤，只是在明知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席司年根本没有被手上的疼痛感吸引。 到最后也没流几滴血。 情况完全不一样。 不过戚九确实是在那个时候见识过了他的运动神经反应能力，还有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 说是怪物，也不为过。 虽然知道戚九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就是这样，反倒更让人高兴。 席司年也不准备解释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比刚刚一个人的笑要多许多人情味。 “戚九，戚九。”他第一次笑得连眉眼都弯了起来，“我好喜欢你，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 叫着戚九的名字，满腔的欢喜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才好。 “好好，我知道了。”虽然不至于一天说八百遍，但席司年按照书里说的培养感情的方法，还是常会在戚九身边说。 戚九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不知所措。 虽然他其实会有些开心，但也算是知道席司年嘴里说的话跟真正想法偶尔是得分开来看的。 特别是关于喜欢这部分，戚九很想相信，甚至早就已经相信过。 但因为席司年的某些行为，他还是需要自己保留足够的理智来判断。 理智归理智，戚九说着却还是没忍住微微勾起一个笑来。 席司年难得准确接收到了他的回应，干脆走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因为常年只按书里的教学做，早安吻一个不落，这种平常的拥抱接近反倒极少。 据说下了床就不会和人有过多接触的戚九虽然有些不自在的偏开头，但也没把人推开。 席司年微微低下身，把头埋在戚九脖颈间，嗅着他身上偏冷的气味，总觉得还得再做些什么，把心里的高兴展现出来。 戚九犹豫着抬起手，最终也轻轻抱住了他：“还在外面呢，你先跟我去处理手上的伤。” “小、小九？” 叶自轻的声音从戚九身后传来。 戚九转过头，不止是躺在担架上的叶自轻，他身边的其他嘉宾、抬着他的工作人员，都表情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们这边。 虽然距离其实不算近，但在发生意外暂停拍摄的现在，所有遮挡物都已经被去除，刚刚席司年打碎成细碎白雾的巨兽也已经散去重新融入房间。 其他人也就看到了原本被遮挡在白雾中心的他们两人。 因为刚刚的干扰被遗忘的直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恢复了连接。 [什么情况，那是戚家的戚九吧。] [席司年喜欢他？这是在告白吗？] [告白成功了吗？！！！] 直到被工作人员切断之前，弹幕都是成片的吃瓜震惊。 “你、难道真的……”显然跟戚九曾经有过一段关系的叶自轻比任何人都要不敢置信。 他脸色惨白，还死死瞪着戚九，想要一个回答。 “嗯，我们在一起了。”戚九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 席司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开口补充道：“恋爱。” 从情人晋级成恋人，他们在直播事故被无数人关注的时候公开了这层新关系。 而戚氏小少爷突然开始正经谈恋爱的事，也几乎瞬间就在娱乐圈和上流社会传开了。 作为见证人之一，被送到医院的叶自轻也接受了很多圈中好友的慰问。 其中大半都旁敲侧击的问戚九恋情的真实性。 叶自轻一律都以不清楚来回答，转头就给戚奇一打了电话。 “喂。” “关于席司年，有件事要告诉你。”《 》 21、暗中跳槽的攻（二一） 席司年和戚九一起到医疗室的时候，手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 但戚九还是让医师给他包扎好，同时还在给他科普。 “这个房间所用的材质，已经无限接近目前理论上的最强硬度……” 主要目的是想让席司年不要仗着自己体质特殊就有恃无恐。 不过说了没几句，就被人打断。 星利的技术人员面色为难的找了过来。 “是哪里的数据出问题，就把负责那块数据的人告诉我哥。” 戚九说完，见门口的人还是没走，才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戚少爷。”那人看了席司年一眼，压低声音道，“找是找到了，但被改变的数据实在有些奇怪。” 戚九马上懂了他的意思：“修正不回来了？” “嗯，入侵的漏洞已经慢慢扩散到了其他数据区域，我们很难补全。”那人挠着头，有些尴尬的道。 说是很难，基本上就等于不能。 程序修补相当于数学考试，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如果给他们一段时间研究学习或许还能解出来，但现在异常数据还在侵蚀系统，再拖下去怕是设备都要损坏。 席司年也差不多知道他是来找戚九做什么了的。 他握了握缠上了绷带的手，问席司年：“过去看看吗？” 完全没想过戚九能不能帮上忙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却是在他们两一起走到全是屏幕的总控室时，由其他人提出了。 异界冒险的节目组导演们也不是不相信戚九，毕竟是星利的小少爷，也看他跟技术组跟进测试过好几次。 然而戚九混吃等死的形象实在过于深入人心。 除了席司年和星利的知情者，根本没人相信戚九真的能修补漏，洞将程序完善回来。 毕竟星利的人合力研究了许久，就算是外行人听他们讨论也知道情况不妙。 所以就算戚九人都坐到主屏幕了，节目组里也没人认为他是来帮忙的。 直到戚九抬手摸键盘，以肉眼都很难捕捉的手速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屏幕上的数据程序也都随着他的修改开始迅速变化。 “他他、戚九少爷这是在……” 戚九的动作是完全没有预兆直接开始的，所以等其他人发现时也早就来不及阻止了。 发出疑惑的导演有些错愕的转头，才发现星利的技术人员都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不但没不阻止，还完全相反。 他们一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屏幕上数据的改变。 好似在学习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场的人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就算一开始有点懵，现在也明白过来了。 传闻中不学无术全靠戚奇一养着的戚家小少爷。 在戚家立身之本的虚拟现实上，可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席司年抬起头，认真的将每一块屏幕上数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因为关注点都在戚九身上，暂时也没人发现。 而席司年显然也不是瞎凑热，他是能看懂的。 支撑着主世界中转站，让执行者能在各个小世界间穿梭的主神本身也是数据。 早年席司年不能自由控制真实之眼的时候，会在世界中转站的各个地方看到这些数据的踪影。 包括他的真实之眼，也有大半是由那些数据组成的。 总控室，就是星利虚拟现实技术的中枢。 在这里看到的很多东西，只要看懂了，就能挖掘出很多有关全息技术的秘密。 席司年之前在戚九家中就研究过那些设备，相比较而言，这里的显然还是进阶复杂太多。 戚九手上的速度很快，将所有数据漏洞补全排除后，他才起身对刚刚来找他的技术人员道：“二十三号所有问题和资料，都送去总经理办公室。” “是。”技术人员赶忙应下，眼中满是崇拜。 之后的事情，主要还是星利内部的清洗问题，戚九向来是不管这些的。 因为突发情况，席司年受伤，叶自轻更是直接被送往了医院，这第一期节目肯定是要找其他时候重拍的了。 紧接而来肯定还会有直播事故造成舆论问题。 不过这都由节目组操心，关于叶家和天行娱乐的事，也有其他技术人员和星利的律师团负责。 简单来说，在重新开始拍摄前，席司年暂时可以恢复无业游民状态。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经纪人周元一通电话打过来，他才得知自己在直播后粉丝量急速上升的事。 席司年不怎么关注这些，听周元说了才去看自己账号。 原来不过几万的粉丝已经突破十万大关，而且随着直播视频的流传，还在急速上涨。 与粉丝量变化相反的，是他上一条营业内容下的评论。 评论数和粉丝数一起上涨，打开看到的却是清一色的质问。 大多数是想让他给叶自轻一个说法的。 “讨论度确实上升了。” 跟他一起看到这些评论的戚九冷静的分析过后，转手就让星利和节目组那边在澄清全息系统没出错的同时，将叶自轻的问题也摆到台面上来。 戚九在联系公关的期间，席司年则无视掉了热度高的评论。 他慢慢往下翻，竟也看到了许多正面评论。 评论里有夸他厉害的，有问他和戚九关系的，甚至还有想拜师学艺的。 网络和现实不同，隔着一层屏幕，他的体质的影响总归是会被削弱。 但能这样直接的看到夸赞自己的评论对席司年来说，也确实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这肯定不止是因为隔了曾屏幕的原因。 他转头看向戚九。 这个属于瞿朔九的小世界，在好多地方都很合他的心意。 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发着信息的戚九若有所觉，侧头疑惑的看他一眼。 席司年突然就回忆起白天在片场抱着戚九时的感觉。 他从没和一个人这么亲近过，也实在喜欢那种感觉。 特别戚九抱在怀里又软又小，身上又有他喜欢的味道。 席司年这么想着，干脆就侧身又抱了抱他。 “你、突然间做什么。”戚九先是一惊，随后放松身体。 他似乎也同样不排斥席司年的气味。 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收到一条信息。 戚九随意点开来看，席司年则抱着他深吸了口气，语气是满足的感叹：“原来和人抱在一起会这么舒服。” 成为执行者这一路上，他其实一直在追求融入人群。 为此做出许多努力，明明改变了许多，却依旧收效甚微。 和戚九的亲近，就像他历尽艰辛都没吃到的糖突然主动飞到他嘴里来了一样。 还真有点梦想成真的意思。 席司年刚这么想着，就发觉嘴里的软糖变硬糖。 原本任他抱着吸的戚九推了他两下：“你和秦氏有过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过了。”早上和秦泛最后一次见面，戚九也是知道的。 “今天之前。”戚九将手机转了个面，直接给他看，“星利找出的卧底，说你是联络人。”《 》 22、暗中跳槽的攻（二二） 戚九给席司年看的是他和戚奇一的聊天界面。 正看的时候，那边又发来一条。 “他让你先别打草惊蛇，可以旁敲侧击了解情况。”席司年把上面的话复述给戚九听。 “哦。”戚九把手机翻回去，无所谓的看了一眼，“这招对石头大概没用。” “……你是说我？”席司年愣了一下。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戚九对他可能有什么误解，但随后又想，像这么直接问确实更便于沟通。 然后立马真诚的道：“谢谢。” 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戚九是他所有遇到过的人里面，最好最合他心意的。 最合心意的戚九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干脆板着脸道：“所以你的回答呢。” “不是我。”席司年立马否定。 席家和叶家还有那个天行娱乐从来没什么联系，就算在秦氏那边，他也不算什么正经卧底。 更别说当什么接头联络人了。 席司年直接把手机塞给戚九，示意他可以随便翻看，态度十分端正。 “你和叶家有什么私仇。”戚九观察他两秒，只随便翻了下通讯录，就将手机交还给他问。 这个是送分题，席司年根本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你。” 戚九淡淡看他一眼。 “叶自轻，他拍摄时捣乱，想让我们分开。”席司年马上给他解释了根本矛盾，还为对方的行为作出评价，“白日做梦。” “原来你知道。”戚九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歪着头看他。 席司年又一次明显感觉自己是被误解了。 然而不等他解释，戚九就再一次开口：“除了他呢。” “我没见过其他人。”席司年说着，还快速回顾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确定自己没漏掉什么关键剧情。 既然连面都没见过，就别说卧底接头了。 不过席司年作为反派阵营专业户，又有那么一身体质，不被人理解相信那是司空见惯的。 但可能是瞿朔九前辈的小世界对他来说过于美好理想化，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希望戚九能相信他的话了。 而戚九也确实是相信了。 “好。”他点头，竟真的没再多问什么。 席司年感觉自己已经开心到嘴角要翘到天上去了。 被冤枉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难得一见的被相信，被人满足期待，才让能他心情雀跃。 席司年开心了，甚至感觉自己的人生终于踏上正途。 于是第二天，一确定戚九也闲在家里没什么工作，就立刻决定出门。 “走，我们去外面！” 席司年的执行力向来很高，暂时解决了秦家的问题，又在直播事故中公开关系。 他觉得自己已经喜欢死了戚九，他对戚九来说肯定特殊的。 确定书上说的感情已经到了，于是一挥手决定约会。 恋爱三大重点，约会、告白、上床。 就算顺序出了点问题，也得把步骤凑齐。 原本想在今天调查一些事情的戚九，却是真的被他突如其来的临时通知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戚九是众所皆知的玩的开，总和各型各色的人混在一起，但如果细细算起来。 除了去公司、接受邀请去会所，晚上回来的较晚，他其实基本还是待在家里的多。 这或许也跟他从不和情人发生床上以外关系有一定联系。 如果戚九算出门少，那席司年大概可以算的上是宅家族了。 没有工作的时候，连家门都不踏出一步。 也幸亏戚九家设备还算全面，看书、游戏、运动、电影，有大量的娱乐活动室，才不至于让宅在这里不愿意出门的席司年变成废人。 对于席司年的这一点特性，戚九甚至怀疑过他是从哪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出来的。 不是指太常山席家，还得是比山里更孤独一点、没有任何人能跟他交流的地方。 现在除了工作需要就压根没出过门的席司年主动说要出去，连赖在戚九腿上撒娇雪团都被吓到，差点滚过头掉到地上去。 “喵！”就算刚刚成功停止掉落，席司年来了它也赖不下去了。 小白猫轻盈落地，冲席司年翻了个白眼，才往自己专属角落走去。 席司年为了和戚九出门，还特地重温了几遍《恋爱四十九式》的约会篇，确定自己理论知识充足准备完善，才的发出邀请。 结果一来就要接受戚九从上到下疑惑目光的洗礼，害他还没开始就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期待而不失矜持，主动又不忘尊重。] 好像是少了点邀请的感觉。 “一起出门、吗。”席司年选择再来一次，想想又加上了理由，“我记得你今天没事。” 虽然是要调查的事和席司年有关才没说实话，但计划基于变化的重要程度，都是可以改的。 因为各种原因，戚九早就决定在恋爱期间满足席司年的一切要求，将手头的事情稍微推后当然也没那么困难。 “好。”戚九起身，虽然应下了，但还是先问，“为什么突然开窍要出门？” 开窍？指的是约会还是出门？ 席司年想问，但又记着书上说的要保持神秘感惊喜感，还是忍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卡着点等戚九换了衣服准备好，差一步就踏出去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的在他身后回答之前的问题。 “不是出门，是约会。” 戚九脚步突然停顿，瞬间低头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算保持住冷静：“哦。” 席司年绕到他前面，盯着观察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来，干脆直接问：“惊喜吗。” 戚九抬眸，发现席司年似乎有点紧张感，本来要说的话在喉咙口一转，最后变成配合的回答：“嗯，是有点没想到。” 虽然听着没什么惊喜的感情波动，但席司年已经差不多摸清楚戚九的脾气，只把他话中的表意思拎出来听，马上就能开心起来。 他笑着道：“别急，之后还能有更惊喜的。” 准备了一夜，又查了不少资料，席司年对这次约会还算信心满满。 戚九看到他笑，最终选择忽略席司年这种：惊喜还没送出去,就把这两字挂嘴边的行为，也跟着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那我等着。” 下一秒，席司年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走吧。” 戚九愣了一下，垂眸看着他们交握的两只手。 比起最开始，席司年手上的劲还真是越来越小了。《 》 23、暗中跳槽的攻（二三） 结果还真是一出门就收了个大惊喜。 追根究底是席司年有些低估了自己现在的知名度。 两次直播事故，两次热搜榜首，显然已经成功将他的名字在圈内圈外传播开来。 即使他真人上街是能让路人退避三舍的程度，也不会一下赶走之前在网上积累的粉丝们。 所谓的第一印象，确实能改变许多事情。 第一眼觉得喜欢的人，就算喜欢因为各种原因减弱了也不会一下就不喜欢。 但席司年作为常年站在第一眼就被人厌恶那一方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被陌生人表白追逐的事。 “愣着做什么，想出去被采访？” 直到戚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让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席司年清醒了一些。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网上评分最高的约会圣地。 然而席司年却没有一点作为最近热点的自觉。 他和戚九都没有做任何乔庄，既然敢光明正大走到街上，那自然是没一会儿就被人指认了出来。 又恰逢旁边又有个小商演，几个原本哈欠连天说今天又拍不到什么好料的记者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不少。 当然不只是席司年，戚九更是记者们心中的一根陈年旧刺，这一蹲蹲到两个，怎么想都少不得要采访一二了。 戚九反映很快，拉着席司年转身就走，几步就一个转角躲进路边隐蔽的小巷里。 说是隐蔽，实际只是一条细窄些的小道。 可外面追着他们的人竟还真就像没发现似的，径直就往街的另一头追去。 席司年刚从自己也能受欢迎的漩涡中清醒，慢慢也品出一些不对劲来。 他抓紧身边戚九的手，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却还是看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倒是小少爷被他看的有点紧张：“怎么了？” 虽然是小路，但他们周围其实还留有许多空间。 不过席司年深知谈恋爱的人要时时刻刻在一起的道理，不至于整个人贴着，但总想着要离戚九近一点。 反倒是戚九好似有些不习惯和人这样接触，他不太自在的稍稍皱眉错开目光：“出去吧，他们走了。” 席司年其实一直不能把握书中所说的气氛高低，有些不确定现在心跳小小加速的微妙感是什么。 于是他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虚抱着戚九，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眼睛真心提问：“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发生什么？” “什么？” 他们两人此时离得很近，无论如何戚九都该是听见了的。 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席司年难得一次没细想书中的条条框框，本能的低下头想在这种四下无人的场合中与戚九更进一步的亲近。 “啊——！” 街道外的尖叫声在两人距离即将清零之前响起。 席司年一手抵住墙面，顺着声音转头：“外面发生什么了？” 他刚刚问的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有泛红的耳尖在眼前一闪而过，直到刚才都乖乖待在原地的戚九却先一步从他手下绕过跑了出去。 速度比之前躲开记者粉丝都差不了多少。 席司年只愣了一下，就紧随其后。 他们刚走出小巷，恰好看到一个遮挡着面部的人紧抱着什么从他们面前跑过。 另一边不远处珠宝店门口，穿着华丽的女人满脸着急的喊着：小偷、强盗、我的包。 “光天化日的抢劫？”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刚刚席司年和戚九引起骚动还未平息，不明真相的行人们又被女人的尖叫吸引驻足回首，反倒成了犯罪者最好的掩体。 虽然刚刚只有一瞬的目击，但也足够席司年记住抢劫犯的装束。 “等我一下。” 他轻描淡写的嘱咐一句，话音未落，人已经往刚刚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戚九站在原地，看着他轻松躲开密集人群的背影快速消失。 他是知道席司年能耐的，比起担心，反倒是无奈更多一些。 遇到这种事，交给警察处理就好，其实没必要现场追回。 戚九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说是这么说，但他看着席司年离开的方向，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最终决定去受害者旁边等人回来。 席司年这边也根本没追出去多远，抢劫者虽然是先跑的，但比起他的速度来说还是要慢太多了。 对方选择在商业街做出大白天抢劫这种事，也没准备跑多远。离开受害人和目击者的视线范围后眼看就要融入人群。 不过席司年可不会认错什么人，他迅速锁定那人‘消失’的范围，目光一扫，就找出了原本融入人群的犯人。 最后还是斟酌着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才没把人打晕过去，揪着失去战斗能力的人一路瞩目的往回走。 还顺路买了两瓶柠檬汽水。 回到珠宝店那条街，就看到戚九和被抢劫的女人站在一起，旁边还站着负责这片区域治安的警察。 席司年走过去，将手中的犯人交给警察，又递了刚买的汽水给戚九。 好似刚刚离开只是去买了瓶汽水。 戚九伸手接过饮料，眼中似有笑意：“谢谢。” 席司年愣了一下，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泛起笑的时候。 简直好看到上天。 还好人赃并获的案子也不需要他们浪费时间留下配合记录什么，只是席司年和戚九也都发觉了：周围人群中，显然有不少相机手机对着他们拍下了一些东西。 席司年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小世界和以往不同的处境。 他有些抱歉的看相戚九，戚九应当是不喜欢被媒体拍摄的。 还好小少爷脸上也没出现厌烦的情绪。 在相当冷静的和警察交代处理完抢劫犯的事情后，戚九手上还拿着席司年给他的那瓶汽水，他直接无视了人群里的镜头。 转头一脸平静的问他： “还去游乐园吗？” “去的。”席司年下意识点头应了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游乐园？” 虽然又查资料又找地点的计划了一整晚，但为了所谓的约会惊喜，他发誓绝对一点都没泄露给戚九知道。 然而戚九吸着饮料有些含糊的边走边道：“这很明显吧。” 语气是十分的理所当然。 席司年侧目而视，都还没来得及为逝去的神秘感伤心，就已经被神奇的安抚下来。 虽说他的第一重惊喜没了，还好戚九看着也没有嫌弃的样子。 戚九仿佛有一种特殊能力，就算他们两人已经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带着他走出人群的同时，还能在其他人面前降低存在敢安全离开。 和好几个四处寻找他们身影的人擦肩而过后，两人就和刚刚摆脱记着粉丝一样成功的脱离了人群。 就算第一次是巧合，但这种巧合在短时间内发生两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绝对有什么因素在这当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席司年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么在这当中动手脚的，就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他侧过头，打量着面无表情向前走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的戚九。 瞿朔九据说是个相当厉害的执行者吧。 就算在迷失状态下，也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席司年陷入思考状态三秒，又被戚九疑惑的目光拉回现实。 不管事实是什么，果然现在更重要的还是他们两的约会！ 席司年为自己的第一次约会做了全方位的研究。 最受欢迎的甜点店、电影院、购物大楼、电玩中心…… 还有重点项目，情侣约会必去的游乐园。 席司年像是打卡似的带着戚九走遍了所有被他标注在约会本上的位置。 因为是第一次和活人一起在小世界，他个人的兴致其实非常高。 难得的是跟他一起出来的戚九，虽然不怎么参与活动类项目，但也相当配合。 心情看起来也是一直都很不错的样子。 席司年也从无情的打卡机器人路途中慢慢找到了所谓约会的乐趣。 每次从各种细节中观察出些许戚九的个人喜好，都让他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小。 这种逐渐熟悉的亲近感也在最后经纪人的一通电话中到达了顶峰。 其实之前在异界冒险的事情引爆后，就有不少节目组找到周元这边来了，只是席司年毕竟是新人，圈内风评也并不算好，大多高配置的节目都还处于观望状态。 直到席司年今天上午擒获抢劫犯的片段在网上迅速传播开来。 各大卫视的王牌综艺像是约好了似的，都向周元这边递来橄榄枝，邀请席司年去做一两期的飞行嘉宾。 异界冒险造势很足，但如果席司年能在播出前就去那些已经成熟的综艺里刷好脸熟度，显然更适合他的发展。 在众多节目组中，周元进过重重挑选，也找出了开出条件最好的综艺。 《密室三二一》是近几年流量第一的青瓜卫视节目的三大王牌综艺之一，已经拍了三季，收视率还在稳定上升。 他们邀请席司年参与第三季最后一期的拍摄，不但片酬高、有镜头保证，还有从飞行嘉宾转为下季常驻的可能。 甚至还能尽力满足他们的其他要求。 不过因为拍摄时间紧张，也需要席司年这边立即给出答复。 周元这才打电话找席司年做最后的确认。 按公司那边的意思，席司年能参加密室一二三的拍摄是只赚不亏，没理由拒绝。 但戚九显然不那么觉得。 周元联系席司年时，他就坐在席司年旁边，一听这节目的名字，眉头就微微皱起，直接冲席司年摇了下头。 ——《密室一二三》，是秦氏名下某品牌冠名投资的综艺节目。《 》 24-30 第24章 暗中跳槽的攻（二四） 大概是今天过于随性的相处让他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导致戚九下意识的摇过头后, 才慢一拍的察觉到问题。 于是连头也在刚转过一些的角度上停顿了一瞬。 “我的意思是、这个节目……” “我不参加。”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摇头的席司年就直接回绝了，“还有, 今天不要打扰我约会。” “约会？！” 单方面挂断了和经纪人的通话，席司年还不忘对戚九没说完的话表示重视：“什么？” “你还真是。”戚九收回稍显诧异的目光，假装认真观察窗外的风景，自言自语般的道, “有够奇怪的。” “奇怪？”席司年听清楚了, 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坚决奉行书上说的先道歉原则，“对不起, 我没什么经验，可能有些地方会做的不好。” “不是这个意思。”戚九打断他的话, 有些无奈的把头转回来，“是我这边的问题。” 他垂着眸，像是想掩盖什么似的边喝果汁边道：“恋爱这种关系, 一旦确定了，原来是不用交换不用解释就能得到偏爱的吗。” 席司年其实不太明白偏爱的定义，但他还是斟酌的接着他的话道：“你想要任何东西, 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虽然忘记这是《恋爱》哪个章节的引语，但现在由席司年说出口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戚九听后有一瞬的愣怔, 随后竟是直接轻笑一声：“有些时候会感觉——你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戚九知道了什么？想起什么了？ 席司年可没忘记来之前主神是怎么跟他说的。 瞿朔九以一人之力承担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能量供给，如今迷失在小世界中，其实是灵魂开启了最后的自保机制。 如果意识回归之前不能终止条约切断他跟小世界的关系。 他会和那些小世界一同灭亡。 从身体到灵魂的彻底消失。 虽然席司年最初是为了自己来到这里，但至少现在, 席司年是真的想救他回去。 他不想看着瞿朔九死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说。” 席司年难得慌乱，平地抛下惊雷的戚九却像是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直接终止了话题。 席司年拿不准刚刚的意外还是什么，又怕擅自提起反而会刺激戚九灵魂深层属于瞿朔九的意识，左右为难的紧锁着眉。 连面前的美食都不觉得香了。 直到这场约会的最后，他们坐上情侣约会必打卡项目的摩天轮，他看着逐渐接近的天空，反复审视过自己的想法后，真正下定决心。 “只要喜欢我就好了。”烟花炸开的时候，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认真的、像是宣誓一般的道。 戚九转头欣赏着高空的夜景，在他说完后身体稍稍愣住，显然是听见了的。 但随后又假装被烟花炸开的声音影响了听觉：“什么。”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不管多少遍都能重复给他听。 席司年站起前倾，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只喜欢我一个人。” 在小世界彻底抽空他生命力之前，放弃什么风流快活，忘记那些后宫森林。 违反当初跟主神定下的契约，解除和世界的关系。他才能活下来。 席司年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的瞬间，小心翼翼的贴了贴戚九偏冷的唇。 “我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你。” 戚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仿佛连带着他一直闷在心里的那一口气一起呼出来般的叹息道： “……看你的表现吧。” 第一次约会的气氛在双方都有所隐瞒的刻意维持下空前良好。 可惜这场仿佛宣誓的表白带来的的暧昧感仅仅维持了两天。 隐藏在席司年执行者任务中的秘密被揭露的前一刻，戚九还在精心给为他拒绝王牌节目的新晋男友挑选合适的节目作为补偿。 翻阅资料时接到戚奇一的电话，戚九也是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爆炸性的信息。 “你拿了公司合作项目资料，是想给席司年找资源？” 戚奇一的开头其实还算委婉，以至于戚九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什么。 他边翻看资料边随意的应声道：“嗯，有推荐的吗。” “……你还是，不要在席司年身上白费力气了。” 白费力气？ 戚九起初以为戚奇一是不看好席司年的发展前景，还解释了一句。 “他推掉了密室一二三的邀请，要补一个给他。” “小九，你冷静听我说。”戚奇一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严肃起来，“异界冒险，只能是席司年在宸星的最后一个节目。” 戚九完全停止了翻阅资料的动作，戚奇一话说到一半，他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听到他沉默下来，戚奇一下句话开口就是： “席司年和宸星的合约还有两天就要到期。” “我这边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之后会跟艺青传媒签约。” 艺青传媒，秦氏名下的娱乐公司。虽然建成时间不长，但背靠秦氏这样的老牌家族，作为和秦氏有合作关系的席家人，各种资源都不会比其他老牌公司差。 “席司年会推掉密室一二三，应该只是在你面前卖个好。以席家和秦家多年的合作关系，他之后能享受秦氏大部分资源。” “不可能。” 戚奇一得出结论的下一秒，就被戚九一口否决。 戚家的现任家主这才发现，一直不需要他操心、从来都是耍着别人玩的弟弟，这次可能真的载进坑里，需要他来点醒了。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查。”戚奇一紧皱着眉，光语气都能听出他的严肃来，“之前叶自清也跟我聊过关于席司年的事情……” 结束了跟戚奇一的通话后，戚九已经没什么心思翻阅资料了。 他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略微有些涣散。 比起思索更像是完全放空了头脑。 连宸星总裁的敲门声都没能第一时间听到。 难得接待一次小少爷的总裁等了一会儿，犹豫的推开门，就被戚九裹在阳光下毫无防备的面孔晃了眼。 “戚、戚小少爷。”总裁看的呆了，甚至于一时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有什么指示吗。” 戚九微微侧头看着他，想通了什么般的微微勾了嘴角。 这一笑就像是打开了某个阀门，完全释放了之前被他收敛妥当的吸引力。 他合上了手中的资料，清浅的点头道：“谢谢，不用了。” …… 戚九今天没有准时回家。 席司年结束了他的游戏，从全息游戏厅里出来后洗了个澡，坐在餐桌前等待他刚确认了关系的男朋友。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从六点跑到九点，非常明确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喵、喵……喵。” 雪团叼着空荡荡的食盆在他脚边落地生根，强迫性的跟遗忘的执行者一起等待晚餐。 没有交代、没有前兆，甚至在戚九离家之前他们还亲密的接触过。 “出了什么事吗。”席司年解除半石化状态慢悠悠起身，极不熟练的给雪团拿了猫粮——这在之前从来不是他的工作。 帮戚九喂好猫，虽然一直没感觉和自己建立了关系的前辈有什么危险，但席司年还是在餐桌上摆了个极简的占卜阵。 他反复确定过戚九的安全，而后翻阅着脑子里本就不多的恋爱知识，好几次都怀疑到了书上‘三年之痒’在他这里提前到三天的可能性。 席司年不能确定原因，只能翻出手机，再次拨打戚九的号码。 他最开始其实已经尝试着打过两次，可惜都未接通。 大概是时间隔得够长，这回倒是不同了。 电话铃声响过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音乐和人声的混杂声。 席司年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脑海里就想到了和戚九第一次见面的场合。 而在那之后，虽然戚九会在夜晚前往类似的地方，席司年却从没跟着去过。 更不用说确定关系后，戚九就一直准时回来。 或许是遇上了什么小麻烦。 没有实质的危险，席司年这半吊子的占卜术也占不出什么来。 电话像是意外接通的得不到丝毫回应，席司年干脆听着那头嘈杂的声音，迅速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竟然就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会所里。 席司年其实不怎么喜欢那种地方，成功入住戚家后也再没陪戚九去过类似的店。 不过因为长相和气质问题，就算这只是他第二次踏入，也显得相当轻车熟路。 因为之前的风波，他无论是作为明星还是戚九的情人都广为人知。 以至于刚进店没多久，经理就派了人来带路。 “您是来找戚小少爷的吧，这边走，他带了一群朋友正玩着呢。”负责接待的人将最后两个字拉长，意味深长的冲他笑。 随后就被席司年随意一瞥吓得后退了两步。 “就，就在这个包间，您请进、请进。” 席司年没去管落荒而逃的侍者，独自站在门口思考人生。 一方面他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另一方面，他竟有些不确定，戚九在里面做什么。 旁人说的话他不信，至少在此之前，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约会、亲吻，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 话说开后，戚九的表现和以前完全不同。 明显已经有只选择他一人的意思，要解除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了。 这才过了多久？ 席司年想知道自己离成功到底有多远，于是一手贴在门上，开始静听里面的声响。 这家店隔音效果做的极好，却也挡不住外来者的有意探听。 音乐与手机里听到的声音非常相似，人声却更加嘈杂。 嬉闹、调笑、诋毁、粗语、情话……还有，动情享受的喘息。 好多人在叫那人的名字。 “戚九，好久没这么玩了呢。” “这样也会舒服吗，不愧是戚九少爷。” “宝贝九九，你就适合现在的样子。” …… 这里面的温度、气氛、正在发生的事，都很清楚的传达到门的另一边。 席司年缓缓低头，目光沉入阴影。 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恶意，却分辨不出虚情假意。 包间大门的安全措施在席司年面前完全不复存在。 他憋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轻轻一推，阻挡在他与戚九面前的门便轰然倒下。 席司年面无表情，席司年停止了思考。 映入他眼中的场景相当离谱。 偌大的包厢像是被人硬生生切割成了两部分。 左边群魔乱舞，肮脏凌乱。 右边独坐一人，堪可入画。 戚九坐在吧台高椅上品酒，安静的看着另一边的混乱场景。 他的目光带有仿佛与生俱来的矜傲与凉意，竟像是在居高临下的观赏一场荒谬的演出。 第25章 暗中跳槽的攻（二五） 看戏的人在席司年推门而入时歪头, 动作相当迟缓。 戚九喝的似乎有些多了，视线还花了点时间才完全聚焦到他身上。 “谁准你进来的。”认出席司年的瞬间，眼里便凝了冰, “滚出去。” 所以这算什么。 席司年低头看了眼踩在脚下的门板，往里走了几步，慢慢把门扶好。 同时脑子重新运转，很勉强的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听不懂人话吗, 我让你……” 带了赌气意味的话语戛然而止。 戚九半句话堵在嘴里, 因为席司年眨眼就从门边来到他面前, 弯腰直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过于复杂的事情他还没捋清楚，但总的来说, 戚九显然并没有毁约。 他现在迫切的想证实这一点。 来到这个世界后，席司年别的没学会多少, 索吻倒是熟练了许多。 只是这次他才刚低下头，就被索吻的对象非常激烈的拒绝了。 戚九一个侧头后仰，连身下的椅子都被强行带着向后倒去。 “别躲。” 席司年微一皱眉, 抬脚就踩住了椅子高高翘起的底部。 他一脚将椅子回来，一手钳住戚九的下巴，直接把转过去的头掰正。 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道： “不许躲开。” 戚九挣脱不开, 喝了酒的眼睛像蒙了层雾：“放手！”酒杯摔在地上，他双手挣扎着想把人推远，“席司年，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唔！” 席司年没等人把赌气的话说完, 直接将他乱动的双手抓住，胡乱的按在自己心口，一低头就啃了下去。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刺激的席司年心跳愈发加快, 动作也不自觉的加重。 戚九最开始还能在他胸口锤两下，到后来逐渐没了力气，只能任他予夺，用一直被紧抓着的手感受男人近在咫尺的体温与律动。 混乱的思绪与荒谬的放松混杂在一起，席司年借着戚九的气息逐渐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放开手。 “我等了你很久，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后退一步，边帮戚九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边道，“怕你遇上了麻烦，才过来这里。” ［合格的恋人，要在恋人生气时率先道歉。］ “打扰你了，很抱歉。” 虽然书里有些内容并不适用于戚九，但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还是相当有用的。 至少不会显得他冷硬的像块石头。 话虽如此，席司年毕竟还是处于不知道这件事起因的状态。 “别给我装傻。” 得到的回应相当负面。 “麻烦？我最大的麻烦不就是你吗。”戚九轻喘着摄入空气，声音闷在胸口，“奇怪、意外、跳脱常理、不可理喻……席司年，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听不明白。”席司年很努力的将他话里每一个字都拆开，却依旧不能理解这句话表达的意思。 “好不容易开始交往了。”他第无数次的表白，“戚九，我很喜欢你。” “谢谢。”戚九垂眸，从席司年的角度看起来异常的乖巧，然后他说，“分手吧。” 为什么这么突然？ 席司年懵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戚九显然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刚才的亲吻显然也没能安抚。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的？ ［挽回不了就保持体面，尊重他的选择，留一个好印象。］ “好。”席司年点头后又感觉不对劲，于是赶忙添了句，“那我做回你的情人。” 戚九从缓过气来便冷着脸，手搭在桌上，指节却用力到发白， 等席司年说完，才勾起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浅笑：“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 “我的喜欢很廉价吗？” 席司年平躺在地毯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问房间里唯一的听众：“廉价在你们这里是什么意思？” 被鸠占鹊巢的猫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也不知听清楚问题没有，就回头白了他一眼：“喵。” “……”席司年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猫看了一会儿，直到雪团被看的半炸毛才开口，“听不懂。” “喵！”小猫恼羞成怒，挠墙泄愤。 要说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 席司年与戚九和平分手，想着不过就是重新成为他的情人，自然还是要跟戚九一起回家。 不过介于对方还在生气不让他上车，他最终是跟在车后面独自回来的。 结果只是稍微迟了一些，就发现房间没了。 戚九当着他的前将客房锁死。 虽然这点锁对席司年来说向来不算回事，但毕竟是戚九锁的，他也不能真的强行破门。 于是只能去问分手后全程低气压没说一句话的小少爷：“我今晚住哪？” “这间房是给客人用的。”戚九垂眸，语气又极淡，像是在刻意营造自己的不在乎，“既然非要待在这儿，就跟雪团睡去吧。” 席司年则完全没发现他的心思，只自顾自的想：这次做情人待遇怎么变差了。 然后真就跟雪团去了宠物房。 其实作为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活物，雪团的房间完全不比客房差，甚至要更豪华。 里面铺了厚厚的地毯，摆放了各种猫咪用品，完全就是雪团的游戏室。 不过从现在起这里就是席司年的房间了。 他躺在地毯中间复盘前两天的行为，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才导致的分手。 结果想着想着，思维就不由自主的飘回了刚刚看到的场景中去。 虚假的多人运动，冷眼旁观的戚九，未曾设想的可能。 如果把戚九当做执行官瞿朔九来看，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奇怪。 之前就说过，能做到一定高度的执行者，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 五感加强、飞天遁地、更作弊些，如席司年的真实之眼、如瞿朔九幻觉催眠…… 据说早期的执行者们，都会掌握一些精神上的能力，借此稍微干涉小世界中人的想法选择，更好的完成任务。 但执行者的能力，多数是灵魂被无数小世界影响的累积。 瞿朔九现在可是记忆被封锁的状态，还是在无系统辅助的时候做到这种地步。 只能说不愧是从主神手中拿下那么多小世界的人物。 席司年来这里前还和主神一起看过他的资料。 无论是记录还是契约，都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瞿朔九的幻术不但欺骗了契约依附的小世界意志，甚至欺骗了主神。 席司年缓慢的眨了两下眼，默默思考跟主神闹翻后带人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再等一段时间，只要他攒够能买下一个星球的积分，就能带瞿朔九一起离开启源星。 正计算着得到这个世界的积分后还差多少，就听见外面戚九行走的声音。 席司年听见脚步声从二楼走到一楼，又往玄关走去。 “这么晚了，不睡觉要去哪。” 赶在戚九开门的时候，席司年砰地一声从宠物房里走出，同时出声询问。 换了身衣服的戚九闻声停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不打招呼就开门要离开，原本大概没打算向席司年解释什么。 可被席司年这么隔空一问，他抿着嘴角垂眸就是一句：“与你无关。” 说完又有些微恼，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他在赌气。 于是又加了句：“既然你想赖在这里，这房子给你就是。” ……更像赌气了。 连席司年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情绪，歪着头问：“你是要离家出走吗？” 说着，他已经撑着扶手，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 “这里可不是我家。”戚九眼神冰冷，故意按席司年的话来说，“不过是个养情人的地方。” “我乐意就来玩玩，不想要了随时可以丢弃。” 席司年一愣，竟是被这他这句话成功忽悠住了。 就他从书里了解到的知识里，有钱人找的情人确实是如戚九所说的那样。 他说了要把所有偏爱给眼前这个人，便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席司年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学会了注意分寸。 现在无论是戚九的态度，还是书上教的内容，都在告诉他不能再跟过去了。 可这又与谈恋爱的任务背道而驰。 会给他提意见的055无法进入瞿朔九的世界给其中一方加重筹码，席司年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没动，戚九竟也没直接走。 小少爷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做些什么。 “外面冷。” 席司年脱下外套，表示无害的慢慢走过去，将衣服裹到戚九身上。 别害怕我，别离开我。 他心口不一，自以为聪明的用书上的话道：“我等你回来。” 说完，比戚九动作还快的，转身就回他如今的房间去。 他头也没回一下的想：等不了就把人抓回来吧。 席司年回到温暖明亮的宠物房，也没再管戚九是什么时候走的，闭上眼继续思考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第二天一早，在地毯上躺了一夜也没想出办法的席司年接到了秦泛的联络电话。 虽然是用陌生号码打的，分手的席司年也没再挂断。 被他冷落了很久的反方阵营领头人心情非常不错。 “虚拟现实的技术源数据已经到手，我们的人也没有暴露。” 席司年：“嗯。” 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他对秦泛那边的动作也实在没什么兴趣。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结束戚家在这块领域的垄断地位。” 席司年：“嗯。” “……”秦泛原本开开心心，被他不温不火的两声嗯浇了冷水，还是很好脾气的问，“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我失恋了。”席司年实话实说，不抱希望的想从其他人那里听点建议。 “哦。” 秦泛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毫不意外，甚至像个正经老板一样的提议： “失恋了就出来工作吧。” 第26章 暗中跳槽的攻（二六） 掌管无数小世界的主神曾经说过, 无论成败，只要谈过恋爱他就能晋升管理层。 那只谈一天能算谈过吗。 可惜055不在身边，也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席司年在家里等了戚九两天, 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工作。 他前段时间出了不少风头，几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早就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甚至之前和戚九约会时的照片还挂在热搜尾巴上。 他们分手的速度倒是比八卦换代的速度都快。 恋爱的捉摸不定程度已经超过了席司年能独自想通的阙值，倒也不愧为晋升前的终极任务, 席司年这么想到。 因为实在没有破冰的办法, 席司年就想干脆趁着恋爱暂停的空隙, 完成这个世界的反派任务。 毕竟他还是要攒积分买世界的。 结果刚一出门，紧接着就得到了自己与宸星娱乐解约的消息。 网上都传遍了, 宅了两天的当事人反倒成了最后知道的那个。 席司年被保安拦在宸星娱乐大门，挂掉便宜经纪人跟他说再见的电话准备离开。 结果转身就看见两天没见到的小少爷。 戚九并不是一个人, 叶自轻跟在他身边，两人似乎是一起来的公司。 抬头看见席司年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叶自轻立马扬起一个挑衅的笑, 被席司年直接无视了过去。 他的目光停在许久未见的戚九身上。 小少爷看起来和几天前没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冷了，看起来没什么感情。 明明是抬着头看他的, 配上表情却更像在俯视。 “戚九。”席司年率先叫住他，还顺便解释，“我今天是来……” 他其实从未这样与一个人相处过。 旁人惧他怕他，他也从不擅长和人相处。 除了万事都顺着他的055, 席司年在启源星的几百年都完全可以用一个独来独往概括。 戚九是第一个，明明无比接近过，却又远离的人类。 两天未见，席司年已经有些拿不准面对他的态度了。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 按照书上所说，他们现在正处于冷战阶段。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的话，戚九也大概率是不会同他说话的。 他不想就这么无言的擦肩而过。 却不想对方的态度又似乎和他很像。 所以席司年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戚九就第一时间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是来续约吗。” 原来他还可以续约？ 刚被门卫以‘最近宸星娱乐上下戒严’挡在门外的席司年低头思考：如果这是戚九的意愿，他自然愿意顺着。 刚想点头，又被突然出现的第三方抢了先。 “席司年已经签了我们艺青传媒。”张扬的跑车沿着车道开至他们身边，车窗下降，露出秦泛被墨镜挡了大半的嚣张模样，“就算是你们戚家，也不该光天化日的挖墙脚吧。” 嗯？他什么时候签的艺青传媒？ 墙角本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然而就在秦泛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席司年就收到了任务进度百分之六十的通知。 他的思想被反派任务占据了几秒，也就错过了解释的时机。 戚九的目光起初还是落在他身上的，后面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他面色微微紧绷，语气平淡的道：“既然如此，宸星娱乐这两天不接待没有预约的客人。” 说完，就跟环胸站在旁边看戏的叶自轻一起往里面走去。 明明叶自轻也不是宸星娱乐的人。 席司年上了秦泛的车，虽然有点在意戚九的态度，但还是准备先把事情弄清楚：“解释一下？” 刚刚还在戚九面前一脸嘚瑟的秦泛拿下墨镜，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还忌惮的往后靠了靠。 “你好像、变了许多？” 啊，他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作为反派系列任务的集大成者，席司年在小世界里可以算是完全不挑任务。 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不论是非，甚至享受斗争。 所以在秦泛夸赞他说：“多亏你，我们才能这么轻易得到星利虚拟现实的技术资料。”的时候，席司年并没有生气，只是更加一头雾水。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一下得到百分之六十的反派任务进度。 ——或许还让戚九跟他分了手。 “所以是因为你们的人在星利偷走了资料。” 席司年将现有的条件整理归纳了一下，颇有点虚心求教意思的问秦泛：“戚九以为是我做的，才会生气，和我分手？” “竟然只是分手而已。”秦泛用一种见了鬼的纠结目光看他，“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戚九真的喜欢上你，这么大的事，竟然说动了戚奇一，就这么轻轻放下。” “秦氏早几年就在加速研究虚拟现实技术，就差这临门一脚。有了星利的资料，过不了多久，就能与秦氏共同分享这块蛋糕。”秦泛拍了拍席司年的肩膀，“多亏你吸引火力，让戚家闷声不响的吃下这么大亏。” “……” 席司年沉默。 席司年一脸严肃。 连秦泛都被他带的不得不认真板起脸问：“怎、怎么了？” 他生气了应该不会打人吧？ 席司年眼瞳一转，用仿佛盯准猎物的野兽眼神看着秦泛，相当认真的问他： “你真觉得，戚九喜欢我？” 秦泛：？ “那能看出我喜欢他吗？” 秦泛：？？？ 好好的商业密谈，怎么被瞬间扭转成了情感咨询室。 失去了系统的席司年，在不会说话的白猫之后，找到了更靠谱的询问对象。 秦泛从最初的一脸懵逼，到后面认为这也是个跟他拉近距离的好办法，感觉还挺良好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甚至还帮他搜集起了戚九的资料。 席司年结束了异界冒险的拍摄，在艺青传媒参加了两个真人秀，又接了个武打片。 异界冒险让他出了名，后面的节目又进一步稳固了他的地位。 他人虽然还住在戚九的房子里，圈内圈外的人却都知道了他‘跳槽’的事。 总是给反派方当打手战力的席司年还是第一次在小世界做这么正经的事，权当体验生活，还颇有些普通任务执行者的感觉。 闲来无事还能看看秦泛给的据说是让卧底收集来的戚九日常资料，那边却是与他全然相反的情况。 据说戚家小少爷变了，又并不只是据说。 自从那天和席司年在宸星娱乐门前见过面，戚九回到戚家主宅有好几天未出门，期间有好几个曾经的情人去找他都没见到人。 就在星利上下都在传小少爷转性子的时候，戚九去了星利总部，并且直接加入了科研部。 这段时间过去，戚九私生活不混乱了，人也比以前少言冷淡许多。 看着却更让人喜欢了。 连给席司年送日常报告的卧底，都在言语修辞间不自觉加上了主观情绪。 看来他们双方都过的不错。 席司年看过报告，还算满意。 他来这里谈过恋爱，戚九不再左拥右抱能保住性命。 所以在秦泛问他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也很直接的回答：“还不错。” “就算戚九不喜欢我，只要他也不喜欢别人了就好。” 然后就收到了秦泛仿佛看奇葩的眼神：“你觉得他现在过得好？” 席司年虚心请教：“难道不是？” “我认识戚九这么多年，换男人和换衣服一样自然，还从没见他这样过。”秦泛一边给他扔剧本，一边看好戏似的道，“昨天我也见了他一次，他的状态可不算好。” “虽然身边多了好几个少爷围着，他这么久了还一个没收。”秦泛回忆了一下，“脸色很差，不知道是熬夜多了还是生病了。” 席司年越听越不对劲，说不清是那里不对，反正他最后把戚九的日常报告连剧本一起还给了秦泛。 非常直接的对他道： “你家卧底不行。” 这不是情报就没一点对的吗。 席司年从公司出来回了家，雪团也早在之前就被人接走，原本两人一猫的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住，竟还有种空巢老人的既视感。 空巢老人从来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第二天直接去了星利。 他曾经是宸星娱乐的艺人，还和戚家小少爷谈了两天恋爱，却也是第一次到星利来。 但他毕竟和戚九有过实打实的联系，星利还真没人不认识他的。 一进门就被各种目光打量着，又被他一眼扫过去，吓得让出了一片真空区。 这和他在艺青娱乐这段时间的待遇倒也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差别就是戚九。 小少爷来的很快，席司年等了不到两分钟，就看见他从电梯那边走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步履却有些急。 直到目光锁定到他身上，才重新安定下来。 戚九亲自来接，瞬间点亮了周围一圈人的眼睛。 看来他在星利真的很受欢迎。 席司年只稍微想了一下，随后眼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用目光描摹着戚九的脸。 小少爷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精致的眉眼看起来更冷更疏离，眼下多了一圈浅浅的乌青，人也瘦了许多。 “你来做什么。”他嘴巴开合，隐约露出里面莹白的牙齿。 席司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比以为的还要更想他。 他们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他来之前其实什么也没多想，只是想确认秦泛的话，于是此时也只是实事求是的说：“来找你。” 周围哗然。 戚九沉默的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什么一般安静了两秒，最后还是妥协：“上来说吧。” 他在前面带路，示意席司年跟着走，席司年就在身后盯着他看。 戚九被他的目光灼的有些不自在，脚步乱了一下，干脆停下来开口打破了此时有些奇怪的气氛。 “有什么事就说一次清楚、你。”他看起来比起分手时还要理智冷静，停顿的却并不自然，“你不适合来这里。” “听说你很久没出去找其他人了。”席司年前后看了下除了他们就空无一人的走廊，微微向前，伸手环住之前已经丈量了很久的腰。 戚九愣住了，却没有动。 不拒绝也不挣扎，那便是默许了。 席司年确认之后便把人抱紧，又弯下腰，像是吸猫似得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 之间的亲近记忆随着此时的动作和气味，与压抑许久的思念一起爆发。 但他的动作暂且还是克制的。 毕竟席司年记得他们已经分手，且许久未见了。 “你听谁说的。”戚九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听声音却并没有生气。 “秦泛、手下的人告诉我的。” 气氛在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有些微妙的变化，就算是席司年，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该说秦泛的转了口风，但他还是继续提了自己不太明白又很在意的部分：“他还说，你过的不好？” 席司年想要确认般的问他：“是这样吗。” 是想我了吗，和我想你一样。 席司年话还没说完，怀里的人已经没了。 因为他没用什么力，戚九轻易便挣开了他的手。 “你可能误会了。”小少爷转过身，不但心情没有好转，连目光都是冷的，“我只是找到了一些想做的事，星利本来就是我家的公司。” “你听到的不过是传言而已。” 就差把不要自作多情说出口了。 “啊，果然如此。”席司年倒也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他只是笑，还有些释然和高兴，“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好。” “……”戚九先是皱眉，随后又有意识的让自己显得更轻松一些，“如果你只想来问这些，答案也给你了，就请回吧。” “啊？哦。” 他最终连戚九的办公室都没能去到。 第27章 暗中跳槽的攻（二七） 戚九这段时间确实过的不算好。 至少戚奇一作为旁观者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外界都说他为戚九操透了心, 可事实上，戚九除了总和男人纠缠不清，大部分时间都是个没有缺点的好弟弟。 他从小到大都过于成熟, 人际、才华，一切都尽在掌握。 戚九和席司年分手那天，还是戚奇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幺弟。 那天深夜，他裹着宽大的外套, 沉默的低着头回到家。 俨然一副被人甩了的样子。 戚九万草丛中过, 换男人如换衣物。 谁能想到他也会受情伤呢。 戚奇一庆幸弟弟这幅样子只有自己看见, 却也觉得不该只让他看见。 特别是伤到他弟弟的混蛋，还是个秦家派来的卧底。 在偷到他们的资料后, 还堂而皇之的去了秦氏。 如果不是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戚九又将错全揽到自己识人不清上, 怎么说都不让他去找席司年的麻烦…… 戚奇一甚至怀疑是席司年给戚九下了蛊。 戚九回家后大病了一场，还一直将手机放在身边，一看就像是在等谁的电话。 结果直到病好, 电话接了不少，都没接到席司年的一次联络。 叶自轻那边与上个公司的合约即将到期，说是有意来宸星发展, 戚奇一想着他以前和戚九相处的也不错，才让戚九带着他去一趟宸星，也是想让戚九换个心情。 谁能想到，这都能恰好在楼下遇到席司年呢。 结果对方不出意料的签在了艺青娱乐, 还是在戚九面前官宣的。 戚奇一杀人的心都有了。 戚九表面看不太出来，结果在家里休息两天，有大半时间都在看席司年参加的节目。 戚奇一就知道，他是真陷进去了。 如今一听说席司年来星利找自家弟弟的事, 他也是一回家就第一时间去找了戚九。 他向来省心的弟弟在影印房，和雪团一起侧躺着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荧幕里的席司年，状态看起来比之前更差了。 “听说，他今天来星利找你？”戚奇一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问，“怎么样了。” 戚九抬眸看他一眼，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结束了。” 戚奇一：？！ 结束显然是不可能结束的。 席司年这边把任务进度刷到百分之九十后，每天都是零提升，原本想完成任务再找戚九的计划被打乱，同时在反派阵营和平打工的新鲜劲也已经过去。 他发觉自己之前就像是中了毒而不自知，直到那天在星利见到戚九，重新把人抱在怀里，就被戚九的气味点燃了引线。 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被人疏远忌惮，各种警惕的对待，明明都是早已习惯的事情，现在也变得难熬了起来。 整个艺青娱乐，能正常和他接触的也只剩一个秦泛。 但秦泛也只能说是更能忍更藏得住情绪，这样的反派方席司年以前也遇见过不少，并不稀奇。 戚九是不同的。 席司年当执行者这么多年，做事向来直来直往。来到这个世界，倒是几次三番体验到了纠结的感觉。 明明喜欢，却又因为喜欢才不能靠近。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进退两难的事情。 他坐在家里思考良久，最终决定放弃。 既然答应了戚九会给他最大的偏爱，那就尊重戚九的决定。 快点完成身为反派的任务，恋爱的事情，就等下个世界再说好了。 至于任务——不使用武力，又要在不影响到戚九家的情况下，让秦家的势力增强。 他能想到办法只有一个。 席司年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虽说戚、秦两家人已经敌对了几十年，但说到底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增强秦家的势力并不相当于要与戚九家敌对。 既然如此，只要两家人向着同一个方向合作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推掉了自己的工作，连着好几次去找秦泛。 秦泛不堪其扰，也算认真思考了席司年的提议，提出条件：除非席司年能让戚家的人主动过来谈合作的事，不然免谈。 这并不困难。 席司年早就想到过这一层的事，他不想找戚九，可以直接去找戚奇一。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个窃取了戚家机密的卧底。 以此为基础，改变他在戚奇一心里的印象，投石问路的以自己为两家人之间的绳索。为后续合作打下基础。 席司年很少这样拐弯抹角的做事情，好在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行动力。 一连半个月，他都仗着自己是秦泛贵客，在秦氏公司里晃来晃去，偶尔还会乔装打扮去星利走两圈。 光是找卧底这第一步，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还牵扯出了除秦、戚两家外的另一个势力。 在席司年准备找秦泛做最后确认的时候，意外见到了戚九。 这是他们时隔多天的再次相见。 或许是之前他与秦泛说的话起到了效果，秦家没有之前那样与戚家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也恢复了一些正常的工作往来。 以至于现在连戚九都能出现在秦氏的待客室里。 席司年其实在戚九开门进来前就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在坐在待客室的沙发上注视着门被缓缓打开，果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小少爷。 然而戚九这次的态度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 推门进来的戚九看见他后只是微微一怔，随后镇定矜持的朝他微微一点头就后退出门准备离开，仿佛只是在这里偶遇了一个熟人。 刚准备跟他打招呼的席司年愣住了，不知所措了三秒之后，他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茶几撞到一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其实还没有完全理解过于复杂的感情，只是单纯的不想变成戚九心里的其他人。 “戚九，等一下。”他冲出去的第一时间就叫停了走在前面的人。 戚九刚刚似乎也加快了脚步，却依旧在席司年叫他之后停了下来。 他转身将目光投向席司年，看起来还有些生气：“如果你就是秦泛派来与我对接的人，那没什么好谈的，我看不到你们的诚意。” 尽管席司年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反驳了：“为什么是我就不行？”他几乎搜刮过脑子里的每一个词语，最终慢慢开口说，“你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吧。” 戚九久久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怒火：“除了你，除了你谁都行。我们已经结束了，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你是来做正事的，不必为了我而离开。”席司年看他要走，直接把人搂进怀里，“我只是，好像有些想你。” 然而这次，书里教的甜言蜜语没起到作用，戚九也完全没有以前那么配合的让他抱着。 他不仅避开了，还想逃。 席司年下意识一下把他锁在自己跟墙中间，连下一步要做什么都没想好，就只直视着戚九的眼睛。 那双无论什么时候都极好看的眼睛此时很悲伤，看着像是要哭了，下一秒又被主人硬逼回去。 “戚九，我……”席司年开口，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与之相对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和之前决定放弃的想法南辕北辙了。 或许他比自己认为的还要更喜欢戚九。 他撑在墙上的手捏成拳，几乎要把墙壁抵碎掉。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戚九垂着眸不看他，语气里却流淌着悲伤与失望。 “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也不是来阻止你的。只是恰巧碰见而已。”席司年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可是看到你像这样、离我很远，我有些难受。” 他把手抵到心口，有些迫切的想把自己的感情剖析出来：“这里很难受。” “你可不适合打感情牌。”戚九低着头，席司年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一点动摇，“在你选择签约到秦家替秦家做事的时候起，我们就没有可能了。” “之前的事情不是我做的。”连席司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即使他还没有调查完。但就是不想再让戚九误会下去了，“你相信吗。” “如果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为什么现在才说？”戚九抬头，不理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躲着我？” 因为情人不能主动来找你，明明是你没来找我。 就算是席司年也知道，现在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于是他选择解释另一件事：“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生气。后来知道了，你也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们现在离得很近，仿佛解释也成了一件轻松的事。 “你说你会来找我，你留给我的房子很大，我却再也没有等到你。”席司年越说越觉得委屈，在戚九进入他的世界之前，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离不开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开始像一个普通人，如果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也怪不得主神一定要他做完这件事情才给晋升了。 他狠狠的抱住戚九，附在戚九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真的很想想尊重你的选择，可是看你真的要离开了，又感觉所有的选择和决定都是错的。这就是恋爱吗？” “……太犯规了。”戚九犹豫的抬起手，在半空停了许久，最终还是落回身侧，“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不是在骗我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你明明就是秦氏的人。是秦泛教会你让你这么花言巧语的吗？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句话在他们分手的时候席司年也听戚九说过，当时席司年没有回答。现在他却好像有点无师自通的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我想从你这里……” “席司年。” 结束了会议的秦泛从拐角处走出，直接打断了席司年的话语和思路。当场吹了个相当轻浮的口哨：“你这是，搞定了吗？” 席司年转过头，戚九已经冷着脸从他怀里挣脱。 “我明白了。”戚九目光扫过秦泛又落在席司年身上，“你好样的。” 他带着自嘲的笑起来：“同样的坑，我竟然真能踩下去两次。” “你误会了。”看他转身要走，席司年下意识就想把人拦下来，“秦泛说的是我……” 然而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突然晃了神，眼前的戚九突然就变成了记忆中瞿朔九的模样。 他的眼神冰冷，带着厌恶与疏离，陌生到可怕。 就那么几秒的愣神，席司年便错过了挽留的时机，眼看着戚九进入了下行的电梯。 席司年回过神来就意识到： 能瞒过世界意志的幻觉能力，竟也干扰到了他的真实之眼。 “喂，你想什么呢？”秦泛走到他身边，幸灾乐祸着道，“人都走了。” 席司年目光冰冷的看向他： “想杀人。” 第28章 暗中跳槽的攻（二八） 他到底想从戚九那里得到什么呢？ 或许脱口而出的话是不需要经过脑子的, 反正在被打断之后，席司年是怎么想都不确定自己当时到底想说什么了。 反正总归不会是钱财。 他从没图过戚九什么，顶多是想谈个恋爱, 完成晋升任务好得到用积分换星球的权力…… 或许这也算是有目的的接近。 席司年以为自己完全想明白了，右手啪的落在桌上，当场敲出一个凹陷。 惊的在场两个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你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呢？”秦泛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语重心长的开口, “直说了吧, 都查出什么来了。” 席司年这才想起今天找秦泛是核对线索来的, 他目光落在房间内第三个人身上，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与秦泛坐在一处的叶自轻被他这一眼看的瞬间起了警戒反应, 随后又不满的皱眉，恢复正常道：“你不都查到我这边来了, 还明知故问什么。” “……”席司年稍微理解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随后得出结论，“哦, 真的是你。” 几天前，他通过恢复星利以及宸星娱乐的内部资料和摄像，结合戚、秦两家公司内部的各方面消息, 确定了这件事有第三方势力的插手的时候，且第一时间就从蛛丝马迹里怀疑到了多次出现在戚九旁边的叶自轻身上。 但席司年其实很快将他排除了。 毕竟在席司年的印象里，叶自轻和戚九的关系并不一般。或者说，他明显是喜欢戚九的。 没想到现在兜兜转转, 这人竟是直接跳到他面前来了。 原来对喜欢的人，也会做这种类似背叛的事情吗。 叶自轻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到，又想保持风度，只能咬牙挤出一句：“真是高估你了。” “你就不怕戚九知道吗。”席司年很认真的提问。 他是见过戚九生气样子的, 光是回忆，都感觉有些难受。 叶自轻先是一愣，随后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略带嘲讽的笑起来道：“看来你就算独占了小九这么长时间，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啊。” 席司年一直等他笑完了，才继续问：“什么意思。” “小九表面上看着确实挺绝情的。他能接受任何有价值的人，也能在榨干后说丢就丢。”叶自轻翘着腿，收敛笑容耐心向他解释，“但当他还在意你的时候，他其实很重感情，且护短。真是天真又可爱。” “你果然没发现啊，就拿你这个人做例子。重要的数据泄露，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他还是在戚奇一那里保下你了。没有他，你早就没机会在这里碍我的眼，去监狱蹲着了。”他说着说着，总算到了重点，骄傲且炫耀起来，“而现在，这些都是属于我的。” 席司年认为自己实在缺乏感情指导，就算这个人是叶自轻，他也一直安静的听着，甚至还拿了笔想做个笔记。 直到听他说出最后那句话，才猛地抬头望过去。 叶自轻抖了一下，按耐住不让自己显得像是个被恐吓的弱者。 “怎么？不相信的话，不如你现在就跟他说去吧。看他是相信你还是我”他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就算确定了是我，戚九也一定会原谅我的不是吗。” “……”席司年一把捏断了手里的钢笔。 他明知道瞿朔九有幻觉能力，这个时机的戚九显然也会用，让这些人自以为与他无比亲近，其实都是假的。 但就是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比如叶自轻，并不能排除他是特殊的那个。 只要让瞿朔九承认自己只爱一个人，他和这个世界的契约就会解除。而那个人，可以不是他。 如果戚九真的选择了叶自轻……至少能活下去。 席司年常年被视为异类，他自己其实很少对其他人品头论足，大部分人在他眼里都只被统称为他人。 更不用说小世界里的角色，那都只是NPC而已。 这次倒也算碰上了意外情况。 他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对叶自轻这个人有了评价。 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算好。 叶自轻配不上戚九。 席司年知道自己确实没那么了解戚九这个人，当然也从没觉得他绝情过。 但与之前拼命思考得出的结果相同，他应该要选择尊重戚九的选择。 “好，我会告诉他的。”席司年漫长而缓慢的呼出一口气，做了决定，“由他来做判断。” 如果戚九得知真相后也不计较叶自轻的背叛，他也不绝再参与这件事。 这下轮到叶自轻为难了。 他略微的紧张起来，笑容也有些僵硬的挂在脸上。 大概是没想到席司年会是这个回答，他转而寻求外援：“这就是你说的自己人？” 秦泛全程在旁边听着，已经无语好久了，揉着太阳穴缓和气氛：“你们两个，今天不是专门来我这里争风吃醋的吧。” “还有你，先不说有没有确切的证据，你是认真的要把我们的事泄露给戚家吗？”秦泛双手交叠，面容也严肃起来，“我可不想重新考虑与席家的合作关系。” 这是威胁吗？或许是威胁吧。 席司年并不在意这些，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准则。 他来这个世界原本一共两个任务，一是主神发布的与瞿朔九恋爱，二是他自带的强化反派阵营。 后来他自己主观的加上了第三个任务：让戚九、让瞿朔九活下去。 第一个任务主神允许他多次尝试； 第二个任务事关他换星球用的积分，不允许失败； 而第三个…… 席司年因为过于冰冷几乎转变为无机质的目光落在叶自轻身上。 在短暂的思考抉择过后，他看向秦泛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这便是同意继续合作的信号。 秦泛早就料到，满意的点头：“戚家独占全息市场多年，是时候让我们分杯羹了。” 叶自轻和秦泛原本就是商量好跟席司年摊牌加通气来的。 直到秦泛将整个计划讲明，席司年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几乎全是无用功。 什么支持他，同意考虑与戚家和解的事，全都是秦泛计划中的一环。 他只是计划里一枚好用的棋子，用于让戚家放松警惕以及给了秦泛继续与戚家发展合作的理由，让他更轻松的埋下暗线。 他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全息系统的漏洞再加以扩大，让戚家各处的产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同时崩盘。 等失态发酵失控，再由秦氏拿出早准备好的解决方案，强势插入全息产业，彻底压戚家的星利一筹。 这件事是可以直到结束都不用向席司年解释的。 之所以现在向他全盘托出了，那自然是其中有一个关键的任务，必需要由他来完成。 且非他不可。 席司年做反派任务多年，向来都只管完成手头的任务。他早就习惯只做这些人手中锋利的刀，本来也从不过问什么计划的前因后果。 也就只有这次，他会因为秦泛的欺骗隐瞒而不满。还能耐心的将整个计划的旁枝末节都听完整才开口提问：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泛在他的注视下，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反派笑容来：“我要你，协助叶自轻，控制住戚九。” “我不会伤害他。”秒答。 在秦泛开口前，席司年已经隐约猜到让他做的事会与戚九有关，他已经在思考完成反派任务就离开这个世界的事。 前提是：要保证戚九的安全，以及断绝瞿朔九的契约。 “只是短时间控制住他而已。我也没想让你把他怎么样，不要这么死脑筋。”秦泛也只能进一步的向他解释：“这件事我们已经计划很久了，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也是近段时间才发现，戚九或许是其中最大变数。”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你。才让我们提前发现，星利的全息系统研发团队，竟然是以他们那个花瓶小少爷为中心组成的。” “时间不够，我们对戚九的能力预估不足。好不容易钻出来的漏洞，只能保证星利其他科研员不能短时间解决。不管戚九在这方面是不是真的厉害，我们都不能放过任何意外。” 秦泛举起手比了两个数字：“最多四十八小时，你和叶自轻只要这段时间看住戚九，让他无法出手就行。” “我会负责把小九带到我家里去，你主要是来防止戚奇一把人硬抢回去的，顺便还可以和我互相监督。”叶自轻耸肩承认，“毕竟我确实打不过戚奇一，也总会对小九心软。” …… 席司年暂时没有认同他们的计划。 说到底他其实还没有做好彻底站到戚九对立面的准备，但或许是叶自轻最后一句话，让他也没有彻底否决。 他选择再见戚九一面。 之前因为误会推开他的戚九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停留在秦氏大厅。 “你在等谁。”席司年走过去，并没有离戚九太近。 他怕自己又像刚才那样，因为过于想念和戚九亲近时的感觉而失去现在的判断力。 而戚九的目光也落在别处，并没有看他：“与你无关。” 他看起来冷漠了许多，几乎是回到了他们认识前的样子。 “是叶自轻吗。”席司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叶自轻跟秦泛联合的事情说出来，“你和他在一起了？” 抱着不知道哪来的最后一丝希望，确认道：“你喜欢他吗？” 他听见戚九轻叹了口气，而后就见小少爷漂亮的眼眸转向他：“看来你见到叶自轻，是听他说的吗。” “我只想听你说。”席司年几乎是最后的选择交给了他，又问了一次，“你现在是喜欢他吗。” “是。” 席司年感觉心颤了一下。 又听他接着道： “或者不是。” 戚九斟酌了一下语言，最终开口：“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如果你喜欢他。”席司年不再看他的眼睛，慢慢定下心，沉声应道，“我会祝福你们。” “……”戚九冷着脸停顿片刻，随后笑了，“好，那就当是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立刻锁定了席司年的脸，想看他的反应。 然而席司年本就不擅长表达，再加上早有心理准备，连带之后的方案都已经想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而是在戚九证实了叶自轻的话后，就兀自定下了答案。 “我知道了。” 他点头后起身，便向外面走去。 作为反派的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根据秦泛的计划，履行自己的任务。 他负责挡住外面负责保护戚九的人。 第29章 暗中跳槽的攻（二九） 戚九是被叶自轻‘请’上车的。 他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 被带到车库后就暗中往席司年所在的方向看。 那边停着戚家给他安排的保镖车。 可惜现在车上已经没有清醒的人了。 席司年连一点动静都未发出，只在车里就将戚家请来的保镖打晕，只隔着车窗玻璃与叶自轻身边的戚九‘对视’。 玻璃是单向的, 戚九看不见车里的情况，但光是无人回应，也是一种信号。 席司年一直靠坐在驾驶位上，眼看着叶自轻开车把人带走, 才开门从车上离开。 他还另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席司年想赶在秦泛计划完全开始之前, 确认瞿朔九与小世界的合约是否已经失效。 只要瞿朔九不再跟小世界绑定, 完成任务的席司年也没必要再跟戚九见面。 至于确认的方式，对他来说不算困难, 只是机会仅有一次。 席司年独自前往无人的郊外，将一直压制着的真实之眼开启至最高程度。 蓝天、草地、建筑、活物, 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改变。 本就算不上完整的小世界迅速在他眼中分崩离析，直到彻底数据化，变成黑绿两色组成0与1的世界。 这是起源星掌控万千小世界的秘密, 也是系统们穿梭影响各个小世界的源头。不过席司年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他不想长时间看这种千篇一律的无趣景象，于是迅速向前，很快找到一块数据凌乱且薄弱的区域。 这里一般都是故事里的人物从未涉及到、所以小世界意志疏于掌控的角落。 也是他能联系055能不被发现的最好场地。 以前他也去过一些系统无法进入的世界, 根据经验，小世界的意识在他联络起源星之后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然后这些地方在短时间内都会被彻底管控扫描。 非紧急情况时，席司年很少使用这种手段。 055不跟着他时总热衷于参加各路系统聚会, 美名其曰收集信息。席司年也做好了要等一段时间的准备。 然而这回，055就像是在起源星一直守着等他联络，几乎秒回。 “年年！你终于联系我了！”系统的声音被世界隔层扭曲到失真，还是能听出里面的欣喜和急迫, “你还在那个小世界吗？有没有出事？呜呜呜，我差点以为你丢了。” 席司年本来想抓紧时间问瞿朔九的事，听055这么一说，下意识就先接着他的话问：“你那边怎么了。” 巧的是，055反常的话语刚好就与瞿朔九有关。 “你、你不知道？两天前，瞿朔九前辈突然就恢复精神波动了。”055虽然自己都一头雾水，但还是先把情况都向他坦白了，“我寻思肯定是你跟他恋爱成功，才把他在那个世界的精神带回来了吧，可又一直不见你回来，联系你也联系不上。” 055越说越委屈：“如果你走丢了不回来，我就要给别人当系统了。” “别乱想。我没回去，是因为任务还没完成。就算要跑，除了起源星，我也无处可去。” 席司年边安慰055边筛选出他话里的重点，心情已经有点低落的道：“你说瞿前辈他、恢复了。说明他跟小世界的契约解除了对吗。” “应该是吧，是主神联系我的，说就是你去的那个世界契约中止了，才能让他留在起源星的身体恢复一些……但是你又说任务还没完成，难道是主神判断错了？是别的小世界？”055半天没听见席司年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问，“年年？你被世界意志发现了吗？” “暂时没有。” 席司年冷静的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小世界和起源星的时间流速接近，两天前他还在调查泄密事件，根本没和戚九见过面，那就只能是…… 他想起叶自轻和戚九说的话，捂着有些闷的胸口道：“事情我明白了，我这边只差最后的收尾，很快就能回去。” “年年，你怎么啦？”055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小心翼翼的道，“声音听着没什么精神，不会是生病了？” 席司年勾了下嘴角： “或许是、失恋了。” 话音刚落，通讯停止，只留起源星那边的055独自石化凌乱：“诶？诶？？！” …… 席司年来到叶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叶自轻说是留戚九在家吃饭，实则已经让叶家的人将房子周围完全警戒起来。 席司年没有进去打扰，选择在外面观察这里的警备情况。 按照秦泛的说法，他们要赶在戚家还未接手政府项目之前开始搅黄星利的全息产业， 最好的时间便是今晚，所以叶自轻带走了戚九，还让席司年提供武力支持。 对于控制住戚九不让他参与这件事，虽然口头上说只是为了有备无患。但席司年一圈转下来就能发现，秦泛对这里的重视程度显然比说的要高不少。 现在叶自轻家周围，几乎聚集了秦家大半的武装保镖。 也就是之前与席司年见过面的邵岩带着席家以及其他几个支持秦家的古武家族人一起跟着秦泛走了，只留了少数几个人分布在各处加入巡逻戒备。 不过高端战力的缺失也会由席司年的加入补足。 无死角的监控和充足的人力，今晚这片地区已经被人为的打造成了一座囚牢。 可以看出秦泛已经做好了冲突交战的准备，不然他也不会被专门叫来这里了。 给主角带去足够大的麻烦本来就是反派该做的事，只要秦泛的计划成功，他在这个世界的反派任务就会算做完成。戚九也已经成功脱离这个小世界的契约，他们都能得到还算能接受的结局。 也只是能接受而已。 如果不是做完正事就能回去了，席司年都想直接找个地方打一架来消愁。 反正现在肯定不是个打架的好时机，这个小世界里的人也无法让他尽兴。 席司年在外面吹够了冷风，才往屋子里走，待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找地方坐下。 叶家的房子里显然也有不止一处监控，他才进来没多久，叶自轻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穿着家居服，手上端着装了两杯果汁的托盘，随意的仿佛今晚只是普通的一天。 确实是不错的伪装。 虽说因为之前的冲突和戚九的关系跟席司年一直不对付，但叶自轻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怎么现在才来，秦泛那边都已经开始了。”他轻声向他说明情况，“小九在我书房里，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如果戚奇一真的来抢人，就要靠你挡着。” 一直陪在他身边？ 席司年准确抓捕关键字，又从上到下打量过叶自轻。 直把人看的浑身发毛才缓缓点头：“你保护好他。” 叶自轻愣了一下，随后勾起一个相当复杂又骄傲的笑：“这是自然。” 席司年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普通人的感情和思想。哪怕是来到这个世界，还谈了一场自认为轰轰烈烈的恋爱，依旧如此。 就比如直到现在，他怎么想都不明白戚九为什么会选择叶自轻。 最后竟是因为这种人，让戚九解除了与小世界的契约。 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向来都看不懂，所以现在也不准备再深究下去了。 席司年单方面屏蔽了楼上所有动静，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似的坐在大厅沙发上，一直等到外面有骚动传来。 秦泛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原生主角，谋略和大局观都在线，对于双方实力的把控也很精准。 至少他在外面安排的人手已经足以抵挡戚奇一带来的大部分人。 而席司年。 他在门被人用蛮力砸开时才睁眼从沙发上起身，直接正面对上了带着三个人闯进来的戚奇一。 “是你。”戚奇一制止了身边两个人的动作，判断过局势之后，选择跟席司年正常沟通，“我来找小九，听说他下午被请到了这里。” 他加重了‘请’字，显得有些讽刺：“我来接他。” “他在楼上休息。”席司年面无表情的开始履行自己作为反派的职责，“明天叶自轻会负责送他回家。” “席司年，你认真的？”戚奇一皱了下眉，“我再确认一次，你已经选择站在秦泛那边了？” “这并非选择。我的立场从未改变。”席司年上前一步，不想再与多说自己的伤心事，“戚总，还请回吧。” 话音刚落，就见戚奇一的气场陡然上升，咬牙怒道：“你真配不上小九的信任。” 难道叶自轻就配得上吗。 席司年想问。 但既然已经准备离开，也实在没必要再多费口舌，在这里投入更多的感情。 “叶自轻打不过你，只要胜过我，你自然可以随意带他回去。”席司年思考了一下，还是人性化的将内心的想法说出口，“你是戚九的哥哥，我不会伤你。” “呵，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戚奇一人都已经闯到这里了，自然不会放弃。交涉失败，他也就自然恢复了战斗状态，“动手吧。” 第30章 暗中跳槽的攻（完） 席司年当了几百年的执行者, 也一直没学会手下留情这一套。 他只是不想伤到戚九的亲人，不代表不会伤到另外两个人。 席司年迅速将戚奇一身边两个古武世家的保镖放倒，便不再出手, 只躲开戚奇一的所有攻击，然后阻止他从这里上楼。 还有心思评估戚奇一的战斗力。从一开始看戚九能轻易将手腕复位就知道，戚家兄弟估计都是学过武的，而叶自轻承认说打不过的戚奇一, 也确实算得上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平。 只是这点战斗力, 对席司年来说还是构不成任何威胁。 毕竟他们连阅历都不同。 戚奇一有力无处使的打了好一会儿, 明确了双方的差距后，也很快停下了手。 他毕竟是星利总裁、戚家现任家主, 在审时度势方面也相当熟练。他缓了口气，无奈的问席司年：“你真的不能让路？” 看起来是暂时妥协了。 “我的任务是挡住你, 保证戚九今天留在这里。”席司年没有说谎，他既然作为反派方的战力，就会妥善完成交给他的任务。 至于任务之外的事…… 戚奇一脑子动的很快, 也很快想到了这一层：“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件事，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席司年没说话, 毫无杀气的盯着他看，直接默认了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可否给小九传个话。”戚奇一眯起眼，在他拿出手机前加上一句, “这件事要你亲口告诉他。” …… 席司年送走了“客人”，让外面还能动弹的叶自轻手下来把门修好，独自往楼上走去。 戚奇一说的没错。除了秦泛交给他的任务，他可以选择不参与任何其他的事, 包括帮别人传话。 但他在这个世界早已做了很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事到如今也不缺鬼使神差的答应戚奇一这一件。 或许他还是想在走之前再见戚九一面的，以至于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才会接下戚奇一递过来的台阶。 至于戚奇一非要让他亲口传话有什么打算，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的任务就只是加强反派方的实力，不需要帮助反派方获得胜利。 席司年沿着楼梯往上走，路过二楼时一刻都没停留。 他很清楚他要找的人在哪里，毕竟下午来到这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了戚九目前的位置和安全。 踏入戚九所在的三层时，席司年稍稍迟疑，他观察过四周，随后直接放开了自身对真实之眼的压制。 三楼的走道很安静，监控通过红外线探测正常转动到席司年所在的方向，运转顺畅。 虽然还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光凭借多年的经验，席司年也知道这里一定有问题。 是隐身？还是其他精神系或空间系的能力？ 这个世界本身的人是没有特异能力的，所以—— 因为瞿朔九的契约结束，有其他执行者入侵了这个世界吗？ 还直接来了戚九所在的地方。 席司年表面照常向前，实则眼底已经留了几分狠劲。 视情况轻重，如果是对瞿朔九心怀恶意之人，他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走过一个转角，路过三个房间，走廊里的风轻微起伏了一下。 席司年眼神瞬间凌厉，他侧身抬手，一下打碎幻觉的屏障，将前一刻还看不见身影的人重重按在了过道的墙壁上。 黑绿色的数据在他眼中快速流转，这种无机质的眼神只持续了数秒，又在他看清楚罪魁祸首的脸后恢复原样。 是戚九。 席司年瞬间撤下手上的力道，手足无措的开口：“对不起。” 他出手前完全没察觉到戚九的气息，又是将对方当做入侵者情况，现下根本不敢直接去碰戚九，生怕直接把人碰坏了。 “咳咳。”小少爷单手撑墙，边抹去嘴角的血边站稳，露出身后出现了凹陷的墙壁。 戚九顺过气来，落在席司年身上的目光依旧冷淡，却颇有种暴风雨前平静的感觉，嗓音也压低了许多：“为什么。” 席司年此时已经无心注意戚九的态度，一边想看清他身上伤势的靠近一边道：“我不知道是你……伤的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人关注的重点似乎并不在同一条线上，戚九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又微微加重语气，“席司年，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呼吸的时间，席司年才算用真实之眼确定了他的身体状态，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了神经才不再紧绷，结果马上又要面对戚九的问题。 他慌乱了一瞬，随后想起自己马上要离开，戚九已经选择了其他人，倒也不必再遮掩什么：“请你今晚留在这里。” “还真敢说。”戚九眼睛稍稍睁大，紧盯着席司年问，“你是认真的？” 他的眼睛很好看，此时带着火，又平添几分生气。 但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光凭目光就让席司年有想要逃避的感觉。 席司年与他对视几秒，最终还是错开了目光。 “回房间去吧。”他说，“我会叫医生过来。” 虽然没造成太大损伤，总归也是伤到他了，叫医生来看看总归没错。 席司年带着愧疚，同时心里的惊异未消。 在他的观测中，戚九和叶自轻一直都在那个房间里没移动过。这也是他误判的根本原因。 幻觉的能力，竟能干扰他到这一步吗？ 明明前段时间，戚九的营造的群体幻觉还完全没能欺骗他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要走呢。”戚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坚持的要得到一个答案，“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今晚叶自轻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席司年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轻叹了口气，已经侧面回答了戚九的问题：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时间，他注定是要站在秦泛那边了。 “这种时候，为什么提他。”戚九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眼里的温度在席司年说出叶自轻三个字时更冷了几度。 因为你喜欢他…… 席司年张了张嘴，突然发现问题。 明明是叶自轻将戚九带出了小世界的契约，做到了他没能做到的事情。 但戚九在说到叶自轻时的态度，却又将他划向了微不足道局外人。 “为什么……你们是吵架了吗？”席司年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等结束了，你可以再跟他谈谈。” 席司年是认真体提议的。即使戚九选择跟叶自轻在一起，至少他还能因此活下来。 但反之，假如他真的不喜欢叶自轻了，那谁也说不准小世界的契约会发生什么变化。 席司年自认为是在替他们思考的了，却也想不出叶自轻要怎么解释才能取得原谅。 毕竟他自己，是做好了与戚九自此形同陌路的准备才站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席司年的心情又低落了许多。 戚九看着他，好似突然抓住了席司年此时异常的问题所在，连原本带了怒气的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你当真了？” 什么？ 席司年还没反应过来戚九说的是什么，就又听小少爷几乎是咬着牙压住了冷哼的继续道：“如果你在意的是之前那个问题的回答，那我道歉。” “我和叶自轻从来没在一起过。”一开头几个字说的有些困难，等解释的话说出口后，戚九还能顺带自我检讨，“之前说了让你误会的话，应该是我当时也有点不清醒了。” 席司年被动的接受了足以推翻他所有决心的信息，第一反应是：他现在听到的才是假话。 瞿朔九与小世界的契约好不容易失效了。如果戚九没和叶自轻在一起，如果戚九不喜欢叶自轻—— 会出事的。 “你该回去了。”席司年表情严肃许多，“我跟你一起去。” 他必须再去找叶自轻把事情问清楚，之后还要让055确定一下瞿朔九的真实状况。 戚九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也没能把人策反。 他最终还是被席司年带回了房间。 往回走的路上，戚九没有再尝试逃跑或反抗，也没再开口与席司年说一句话。 席司年偷瞄过他冷淡的侧脸，同样一声不吭。 两个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叶自轻给戚九安排的房间，席司年推开门，就看见房子的主人倒在地上，满脸狰狞的仿佛正陷入噩梦中。 席司年默默转头，看向始作俑者。旁边的戚九却是直接进屋，连个眼神都没回。 席司年跟着进去，踢了叶自轻两脚也没把人叫醒，只得开口：“他什么时候能醒？” “之前我就发现。”戚九在房间唯一的沙发上坐下，无视了他的问题，比起讲述更像是自省的开口，“幻术对你无效，你看见我的能力后，也是毫不惊讶。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司空见惯。” “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其他像我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你是第一个。” 席司年看着他，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叶自轻那里转移到了他身上，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我自幼就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才第一次有了遇见同类的奇妙感觉。就算你是个相当、奇怪的人，你对我来说也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现在想来，我对你最初产生的那种感觉，或许是庆幸。” 随着话语的推进，戚九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漠而疏离。 “关注超了界限，在意变成喜欢……” “是你让我发现，原来我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戚九自嘲的轻笑一声，进入房间后第一次直视了席司年。 他的目光有些轻飘飘的、没有实感，跟最后一句话一起落在席司年身上：“明明是你先说的喜欢，说要在一起，可是到头来……” 席司年突然察觉自己与这个小世界的关联正在变弱，刹那警觉起来：“戚九，我！” 然而在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来不及，连戚九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声音也在他耳边淡去。 “结果反而是你不懂……” 这是席司年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他被排斥出了小世界。 这是第二次。 席司年的精神体被弹出的瞬间，这片空间过去和现在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叠加擦过。 他因为提前有了准备而意识尚存，竟也在里面抓住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他看见戚九眸中有水光流转、以及—— 半小时前，叶自轻单方面终止与戚九的谈话、试图对他用强，最后被戚九面无表情的挥手放倒的画面。《 》 30-40 第31章 中转站：启源星（一） 由十大宇宙与无数零散星系组成的本源世界, 是凌驾于所有位面之上的‘现实’。 作为远古神明的诞生之地、连接着众多小世界的启源星，曾经是生灵无法踏足的十大禁地之一。 在众神湮灭的如今，则是不被任何宇宙管控、只由主神与系统掌管运行的特殊星球, 依旧地位斐然。 被称为执行者的生灵，大多是主神和系统从小世界里选中的亡者。主神帮助他们在启源星获得新生，让他们分部门进入小世界进行各种矫正与任务，再通过任务获得的积分维持生命, 是启源星运行的基础。 执行者中只有极小部分, 是本源世界十大宇宙中或流亡或自愿来到启源星获得主神认同的人或其他种族。他们有更强的力量、更大的自主权, 也拥有晋升管理层，甚至能在与主神达成协议后脱离启源星的…… “然后呢。”陪在席司年身边的055等了一会儿, 忍不住开口，“说了这么多, 你好像根本没回答我们的问题。” 旁边席司年一直面无表情的垂眸听着，在055提出问题后也是目光一转，落在面前看不清模样的全息影像上。 负责接待他们的情报科成员浑身一抖, 连被遮掩到只剩大致轮廓的影像都能看出紧张来：“额、这个嘛。您问了什么问题来着？” “瞿朔九的身份。”席司年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失落，“还有他现在的位置。” “哦对, 瞿前辈，他、他是。” 对面的情报人员在那支支吾吾，席司年也无心关注，055有些担心的在他身边转悠两圈, 面露难色。 席司年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大概是从小世界完成任务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055没能陪着他去小世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能把人带出来，只能干着急的尽量顺着席司年的意思来。 席司年其实是一回到启源星就想去见瞿朔九的。 他几乎是一醒过来就对055说：“我要向他道歉。” 055想起他之前说失恋了的事, 几乎要哭了：“呜呜呜，年年你是被瞿前辈甩了吗。” 席司年：“……” 席司年没有否认。 他其实说不上来自己和瞿朔九最后到底是谁先放的手。 起初他以为失恋的是自己，但又不确定了。 因为在离开小世界时看到的一些画面，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他想见瞿朔九一面，非常非常想。 这么跟055说了后，一直自诩最支持他的055马上就忙头转向的一边搜索信息一边联系其他系统去了，多线操作中也不忘拍着胸脯让他放心，保证肯定帮他把人找出来。 启源星的系统在人前都一直保持手掌大小的幽灵模样，又自带生动可爱的表情，看起来无比人性化。 可能比他还要更像人一些。 席司年沉默的深思着。 他还在小世界的最后时刻，听瞿朔九说他不懂。可他明明觉得，自己在那个世界时已经无数次抓住过名为喜欢的感情。 只是最后事实证明，他还是伤害了戚九的感情与信任。 所以必须要找到瞿朔九，他想把事情说清楚，再跟他道歉，让他…… 让他不要再生气、也不要伤心。 “年年，对不起。” 席司年回过神来，反而听到055在跟他道歉。 小幽灵取消了与情报科的会面，换了个无比愧疚的表情浮在他面前：“都是我没用。” 虽然从主神那边得知了瞿朔九契约解除已经清醒的事，055却完全不知道人在哪里。问过的其他系统知道的也不比他多。 最后055只能一边大海捞针的搜索网络里有关瞿朔九的情报，一边带席司年找到情报科这里。 现在看来，连情报科的人也对瞿朔九的事情一无所知。 席司年抬手摸着055快垂到身体下方的小脑袋，还没来得及安慰一句，手掌下的系统又突然跳了起来。 “我、我刚刚搜索到了一条有用信息！”055一扫之前低落的情绪，邀功似的把查到的东西投屏，滑到席司年面前。 开屏就是一张自拍照：男人坐在星舰驾驶舱上轻松的笑着，对镜头随意比了个剪刀手，银白的单边耳坠衬着护目镜下黛蓝色的眼瞳，看起来神秘又张扬。 照片下方是一跳简介： [情报科桓白，常年开放征友，只交往不结婚。目前只要开初十七世那款，男女不限。] 竟是一条启源星内部相亲网站的征友信息。 席司年从来不怀疑055，便疑惑的继续看下去。 [系统评价——编号999：撤回撤回！不许挂上去！开初陛下对不起！陆任大人对不起！主神大人对不起啊！！！] “……”席司年沉默了一下，问，“开初十七世是谁？” “我也不知道。”055挠两下头，催促道，“这个不重要，你快往下看，下面才是重点。” [亲友推荐——洛非白：桓白吗？是姑且还算可靠的搭档吧。我与他并无私交，无法给出准确评语……你们可以去找瞿朔九，他与桓白更为熟识。瞿朔九的位置？那要去问桓白了。] “所以只要找到桓白，就能知道瞿朔九在哪了。” 虽然这个相亲网站看起来并不靠谱，但席司年显然是要感谢它的不靠谱了。 看完最后的语句，他立马拨通了上面桓白留下的联络号，可惜并未接通。 “我可以联系到999！”055连忙道，不过它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敢打包票，只能很尽心的跟席司年解释，“它是桓白的系统，能找到它的话，肯定能找到桓白的。” “我知道。”席司年点头，“你尽力就好。” 他也已经做好准备，就算找不到999，或者找到桓白也不知道席司年的位置，那干脆直接去中央大楼找主神。 …… 启源星中央大楼内部。 层层禁制的最高权限医疗室内，沉睡了近千年的瞿朔九缓缓睁开眼。 几乎就在他意识恢复的刹那，启源星的表面就被肉眼不可见的微波全方位覆盖。 很快，就有启源星上的执行者偶然抬头时发现：原先那个主神投影出来的橙蓝中带些粉的天空变了。 明明还是那种千年不变的梦幻颜色，却突然变得无比自然柔和。不止是视觉上，此时的天空在各方面都以假乱真到仿佛是真实存在。 携带着精神力的微波便很快消散，带来的变化却稳定下来。 同一时间，高级居住区域内。 刚做完任务回到启源星的桓白放下卷起的衣服下摆，遮掩住缠绕了两层纱布的腹部。 微波消失之后，他动作略显僵硬的起身走到阳台上，望向突然无限趋近现实的天空，一眼即了然，又有些无奈：“这个时候醒，还挺会挑时间。” “宿主，有人找你问瞿朔九前辈的位置……”999晃晃悠悠从里面飞出来，刚好看到桓白翻身出阳台上了飞行器，马上慌了神，“等等等等，桓白白你要去哪？还受着伤呢！” “知道了，你发定位让他直接来找我。朔九刚才醒了，我得先去见他。”桓白一点不惊讶，像是早知道有人会来问。他很快调整好飞行器，就向999挥手告别，“放心，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恢复舱都治不了的伤一点也不小，你还乱跑，桓白你先回来！主神大人会生气的！真的会生气的！” …… 滴、滴、滴—— 监护仪的声音规律而平稳的在房间里回响，瞿朔九适应了一会儿纯白房间的光亮，就伸手关闭了实时检测和营养输送。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他又闭上眼，右手横在额头上，有些缓慢的思考起某些事情。 他睡了很久，起源是一场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交易与赌博。 如今醒来，自然是因为分散到各个小世界里的灵魂、突然回来了一缕。 这一缕灵魂并没有达成目标，还带回了一些无措与妥协的情绪。 好像发生了一点意外、遇见了一个人…… “席。”瞿朔九几乎是下意识念出了一个字，随后唇线稍稍抿直。 他已经接收到了些许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这些记忆显然并不算愉快。 两分钟，有人在门外身份验证成功，也成功打断了瞿朔九的思绪。 “哪有患者刚醒过来就自己把保命仪器关掉的。”桓白有条不紊的边披白大褂边走到他床边，眉眼微微弯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道，“好久不见。” “……”瞿朔九重新睁开眼，目光有些迟缓的审视着桓白，很快就冲他点头，也轻松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床位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很快就调整到了病人会客时最舒适的角度。 “八秒钟就认出我来了，看来大脑还没退化的太严重。”桓白调笑一句，很快调出他的病例来，开始在上面输入加密文字。 “至于你的问题……” 他一边输入，一边分神打趣道：“我好歹是你的主治医师，来看你也不奇怪吧。” “主治医师。”瞿朔九有些疑惑的歪头，“这个位置是你威胁主神得到？” “喂喂，我怎么敢做这种事。”桓白将病历放回原处，下一秒就有两瓶药被传送到医疗台。 他伸手拿了一瓶，屈身放进病床下的凹槽，起身的时候动作却突然停顿，扶了下病床才站直。 瞿朔九第一时间察觉了问题，疑惑的看过去。 只见桓白很快调整好呼吸，黛蓝色的眼眸立刻委屈又无辜的望过去，接着之前的话题控诉：“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可惜瞿朔九不吃他这套，等他表演完了还能继续问：“你受伤了？” “……”桓白皱眉，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连带着态度也冷淡了一些，“跟你们第五宇宙的大杀器打了个照面，那家伙用的半成品反物质武器，一时治不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他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别管我死活，会干扰心情。” “好。”瞿朔九点头，“那你便自行处理。” 两人打了个哑谜，效果显著。 桓白很快松了口气恢复正常，笑着跟他抱怨：“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约好的三百年，这都超时多久了，再不把你拉出来，我都怕你被耗死在小世界里。” “所以，是你们派来的席……那个人？”瞿朔九垂眸，一边伸手调快药物输送速度，一边直接算账，语调微冷，“自作主张。” “可不能怪我啊”桓白却不怕他，还略带无奈的笑起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真让你死在小世界里，启源星直接跟第五宇宙开战吧。” “星王阁下~”桓白拖长了尾音，调侃似的叫了他一声。 像是为了呼应他的称呼一般，桓白的眼神也变了。 他直视着桓白，语气上更接近不容置疑的命令：“别做多余的事，现在就取消席司年的任务。” “这个嘛……”桓白立马举手表示投降，脸上笑意却不减，目光瞟向了门口，“你不如、直接让他本人去拒绝主神如何？” 瞿朔九目光波动一下，侧头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滴—— 关闭的大门突然得了权限，缓慢的自动拉开，接通了医疗室内外的两个世界。 席司年站在门外，开口便直言：“我不会放弃。” 他遥遥望着病床上略显单薄的瞿朔九。 他只穿了件浅色衬衣，领口半开着，露出一点形状流畅的锁骨，样貌生的极好，五官被窗外的光描过，又被偏淡的瞳色中和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冷，只一瞥就带出几分凉意。 席司年几乎贪婪的将他的模样印入心里。 明明只是初见，却已经觉得怀念。 然而对方的态度却明显冷淡。 瞿朔九清浅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他，很快就收了回去。 “你带他来的？”他完美的掩藏住了所有情绪波动，只询问桓白，“不解释一下吗。” 平静的像是无关紧要的陈述句。 “是我自己来的。”席司年几步走进房间，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他诚恳的直视着瞿朔九道，“我来是想跟你……道歉。” 席司年是在055收到桓白系统发来的定位后赶来的，他其实很早就到了这里，敲门却没有回应，只能在门口单方面听这两个人聊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 现在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相比较而言，最重要最应该说的，果然还得是道歉。 这也是他找瞿朔九最初的目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瞿朔九本人在听见他这么说后，看起来却是毫不在意。 “你是席司年，对吗。”他只是礼节性的冲他一颔首，平静的道，“事实上你才是被无端牵连的，无需道歉。接下来的事情，我让主神解决，也会给你应有的补偿。” 疏离的像是陌生人一般。 席司年盯着瞿朔九，对方的表情从始至终都丝毫不变。 他看不透眼前的瞿朔九，只是直觉性的认为，这个人的本质会与小世界里一样。 “我不需要补偿。” 席司年摇头：“你不生我的气，那戚九……他也不生气吗。”他想起戚九最后的话语，于是固执的想向瞿朔九寻求一个答案，“如果他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伤心、为什么说我不懂？” 为什么会排斥我。 席司年其实更想问的是：爱情和喜欢，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但在问出口之前他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该问戚九，而不是现在的瞿朔九。 于是他便把问题咽了回去。 瞿朔九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也沉默了一会儿。 仔细思考后，却只是道：“我不记得了。” “小世界里的事都无关紧要。”病床上，熟悉又陌生的前辈平淡又冷漠的告诉他： “我从不在意这些。” 第32章 中转站：启源星（二） 席司年是跟桓白一起离开医疗室的。 瞿朔九倒也没有明着赶客, 他只说累了，就让颇有眼力见的桓白帮他带走了另一位客人。 “你别太在意。”桓白站的比正常社交距离还远一些，等一起上了电梯才轻描淡写的对席司年道, “他那明显是在逞强呢。” 电梯上的数字在席司年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小，他确实还陷在瞿朔九最后那段话里，听见桓白这么说了，才收回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 立马追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的是假话吗。” 桓白噎了一下, 随后转过头打量他, 看起来有些不信的开口：“你真不懂？” 席司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默认了。 “那你准备放弃吗。”桓白却笑起来, 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他，“按他说的那样, 结束这个任务，让瞿朔九自生自灭，继续你的大好前程。”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 还略微带了点嘲讽。 “我不会放弃。”不过也就只有这个问题，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席司年的答案都没有变, “只要这个任务还在，他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我就不会放弃。” 席司年其实想不通太复杂的问题，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执着的只想救一个人。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瞿朔九还需不需要自己来救, 所以多加了一句话，说完就看着自称主治医师的桓白，寻求一个答案。 “你倒是挺敏锐。”桓白笑了，他双手插兜, 抖了抖身上的白外套，看起来对医师这个身份颇为自豪，“你刚去过的那个，是小九所有灵魂中遗留力量最强的小世界。他回收了那个世界的灵魂力量，既然醒过来了，也算暂时保证了安全。” “只是他现在身体里剩下的灵魂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存活。而他分散在小世界的那些灵魂，也大多已经被世界吞噬了，如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如果不能收回到安全值，他迟早要成为启源星的养料。” “你以为他是真的醒了吗。”桓白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道，“他自己应该也知道的，现在医疗室里面那个，根本不能算是完全的瞿朔九。他确实是遗忘了很多事情，包括……” 桓白意有所指的盯着席司年看了两秒，随后转移了话题：“他让你放弃，其实也是相当于准备去死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席司年一点犹豫也没有，在桓白确认了他的猜想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这是我接下的任务，与他的意志无关。” 而且从见过瞿朔九后直到现在，他其实一直觉得…… 不甘心。 席司年握拳，目光灼灼的开口：“而且你也说了，他还没有完全醒来，我想见到真正的瞿朔九，再让他自己决定生死。” 然后他要再问一次之前的问题。 “恩，决心是不错，不过听起来还是差根筋。”桓白活动了一下双手，深深呼吸了一下，“好吧，虽然你身上诡异气场让我有点不舒服，但我还是得传授你一些技巧。” 他向席司年伸出展开的右手：“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恋爱经验丰富、启源星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情报部的……” “桓白。”席司年礼貌性的跟他握了一下手，看了眼他左边耳朵上的银白耳饰道，“我认识你。” “看来我还挺有名的。”桓白收回手，扬起一个自信满满的帅气笑容，“跟我来吧，马上传授你必胜的恋爱技巧。” “刚在征亲网站上看到了你的资料。”席司年诚实的道。 桓白耸肩，重复强调：“经验丰富是真的。” 席司年真心实意的点头：“好，那就拜托你了。” …… “你就按我说的做，保管能行。” 席司年和055一起从桓白的办公室出来，带着记满了好几页的笔记，和一本《情话大全》。 一回到家里，他就在躺椅上直接坐下。 “时间不多了，马上去下个世界。”理论知识充沛了许多，席司年被桓白传染的自信满满。 倒是回来前被桓白和999拉着单独谈了话的055显得有些纠结。 幽灵系统原地转了一圈：“年年，有一件事……” 在席司年专心学习的时候，055被桓白单独叫了过去。 那个男人正对着落地窗坐在办公椅上，两条大长腿随意舒展，表情柔和的说出了可怕的话：“送他去下个世界的时候，你要想办法放大他的负面情绪。” “我没权限做这种事。”055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桓白没有说话，直接将一段数据划过去给它。 这是来自主神的一段加密命令。 它要求所有系统无条件遵从桓白的指令，它也会直接赋予相应权限。 “我知道了。”055有些垂头丧气的答应下来，但还是挣扎了一下，“您能告诉我原因吗。” “放心，这是有益于他们的。”桓白修长的指尖在系统脑袋上点了两下，俊美的脸上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容：“毕竟、人类的喜欢，可没这么完美。” …… 席司年注视着欲言又止的系统，耐心等待他没说完的话。 055纠结了许久，最后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平静下来：“年年，桓白不是个好人，他拿来了主神的命令，让我在下个世界放大你的负面情绪。” 它一口气把话说完，算是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最后低下头，愧疚的道：“我没办法拒绝。” 几乎是卡着它说完的下一秒，席司年的通讯号上突然就拨进一个通话请求。 吓得本就心虚的055直接在空中跳了一下。 席司年伸手接住它，没急着接通电话，选择先安慰他的系统。 “我知道了。”他抚摸着055没有手掌大的小脑袋，“你做的很好。” 席司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或许其他人会觉得可怕，但这其实是他最轻松的状态。 “谢谢你。” 至少比起其他人，055是一直站在他这边的。 055立马换上感动又委屈的表情包：“年年，呜呜呜。” 通讯器锲而不舍的第二次响起，席司年安抚好了系统，才不紧不慢的接起。 信号是从情报部那边接过来的，屏幕上只隐约显示出一个人形，看不清样貌，身形却有些熟悉。 那人清了清嗓子，非常随意的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情报科A002号情报员，之前接待你的情报员无法解答你的问题，现在由我来回答。” “个位数？A开头的？！”055一个激灵直接贴着席司年的掌心翻过来，小短手指着屏幕疯狂安利，“天啊年年，我们这是遇到情报科的大前辈了！” 它转头又朝向席司年，拼了命的挤眉弄眼：知道很多事情的那种！ 席司年冲它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他之前是为了找瞿朔九才去问的情报科，现在也不需要了。但既然055都这么暗示了，他确实也有一些别的疑问。 之前在医疗室外听桓白与瞿朔九谈话，也是云里雾里。 于是他开口：“我想知道瞿朔九的身份，还有他和桓白、主神的关系。” 自称A002的情报员果然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听了他的问题后不但没有为难，反而还笑了。 “虽然机密度高，回答起来倒也简单。”A002无比轻松的狮子大开口，“三千积分，我便告诉你。” “……” 普通执行者，完成一个任务都不一定能赚上一百积分。 席司年是立志要存积分买星球的人，节俭惯了，还真从没一次性花这么多过。 他观察着报完价格后就不再开口等他回复的电子投影。 A002对他的视线没有丝毫反应，依旧非常随意的躺在靠背上，指尖还绕着一个幽灵轮廓的系统玩。 “可以。”在055心痛的目光中，席司年慢慢将自己的三千积分划了过去。 交易完成的瞬间，他们的通话界面上便标了红色的机密两字。 A002也很快开口回答了：“初代执行者瞿朔九，是启源星隐藏在暗处的其中一张底牌。主神与他属于合作关系，桓白与他同属人类，论关系应当算是朋友。要说他的身份嘛——” “本源世界排名第五的宇宙，自古由被宇宙意志所认同的七位星王共同掌管。瞿朔九为七王之一，其职权为安法。” 那人停顿一下，给了足瞿朔九反应理解的时间，然后继续售后态度良好的补充道：“十大宇宙掌权者等级的存在会让启源星天际产生紫色光圈预警，但瞿朔九靠与主神签订契约成了内部人员，也就不会引发光亮让外人发现。其真身在启源星的事，也就瞒住了第五宇宙的搜查。” “但如果他死在这里，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他像是知道席司年现在所面临的事情，用无比感叹的语气开口，“星王陨落，第五宇宙的意志必有感应，到时候第五宇宙和启源星，便是不死不休。” “这或许也是，你被选中的原因。” 第33章 伪装祭品的攻（一） A002解答了席司年的疑问, 在通话界面退出机密后，他便不再出声，只以食指抵唇, 示意他们这些事需要保密，就切断了通讯。 席司年在启源星只与055熟悉，又事关瞿朔九，自然不会泄密给谁。只是他现在的执念也只有拯救瞿朔九, 除此之外, 他其实完全不在意第五宇宙和启源星未来会怎么样。 倒是055, 在听A002说完利害关系后，马上有了一种天降大任于斯系统也的感觉, 立马抱住席司年的拇指就给他打气：“年年，我们一定要成功！” 说是这么说, 不过055作为被排斥的系统，依旧无法进入瞿朔九的世界。它只能精神上支持，顺带保证了会努力在席司年回来时收集第五宇宙和瞿朔九的情报给他。 小系统那里动力满满, 席司年这边却再次遭遇了开局不顺。 事情的起因，是他低估了负面情绪对自己的影响、还有…… 席司年才刚在小世界里醒来，这个世界的身体就已经被捆粽子一样捆在一个宽大的石台上, 带着熟悉感觉的人就在他身边。 那人俯下身，形状姣好的薄唇凑近，微凉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有些痒。 这距离实在是犯规了。 他好似已经很久没与这个人这么近的接触过了。 席司年动作快过思考, 直接就挣开绳索，抬手扣住了身上人的肩膀，把人往下一按，便抱在了怀里。 席司年闻到了森林草木的气息, 混着露水的凉意，极度蛊惑人心。 “？”身上的人似乎难以理解这意外的发展，被席司年抱了好几秒才向上躲开。 他双手撑在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司年。 “人类。”偏淡的眼眸凝视着席司年，带着些许不确定的问，“你是想献祭自己吗。” “我可以吗。”席司年的目光从他形状姣好的唇往上移，缓缓开口道，“山神大人。” 刚刚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接收完这个世界的信息。 他知道瞿朔九在这里名为曦九，是掌管这片地区的神明，也被山下的人类称为山神。 这里是远离城市的小山镇，科技和文明比起外界要落后许多。 镇里的人类尚且愚昧，甚至一直延续着先祖的习俗。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向山神贡献祭品保佑平安，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选为祭品的不再是儿童，而是从外面来这里或旅游或探险的外乡人。 随着旅游失踪、死亡的人数异常，城市的安全部里也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席司年的这具身体是今年乡镇贡献给山神的祭品。而他的真实身份，是负责调查这座山镇失踪人口情况的安全部成员。 他已经救下了原本被绑架的旅客，又为了调查真相才假装被抓，才最终作为祭品被送到这里。 很显然，他是一个足够胆大妄为且图谋不轨的祭品，连山神大人都为他的行为感到意外。 不过曦九也没有失态很久。在席司年表达了意愿的几秒之后，他竟也是缓缓的点头了。 “既是你心之所愿，吾便应允。”曦九垂眸俯身，乌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在他耳边犹如蜻蜓点水般的私语，“今日，许你伺候吾。” 话音落下，一个轻浅的吻就落在了席司年眉心之上。 直接将席司年点燃了。 他握住曦九过于单薄的手腕，翻身便将神明压于身下。 石台之上，上下翻转。 轻薄的衣物被扯开，便露出一点如玉的肌肤。 “停下。”曦九想推开身上越界的人类，却未能成功。 人类的力气，竟从何时起变得这么大了吗。 他没能想通。 席司年也没想通。 一方面，他显然比他自己认为的还要更加想念瞿朔九……或者是戚九。 想要感受他的气息、触碰他的身体、汲取他的味道。 另一方面，便是开头所说的，他知情且放任055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负面情绪所带来的影响。 在曦九默认了他的祭献，低头亲吻他的时候。除了从心底迸发的欣喜，他竟然开始在想： 按照世界的设定，每三年就会有一个祭品被送到这里。那这个世界的曦九，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做过这种事。 明明早就知道瞿朔九是来小世界享受风流的，在有负面情绪的时候竟然还是会在意吗。 按照桓白所说，这或许就是恋爱时该有的感觉。 并不舒服。 席司年目光微暗，低头就一口啃上雪白的脖颈，成功得到一声闷哼，随后就得寸进尺的抽开了他的腰带。 “等唔……停……” 冰冷的石台上，冰冷的神明被染上人类灼热的体温。 他有些无措，甚至动用神力想将人击退，却还是被第一次陷入奇怪情绪的席司年无情压制。 神明的反抗成了催化剂，让他们无法以理智的谈话。 人类触碰的位置越来越危险，曦九只能将神力散开，尝试着抵住席司年的手臂。 “停下。”说是命令，却有种无措的冷硬。 这对席司年倒是相当有效的。 他停下动作，理智暂时回笼，嗓音被熏得已经有点低沉的问：“我伺候的不好吗。” 如果是上个世界的他，在听到拒绝时肯定会彻底停下。 但此时，他却想到了桓白曾教授过他的话—— [伴侣在床上都是口是心非的，对方要求的慢一点停下来，有时候真的停下反而会被嫌弃。你可以看情况决定。] 情况……他看不懂啊。 席司年挥散脑中不称职的情感老师，有些为难。 然而曦九也没让他为难多久。 神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利用了这短暂的空隙，凝聚起力量，带着怒气的一掌将他推开。 “……无礼之徒。”曦九缓过气来，将衣物勉强穿好后看向他，随后就被席司年的目光惊到了。 虽说曦九还是有理智不至于将人打死，但人类被神力击中，也是该直接失去行动能力的。 席司年被他打了一掌，上衣直接破碎，身体却毫无损伤。 他只愣了两秒，抬起头，就有由零和一组成的绿色数字在他瞳孔中密密麻麻的流转而过，下一秒，他的眼睛竟像是被光彻底点亮。 席司年只觉得自己现在既高兴又兴奋。 “你是在生气吗。”他再次逼近曦九，几乎脱口而出的问。 “……”曦九犹豫一会儿，后退到石台的边缘，警惕的盯着他的动作，“吾不该生气吗。” 得到回答，席司年却突然笑起来：“真好。” 看着有些恐怖。 “不是要我服侍您吗。”席司年端着恐怖的笑容，再次抓住他的手道，“那、请再生气一些吧。” “放肆！唔……” 又凶又急的吻，直接堵住了神明未尽的言语。 席司年几乎已经被负面情绪完全影响，却还是本能的压制住了更进一步的冲动。 他依稀记得，怀里的人是极不喜欢做那档子事的。 掠夺性的亲吻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席司年找回理智时，被他压在身下的神明已经是一副紧闭着眼、无声无息的状态。 或许是无法接受被人类更进一步的亵渎，在精神涣散前竟把意识封闭了。 席司年盘腿坐在地上，沉默的盯着石台上眉眼精致无双的神明。 他在脑中梳理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眉头也逐渐皱起，无奈的承认：“搞砸了。” 如果是在以前的小世界，他需要马上回去重开一次。 显然，在昨晚的愤怒都宣泄完之后，席司年又逐渐感受到了后悔、逃避，这种普通人类都会有的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被无限放大后，甚至足以影响他的选择。 席司年一边清楚这一点，一边压抑住情感的开始思考。 如今自己的这个开局，已经变得跟上个世界一样了。 这肯定是不正确的。 他在来之前在那个叫桓白的人那里紧急培训过恋爱相关的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第二个世界会尝试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与瞿朔九相处。 桓白说：正常的恋爱，需要坚持不懈的追求，从相识到相爱，每一步都循序渐进的发展，才能让他和瞿朔九一起体会到爱情的存在。他在第一个世界那种彻底打乱步骤的行为，是绝对不可取的。 绝对！不可取。 结果一见到曦九，竟就昏了头的什么都忘了。 有没有办法，让他从第一步重新开始？ 席司年垂下头，盯着暗沉的地面开始沉思。 在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就发现，说是用来体验爱情的负面情绪，可现在被放的太大，已经显得碍事了。 席司年以前其实也有试过这种放大情绪，那时绝对没有这样失控过。 这其中的问题是需要找055聊聊，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要解决眼前的事。 席司年单手在地面敲击几次，随后缓缓站了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台上的曦九，下定了决心。 转身，逃离了山洞。 席司年：不是逃，只是战略撤离。 他走出昏暗的山洞，外面草木丛生，仿佛有灵。 没有路，他便随便找了个方向，就着崎岖的泥草地一路向下。 从白日走到晚上，才走出山林，看到民房。 这里有群山环绕隔绝，交通不便，一片都是信仰山神的村镇，名为清泉镇。 清泉镇门口破旧的小卖部外坐了个小老头，见他从外面往镇子来，便摇着手里的竹制扇子招呼：“是外面来的客人？怎么是这个点过来，要喝点什么吗。” 如果不知道这里的人会把外人当祭品往山上送，第一次来这里，应当会认为这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吧。 席司年的这具身体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晚上，直接就撞见了有人被绑，也没让其他人看见自己，倒是方便了他。 “车子在路上抛锚了。”席司年随口找了个理由，走过去问，“你们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他走到灯光下，结果老头一看见他，身子就下意识往后躲，差点摔了。 席司年：…… 之前他一直在戚九的世界，回启源星又跟容忍度高的桓白相处，一时还真忘了。 普通人，会因为莫名的原因对他产生恐惧。 遗忘，或许也是负面情绪导致的吧。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好让自己稍微显得友善，不至于结束对话。 老头回过神来，脸上也只能维持住勉强的笑，敷衍的对他道：“这条路里面走，左拐，那个有家宾馆，就是专门给外边来的老板住的。” 也不提让他来买水喝的事了。 席司年微微点头：“谢谢。” 有家宾馆，是给外来人住的地方，同时也是原身调查过的，那个本地人用来挑选旅客绑架后祭献给山神、给曦九的宾馆。 他照着老头指的路走，来到宾馆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咦，怎么下雨了。”前台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打着哈欠抱怨一句，揉着眼睛问席司年，“客人是要住宿吗。” “嗯，一个标间。”席司年摸了摸口袋，取出一百递给她。 “我们这儿都是标间，没得挑的。”小姑娘找他五十，跟钥匙一起递给他，“309一晚五十，不讲价。” 她揉完眼睛有些清醒了，看着席司年，动作突然犹豫起来。明明自己就是黑店的员工，还用一种怀疑他是逃犯的眼神看他。 席司年沉默着，也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拿了钥匙就要往里走。 外面原先还是月明星稀的晴空，不过他们交谈几句的时间，竟很快又完成了从小雨到大雨的转变。 天上电闪雷鸣，山顶处还传来沉重的轰鸣。 店内，原本还在怀疑席司年的前台小妹忽而震惊，她几步跑到门口，呆呆的望着天空。 不只是她，外面的许多房屋里也有很多人探出头，很快镇子里响起嘈杂的声音。 “是山神！山神发怒了！” 第34章 伪装祭品的攻（二） 席司年花了一晚上时间调整不受控制的负面情绪。 055不在, 他本身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事，只能凭着真实之眼硬调。 又不想完全隔绝又不想情绪强到能过分影响行动，事情就变得异常麻烦。 倒不如说, 桓白所谓的加强负面情绪，真的需要加强这种地步吗。 正在启源星休假养伤的桓白耳朵莫名有些痒：“嗯？好像忘了告诉那个055小九活过来后会大幅加强启源星对精神方面的影响……算了不重要。” 席司年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只能用真实之眼一点一点把多余的情绪压下来。 问题就在他其实也不明白到底怎样是正常，于是一调就是一整晚。 等他感觉差不多可以, 外面也已经翻了天了。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 半夜就有人在他门外反复经过, 后来似乎是挑选了其他人，也就暂且的安静了下来。 无论重来多少次, 席司年都很难成为这些人的目标。 毕竟他从长相到气场都有足够的震慑性，除非这里只有他一个外来人, 不然确实不会有人来承担风险。 这也就导致，就算他本人想成为祭品，也不能顺水推舟, 只能另寻方法。 比如跟上次一样的代替，或者…… 这里被被群山包围、远离城市交通不便，又没有知名的景点, 连知道这里的人都不多。 席司年昨晚就在前台那里看见过，这两天整栋宾馆包括他在内一共也就开了三间房。 其中一个还在前天被选为祭品，已经被他救了出去。 所以现在留在这个镇子里的外人，只有他和另一个名叫林小风的背包客。 既然有人说山神发怒, 那这里的人在想不到其他方法之后，都会选择再次贡献祭品以平息神怒。 其中活人祭品既然没选他，那就只能是林小风了。 这就是昨晚席司年在给自己调节情绪的同时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在属于瞿朔九的小世界里无法重开剧情，那就只能：想办法重开。 那山洞里十分昏暗, 当时是夜间也没有光源，看什么都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轮廓，他没看清曦九的脸，想必曦九也无法看清他的。 既然如此，席司年思考了半宿，最终决定以新的身份跟曦九重新开始。 毕竟已经跑掉的祭品又跑回来当祭品这种事，就算是山神也不会想到吧。 连席司年自己都对这次的计划感觉满意。 于是他出门就一路往下，轻车熟路的走到有间宾馆的地下室门口，还礼貌的伸手敲了门。 “是谁？！”地下室里果然有人。 在身体留下的记忆里，上一次他就是来这里把人救出去又把自己换上去的。 这次也不过是更加光明正大一点。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慢慢被打开一个缝，昨晚见过的前台小姐露出半个头来，怯生生的问他：“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席司年往门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普通人大概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但他眼神不错，刚好就看见有人被拖向里面一个更加隐蔽的暗门。 估计和上个人一样，都是被迷晕了。 席司年只看了一眼，就单刀直入的道：“我要申请当这次的祭品。” 不过可能是过于直接，前台表情僵在脸上，额头也冒出些许冷汗：“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连续献祭两个人，你们容易被外面发现。”席司年不管她的反应，继续自荐，“选我，至少不会有人过问这件事，没风险。” 毕竟他本身就是外面来管这件事的人。 席司年说的言之凿凿，完全没有跟她确认的意思，前台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直接没了主意。 “……我，我要问问我哥。” 席司年点头，示意她随意。 几个小时后，席司年换了身衣服，第二次坐上了送祭品用的木制手推车。 因为是主动来的，他还能自己给自己和身边的水果蔬菜撑着伞。 负责拉车的壮汉像看什么珍惜物种一样时不时看他一眼，等天暗下来，外面没什么人走动了，就拉车走上泥泞的山路，把他往山上送去。 按照小世界资料，祭拜神明一直是这个小镇的大活动，明面上的会放在白天举办，所有镇民都会参与。 而活人祭祀，因为前两年有外面的人来检查过，向他们宣传了科学民主，又警告不放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 所以自那时起就被单独移到了暗处，由两三个人负责在晚上从简完成。 而今天负责送祭品上山的，除了拉车的壮汉，就只剩前台说的那个哥哥了。 和前台长相八分相似的男人随口聊天似的问他：“你一个外来人，是怎么知道山神的事的。” 席司年正撑着伞提前思考之后见到曦九后要怎么做，不太想理他。 那男人继续问：“为什么主动来当祭品？” “我不想活了。”席司年看了他一眼，“别吵。” 男人立马后退两步：“……额，这倒也算个理由。” 于是气氛彻底安静下来，只剩沉重的脚步声，与雨水和万物碰撞的背景音。 好像已经很久没打雷了。 席司年从旁边拿了个苹果在手上，暗自思考。 是不是说明，曦九没那么生气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被那两个人个绑上手脚，跟酒肉水果一起放置在熟悉的石台上。 独自一人等了很久。 别说山神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山洞里实在过于昏暗，席司年无法准确判断时间，直到身体出现饥饿感，他才稍微翻了个身。 他在桓白那里认真学习了普通人的恋爱方法，首先学会的就是要——示弱。 真正的猎人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恋爱也是一样。 他问桓白怎么才算示弱，自称恋爱经验丰富的桓白是这么说的：“不难，你只要装成一个普通人就行。” 普通人，会被饥饿和伤痛所困，也挣不开束缚住手脚绳子。 据说很多执行者都会用类似伪装的方式完成任务，但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也颇有些新奇。 席司年很认真的盘算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就十分干脆的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他是在周围总算开始有点动静的时候醒来的。 手和脚已经没了知觉，睡前的饥饿感倒是消除了。 很多双眼睛藏在离石台还有一段距离的黑暗里观察着他。 这是个人与妖怪神灵共存的小世界，山下的人在献祭过后就不会再来，那现在在山洞里的，应当就只会是妖怪了。 “山神哥哥，我好饿，真的不能拿那些东西吗。”有个偏软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那个人类好久没动了，不会有事吧。” “人类没那么脆弱。” 是曦九的声音，他果然也在这里。 席司年瞬间清醒过来，开始凝神听他们的对话。 曦九开口后，山洞里原本细碎的低语声停了许久，才有个苍老的妖怪站出来：“无礼人类触怒了您，不该让可怜的祭品承受怒火。” 老妖怪缓慢的道：“就老朽所知，人类的身体很弱，若是三天滴水未进，身体就会衰竭而亡。他已经被送来两天，若是再不管不顾，怕是很快就要……唉。” 一声长叹，再次点燃了山洞里其他妖怪的话题。 “……会死吗？” 原来会死吗。石台上装死的席司年也跟着在想。 曦九很快压下了妖怪们的讨论：“那藤老可知，世上已有不怕法力的人类。” “大人说的是、除妖师？”藤老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凭借一些法器和符咒，这种特殊的人类也可敌，但依旧是□□凡身。” “两天前，吾遇到了承受神力的人类。”说到这里，曦九的语气就稍显不对，不过很快就调整回来，“罢了。” “吾确实不该迁怒其他人类。” 曦九的声音逐渐远离：“将贡品取走分给大家，都散了吧。” 有了曦九的首肯，原先远远围观的妖怪们便一哄而上，很快将席司年身边的祭品搜刮殆尽，但没有一只妖怪动到他身上的。 很快，石台上就只留席司年一人躺着了。 很显然，像他这样作为祭品的人类，一向是留给山神处置。 就像席司年刚来到这个小世界时一样。 曦九一直等山洞里的其他妖怪都离开了，才走到石台前。 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留下了不好的记忆，他这一回没跟之前那样接近，只是沉默的打量着。 在这个小世界里，妖怪与神明本就不擅长靠长相区分人类，再加上山洞深处一直不见光，就算席司年没改变样貌、只是收敛了气息，也暂时没被曦九发现问题。 他既然决定作为一个普通人重新来过，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异于常人。 所以在曦九走过来时，为了符合之前那妖怪说的身体衰竭，席司年便将呼吸和心跳都放的更慢了。 因为系统无法跟着进入小世界，调整身体数据的权限也就只能落在执行者自己身上，而席司年本身就拥有真实之眼，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多。 比如现在，他连小世界里的神明也能瞒过去。 在短暂的安静与沉默时间过去后，席司年手脚上的绳子便自动松开了。 又有一团清水凭空出现，被缓缓渡进他口中。 过程中，曦九也没碰他一下。 在隔空喂完水后，才开口：“吾不会伤你。” 虽然没发现他就是之前的祭品，但曦九毕竟被奉为山神，显然是看出他并未失去意识的事了。 “按照规则，吾不会多次实现人类的愿望。”他平淡的道，“你若无事，便自行离开这里吧。” 或许在神的眼中，人类都是一体的。曦九还在意着之前发生的事，所以比起最开始，如今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冰冷。 席司年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腕，干咳两声才开口：“咳咳，多谢您，可我……” 因为故意降低了体质，他现在说话又轻又慢，还未说完，就被突然跑回山洞里来的妖怪打断。 “山神大人救命，之前有除妖师来过山上，雪团不小心落入人类的陷阱，被困住了！”小妖怪带着哭腔，着急的道“求您救救他，我不想雪团死。” 曦九的注意力瞬间就不在席司年身上了。 “带路。”说完这两个字，他已经出现在山洞外面。 小妖怪也立马一蹦一跳的往外跑：“就在那边，您跟我来！” 妖怪的声音远去，山洞里也很快恢复了安静。 席司年不顾这副身体濒临极限的叫嚣，直接起身离开了石台。 “咳。”他清了清嗓子，就算没了听众，也把之前未说完的话补全了，“可我不想离开。” 黑绿色的数字在他瞳孔深处流转而过，在黑暗的山洞中亮起微光。 犹如野兽。 第35章 伪装祭品的攻（三） 山林深处, 天然迷宫。 金光在这片谷地不断的亮起又消散。 十几只小妖怪被挡在金光结界前，急的乱窜也毫无办法。 这里被高阶除妖师设下了专门针对妖怪的隐蔽阵法，先前看不出问题, 直到有妖怪落入陷阱中，阵法才被激活形成结界。 在妖怪中算有见识的藤老拄着拐杖观察边界，摸着胡子道：“不妙，是会将精怪彻底炼化的化妖阵。提取纯粹的妖力, 不经过媒介就能直接补给到施术人身上。” “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阵法。”旁边有小妖怪着急道, “雪团本就元气大伤, 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曦九抱着妖怪从天而降时，落入阵法中的猫妖雪团几乎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他将指路的小妖怪放下, 先冷着脸直接伸手试探着触碰了一下结界。 果不其然遭受了结界的侵蚀。 “山神大人！” “山神哥哥！你没事吧。” 原先自动后退给他让出空地的小妖怪们马上又关心的围了上去。 曦九垂眸先安抚了他们：“无碍。” 他拇指一抹，指尖留下的焦黑便完全消失, 恢复成了正常的肤色。 山林里被设下的这些阵法，说是针对妖，然实际上看来, 只要是非人族的存在，无论是生命是精怪是妖兽，都会被人类归为妖物。 曦九也不例外。 神明淡金色的眼瞳扫过被困于阵法中缩成一团无力抵抗的雪团。 猫妖下山三年, 刚从人类社会历劫归来，九尾只剩双尾，在这阵法里根本撑不了多久。 曦九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都后退些。”他对周围的妖怪们道。 藤老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就带着其他妖怪一起后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 有小妖怪问：“藤爷爷, 山神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藤老摸着它的胡子，面色凝重：“人类的阵法诡异，破解要花太多时间应当是要先强行救雪球出来了。不妙啊。” 小妖怪还是不懂：“不妙？” 藤老说：“看刚才的情况，山神大人神力还未完全恢复, 此时入阵救妖，又要保证不波及山林……” 有人问：“很困难吗？” 藤老点头说：“阵法歹毒，想要不破而入，就算是神明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藤老一直讲到后面才察觉到不对劲，有些震惊的回过头，就看到了比周围妖怪都要高上很多的人。 “你、你是？人类？！” 席司年冲他点头算是回应，随后大长腿一跨便越过了妖怪和遮挡在面前的草木，就向结界前的曦九走去。 曦九此时赤足漂浮于半空，一身金边白底的长袍与束于身后的长发随风摆动，神力在他周边铺散开来，光背影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席司年的目光从不久前亲手抓握过莹白的脚踝逐渐往上移动，还未完全走近，就已被发现。 “退后。” 曦九侧头看他，稍有不解：“吾已允你自行离去，为何来此。” “因为我……”席司年猛一停顿，想起在启源星仔细研读过的情话大全，片刻就有了主意，“我有一个缺点。” 曦九沉默的看着他。 席司年也不讲究，自己接着说：“缺点你。” 话音落下，空气中的神力和风都停滞了一瞬。 从书上选取的对话到这里结束，席司年满意的肯定了自己的表现，随后他起步往前，超过了曦九的位置往结界边缘走去。 “别过去，危险啊！”藏在远处的小妖怪连忙提醒。 席司年已经听不见了。 他伸出手，就像刚才曦九做的那样，他甚至直接将整只右手都按在了结界上。 散发着金光的结界边缘波动了一下。 倒也没伤到他。 席司年回过头，看见曦九的唇在开合，似乎正在对他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席司年还是冲他笑了一下：“我进去救他。” 他的笑容经过上个小世界的沉淀，又被桓白抓着面对面培训过，如今算是正常了许多。 曦九倒是没反应，只有后面的小妖怪们被他笑的抖了两下。 席司年手上用了点力，人便穿过结界往前走去。 他这具身体毕竟还算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虽然有点阻力，但还是顺利穿过了结界。 只是越接近阵法的中心，皮肤也逐渐有种灼烧的感觉。 如果是寻常人，就算能进来，也会被这种侵蚀感逼退。 席司年向来是不怕这些的，只是他之前已经将身体数据下调了许多，也就导致他从地上抱起猫妖往外走的时候，整个人就显得过于狼狈了。 猫妖被他揪着脖子镇压在怀里，还在喵喵叫着挣扎，席司年浑身被烤的炙热，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外走，差点没能抱住。 一直站在外间看着他们的曦九薄唇微抿，目光带了点威压的看向雪团，才让它安静下来。 要救的家伙安分了，席司年也轻松不少。 走出结界的时候，他还有些耳鸣，只看见许多妖怪已经从藏身的地上走上前。无不担心的看着他和他抱着的雪团。 席司年脸上蒙了一层灰，在原地停了两秒，才想起自己现在应当做个普通人。 于是他非常干脆的松手把猫往地上一扔，自己也顺势往地上倒去。 几个妖怪马上冲上来接住雪团，席司年倒了一半，突然记起之前学来的那些套路，于是又坚持了一下，人往曦九的方向靠近两步，才朝着他倒下。 曦九微怔，没跟席司年教学资料里写的那样把人接住。 这座山的神明只一拂袖，就有清风上前帮他将人扶起。 曦九大致检查过席司年的身体，确定性命无忧后，就暂时让人漂浮着跟在他身边。 他开口问藤老：“他刚才所说，是何意。” 藤老回想了一下人类去救雪团之前说的话，也有些不确定：“应当是、想留在这里？” 曦九：…… 席司年放任自己彻底晕死过去，也想过醒来时可能就见不到曦九了的情况，还好这次他的运气不错。 这次他没有回到那个山洞，而是躺在一个房间里。 门窗和家具都是木质的，装饰看起来颇有些古色古香。 席司年还穿着原先那身衣服，但之前粘上污渍灰尘都被去除了，身上也很清爽。 似乎刚有人喂他喝过露水，嘴里还留有湿润冰凉的感觉。 席司年才刚起床活动了一下身体，此间的主人就已经察觉到他的苏醒，踏空踱步而来。 席司年是隔着窗户看曦九凌空走来，最后还是走了大门，并且是敲门而入的。 这可以算是他自觉变换身份后跟曦九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正式单独相处了。 大概是昏迷之前的行动，曦九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平和许多。 曦九依旧赤着足，他穿着纹饰简单的白袍，进门后也并未落在地上，问他：“可还有不适。” 他是在关心我的身体？ 席司年摇头，随后又点头。 要当猎物、要示弱。席司年将学到的恋爱精髓在心里滚过几遍，打定主意这次要做好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身上的伤是不会那么快痊愈的。 “不必紧张。” 曦九却误会了他不断改变的动作，解释道：“你以凡人之身，涉险救妖。吾还需代山林感谢你。” “这也是我自愿做的。”席司年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不想看你受伤。” 他真诚的看着曦九，目光停在他精致的眉眼间，只觉得赏心悦目。 曦九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而是正式开口对他道：“吾名曦九，此间山水精灵之长，受人间香火推举为神灵。” 席司年点头，也很正式的道：“我单身。” 曦九：？ 席司年自信满满。 他在情书大全上看到过，书上说这才是追求别人时的正确回答，不会有错。 然后他就听见曦九开口问：“单身、是何意。” 席司年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世界和现实，好像还是有一定文化差异在的。 不过现在这次，估计只是曦九个人的问题。 因为在他问过之后，就有只小白猫从门边探出一个头悄声提醒：“山神大人，单身就是他独自一人，还未婚配的意思。” 曦九还是不明白：“为何对吾说这个。” 席司年清了一下嗓子，这回特意找了偏古代的情话，带着点不确定的背给他听：“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没有技巧，也没有感情。 “山神大人，这个人类好像说他喜欢您。”白猫也不确定的给他翻译。 席司年连连点头，肯定了它的翻译。 “莫要胡闹了。”曦九有些无奈的侧身看着他们两，随后才对席司年道，“作为山间神灵，吾会奖励你的英勇。” 怎么好像没信？席司年面上不显，实际在心里纳闷。 曦九继续道：“人类，吾允你在此许愿，作为奖励，山林会回应任何合理的祈愿。” 小白猫还在后面偷偷给他划重点：“要合理的才行。” 席司年原本还没想过许愿，转念一想，很快改了主意。 “我想要、与此山神明交往的机会。” 第36章 伪装祭品的攻（四） 竟然有人类敢向山神大人求偶！ 消息在山里山外暗中流传开来时, 作为当事人的席司年却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被曦九带着住的地方是山上一处古老的寺庙。 这寺庙看起来年代久远，但里外都很干净，显然是长期有人在精心打扫。 五天前, 席司年在曦九面前许了那个胆大包天的愿，然后就被闲置在这里，让山上闻讯而来的精怪们明里暗里的围观了五天。 第一天，想着曦九怎么也不会跑, 他没着急。 第三天, 想着自己现在是个普通人, 他忍着没着急。 …… 第五天，席司年一把抓住了来给他送饭的小妖怪。 那小兔妖在他手中蹦跶两下, 眼眶瞬间红了：“放手！你干什么！我是不会屈服的！” 席司年突然就找到了以前一直被人当反派看待的感觉。 他一边抓着兔子耳朵不让他跑，一边开口道：“我只是想问, 你们山神……” 话还没说完，他想找的人就出现了。 曦九依旧是一袭白袍，他从天而降, 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席司年正抓着兔妖耳朵，微微疑惑。 他的目光刚至，席司年就松开了手。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道：“三天都不见你, 我以为你生气了。” 小兔妖刷的跑到曦九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控诉的看着席司年。 曦九伸手轻抚过他的头顶，同时向席司年道：“吾离开片刻，处理了山中未尽事宜。” 席司年疑惑不解的道：“片刻？” 曦九也疑惑不解的想：对人类来说, 五天是很长时间吗。 于是曦九将席司年带到寺庙后院的石亭中落座，很快就有蜂鸟与蝴蝶衔茶而来。 才一会儿，就有不少小妖怪爬上墙沿，光明正大的围观。 对面的曦九看起来并不在意, 席司年干脆当它们都是背景。 心想：怪不得这群妖怪之前敢观察他五天，原来都是被曦九惯得。 他喝了口放在面前的茶。微甜，蜂蜜味的。 正品着，就听曦九开口道：“先前说的交往之事，要如何做。” 席司年立马精神了：“你同意了吗？” 曦九颌首道：“这并非难事，吾已允诺予你的嘉奖，自然该实现。” 曦九虽然久不入世，却也知道交往代表的意思。 他前段时间刚因某个胆大妄为的人类引发过怒火，对人类有成见的同时，也发觉自己或许已经避世太久，应当做出改变。 席司年是人类，一个难得对精怪无恐惧躲避之心的人类，又恰好提出了想与他交往的愿望。 这就类似于人类说过的，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所以与山林一同接受了席司年的愿望后，曦九就用五天提前处理完了这一季的繁琐事务，将时间空闲出来。 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该收回‘并非难事’的评价了。 席司年还记得上个世界当情人被戚九多次拒绝的事，没想到换了个世界，能这么快就得偿所愿的站到他身边。 他暂时还没想到更复杂的层面，现在只感到了难得的欣喜：这或许说明，瞿朔九本身也并不排斥他。 席司年认真想了想，才道：“交往应当，要先有一个专属的称呼。” 他自己单身了几百年，在上个世界才有了那么一点经验。 恋爱方面的知识，除了在055给他找来的书里学过一些，剩下就是在起源星时跟桓白探讨学来的了。 比如名字，席司年在起源星时就已经想过。 他停顿一下，开口叫他：“曦九。” 话音刚落，四周草木竟是无风自动，席司年瞬间感觉天地间出现无数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 他当了太长时间的反派，毫无预兆的遇见这种情况，身体本能的开始警惕，连带周身气势瞬间也凌厉起来。 直到他判断出此时没有危险，才又迅速收起锋芒，眨眼间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做他的普通人。 席司年只是稍稍有点心虚，于是只能去看曦九，确定自己的伪装还算完美。 曦九并无异样，可能以为他被吓到了。神明少有的迟疑了一下，才向他解释：“凡人直呼神名时，若得到关注或回应，会引发些许天地异象。” 席司年点头，又觉得满足。 至少又一次证明，现在曦九的注意力正放在他身上，这个世界的神明也并非无心无意。 这就足够了。 他带着好心情，一个‘朔’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又被挥散，席司年轻声的道：“阿九。” 这称呼好像过于亲昵了，曦九大概也是从没被人这么叫过。他有些不大习惯的错开了的视线，片刻才应下：“可。” 席司年直到他答应下来才彻底放松下来，随后道：“我叫席司年，你可以叫我……” 曦九接着他的话就道：“司年。” 这两个字从曦九嘴里念出来清晰又干脆，席司年听的一怔，只觉得有一股暖风从耳朵径直灌进心里。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久远的过去，也有人这么叫过他。 他一时没了反应，曦九又确认着问：“可好？” 席司年回过神，连忙点头：“好。” 能与曦九更亲近一些，他求之不得。 他们两人都像是第一次涉及恋爱，明明是情投意合的事，却更像是在商讨学术契约一类，在石亭中商量半晌，严谨又较真确定了许多事情。 席司年不觉得枯燥，反而乐在其中。 聊了这么会儿时间，周围就又多了不少妖怪，经过从头听到尾的观众添油加醋的一讲述，事就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整座山的妖怪都沸腾了，于是前来围观的妖怪也越来越多。 席司年可不在乎小妖怪们怎么反对。 该说的话说完，他起身就过去牵起曦九。 神明的皮肤毫无温度，和最初那天的触感相似，冰凉到不真实。 这么想着，被握住的手便轻微蜷缩了一下，似要挣脱，又堪堪停住。 刹那便有了实感。 席司年抬眸，对上曦九疑惑的眼神：“这也是交往要做的事吗。” 他认真的思索过恋爱知识以及自己上个世界的经验，很快就确认道：“是的。” 曦九点头，没再提出异议，便乖乖被席司年牵着走了。 不过只有席司年是用走的，曦九依旧是飘着。 留下一院子大眼瞪小眼的妖怪们。 席司年将他带到自己这几天住着的房间，关上门才算彻底隔离了寺院中无处不在的视线。 一转头，就碰见了曦九毫不掩饰的目光。 那是比起初次见面时少了许多距离感，带着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 曦九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视线下移到他们进了房间还交握着的手上，问：“现今的人类，都如你这般吗。” 席司年愣住，还真被问着了。 只觉得这个问题比曦九问他交往要怎么做更难回答。 哪怕他正在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但他依旧是那个从来都没搞懂、无法涉及普通人世界的席司年。 “我不知道。”于是他只能这么回答。 话说出口，他又反应过来，立马抬头去看曦九，手上也不自觉握紧了，就怕被曦九发现什么。 事实上，曦九对他的回答不但没有怀疑，反而表现出了理解与了然：“也是，你与他们一样……” “他们？” 席司年发现自己也会找关键词了。 虽然一直没说，但他其实早就有些困惑。 按照主神的契约，瞿朔九在每个小世界里的化身都该是左拥右抱、寻欢作乐的存在。 这契约在这里却好似出了错。 小世界里的曦九是这座山的神明，与戚九不同，席司年没在他身边看见别的男人床伴，不仅如此，他还连恋爱、交往是什么都不知道。 契约是束缚着小世界与瞿朔九的纽带，一旦发生偏差，曦九早就该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可他的人却还在这里。 这就说明情况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席司年又想起最初来到这里时，曦九也曾很熟稔的让他伺候。 没有感情的概念，却维持□□上的关系。 所以小世界才认同他在执行着契约吗。 席司年分析出结果，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比以前要聪明的多了，随后心里也就有了计较。 面对他问题的曦九并未发现什么，只说：“若有缘，自会遇见。” 遇见谁？山神的后宫吗。 席司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就有些想笑。 他本就很少主观的违背自己的心意，也就自然而然的笑了。 曦九却像是第一次看见他现在的表情，疑惑着多问了一句：“你很高兴？” 席司年立马举一反三，确定现在正是脑子里情话大全发挥作用的时候。 开口就道：“只要与你在一起，每秒都会比之前更高兴一点。” 他平铺直叙的说完，曦九却没有像书中所说那样感动或高兴，反而像遇见了什么难题，正垂眸思索着。 席司年觉得奇怪，只能又回答他一次：“我很高兴。” 同时心里默默将刚才那句情话划去了。 这句对曦九没用。 第37章 伪装祭品的攻（五） 道侣契约, 是遵从自愿原则，以天道为证，定下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契约。 曦九虽说不久前对人类有了成见, 但他对席司年没有排斥感，也确实有意了解现代人类的生活，也就默许签订了契约。 关于山神的消息向来流传的很快，席司年与曦九一同在寺庙生活了不过几天, 整座山连避世多年的妖怪都知道山神和人类在一起了。 藤老被小妖怪们缠着, 接连七次以山林会议为由将曦九叫来想问清楚, 结果七次曦九都带着席司年一同出席。 完全不给机会。 这下连藤老也沉默了，看席司年的眼神也逐渐像是在看迷惑神心的祸害。 祸害本人倒是完全没这个自觉, 在又一次会议结束后，席司年直接问曦九：“这些小事都要你来处理吗。” 他经历过无数小世界, 还真没见过连山下种几棵小树苗这种事都要权力顶端亲自来审批的。 “以往不会如此。”曦九对自己处理什么事大概并无所谓，想起跟席司年的契约，才又解释了一句, “许是中元灯会将近，杂事过多了。” 竖起耳朵跟在他们身后的滕树精偷偷抹汗：对不起山神大人。 下一秒曦九就回头看着他，吓得藤老一脚踩到衣摆差点摔倒。 席司年是跟曦九一起停下来转头的, 不过他看的不是藤老，而是曦九。 神明的面容姣好，平日里都面无表情的带着遥不可及的冷，现在却会在看向他时软化下来。 视线相交, 曦九道：“吾有事同藤老商讨，你可先行回去。” “我不是觉得无聊。”席司年想了想，以为是自己刚才随口问的话让曦九误会了才会赶他走，马上开口, “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 虽然是情话大全里的语句，现在脱口而出却是基于真心。 “阿九，不要赶我走。”席司年说话向来直接，此时听来却好似委屈。 他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等在旁边的藤老瞬间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难道出现幻听了？这个人类刚才叫山神大人什么？？ 震惊的只有他一个，两个当事人好像都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吾并无此意。”曦九并不擅长判断人类的感情，但他确实不想让席司年产生那些负面的情绪，于是道，“此番是为了解决一些、私事。” 他微微蹙眉，还是将具体情况隐瞒下来，说到私事两个字时，语气显得不太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被提高的原因，席司年以前从没注意到过的情绪，但现在竟也能感觉到了。 他点头道：“那我去前面等你。” 说完就言行合一的往前面走了好一段距离，直到连曦九的轮廓也看不见了才停下脚步，就当欣赏风景。 大概是有山神庇佑，这座山的灵气很足，连带花草树木都蕴含了不小的生命力。以至于草丛里的小野花都在被席司年盯着超过五秒时叶片发抖。 野花：人类为什么会给花一种有种天敌的感觉？！ 席司年默默移开视线，这时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他不小心听清见曦九的声音： “那个人类的下落，可有查到。” 席司年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他们好像在谈一个相当危险的话题啊。 即使有意伪装成普通人，他身体的各方面机能也还是高出许多。 比如即使隔了这么远距离，他依旧可以听到那边的谈话。 连藤老叹了口气都听的清清楚楚。 “已经找到了现在负责祭祀工作的人类，他也不知情。镇里准备祭品时没发现问题，可能是中途顶替了原先的祭品。” “您清理的陷阱结界，都是那天之后才出现的，很大可能就是那个人类除妖师设下，我们对气息进行反向探查，人还在镇子里的可能性很大，具体的还要等后续再……” “到此为止。”曦九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把留在镇里的妖都撤回来，危险。” 藤老也有些担心：“您是怕他会下杀手？但不把人找出来，那接下来就算在山上也得小心了。” “吾会找到那个人。”曦九声音依旧平稳，却能从中听出冷来，“让他付出代价。” 席司年缓缓转过头去，隔着山林草木注视着曦九所在的方向。 又一次体会到了难办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还记得之前体会到这种感情，还是上一回戚九跟他提分手的时候。 本想着换个身份就可以把之前失控时候的事全部划过不提。 但就算他想当没发生过，只要曦九还记者，就不可能完全翻篇。 “不可啊，人类社会与以前完全不同。如今又有除妖师在暗，若是遇上危险，如何是好……” 藤老苦口婆心劝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曦九已经带着藤老朝他的方向走来了。 “噤声。”曦九在半途就叫停了藤老的话，只道，“此事先不必让司年知道。” 藤老瞬间愣住，眼睛瞪的更大了。 司年？？ 这才多长时间，山神大人该不会是被人类骗了吧？ 藤老突然觉得，比起山神大人要下山，这件事还更严重些。 “您和那个人类……” “他名为席司年。”曦九侧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虽然话语里依旧没什么感情，但藤老就是从里面听出了不喜的意味。 他表情严肃的改了口：“您和席、先生，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 “不是传闻。”曦九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藤老把这件事说清楚，“吾已与他签订契约，结为、道侣关系。” 藤老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树精，也一直负责统筹管理山上的其他精怪。 曦九将契约的事告诉他，也是想通过他，向山上的妖怪们解释，也表示自己的态度。 “契约？您和人类？”藤老的第一反应，却是惊的胡子差点飞起，“怎可如此……” 席司年走过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不可？” 他一直在听藤老跟曦九的对话，也不断朝他们靠近，忍着等确定到了正常人类能听见的范围时，才算插上话。 他这么走过去，就被藤老用比之前更加露骨的看祸害的眼神看着，又想起之前曦九一本正经承认说他们已经是道侣的事，突然心里就有种冲动。 席司年向来就不是会对本能多做思考的人。 所以他一边反驳藤老，一边就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曦九的手。 曦九看他一眼，没有将手收回。只低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席司年握住的地方。 自从那天被席司年牵着回到房里后，他们签订了一起生活的契约，席司年却再没像这样触碰过他。 人类的手宽大又温热，被握住的时候，热量产生的电流仿佛从手心一直流进心里。 曦九动了动手，轻轻回握住他。 席司年感受到他的动作，一愣。马上又将他握紧了一些，同时看向几乎原地石化的藤老：“我跟阿九天生一对，可轮不到你们妖怪反对。” 他从情话大全里翻出的这句话，仿佛是为现在这种情况量身打造的。 “你！”藤老一双小眼睛瞪到最大，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曦九，“山神大人您……” “咳。”曦九与山上的妖怪们相处的向来和谐，也没怎么处理过这种场面，只得轻咳一声，先将一人一妖分开了，“藤老无需跟随，自行离去即可。” 而他自然是要跟席司年一起回去的。 席司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嘴角便无意识的上扬了。 于是曦九回首时，首先看见的就是他的笑。 这不是席司年练习过千百遍才勉强能入眼的笑，弧度极浅，又带着股无端的慑人气场。 曦九恰好不受他周身气场的影响，被他这么笑着注视，便只觉得——心悸。 神明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以至于席司年在放开他的手后，回去的一路上都能感受到曦九无处不在的目光。 席司年起初是任他观察，被这么看了一路，就开始觉得奇怪：曦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 便不能完全冷静了。 等两人一回到寺庙，席司年直接关门挡住外面所有生灵，就开口问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席司年做了这么多年的任务，因为自身足够强大，也一直没能学会怎么拐弯抹角、不动声色的试探。 曦九在窗边竹制椅上落座，挥手就沏满两杯茶，凉茶入口，才算完全平复了奇怪的心动。 冷静下来后他才回答席司年的问题：“或许是吾太久未曾注视人类了。” 曦九在席司年脸上已经看不见之前那抹笑容，于是只垂眸去看杯里的水：“观察众生百态，也是身为神明的职责。” “众生？”席司年眉间微挑，突然就无所谓曦九有没有怀疑的事了。 他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心结，那是在起源星见过瞿朔九后才新产生的。 席司年从来都不是普通人，自有记忆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强烈的负面。 他曾经想融入，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众生。 直到遇见瞿朔九。 席司年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自己是喜欢瞿朔九的，特别喜欢的是他的态度。瞿朔九还是戚九的时候，席司年找到了被当做平常人对待的感觉。 没有厌恶和恐惧，那是他追求了很久的与人相处的方式。 可当瞿朔九对他说‘不在意’时，席司年又再次体会到了当初被所有人敌视时的沉闷与不愿。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才发现：那是自己在享受过普通后，竟又卑劣的想得到瞿朔九的特殊对待，哪怕是厌恶。 至于原因，他自己没想通。 这件事就像一个隐藏的炸弹被他埋在心底，甚至连桓白跟055都没告诉过。 而现在，这个炸弹突然就自己弹出了一角——在曦九将他比作众生的时候。 第38章 伪装祭品的攻（六） 曦九跟瞿朔九的两句话在席司年心里重合。正面敲击着他的理智。 席司年知道可能还有被放大的负面情绪在里面作祟, 却也听之任之了。 “如果是为了看众生百态，那你也会与其他任何人签订道侣契约吗？”席司年问。 他长相出众，然而五官组合的过于冷硬, 在无意控制表情压制未气场时，便不免会流露危险的凶意。 如果席司年还带着055的判定系统，那他的普通人伪装怕是立马就能被判不合格。 只能说还好。曦九不但是久离人世的神明，也一直不受席司年未知气场影响。 面对席司年的质问, 他并未多想, 还认真的想过后才开口：“你的问题并不成立。出现在吾面前的是你, 提出契约的是你，吾深思后愿意接受的也是你。契约是由多种条件最终达成的结果。所以除了你, 不会有其他人。” 席司年：“……” 他从来就不擅长口舌之辩，也很少有耐心去听长篇大论。只因为现在说话的人是曦九, 所以席司年在仔细的听过后，又掰碎了去思考理解。 最后虽然还是不满，但又确实有被安抚到。 他只能点头, 喝了曦九给他沏好的茶，然后将炸弹埋回心底。 想着有朝一日，他得到瞿朔九面前再聊这件事。 席司年暂时放下, 便又轮到曦九不解了。 曦九目光重新落在席司年脸上，却没看见想看的表情。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席司年投以疑惑的目光，才开口问：“你为何不笑？” “笑？”席司年不明所以, 却也如他所愿摆出了一个微笑。 因为自身原因，他照着模板练习过无数次笑容，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却不让神明满意。 “不是这个。”曦九眉间稍蹙, 难得透露出一点情绪。 席司年笑的快收的也快，微微疑惑：“那是哪个？” 难道需要他把每个模板都笑一遍？ 席司年还在犹豫，曦九却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碰上了他的脸。 神明的手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触碰时是凉的，却又能带出若有似无的暖来。 席司年愣住了，席司年完全不敢动。 任由冰凉又柔软的手指抵着他的嘴角往上提了一些，又放下一点。 “不对。”曦九怎么摆都摆不出想要的感觉，手刚准备收回，却又被人一把按住。 席司年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手是极冰的，与脸上的温热碰撞在一起，又逐渐交融。 席司年早就知道自己对瞿朔九的触碰几乎是有瘾的。 他也同样喜欢曦九碰他。 只是现在已经换了个世界，又决定要装做普通人，他才会勉强压制住了本性。 这种自我约束显然对席司年来说并不牢靠，特别像这次，是曦九主动先来碰他的。 还管什么压制、约束、普通人呢。 席司年抓住了他的手，开口就道：“我可以亲你吗。” 这并不算问句。 “什么……” 所以不等曦九反应，他就起身吻了过去。 这是一个轻浅的啄吻，席司年细细品尝着神明唇上的甘凉，直到握在手中的手凭空消失、被吻住的人回过神，径直后撤至房间另一头才停下。 “这是什么意思。”曦九白衣拂摆，收进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面上疑惑与无措交织。 席司年舔了舔唇：“情侣间该做的事。” 上个世界，他学着书上所说，与戚九亲亲抱抱，做遍了各种亲密的事。确认恋爱关系之后，‘经验丰富’的戚九更是教了他不少。 席司年还算记得这次要循序渐进的事，这才吻的比以前克制不少。 然而曦九的反应比上个世界的戚九要青涩许多。 此情此景，让席司年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时把人压在石台上深入亲吻的场景。 神明冰冷的身体也是能被人捂热的。 只是比起那时的羞恼震怒，现在曦九的表情与回应，对席司年来说还是要更美味一些。 “这便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曦九被席司年注视着，虽然还是不解，但也没再多问，只是道，“吾需外出几日，无法与你一同在此生活。杂事会有外间小妖来做，你有事亦可知会他们，若遇难以解决之事，可等吾回来再议。” 原本是很正常的交代，或许是因着刚才的‘意外’，听起来倒还有几分的不自在。 席司年沉默了一下，问：“阿九，你生气了吗？”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席司年在森林里隔着远距离听完了全程，当然知道曦九说的外出是要去做什么。 作为罪魁祸首，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根本不是现在展现出来的单纯祭品。 席司年不清楚以神明在此间的力量到底能做到多少事。他还没跟曦九好好谈过恋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必然是不能让曦九查到问题的。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曦九带他一起去，这样一旦发现问题还能及时解决。总比待在这里一无所知的好。 席司年心中有了决定，便面无表情的开口：“所以你要把我丢在这里了？” 他作为反派的职业素养也就在这种时候会出现一下，每到这种时候，他总会缺少表情管理，导致表情过于生硬。 但只对曦九，倒是够用了。 “并非如此，你勿要多想。”曦九垂下眸，略微思索过后还是解释道，“吾只是下山去了结一些私事罢了，很快就会回来。” “要下山去？是刚才与藤老所谈的事？” 席司年上下扫视过他，见曦九面如冠玉，依旧是赤着脚，身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纯白神装，及腰长发只上面些许有玉冠束起。 这一身装束，从上而下都与如今的人类世界格格不入。 席司年找到了突破点，同时语气放松下来：“是准备就这么过去吗？” “有何不妥？”曦九任他打量了一通，默认了自己要原样下山的事。 “阿九应该很久未曾下山了罢，如果这么去镇子里，绝对会被发现身份。”席司年已经想到能跟着下山的借口了，轻松了不少，“你需要一个向导。” 曦九：“……” 不是很久未曾。 神明的生命太过漫长，实际上曦九已经完全没有自己上次下山的记忆了。 他对山下与人类的印象，只有听下过山的妖怪们描述过几句，再有就是以前接触的那些活人祭品。 了解最深的，还是在此也就共同生活过几天的席司年。 所以他也无法反驳席司年的话。 “我是人，比外面的妖怪更熟悉山下的情况。”为了防止曦九选择其他妖怪当向导，席司年选择提前把路堵死，“我们正在交往，如果能帮到你的忙，那是我的荣幸。” 说完，他都感觉感觉自己是成功把书上的知识活学活用了。 更何况曦九。 “你是如此想的？”曦九沉吟片刻，“既如此，此行吾会护你周全。” 透着一股认真的这话便是同意带着席司年的意思了。 席司年应下，就让曦九先在屋子里坐下稍等。 既然找了这个借口，当然就需要由他来做下山的准备。 他们两个跟上个世界完全互换了角色，席司年还有点乐在其中。 于是等候在门外的小妖怪按吩咐去拿了双新鞋过来时，千万年待在山上不曾改变的神明已经完全变了副样子。 “山、山神哥哥？！”化成少年样子的小妖怪惊慌的一下被门槛绊倒，捧着鞋就往地上摔。 曦九正低头查看新衣装，席司年就过去一手接妖一手接鞋：“小心点。” 小妖怪一站稳立马就惊慌的挣脱他，只向曦九一鞠躬就红着脸往外跑没了影。 等席司年关好门再转头，就发现曦九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席司年只以为他在看鞋，于是抬手晃悠两下：“坐下，来试试。” 曦九此时一身轻便的现代装束都是按着席司年身上的款式用术法变的，只稍做了一点修改，看起来反倒更像情侣款了。 只是赤脚太久，变出来的鞋子总会一不注意就消失，这才让妖怪们帮忙找了双真的。 幸好山上的妖怪不像他们的神明那样足不出户，这么多年也从人类世界带回了不少东西，也能找出不少鞋子来。 席司年知道曦九从没穿过，便主动蹲下身，握住神明冰凉的莹白脚踝。 此时两人穿着极其相似的服装，曦九低头，目光缓缓从发旋移到他神情颇为严肃的脸上。 席司年是第一次给除自己以外的人穿鞋，全程都像对待艺术品似的轻拿轻放，直到用皮靴将他形状姣好的脚完全裹住，才放松下来。 “合适吗。”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抬头，便对上曦九审视的目光。 曦九蹙着眉，胸膛里起伏着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只能反复向面前的人确认：“席司年，你是什么人？” 席司年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但脑子里毕竟还装着本情书大全，也能无师自通的秒答道：“我是你的人。” 曦九不自觉转动起还未习惯被束缚的脚，闻言又很快定住。 “既如此。”他微微垂下眸，抬手就点在席司年眉心处。 席司年先是觉得凉，随后被他用指尖点住的位置一瞬的灼热。 金色的梵文浮现又逐渐渗入消失，神明的印记被刻印在他灵魂之上。 “若有所需，可唤我名。” 这回，神明当真了。 “好。”席司年摸着眉心那一处，嘴角不自觉上扬，连着自带的凶厉气场都被中和了不少。 曦九低头注视着他含笑的眼睛，没有由头的就笃定了一件事：他喜欢看席司年现在的表情。 伸手摸上额头的席司年则默默的在想：先不说喜欢，他们现在这样，应当算是在恋爱了吧。 根据上个世界的经验，离开这里的要求是要曦九承认只喜欢一个人，自愿放弃整个小世界的后宫。 席司年曾跟桓白探讨过这个契约条款，就桓白所说，前者只能说是达成后者的条件，让瞿朔九自愿放弃后宫才是接触契约的重点。 可面前的神明分明对亲爱一事一窍不通，席司年相信这不是伪装，所以更奇怪。 那这个世界，曦九要放弃的那些‘情人’们又要去哪里找？ 这个问题最后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有了答案。 席司年眼看着一只白猫从树上窜下来，直接扑进了曦九怀里。 猫和伸手接猫的曦九看起来都轻车熟路。 而这只猫对席司年席司年也不陌生。 毕竟就是他从除妖师的阵法中将猫抱出来，后面在寺庙里醒来时，也见过一次。 甚至更早以前…… 席司年还记得他在上个世界还帮戚九养过一直跟它同名同姓，甚至连长相差不了多少的猫。 他已早就是一个成熟的执行者，不会对本源世界之外的人或物投放多余的感情，所以一开始就将这只猫当做新的个体来看待。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这种小动物，也不受小动物的喜欢。 同样名叫雪团的小猫窝在曦九怀里，视线完全不投向他，只向曦九撒娇道：“山神大人要下山，就带我一起去吧。” 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像足了妖精。 席司年眼看着曦九任由他蹭着还伸手去揉小猫的脑袋，突然就想通了之前一直不明白的那个问题。 既然他在这个小世界里是山神，那神的无数‘情人’或许可以指做这山上所有的生灵？ “不可。”曦九在席司年的注视下，动作颇为熟练的撸猫，又以顺带拒绝了雪团的要求，“你伤势未愈，需要静养。” 席司年盯着他放在猫头上的手，自觉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虽然有些玄幻，但还是有理有据。 毕竟—— 曦九都还没摸过他的头呢。 第39章 伪装祭品的攻（七） “雪团在山下生活三年, 下山前已是九尾的大妖，回来仅剩双尾。他在人类世界遭受重创，此行不便带他下山。” 曦九在山上总是浮空, 这回为了提前适应走路，下山时便跟席司年一起双脚着地的走。 那些麻烦的阵法早就被曦九清过一遍，所以一路也算顺畅。只是他走两步还会稍稍停顿一下，就顺便向席司年交代一些事。 席司年也发现曦九走的总是不习惯, 于是一路都在注意不让他有什么差池。突然听见他说了那只猫的事, 还不解的抬头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方才, 你一直盯着它看。” 曦九一脚轻踩在落叶上，在斑驳的树影中回望着他。 席司年只觉得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在彻底恍惚前还在开口解释：“我看的不是它。” 话没说完，眼前突就晃过一阵画面——那人站在树影下, 面色复杂的向他伸出手：是……小世界……失控……自毁……过来，我会帮你。 记忆里的人几乎与面前的曦九重叠在一起，又很快消失不见。 席司年一眼便认出那个模糊的人影是瞿朔九, 不自觉的就伸手去够，而后眼前一片漆黑。 “出了何事。” 等席司年再睁眼，他倚着树干, 面前便是曦九毫无瑕疵、与瞿朔九有七分相似的脸。 见他醒来，才将神力收回至手心道：“你身体有恙，此行便不必跟随。” “我没事。”席司年马上不靠着树站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健康。 曦九犹不放心, 又彻底给他检查了一遍，才点头继续向前走。 席司年跟在他身后摸着脑袋：“好像是出了点问题。” 连神明都无法观测到的。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从来没见过的记忆。 席司年拥有真实之眼，看小世界时可以数据化, 同样可以借此观测甚至调整自身。 可就在陷入黑暗之后，他彻底的排查了记忆。 结果——除了刚才那一点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声音，依旧什么都没有增加。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到底是他曾经见过瞿朔九，还是离曦九太近被影响错乱了，难下定论。 虽然席司年也很想查清事实，但终究条件有限，最后还是只能将疑惑暂时压下，决定等之后见了055再问。 因为出发的早，两人下山的时间也就没席司年之前那么晚，进入清泉镇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外面走动。 四五儿童绕着街口玩闹，几个妇女在小卖铺前摆了一圈木凳，热火朝天的唠嗑。 之前也有说过，这个小世界的发展其实不落后，只是有神灵精怪，待在山上总会有种古代的感觉。 现在下了山就能发现，清泉镇的人虽说娱乐活动还是相当的复古，可穿着打扮上却奢华的很。 是的，奢华。 席司年那天只见过小老头和黑宾馆里的那几个人还没这种感觉，现在看见其他居民，一下就能察觉。 这里无论男女老少，都穿金戴银，从头到脚该有的装饰一样不少，感官相当割裂。 相比较而言，他们身上穿的轻便许多，相貌也被曦九用神力掩盖至平常。走进这里，从各方面都能看出与周围的格格不入来。 毕竟是小世界的中心地区，有关清泉镇的情况情况这具身体在自主行动时早就调查过一遍，席司年匆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知道这里的奇异景象是身边这位神明造成的。 也正是因为有神明在回应愿望，清泉镇的人才会在其他地区都飞速发展时保持原样，一代又一代的坚持每年贡献祭品、甚至谋财害命。 直到这里的异常引来席司年等负责处理妖异事件的警探们。 偏偏罪魁祸首毫无知觉，现在见了这一幕还相当满意。 神仙即使掩盖了样貌，也掩不住出尘气质。曦九观察了一圈百姓的生活，便欣慰的颔首。 席司年观察着他的态度问：“阿九觉得这里好吗？” “钟鸣鼎食、安居乐业。” 曦□□价时，小店前坐着的妇人先发现了他们，很快有人热情的向他们招呼，于是曦九又加了一句：“与人为善。” 席司年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吧。”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席司年。吸取了上个世界的教训后，即使他现在的立场依旧与‘主角’相反，但他选择以曦九的想法为先。 至于作为反派方的任务、随缘就好。 席司年的眼神温柔了一些，一直想存积分买星球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了。 他随着曦九一起看向小卖部，便让坐在那儿的一圈人立马噤了声。 席司年：…… 他面容俊美时尚且吓人，如今被神力掩盖的普通了，那股人畜勿近的光环简直就是在加倍运作。 也就只有曦九丝毫不受影响。 他观察完清泉镇的情况，又闭目凝神的感受了一番，很快看向席司年：“就在此处。” 席司年点了点头，马上也没心情去管什么路人的态度了，心里莫名就有点慌。 他是真没想到曦九探查的速度会这么快，才刚下山进镇没多久，连镇里的模样都还只看了个大概，他就开始找人了。 说到底，席司年其实连曦九这次下山都目的都不清楚。 其他都好说，只有他的身份是不能被发现的。 他有点紧张，但也只能假装不知：“在哪里？需要我帮忙一起找吗。” 曦九摇头：“不必。” 他一伸手，就有六个由神力凝成的小光球从手中飞出，迅速分散的钻入街巷。 等光球都脱离视线后，曦九才将手收回对他道：“山上那些阵法皆有其主，布置阵法的人在此处留有痕迹，气息凝而未散，显然并未离开。也许就是那个人……” 曦九最后半句话说的极轻，但席司年却听的很清楚，垂在身边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 他知道自己刚来小世界时做错了事，现在也只能想办法亡羊补牢。 曦九没发觉他的异样，回答了他之前问题：“你我在此静待结果即可。” 这是席司年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争取到陪曦九下山的机会，可不是为了什么都不做听天由命的。 席司年目光扫视街道两旁的店面，很快锁定了目标：“一直待在这里总归有些奇怪。难得下山一趟，阿九就不想体验人类的生活吗。” 曦九闻言愣了一下：“奇怪？” 他在席司年的示意下又往周围看去，也发现镇子里的人频频将视线投向他们。 曦九认同了席司年的话，但还是些为难：“可是，要做什么……” “不如先进去走走。”席司年达成初步目标，放松了些，“我来当阿九的向导。” 曦九沉吟片刻，也就点头应允了：“好。” 席司年拉上曦九就往街边的饮品店走。 小镇上人不多，外来人更少，饮品店的玻璃门关着，店里只有一个员工，看起来颇为清闲。 席司年从柜台上取了一张价目表递给曦九：“喝点什么。” 人类社会发展的太快，有些神明在山上宅了几百个春秋，入世后看什么都觉着新奇。 幸好山上的妖怪们会与时俱进的使用人类文字，曦九也一直快速吸收学习过，没退化成文盲。 但他对着菜单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跟席司年一起点了两杯果汁。 店员小心翼翼的接了单，又隔空指向柜台上的二维码：“十五，可以扫码付款。” 曦九盯着上面杂乱无章的图案，犹豫着用神力扫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只能问席司年：“这是？” “社会科技发展，很多地方都用手机支付了，用手机扫二维码。”还好席司年去过无数小世界，解释起来也不难。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我来付钱。” 席司年山上山下的混了好几天，为数不多的现金之前住宾馆时也都用出去了。 不过接收到的记忆里有显示，他是为了调查这里用活人祭神的异常情况，跟几个同事分散潜入清泉镇的，一切花销都可以用上面批下来的资金。 所以就算他当了两次祭品，只要手机还在，就不差钱。 席司年在他的黑色屏幕上点了好几下，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他抬头问里面正在现做果汁的店员：“能借充电线吗。” 吓得店员手一滑差点将半成品洒了出去：“有、有的。” 席司年把刚充上电的手机交到曦九手里，自己则以买其他东西为由，将饮品店的玻璃门关上，又去了对面店铺。 那是一家老招牌的小吃店，老板是镇子里的人，只是前段时间他外甥女过暑假，就回来体验生活，会在老板去打牌时帮忙看店。 现在坐在店里的女孩，明面上是老板的外甥女，实际却是与席司年一同潜入清泉镇的成员之一，代号平安，主要负责联络各方、传递消息。 席司年既然决定要以曦九为先了，肯定不能让这些人被曦九发现。 “来两包糖糕。” 他假装来买东西，因为相貌改变，只能先用暗号示意平安靠近。 平安反应也很快：“糖糕卖完了，新做的还在锅里，要等一下。” 她眼睛转溜一圈，很快就笑嘻嘻的凑过去：“您是从外面来的客人吗，来这里旅游？” “差不多吧。”席司年一边应着，一边又将声音压到最轻对她道：“情况有变，不要回据点，让其他人也先撤退，等我消息。” “我们这儿不错吧。”平安拿纸巾擦了擦手，背着其他人，“你别板着脸，多跟我说两句才不会让人怀疑。出了什么事？” “啊，嗯。这里很好、空气很清新。”席司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她道，又轻声道，“有、大妖，凭山上阵法留下的气息在找你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据点。不能起正面冲突，你们先回去。” 席司年不常跟人讲理，又不想泄露曦九的事，只能把想到的借口都说了。 还好平安也知道这个镇子里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假装捂嘴在笑：“我做不了主，得先去上报队长……” 她话没能说完，就瞬间噤了声，看向席司年身后。 曦九走路完全没有声音，还没等席司年在平安的示意下回过头，他已然面无表情的将他往外拉了一点，然后便稍有不虞的盯着他看。 席司年被他带着往后退了两步，侧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同时心里有点慌的分析了一下：如果刚才的对话被听见，会是这个反应吗？ 曦九的目光在他跟平安之间扫过，道：“靠的太近了。” 席司年闻言就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反应过来，求解的看过去。 曦九却垂下眸，只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他：“果汁，做好了。” 第40章 伪装祭品的攻（八） “糖糕！糖糕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平安反应的很快, 立马转身溜进隔间里打包了两盒出来：“这是本店的招牌糖糕，好吃的话欢迎下次再来哦。” 这回她直接站在店里保持安全距离，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三好店员的样子, 又暗中向席司年眨了眨眼，表示情况已经收到、会帮忙传递信息。 席司年只朝她那边一眼，就被曦九伸手隔断了视线。 曦九手上拿着席司年刚才交给他的手机，动作利落的扫了码问他：“密码为何？” “六八七五二零……”席司年先下意识答了, 看着曦九支付成功, 还有些懵, “你怎么、以前有用过手机吗？” “未曾。”曦九将手机还给他，侧头往对面看了一眼, “那边的人类给吾示范过，并不算复杂。” 席司年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去, 只见刚才还半天憋不出一句话饮品店的店员正隔着玻璃门朝他们微笑示意。 或者说是只朝着曦九。 刚被席司年的目光锁定，那人又立马低下了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 席司年：…… 就算掩盖了原本的面貌, 瞿前辈在小世界里的发挥好像还是非常稳定。 他将手里的袋子递向曦九：“我去付钱吧。” 曦九看着刚被他交给席司年的果汁，一时没接。 席司年想了想，只从里头拿出一杯插上吸管：“你先喝吧, 我付完钱就回来。” 这回他顺利将果汁送出去，就提着自己的果汁去了对面。 曦九看着他快速离去背影，略微想了想，低头平常一口。 等席司年付钱顺便将那店员吓了一通回来, 就看见曦九含着吸管，眉头微锁。 席司年走到他身边问：“不合口味吗？” 曦九又小啜了一口，才放下道：“过甜。” 席司年大抵是被土味情话大全淹入味了，张口就答：“我对你的喜爱比这果汁更甜。” 这次曦九没有无视。 “既然如此。”他抬眸看了席司年一眼, “你已与吾有契约，不可再与他人调笑。” 说完，又拿起果汁默默的喝了，好似刚才嫌弃过太甜的人不是他。 曦九边喝边顺着路往前走，席司年有些愣的跟着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想：曦九是误会了刚才的跟平安说话的事？ 他立马追上去与曦九并排，解释道：“我跟她不熟的。” 就算是队友，那也是只是这具身体的背景，与他无关。 席司年一脸认真的开口：“我只喜欢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曦九嗯了一声：“吾会记住你的承诺。” 席司年连连点头：“那阿九也不能与其他人太过亲近。”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们都很危险。” 特别是跟这具身体一起来的其他成员，里面有几个厉害的除妖师，也就是那些人在山上布置了威力巨大的阵法。 说的时候，席司年很自然的就将自己排除在外。 而全森林唯一见过危险人类的曦九也表示同意：“吾此番下山所寻之人也非常人，他性情诡异，驱他出境时必起冲突，你需及时避离，以免误伤。” 性情诡异、并非常人的席司年默默把头扭回去，打开自己的果汁开始品尝。 他在山上也喝过精怪递来的茶水，几口把杯里的果汁吸完，就知道曦九刚才说的没问题。 尝过花果蜂蜜天然的甜之后，再喝这杯多加了糖的果汁，高下立判。 席司年自己倒是从来不讲究这些，但曦九不一样。 他转头去看手上还剩了大半杯果汁的神明：“不喜欢我们就换别的喝，不用勉强。” “不勉强。”曦九一路下来也没喝多少，闻言却将果汁拿起来，“吾下山也想了解如今的人类世界，总归是要适应的。” 说完，他含住吸管，又慢条斯理的准备开喝。 只是还没尝到味道，吸管就离了唇，手里的果汁已然被人夺走了。 曦九维持着拿果汁的姿势，空握了握掌心，难得的愣在原地。 只见席司年拿着刚从他嘴里抢过去的果汁，咬住吸管两下就把剩下的喝完，又把手里两个杯子一起扔进了路边标着其他垃圾的垃圾桶里。 他干净利落的处理完，回来就收到了曦九从未有过的探究目光。 席司年愣住了，他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错，但又怕曦九误会。 于是拼命想了个勉强能说通的解释：“那是……我刚才比较口渴。” 他还想说：这个真的不好喝，我们可以买别的。 结果还没说完，就见曦九突然笑了。 神明的笑容向来偏浅淡，只是嘴角一弯，眼里便盛了光，轻声对他道了句：“多谢。” “我……” 席司年只觉得心窝里某一处突然被戳中，张了嘴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直接过去牵住曦九的手问他：“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席司年倒也没多想什么，只是突然又急迫的想触碰他，现在无法拥抱亲吻，也就只能牵手。 单纯的牵手他又感觉不够，于是很快就改成了十指相扣。 曦九手被完全锁在人类温热的手中，被席司年带着往前走，也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只稍带：“和之前的不一样。” “嗯？”席司年回头看了一眼，又握紧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我比之前更喜欢阿九了，所以……” 他胡编乱造的道：“牵手的方式也升级了。” “原来如此。”曦九信了。 然后下一秒，席司年的手也被握紧。 刚刚被戳到的心口处又是一颤，他的脚步瞬间停了，只紧紧握住曦九的手看过去。 他们无言的对视了几秒，直到曦九问他：“不走吗？” “走。”席司年依旧呆愣的看着他，“走、走去哪？” “吾许久不闻人间事。”曦九暂停了一下，道，“自然是听向导的。” 只是先前放出去探查清泉镇的力量，需要他保持冷静持续输出神力才能高速运作。 而负责加持的力量，早在他们走出哪家小吃店时便断了。 如果说曦九刚下山时是想早点找到那个人速战速决，那现在，他或许也不再着急了。 多去体验一些人类的生活，也很有意思。 特别是现在陪着他的人。 曦九看向前面一直与他双手相扣的人类。 席司年常挂在嘴边的‘喜欢’二字，曦九从来不曾体验过。 只是现在看向他时，心口总会浮现一些陌生的欢喜来。 席司年好像与其他精怪人类都不一样。 神明这么不确定的想着。 席司年带着他兜兜转转了一圈，逛了许多曦九以前从未见过的店面， 只是清泉镇地处偏僻又情况特殊，生活在镇子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对哪家哪里来了亲戚也是一清二楚。便显得外来人格外明显。 他们两人面容被遮掩的平凡，动作却并不收敛。何况席司年几乎是牵着曦九走了一路，也着实是有些突出了。 这也就导致，无论走到哪，他们两都会被周围的人明里暗里的打量。 好在他们一人已经习惯被瞩目，一人并不在乎。 等他们找到镇子里唯一一家手机店时，席司年手里已经提了一大袋东西。购物袋是某店家直接送给曦九的，现在里面装满了曦九感兴趣的人类科技产品。 当然神明本人是没钱的，席司年用公款付账，花钱花的也毫无负担。 要说人类那些跨时代的发展，手机肯定是其中不得不提的产品之一。 席司年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给曦九买一部了。有手机在，就算神明不下山，也不算与世隔绝。 唯一的问题是清泉镇用的并非经过国家允许的合法基站，这个小镇的人都使用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内网，这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脱离世外。 将来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彻底开放这里，现在也只能先凑合了。 他对工作人员说：“我们选一部手机，再办一个新号码。” 席司年哪怕提着一大袋东西，自带的震慑感也没有丝毫减弱。 柜台里负责接待的女人弱弱道：“我们这儿的手机卡只有清泉镇的人能办……” “什么？” 席司年假装没听清，直接抬眸看过去，就将那人吓的一激灵：“没、没什么！我去叫老板过来。” 说完，转头就往里面跑走了。 席司年低头挑选适合的手机，曦九却在他的余光转头看向门外，表情略有异样。 “怎么了？”他放下手机，也转身看过去。 透过玻璃门，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大概是刚从隔壁店里出来，正在往马路对面走去。 “此人有异。其身为人，其灵却有精怪因果缠绕。” 曦九眼中有金光浮现又消失：“是雪团。”他眉心微锁，小幅度的摇头道，“与雪团有关，尚无法辨出好坏。” 说是还无法辨别，他的目光却已经冷淡下来，带着神明与生俱来的清高疏离，竟像是已经判定了那人的有罪。 席司年也从他那里大致听说了雪团的事，基本能了解曦九的想法。 他问：“要跟上去看看吗？” “人类与仙神精怪接触过多，身上就会缠上这种因果。”曦九点头，又给席司年解释了一下，“这是一个标记，吾等自会给不敬仙神之人降下惩戒。” 席司年一愣，总觉得有被这句话内涵到。 要提不敬仙神，那他大概是头一份。 于是更加坚定了不能让曦九发现的想法。 “吾给你的，亦是一种标记。”不明真相的曦九在提到他时，语气倒还亲和了许多，“其意为，山林庇佑之人。”《 》 40-50 第41章 伪装祭品的攻（九） 曦九表面是极致的清风明月, 实际上却相当记仇。 这一点，连席司年也是早就发现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死命捂住最初做错的事, 以求相安无事的继续促进感情。 而神明对山上的精怪显然是有保护义务的。 除了得罪他的，那些伤害山上其他生灵的人也在曦九的惩戒范围内。 席司年原本还计划带曦九去清泉镇唯一的正经茶馆品茶，但因为与雪团有关联的男人出现，也不得不暂且搁置。 他与曦九一同走出手机店, 不慌不忙的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因为外乡人光环的加持, 他们两人依旧备受瞩目, 倒是没有正在跟踪人的样子。 当然曦九本身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看起来也就跟刚才与席司年一同逛清泉镇时没什么不同。 他们来这里不过半天, 清泉镇里也早就就将来了两个游客的事情传遍了。 席司年对此也是毫无所觉，只跟了一小段路也没看出目的地是哪里, 便问曦九：“要怎么做？” 如果有必要，直接将那人抓来给曦九审问也是可以的。 席司年对其他人向来没什么耐心，反派任务做的多了, 自问对拷问也算擅长。 他只等曦九一句话，曦九却只是摇头：“勿急，还需一会儿, 善恶自有天定。” 神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人的背影，眼中溢出几分近乎无情的神性。 席司年点头。 他也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正扮演着一个普通人，倒是也不能轻易出头。 可普通人又哪有提着重物走了大半日还不累的呢？ 清泉镇围观他们的人, 早就给他们两人贴上了不简单的标签。 “要不先尝尝糖糕？”席司年取出刚才从平安那里买来的小吃，准备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先递给曦九一块，就将他从神明化中拉了回来。 向来给面子的曦九尝了一口，却在继果汁之后第一次给出非正面的评价：“味道平平。” 席司年将整块糖糕扔进嘴里, 点头：“那以后不买了。” 他倒是觉得味道可以接受，但席司年向来是曦九的意见为先。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句评价可能与之前自己和平安交流时距离过近有关，于是便更该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席司年加快速度把东西收起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也突然在一家花店前停下了脚步。 或许还有点奇妙的缘分，那花店旁边就是席司年准备带曦九去的茶馆。 男人转身走进那家花店，席司年原本还在观察旁边的茶馆，刚好瞥见男人露出的半张脸，上面竟大半都是疤痕，已经完全掩盖了男人原本的模样。 席司年在脑中搜索了一下，也确定跟他一起潜入这里的队员中没有这个人，既然如此，让曦九现在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个男人身上，对他来说就是无害的。 在席司年判断好形式时，曦九也停了下来。 他将嘴里的糖糕完全咽下，又用风拂去了手上的甜渍，看起来是不准备跟进店里去了。 席司年很快就发现，曦九盯着花店的门面，表情也愈发冰冷了。 他出声询问：“有结果了吗？” “九尾猫妖，竟有两命折损此处。”曦九有些惋惜的摇头，双指并于身前划下两道附了神光的灵咒，“此人身带恶障，自需付出代价。” 他双指一挥，灵咒便整齐划一的往花店飞去。 行至半途，却有妖来阻拦。 “不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山神大人不要！” 小白猫甩尾加速，看样子是用了妖力。它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花店，几乎是想直接用身体挡下灵咒。 “雪团吗。”曦九目光微凝，感觉这其中或许有误会，于是暂时屈指改变了灵咒的方向。 雪团也脱了力，啪叽一下就往地上摔去。 席司年下意识想去接，又硬生生停了。 这一番情况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普通的人类别说介入，就连反应都是反应不过来的。 他这回死记着自己普通人的人设，最终还是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猫在地上摔成了一张猫饼。 雪团连叫都叫不出一声了，却还是回头看了眼平安无事的花店，趴在地上松了口气。 比起它，另一边的麻烦显然更大。 灌注了带神力的灵咒速度极快，又是已经脱离了神明掌控的，现下就算是曦九也只能稍微控制方向，无法轻易收回。 神明庇佑众神，灵咒是为了惩戒犯禁之人，曦九不让它击向雪团想保护的花店里的人，也同样不能让它误伤普通民众。 如果用神力强制抵消，就会在人类的镇子里引发不小的动静，视情况也会波及到周围。 这就导致，他勉强重新操控来的灵咒无处安放，一直控制在外还会飞速消耗神力，进退两难。 曦九快速考虑过雪团、清泉镇的人类、以及身边的席司年后，代表着惩戒的灵咒已然在街道上空转过三圈。 神明须臾也就有了决断，他快速下达了一个返回的指令。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两这道灵咒强制收回体内来。 惩戒人类的灵咒，总归是无法过多影响到神明的。 席司年却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在一边旁观，看到的就只有：那两道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金色灵光在天上盘旋了几圈，最后竟然同时朝着曦九飞去。 不是消散也不像回收，完全就维持着攻击的势态，就这么冲向了曦九。 席司年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努力让自己就跟桓白商量好的那样当个普通人。 时至如今，他已经可以克制住自己，甚至刚才还吃了糖糕以保持冷静。 而现在这个情况，曦九显然也是考虑到了席司年所在的位置过近，才特地控制了灵咒从跟他完全相反的飞回。 普通的人类别说介入，就连反应都是…… 反应不过来的。 席司年完全没再给自己留下思考的时间。 理智还在试图做出判断，身体却已经动了。 他以普通人根本达不到的速度，在灵咒将至之前，伸手就将曦九揽进怀里，直接与他调转了位置。 曦九瞳孔瞬间动摇，此时想动用神力改变灵咒的方向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席司年抱在怀中，眼睁睁看着两道灵咒从席司年背后一直打入他身体里。 由灵咒引发的骚乱，就此落幕。 无法观测到仙神精怪的普通路人就算注意到他们这里，也只能捕捉到两人一猫的几个动作，只当看了个没头没尾的热闹，最多也就是围观了两个男人的拥抱。 但对席司年来说…… 席司年完全没有自己做了什么的自觉，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放开曦九，第一时间就问：“你没事吧。” “你这是、做了什么。”曦九扳过他的肩膀将他转过去，有些不复之前的冷静，“比起我，你被灵咒击中，身体可有不适。” 他将手掌贴上灵咒进入背部的位置，冰凉的感觉仿佛透过布料传递到肌肤，刺的席司年一激灵。 曦九的神力自接触点被打进身体，连先前映在席司年眉心的标记都被激活浮现。 标记亮了一瞬，又重新隐入。 转眼曦九已经收回了手，他表情凝重：“无法探查，必须回山用灵泉为你清除。” “我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直到曦九的手离开，席司年一直紧绷的背部肌肉才算放松下来，他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有数，比起这个还是更关心曦九的情况：“刚才怎么突然失控了？你还好吗。” 这是席司年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曦九迎着他关心的目光，连开口都困难。 倒也不是无法回答，而是——不太习惯。 他自有意识起，便是此山所有草木精怪的神明。自新生伊始至今，他并非无所不能，却也一直竭尽全力的庇佑生灵。 “吾乃山间神灵，又何须人类来救。”曦九垂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告诫席司年，“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神明保持了足够的理智：“灵咒对你效果不明，还是尽快回山……” “可我只是不想阿九受伤，与你是不是神明。”席司年无比在意曦九之前那两句话，不等他说完，就认真又固执的看着道，“没有关系吧。” “回山较好。” 曦九延迟着把该说说的话说完，却依旧被席司年的视线锁定着。 他不得不直面现在显然有些不对劲的氛围，只能无奈的叹息道：“吾该怎么做才好。” 神明感受着自己从未如此明显的心跳，重复着问他：“要怎么做。” 才能平复现在莫名的心情。 席司年看出了曦九此刻的迷茫，但也不能完全猜到他的想法，于是依旧照着自己的问他：“阿九只需要告诉我，你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并未受伤。”曦九摇头，又计较了一番开口，“只是、此行消耗的神力过量，或许力有不逮。” 山神的神力基于山水，下山后大部分神力还需输向山林，保证山林灵力循环。 曦九下山后现实以神力探查除妖师据点，又遇灵咒事故，确实是无法再多透支了。 席司年又问：“那两道灵咒为什么攻击你，是失控吗。” 曦九停顿了一下，才道：“根据吾的判断，那是最好的办法。也不该波及到你。” “那也不能伤害自己……”席司年皱眉，突然发现了曦九身上的问题。 “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请跟我商量后再决定。”他严肃起来，直视着曦九的眼睛，不容置疑的道，“我们已经在交往了，你的身体也有一半要归我。” 曦九：“……” “不用担心我。”席司年此时完全将自己要当个普通人事情抛到了脑后，“我体质特殊，那些力量都伤不了我。” 因为，我在这里，就是来救你的。 第42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 席司年突然萌生了一种使命感, 于是一脸认真。 结果得到的却是神明无奈中又带笑的叹息：“这便是人类的自信吗。” 曦九表情放松了许多：“现在看来你确实无事，但灵咒总归是击中了你，不能放着不管。” 席司年自己倒是无所谓, 但既然曦九说了，他也就跟着点头。 一直趴在地上的雪团恢复了力气，也耷着耳朵蹭过来道歉了：“对不起山神大人，都是我的错。” 曦九看向地上的小白猫, 也没伸手去抱, 而是道：“这声抱歉, 不该对吾说。” 雪团又缩了一下头，身后两根尾巴不安的晃悠两下,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席司年。 “是我害人类大人受伤了，对不起。” 席司年还没说话, 它就已经吓得眼泪汪汪，看起来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不过其中到底有多少是歉意，又有多少是被吓到得, 就难说了。 席司年向来与小动物不亲近，但也不会故意为难。既然曦九没出事，他也不会要一只小猫怎么样。 曦九和席司年都不追究, 这件事便也翻了篇。 但该有的解释还是要有的。 曦九总算把雪团从地上提起来，与席司年一同往路的另一头走了一些，才开始盘问：“你此番接连受创元气未愈，吾下山前已命藤老带你静养, 为何还会下山来此。” 雪团把头埋进曦九怀里，蒙着声道：“我……我是自行下山来的，藤老他们都不知道。” 曦九继续问：“吾此前并未过问。你下山后落的七尾，可是与那个人类有关？” 说道那个人, 雪团立马支支吾吾起来。 “吾在他身上看见了你的因果，且并非为善。”曦九伸手，将怀里的雪团换了个方向，强制它面对现实道，“你若无话说，此番妨碍的神罚，吾还会继续执行。” “不要！求您不要伤害他。” 席司年一把抓住小猫的后颈，把它从曦九怀里提出来，往长椅上一放：“既然如此，就把话说清楚。” 他怎么都不太喜欢看这只猫被曦九抱着，抓住机会就把他们分开了，还顺带找了个地方让曦九也坐下来。 在他手里缩成一团，等被放到木制长椅上才缓过来，可怜巴巴的道：“尾巴是猫妖的命，但也能救人的性命。我没敢告诉山上的大家，除了最后那次，之前其实都是我自愿的……” 雪团缓缓开始讲述它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除了雪团自己，还有一个名叫周凯的人类男性。 那是雪团修炼出九尾后第一次下山，却不是它第一次遇见人类。 他曾在山上见过小豆丁时期的周凯。 那时周凯陪双亲来清泉镇见祖父母，他拿着虫网到山上捕虫，结果没抓到虫子，却用那把网从树上捞下了一只白猫。 他们一只是第一次见到人，一个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猫。自此便天天见面，在山上疯玩了一个暑假，直到周凯必须跟父母离开，哭着约定下个夏天再见。 这一别就是二十年。 雪团在山上等了不知道多少个夏天，直到修出九尾足以自保，才被允许下山进入人类社会历练。 他在清泉镇上见到了周凯，对方长大了许多，但也看不见他了。 说到这里，雪团不自然的舔着爪子给自己顺毛：“我下山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回清泉镇是为了调查他父母的事，回来时其实也偷偷上山来找过我……周凯不是坏人的。” “那你又因何丧命。”曦九看着它仅剩的两条尾巴，稍有不解，“七条性命，并非小事。吾已证天听，知其人为恶，又做何解。” 天命不会出错，曦九下山是为了处理其他事，也不想拖延太多时间，这才速战速决的施下灵咒。 在神明的认知里，雪团现在的想法才是受人蒙蔽。 “那不是他的错，都是因为遇见那些坏人才会……”雪团甩了甩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的道，“山神大人！我跟着您下山，其实是想要、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奇怪的地方，里面有好多想害周凯的坏人。”雪团分辨了一下方向，立马指过去，“就在那边！” 一直安静听雪团和曦九说话的席司年朝雪团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暗道不好。 别的不说，雪团不偏不倚的，指向了他和其他队员所在基地的位置。 他与平安通气不过半天，联系队长和其他成员都需要时间，为此他还特地带曦九绕圈走了反方向，就算是现在，也不能保证那些人都撤走了。 席司年为难的搓了下手指，思考雪团指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基地。 要说害周凯，他们一行人是来查游客失踪、活人祭祀事件的，因为涉及山上精怪，才带了不少除妖师。 听雪团所言，周凯甚至不算是土长的清泉镇人士，照理说他们在查的事无关，怎么说都不会去害他。 这样说来，可能就是雪团误会了一些事，或者它现在所指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基地，只是恰好碰上。 在这一刻犹豫其实不止席司年，还有曦九。 他与席司年看的并不是一个地方，是基地的更远处，紧邻清泉镇的那座不高的小山。 “那是禁灵大阵所在之地。”他沉吟片刻，目光有些许凝重，“若有人类闯入，我不该不知。” 雪团看起来不太清楚他说的禁灵大阵是什么，但也意会了：“不是禁地，他们在山脚下造了一处房屋，一定是在做坏事，周凯每次去过那里，都会受重伤回来，最后更是……” 雪团恳求道：“山神大人，那里一定是有问题的，求您去看看吧。” “神力回复还需要时间，吾准备先带司年回山消除灵咒。”曦九转头看了眼席司年，才向雪团承诺道，“此事吾知晓了，为驱除布阵之人，吾亦会去有异之处进行确认。” 话才刚说完，就有六个光球自路的另一头陆续飞回到他身边。 曦九伸手去接，将光球收回后状态立刻好了不少，但与此同时，又略显惊异的朝雪团刚才所指的方向看去。 “布阵之人的气息，竟也在那边吗。” 一句话，就让席司年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基地的位置还是暴露了。 如果曦九准备找到那里去，就只能希望那些人都撤离了吧。 席司年都已经开始思考后路了，曦九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改变计划。 “走吧，先回去。”曦九重新将雪团抱起后起身，“先将你与雪团送回山上，后面的事，吾会自行处理。” 哪怕一直想找的人露了踪迹，他还是选择以席司年的安全为先。 “我没事。” “山神大人，我不走。” 席司年和雪团几乎是一起开口的。 一人一猫难得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只要还有尾巴在，我就不会有事，掉尾巴受的伤在山上就已经恢复好了。”雪团看了席司年一眼，有道，“那些人一直在那里也跑不掉，山神大人可以先做重要的事，之后请让我跟着您。” 雪团看起来就是不太想让席司年一起去，对曦九先送席司年回山上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席司年听出了它话里的意思，平静的一眼扫过去，就将小白猫看的直接把头埋到最低处，不出声了。 他话说的比雪团直白的多：“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曦九怎么都要找到那里去，比起在山上，总归还是在他身边更好处理突发事件。 要真就这么分开，那他一开始就不用跟着下来了。 “吾说了，你们都不许去。”曦九看着他们一人一猫，最后选择对席司年道，“禁灵大阵并不简单，那里自古便是人与精怪共同的禁地，你身上灵印效果未除，断不可贸然接近。” 席司年对雪团、周凯、禁灵大阵都没什么兴趣。他原本就是不想曦九在基地发现不利于他的事情，听了曦九的话之后反而发现了问题。 “既然是禁地，那阿九独自去那里也不安全吧。”席司年已经将情话大全融会贯通，也算习得了一些说话的艺术，他说，“我可以远远看着不靠近，你别赶我走。” 曦九：“……” 他只是担心席司年的安全，想让他尽快回山上去解决灵印的事，又哪里算是赶呢。 向来言出法随的神明突然发现自己的命令不管用了。 被人三番两次的，一时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来了一个人。 “雪团？” 那人很快走到他们面前，竟是刚才他们跟了一路的周凯。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花店里出来，此时正盯着曦九怀里的白猫，眼睛几乎要直了。 “是雪团吗？” “喵。”刚还被席司年和曦九双重压制的雪团抬起头，叫声里还带着颤。 周凯瞬间眼眶瞬间模糊了：“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雪团几乎是本能的，从曦九手里跳到了人类怀中。 席司年刚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直到现在才正面看清他的模样。周凯的左脸被大片的疤痕掩盖，右边却还干干净净，勉强能看出原本的模样，想来没受伤之前也还算清秀。 只看他跟雪团的态度，除非曦九暴露神明的身份，或者把雪团留下，不然短时间应是离不开不了了。 再看曦九，他正面露不解的看着抱在一起互相蹭蹭的一人一猫。 席司年在这时突然凑过去，就好似让曦九误会了什么。 神明身体一僵，后仰远离了一些才问：“何事？” 席司年对他的态度一头雾水，还是先顺着之前想到的话说了：“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他重复强调，“那两个灵印，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的。” 第43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一） 席司年必须承认那句话确实说的有点早了。 灵印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是真的。 问题是它影响的是运气。 “九哥, 年哥，就在这边。” 周凯在兴奋的重逢后，直接把他们两个当成救了雪团又把它带回来的的人, 客气的说要请恩人吃饭。 只是这个时间说吃饭有些太早，他才说请客去茶馆。 这一来一回的，最终还是完成了席司年想带曦九去茶馆的计划。 但这大概也是席司年最后的好运了。 去茶馆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他才走了两步, 就有花盆直接从他头顶上方砸落。 席司年头也没抬的原地停下脚步, 眼看着陶瓷花盆在他前方一步之遥的位置破碎散落, 又有尖锐的碎片朝他飞来，最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席司年转头, 就对上曦九冷凝的目光。 他想了想，马上就稍显情感不足的平铺直叙道：“啊, 真吓人。”又冲曦九笑了一下，“差点被砸到，还好没事。” 曦九抬眸看了一眼, 上面窗户紧闭，没有任何人为痕迹，花盆好似是直接被风吹下来的。 前方带路的周凯被花盆砸碎的声音吓了一跳, 马上关心的朝他们靠近：“年哥你没受伤吧。”转头就朝上面骂骂咧咧，“是哪个狗娘养的把花盆放这么外面，也太不安全了，想砸死谁呢。” 周凯在与他们互相认识之后开口就是两声哥, 席司年和曦九都没有计较纠正的意思，也就一直这么称呼着了。 现在听起来，倒是直接把两个特地选了平平无奇样貌的人喊的像是道上混的大哥。 也让刚才的花盆变得像是有人故意寻仇的一般。 曦九看了他一眼，愣是没看出雪团说的‘不是坏人’是从哪里评判出来的。 言语粗俗、冲动无知、溜须拍马。 神明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挑剔着这个将自己山头妖精拐走的人类。 那边周凯正准备绕过花盆碎片, 刚骂完又重吼一声：“年哥小心！” 只见后方，有一颗足球从小巷中拐出，速度丝毫不减的就冲向席司年所在的位置。 席司年和曦九注意到这颗球自然比周凯还早。 他心字刚喊出口，曦九就已人类无法辨别的速度伸手挡在席司年身后，看似手上毫无气力，一直在加速的足球却在碰到他手掌之前就整个爆开。 爆开的胶皮连他们衣角都没碰到。 从小巷里追着足球跑出来的男孩目瞪口呆，见证了全程的周凯愣了一会儿后直接竖起拇指：“这也太强了吧九哥。”。 席司年跟曦九对视一眼，已经知道这接连发生的意外不简单，还是硬着头皮‘惊讶’道：“怎么突然就接连发生意外。” 他看了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孩，只一眼就把人吓的一抖，下一秒就哇的一声边哭边跑走了。 周凯从旁边窜了过来，抱着雪团边警惕四周边问：“年哥你今天是水逆吗？” 连雪团也喵了一声，无比愧疚：“山神大人、席司年大人，这是不是我刚才……” 席司年抽了张纸巾，一边给曦九擦手，一边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还是没发现异常。 曦九打破足球的手被他握住，却依旧是面沉如水，直接点破道：“是灵印。” 一点没有旁边还站着个凡人的意识。 周凯听雪团说话是喵喵喵，听他们两说话绝对是一清二楚。 “灵印？什么灵印？”唯一的凡人先是一头雾水，突然醒悟，“我知道了！你们、你们是除妖师对不对！” 他的表情开始兴奋，语气又带着点山山穷水复疑无路的惊喜，很难不让人多想什么。 曦九先给席司年周边布下防护，又第一次回应了他：“你知道除妖师？” “知道！我当然知道！”周凯立刻夸张的笑起来，态度比刚才要热切许多：“九哥，九哥我们换个地方说。” 大概是习惯性的套近乎，周凯说着，就身体前倾想去拉曦九的手。 “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雪团试图阻止，完全起不了作用。 下一秒，静电电光和席司年扔出的纸团几乎同时打在周凯的右手上。 疼不见得有多疼，视觉效果却也绝佳，吓得周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手收回。 雪团从他怀里跳到地上，着急的解释：“山神大人，他不是故意的。” 周凯只能听见雪团喵喵叫，还以为它也被吓到了，立马蹲下身顺毛安慰，同时还颇为惊奇的看向曦九的手：“那个足球就是这样炸的？” 看了不过两秒，就被席司年上前挡住了视线。 刚才还站在原地被曦九保护的人如今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的目光落在周凯抚摸雪团的右手，又移到他脸上。 席司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声开口警告：“管好你的手。” 周凯：“……” 周凯手上的动作完全停了，半蹲着的脚一软，人就直接后倒坐到了地上。 他呆呆的看着席司年的放心，席司年也任他看着，只是身周的越来越危险。 几秒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等周凯回过神来，身上已经出了冷汗，他错开目光就极其慌乱的点头，连看都不敢再看席司年一眼。 席司年一直等到他点头表示明白了，才从他身边走过，弯腰去捡刚才丢出去的纸团，转手直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精准的投到了其他垃圾的分类。 雪团还控制不住的炸毛：“好恐怖，他真的是人类吗。” “还以为会被杀掉。”周凯心有余悸，腿软的好一会儿都站不起来。 只有曦九没什么反应，他并不觉得席司年有什么异常，反而更在意灵咒的事。 神明的决定总是会顾及全局。 先前他同意留在清泉镇里继续观察一段时间，首先是席司年说没事，当时也确实没发现危险，再者是雪团在见到周凯后明显更不想回山。 加上又已经发现了除妖师的踪迹，时间拖的越久越可能会出变数。 曦九不想放过他们，但这也是要在保证席司年安全的情况下。 而现在席司年身上灵咒发动的效果，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能致人于死地的厄运，那本该是针对周凯的。 如果这就是上天判下的惩罚，那周凯身上必定有无可饶恕的罪孽。如果那是因为席司年导致的异变，那就更需要他们回山上解决。 曦九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直到席司年回到他身边，伸手抚平了他微皱的眉心。 “阿九不用担心，这点事不算问题。”席司年和曦九相处的久了，自然就能看出他的几分想法，他猜曦九是在想灵咒的事情，就顺着这个想法直接道，“之前还不知道灵咒有什么危害，现在知道了，倒还更好处理。” 这是他的真心话。 毕竟由灵咒造成的厄运，无论是花盆还是足球，看起来都更偏向于物理打击。 偏偏席司年最不怕的，就是各种暗杀和攻击，他在反派组时一直是武斗派，本来就有足够粉碎一切的强大力量。 更何况。 更何况这里还有曦九。 席司年颇不自然的开口：“有你在我身边，我相信阿九能保护我。” 席司年这些年靠自己的实力无敌于小世界启源星，第一次跟别人说这种话，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虽然已经掉了不少链子，但他理智在线的时候，还是有在努力维护自己普通人的人设。 而曦九，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吃这一套的。 即使席司年偶尔会有超乎常人的力量，神明的心还是更偏向保护人类。 曦九又加固了一遍设在席司年身周的防护，点头道：“吾自是会护着你的。” 席司年突然想起之前学习过的恋爱四十九式里，有提过类似的：“那我们互相保护对方，恋人之间应是如此。” 恋人。 曦九指尖微颤，记住了这个词。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周凯带着雪团离得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位大哥这气氛……我惹不起躲得起。 他们这一路上又经历了井盖碎裂、洒水车失控、动物发疯。周凯生怕被波及的越离越远，当事人倒是游刃有余。 席司年身边有个活的神仙保驾护航，完全不用他自己动手，他甚至有时间去研究曦九放电的能力。 “你对周凯放的电，是神明的能力吗。” 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见面时，曦九好像都没使用过这种雷电攻击。 刚刚却对周凯使用了。 席司年有理由怀疑曦九对自己有所留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面对他的好奇，曦九虽然：“是下山后才尝试的神力往电力方向转变，刚才用的是使用后残留的一些。” “下山后使用的？”席司年不解，“什么时候？” 进入清泉镇后，他全程都与曦九在一起，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尝试过这些。 曦九沉默了一下，又从指尖变出一点电流，指向他兜里的手机：“你以为，这手机里的电量，是怎么充满的？” 席司年：“……” 他真是完全不知道。 还一直以为这个小世界的充电速度就这么快呢。 第44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二） 一行人走到茶馆的时候, 只有周凯湿了一身。 那是路边洗车的人没拿稳水管，本来是冲着席司年来的，最后被曦九强制转变方向才波及到了周凯。 周凯只来得及把雪团护在怀里, 自己则大半个人都被淋湿了。 对此，刚被席司年吓过周凯也没了之前的脾气，只能赔笑：“哈哈，九哥一定是个超厉害的除妖师吧。你们感情真好。” 曦九收下了感情好这句话, 到茶馆后也同意周凯先去换身衣服。 周凯带雪团一起去了隔壁花店, 服务员在上了茶和茶点后也很快离开, 于是包厢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九可以品尝一下人类的茶。”席司年起身给曦九倒了一杯，“应当比先前的好喝些。” 他自己对吃喝的东西没什么要求, 喝什么都感觉差不了多少。 这次却是在点单时就直接要了最好最贵的几样，就是为了给曦九喝的。 原本对人类文明各方面都感兴趣的曦九现在却完全没有兴致：“你坐下来, 不着急喝茶。” 席司年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曦九已经收回了之前用来搜寻布阵者的神力，现在更是连掩盖身份的神力都撤下了。 看样子就是准备要认真的检查一次席司年身体里的灵印。 实际上在第一次有花盆砸到面前之后, 席司年就给自己做了检查。 席司年身体里毕竟有着高于小世界的力量，所以他其实早就知道那两个灵印现在隐蔽在哪里，但也不能跟曦九明说。 既然自己不能说, 那也就无法拒绝曦九的要求。 而且席司年很快也就不想拒绝了。 曦九先是主动拉过他的手，在导入神力后，就开始从手臂往上逐渐触碰着席司年身体的各个位置，明明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碰到的地方却完全像是在上面点了一把火。 席司年本就格外喜欢他的触碰，在这种封闭环境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就更加想拉过曦九的手再多停留一会儿。 他没有将脑子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但看向曦九的眼神也是逐渐炙热起来。 一心替他检查身体的神明并没有发现。 他的手跟着内部的神力导向, 从腹肌的位置逐渐往上，最后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停下。 看来是找到了。 席司年心道。 下一刻，曦九手指点在他心口处就轻声道：“竟会在这里。” 心脏的位置如果受到重创，无论对谁来说，都足以致命。 以往被判定为恶的人，灵印会根据他们作恶的方式与程度来选择停留的位置。 多为四肢、头部。 这还是曦九第一次遇见灵印停在心脏附近的情况。 虽是如此，但他从发现灵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解决办法了。 “不可直接用神力引动，若以灵泉为辅，借山水之力，或许能不触动灵印，直接将其吸收再带回出来。” 说到底，还是需要回山后才能操作。 “会不会还有其他办法？”席司年在这时突然开口。 曦九侧耳去听：“什么？” 那是在情话大全附录里的写着的，席司年回忆了一下：“我之前看过一本书，其中一章里有写说。遇上生病或身中蛊毒，只需要一些、亲密的接触，就能解决一问题。” “只靠接触能治病解毒？”曦九认真的听他讲完，马上就摇头否认，“毫无根据。” 可是似乎很多前辈都是这么做的。 席司年想着自己可能很难再遇见这种情况了，于是又坚持了一下：“万一有用呢，阿九要不要试试看？” 如果是以前，席司年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都会直接执行，旁人的想法对结果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变化似乎是从遇见小世界里的瞿朔九之后开始的。 他也开始学着理解、去确认对方的想法了。 换句话说，席司年的思维正逐渐向人类靠近。 而他的坚持也总会换来正面回应，曦九似乎对他向来都是包容又心软的。 这次也是同样。 “既然难以解决，不如试试看”曦九点头同意了，问他，“那本书上可有说命具体步骤？需要如何做。” 席司年在他点头的时候就动了。 他们两此时的距离本就很近，检查的时候席司年是全程配合，现在一伸手，就扣上了曦九的腰间，将人往下压的同时自己也前倾着凑了上去。 这个吻来的其实不算突然。 席司年给了他充分的反应时间，曦九是眼看着席司年靠近的，只是他下意识想退开的时候，身体却已经被牢牢锁住。 墨黑的长发扫过席司年的手臂，唇齿相接，偏冷的右手又重新落在了他的胸口，不轻不重的抵着。 席司年慢慢让曦九的唇染上了人类的温度，又在神明不容亵渎的脸上啄了一下，言简意赅：“闭眼。” 曦九：“……” 这种时候，面前的人大胆的尤其不像个人类。 浓密的睫羽轻轻扇动两下，最后还是轻阖落地。 默许了他的越逾之举。 席司年目光描摹过他的脸，凑过去先他眉眼间落下一个吻，随后缓缓收紧了怀抱。 茶桌上的紫砂茶杯被拿起又放下，杯里便空了。 灼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曦九咽下席司年渡过来的茶，脖颈至耳根都消无声息的染上了浅淡的红。 席司年尝到了甜头，不知餍足的一边吻一边把玩起神明难得温热的身体。 曦九已经没力气再阻止，他被完全陌生的感觉席卷，身体全靠席司年撑着，分开的时候连神志都好似有些不清醒。 “席、席司年。” 曦九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灵印还在原处。” 席司年刚在他耳垂上轻轻咬过，闻言嗯了一声：“看来书上写的也不全对。” 他因为这次的亲近心情愉悦，体验相当的好。 或许书上的内容是有用的，但他早在开始亲吻之前就控制住了灵印的流动，怎么都是不会生效的。 脱离神明的灵印就像是已经发出去的箭矢，哪怕箭回头，也只能对射箭者造成伤害。 席司年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帮曦九挡的灵印，也不怕它在他体内生效到结束。 周凯回来时换了一身迷彩服，还另外带了一堆东西。 推门进去时，他们两人都坐在茶桌前，面容已经恢复成了下山时的样子，看起来倒也正常。只是席司年的脸有点红，连曦九身上也少了几分冰冷疏离、高高在上的感觉。 “九、九哥年哥，出什么事了吗？”周凯对席司年还残留着下意识的恐惧，不太敢看他，最后在他们对面靠近曦九的位置坐下。 席司年看了他一眼，心情是显而易见的不错：“没事，品了茶而已。” 他又给曦九倒了一杯：“阿九觉得味道还好吗。” 曦九看了席司年一眼，想到不久前的吻，又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嗯。” 周凯：“……”这两个人、绝对不对劲啊！ 但除妖师的事，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置喙的。 周凯只能用笑遮掩过去，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到桌子上：“两位大哥既然救了雪团，一定也已经去过那里了吧。” 曦九没什么反应，席司年看起来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周凯先拿出几张照片，是从不同角度拍的同一处建筑。 照片里的建筑面积不小，有一大片围墙和严防紧守的铁门，看起来是一个民间工厂。 其中有几张里，还拍到了一些人和车进出的身影。 这大概就是雪团一直说想带曦九去的地方了。 那里必然有着连大妖都无法解决的麻烦，雪团才会选择寻求神明的帮助。 席司年先快速扫过确定照片里面没有认识的脸，曦九则直接从里面取了一张能看清建筑后面群山的，细细查看。 “那里本来只有几幢废弃的房屋，六年前清泉镇敬神会集资才新建成了现在的工厂，镇长就是敬神会和工厂的最高负责人。” 周凯又拿出一叠资料，说是敬神会的相关情报，第一页就贴有清晰的证件照，上面是一个看起来气势十足的中年人，职务一栏写着清泉村村长、敬神会会长。 往后面翻，席司年之前在黑旅馆见过的兄妹跟送他上山的大汉，甚至清泉镇门口便利店的老头都有资料收集在里面。 席司年看见了，才又重新审视起周凯这个人来。 之前雪团有说周凯是为了调查父母的事情才回到清泉镇的，雪团虽然跟了周凯一段时间，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现在看来，周凯一直在查的，说不定和他们潜入清泉镇的成员想调查的事都有重合。 “敬神会主要负责清泉镇对外事务和每年祭祀神明，我在这里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说起来前几天去山上，也见过几个除妖师大人，是与您们一起的吗。” “在山上看到的除妖师。”曦九放下刚才的照片，听见他的话也慢慢恢复了状态，“可有看见长相？” 席司年也看过去，曦九毕竟是神仙，会用类似搜魂的术法也不一定。 那要是其他人被发现了…… 还好周凯很快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本来那个时候就想寻求帮助的，但是他们跑的太快我没追上，也只看见那三个人的背影。” 席司年又逃过一劫，曦九闻言也就只是颔首，没再说什么。 “我相信两位大哥，也就不瞒你们了。”周凯稍稍正色起来。 “敬神会其实，我是说，我怀疑敬神会他们，一直在暗中……”他用上了夸张的口型和与之相反的极其轻微的音量道，“拐卖儿童。” 说完，还在只有三人一猫的房间里转头张望，看起来好似生怕隔墙有耳。 第45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三） 他们在包厢里将该说的话都摊开说清楚了, 就由周凯先去前台结了账。 一行人从茶馆离开，就准备前往那个被周凯和雪团说的天花乱坠的工厂。 曦九这回并没有持什么反对意见，事实上他早在周凯说到敬神会有其他动作时就一直敛着眸若有所思。 在周凯交代完他收集的所有证据之后, 更是轮到曦九来问席司年能否再坚持了。 神明无法对管辖地域内的暴行置之不理。 原本雪团含糊不清的说辞被周凯补齐之后，这件事就不再无关紧要到可以延后解决了。 优先级甚至要暂时领先于找那些破坏山林攻击精怪除妖师。 面对曦九的询问，席司年只有两个选择。 作为伤病患留在清泉镇里休息等待。 还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与曦九他们一起去工厂。 这么一对比, 答案也就只剩一个。 席司年立刻就表示：“我没事, 不用担心。” 另一个人比他们还担心：“年哥也一起过来真的可以吗？”周凯跟雪团不愧是好朋友, 都同样想打消他一起行动的想法，“您的运气好像、有点、差, 我怕我们会被直接发现。” “无事。” 曦九不轻不重的看了周凯一眼。 席司年身上的灵印本应在周凯身上，虽然他本人并不知情, 曦九也不喜他因此冒犯替他受罚之人。 再者因为灵印和天罚的事情，哪怕周凯已经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又为无辜者求助于他们。但曦九依旧没有放下对他的怀疑。 神明的目光过于冷冽, 每每看向他时就像在看被判极恶人，周凯一个激灵，便也自动闭嘴了。 曦九等他安静了, 才向席司年解释道：“先前检查时吾便发现灵印已暂时沉寂，短期应不会再有异动，若真发生意外，还有吾在。” 言下之意, 就是让席司年不用担心太多，经过多次检查，哪怕以前从未遇见过，曦九心里多少也算有了点方向。 席司年点头, 自己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 又有曦九的保证在，就是有了双重保险。 周凯微弱的抗议无效，雪团因为早就被镇压过而选择旁观，这事便算定下来了。 清泉镇从名称上看只是镇，但因为独立于城市落在山林包围之中，面积其实并不小。 从茶馆到工厂的距离，就几乎横跨了大半个城镇。 为了节省时间，周凯直接去花店后面将他的车开了出来，停在茶馆门口的路边。 这原本应该是一辆普通的皮卡，后车厢上甚至还留有未清理干净的泥土，似乎是刚运输过盆栽。 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是用来运花的车，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光朝着他们的一边就有多处坑洼，表皮还有些许焦黑污渍。 光看就能看出它经历过不少磨难。 驾驶座上的周凯挠头解释：“别看这车脏，我可好几次开着它死里逃生了，就是之前事情有点多，还没来得及修理清洗，不过性能绝对没问题，别介意。” 不过就算是介意，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毕竟曦九肯定不能在人前暴露身份。 席司年这么想着，看向曦九。 曦九也是微蹙着眉打量了一番，显然对这辆不洁净的座驾有些许抵触，不过最终还是首肯了。 席司年帮曦九开了车门，两人一同坐进了后排。 这也是曦九第一次坐人类的发明的车。 不用外部借力，无需神力推动就能自动行驶。 他看着外面快速倒退的街景，即使外表有些不尽人意，但神明依旧愿意夸赞人类的智慧。 等他看过风景，再转头去看席司年，才发现席司年正盯着他看。 席司年其实看了有一会儿了。 有曦九在他身边，他对其他东西的兴趣都不大。 从上车后，席司年的关注点就一直在曦九那边。 此时被发现，他也完全不躲，大大方方的看着他道：“阿九要是喜欢，之后我们也买一部放到山上。” 曦九其实也只是新奇，车辆毕竟不是小物件，没有带回山上的必要，便拒绝了：“不必如此。”他想了想又道：“回山之后若有闲暇，你亦可来坐吾之座驾。” 席司年闻言也不再去想买车的事了，马上点头道：“好。” 神明的座驾与普通车马还是不同，从某方面来说还代表着他们的身份与权柄，几乎没有神明会邀他人同坐。 曦九在话说出口以后倒是没有后悔，只是略微的陷入沉思。 他起初答应席司年签订道侣契约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个人类会在他心里突然占据如此特殊的地位。 特殊到，愿意为他妥协退让，愿意与之分享一切。 曦九思绪有些许杂乱，他一边想要理清，一边随手给车加了疾行与牢固的祝福。 周凯的车技倒是没辜负这辆车饱经沧桑的外观，赶时间的时候开起车来根本毫无顾忌。 现在又有特殊力量的加持，更是直接将速度拉到了满格。 这才开过几个转弯，原本被放在副驾驶的雪团就有些晕了。 它转头去看后排与车辆碰撞面积更大的两个人。 发现曦九和席司年身边笼罩了一层保证平衡安全的结界。 席司年一个普通人类都在神明的保护下坐的平稳舒适。 只有他这只可怜的小猫咪被要甩出问题了。 雪团：“喵呜。” 这难道不是御剑飞行时才会开启的防护吗。 雪团已经不想吐槽山神大人愈发明显的偏爱了，他转身从安全带下钻出去，就想求抱求保护。 在它即将跳进曦九怀里的时候，却被席司年一把抓住了命运的后勃颈。 雪团：“……喵喵喵！” 它在席司年手中不满的折腾了两下，最后还是只能可怜兮兮的看向曦九。 然而神明也不再是以前的神明大人了。 他看见了雪团从前面跳到后面又被席司年抓住的全程，对于他们两的闹腾有些无奈。 曦九往旁边让了一些，示意席司年将猫放到中间：“让它坐这里吧。” 席司年左右看了看，选择自己坐过去，把雪团放到另一边的角落位置上。 他可不想跟曦九中间隔一只成了精的猫。 对此雪团很不满意，又被席司年单手无情镇压。 这时车速突然减慢，曦九的视线也从他们这里转移到窗外。 “没油了吗，怎么开不起来了。”驾驶位上的周凯还在纳闷。 席司年一把按住乱动的猫，跟着看向外面，立马就发现了问题。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他的记忆里是留有基地和周围的样子。 曦九的神力果然是已经找到了这里，所以才会特意在路过时减慢车速。 席司年直接用真实之眼扫视，就看见有人正要从基地里面推门而出。 看身形里面的人应该是平安，还有另外两个队员在她身边。 如果现在出门，他们肯定会被曦九看见。 神明的运势果然足够好，连时间都能卡的刚好。 席司年直接抓起雪团，就往曦九的怀里塞去。 刚还缩成一团发脾气的雪团一脸懵逼：“喵？” 然而猫也没能起多大作用，曦九只是抱住，目光依旧看着基地的位置没有转移。 其他人都还好，可是平安不能暴露。 席司年快速思考了一下，在门就要被打开时出声叫他：“阿九。” “何事？”曦九依旧看着那边。 席司年伸手扶住座椅，人直接前倾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 温软的触感在脸颊上一触及离，曦九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亲的一愣，随即注意力成功转移，目光也从窗外转到了面前的席司年身上。 席司年被他盯着看了两秒，只觉得曦九现在有点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于是想了想，又凑过去在他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席司年就这这个距离，轻声在他耳边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亲你了。” 曦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疑惑：“人类都喜欢做这种事吗？” 至此，那边的三个人已经转身进入小巷，未被神明发现。 被夹在中间见证了全程的雪团已经整只猫都死机了。 一直等车开到目的地，被席司年提着还给周凯，都没能反应过来。 周凯作为称职的司机，一心开车也没吃到瓜，接过没什么反应的雪团还有些奇怪：“雪团怎么了？” 席司年看他一眼：“晕车了。” 随后跟曦九一起去看不远处的建筑。 周凯一边怜惜的抱着雪团一边解释：“这里是车能开到的极限了，再近一点就会被监控发现。” 对于潜入工厂这件事，他显然是经验丰富。 之前在茶馆时就交代过，他用各种方式接近过那里，付出了不少惨痛的代价，才探查了那一点证据资料。 不过现在有曦九和席司年在队伍里，先不说正努力装成普通人的席司年，曦九可不是他以为的什么除妖 正统的神明只用了一点改变人类认知的小法术，就成功让一行人进了看守还算周密的工厂内部。 周凯说他只成功潜进去过一次，对里面的路径却十分熟悉。 直接就将他们带到了据说是关押着很多儿童的地方。 只是跟周凯打探来的情报完全不同。 席司年他们进去的时候，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工厂，立面的工人不多，但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井然有序的制造着机械零件。 席司年对里面的事不感兴趣，待在外面没进去，曦九则为了以防万一，又用神力检查过一遍后才道：“这里并无幼童生命反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周凯捂着头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这里明明就是……” 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上次发现了我，他们转移了地方！”周凯对，“九哥，能不能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其实神力的检测范围很大，曦九将这一片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那基本就是没有。 但他还是首肯了：“既然来了，那便再看看吧。” 席司年：“……” 席司年一直靠立在门口的墙边等着，然而就在曦九和周凯进去时候，他却在外面看到了几个熟人。 刚才和平安在一起的两个人，正穿着工厂里统一的制服，开车从门口进入。 他听见了曦九否认了周凯的话。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或许不是什么敬神会的据点，而是队伍里除妖师成员的另一个基地…… 很快，他就又在车的后排看见了平安。 平安不受认知干扰的影响，也在车子转弯进内部的最后也发现了他，隔着窗户震惊的瞪大了眼。 席司年皱眉，头脑开始飞速运转，最后在曦九出门时勉强想到了办法。 等曦九走回到他身边，就看见席司年非常干脆的、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席司年！” 第46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四） 等不受法术影响发现了席司年的平安让队员驱车返回时, 工厂里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了。 不得不承认，伪装成普通人在某些时候的确是有用的。 特别是不擅长动脑的人一时想不到好对策的时候。 当然，席司年并不是全靠演技, 他还没到某些执行者假装昏迷还能不被发现的地步。 为了不让曦九在工厂里抓到其他人，他当时直接把那两个灵印给打醒激活了。 晕也是真晕。 在灵印的力量冲击他身体的时候，席司年又看到了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记忆片段。 他看见自己在昏暗的牢房里靠着墙坐了许久，直到有人从牢房外边扔进一袋馒头。 自己机械性的缓缓抬头, 从地上的馒头看到纤细的脚踝, 看到被灰色披风遮掩住全貌的身体, 再往上，才看见兜帽下瞿朔九精致无双的脸和一双如水洗过一般碧绿的眼睛。 他们被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里, 隔着两间牢门和一条过廊对视。 画面一转，还是同样的两间牢房。瞿朔九身上换了一件雪白的披风, 他挥手便轻易的打开牢门，行走间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披风里面是莹白的肌肤, 似乎未着寸缕。 瞿朔九原本已经准备出去，却在路过他的牢房后又重新折返。 而席司年，他发现自己明明已经走到了牢房的最前面被牢门挡住, 身体却还朝着瞿朔九的方向，一直重复着继续往前行走的动作。 瞿朔九大概也是发现这一点后才折返了回来。碧水般的眼睛观察着他，缓缓开口：“你想跟我走吗。” 话音刚落，挡在席司年和他面前的牢门就像是被未知力量直接抹除似的消失了。 记忆戛然而止。 席司年醒过来时, 人已经回到了山上。 身体被泡在在冰凉的泉水里，通体舒爽，灵魂仿佛被洗涤过一遍。 他依旧沉浸在刚才的记忆里，伸手了捧了把水, 洒在脸上才清醒不少。 这次跟上次，他已经两次看见与瞿朔九有关的记忆了。 想不起来的时候，连真实之眼都无法再深挖下去。这些记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甚至是不是他自己的记忆都还存疑。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每次看见瞿朔九的时候，他总会生出从未有过的亲近与怀念。 仿佛刻在灵魂深处。 这让他突然就很想去见曦九。 曦九是瞿朔九在这个小世界的投影，身上总是带有让席司年颇为熟悉的味道。 只是他之前晕的过于突然，灵印的破坏力对人类来说又过强，曦九可能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快醒来，所以没有等在旁边。 席司年用灵泉洗脸冷静下来，自己先检查了一下，身体里已然找不到灵印的痕迹。 看来是被成功祛除了。 晕过去前，他几乎把灵印里的大部分力量都打了出来，就像是已经爆炸过一次只剩余灰的炸药，席司年也不太担心曦九帮忙祛除时会受什么影响。 现在的问题是，在他倒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席司年醒过来后就观察过四周，这一窝泉水周边极其安静，除了他没有其他活物， 醒来这么长时间，连山上到处乱窜的妖怪都没看见一只。 他是直接被原样泡进来的，连衣服都还好好穿在身上。 此时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也很不舒服。 注意到这点后，席司年也就不去想过于复杂的问题了，准备先脱了衣服好好清洗一下。 他两下才刚脱完上衣，曦九就来了。 “你在做什么。” 席司年将衣服放到岸边，闻声立马转头。 曦九不再遮掩样貌，也换回了在山上时的装束，一身白衣，黑发如瀑，如同一块精致无双的白玉。 和记忆里的瞿朔九也有些许重合。 神明面容平静无波，视线却在看到他赤裸着身体时稍稍移开。 他走到近旁，就有神力自灵泉中涌出，力量逐渐包裹住席司年的身体，触碰到他身体前还有些许的犹疑，再一鼓作气的快速检查完一圈后悄然离开。 仿佛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席司年抬头去看放出那些神力的主人，曦九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正打开刚带来的玉瓶，将里面银白的液体往灵泉中倒下。 发觉席司年在看他时，视线略有些不自在的躲开了问：“身体感觉如何。” “已经没事了。”席司年动了动手臂，不知道是不是灵泉的缘故，这具身体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周凯的事情怎么样了。” 比起周凯，席司年更想知道在自己极力阻止过后，曦九后来有没有发现工厂里的那几个人。 “你被灵印所伤，不可再拖延耽误时间。”曦九不知道席司年的想法，直接说了他晕倒之后的事，“吾将你带回来，雪团与人类留在山下继续调查。” 席司年点头，暂时安全。 只是不知道周凯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把席司年引到除妖师在的地方。 席司年以前在很多世界都当过反派的成员，也深知表面普通的人实际可能并不简单的道理。 对于周凯，曦九大概也与他有相同的想法，而且是有依据的怀疑。 “走之前，吾已用神力检查过那个工厂，并未发现他所说迫害儿童之事。”曦九垂眸道，“那人类并非善类，事情或还有隐情。吾已令雪团监视，若有异常会。” 席司年问：“……雪团可信吗。” 他不认为那只几乎已经认主的猫会站在他们这边。 面对他的问题，曦九也沉默了一会儿：“等确认你无事了，吾会再次下山，解决此事。” 这可不兴再下山啊。 他们的任务都是分别发布且各自不同，席司年独自上山是为了查找那些失踪活祭的行踪。 他不知道平安和那几个人在那个工厂做什么，就是怕双方起冲突，无论是被曦九发现身份产生误会，还是反派方的任务失败被踢出世界，都不是他想要发生的事。 这才好不容易把曦九骗回到山上来…… 不知道现在改口说自己其实有事还有没有用。 他看向曦九手里的玉瓶，尝试着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他之前是全然的信任曦九，看着他倒完了没躲也没问。 现在突然提到，神明犹豫了一下才道：“天山冰泉露，对你身体有益。” 席司年点完头，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仔细想想。下山之前，他曾跟着曦九一起参加了不少会议，其中有几次是商量今年山上举办的中元灯会，就有妖怪提到过这个天山冰泉露。 据说是天山那边的神明千年前来山拜访时常送的赠礼，可以清神醒目、洗涤灵魂，辅助加快精怪的修行速度。 而天山因为人类的寻宝开发不断发生变故，产出的冰泉露逐渐减少，百年前就不再外送了。 如今他们山上也仅剩这最后一瓶，没记错的话，有一个会议就是商量把最后的天山冰泉露作为此次中元灯会的终极大奖送给小妖怪们使用。 席司年重新看向被他往袖中收的玉瓶。 他是亲眼看曦九往灵泉里倒下去的，估摸着里面早就倒空，确认了一下：“终极大奖？” 曦九点头，显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无须担心。”他将玉瓶收好道，“山上灵宝众多，奖品换别的亦可。” 这话说得也有理，看来也确实无法用来当破局的关键。 他最后再随口一问：“中元灯会还有多久开始？” 曦九道：“昨日。” 席司年：“……” 那不就是已经开始了。 神明擅自拿走已经公布的终极大奖，是被允许的吗。 对精怪们来说，中元灯会是三年一次的盛大节日。今年轮到清泉山举办，届时不止是这座山上，四山五岳的妖怪们都会前来参加，所以负责举办的妖怪们总会开各种会议商讨相关事宜，力求将灯会办到最好。 中元灯会会持续举办五个晚上，白天停止。 据说还常常会有有缘的人类误入其中，中元灯会时期妖怪们追求热闹开心，也不排斥人类的加入，甚至好心的妖怪还会在结束后将人类护送回山下去。 席司年跟曦九一起，也知道神明为成功举办中元灯会付出了多少精力。 会场、结界、甚至舞台效果曦九都亲自参与制定甚至出手提供了支援。 席司年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既然昨天已经开始了，临时替换奖品恐怕不好。” 他在水里转身，全方面的正对着曦九问：“既然昨天已经开始，阿九有去参加灯会吗？” 曦九突然伸手，直接用神力把他放在岸边的衣服烘干了递给他才道：“吾乃此山神灵，保证灯会安全即可，无需参加。” 席司年接过衣服，以为是曦九催他上来，点点头才继续道：“这是阿九和妖怪们前段时间辛苦策划举办的灯会，不参加岂不可惜。” “有比替换奖品更好的办法。”席司年唰的从水里站起来，直接上岸，“不如我们一起，把奖品赢下来。” 曦九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目光游移了一下。 席司年凑过去，又问：“如何？” 神明后退一步侧过身去：“你为何总是如此……不知廉耻。” 湿着裤子上岸的席司年：“？？” 第47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五） 席司年依稀记得, 瞿朔九与主神签订了契约，他在小世界里的人设必然是情人无数、风流成性。 上个世界的戚九虽然是靠着天赋幻术，至少表面上总会将人设维持的很好。 席司年曾听桓白说过, 瞿朔九拥有本源世界最顶尖的幻术能力。 戚九是瞿朔九保留力量最多的分身，而这个世界的曦九保留的是灵魂与精神，即使贵为神明神力强大，但也因此封印了幻术方面的能力, 不会再发生戚九的情况。 桓白那时说的若有其事, 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席司年现在却觉得, 桓白不愧自称经验丰富，这话里的真实性实在有待商榷。 他甚至开始怀疑有些话是为了激发他的负面情绪才说的。 “阿嚏。” 远在启源星的桓白又打了个喷嚏。受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影响, 这已经是他半天内打的第二个喷嚏了。 “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缠着绷带的腹部位置，“只是被那武器穿了个洞, 真的会影响健康？” “这不是废话嘛，你这可是被完全穿透的、对穿了个洞啊！”999手忙脚乱的给他端热水，“快多喝点, 要不去找……” “不喝了，这口气我可咽不下。”说是这么说，桓白脸上却一直愉悦的笑着, “你说得有道理，必须去给那家伙找点麻烦。” 999哭诉：“我没这么说！” …… 席司年还没来得及跟曦九探讨不知廉耻的定义，就被他从头到脚的用神力全部烘干。 瞬间清爽的像是从未下过水。 显然，当山神待在他所属的山上时, 就完全不用像下山后那样节省神力的消耗了。 曦九做完这些，才正常与他交代：“吾让藤老找了给人类补身体的药，回去可按需服用。” 席司年点头，若有所思的应下：“好。” 他在山上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又经曦九同意与他一同参加了不少山间会议，发现这山上的妖怪跟他们的山神其实很像。 妖怪们对现代人类的生活情况并不清楚，其中有几个知道一些人类和除妖师的事，但对于外面现代人类的科技发展也是一知半解。 主要原因大概是：妖怪们对于人类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离他们最近的清泉镇。 偏偏清泉镇不能算是现代正常的人类居所城镇。 只有藤老除外。 在席司年见过的那么多妖怪，几乎都认同藤老是山上见识最广的妖怪这件事。 席司年也跟那位老树妖说过几次话，他在山上最初的日常用品还都是藤老吩咐小妖怪给他送的。 在中元灯会这种忙碌的时候，曦九还是只让藤老帮忙找药…… 具体的结论席司年还没能得出，但他总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同。 对于这种直觉性的发现，055曾称之为：主神的恩赐，成熟执行者的共有技能。 既然他的作为反派方的任务是找到以前失联的游客。 那藤老那边或许会有线索。 席司年也不是想再站到对立面去，实在是这次下山，接连遇见那些与他一起来清泉镇的队员，他能解决一两次，不代表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 席司年一直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情况。 如果可以在不影响曦九的情况下解决这里的事情，等队员们离开，他也可以不用再时刻防着被曦九发现身份。 或许也是时候做出点行动了。 席司年这么想着，回到寺庙的房间，就先从兜里拿出跟他一起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的手机来。 他并没有出门在外离不开手机的毛病，先前甚至一度遗忘身上带着通讯工具。 还好山下时需要用到，又有曦九帮忙充满了电。 只是现在在水里放过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席司年开始在黑屏上敲点着，没得到任何反应。 这手机是成为警探成员后官方发放的，应该具有强大的防水功能。 他拿在手里摇了摇，又去开机。 事实证明，手机的放水功能并不强大……又或者是山上的灵泉不能当普通的水来看待。 等曦九把已经倒空的玉瓶放回去回来，就看见席司年面无表情的敲鼓捣敲打着手机。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猜到了一点：“莫非是又没电了？” 神明走过去，伸手就将神力转换为匹配的电流：“吾帮你。” 席司年一开始也没察觉什么问题，直到曦九快即将碰到手机时，他才突然想到：进了水的手机能充电吗？ 他手上的动作比脑子快，直接将手机往旁边一扔，自己去握住了曦九的手。 曦九：“？” 神明的手是一如既往的微凉，骨节分明并不纤细。 席司年本以为会被电到，结果握了两秒，甚至连酥麻的感觉都没有。 他将曦九的手整个握住，犹豫着又捏了一下。 曦九：“！” 一缕静电突然在他们接触的位置轻轻爆开，伤害微不可计。 这一下也没能让席司年放手。 他直接握着再抬眸去看曦九：“可能是进水了，不能充电。” 他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吾知晓了。”曦九动了动被席司年握住的手，问，“为何还不松手。”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没主动挣脱。 曦九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好像是在山下与席司年亲吻过后，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自带了什么法术。 手被握住的时候，就有轻柔的痒意从肌肤一直传到心里。 转变成了神明无法解释的悸动。 席司年想了想，确实不能一直这么握着。 于是手上稍一使力，就将曦九整个人拉到了自己这边来。 曦九顺着他的力道横坐到席司年大腿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席司年理直气壮，又学着情话大全里的语句道：“我们是道侣，握手、拥抱都不需要理由。” 说着，他捧起曦九的手，在他刚焐热了一些的手背上亲了一下：“亲吻也不用。”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坐在人类的大腿上，被席司年锁在怀里拥吻的曦九有些恍惚的想。 似乎是两人离得太近了，他被人类灼热的话语蛊惑，只是突然的想知道，席司年吻他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唔。”曦九突然一颤。 温热的手与几近冰凉的肌肤触碰，带来一阵痒意。 席司年几乎要疯了。 这是曦九第一次主动的亲吻，哪怕只是最单纯的嘴碰嘴，对他来说就是最烈性的药。 从偏冷的嘴唇贴上来开始，席司年整个人就被从里到外的点燃了。 他吻的又急又凶，吻技直接退步回到了当初只靠理论和力量毫无章法的时候。 很快就呼吸紊乱，全靠炽烈的感情支撑交换彼此的气息。 曦九全身力气被抽离，身体比上一次还要快的变得无力。 “阿九，阿九……”席司年声线压得很低，低伏在曦九耳边轻轻的叫他。 而后像是饱餐一顿还不知足的猎犬，又开始细细亲吻他。 在神明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暧昧的红痕，同时手掌逐渐往上。 “等等。”曦九有些受不住了，埋首在他肩膀上，无力的按住他的手臂，“有点、奇怪。”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变得好奇怪。 席司年闭上眼，缓缓平复住灼热的呼吸和身体反应，顺从的停下动作。 门口，变为人形小孩模样的小兔妖动了动她的长耳朵。她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山神哥哥的声音，但又跟平时说话有些不同。 小兔妖不敢确定，她非常害怕里面那个人类，瞬间脑补出很多人类暗害山神的戏文。 可是雪团不在，这里就得由她负责照顾。 说不定是误会了呢，我先看一眼确认一下，要是山神哥哥真的出事了，得马上去找藤老才行。 小兔妖这么想着，蹑手蹑脚的将手上的托盘放到地方，偷偷把耳朵贴到门上，眼睛也努力朝门缝里看。 她还什么都没看清楚，门就被人打开了。 小兔妖一个没站稳，砰的一声就变回原形，往里面摔倒滚了两下，被人用脚挡住才停下。 席司年挡在她面前，语气颇有些没平缓下来的急躁：“有什么事。” 小兔妖禁止了两秒，抬起头看见席司年又重重低回下去，身上的毛差点炸开：“我、我……” 它伸出毛茸茸的手往外面指：“藤老让我把那些送来给你。” 席司年视线转向门口地上的时候，她又缩着头想往里面看。 只是席司年开门后就一直挡在她前面没动，小兔妖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就又被全部挡住。 席司年低头看她：“还有什么事。” “没、没事了。” 对不起山神哥哥！ 小兔妖转头逃走，红眼睛里泪汪汪的，加快速度就想去找藤老。 席司年关了门转身走回去。 曦九早就整理好衣服，正侧头看向窗外，呼吸还有些乱。 席司年把从外面拿来的东西放到桌上：“兔子走了。” 曦九点头，也不看他：“你吓到她了。” 席司年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我怕她吓到你。” 第48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六） “藤老, 藤老救命，山神哥哥好像被人类欺负了。” 小兔妖哭戚戚满山乱窜的找藤老帮忙时，寺庙里的席司年还在看她刚送来的药。 席司年说是让藤老帮忙找了对人类身体有益的药物, 现在送来的也确实不少。 除了几瓶看不出差别的丹药、不少补身体用的人参、燕窝、鹿茸粉。又放了一些常用的感冒药、枇杷、雪梨膏，除此之外，里面还有被单独拆出来放在一起胶囊，虽然没有包装不知道效果, 但大概也就是与其他东西类似的补药或者感冒药。 曦九帮忙看过之后, 将三瓶丹药放到一起：“都是清神醒目调理身体的丹药。” 又将另外两瓶摆在另一边：“这是生肌活血、加速治愈外伤疾病的。” 最后问他：“你想服用哪些。” 席司年哪个都不想吃。 之前就说过, 他感觉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好，甚至比起之前还要更契合他的灵魂。 他不觉得现在需要调理什么身体, 于是挑挑拣拣的，从里面找出两颗润喉糖, 自己还没吃，先拿了一粒伸手喂给曦九。 润喉糖被剥开糖纸直接递到嘴边，曦九盯着看了两秒, 终是犹豫着低头，从他手中把糖咬走。 这个动作让唇齿和指尖有了些许的触碰。 席司年摩挲了一下指尖，才拿起自己那颗吃了, 又舔了舔残留着糖渍的指腹。 他动作做的太过自然，曦九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嘴里含着糖看了他一会儿，总觉得糖变得更甜了一些。 藤老带着哭红眼的小兔妖来到寺庙时, 恰好通过敞开的窗户看见他喂曦九吃糖的那一幕。 亲眼看见向来不可侵犯的山神大人含住人类手上的糖果、低头浅笑。 藤老多少知道一些他们两的事，算是有点心理准备，他身后的小兔妖则几乎站不稳，身体几乎石化的差点后倒在地。 最后被藤老用一根树藤扶稳了。 屋里的人也很快发现了他们。 “山神大人。”向曦九问好后, 藤老又看向席司年，深邃的目光缓缓打量过他，“席先生。” 这倒也不是席司年第一次听藤老这么称呼他，只是从没被他当面这么叫过，也颇为新奇的点头道：“门在另一边。” 他也没觉得刚才跟曦九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大方的任藤老打量。 等两只妖怪从门口进来，曦九也平复心情恢复了平日的表情，问：“何事。” 藤老看了躲在他身后不敢说话的兔子一眼，叹了口气道：“关于中元灯会，山神大人有什么想法。” 老树精从不相信无所不能的神明会被人类暗算，但在兔妖哭着找到他的时候，他想起曦九之前亲口承认了席司年的道侣身份，只怕他会被人类所骗，这才担忧的来看情况。 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山神变得与人类更加亲密了…… 这到底是好是坏，藤老也无法轻易下结论。 曦九大概也知道他现在的问题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但还是认真的答了：“昨日举办顺利，按之前计划的继续下去即可。” 至于其他的。 “中元灯会比赛的最终奖品，山上已无天山冰泉露，先启用预案，用同等的物品抵上。” “好的，我让妖怪们去准备。”藤老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看向席司年。 他大概也知道，天山冰泉露是用在了谁身上。 曦九点头：“若无其他事，便离去吧。” 席司年一直等到藤老带着满脸不敢置信的兔妖走了，才看向曦九问：“阿九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面对他的问题，曦九并没有多少疑惑。 毕竟从他开始在意这个人开始，就将席司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 也很清楚他现在说的是之前在灵泉时提到的。 ‘不如我们一起，把奖品赢下来。’ 曦九记得那句话的每一个字，只是实在难以实现。 “关于那件事。”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道，“吾乃此山神明，若参与比赛，对精怪们来说多少会有失公正。” 毕竟神明和普通妖怪的力量差距极大，再加上妖怪们都会本能的臣服于山神。如果曦九真的去参加，那也确实太过欺负妖了。 席司年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又觉得不对：“那往年的灯会节日，你都不参与吗？” 曦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若由他山负责，吾自会送上贺礼，允许山上的妖怪前往参加。若是由吾这里举办，那自是尽心竭力，保证顺利进行。” 席司年帮忙总结：“也就是你一直都没参加过。” 曦九应了：“恩。” “那阿九便与我一同去如何。”席司年，“比赛的事情就让我来，这应当不算有失公正了。” 曦九：“……” 一般情况下，人类和精怪的身体素质、灵力强度差距太大。对人类来说，和山间精怪比试怎么想都是不公平的。 虽然席司年明显比一般人强上一些，但不代表他能在专为精怪准备的比赛上赢过其他妖怪。 曦九原本想这么说，但看到席司年颇为自信的态度，还是变了说法：“自然不算。” “你若是想去。”曦九想了想，又道，“吾可让他们加几项人类亦可玩的。” “那倒是不用……”席司年下意识就先拒绝，又想起自己在曦九面前要伪装普通的事情，“不麻烦的话，也不是不行。” 于是山上的妖怪们很快就发现，今年清泉山上举办的中元灯会，新增了很多娱乐项目。 以前他们的比赛都是竞速、射箭、武斗、迷宫…… 第二天参加的时候，突然就增加了抽签、套圈、猜谜、打地鼠、借物赛跑…… 对此，妖怪们的反应是—— 妖怪甲：“还挺好玩的。” 妖怪乙：“好像是人类那边的活动？咱们也与时俱进了。” 妖怪丙：“绝不认输！” 收到山神的任务后花半天时间就负责策划且执行新增了这些项目的藤老表示效果还算不错。 最大的改变莫过于，中元灯会的比赛场地出现了人类，身边还跟着以往从不出现在庆典上的曦九。 中元灯会的场地在半山腰的位置，又有神力覆盖保护，妖怪们第一次来都会手持通行证由负责引路的妖怪带路进入。 以前那些误入山上的人类也基本都是从那条路跟变为人形的妖怪们一起混进去的。 因为灯会开始的时间太晚，席司年白天就在曦九的监督下先补了觉，来之前又跟曦九在寺庙里一边检查了身体一边亲近黏糊了半天，就导致来的迟了。 于是只能由山神亲自领路。 曦九已经可以十分自然的牵起他的手，两人一同走过迷雾弥漫的小道，便逐渐接近火光亮起之处。 席司年还是头一次在山上看到这么多妖怪。 夜晚的这一片地区灯火通明，道路两边摆满了贩卖各种商品的店铺和游戏点，路上行走着不少妖怪，几乎每家店都有几只停留光顾。 他们大多是人形，又保留着妖怪的特征，仔细看看，有些妖手上还拿着灯会大赛的参赛卡片。 简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百鬼夜行。 席司年大致打量过中元灯会的现场，旁边的曦九也递过来一张跟妖怪们手上相同的卡片。 “参与游戏获胜后便可得到签章。”曦九怕他不清楚规则，又讲解了一遍，“最后一天集齐二十个章的精怪都可以参加比赛，最后按排名获取奖品。” 当然就算被淘汰或是弃权，也是可以获得参与奖的。 原本的第一名奖品是一件法器和天山冰泉露，现在冰泉露没了，曦九也已经让藤老挑选其他物品替上，只是还未向外公布。 席司年点头表示明白，将卡片收起来，就往第一个游戏点走去。 直到他们一起往前走了，停在路口几家店瞬间安静下来的妖怪才从惊讶中恢复。 “天啊，那个是、是山神吗。” “山神大人竟然也来庆典了。” “不会吧，本来只想随便玩玩，既然山神大人来看我们，一定要拿出真本事了。” “……” 曦九带人类来参加灯会的消息从这里开始爆发式的传递出去，于是席司年和曦九一路都是被围观着往前走的。 凡是曦九路过的地方，都有本山妖怪带着其他地方来的妖怪停下来让路行礼。 这和在清泉镇时被人类围观又不一样。 曦九走过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解释：“吾无意打扰，大家像往常一样便好，不必多礼。” 这下席司年也知道曦九之前为什么不来参加了。于是在开始集章前，他又绕路去旁边店铺里挑了两个面具，一个递给曦九戴上，一个留给自己。 当然这回的钱是曦九付的，席司年毕竟没有精怪的交易货币。 有曦九前面那句话，他们又戴上了能遮掩气息的面具，也才算能正常去玩游戏了。 席司年的本意就是约会顺便不让曦九有空下山，具体玩什么游戏，他完全不挑。 直到他正式开始第一个游戏。 第一个游戏点里刚好就是今天才加上的轻松小游戏——打浮游。 这个游戏在人类世界叫打地鼠。 五人一组开始游戏，分数最高的妖就能获胜得到印章。 席司年也只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但实际上真没怎么玩过 开始之前，他脑子里也没什么想法。 跟他分到一组的其他四个妖怪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妖力，也完全没把他当做威胁。 直到游戏开始。 旁观的曦九就很明确的感觉到：席司年身上多少是有亿点胜负欲在的。 第49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七） 没有灵力的人类可以赢过精怪吗。 这个问题, 在席司年把两个大妖从武斗赛场踹飞获得冠军时，曦九心里默认的答案就被彻底颠覆了。 “这是哪座山上来的妖王吗，简直是魔鬼。”一旁观战的几个小妖怪瑟瑟发抖, “光是看着他，我毛都要炸起来了。” 曦九微微侧目，未做评价，再看向赛场中心此时被万众瞩目的焦点, 也重新审视起席司年这个人来。 武斗比赛是席司年赢的第十场游戏, 刚结束了战斗的人类还未完全退出之前的对敌状态, 周身便不自主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灯火照亮他俊气又危险的侧脸，席司年注视着裁判在他的卡片上戳下今晚的最后一个章, 转头就先去找曦九的身影。 他目光扫过台下众多精怪，第一时间就从观众中间找到了属于他的白衣神明。 席司年微微笑起来, 身上那股人畜勿近的骇人气势瞬间便散了。 他跳下台，边展示手里盖满一半的卡片，边往曦九的方向走去：“今晚的任务完成。” 围观的妖怪都自觉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 曦九安静凝望着径直朝他走来的人，一时间，嘈杂的灯会仿佛成了他们两人的世界。 曦九：“……”席司年, 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就算是许久未曾入世的神明也不可能没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席司年走到曦九面前，却没等到曦九的回应。 他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又将手里的卡片递给他看。 曦九略一抬眸, 看见席司年望不到底的眼眸被灯光照亮、从内里透出些许墨绿的色泽，又听见他带了些许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朝着他道：“我赢了。” 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大型宠物一般。 曦九眼眸稍动，无法再保持沉默：“……嗯。” 神明眉眼柔和下来，他收起难解的繁杂心绪, 给予了回应：“你很厉害。” 席司年满意了，这才注意到周围其他妖怪震惊或探寻的目光。后知后觉的反思起来：今晚好像赢得太顺利了些，会不会没那么像普通人？ 于是他默默去观察曦九的态度—— 神明正安静的帮他把卡片收起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柔和。 一切正常，似乎没问题。 事实上，除了他们私下亲密时，曦九在外面几乎都不会出现什么大幅度表情。 只是席司年从来不善于察言观色，就算现在已经是有意识的去研究，也很难看出什么。 他毫无察觉的解除了警报，也就不再多想什么。 席司年期待的朝曦九伸出手：“之后的时间，可以一起去逛灯会了。” 中元灯会分五天举办，为了让所有妖怪都享受庆典，获取印章的上限是一天加五，第四天才能集满规定的二十。 他们集齐了第三天的上限，剩下的游戏就不能再参与了。 “好。” 曦九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握住，却又微微停顿。 席司年注意到了他的迟疑，看了看他又用余光扫过周围的妖怪们，随后就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向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再一次牵着曦九往前走去。 曦九没有拒绝，纵容的跟上他的脚步。 神明感受着包裹住他的人类温热，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就先这样吧。 席司年感受到了某种情绪，疑惑的微微侧头看他，就正巧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神明也轻轻反握住了他的手，开口道：“你需要休息，要在午夜之前回去。” “……”席司年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显而易见的高兴起来，“哦、好！” 因为举办灯会，如今的清泉山上重叠了好几层空间，除了比赛游戏场地，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店面。 不过曦九毕竟是清泉山的神明大人，就算是第一次亲身参加，也能完美的做好带路工作。 在山下时未完成的约会，如今两人互换了角色，又成功延续了下去。 席司年经历过无数世界，摊位上那些对灵异神怪的东西其实没太大兴趣，只是身边陪的人不一样，心境也就不一样了。 一路走走停停的观光过去，等曦九提醒该回去的时候，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精怪与人类不同，他们不分日夜精力无穷，席司年其实同样如此，只是他理智尚存时也知道自己不能过于特殊。 回去寺庙前，席司年又被曦九带着去往灵泉，用灵力充盈的泉水沐浴洗漱。这待遇，如果被藤老和其他妖怪发现，怕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的程度。 曦九对此却不以为意，他默认席司年身体未痊愈，还想让他再多与灵泉接触。 于是等席司年换好睡衣在床上开始摆弄他的黑屏手机时，又见曦九多带了一壶净化过的灵泉水来，要他渴了就喝点。 这派头颇像是直接把灵泉水当饮用水使用了。 按照曦九的说法是：“你今天费了不少力气，身体也需要好好调理。” 他显然对于席司年因为灵咒晕倒的事还耿耿于怀。 对此，席司年不但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还因为神明的牵挂颇为受用。 当场就把一壶水都灌了下去。 曦九侧目，又伸手去拿已经空了的水壶。刚转过身，却在某个想法还未付诸行动时就被人扯住了衣角。 毫无理由的，席司年突然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于是在曦九目光转过来时就道：“已经不渴了。” “好。”曦九闻言点头，等了一会儿又垂眸看向被他抓住还没松开的衣角。 席司年手指微动，又攥紧了一些。 在曦九询问的目光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难得的紧张过后，连声音也变得低沉又黏糊的问他：“今晚、要一起睡吗。” 曦九：“……” 神明没有否决，但离开的时候也没给予肯定的回答。 手中的衣角被抽回，又眼看门被离开的人带着关上。 席司年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维持了之前的姿势两秒后，随后就像是全身力气被抽离一般，直挺挺躺倒在床上。 被拒绝了。 他盯着寺庙房间上方的复古木质房梁，然后伸出小臂盖住双眼，在黑暗中将思想完全放空，很快又重新聚焦起来，才自言自语的问：“恋爱的距离感，是我弄错了吗。” 同床共枕，就算在上个世界的热恋期也没达成过。 但在他一对一进修的‘恋爱课程’里，桓白还特意给他划过重点。 [不一定要做些什么，就算只是盖棉被聊天，这也是对于两人恋爱关系的最好证明。] 可是明明其他亲近的事情，都已经几乎做过了。 席司年无比严肃的胡思乱想：难道，现在也只能算是床伴吗？ 可是明明，他也忍住了某些悸动，直到现在也没在曦九身上没出过力吃过肉。 在他的思维马上要钻进死胡同之前，耳边突然听见一声轻响。 席司年放下手臂闻声看去，便看着门被人重新打开。 曦九回来了。 回到他面前的神明看起来像是刚沐浴完毕，恢复了赤脚漂浮的状态。 关好门，又转身朝他和床所在的位置靠近。 席司年瞬间就绷直了坐回起来，满血复活。 他身体往里面让了让，曦九便长发披散着坐到床上来。 席司年精神高度集中。他发现曦九换了一件宽松的纯白内衫，身体到发丝都散发出草木雨露的清香。 一时间，之前所有胡思乱想和一些无法告知于人的黑暗想法都尽数散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凑了过去。 “阿九。”他贴过去，双手环在曦九的腰上，鼻尖停在雪白的脖颈旁轻嗅着道，“你回来了，我好高兴。” 曦九还有点不习惯这上来就过于亲昵的接触，他下意识的偏头，乌黑的发丝就这么扫过席司年的脸庞。 留下特殊又浅淡的清香。 曦九不自在的熄了室内的灯，对他道：“太晚了，睡吧。” 席司年刚得偿所愿，听话的很。闻言立马就躺了下去。 曦九看过去，就见已经躺好的席司年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神明是不用睡觉的。 只是精怪们会潜移默化的模仿人类的作息时间，所以曦九也会选择夜间打坐调息。 他本该跟前些日子一样，等时间一到就放席司年一个人休息。 可偏偏听席司年一说，他连拒绝的想法都没生出来。 就好像本该如此。 直到身体跟着躺下，曦九都还在深思：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出格到无法掌控了。 被人类的一举一动吸引，担心他的安危、在意他的情绪、拒绝不了他的请求……该怎么办才好。 席司年正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观赏神明近在咫尺的脸。 目光从眉眼滑到唇角，只觉得一切都精致冷淡的恰到好处，至少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曦九此时已经乱成一团的心绪。 席司年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下一刻突然就用手撑起了半个身子。 他的动作过于醒目，引得一直试图摒除杂念的曦九也不得不侧目看去。 席司年维持着那个动作，却又没有再进一步。 想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他：“现在可以吻你吗。” 该怎么办才好。 曦九对上人类灼热的目光，头脑里的声音很快就被覆盖： 怎么办才好…可以吻你吗…怎么办…吻你…要亲吻…… 席司年曾经教过他，亲吻时要闭眼。 回过神来，眼前已经一片黑暗。 曦九闭上了眼睛。 席司年看着神明轻颤的眼睑，收到了默认的信号。 他倾身过去，悄然亲吻了曦九微凉的嘴角。 曦九一颤，落在外侧的手瞬间握紧，但很快又妥协的放松。 此时室内微暗、同床共枕，场合、气氛，一切都恰到好处。 然而席司年什么都没做。 他在曦九唇上停留了许久，最后却真如之前说的那样，在单纯的亲吻后，何况又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唯一改变的，就是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膛。 心脏、好像要灼烧起来一般。 “晚、晚安，睡觉吧。” 他帮曦九盖好被子，依旧平复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只能僵硬的、沉默的、一动不动望着上方。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得到身边人一句简短的回应：“……晚安。” 席司年舔了舔唇。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作用下，他无比清醒的渡过了一段时间。 直至半夜，席司年才悉悉索索的转过身，伸手从后面揽住曦九劲瘦纤细的腰，无限贴近的把人拥在怀里。 他满意的闭上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呼吸也逐渐放平放缓。临睡之前，突然就想到了一句不知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古话—— [百年修得共枕眠。] 第50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八） 今年的中元灯会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 清泉山从来不参与集体活动的山神大人曦九在灯会现身。虽然后期寻不到踪影，却有不少妖怪出声证明自己亲眼所见。 其二，有关本届灯会大赛出现的黑马。据清泉山本山精怪透露, 那个并未遮掩面貌的家伙不是哪里来的大妖，而是……山神曦九带在身边的人类。 中元灯会不止是精怪们交流休息的，更带有交换信息的作用。 于是，曾经在清泉山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又一次传播开来——且速度和范围都比之前夸张了不少。 “听说了吗, 那位曦九大人竟然、竟然跟一个人类正在, 交、往、中！” “谣言！绝对是谣言！到底是谁在背后编排神明大人。” “有没有可能, 这不是谣言……” 席司年正在研究进水黑屏后就毫无反应的手机，听见不远处妖怪们毫无遮掩的讨论声, 侧眸看向身边的人。 端坐在书案前的就是清泉山神明本人，至少在这座山的范围内, 应当没有话语能逃过他的感知。 在对外界谣言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神明依旧没有阻止的意思，这也就是说—— 席司年突然倾斜着凑过去一点, 伸手从正面环住曦九的腰。 事到如今，就算两人身体贴到一起，也不会再得到神明过多的关注甚至拒绝。 曦九只是低头看了突然贴过来的席司年一眼, 注意力很快又转回尚未处理完全的文书上，只是多分出一只手来，伸手顺毛一般抚摸过他的短发。 席司年并不讨厌，甚至极喜欢这种感觉, 他将自己埋进神明的气味中，闷着声仿佛远程回答妖怪们问题一般的开口：“不是谣言。” 不过这句话只有曦九听见了。 “嗯？”给他顺毛的神明疑惑了一下，也很快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垂眸道, “你若同意，吾便召集精怪，正式将你介绍给山林。” 他慢慢收回手，清浅的笑容嘴角微微漾开：“契约永久续存。” “……”席司年睁开眼，握住神明若玉石般冰凉的手指以遮掩刚才意味不明的迟疑，慢一拍的回应他道，“好。” 契约啊…… 席司年沉默的品味起这个不陌生的词。 假设沉溺于舒适区也是人类的劣性之一，那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这种披着糖霜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 如果不是切实的记得瞿朔九还有生命危险，席司年甚至不愿主动打破与曦九逐渐温存的现在。 只有结束瞿朔九和这些小世界的契约，他才能在本源世界活下去。 可是等到那时，他们还能这样接近吗。 席司年一直都有种奇异的直觉。 时间的概念在他身上的作用很弱，这让他在启源星浑浑噩噩度过的那段漫长时光都恍若一瞬，直到遇见瞿朔九，属于他的时间齿轮才终于开始转动。 这种感觉让他不自觉的联想到上个世界戚九最后说的话。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在这个他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瞿朔九是他抓住的唯一真实。 所以必须要修正自己之前的结论才行。 不管现实中的瞿朔九态度如何，他都真心想救这个人，但同样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既然抓住了，就不会放手。 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席司年的眼底也主线深沉下去。 “在想什么？”曦九似乎察觉了他的一些情绪。 毕竟席司年抓住他的手后沉默的时间太长，自然也会引起神明的关注。 席司年下意识的开口：“我不会放手。” 曦九一愣，随后手指微动，便反握回去。 冰凉的手心逐渐升温，然后就这样牵着他的手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席司年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曦九的模样完全长在他的喜好上，怎么看都看不腻。 大概是视线过于灼热，曦九干脆加快速度将手头的事情了了，一挥手就把东西传送到该去的精怪那里，才略显无奈的看向他：“若是待着无聊，吾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这样待一辈子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说是这么说，不过既然是曦九说要带他去的地方，席司年肯定也不会拒绝。 那是席司年在清泉山上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就在接近那个灵泉的位置，曦九带着他穿过一道无形的门，挡路的茂密树林像两边自动展开，露出隐藏在内部的别有洞天。 那是一个由神明划出，分给人类生存的空间。 这里错落的分布着简易房屋，看起来生活在这的人并不算多。 但他们却全都认识曦九。 曦九带着席司年进入这里不过几分钟时间，两人就几乎是被夹道欢迎了。 “山神，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来看我们了吗。” “……” 席司年看着周围明显是普通人类的家伙围上来，又转头看向正认真回应每个人的曦九。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大概是找到了，几乎遗忘的‘任务’里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席司年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了这句身体最初来清泉山时带着的问题—— 消失的活人祭品是死是活，如果活着又去了哪里？ 现在由清泉山的神明亲自带他找到了答案。 “阿九，你带我来这里是想……” 话音未落，一直漂浮带着他往里走的曦九好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神明在原地停止，随后视线落在席司年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上。 这还是他们出门前曦九特地叫他带上的。 席司年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了，他侧首就看见眼前房子的侧边竖了一块木制牌匾，上面极其简易的刻了两个字：修理。《 》 50-60 第51章 伪装祭品的攻（十九） 曦九带他来的这间维修店外面看着简易, 老板却非常专业。 席司年手机进水黑屏坏了两天，在清泉山人类的据点里，被拆开后不过几分钟就被修理完善。 他打开修好后又被神明大人充满电量的手机, 就在里面看到一整排未接来电和好多未读信息。 大部分都是在他昏迷被曦九带回山上之后发来的。 联系他的那些号码大概是为了保密并没有备注，结合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现在打回去显然也不太合适。 曦九就在他身边，在他开机时也看见了席司年手机里的情况。不过他也没有细看, 反而后退两步, 听维修店老板和围过来的其他人说话去了。 席司年知道这是曦九给他留了空间, 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他看着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的神明，确定再没有人从远处赶来后沉默的数了一下人数。 这些人的年龄、性别都不一致, 大多是维修老板那样的中老年，还有五六个青年带着几个小孩。 人数比之前收集到的资料里所说的失踪人数要多许多。 不过席司年在意的并不只这个。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作为祭品时与曦九的第一次见面。 如果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曾经被送上山的祭品, 那他可能需要重新评估曦九的情况。 那样亲密的接触，神明会那样亲吻所有被送到他面前的祭品吗。 席司年低下头，眼底有墨绿色的光一闪而过, 随后才下手稍重的点开短信。 不远处的人群里，拒绝了人类向他献上供奉的曦九若有所觉的侧眸，恰好看见席司年低头操作手机。神明的直觉没有得到回应, 只能奇怪的眨了下眼睛。 因为小世界的特殊身份，席司年现在的手机和号码都是为了这个任务特意置办的，为了防止泄密，所有短信用的都是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密文。 席司年大致翻阅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问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的，很快从里面翻出重点的几条，发信时间集中在昨天凌晨。 清泉山作战的总负责人表示：大部分成员已经完成了分配的任务，他们商讨后决定实行最初的计划, 抓住中元灯会的机会，在最后一个天晚上对聚集在清泉山上的妖怪进行全面围剿，届时会有清泉山上的内应配合行动，抓捕蛊惑人心的大妖，再通过搜魂寻找失踪的人。 短信里并没有透露详细计划，只说要所有人配合围剿妖怪，让席司年在山上就和内应一同行动里应外合，在山下就提前汇合或当天晚上十二点前到指定地点集合。 手机里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就在两个小时前：[内部消息，所有活祭判定死亡，取消寻找失踪人员的任务，允许诛杀清泉山所有妖怪。] 如果是以前带着055系统一起到小世界的时候，这大概就会被判定为扮演反派必要的主线任务了。 席司年的目光在‘内部消息’这四个字上停留几秒，最后在曦九过来找他的时候才熄了屏。 上个世界发生的事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席司年默默的想。 还有一天时间，无论是反派的任务还是清泉山上的内鬼，他都会清理干净。 曦九靠近时察觉到他态度的改变，不自觉就多问了一句：“如何？” 席司年将手机收起来，笃定的对他道：“我们会赢的。” “嗯？”曦九信息量不足，偏头想了想：“灯会？” 席司年一愣，随后笑了：“灯会也会赢。”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明里暗里打量着他的人群：“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回事，阿九准备告诉我了吗。” 既然带他来到这里，曦九本来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他这件事才带他来的，离开秘境后就将自己之前整理好的情况告诉他道：“你看见的这些人，都是你的同类。” 席司年：“……”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晚上的祭典开始前，席司年从曦九那里了解到了几百年间关于清泉山、神明与清泉镇活祭相关情况的全貌。 曦九与席司年最初的相识，他就曾自称为：此间山水精灵之长，受人间香火推举为神灵。 依托信仰而生的神明是庇佑人类的存在。 这句话自曦九有意识起就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在很遥远的过去，清泉镇的人全都在清泉山中生活，哪怕如今已经搬到山下，他们也一直在曦九的庇佑范围内。 只是曾经的曦九比现在更加随心所欲，神明的时间观念与人类完全不同，对他来说只是一次闭关修行，人世间就已过了不知多久。 他本就是人的神，却因为每次为人类实现愿望的间隔太长，久而久之，就被人类视为了无法重复的神迹。 就在清泉镇的民众已然遗忘自己是神佑后代的百年前。两位少年因为在山中迷路被好心的妖怪带到中元灯会，从而触及了他们从未了解过另一个世界。 被消除记忆送回清泉镇后，其中一人因心中执念频繁上山，从而再次与精怪们结缘，另一人则翻遍清泉镇历史档案，竟是隐约发现了曦九的存在。 怀疑神明存在的少年在几十年后成为了下一任镇长，哪怕毫无收获，他也每年都以访仙为名上山寻找曦九存在的证明。 曦九在结束一次修行后第一次见到那位镇长，他已人至中年且身患恶疾，正与另一位与精怪相识、结契，最后选择居住在山上的人争吵。 两位昔日的友人，一个劝人离开，一个想带人一起离开。 隐藏身形的精怪向曦九解释了来龙去脉，又向他介绍了自己的人类爱人——那位已经与精怪一同生活在山上的人类。 于是自认为一直在尽职尽责庇佑人类的神明现身人前，让那位被禁止大悲大喜的镇长心脏骤停。 曦九接收了人类与精怪的愿望。神通灵力治好了那位镇长的恶疾，神明在赐予他健康的身体后消除记忆把人送下山，允许他的友人留在山上。 故事听了大半，席司年就对曦九想说的事隐约有了猜测：这或许这就是造成未来活祭的导火索吧。 “吾与留在山上的人交谈过后知道了人类的情况，亦不想再让山下的人类徒劳的等待神迹。又恰逢，清泉镇的村民们开始有规律的往吾与那两人交流的山洞里献上供奉。吾便在山洞投下锚点，将人类前来祈愿的这个时间，定为实现人类愿望的一天。” 曦九将席司年带回共同居住的寺庙，将有关于过往决定改变的事情讲述完毕后，又给他解释起其中的细节。 “神明庇护人类，但不会过度干预人类的生活。曾经人类许愿的机会只有一次，吾会实现意念最强的祈愿。如此实行多年后的某个节点，清泉镇送来的祭品中，多了如你这般的人类。” 席司年点头：“那就是活祭的开始了。” “活祭？是指活着的祭品？”曦九微微蹙眉，对他的说法不太认同，“吾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想表达的意思，便只将他们视为人类的使者。至此，除了清泉镇人民的祈愿，吾也会实现人类使者的一个愿望。” 神明与山上的精怪们都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即便到了现在，曦九对时间的概念依旧没能与人类同步，他一次次的执行自己定下的规矩。 人类世界混乱时，很多人的愿望是独自或者带着家人一起留在清泉山上。和平时，也有少数追求奇幻世界的人会留下，剩下选择许愿回家的，曦九也会在允许的范围内实现，消除他们的记忆后再送人去他们想回的地方。 “那处秘境，是与人类结契的精怪与她所爱之人一同沉眠之地，他们提出要将那里留给以后在清泉山上生活的人类，吾同意了。” 曦九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席司年给他续过两次茶后，也差不多理明白了前因后果。 只是唯一有一点对不上。 “如果如今选择留在山上的人类少，可是据我了解到的情报。”席司年拿出手机，有些不解，“近些年来清泉镇旅游后死亡、失踪的人数并不少。” 清泉镇因为所在的地方太过偏僻，长时间未被国家重视，山上又明显有妖邪作乱，根据安全部的判断，问题的根源就应该在清泉山的山神上，这才派出他们小队来探查解决这里的事件。 席司年在小世界的这具身体在执行任务之前是和队员们一起看过失踪人员名单的。那是在察觉到清泉镇的异常之后，由安全部情报组统计的几十年甚至更早以前有人报过案，疑似在前往清泉镇之后失踪的人员。 他从记忆里翻阅出任务的相关情况，就显然与曦九所说的情况不符了。 “情报？”曦九对他所说的话稍微有了点兴趣，问道，“是哪里来的情报？” 席司年犹豫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曦九面前还没有完全坦白，可疑的停顿了许久才道：“来这里之前、稍微了解过。” 曦九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闻言就似乎有了笑意，随后发出稍许疑惑的声音：“嗯？” 要说隐瞒，其他的倒不是问题，席司年无论如何都想瞒住的，只有他在决定改变身份前，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所做的事。 一边想一边再去看曦九明显柔和了许多的表情态度，就觉得更不能被发现了。 第52章 伪装祭品的攻（二十） 为期五天的中元灯会, 在第四天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自天山而来的客人带着自己的仆从制霸了当天中元灯会的各项游戏。 有关他的事情就和之前席司年参赛后的情况一样，被快速传遍了整座清泉山。 唯一与席司年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遮盖自己的容貌与气势。 这位客人有着雪白的长发和睫羽, 从上到下都称得上是一身冰肌玉骨，他的出现直接让整座清泉山的温度下降许多，越靠近他所在的位置更是极寒。 灯会上的妖怪哪怕只是远远的见过那位客人，都能发现他的不俗。 他几乎是在用一种无可置疑的态度, 在向清泉山或者说是向清泉山上的神明宣告了自己的到来。 在陌生客人来的第一时间就近距离观察了他的小精灵拍打着几乎结了霜花的翅膀找到曦九的时候, 席司年正在挑选他们的最后一个游戏。 曦九戴着能隐藏身份的面具, 听完精灵的报告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怎么了吗。”席司年拿着妖怪提供的灯会简易地图，在上面选了个离他们目前位置最近的射击场地递过去, “去这里如何？” 他一过来，小精灵就马上后退消散在空气中。 “可。”曦九取下脸上的面具, 看了眼他在地图上指向的位置缓缓道，“天山山神来访，吾需先去见他一面。” “那我陪你一起去。”席司年伸手接过他取下的面具, 直接扣在自己脸上。 曦九纵容着他的动作，目光又扫过他身上略显单薄的衣物，点头道：“多穿点衣服再去。” 事实证明, 曦九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清泉山上给席司年穿的衣服都由去过人类世界、有相关经验的精怪根据他的喜好来准备，其中并不都是单纯的普通衣服，也不乏有特殊防寒效果的衣物。 但哪怕席司年已经听曦九的穿了防寒的衣服，在靠近那位天山山神时也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毕竟那是连妖怪也受不了的寒冷, 他作为人类靠近后还能面不改色，就足以得到那位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他“人类”身份的神明的关注。 席司年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下一刻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光明正大地回视过去。 不可直视神。这条几乎被默认的潜在规则对他来说毫无限制力。 天山来的山神，或许是长相过于精致出尘了, 反倒会显得那张脸不太真实。 席司年看过去的时候他竟也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相当坦荡地与他对视，甚至温和地冲他微笑了一下。 相比较而言，竟比最初的曦九还要更无神明的威严。 席司年与那双晶莹剔透的水蓝色眼眸无声的对视过几秒，就被曦九的背影挡住了视线。 “天山山主亲自前来，所为何事。”曦九上前几步挡在了席司年面前，“吾不记得何时收到过天山拜帖。” “三年举办一次的中元灯会，广邀众山精怪，今年的头奖更是我天山的冰泉露，我想我应当也属邀请之列。”天山山神面对曦九，直言自己要和普通精怪竞争拿头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脸上的笑容不但没有收敛，反倒还加深不少：“只是迟了几日才前来参加，并无不妥。” 曦九有些奇怪的看向态度暧昧不明的天山山神，显然在这之前并没有其他山神在中元灯会这一天前来参加的先例。 毕竟连曦九自己，也是在答应席司年后才第一次参加。连自己山上举办的灯会神明都不会无故参加，更别说是其他山上的了。 “比起我，清泉山主不准备介绍一下吗。”天山山神仿佛看不见曦九的疑惑与质疑，还眨眼示意了一下道，“多年不见，你身边多了个有趣的朋友。” 他几乎已经是明示了，刚才与席司年对视，就发现了他身上穿着的是由神明之力加持过的衣服，虽然还不明确具体情况，但天山山主显然已经认定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并非是、朋友。”曦九侧过身，否决了一个称谓后缓缓开口，“他是吾选定结契之人。” “嗯？天山与清泉山向来交好，既然是清泉山主的道侣，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天山山神微微侧头，“你好，吾乃天山之灵，最喜欢你这样特别的人类，你唤我非白便好。” 名为非白的天山山主看起来比常年隐居山上的曦九更通人间世故。 “非白？”席司年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成功引起了在场的两个神明、一位神明侍从的注目。 等他从思索中抬起头，才发现不止面前三个人，包括因为非白的制冷体质远距离站着的大部分妖怪们都在看他。 席司年毕竟不算普通人，他无所谓神明名字的特殊之处，也不像其他妖怪那样对陌生的神明有所敬畏，所以对这些视线有些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回复的迟了造成的，就开口应道：“我叫席司年，你好。” “果然是有趣的人类。”非白并没有，反而看起来更加高兴了，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些独属于神明对人类的包容，“席司年是吗，我记住了。” 不止是非白，曦九在听见席司年的回答后，眉眼也染上了些许的笑意。 曦九想起了他们最初相识，席司年给他的应答，虽然没有第一时间交换姓名，但因为足够的大胆无畏，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参加灯会游戏时，其实已经听精怪们说过有关他的情况，本以为是别处来的朋友，不过这样倒也不错。”非白拿出自己只差一个印章就能盖满的卡片给他们两人看，笑着道，“看来我们可以在游戏上比试一下，看最后谁能拿到天山冰泉露。” 虽然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但如果是凭本事赢到的，谁又能说不可以呢。 曦九：“……” 席司年：“……” 短暂的对话过后，非白向他们告别，带着自己的侍从找下一个游戏去了。 席司年与曦九对视一眼，因为非白的参与，原本不算重要的终极大奖，似乎被提高了一些优先级。 毕竟天山冰泉露，是真的被用到一滴都不剩了。 曦九想了想后道：“吾可以替换成同等价值的东西，他不会介意。” 席司年原本还在思考一些事情，闻言立马脱口而出：“我们会赢。”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你在，我不会输。” 曦九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冒出的语句，只是轻笑后嗯了一声，又问他：“你刚才看了他很久，有什么问题吗。” 他指的是非白，虽然严格来说不能算很久，但对于一向只关注曦九的席司年来说，确实不太正常。 “我好像……”席司年皱眉，也有些不确定的道，“以前见过他。” 这个问题从他看见那个人的脸后就开始回忆思考了，特别是曦九替他引走天山山神的注意力之后，席司年翻遍了记忆，却完全找不到与非白相关的记忆，仿佛只是一种他突发奇想的错觉。 这个情况和之前他对瞿朔九的感觉何曾相似。 虽然不能确认，但席司年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或者是见过那张脸。 毕竟在过去，他可从没有产生过这种错觉。 他先前甚至还偶然得到了跟瞿朔九有关的记忆片段。 那这次他也不觉得会是意外。 席司年在启源星浑浑噩噩的生活了漫长的时间，曾经很少有自己深入思考的时候，现在却开始主观的思考并寻找起突破口来。 他剖析了自己情绪的转变，首先找到的是天山山神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格外的熟悉。 那个笑，好像与他曾经一直练习的标准笑容模板无比相似。并不完全相同的地方在于，非白笑得要更加完美且真实。 而且可能是身份的原因，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神性。 说不定他感觉熟悉的，就是这种属于神明的神态。 可如果非白只是这个小世界的神明NPC，他也没道理见过。 就在席司年思绪混乱的时候，曦九已经带他来到了射箭游戏场地的报名处。 “你们怎么也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闻言望去，游戏场地边上看着他们的，正是席司年还在苦思冥想的对象——刚分开没多久的另一个神明。 “看来我们选到了同一个游戏。”无论到哪里都会被礼让出一块位置的非白朝他们走来，“决斗提前了，你要亲自上场吗？” 他的语调因为平缓显得有礼，可实际上，他在问曦九的同时，就向跟在身边的侍从伸出了手。 低调的侍从立马将代表参与权的手环取下双手递上。 这样看来之前的游戏也不是非白参加，而是由这位侍从赢下来的。 虽然只是游戏，但这也是来自一位神明的邀约，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席司年直接走过去报名拿了手环，刚想开口说由自己参加，却被曦九拦了下来。 曦九看着他道：“既然要一起参与，这次便由吾来。” 经过前几天的灯会，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席司年的实力不普通，但这次情况毕竟不一样。神灵精怪的比赛，强者为尊，不会禁止使用灵力。 席司年能赢过普通精怪，不代表能对抗神明。曦九也不想他因此受伤。 席司年：…… 其实他可以对抗。 这句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就算是他也明白，自己之前的表现早就超过了普通人的极限，只是因为灯会的气氛和曦九的默认纵容，让这些都不再算是问题。 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在曦九面前直接赢过天山来的神明。 席司年稍加权衡，他不会故意放水那一套，也不喜欢输。 这个时候确实是由曦九出手最好。 至于曦九能不能赢，席司年倒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亲手帮曦九戴上手环，对他的神明道：“加油。” 要在旁边看着别人比赛、给他加油，这对席司年来说又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曦九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笑点头：“嗯。” 射击比赛因为两位神明的参与，几乎所有参加中元灯会的精怪都来观战了。原本处处热闹的灯会现场空了大半，都聚集到了他们这一边。 席司年脸上戴着曦九曾经戴过的面具站在结界之外，他听着精怪们给曦九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又听见小妖怪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也是难得的又体验到一些紧张的情绪。 比赛场地内，除两位神明之外的参赛者们都自动成了背景板，随着开始的哨声响起，曦九与非白挽弓拉箭，两根几乎同时飞出的箭矢，宣告了比赛的开始。 曦九的箭术比席司年预想的还要好太多。在常规的固定靶和活靶比赛之后，两位神明的得分已经远超其他精怪，在他们互相以灵力辅助干扰的情况下，曦九的分数还是略高于非白一些。 最后的比赛从原来的场地移到了树林茂密的森林中。 保护结界消除，当席司年和精怪们一起移动到最终的赛场后，异变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刺目的金光包围并照亮整座赛场与“观众席”时，不断有爆炸声从周围响起。 很多精怪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这地面伸出的黄金锁链束缚在原地。 属于除妖师的力量刺痛了被捕的妖怪。 原本的加油助威变成了妖怪们的哀嚎。 这一片被划分隔离的森林，竟是直接成了针对精怪们的狩猎场。 而狩猎的中心，就是两位神明所在的地方。 曦九和非白几乎是在发觉问题的瞬间就做出了应对，他们选择以神力抵消除妖师用阵法对周围精怪们造成的伤害。 然而聚集在这里的妖怪实在太多，敌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已经失去先机，就算有两位神明在场，想要保护所有精怪也很困难。 短信里提到的围剿竟然提前了。席司年也很快就猜到了现在的情况，他随手救下身边几个差点被直接拔除的小妖怪，正准备去往曦九身边时，发动了这场奇袭的人类除妖师主力也在那里现身了。 在与周围大阵法相连的保护结界中，有三个是席司年从未见过的人大概率都是除妖师，还有两人都是安全部的队员，恰好就是当初他在平安身边看见的那两个。 席司年脚步骤停，在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席司年！”安全部的人边喊边冲他招手，“这边交给我们，你去另一边跟大部队汇合！” 来不及了。 面具毕竟只能用于隔绝精怪们的探知，在山下就熟识他这具身体的人一下就能将他认出来。 席司年几乎下意识的就看向曦九的位置。 他们依旧是默契十足的对视了，只是现在情况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 “清泉山的神明。”其中一个除妖师语调讥讽的道，“被我们的人混到身边还一无所知的样子，太可笑了。” 与几乎愣在原地的曦九不同，他身边的非白速度极快，招手就有神力凝成的攻击直接凭空出现在席司年后方。 “无需多言。”非白面无表情的时候极其唬人，几乎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神明模板，“吾等对你宽容，不代表你能伤害山灵精怪。” 曦九听见他的话语后有了反应，下意识就想阻止。只是非白现在和射箭比赛时只是玩玩时使用神力不同，这回几乎是一位神明毫无保留的一击。 哪怕他已经分出大部分力量保护森林，也不是人类能挡下来的。 曦九瞬间有了决断，可是他毕竟还是迟了一步，只能想办法尽力保住席司年的命，选择直接倾注神力中和阻止非白的攻势。 这场交锋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席司年看不到神力之间的区别，在攻击落下的时候，他本能的就抬手抵挡。 地上的落叶飞尘随着爆炸声在飞舞到空中，席司年人后退到一棵树干上的时候，他的右手衣袖完全破碎，原本攻击他的神力也已经消散了。 飞尘落下后，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安然无恙的模样。 “是、你。”曦九的语气瞬间变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果然，都是你。” 席司年抬头时，就看见神明已经拿起了刚才丢在地上的弓箭正对着他。 只要将神力裹挟在特制的箭矢上，就与单纯的神力攻击完全不同了。 曦九的目光锁定在席司年身上，微风拂过飘在半空的落叶与他的发丝，拉开弓弦的手指修长又利落。 这是个极其漂亮的姿势。 即便是此时，席司年还在心中夸赞道。 他刚才已经见识过曦九的箭术之高，如果动真格的，自己恐怕也少不了要受伤。 席司年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注视着曦九，人靠在树上不准备抵抗了。 现场的气氛几乎凝固，连刚才出手的非白也带着不解的选择了旁观。 曦九嘴唇微微有些发白，握着弓弦与箭的手上还戴着刚刚席司年亲手帮他带上的手环，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被强制稳定下来。 他并没有犹豫多久，但射出的箭矢还是失去了先前的准度。最终只是擦过了席司年的脸，径直定在了大树的躯干上，尾部的箭羽轻微的震动几下。 至于神力，也早在箭矢碰到席司年的时候，就已经温柔的消散殆尽。 席司年全程没有闭眼，脸上被擦过的位置只留下了发白的一道痕。 最后还是放下弓箭的曦九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滚。” 声音或许稍显无力了些。 但他知道席司年能听得见。 第53章 伪装祭品的攻（二一） 比起聚集了大部分妖怪、与两位神明正面交战的森林战场, 安全部队员让席司年去的后方要平和许多。 不得不说，这一次安全部的计谋绝对是相当成功的。 他们在森林设置了陷阱，或许原本只是想借着曦九吸引妖怪们前往, 那么非白的出现，则是为他们的计划提供了最大的方便，这或许也能算是意外之喜吧。 越多的妖怪进入陷阱，也越有利于他们的围剿任务完成。 几乎没有精怪能够拒绝去围观两位神明的比试, 这也就造成, 当席司年回到中原灯会主会场时, 这里只剩下寥寥几只小妖。 他甚至在那里见到了只负责信息交接的平安。 平安和另一个队员一同坐在小吃店前的长椅上，正拿着对讲机跟另一边的人沟通, 看见席司年从外面走来，就马上冲他挥手。 “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原来是在卧底呀。”平安一边示意他来这边坐，一边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全新的对讲机递给他，“怎么样, 没受伤吧。” 席司年因为心情不好，语气也稍显低沉，接过对讲机后放手里摆弄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在频道里听说这事儿了呢, 挺强啊。”回答他的是另一个队员，“也是多亏有你，竟然把这座山的山神也带到那里去了。这不就王炸了。” “多亏了、我？”席司年微微皱眉，从他的话语中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我没有参与会议，为什么今天就开始围剿，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 如果对安全部的队员来说，曦九的行踪其实是不确定因素, 那原本的计划要怎么把大部分妖怪们带往陷阱呢。 这种行动最关键的地方是不可能只靠运气的，他们必然掌握着一个可以将大部分妖怪汇聚过去的办法。 然而那个队员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原本的态度不错的人，但在席司年走近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变的有点勉强。 没有店员的小吃铺前，气氛突然急转直下。 席司年以前就习惯了被人厌恶忌惮，只是跟曦九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忘记原来其他人见到他会是这种情况。 不过这些不重要的人，他并不在乎就是了。 席司年选择了离他们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只有平安因为之前有见过，又有席司年来小世界之前的剧情加持，态度依旧不错。小声的对他道：“二十三是队伍频道，二十四是群聊，私聊频道和以前一样，对应我们编号的最后两位。”这是在告诉他这次行动对讲机频道分配的具体情况。 席司年点头，很快将手里的对讲机调到群聊频道。 安全部的成员现在被分成很多个小队执行任务，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森林那边的主战场，所以除了他们，其他小队的队员都很有默契的在二十三频道保持了安静，只有森林那边的人直接就将收音一直开着。 这其实是为了如果发生意外，大家都能快速作出反应，现在倒是方便他远程了解那边的情况。 只是现在频道里并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打斗和爆炸声告诉他们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所以我们的行动方案是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席司年一边关注着对讲机里的情况，一边等着平安和其他人给他解释。 他毕竟也是安全部的正式成员，在没有反叛的情况下，有权利知道这场行动的计划。 “我们是后勤组，其实也不是清楚细节。”平安摊手，努力回忆着道，“来帮忙的除妖师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他手底下收了不少妖怪式神，给我们找到了外援不说，之前在山下抓到了一个带着妖怪来窃取情报的人，好像还得到了不少妖怪那边的机密情报。因为有他在，队长才最终决定围剿。” 带着妖怪窃取情报的人，难道是雪团和周凯？ 席司年在山上其实几乎已经忘了那两个家伙的事，但平安说的特征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 他稍有些为难地蹙眉。如果真是雪团和周凯，先不说知道不多的周凯，雪团毕竟是清泉山上的大妖，又受曦九的信任，应该不会出卖清泉山的真实情报。 至于他的事情，既然现在所有人的反应都正常，应该也没有被他们不小心被透露出去。 席司年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接话，平安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说道： “我们确实不知道，更细的计划，不过按照分配，主力队员会负责和来帮忙的除妖师们设阵围剿妖怪和山神，其他人分成小队各自负责不同的地方抓捕漏网之鱼，我们负责的那一片地区没有漏网的妖怪，就来这边帮忙了。”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我们帮忙了。”平安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因为你的助攻，让妖怪们都集中到陷阱那边去了，真幸运。现在你就跟我们一起等他们结束收网吧。” 席司年平安刚才说的话都默默记下，又问：“这样的安排，是要将清泉山上所有的妖怪都清除？” 根据这具身体的过去，他也确实应该早就习惯了这些事。 平安也没有怀疑什么顺着他的话，只说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原本好像没准备这样，毕竟难度很大。我听队长说，这是来帮忙的除妖师的要求，他应该也是有信心能做到。” 这一份信心，恐怕跟刚才席司年看到的那个阵法脱不开关系。 现在他心里最大的问题只剩下两个。 其一，曦九的到来不在计划内，那安全部这边的可控因素到底是怎么来的。 其二，内鬼是谁。 清泉山上是有内鬼存在的。 席司年可以确定这个内鬼不是自己，再排除一直生活在秘境里的普通人类。 那只能说明，清泉山的众多精怪，甚至是有一定权力的大妖中，出现了站在人类除妖师那边的妖怪，根据平安所说，应该就是那个除妖师的‘外援’。 席司年原本不擅长思考，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想的多了，都感觉自己的思维活跃了许多。 正准备继续深入问下去，就听见对讲机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说话的是之前那个对他喊过话的安全部队员。 “同时对付两个山神还是太勉强了，抓不住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没关系，从这里吸收到的那些妖力也勉强够用。”而后响起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先去解开封印，两个山神已经受了伤，逃不掉的。” 受伤？曦九受伤了？ 席司年目光瞬间集中到对讲机上。 他浑身的气场本来就让其他几位安全部成员，现在脸上的表情彻底冰冷，更是加重了这一效果，连平安都忍不住旁边挪了一下。 席司年头脑里空白了一瞬，随后一直维持着的了，他直接将对讲机的频道调到二十四的群聊，按住收音键开口：“我们的外援是谁。” 耐心便消失殆尽之前，收到了其中一个队员的私聊。 对面跟他关系不错的队员看不见他的表情，态度也还算和缓的道：“你没来开会，肯定猜不到。队长这次能这么快答应围剿计划都是因为——外援可是那个从天山来的另一位山神。” 席司年：“……” “多谢，我明白了。”他瞳孔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墨绿色泽，右手伸入上衣的口袋中，敲了敲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 线索，对上了。 另一边，人类用来盛放祭品的山洞中。 刚脱离了除妖师结界的曦九和非白站在一道隐蔽的石门前。 在这之前，他们将没有被完全困住的妖怪收入可以容纳活物的乾坤图中保护，但也因此耗费了巨大的神力。 “东西竟在此处？”非白伸手，手掌按在石门之上，“借助禁灵大阵的力量，我们就能将被捕捉的精怪们带回来。” “这个办法确实可行。”正准备开启石门的曦九却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看向非白道，“只是禁灵大阵乃清泉山禁地，天山山主并非清泉山之灵，还需回避。” “嗯？”非白稍稍侧头，有些疑惑的道，“只有清泉山的精怪能进吗？以往似乎没有这个规矩。” 天山和清泉山一直交好，这也不是非白第一次来拜访，他甚至也曾经进过这个山洞，所以现在才会觉得奇怪。 “是近百年的新规定。”曦九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两位神明对视几秒，最后非白无奈的摊手：“好吧。” “这么紧急的时刻，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他后退几步，又叹了口气，“我替你看着门口，谨慎一些也好。” “多谢理解。”曦九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观察过他后又收回，挥手又在他们中间布下一层隔离外界探查的结界，才快速开启山石门走了进去。 神明亲自开辟的隐蔽空间内，曦九先将石门彻底关闭了，才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崭新的手机。 “吾知晓了。”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人能不能听见，但他还是开口道，“注意安全……司年。” …… 时间回到半日之前，席司年与曦九共同生活的寺庙中。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席司年将自己的手机递到曦九面前，“但是这件事，还请阿九相信我。” 曦九起初还有点疑惑，看完席司年给他点开的信件后，表情就逐渐冰冷下来：“你的同伴，要围剿清泉山？” “只是曾经的同伴。”席司年连忙撇清关系，解释道，“阿九，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上个世界的遗憾绝对不能再发生一次。席司年在这么决定以后，其实就想过跟曦九全盘突出的事。 只是他毕竟犯了错，如果不是这次安全部要行动的时间过于接近了，他在没做好掉马准备之前，是绝对不想跟曦九摊牌的。 可曦九是清泉山的山神，他的安全和意愿也是席司年想守护的事情。 必须让曦九知道这件事了。 下定决心之后，席司年只希望能尽量不提及最初的事情，给他留下最后一点秘密。 “你对吾还有所隐瞒。”曦九看着他，突然微微勾起嘴角，“是担心最初在山洞中对吾的冒犯吗。” 席司年：……？！！！ 席司年第一时间认为刚才听到的话是自己的错觉，抬头去看曦九，却发现他还维持着清浅的笑容在等他回复。 看起来并不生气，反而心情还不错。 “你知道了？”席司年又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想稍微缓口气，却失败了，开口依旧掩盖不住心中的震动，“是什么时候……” “与你同塌而眠的第一日。”曦九缓缓开口，回答的同时也将席司年此时的表情收入眼中，“你在黑暗中与吾、亲吻，与那时候的情况很像，吾就知晓了。” “竟然是那天，就知道了吗？”席司年确定曦九真的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试图回忆出那一天神明的表现和问题，然而无论怎么想，他脑中的曦九都完美到足够影响他的判断力。 席司年只能将心里的问题问出口：“那阿九、你不生气吗？” “吾以往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人，最初也的确无法接受。只是。”曦九回想起那个时候，语气又稍带了点无奈，“只是想到那个人是你，那股气便消了。” 席司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管了。 他上前一步，直接将曦九抱进怀里：“那一天的事情，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幸福冲击了。 想要隐藏这个秘密，就是怕曦九会生气，甚至与他分手。 然而现在，曦九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神明纵容的抚摸他的头顶；“既然知道错，以后不可再骗吾……” 剩下的话语，都融化在了一个吻里。 “以后也不许和其他人如此亲近。” “我只喜欢你。” 席司年的声音重复了两遍。 “最喜欢你。” …… 第四天的中元灯会开始前，他们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后，就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了预演并决定了对策。 虽然那时的他们没能预料到非白的来访，但商量的对策中，原本就为了找出隐藏在清泉山上的内鬼，席司年决定先短暂的回到那边。 而他们最后的敲定的细节则是—— “决裂的时候。”曦九用明显不太喜欢这个形容词的态度问，“吾要怎么做。” “很简单，阿九只需要让他们看出你对我的失望。然后只要对我说……”席司年快速翻阅了自己漫长的反派生涯，从里面找出一个最优解，开口道，“滚。” 曦九：“……” “只这一个字就够了。” 第54章 伪装祭品的攻（二二） 席司年的手机被装在兜里, 他也做不到像曦九一样利用电流去‘听见’手机那边的声音。 但他相信曦九的能力，曦九一定在关注着这边的对话，只要他听见了非白是安全部的外援这件事, 就一定有办法避除灾祸。 正如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 那边曦九隔着手机对他说话时，席司年冥冥之中仿佛有所察觉，又忍不住用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 一场单方面的交流结束，席司年趁着自己没被怀疑, 还想着要多问一些信息。 然而他刚才因为担心曦九的安全, 问的还是太急了。 二十四频道的群聊, 除了在主战场的人避免干扰没有加入，其他安全部的队员都能听见,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负责远程调控的队长。 就在他从同伴那里得到外援的身份后，紧接着队长的私聊就来了。 席司年其实一直知道, 这位安全部的队长就是这个小世界最初的主角，因为曦九的出现，他也就和上个世界的秦泛一样, 被瞿朔九所掌控的小世界给推到了反派的位置。 哪怕被认定为‘反派’，这位队长也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直到这次围剿。 不过他对待其他队员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队长沉稳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你跟清泉山的山神是怎么回事，现在身体如何了。” 席司年一直都是安全部的武力派成员, 因为听从安排又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也算是一直深受队长信任。 虽然席司年不怎么能确定他话语中的情绪，但既然这具身体跟队长的关系不错，也就顺着他的话回答：“没事, 他没伤到我。” 席司年道：“我的任务是代替今年的活祭接近清泉山精怪，意外认识了、那位山神。” “你与他接触的多吗？”对讲机那边的队长问。 接触？那倒是一直在接触呢。 虽然突然想炫耀一下，但在席司年正事上还是有脑子的。 “这段时间除了下过一次山，我一直留在山上。和他跟其他精怪都相处过一段时日。” “不错, 那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山神。”队长问后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的继续道，“黄老先生说，清泉山上的妖怪皆以活人为食，杀人如麻。虽然他也拿出了证据，但我刚才也见到了一些妖怪，总感觉不是所有妖怪都像他说的那样。我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不愧是前任主角，这应当是个三观端正的好人。 席司年曾经见过的无数反派中，这样的人虽然也有，但是极少。 现在他在开口前知道了对方的态度，那有很多事情就都不用犹豫了。 “队长。”席司年叫了“实际上，我跟山神和其他精怪认识后，也被带着走了清泉山很多地方，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带我去了一处秘境，我在秘境里见到了许多普通人，就精怪们所说，他们都是以前被送到山上，自动选择留下来的，我也在里面见到了好几个名单上的人。” 他多防了一手，隐藏了是曦九带他去的这件事，继续道：“你发给我的短信里有一句，说有内部消息所有活祭判定死亡。这个消息恐怕有误” 席司年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安静下来， 队长：“……” 原本只是想问一下队员对山里情况的了解，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信息量。 队长没说信或不信，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道：“……平安知道我的位置，让她带你过来。” 席司年看向平安，同样听见了队长话的女孩冲他点了点头：“收到。” 根据平安刚才说的信息，这次围剿的所有行动应当都在清泉山上，可是负责指挥战斗的队长却并没有在这里。 在队长下达指令后，平安让其他队员守在那里直接就带着席司年下了山。 山下停着一辆略显眼熟的山地车，平安网驾驶座上一座就招呼席司年上来。 到底要去到哪里，席司年没有多问，比起所知不多的平安，安全部的队长肯定知道更多内情。他手里还有白天曦九亲手给他的底牌，也不怕紧急的时候回不到清泉山。 队长所在的地方距离清泉山并不远，平安在山路上飙了不到十分钟，就将席司年带到了目的地。 最终到达的地方倒是也让席司年稍稍惊讶——之前他们去过的工厂，竟然真的是安全部的第二个据点吗。 而且现在看起来可能还不只是普通的据点，不然负责统筹指挥的队长，不可能在围剿的时候还待在这个地方。 平安发现了他态度上的变化，想了想道：“哦对，你之前也意外来过这里一次。”她解释道，“这个工厂的地下，就是那个黄大师平常修炼的地方，他允许我们在行动期间使用这里，不过那时候你去执行任务了，所以才不知道。” 队长口中的黄老先生和平安所说的黄大师显然都指的是同一个人，那个或许确实有几分修为，向安全部的人提供了错误信息，一力促成这次围剿的除妖师。 “就在地下？”席司年微微皱起眉头，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在工厂里了，以曦九的能力，没道理发现不了。 除非这里的人借助了其他力量，用特殊的掩盖方式成功欺骗曦九的感知。 “跟我来，我带你过去。”进入工厂后，平安把车停在一处侧面大楼前面，熟门熟路的在前面带路。 显然像他们这样一直留在清泉镇的队员已经对这里无比熟悉了。 席司年没有再多说什么，跟上了平安的脚步。他兜里的手机还是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让曦九可以同步知道他这里发生的事。 平安所说的地下并不是一个小空间，大概也是有特殊力量加持，席司年大略地扫视过去，只觉得工厂下的土地几乎都已经被挖空了。 队长在一个被作为临时会议室的房间里，席司年和平安一起进去时，里面不只有他一个人。 两个安全部的除妖师队员、两个外面请来帮忙的除妖师。都是席司年曾在森林里见过的熟面孔。 “你们怎么在这里。”席司年想提醒曦九这里的情况，边想边开口闻问道，“我记得你们是五个人一组的，还有一个人，出什么事了吗。” 照理说这时候应该用关心疑惑的语气，但他的表演还是不太过关，只能凑合着问了。 两个认识他的队员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就是一愣，什么话都堵回嘴里去了。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除妖师先开的口。 “你是？卧底到清泉山内部的人？”那个除妖师走到他面前，一开始用严厉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他，最后又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弱了气势，皱着眉道：“这里不允许带电子设备，身上的手机也要关机。”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跟他说清楚。”他身后的平安一听，马上跳出来双手合十道，“我忘了。” “把手机关了就过来，不要影响黄老先生操作。”除妖师说完又看了他们一眼，才转头和另一个除妖师一起进了内部的另一个房间。 在平安的注视下，席司年轻轻敲了两下手机在兜里把通话挂断后才将手机拿出来，当着她的面关机了。 现在外面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他们安全部内部的人了，这还是席司年来到这个小世界后第一次见到作为反派方的队长。如果放在以前，那大概也算是他的直属上司了，他在小世界一般都是听着反派的安排行动。 他自带的气场太过强大，就算是队长，在看到他的时候也稍愣了一下。 可能是误会了他眼神的意思，队长很快端正了态度稍有些无奈的道：“原本只有我在这里，他们比你早一步回来了。”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席司年问。 “听黄老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可以用从妖怪身上吸取的力量，去解开一个叫做、禁灵大阵的封印？”队长说完同样有些疑惑的问，“你知道禁灵大阵是什么吗？” 国家对这里的管控实在放松太久了，就算他们是安全部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能查清所有事情。 “禁灵大阵？我听清泉山上的精怪提起过，好像是他们的禁地。” 但曦九当时说的也并不详细，席司年知道的也确实不多。 “禁地吗，算了先不说这个。”队长示意那两个跟除妖师一起回来的队员也先进去里面的小房间，大概率是想让他们先监视着，又问席司年，“你刚才说的事，再给我详细解释一下。”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稍稍放轻了道：“你真的在清泉山上看到名单上的人了？” 席司年点头：“那些人都生活在一处秘境里，清泉山山神同意让我进去看。如果不是围剿提前了，我本来想明天一早就过来报告的。” 他拿出刚才关了机的手机：“我还拍了照片。清泉山上的精怪和山神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罪大恶极。” 席司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口才都在这个时候提升了，如果再说不动队长，那他恐怕要实行武力措施。 他可没有忘记刚才队长提过的禁灵大阵。 那几个除妖师能想出围剿清泉山精怪的事情，那禁灵大阵作为他们的目标，封印被解除后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得不承认的是，席司年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焦急感觉。 他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可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曦九现在在哪里，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连唯一能单向交流的手机都在刚刚被他关闭。 席司年现在只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如果还不能跟曦九见面确定他的平安，他觉得自己恐怕要发疯。 席司年垂下眸，握着手机的手已经默默捏紧了。 在虽然短暂，但对他来说异常难等的沉默过后，队长终于有了决断。 “我知道了。”队长抚摸着下巴沉思，没有察觉到席司年的异常，“如果清泉山的山神和妖怪没有接受活祭、杀人如麻，我们也不该断绝谈判的可能。” “你们在信息里说的，会跟我配合的内应到底是谁。”席司年默默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收好后道，“我在山上没有见到那样的妖怪。” “是吗。”队长回想了一下道，“那也是黄老、黄严推荐的，他说那是离山神最近，跟着清泉山山神时间最久的妖怪。” “这种身份，就像是皇上的大太监那样吧。” 席司年：…… 虽然现在离曦九最近的人应该是他自己，但是可以直接再往后推。 结合后面那个条件，席司年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人选。 确定了内鬼的身份，两个疑惑就都已解开，他和曦九的计划也算是圆满的成功了。 第55章 伪装祭品的攻（二三） 今夜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 正在举办中元灯会、本该无比热闹的清泉山上, 如今已是寂静无声。 四散开来的安全部成员最开始还能搜寻到一两只，后面却没有在山上抓到更多的漏网之鱼。 清泉山上的妖怪好像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少许多。 在逃跑中途突然得到神力庇佑、成功躲藏起来的精怪们都在藏身之地默默祈祷。 他们祈祷的对象只有一个。 “山神大人。”“山神哥哥。” “救救大家。” 他们知道山神大人不会输，一定会保护他们。 …… 在太阳升起之前, 巨大的爆炸声吵醒了清泉镇里还在睡梦中的人们，与躲藏在清泉山各个角落里的精怪们一起往爆炸的方向望去。 “什么地方在爆炸？是山神大人在和敌人打架吗。”有些小妖怪修炼成形的时日尚短，不知道太多事情，只能询问身边的其他妖怪。 “是清泉山的禁地。”知道一些隐情的妖怪回答他道, “那边是禁灵大阵所在的地方。” 此时此刻, 禁灵大阵下方聚集了两方势力。 一方以曦九为主, 他身边跟着的都是清泉山上有一战之力的大妖，里面还有藤老等其他席司年在山上见过的精怪。妖怪们有山神神力加持, 只要不是毫无准备的掉进陷阱，这些大妖还真不是普通除妖师能敌过的。 而站在曦九对立方那一边的人, 成分就比较复杂了。 首先就是那个策划了一切的黄严，他身后除了四个同为除妖师的人类，其余都是式神和其他被人用特殊术法操纵的精怪们。 而之前还与曦九共同对敌的非白, 此时也站在黄严那一边。 这位来自天山的神明脸上维持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安静打量着自己身边的人和精怪，又时不时关注着曦九的情况。似乎并没把这场对峙当一回事。 曦九其实完全不懂天山之主为什么会站到除妖师那边。 非白之前跟席司年说的话并不假。 清泉山与天山是相互交好的关系，曦九和非白亦是多年的朋友, 所以在非白突然来访的时候曦九才没有选择赶客。 但就是越了解非白，曦九才越发对眼前的情况难以理解。 射击场地的森林决战，他们并肩作战时，非白是全力助阵的, 那时曦九没察觉到任何问题，才会在与他权衡后同意借助禁灵大阵力量这个方案，后续又让非白跟着他一同前往山洞。 其实那个山洞，包括山洞石门后的空间, 对以前的非白来说也不算秘密。最多就是关于禁灵大阵的阵引，没有任何精怪知道它被安放在那个只有曦九能控制的小型秘境中。 禁灵大阵禁灵二字，就是对这个大阵能力的最好诠释。 如果阵法激活，以禁灵大阵为中心的一方天地所有灵力都将被完全压制，无论是人类精怪神明都无法使用力量，与灵力有关的所有物品都将失效。 清泉山和清泉镇也只占禁灵大阵影响范围内的一小部分，只是因为距离最近、山中又有神明驻守，所以在禁灵大阵被发现后的几千年来，都交由清泉山看管。 也只有少数几个高层和神明知晓，这个阵法的禁灵效果实际上只是为了封印山中的某件物品才存在的。 这便是所谓禁地的真相了。 至于被封印在禁灵大阵中的东西是什么，因为隐藏在山中又有封印加持，从古至今还从未有生灵能进入探查，所以就算是负责看管禁灵大阵的曦九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禁灵大阵在被发现后，倒是有五位范围内的山神合力做了一枚阵引。可以在不完全解除激活阵法的情况下借用一些禁灵大阵的力量，可以借此破解一切使用灵力的物品效果。 可一旦使用阵引，也算是给禁灵大阵打开了一个引人注目的缺口，如果有人趁机用正确的方式做些什么，就有可能完全激活阵法。 所以阵引的存在也被隐瞒下来，至今也只有参与了这件事的神明知道。 曦九和非白都是当年的知情者，而之前就是非白提出的要借住阵引以禁灵的力量解救被除妖师困住的精怪们。 然而在曦九发现非白背叛后，曦九就只能将阵引当成最后的手段。再没有探清真相确保安全之前，除非确实无计可施，他就绝不可能使用。 一时间，精怪们没有曦九的命令也不敢妄动，除妖师那边好像也准备拖延时间没有动手。 所以在席司年和安全部的成员通过一条密道从旁边一间小屋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双方对峙的场景。 作为人数最少的第三方，他们的到来同时引起了双方的注意。 席司年和曦九只在彼此相见的最初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默契的不再对视了。 曦九甚至还记得他们之前商量过的对策，移开视线后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 他身后的精怪们大多认识席司年这张脸，其中有一些更是在森林战场上亲眼见到了他与曦九决裂的场景。如今见他果然站在人类那边，都不约而同的怒目而视。 原先关注着曦九的非白也将目光转到了席司年这边，反倒没有丝毫的敌意。 全场只有黄严更加胜券在握的笑皱了一张脸，向他们招呼道：“快过来，看来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 队长先前已经与席司年长谈过这次的事情，安全部决定看情况随机应变，现在倒也没有翻脸，好像无事发生的走了过去：“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黄老先生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看队长往那边走去，他身后的几个安全部成员自然也都跟着。 黄严笑起来有些阴测测的：“不要着急，等事情办成，队长自然也懂了。” 队长皱眉：“王老先生可别忘记，您是我安全部请来的。如果是和任务无关的事，我们不会出手。” “有关，自然是有关。”黄严拿出一颗手掌大的宝珠，沉下脸道，“要除去清泉山上的妖怪，您与我的立场是一样的。” 队长转头看了他身边的席司年一眼。 席司年微微点了下头，再一眨眼，原本黝黑的瞳孔中就有冰冷的墨绿色数字流转而过。 自从来到这个小世界就从未使用过的真实之眼被完全开启，他再看向黄严的方向时，眼中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穿透了黄严衰老的皮相看见里面的森森白后，再去看他手中那颗珠子。 就看见了外表普通的珠子里面，被困住的成百上千只精怪。 大多数都昏迷着，少数清醒的也在尝试攻击，困住他们的法器，却无计可施。 席司年只一眼就将那珠子看透，确定它造不成威胁后，转移视线去看那边被禁灵大阵包裹着的矮山。 他的目光透过阵法禁制，又穿过层层山林，最终落在山体中央，种在一片自成空间的溶洞里的一株幼苗上。 这就是所谓禁灵大阵里封印着的东西？ 他有些狐疑的收回视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真实之眼的压制被消除的太多，在场的人原本只是白骨，现在已然转变为了一串串构成为‘人’的数字。 这便是未晋升本源、只生活在小世界里这些生命的‘真实’。 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曦九是真正存在的…… 席司年瞳孔骤缩，在这个由数字构成的世界中对上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非白。 天山山神从席司年开启真实之眼后就收敛了笑容，用一种陌生又探究的眼神锁定了他，或者说是锁定了他开启的真实之眼。 没有之前那种对待人类的包容后，非白再看向席司年，就好似第一次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奇怪气场，在略微的思索过后便不再过度关注他了。 真实之眼的开启和非白的态度改变只在几秒之间。 曦九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非白的变化，再去看席司年，就见他正与队长低声耳语几句，同时还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席司年看着曦九，对队长说：“只要拿到黄严手里的珠子，山神会让山上的人全数完好归来。” 队长并没有发现他的走神，很认真的想：说到底，除去妖怪只是最终手段，安全部的任务还是要确定民众的安全，再将清泉镇和清泉山纳入国家的管理。 队长问：“你能保证清泉山的山神对我们是友善的态度对吗。” 席司年点头：“我以性命担保。” 队长核安全部的其他成员都是在频道里或现场见识过曦九对席司年的特殊态度的，他们本来就确定过大致方案，短暂的思考过后，也就同意了席司年的提议。 “这是什么。”队长原本就已经走得很近了，现在更是直接走到黄严身边问。 年老的除妖师并没有发现情势的转变，他将灵力注入手中的珠子里，珠子也缓缓发光漂浮在他手心之上。 他侧头低声对队长道：“只需拖延十数分钟，待我打开禁灵大阵，这些精怪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队长也低头看着那颗发光的珠子，眯起眼道：“好，既然如此……” 他稍稍抬起手，正待动作，所有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怒吼：“不能让那老头把珠子炼化！” 队长瞬间收手，正准备往曦九方向走的席司年也停下了脚步。 在场所有人一同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男人是手里抱着一只猫，灰头土脸的跑到他们面前，似乎是走了不少的路，喘息声一直没能停下来。 第56章 伪装祭品的攻（完） “这老头不是好人！我有证据！” 是周凯。 席司年和曦九几乎同时认出了男人和他手里抱着的雪团。 与他们分开时还是双尾的猫妖, 此时只剩一根尾巴，毛发上又蒙了层灰，如今看起来和普通的猫已经没有差别。 看他来的方向, 竟也是从席司年他们刚才走出的密道里出来的。 周凯手里抱着猫和一个照相机，生怕那边的人听不见，他边大声喊叫边跑，一过来目光就立马锁定了他们两人：“九哥！年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还带了点委屈, “那工厂连着地道一直到这里, 被抓的小孩都在下面！我和雪团差点死在里面。” 他话音落下, 不止曦九皱起眉，连席司年这边的队长都抓住了关键词：“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小孩。” “所有妖怪听令！” 不等周凯把话解释清楚，黄严已经提前意识到了局势的转变, 立刻咬牙吩咐道：“保护我，不顾代价。” 话音刚落，那些赤红着双眼被操控的妖怪们都围到他身边, 和其他四个除妖师一起警惕着周围的人，包括安全部的队长和其他成员。 与此同时，黄严手中的珠子与禁灵大阵所在的矮山之间就连接了一道光桥。 趁其不备夺取珠子的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 席司年和队长几乎同时动身。 队长一脸沉重的往周凯那边退, 席司年则是毫不犹豫的就朝包围圈冲去。 如果能用最稳妥的方式达到目的那是皆大欢喜，但席司年也从来不吝啬于武力压制，这甚至就是他的强项。 只是既然选择了这个最后的办法，他们就必须速战速决, 防止黄严投鼠忌器，毁掉那个囚禁了无数妖怪的宝珠。 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立于小世界顶点的神明。 非白几乎是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就盯准了席司年，他抬手直接将其他妖怪赶到配合着席司年动作同样往前攻击的精怪们那边, 独自接下席司年明显高于这个小世界的力量。 席司年：“……” 他确实是有些惊讶在的。 但凡动手，席司年这里从没有留力放水这一说，最多就是根据小世界的情况更换使用的招式，无论是在小世界还是启源星，能在正面冲突时拦下他的人并不多。 无论是刚才开启真实之眼时的异象，还是像现在的力量冲撞，都证明眼前这个叫非白的神明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是在启源星，要击败他可能还真要费些力气。 可他们毕竟还是在小世界当中，只要非白用的还是小世界里的力量—— 席司年皱眉，瞳孔被飞快划过的数据染为深沉的墨绿色。 他一挥手，轻易就抹除了非白向他发出的攻击。 整个小世界对他来说都由冰冷的数字组成。 席司年天生就对小世界任何力量有着降维压制的能力。 非白本身倒是不在其中，但在攻击被削弱过几次之后，他也迅速发现了席司年的特殊之处。 他转攻为守，看着席司年时，口中飞快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字符，眉心也渐渐亮起一枚金色梵文。 席司年发现他的攻击中似乎逐渐带上了一些来自世界之外、无法抹除的力量。 没能进一步证实。 曦九即使一直注视着他们，也还是先治疗了雪团的妖丹，又派妖怪保护周凯和雪团的安全后，才飞身插手了他们的战斗。 就在曦九过来的几秒时间，席司年加剧了攻击的速度和力道，非白却正相反，身上那股奇异的力量消失，整个人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没事吧。”曦九到场，就先与席司年一同压制住了天山的神明。 安全部的队长和成员在接触了周凯后，就跟着他往地道方向走了。只靠曦九带着的精怪们对付被除妖师操控的式神与妖怪，只能勉强达成平衡。 席司年这边有曦九加入，两人没有提前商议过，但只靠对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瞬间正反转换，就由曦九顶替了席司年原来的位置。 席司年借力脱身，人就往黄严所在的方向攻去。 原本一心拦他的非白像是放弃了，最终也没越过曦九划下的安全线。 两位分不出胜负的神明同时停手。 留在黄严身边的除妖师就根本不是席司年的对手了。 他几乎是眨眼间就取走了黄严手上发着光的宝珠，又迅速回到曦九身边。 席司年：“给。” 他把宝珠交给曦九，同时迅速垂眸观察，确定珠子里的妖怪大多因为力量流失而昏迷，但还没有被完全吸走生命力。 算是及时赶上，没有辜负曦九的信任。席司年松了口气。 同样曦九也是在拿到宝珠的时候，就先确认了里面妖怪的安全，然后以神力温养。 “哼，该死的安全部，靠不上的废物。”被夺走了珠子的黄严吐出一口血来，表情却异常诡异的冷笑起来，“我输了，但你们也不可能赢。”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就这么径直插入自己的胸口。 原本已经消失的光桥，又在他的动作下重新亮起。 黄严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直愣愣的倒下。仪式的最后一步，以另一种方式的‘牺牲’完成了。 大地忽就以一直被称作禁地的矮山为中心，震动起来。 同时席司年就接到了队长的联络。 “暗室中发现九个幼童被困，他们身下有巨大的阵法已经启动，我们在想办法靠近，在解救之前要保证地道不坍塌。” 由周凯带路走到地下通道某个隐蔽房间的安全部成员表情都相当难看。根本没想到这些除妖师敢在他们眼皮底下诱拐儿童，而且就关在这么近的地方。 “好。”席司年应下，随后看向曦九。 曦九也听见了刚才队长说的，他随即落在地上，就先用神力保护住了脚下的土地不被震动影响。 然后才拿出随身空间中同样振动起来的阵引，神明眉心紧缩。 席司年连忙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本以为他们想利用禁灵大阵封印清泉山，是吾错判了。”曦九手中的阵引已经完全破碎，他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心，抬眸带出几丝担忧，“他是要直接毁掉禁灵大阵。” 席司年已经通过真实之眼确认过禁灵大阵里的只是一颗树苗，且没有从那里感觉到任何威胁，但在看到曦九的反应后，他就上前一步：“你不想它被毁掉是吗。” 只要曦九点一下头，席司年会马上动手阻止。 曦九转头，稍稍握紧了关了许多妖怪的珠子：“吾……” “曦九，你再想想。”非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神明走向他们，雪白的长发随风飘扬，脸上是初见时友善又平和的微笑：“禁灵大阵存在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吾等神明皆有契约在身，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如今阴差阳错，人类结合了三种不同的力量才堪堪撼动它，这是在开启禁灵大阵不再存在的未来。” 非白说着，又看向席司年道：“席司年，你不该阻止，反而需要为它提供助力，才不至于抽空所有力量，救下所有曦九想救的生灵。” 面对他的劝导，席司年充耳不闻，他只看着曦九，只有这个人的决定，才能左右他接下来的行动。 曦九却是细细思索过非白所说的话，了然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认同了那除妖师想毁灭禁灵大阵的愿望，所以才会帮助他。” 非白微微一下，不置可否：“世界本就不该一成不变，有些存在过于久远的东西，也是时候打破了，不是吗。” “更何况。”非白说着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的小道侣也已经知道了，禁灵大阵里锁着的，并不是什么危险的物品。” 席司年闻言就道：“我不小。” 他进出过许多小世界、度过了无尽的时间，早就不记得自己的岁数了。 总归不会小到哪里去。 曦九：“……” 神明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的思维有了一瞬的偏差，他轻咳一声：“你能看到禁灵大阵里是什么吗。” “一颗幼苗。”席司年本来就没想瞒着他，又看着那边确认过后道，“没有威胁。” 曦九不怀疑席司年的判断，但还是疑问：“既然如此，那为何除妖师想解放它。” “人类总是在追求未知。”非白说出这句话时，态度还稍带赞赏，“是好是坏，结果也由他们自己承担。他的选择也是可以在开启未来的一条路。” “所以——尊重世界的命运吧。” 他不止一次的提到了世界与未来，并且视线偶尔会凝视在席司年身上。 席司年已经见识过他所掌握的不属于小世界的力量，早就怀疑这个非白不是小世界本土的存在。而且很大可能跟他一样来自启源星。 启源星上除了进入小世界做任务的执行者，也有负责保护小世界稳定的维护者存在。 唯一的问题就是，瞿朔九的小世界从他进来后，就排斥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连系统都无法进入。 那非白又是怎么进入的。 在两个世界之外的人对视时，曦九也下了决定：“以保护所有生灵为先。” 他是清泉山的神明，庇护包括精怪与人类在内的所有生命，做出选择并不困难。 “那就赶在力量被抽空之前，破除禁灵大阵吧。”非白点头道，“有我们三个在，就足够了。” 正在破除禁灵大阵的三股力量分别为：地下阵法引出的幼童灵气、精怪们被夺走的妖力、除妖师祭献的灵魂与修为。 席司年拥有削弱禁灵大阵的能力。有非白的加入，两位神明联手就能保住所有生命力，同时以神力辅助加快对阵法的侵蚀速度。 他们很快分配好各自要做的事，一直带领着妖怪守在他们后方的老树妖走过来：“山神大人专注破阵，被困住的精怪们就由我们来护吧。” 曦九回头看他一眼，颔首将手上的珠子递过去。 藤老双手接过，又往后退回妖群中去。 神明默默注视着他，黑亮的瞳孔中平静又深邃，直到藤老在被精怪们包围着的中央，招呼着周围的精怪向他输送妖力保护同伴，曦九才收回目光，对另外两人道：“开始吧。” 席司年跟着他看了老树妖一眼，闻言立即脚尖点地，冲向他所能看见的世界中、三股数据交汇的那个位置。 …… 禁灵大阵被彻底破除的时候，一阵强光夺走了所有人的视力，随后除妖师设下的所有阵法都停止了。 那颗原本只有席司年能观测到的小树苗裹着一层明亮的光，从矮山里缓缓飞出，漂浮着停在半空中。 所有植物类的精怪都像是被臣服的垂首。 “是世界树，果然是世界树的幼苗。”捧着珠子的老树妖痴痴的抬头，他注视着那颗树苗，不自觉就往光的方向走去。 “……藤老。”曦九伸手拦下他，“你想做什么。” 神明还在护着脚下的土地不受阵法破除所造成的震动影响，目光却一直锁定着陪伴了他多年的树妖。 藤老抬了抬年迈如枯木的眼皮：“对不起，山神大人。” 说着，便催动妖力，将手中还关着许多精怪的宝珠往前送去。 那珠子乘着妖力，与树苗外的金光连接在了一起。 “我会成为下一棵世界树，保佑您与清泉山的。” 随着话音落下，藤老的身形也发生变化，他逐渐变小、向上跃入宝珠之中。 在场的精怪没有不认识老树妖的，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曦九：“……” 神明轻叹一口气，就在珠子即将与树苗碰撞之时，他伸手一招就让那颗装了老树妖的珠子听话的往回飞，又重新落在他的手中。 与珠子融为一体的老树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拼命的挣脱，却依旧没能逃脱神明的桎梏。 一旁的非白仿佛已经完成了他来到这里的使命，对此也只是旁观，不再插手。 曦九回过头，就看见拿着真正的珠子走到他身边席司年。 席司年早就跟曦九提过，清泉山上的精怪里有和除妖师联络的内鬼。曦九不愿意怀疑任何精怪，但也为现在的意外做好了准备。 那颗珠子里锁住了太多精怪的命，早在藤老表现出异常之前，就被他交给了席司年。 事实证明，这一手准备已经足够有效。 曦九将两颗珠子都交给席司年保管，转头对身后的精怪们宣布：“藤老一时行差就错，他要为这次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而需要付出代价的，除了藤老，还有其他人。 安全部的人与周凯成功救出了地道里的孩童，因为周凯相机里的证据，他们也很快就将对胆大妄为的除妖师和清泉村的知情人进行审判。 来自天山的神明不声不响的就自己离开了。 席司年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世界‘原主角’的队长，自己则一直在清泉山的寺庙上等着曦九解决遗留问题。 一周之后，席司年作为清泉山的神明、所有精怪的主人，与人类方签订了和平条约。 还不知晓用途的世界树由精怪们负责浇灌种植，而所有原本居住在山上的人类，也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被安置在各个地方。 在所有事情都落幕之后，在所有精怪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曦九换下了身上属于神明的装束，穿上与席司年类似的人类服装。 他们携手同行，缓缓离开了清泉山的范围。 在那之后，时常有精怪问起：“神明大人好久没出现了。” 曦九总会若有所感的看向清泉山的方向，然后抿唇，抱紧身边他所选择的人类。 每当这时，席司年也会回应他的拥抱，又从嘴里吐出几句情话，亲亲他好不容易才从精怪们手里抢来的神明大人。 第57章 中转站：启源星（三） “将军。” 棋子由修长的手指移动落下, 与不远处的另一颗棋子一起完全堵死了黑方王棋的生路。 胜负早在对方落入陷阱时就已经注定。 瞿朔九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在落下决胜棋子后就将手收回宽大的袖子里，然后抬头看向对面身着白金色军装的男人。 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 正是目前停留在启源星的第一宇宙唯一掌权者，开初十七世。 执黑棋的开初十七世垂眸看着棋盘，俊美无俦的脸庞因为面无表情的思索稍显冷俊。他很快也发现了这盘棋的胜负已定，于是只用食指将王旗推倒, 不再动作。 “第五宇宙的御棋, 确实有点意思。”开初十七世不同于常人的金色瞳孔上下移动了一下, 看着他道，“说说看吧, 你的要求。” 半天之前，瞿朔九身体数值恢复正常水准, 在外出见主神的路上遇见了停留在启源星的开初十七世和他的爱人，双方达成一致进了这间会议室。 十大宇宙的掌权者们除非星际会议很少会私下联系。瞿朔九虽然是第五宇宙的星王，但在启源星改革初期提供了帮助, 算半个‘工作人员’。开初十七世则是因为他的爱人在这里，所以与主神签订了契约，拥有启源星的驻留权。 这次突然见面, 倒也算是两大宇宙负责人的一次会晤了。 瞿朔九没找到主神，倒是跟开初十七世聊了一会儿，最后又以输家要答应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为条件，下了这盘由第五宇宙开发的御棋。 瞿朔九挥手, 他们面前的棋盘瞬间破碎成数据块：“多谢您的慷慨，我只是占了有经验的优势，险胜一手。” “既然说是赌棋，那就只看输赢结果。”开初十七世道, “不用过多试探了，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 瞿朔九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原本破碎的数据块又在他们面前重新组合，浮现出了现阶段的十大宇宙分布图。 “我的要求是，您驻扎在启源星十星里外星球上的第一军团，向西北方向移动。” 瞿朔九抬手，在宇宙分布图上点下两个红点。其中一个在显示为起源星的星球旁边，而另一个，则是处于一个恰好与第二、第五宇宙之间距离相近位置的星球上，同时那里也是离启源星最近的一个星际跳跃点。 手指在那个星球上轻点两下：“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 “哦？” 这回出声的并不是开初十七世。 房间里的第三个人手上捧着一个巨大的圣代杯，从开始入会议室就在旁边沙发上懒懒的窝着，边吃边看他们下棋。他哪怕只是坐着不出声也让人无法忽视，现在一开口，就让房间里两位各不相同的美人都看了过去。 瞿朔九醒过来后，在病床上就被好友桓白灌输了许多昏迷期间错过的重要情报，其中就有关于开初十七世和沙发上那个人的。 来自神眠星的人造神明、第一宇宙开初十七世的爱人、灵魂破碎又在启源星重生的半神，其名为陆任。 瞿朔九原本对他也有些好奇，不过就现在看来，半神与人类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陆任是跟开初十七世一起来的，起初对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多少兴趣，直到棋局结束，听见瞿朔九那个条件后，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甜品。 “据我所知，第五宇宙已经找了你很久，前段时间才锁定了这里，还准备派人来启源星探查情报，你现在想让第一军团去那个位置……”陆任歪了歪头，“难不成星王阁下是不想回去，还要让我家陛下帮你挡住第五宇宙的人吗？” 说是挡，双方倒也不会发生什么冲突，只是如果让第一军团这么明显的改变位置，本身代表的就是第一宇宙的态度。 瞿朔九也不掩饰，干脆的承认：“是啊。” 陆任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第二宇宙呢？那边有什么不安分的动作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瞿朔九道：“我收到内部消息，第二宇宙的太阳正在整顿军队，与启源星、第一宇宙无关，目标大概率是第五宇宙。” “哦，所以这才是第五宇宙想让你回去的原因。”陆任懂了，有些戏谑的道，“让第一军团移到这个位置，既挡住第五宇宙又震慑第二宇宙，一箭双雕。阁下不愧为安法星王，远在启源星又清醒就能运筹帷幄。” 本源世界的第五宇宙由七位星王执掌，每个星王职权不同，其中瞿朔九的职权为安法，他即是整个宇宙安全与律法的中心。而第五宇宙被默认为最难攻破的宇宙，也是瞿朔九成为安法星王之后的事。 陆任摸摸下巴：“如果其他宇宙知道你本人其实在启源星，可能都会去试试第五宇宙所谓攻不破的壁垒了。” 瞿朔九摇头：“我的力量核心一直留在第五宇宙，无论我人在哪里，宇宙的防御都不会减弱。只是前段时间灵魂被削弱到了临界线，引起宇宙意志的动摇，才会让第二宇宙的太阳和月亮发现了端倪，不过他们应该还没确定。” “既然太阳整顿军队的消息能先传到我这里，说明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毕竟、第二宇宙如果真的决定进攻，速度有多快您二位应当也清楚。” 陆任：“……” 开初十七世军靴点地，发出一声警告的轻响。 第二宇宙与第一宇宙在很久以前有过一场星战，而且还是故意瞄准第一宇宙的内战时期的侵略。虽然开初十七世继位后快速整顿反攻，他还因此获得了暴君的称号，但各大宇宙高层都知道，那场星战对第一宇宙其实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瞿朔九点到为止，微微笑道：“所以我的这个条件，两位意下如何。” “既然是赌约，那自然是要完成的。”陆任轻笑一声，他向后仰躺进沙发里，向开初十七世招手，“陛下觉得呢。” 开初十七世看了瞿朔九一眼，很快就起身向他走去，在陆任身边坐下：“他们在试探，我们可以直接把假的变成真的。” “哟，真凶。”陆任抓住他的手把玩，漫不经心的道，“那就这么定了吧，给那位伟大的太阳一个小‘惊喜’。” “好。”开初十七世保持着手被陆任牵着的状态，抬头还能一本正经的跟瞿朔九道：“你的条件，第一宇宙接受了。” 瞿朔九独自坐在会议桌前，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第五宇宙会和第一宇宙站在同一边。” 开初十七世点头。 一盘棋、一个条件、一小段谈话，其实是两个宇宙掌权者的对话。双方把真正的话题隐藏其中，并且在最后达成了一致。 “那么，接下来是私人时间了。”陆任边说，边向前倾身挖了一勺圣代上的冰淇淋，“听桓白说，你之前昏迷是因为灵魂被困在了主神送给你的小世界里，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进入的人才把你唤醒。” “怎么不把人带在身边。” 陆任把勺子递到开初十七世嘴边，等开初陛下张开嘴，他立马手腕一转，把冰淇淋全部送进自己口中。他含着勺子，黑亮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开初十七世也一点不恼，像是习惯了，纵容的看着他。 瞿朔九被喂了好几口狗粮，也确定了开初十七世因为陆任进驻启源星的消息是一点不假。 他有些没眼看的别开头，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喝：“他现在应该刚从小世界里出来，我找主神就是想取消他的任务。” “取消？” 陆任趁瞿朔九看向窗外的时机，凑过去舔了舔开初十七世的唇，把嘴里冰淇淋的味道分了点过去。 “怎么，你不喜欢他？” “咳。”正喝茶的瞿朔九差点被呛到，转头就看那两人都快黏一起去了，“你怎么知道……” “桓白临时有任务离开启源星了，托我给他传授经验来着。”陆任靠在开初十七世身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圣代给他吃，“之前他是在桓白那里学的，不过在我看来，还是先确定本人意愿比较好。” 至于传授的是什么经验，不用他明说瞿朔九也懂了。 陆任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直接帮你劝他放弃。” 瞿朔九：“……” 话音刚落，就见瞿朔九喉结上下滚动，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说要找主神取消任务的是他，现在不能马上给出答案的也是他。 陆任作为过来人，一看就懂了：“呵，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开初十七世，站起身来，“我们先走了，星王阁下可以慢慢考虑。” “等等。”瞿朔九叫住他，原本偏向冷淡的脸上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困扰表情，“灵魂缺失，我连记忆都是残缺的，只是还隐约记得，我想在那些小世界里找一个人。” 陆任摩挲着下巴：“有没有可能，你要找的人就是席司年。” 瞿朔九犹豫着摇头：“我要找的人在小世界里，席司年他……他是启源星的执行者，如果不是主神的任务，与我不会有交集。” 开口说出这个名字，似乎能让他回忆起很多事情。 瞿朔九曾经说过，他从不在意小世界里发生的事，但这只是他维持最后一点骄傲的说法。事实上，在灵魂与小世界签订契约绑定后，他受到的影响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大。 陆任又问：“那你要找人，和你喜不喜欢席司年这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瞿朔九：“……”他无法回答。 陆任笑开，脸上是明显的玩味：“行了，我知道丢失记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有想不通的事，可以等记忆找回来以后再想。” 陆任带着开初十七世往外走，只是门刚打开，他突然又凑过去道：“陛下，我前段时间听几个执行者聊天，听见一句挺有趣的话。” 他没有放轻声音，明显是想让房间里的人都听见的，只是说了一半，又吊人胃口似的停下来。 “什么。”开初十七世非常习惯的给他捧哏。 陆任笑道：“他们说——傲娇已经退环境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两人已经一同离开房间，房门自动关闭，只留瞿朔九一个人。 瞿朔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在桌面上操作两下，把刚才御棋的棋盘调出来，心不在焉的复盘。 第58章 中转站：启源星（四） 席司年一回到启源星就先去了之前见过瞿朔九的病房。 只是他来迟了一步, 整一层楼都空无一人，那个高机密的病房已经不在使用中，瞿朔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席司年迫切的想见到人, 手上的力气没收住，就直接将病房紧闭着的大门掰开了一些。 瞬间，这一层楼就亮起公共设施被暴力破坏的红灯。 “啊呀，年年你做什么。”055全身都被灯光染红, 连忙用小小的身体撞击走廊上的误触开关。 有了内部系统的认证, 警报红灯才算停止。 席司年透过掰开的缝隙确认房间里确实没人, 一手撑在墙上：“为什么，阿九是在躲我吗。” 明明在小世界里已经亲密无间, 回到现实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这种落差就算是席司年也有些难以适应。 “不会不会, 瞿前辈很喜欢你肯定不是故意躲着你的。”055二话不说先否认了他的悲观猜测，“999给我留了言，桓白去做任务了, 但是他给你找了个帮手，说等你回到启源星就可以去五百二十层找那个人，我们可以去问问, 他也许知道瞿朔九在哪里。” 席司年的重点落在了他的前一句话上：“他很喜欢我？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去小世界的时候，桓白跟我说的。”055眨了眨眼，小小的身体在半空飘呀飘，“我可没有偷懒, 特地去查了第五宇宙和瞿朔九前辈的事情，等会儿全部告诉你呀。” 席司年伸手让055落在他手掌里，打起精神：“好。” 无论如何，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 席司年很快前往055说的五百二十层, 出了电梯就看见刚从另一边走过来的陆任和开初十七世。 陆任看见他就停下脚步，挑了挑眉：“席司年？” 虽然从没见过，但陆任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席司年身上有一股特殊的磁场，确实如桓白所说的那样，非常好认。 开初十七世站在他身后，即使一言不发，也有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场。 席司年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停下来点了下头：“你好。” 他不认识面前的两个人，但也能推测出来，大概就是055说的桓白给自己找的帮手了。 “你好，我叫陆任。”陆任开门见山，“我刚见过瞿朔九，可以确定桓白的舔狗恋爱观不适合你，我给你找到了合适的教学资料，不过可能用不到了。” 他说着就打开了智脑：“先不管用不用的到，你可以接收看一下。” “你刚见过他了？他在哪里？”陆任也打开智脑，他对恋爱相关的资料来者不拒，不过他更关心的还是瞿朔九。 数据很快传输过来，里面竟是清一色的爱情小说，《霸道总裁圈住你》、《小白花不准跑》、《霸道坏小子》…… 席司年：？ 就算是最开始让系统给他找资料，他都没看过这种夸张的虚拟文本。 “面对心口不一的人，强势才是正确的做法。”把数据传给他的陆任却没觉得有问题，他笑得有些坏，“放心吧，我比桓白更懂爱情。” 说完，他就朝席司年挥手告别了：“你要找的人就在楼上会议室，你直接上去就是了。” 陆任不再多待，席司年的人畜勿近磁场实在玄乎，就算对半神也有一定影响。 席司年看看智脑里的‘资料’，又看看两个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他把资料保存好，道：“谢谢。” 席司年再次进了电梯，两个人也继续交谈起来。 开初十七世道：“这不是你最开始准备给他的。” 陆任：“是007的睡前读物。” “谁让瞿朔九下棋赢了你呢。”他耸耸肩，“我可是很小心眼的。” 开初十七世突然轻笑出声，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总归要更加放松一些。 陆任立马凑过去：“笑什么。” 开初十七世唇角上扬了几个百分点：“喜欢你的小心眼。” 陆任哼哼两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过嘛……我想好要送他们的礼物了。” 来自半神的礼物，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不过现在的席司年急着去见他的心上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五百二十一层的大会议室里，瞿朔九刚将所有棋子恢复原位，听见会议室大门打开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席司年。 席司年走进来的时候像一阵风，直到他看见瞿朔九，才安定下来。 “阿九，我……” 进门之前，席司年还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然而等真正见到人了，心底立马涌上一种满足的感觉，很多话又无从出口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决定先说最重要的那句。 “阿九，我喜欢你。”席司年道，“跟我在一起。” 从他进门起就一直看着他的瞿朔九愣了一下，面对直球的告白，原本冷淡的面部表情也有了稍许的变化。 瞿朔九缓缓呼出一口气：“你先过来。” 席司年立刻听话的朝他走去，又在他的示意下在对面位置坐好。 这样距离和位置，仿佛两个要谈判的人。席司年不太喜欢，刚皱起眉想要说什么，就听瞿朔九提前开口问：“会下棋吗。” 小世界的记忆全部回归，他不太像最开始那样对席司年形同陌路，但也没有在小世界里的那种亲昵。 席司年这才仔细去看浮在他们中间的虚拟棋盘。 黑白两色在棋牌上泾渭分明，他在小世界里遇到的很多类似的棋，但又都不相同。 他摇头，诚实道：“不会。” 席司年在启源星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不是做任务就是在去做任务的路上，偶尔的闲暇时间也基本都用来参加积分赛。 完全没有培养出多余的兴趣。 对于棋类，更是只局限于他在某个小世界了解过的五子棋规则。 但这也不是不能补救的。 “我可以学。”席司年立马接着道，“只要知道规则，我就能跟你下。” 瞿朔九目光平淡的落在他身上，缓缓开口：“这是由第五宇宙研发的星际御棋，我以前常用来消遣时间、调养心性。” 席司年点头，知道了棋的名字，他马上打开搜索引擎，生怕慢了一步就被赶出去。 然而瞿朔九没等他把教程下载下来，就先连接了他的智脑。 瞿朔九：“我教你。” 席司年停下动作，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表情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了似得。 瞿朔九被他这么看着也颇觉有趣的微笑起来。 事实上就在刚才，他独自待在会议室认真的思考过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问题，所以现在才会一边将智脑里的资料传送过去，一边问他：“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席司年正襟危坐：“我知道你是第五宇宙的星王，很早以前就在启源星当执行者，他们说你是启源星的底牌之一……” 他几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瞿朔九一边听一边点头，等他停下来才问：“这些都是桓白告诉你的？” 席司年摇头：“是情报科A002号卖给我的消息。” 他有问必答。 瞿朔九听见那个序号，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你给了他多少。” 席司年：“三千积分。” “……”瞿朔九沉吟片刻，“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席司年先是点头，随后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你刚才说，以后？”他的注意力完全从教程里收回，毫不犹豫的问，“阿九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吗。” 瞿朔九没有纠正称呼的问题，但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伸手点了点棋盘：“规则，看好了吗。” 席司年有些委屈，你只能低下头，继续研究复杂到让人头疼的规则。毕竟这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对面的瞿朔九也不着急，哪怕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坐姿也挺拔端正，就着灯光细细观察着他的眉眼，随后才道：“等下完一局，再回答你的问题。” 席司年：？！ 他又可以了。 …… 为了不让瞿朔九觉得无聊，席司年也算是认真研读了御棋的规则，但再怎么说他也是第一次，就算瞿朔九开局让了五步，他还是毫无悬念的的输掉了棋局。 王旗被对面的兵卒拿下时，席司年还有些庆幸，还好瞿朔九说的是下完，无论谁胜谁负他都能得到答案。 下棋对瞿朔九来说似乎也真的是一种放松方式，结束这盘棋局后他的表情又柔和了不少。不等席司年再问，他就主动开口了。 “你认为，小世界里的我和你面前的这个我是同一个人吗。”他慢慢的手动把棋子归位，问出这个问题时也没有抬头看席司年。 席司年点头：“是。” 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问题，在席司年的真实之眼里，瞿朔九一直都是同一个，他们的灵魂是相同的。 瞿朔九道：“但也是有所不同的。” 席司年目光直接锁定在瞿朔九身上，显然不认为他可以用这个理由拒绝。 “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说明一件事。”瞿朔九不慌不忙道，“因为生活经历的不同，我和你在小世界里认识的戚九、曦九也并不相同，你或许确实喜欢他们，但这不代表你就一定会喜欢我。” “我喜欢你。”席司年非常笃定的道。 他认定了一件事之后就不会更改，完全没有因为瞿朔九的话语产生一丝动摇。 无论性格如何改变，本质都是相同的。 瞿朔九似乎也被他毫不动摇的回答取悦到了，他想了想，突然声音低沉了一些：“那如果我说，我要在上位呢。” 席司年：“……” “不行吗。”瞿朔九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与‘他们’不同。” “不是。”席司年连忙道，“只要你高兴，我怎么样都可以。” 他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系统和主神一开始给他的资料就是错误的。这或许也让他本就不简单的恋爱道路变得更加困难了。 瞿朔九又问：“那我要你跟我一起离开启源星呢。”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席司年毫不犹豫，“我攒了很多积分，很快就能买一个星球，我们可以去在那里生活，或者你想去哪里都行。” 瞿朔九：……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好巧，很久以前我也想过，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星球生活。不过这也是过去式了。”他继续道，“如果我要你为第五宇宙效力呢。” 瞿朔九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在小世界里见识过席司年身上的力量，知道他不简单，或许还是被启源星主神隐藏了身世未知存在。 不过事实证明，改变阵营的话题也没触发什么报警机制。 席司年也根本没怎么思考就道：“如果这是你的要求，可以。” 说完，他也不等瞿朔九再问，直接道：“我喜欢你，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为你做。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 这是他第三次直白的示爱，他毫不隐藏自己的喜欢，就差把心捧到瞿朔九面前了。 又有谁能拒绝这样毫无保留的爱呢。 以前的瞿朔九或许可以，但他现在已经拥有小世界里的与他相处的那些记忆，其实早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于是他也妥协的笑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司年。”他道，“我在启源星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事，等找到要找的那个人，找回缺失的记忆之后，我带你回第五宇宙，好吗。” 席司年还没为听见他叫自己名字的事开心多久，马上机警的道：“你要找人？是谁？” “我不记得了。但是……”瞿朔九摇头，“无论那个人是谁，我答应你的事都不会变。” 他承认席司年足够特殊，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除他以外的其他什么人。 “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唔……” 话还没说完，瞿朔九突然身体一晃，双手捂住额头就往桌上倒去。 “阿九？！”席司年在他有异常的瞬间就起身，两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头疼吗？” 瞿朔九眉眼紧闭，无论他怎么问都没有回应。 “年年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是半……” 见过陆任后就不知所踪的系统055从窗外飘进来，脸上还显示着兴奋的表情。 “055！联系主神，告诉我它在哪里！”席司年把瞿朔九扶起来，根本没心思听系统说话。 “啊？好好，瞿前辈怎么了。”055被他吓得全身一震，差点摔在地上，也发现了会议室里的情况不对，“我马上紧急上报主神大人！” 让系统联系恐怕来不及。 席司年抱起瞿朔九，他死咬着牙，眼睛闭上再睁开，这幢大楼所有可视的数据都在他眼前浮现。 他可以自己找到主神。 他锁定了这幢楼数据最庞大的位置，刚准备出发，担心的垂眸，视线却在接触到瞿朔九时恍惚了。 几秒后，两人竟就这么相拥着往地下倒去。 “年年？！年年你怎么了。”055一个冲锋，试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接住他们。 他缓冲了两个人倒下的速度，然后毫无悬念的，被压倒在最下面…… 第59章 回溯过去的攻（一） 身体很沉重。 这是席司年来到新世界的第一感受。 好似被压在众山之下, 所有力量都被封锁在灵魂深处。 说不出话、无法动弹。 席司年自有记忆以来，就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弱小的仿佛身上的东西再重一些就能将他压垮。但他近乎本能的, 就厌恶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沉寂了一会儿，慢慢调动体内的力量时，又听到了一阵铃声在外部打响。 略有些催促意义的铃声响了大概五秒，随后就有无数细碎的脚步声从他身边路过。 这种脚步更像是无数轻型金属点在地面上, 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配上隐约的机械音, 就好像接到指令后紧急撤离的机器部队, 他们训练有素的离开，没有一个发现被困在不远处的席司年。 直到人类幼童的手从上方伸出, 将一部分‘大山’从他身上取开了，暖黄色灯光照亮他周围的环境, 席司年才发现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不过只是几本过于厚重的硬壳纸质书罢了。 没想到自己是被这种无害的东西困了这么久，也是席司年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他有些不太习惯的动了动被压制过久的关节，四只细直的机械脚勉强撑起身体, 抬头就看见一张虽然稚嫩许多，但依旧让他熟悉的脸。 是瞿朔九。 直到现在都没收到原主记忆、对这个世界暂时一无所知的席司年瞬间安下心来。 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被意外传送到什么未知的小世界里，他还记得他们在启源星时发生的事。 如果这里只有他自己, 那他绝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至于现在—— 即使现在的铁皮身体连皱眉的动作都做不到，席司年还是十分严肃的回忆了这次空间转换前的情况。 瞿朔九毫无预兆的昏迷，在席司年准备带他去找主神时，却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波纹。 ——那是每个执行者在进入小世界前都会产生的一段波纹。 他用这双眼睛在启源星看过无数次, 不会认错。 波动出现的时间只有几秒，席司年做决定也只用了一瞬。 他不知道这一次未告知本人的传送是为了什么出现、又想达成什么目的。不管是什么，都无法动摇席司年了。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又能接受他的人，无论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他都会护好瞿朔九。 明明是这么决定的，但他也确实轻视了这一次他们遭遇的情况。 毕竟从最初成为执行者开始，席司年就一直是启源星的异类。他横跨无数小世界，从未丢失过自己本身的能力。 不管身处的是万千小世界还是本源世界，对席司年来说都差别不大，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在一个小世界里被彻底压制能力的时候。 如果在这个小世界里，他都要处于现在这具连死物都能轻松压制的孱弱身体里，那要怎么才能保护瞿朔九？ 席司年如今的方块脑子都随着这个问题短暂的短路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人类柔软的手指戳的差点侧翻。 好不容易稳住不受控制的四肢，就听见瞿朔九略显稚嫩的声音：“是坏了吗。” 席司年闻声抬头，就落入少年清亮的眼底。 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无法回答瞿朔九的问题。 不过瞿朔九看起来也没想得到一只‘机器’的回答。 在席司年抬起两个摄像头与他对视的下一秒，就发现瞿朔九的眼神变了。 原本纯黑的眸子上蒙了一层薄雾，又在其上投射了宇宙星空，显得空洞又神秘。 席司年被这双眼睛扫过全身，瞬间怔住。 这是…… 即使表现形式略有不同，他也不可能认错自己使用了无数年的能力。 他如今的身体内外都暴露在瞿朔九的目光下被解构、分析、无所遁形。 ——是真实之眼。 他的真实之眼为什么会出现在瞿朔九身上。 而且看他轻而易举的模样，瞿朔九对这个能力显然也不陌生，应该不是在他进入小世界后突然得到的。 “嗯？”这个瞿朔九年龄看起来小，能力却不比启源星上的本体差，甚至因为他们此时所处位置的特殊性，似乎还要强上不少。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席司年现在这具身体的问题所在。 “第四宇宙的机器人……倒是有点意思。” 他嘴上说有意思，实际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隔空取出了一片大半焦黑的芯片。 芯片出现在瞿朔九手中的瞬间，席司年也发觉身体里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像是被凭空取走了整个脑子。 不需要触碰，且毫无预兆。 这样莫测的能力，现在的席司年完全无法做出有效抵抗。 他下意识就开始思考，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自己在擂台上面对瞿朔九的这个能力，有没有反制的办法。 ——似乎也很困难。 他用的机器身体在陷入思考时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被彻底损坏了。 直到瞿朔九再次伸手将他整个提起来，席司年又下意识的伸了伸腿。 瞿朔九微微侧头：“……这样还能动？” 他没收了那张芯片，而后手指在席司年的方块脑门上一点，瞬间激活了他的内部系统与骨骼连接，就让他彻底‘恢复正常’。 席司年被放到地上，瞿朔九只拿了最初压在他身上的其中一本硬壳书，就退后两步对他道：“你走吧。” 说完，他转身朝更深处走去，看起来像是对这个机器人完全没了兴趣。 不再被书本遮挡、面前的人又完全离开，席司年的视野也恢复正常。 正如之前预想的那样，他所在的地方仿佛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放满了书籍的书架一层层的往上延伸，直至穹顶。 他先转向之前那些“同类们”离开的方向，就看见一扇与图书馆匹配的白金色大门，这显然就图书馆的唯一出入口。 不过那是与瞿朔九完全相反的方向。 席司年只看了大门一眼，就操纵着比最初灵活无数倍的四肢，往反方向、也就是向瞿朔九追去。 他的机械短腿即使能顺畅行动，走起来的速度还是太慢。这个图书馆本身也有些问题，真正在里面行走时，比观察起来似乎大上许多。 等金属点在地面上的声音停了，瞿朔九已经在巨大的桌前看了好一会儿书了——看的正是之前拿走的那本。 这里大概就是整座图书馆的中心。虽然是图书馆，但也只有这里摆放了一张阅读桌，椅子也只有瞿朔九坐着的一把，看起来并不招待客人。 席司年好不容易走到瞿朔九身边，却也没得到一点关注。 他都顺着桌脚走上桌面了，瞿朔九也依旧只看着书。 直到席司年试探着走到那本书上，才被伸手阻止。 瞿朔九还是没看他，只轻声道：“不走就安静点。” 席司年立马不动了，他退后一步，在脚碰到桌面时点出一声动静，随后干脆就在那里窝下。 图书馆重新恢复寂静，很长一段时间，只剩瞿朔九慢慢翻阅书籍的一点声音。 第60章 回溯过去的攻（二） 他们所在的图书馆有些奇特之处, 明明四面都被全包围，墙上面却没开一扇窗。 这里看不见有光源，光却仿佛无处不在。 里面的人也就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 正如刚才所说, 只要席司年安静不发出声响，尚且年幼的瞿朔九也不管他在哪里做什么，只专心看他自己手上的书。 席司年也知道不能着急，等慢慢的能控制好现在这具身体了, 才轻手轻脚的活动起来。 他转动着头上两只摄像头, 绕着瞿朔九所在的位置熟悉了一下图书馆的环境, 最后还是回到瞿朔九身边。 比起在启源星时看到的样子，现在他面前的瞿朔九更像是被放在高塔上精养起来的小王子, 从上到下都透着点不谙世事的淡漠，还有熟悉的、连少年稚气的外表也掩不住的矜贵。 瞿朔九被方块机器人自下而上的盯着看久了, 即使表面上不在意，还是被影响了效率。 他叹了口气，轻轻合上手中的书, 转头往整面的书墙上看了一眼。 席司年的机器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就见一本书凭空从上方飞到他面前。 同时瞿朔九冷着小脸道：“看书，别看我。” 席司年低下头, 就看见这本书的名字。 《第五宇宙法学发展史》 席司年：…… 瞿朔九翻开自己的书：“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席司年这才注意到他在看的书。 《第五宇宙刑法总论》 席司年：………… 席司年想起了之前从情报部那边听到的消息：瞿朔九的真实身份，是第五宇宙七王只一，其职权为安法。 于是有些事情突然就清楚了——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第五宇宙，是瞿朔九说要带他一起回去的地方。 这里与其说是小世界, 不如说是……过去。属于瞿朔九的过去。 这座辉煌的图书馆，就是小王子的高塔。 席司年想去了解瞿朔九的世界，于是真就和他一起看起书来。 只是面前的这本书实在枯燥，他现在的脑容量又受限于身体, 才刚翻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脑子短路。 他的头逐渐开始一点一点，最后干脆往侧边翻倒， 然后被一只手托住。 “累了就回去吧。”接住他的瞿朔九轻声道，“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 最后一句话隐藏在了少年叹息的唇齿间。 席司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去，也不会现在就回去。 他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干脆就靠在瞿朔九软玉般的手心上休息起来。 瞿朔九看着贴在手上的机器人，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有些不太习惯的摸了摸，最后干脆将席司年揽到怀里，带着他一起看自己的书。 图书馆里分不清日夜，不知他们看了多久，大门才被人打开。 两个侍从自外面走到瞿朔九面前，右手贴于胸前，鞠躬道：“瞿大人，三日一次的考核马上开始，请您移步。” “知道了。” 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般，瞿朔九关上书本，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想起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席司年。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正准备从桌上跳下来跟他走的机器人。 瞿朔九板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把他送去我房间。” “这……”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没有拒绝。 但也没有答应。 等瞿朔九离开后，席司年就两个人拎着送到了垃圾回收站。 “是第四宇宙送来的清洁机器人，怎么会被小星王留下来的？” 一个侍从猜测：“是不是装了间谍系统。”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另一个侍从变填表格边道，“已经上报给安大人了，安大人的意思是直接销毁。” 瞿朔九：…… 他记得瞿朔九是第五宇宙的七个星王之一没错，但他的话在这里好像并不管用。 这些人似乎只听从一个姓安的人的指令。 席司年不想任人鱼肉，但他待在这铁疙瘩里也确实用不出任何能力，或许只能强制脱离了。 执行者在小世界里强制脱离身体是启源星给与所有系统的隐藏特权，需要系统与执行者意见统一才能使用，同时扣除系统所有积分。 脱离后可以回归本源世界，也可以联系高层裁决后换个身体继续任务。 大部分系统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特权，055倒是在与席司年绑定做第一个任务时，就因为怕宿主击杀小世界主角紧急联系了启源星，所以一早就被主神告知了这个特权的存在——并且第一时间就与席司年分享了情报及权限。 虽然055的初衷是只想让席司年放过主角。 它大概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席司年用来摆脱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 60-65 第61章 回溯过去的攻（三） 席司年成功了, 但又没有完全成功。 他的灵魂仿佛被那个机器人绑定了，除了它，在小世界里再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替换的身体。 除非彻底脱离小世界, 不然无处可去。 然而在他发现这一点时，那个机器人早就被销毁成零件了。 时间仿佛一下跳过了几天，无处可去的灵魂跟随指引回到最初的位置，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小瞿朔九手中。 以一个芯片的身份。 瞿朔九坐在比他大许多的办公桌前, 将小机器人的芯片握在手中, 他低着头, 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带席司年去销毁的两个侍从并排站在下首, 沉默的等待着‘安法’的宣判。 然而在场似乎不止一个‘安法’。 瞿朔九还没说话，坐在窗边摇椅上的人先开口了。 “不过是个第四宇宙的小玩意儿, 坏就坏了，你无需太过在意，下人们办事粗心了些, 就罚他们去外庭工作反省吧。” 他面庞并无老态，发间却藏了几缕白发，言语间, 竟是直接帮瞿朔九做了主。 两个侍从也同样不等瞿朔九发话，直接向那人鞠躬，就准备离开。 “是粗心？还是第四宇宙的间谍。” 安静了许久的瞿朔九开口了。 他年龄尚小，声音还带着小孩的稚意, 然而话里的意思却重如千斤。 一句话，就让房间里的其他三人同时止住了动作。 摇椅上的人第一次转头看向他。 两个侍从不敢走了，等反应过来，才彻底慌乱起来：“冤枉, 冤枉啊大人！” “我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间谍！” “安叔。”瞿朔九没理会那两人的，面无表情的与摇椅上的人对视，“前代‘安法’，要袒护间谍吗？” “……” 一时间，空气因对峙凝滞。 席司年在这场戏开唱前就到了，他安静的听着，同时整理着得到的信息。 在启源星得知了瞿朔九的真实身份后，他就让系统找到了相关情报，早就对第五宇宙有不少了解。 这是一个由七位星王共同管辖的宇宙，七个星王的位置由宇宙意识决定，星王更替只会有两个理由—— 一是旧的星王因外力死去，宇宙意识会挑选新的继任者； 二是更有天赋、更合宇宙意识心意新的人出现，被直接选中，旧的星王自动退位， 现在出现在席司年眼前的两位‘安法’星王显然是第二种关系，熟读了第五宇宙星王交替历史的席司年甚至看过这位‘安叔’的不少事迹，可以确定他应该就是前代星王，安泉。 只是不知为何，旧的星王退位却未卸权，新的星王反而毫无话语权、被处处限制。 如果是别人，席司年不会在意，但他面前的是瞿朔九，哪怕只是过去时间里的瞿朔九，他也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无法控制的，瞿朔九手中的芯片骤然亮起，又被这位尚未成年的小星王发现后及时掩盖。 “既然是间谍，那就将人关押，择日审判吧。” 两个侍从立马跪下了。 “安大人？我冤枉啊安大人！” 这场短暂的对峙最终以安泉的暂时妥协结束。 至于瞿朔九是无中生有还是真有证据，反而不重要了。 席司年很快拥有了一具新的身体。 这具身体由瞿朔九亲手制作合成，比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机器人升级了许多。 瞿朔九让人送来了第五宇宙最新型的机器人零部件，又结合真实之眼的能力，给他增添了很多精细动作和权限。 新的身体完工后，小瞿朔九第一时间对他道歉。 “抱歉，是我的疏忽。” 完全没提他花费了多少心思。看起来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 如果不是席司年一直留在芯片里看着他，估计也不会知道。 席司年只能学着以前系统的操作，在亮起的屏幕上打出一个简写的笑脸。 瞿朔九也笑了，他的笑容很浅，却带着稚童赤忱的真心。 “你的嫌疑洗清了，以后就留在这儿，跟我一起。” 至于是怎么洗清的，自然是席司年从一个第四宇宙的机器人，转生变成了由小星王亲手拼合的朋友。 席司年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大瞿朔九的影子，却又见到了无法从未来的瞿朔九脸上看到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这一趟旅途其实是值得的。 至少他有了一个机会，陪在瞿朔九身边，与他一同经历曾经错过的时光。 席司年伸出手，同小瞿朔九握了握。 既然瞿朔九就在这里，那他也不急着回启源星。 席司年这一留，就是许多年。 比他在任何一个小世界里待的时间都要长许多倍，他真正意义上的，陪着瞿朔九一起长大了。 他了解了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也知道了瞿朔九现在的处境是怎么来的。 原来星王之位虽由宇宙意识选定，但在瞿朔九之前，所有安法星王都出自由安泉所在的安家，所以安法星王所在的安法星域，也一直由安家掌控。 直到瞿朔九出生，上一任安法星王安泉才继位不到十年，宇宙意识却直接指定了刚出生的瞿朔九为新的‘安法’星王。 在第五宇宙，没人敢质疑宇宙意识的选择，又有其他星王在旁监督，安家再不满也只能承认瞿朔九的身份。 只是瞿朔九当初毕竟过于年幼，安家还是想了个折中的方法，他们将还是婴儿的瞿朔九接到作为中心的安法星，表面是让前任星王安泉在旁辅助，实则是借此让安家继续做安法星域的无冕之王。 瞿朔九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他从小被安家高高架起，身边全是安家的人。 虽有星王之名，却无星王之权。 安家不许他身边出现其他助力，瞿朔九在安法星一直孤身一人，直到席司年的出现。 他的身边才多了一个一机器人。 直到席司年变成他在安法星唯一的朋友，才发现瞿朔九的性格并不是从小就那么冷淡的。 初遇时那种冷冰冰的态度，也不过是瞿朔九在安家眼线前的伪装。 他沉静而友善，且非常聪明，安家将他放养在宇宙图书馆里，他便能一点一点将图书馆里的书都转化为自己的知识。 哪怕身处逆境，也不怨天尤人。 真实的瞿朔九反而更接近他在小世界里与他相爱后的那种性格。 特别是每到四周无人的时候，瞿朔九偶尔才会放松一些，将自己亲手做的机器人抱在怀里，吐露一点点心声。 让席司年又喜欢又心疼。 他陪着瞿朔九从稚童长成少年，安家人马上要按规定送他坐上首席审判长位置前，席司年和瞿朔九一起，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母亲。 口信是安家人带来的，席司年感觉他们不怀好意，但这还是瞿朔九拒绝不了的阳谋。 “我从没见过她，只在很小的时候收到过几次信和照片。最后一封信里，她说等我长大再来看我。” 瞿朔九对他说：“现在她真的来了，安家人想要什么都行，我想见她。” 席司年阻止不了，也无法阻止。 瞿朔九对这次见面极为重视，他从收到消息起就开始期待，甚至从记忆里找出了难得的几件趣事，准备说给母亲听。 然而这次见面却并不如意。 被安家人带过来的女人长的很漂亮，但她和瞿朔九一点也不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疲惫的死气。 哪怕身上穿着名贵的衣服，但她局促的表情和动作，都和周围格格不入。 刚一见到瞿朔九，她就哭了。 女人含着泪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星王，求你救救我。” 于是这就成了瞿朔九接任首席审判长后的第一案。 他的母亲，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第62章 回溯过去的攻（四） 瞿朔九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 他的父母都是安法星域三等行星的居民, 只是因为瞿朔九被第五宇宙的宇宙意识选中，两人才被安家接到首都安法星，成了众所周知的星王父母。 又或者只有父, 没有母。 瞿朔九的父亲瞿有才接过了所有递到他们面前的橄榄枝，迅速成了安法星域新贵，母亲席芷则因为无法适应社交圈的变化，大部分时间都待只在家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 瞿有才逐渐染上了酗酒、赌博等一系列毛病, 被圈里人带成了有名的玩咖。并在席芷的某一次劝阻中, 向自己从青梅竹马一路走到婚姻的老婆动了手。 在第五宇宙，只要报警, 家暴是要入刑的。 席芷起初是不想影响到瞿朔九，于是选择忍气吞声。 让她没想到的是, 从此家暴成为了习惯。不管是喝醉酒、受了气还是哪里不如意，瞿有才对她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 为了儿子、为了家庭、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喝醉了、伤的不重、我还能忍…… 席芷不记得自己忍了多久，但她终究没能一直忍下去。 那天瞿有才打完她, 又邀请了好几个女人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来家里赏玩。 席芷从地上爬起来，木着脸在他们的酒水里加了让人安眠的药。 一把火，十几条人命, 证据确凿。 这场百年来最大恶性事件，瞿朔九大概是全星域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安家果然没安好心。”席司年忍不住发出感叹。 安法星王是第五宇宙公平与正义的道标，他执掌着第五宇宙安全与法制的权柄，是连众星王都可以审判的首席法官。 如果连安法星王都徇私舞弊, 那第五宇宙的法制将会被民众质疑，严重甚至会动摇宇宙根基。 安家显然是想让瞿朔九失格，这样宇宙意识或许会重新指定新的安法星王。 而从古至今，除了意外的瞿朔九, 所有的安法星王都在安家，那下一任就有很大概率回到安家人身上。 所以他们才会将这个案件带到瞿朔九面前。 很多人都知道安家的打算，哪怕是星王们都选择了旁观，他们都想知道瞿朔九的选择。 在所有人的默认中，这次见面的过程很顺利。 瞿朔九拿了案卷，一直安静又耐心的听着母亲的陈述，他的表情很冷，至少没让安家人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连同他的母亲也看不出。 于是本就接近崩溃的女人越说越心凉。 “我是一时冲动，昏了头了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跑出家门后才清醒过来，那时在火里的人已经没救了，我也很后悔。”她说话的声音逐渐颤抖，“妈妈就只能靠你了！你帮帮妈妈……” 瞿朔九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一直在翻看着安家人递给他的案卷。等席芷说不下去了，他才开口：“你提前过量买药，又在家中囤积了可燃的能源石，这是明显有预谋的故意杀人。” “不是的不是的，是他先打我的，我好疼，我不能思考。”席芷使劲摇着头，将双手的袖子撩上去，露出满是伤口的手臂，“我被打了这么久，只反抗了这么一次，我没想到会这样……都是他逼的。” 她的手臂很细，原本白皙的肤色被青紫色的淤青和数不清的新伤旧伤占据。 瞿朔九从她露出手臂起就一直看着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直安静坐在他旁边的席司年抬起头，能看见少年脸上有明显动容的表情，惊怒中带着不忍，他好不容易才将情绪消化，最终难过的看向面前的女人。 瞿朔九放下已经看完的案卷道：“十三条人命，不是一句身不由己就能填平的。” 一句话，几乎已经给席芷判了死刑。 席芷歇斯底里的喊：“你怎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你妈妈！” 最后两个字喊出口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母子二人短暂的对视过后，席芷才重新冷静下来。 “我只有你了，救救我……小思念。” 席司年猛地抬头，直到这时才有些迟钝的发现—— 瞿朔九的母亲，姓席。 他也姓席。 刚才席芷叫的名字……似乎是他？ 是在叫他吗？ 席司年有些不确定。 可惜席芷只叫了那么一次。 她已经认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个会大义灭亲的铁石心肠，于是不再说话，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旁观的安家人虽然离得较远，但也能听清二人的对话，他们面面相觑，等席芷被带走后，就都来打探瞿朔九的决定。 最终和席芷一样，他们都认为瞿朔九对自己的母亲也毫无怜悯之心。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瞿朔九才卸下他无懈可击的假面。 只有不算人的席司年能看见瞿朔九面对这件事的无措和煎熬。 他拿出了三封保管完好的书信。 在今天之前，席司年也听他说了不少儿时依靠期待回信度日的事，但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些信。 “他们说的对。”瞿朔九慢慢打开其中一封，“我无法如她所愿的那样，越过所有法条，替受害者宽恕她。” 他珍惜的，轻轻抚摸着信最后的那句话。 [愿小思念永远开心，妈妈永远爱你。] 席司年爬上他的大腿，在他的默认下去读了他的信。 写信的席芷和他今天见到的仿佛不是同一个，通过这封跨越时间的信，才能看见当初的席芷有多想念和喜爱她的孩子。 “我从出生起就离开她了，后来通信时才知道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瞿朔九打开了另外两封，轻声道，“我配不上这个名字。” 席司年想安慰，但瞿朔九看起来并没有过度伤心。 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等席司年把信全部看完，瞿朔九才将信折好，用手缓缓抚摸过去。他动作的很小心，却用这么轻的动作，瞬间将信粉碎了。 “你是第二个看过这些信的。” 瞿朔九轻笑一声，突然问他：“你想叫这个名字吗？” 席司年微愣，随后抬起头看向已经成熟许多的瞿朔九。 他一直认为瞿朔九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铁面无私。 但现在他更加能确定了，瞿朔九果然是最终会成为安法星王的人。 这场审判，没有意外。 这场审判的影响力极大，无论是嫌疑人、受害人的身份，他们和安法星王的关系、还是新任大审判长的第一案，都足够获得四宇宙内外的集体关注。 纵火杀人案开庭当天，暴雨。 瞿朔九换上了定制的审判长制服，他的气场和神态都足够的镇定强大，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开庭，反而有种成竹在胸的稳定感。 席司年没能陪在他身边，只能在他办公室里通过远程投影观看。 这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审判，唯一被为难的大概也只有高台上的瞿朔九。 “被告人席芷，纵火谋杀瞿有才等十三人，情节恶劣。鉴于被告人在案发前开具有重度抑郁诊断书，且病情持续性加重，符合对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从轻处罚条件。” “根据《第五宇宙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规定，被告人席芷犯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本判决为第五宇宙最高法庭终审判决，自宣告之日起生效。宣判结束，闭庭。”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倾盆大雨骤停。 白光照亮天空，是世界意识授予瞿朔九的赞赏。 自此，第五宇宙安法星王的正式上任。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外面天空的奇景，唯有法庭最上方的瞿朔九，一直在和被法警待下去的席芷对视，坦然接受了来自生身母亲的怨恨和不甘。 瞿朔九几乎是在一路的恭喜声中回到办公室，将门关上的瞬间，他才卸下所有压力，难得没能保持最好的仪态，放纵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审判长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目前还是小机器人的席司年。 他为瞿朔九端上茶水，然后才在自己屏幕上犹犹豫豫的开始打字。 【你为她做了很多事。】 席司年很少安慰人，但面对瞿朔九，他总会有更多的耐心。 【她误会你了，不去解释清楚吗？】 瞿朔九接过他端来的杯子，眼神难得柔和了一些。 “她是个好母亲，有些事她没接触过所以不知道。”瞿朔九道，“我没办法给她进一步的自由，还是不说了。” 不判死刑，已经是瞿朔九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徇私’。 他还需为此承担被害十三人背后权贵的压力。 索性瞿朔九从不奢望得到那些权贵的助力，无论是一个安家，还是再多许多其他家族，他要做的事情也都一样。 他会担起安法星王的所有责任和义务，成为真正的星王。 “该回去处理安家了。” 休息够的瞿朔九站起身来，又是法庭上气场无限的模样。 他回过头，向席司年伸出手。 “走吧，小思念。” 第63章 回溯过去的攻（五） 事实证明, 当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问题都会被解决。 作为出生就被世界意识钦点的安法星王，瞿朔九的天赋之高, 第五宇宙里无人能及。 就连解决安家也没用多长时间。 接手宇宙安防工作半年，瞿朔九就构建了囊括整个宇宙的真实幻境，让整个本源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号。 这种制造幻觉、让幻觉成真的能力，与其说像真实之眼, 不如说是真实之眼的对立面。 无数星盗在第五宇宙折戟成沙, 其他宇宙暗中派出的调查队伍都被幻境直接遣返。 拥有兵不血刃的威慑能力, 第五宇宙很快就被其他宇宙称作最安全的宇宙航道、攻不破的壁垒。 当实力足够的时候，任何势力都无法阻止人心所向。 安家的落魄来的非常水到渠成。 他们毕竟只是在规则里钻空子, 最终也没害了瞿朔九的性命。所以在瞿朔九的默认下，安家最终也只是在安法星系退场, 迁移去了其他星系罢了。 至于席司年。 席司年在怀疑人生。 区区小世界，最多不过是模拟本源世界的历史。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仿佛在播放着连他本人都没有的记忆。 在被瞿朔九称呼为‘小思念’之后,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附身在小机器人身体里的席司年混乱了。 ‘小思念’和‘席司年’是他的过去和未来吗？这个小世界里的事情是真实的吗？自己会是本源世界陪伴瞿朔九长大的机器人本人吗？ 所有问题到最后都归总为一个—— 难道他过去真的来过第五宇宙？ 席司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过去是空白的。 不过……如果他的过去里有瞿朔九,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是陪伴瞿朔九长大的机器人，席司年竟然还有些小庆幸。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陪瞿朔九长到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他们遇见了一场人为设计的意外。 席司年甚至曾在系统帮忙收集来的第五宇宙历史上看过这一段时期。 史称——三王之乱。 起初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有一人偷渡到安法星系，在被追杀的第七个夜晚，翻越重重阻碍, 敲响了瞿朔九别墅的大门。 谁都想不到这会成为三王之乱的起始。 众所周知，第五宇宙由七位星王分管各个领域。 政治、财经、军统、生死、文宣、科民，还有瞿朔九执掌的安法。 每一位星王在第五宇宙都是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存在。 直到有人逃过所有追杀，来到安法星王的府邸, 状告星王。 “执掌法制的星王大人啊，请您离开海晏河清的高塔，倾听民众的声音吧。” 席司年还在楼上充电，瞿朔九已经独自接见了狼狈的闯入者。 “政治和财经两位星王沆瀣一气，他们诱骗、绑架了许多无辜的少年少女，把人当做玩物与筹码，将一整个星球开辟成上位者的乐园。” “我的妹妹被诱拐到那里，她全身是伤的逃出来，明明都已经逃出来了！却在我赶到之前，被她原本信任的官方人员送了回去，她不堪受辱，最终自尽身亡。” 闯入者说到这里，满脸的泪也掩盖不了眼中的仇恨：“我将所有的证据公布在网上，地方法院最终却只处理了几个外围的小人物，他们息事宁人，还将所有相关信息都屏蔽了。” “无辜而死的女孩们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幕后的人全部隐身，我无法接受。”他双膝跪地，抬头仰视着从始至终都在安静听他陈述的瞿朔九，“您是第五宇宙的安法星王，是眼里容不下任何罪犯的首席审判长，我只能来寻求您的帮助。” 说着，他跪在地上，朝着瞿朔九不断磕头。 “求您帮我，帮帮还困在那个星球上的孩子们！” “既然您连亲生母亲的罪恶都能公正审判。” “那么这一次，请您审判星王！” “我愿以性命自证，我所说的事，皆为真实。” 早就心存死志的男人抬起已经磕出的血头，手中匕首转向，毫不犹豫的自尽了。 席司年来到书房时，看到的便是躺在血和泥里的‘尸体’，和站在‘尸体’前沉思的瞿朔九。 席司年：…… “需要打扫吗？” 席司年问。 瞿朔九摇头：“叫医疗队过来吧。” 他说完便转过身，回到书桌前坐下。 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血迹开始逐渐透明直到消失，与此同时，男人脖子上的刀和伤口也消失不见。 “他精神紧绷，加上太久没休息，可能会昏迷好几天。” “除此之外。”瞿朔九道，“小思念，我们有大案子要调查了。” 于是席司年也很快知道了男人对瞿朔九说的那些事。 并将这个案子对上了曾经看过的第五宇宙历史大事。 政治和财经…… 男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并且席司年知道的更多，比如参与这件事的星王还要再加一个——生死星王。 虽说这是一个涉及了三位星王的案件，但瞿朔九和席司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无论什么身份，犯罪都要付出代价。 在瞿朔九身边待久了，席司年也早就认同了这个观点。 席司年是向来不知天高地厚，而此时的瞿朔九也年纪尚浅又有无上权能，即便是他，也难免有了一些，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所以最初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说到底，三位实权星王和已经失去星王位置的安家，难对付程度完全天差地别。 大部分证据都是由席司年负责从网络上找出来恢复的—— 他在机器人身体里，虽然无法使用以前的力量，却巧合的仿佛启源星上那些系统一般，拥有了绝对的网络制霸权。 虚拟世界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任何痕迹都无所遁形。 他的能力也能帮瞿朔九更简单的取证。 然而在目标是掌有权利的人来说，哪怕证据充足，也难以定罪。 有无数的人愿意帮他们顶罪。 自愿、或者被自愿。 瞿朔九成为星王的时间太短了，他还没能组建自己的势力。 他的身后只有席司年，还有第五宇宙无数关注着这件事的普通人。 最终，他们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下，开启了星王议会。 这是第五宇宙决定宇宙大事时才会开启的会议，七位星王各执一票，以此决定各个影响到第五宇宙未来走向的大事。 可以弃票，只要同意票数超过反对，才算通过。 瞿朔九无法通过最高法庭将真正的犯人绳之以法，但他也不妥协，把人拖到了议会上。 星王议会，历史上唯一一次，用以审判星王。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政治星王坐在长桌的首位，目光如炬的对准了第三位的瞿朔九，“明明那个星球都已经炸毁了，双方各退一步，和平的给这件事划上句号不好吗。” “那些孩子用命填来的证据，炸毁多少星球都无法抹平。” 瞿朔九完全不顾他话里的威胁，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星王：“既然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 突然，会议室里响起缓慢的掌声。 “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愧是连亲生母亲都能审判的冷血家伙。”财经星王边鼓掌边道，“但是，用议会来审判星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法律也能约束星王，那要如何证明我们高人一等？”他表面在跟瞿朔九说，实际也是在警告其他星王，“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我劝你还是想清楚。” “为何要高人一等？”瞿朔九真实的疑惑了。 财经星王：…… 忘了，这家伙才刚脱离安家的阴影，还没体验过权利的乐趣。前不久他们还在旁观这位新安法的审判，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坐到被告席的这一天。 不过也无关紧要，只要其他人听懂他的意思就行。 想要保持特权，就不能开这个先例。 说到底，星王议会也还都是投票制的。 他们手头已经有三票反对，只要再多一票就能…… 刚想到这里，就见有人投了‘同意’。 抬头看去，竟是生死星王——三位犯罪的星王之一。 财经星王身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震惊的看过去，就见那位黑白相间发色的星王面无表情的道：“我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财经星王瞳孔地震：不是……那你不更应该反对吗？这能是投同意的理由吗？ “恭喜。”×4 然而除了政治和财经，其他星王都陆续的送上了祝福。 “谢谢。”生死星王向大家道谢，嘴角也勾起了几个像素点，“让孩子们生活在相对公平的时代，也不错。” 他说完，就锁定了刚才的投票，直接下线。 …… 政治财经没想到生死的‘叛变’，瞿朔九和席司年也没想到有人能突破结界，找到宇宙图书馆的中枢来。 星王议会在投票结束前，星王的精神无法回到身体里、也无法获知外界信息。 在安家军撤走的现在，只能由席司年来抵挡外来的侵略者。 然而他现在只是毫无力量的机器人，哪怕用上了所有的机械和武器，但敌人那边却有不少熟悉这里地形的安家人，最终他还是他没能等到瞿朔九回来。 敌人中有人被授予了其他星王的权限，目标是他们收集来的证据和瞿朔九本身。 瞿朔九的生命高于所有。 席司年做出抉择后，马上就脱离网络，用孱弱的机器人身体带上所有证据，将敌人分批引入了远离瞿朔九的几个房间里。 然后锁死了所有的防护门。 当星王会议终于落幕，宇宙意识宣判三位星王‘有罪’的时候，席司年也在被人抓到手里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爆。 他将所有证据都隐匿进了网络最深处，只有瞿朔九能用密钥将它们收回。 第64章 回溯过去的攻（六） 以审判星王为由开启星王议会是有代价的。 在宇宙意识的见证下, 无论投票结果如何，发起议会的瞿朔九都将成为宇宙的囚徒。 他将被永久禁锢在安法星球不得外出，直至死亡。 因为宇宙意识的‘偏爱’, 具体的囚禁地点便定在了他自小生活的宇宙图书馆中。 瞿朔九已经想好，未来便和小机器人一同在图书馆生活。 但他无法接受囚徒生活才刚开始，便要面临离别。 瞿朔九很轻易的就用密钥找回了那些证据资料，却找不回他的小机器人。 他不想回到曾经独自一人长大的日子, 那实在太过寂寞。 就算三王之乱已经随着那三位星王的卸任彻底结束, 被民众称赞、名声已然响彻各大宇宙的瞿朔九依旧没能过上他所设想的安静囚徒生活。 闯入图书馆的小队被押送至军事法庭, 彻底坏掉的芯片却怎么都无法修复。 即使用上安法星王化虚为实的能力，也只能得到一个毫无灵魂可言的普通机器人。 那是肯定的——因为席司年无法附身在其他个体上了。 原本可以附身的机器人, 也因为芯片损毁无法进入。 因为担心瞿朔九的情况，席司年也没选择离开小世界, 而是以灵魂体跟在瞿朔九身边。 灵魂体无法干涉现实，他只能看着瞿朔九用各种方式修复机器人，却不能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王之乱结束后的第一个新年。 有不速之客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闯入了第五宇宙，甚至直接出现在图书馆内部。 瞿朔九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毫不惊讶。 作为安法星王，第五宇宙的防护就是他亲手设下的虚构现实, 与他的精神力完全连结，在有人钻漏洞的瞬间，瞿朔九就有所感应。 他第一时间完善了防护，发现外来者直冲图书馆而来, 看起来没有恶意后，瞿朔九也没通知守卫，而是想先听听来意。 如果是来找他求救的，也算给对方一个机会。 显然瞿朔九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他选择在书房接待这个大胆的外来者。 外来者穿着科研人员常见的白大褂, 格格不入的宇宙护目镜被推到额头，露出一双黛蓝色的桃花眼。 席司年的灵魂跟在瞿朔九身边，立刻认出这人是他在启源星见过一次的桓白。 “投影。”瞿朔九观察着面前人有些透明的身形。 不管他是怎么用投影形态跨越星海的，至少他是目前第一个成功突破宇宙防护的人，瞿朔九对他还有些兴趣。 “星王阁下日安。”桓白笑着向他欠了欠身，左耳上的银白耳坠轻微晃荡，“启源星桓白，受邀而来。” “启源星？”瞿朔九下意识看向他的左耳。 桓白笑了笑：“启源星才刚向外开放，您没听说过也正常。” “我知道。”瞿朔九打断他的话。 他从小被关在图书馆里，除了法律之外的书也看过不少，确实知道启源星的存在。 原来十大禁地里也有人类存在吗。 他看着自称桓白的人，确定他身上没有一点非人特征。 应该是人类。 “但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们。”瞿朔九道。 席司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走到桓白面前挥了挥手，确定这人和他不同，只是过去时间里、被小世界模拟出来的人。 在真正的时间里，瞿朔九和桓白已经是在启源星上认识了许久的朋友。 所以他现在看到的，大概是这两人的初见。 瞿朔九尚且有些稚嫩，奇怪的是桓白，他的模样竟和未来几乎相同。 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 下一秒，他就听见桓白提起自己。 “我收到了您要修复机器人芯片的委托。” “这是向第四宇宙发出的。”瞿朔九的记性很好。 第四宇宙是掌控本源世界最高科技的科研宇宙，也是发明制造了那批机器人的宇宙。 瞿朔九不能把小思念送过去，只能让他们派人过来，但半年前已经有院士带队来过。因为是星王的委托，除了一个院士，还来了不少知名研究员，都是发明出不少科技的天才，却依旧得出了不可修复的结论。 瞿朔九不认为桓白说的是真话：“我并未收到第四宇宙的函告，如果接了委托，你为何不走明路选择偷渡？” “毕竟我是代表启源星来见您的嘛，突破您的禁制也很不容易。”桓白有些无奈的摊手，“但我没有骗您，我是真的接了委托。”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名牌，递到瞿朔九面前。 因为来的不是本体，瞿朔九无法触碰，只能用眼睛去看。 确实和他之前看到的第四宇宙名牌相同。 上面是桓白的照片和名字，也写明了他的身份——名誉院士。 第四宇宙作为唯一没有掌权者的宇宙，他们在宇宙意识的监督下凭自身团队发明和实绩晋升，最高等级就是院士，目前也只有十位。 至于名誉院士，桓白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用终端扫描了桓白手中名牌的身份码，还真连接上了第四宇宙主脑，并通过了身份验证。 瞿朔九看着终端里带官方印章的身份证明上写着的名誉院士，静默了几秒。 原来第四宇宙里真有这个职位，长知识了。 期间桓白一直在旁边安静等待，等他确认了，才开口道：“您放心，我真是来给您解决问题的。” 他朝瞿朔九伸出手：“让我看看芯片。” 与刚才的情况相同，瞿朔九碰不到桓白身上的名牌，桓白同样碰不到这边的东西。 瞿朔九一直没放弃修复芯片，如果来的真是第四宇宙院士，他就没道理错过。 桓白将头上的护目镜带上，扫描过瞿朔九手中的芯片残骸。 只一眼就确认了目标。 “果然是它。” 随后又仔细检查过每一个角落，没有一点遗漏。 “能修吗。”瞿朔九等他彻底停下来才问。 “这不是修不修的问题。”桓白拿下护目镜，黛蓝色的眼睛闪过一抹思绪，随后抬头叹息，“您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吧？” 瞿朔九没第一时间回答，只等他继续说。 “打扫用的机器人只需要最简单的程序，哪怕是第四宇宙生产的，也不可能产生真正的灵魂。”桓白盯着瞿朔九道，“您的这个机器人有问题，星王阁下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我的朋友。”瞿朔九毫不躲闪的回望过去，“你只说结果。”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席司年是什么存在，他都想救。 席司年托着腮坐在他们书桌边缘听他们说话，听见瞿朔九的话顿时感动的凑过去亲他一下。 虽然很感动，但自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个从本源世界穿越过来的执行者罢了。 下一秒，他就听桓白语出惊人。 “修是能修。”桓白先是点头，随后又道，“但您要知道，它毕竟不是真的机器人，而是从我们启源星里跑出来的，世界意识漏洞。” “漏洞？”瞿朔九皱眉。 什么？我是漏洞？ 席司年也同样惊讶的飘到桓白面前，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漏洞算是启源星的天敌了，它的存在能让启源星无数小世界崩坏，我好不容易才将它抓出来的。”桓白摸了摸左耳上的银色耳坠，“原本是该彻底清除，没想到它会跑到机器人身上，还偷渡到您这边来了。” 瞿朔九沉默几秒，理清因果关系后问：“……需要多少报酬。” 桓白有些无奈：“您是安法星王，应当知道天敌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说实话，我来这里原本是想将漏洞带回启源星，彻底清除保证安全的。” 他说是原本，那现在就有转圜的余地。 “把他修好，让他留在我身边。”瞿朔九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看向桓白问，“需要我付出什么。”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星王阁下。”桓白瞬间笑了，“我想要您。” 瞿朔九：“……” 席司年：“……” 席司年反应过来，窜到桓白面前：“喂喂，我不同意啊！” 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法影响到现实。 “启源星刚刚开启、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桓白摊手，向桓白解释道，“我需要您的能力，也相信您的人品。如果您能来帮忙，就是启源星永远的盟友。” 他超瞿朔九眨了眨眼：“而且恰好的是，想修复漏洞，也需要把它带回启源星。” 席司年沉默下来，他到现在还没彻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说实话，他为什么会被启源星所有人类、执行者、系统敌视一直是未解之谜，如果代入现在桓白所说的答案，确实能解释很多事情。 因为他是启源星的天敌，是崩坏无数小世界的罪犯。那被启源星和小世界里的生物排斥，才是正常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漏洞，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呢。 这里到底是启源星的小世界，还是他真的穿到了历史中的第五宇宙？ “我不能离开第五宇宙。” 席司年听见瞿朔九的回答。 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疑问。 瞿朔九只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他们就能达成合作。 桓白歪头晃了下耳坠，笑道：“既然我能来到您面前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办法。” 第65章 回溯过去的攻（完） 在星王本人的默许下, 启源星拐走了第五宇宙的安法星王。 整个过程只有席司年一人旁观。 事实证明，桓白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能越过第五宇宙的意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瞿朔九的半身。 ——因为他那足够吸引人的银白耳坠里, 装着一道真正的宇宙意识。 唯有宇宙意识能对抗宇宙意识。 瞿朔九的身体留在宇宙图书馆、也没有收回对第五宇宙边界的保护，所以这件事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被第五宇宙发现。 现在最为这件事困扰的只有席司年。 桓白用耳坠的力量将瞿朔九带走，无法被他们观测到的席司年却被遗留在原地。 他试过往启源星的方向飘，每次都会在边界被传送回原地。 自己无法离开第五宇宙的范围。 失败几次后, 席司年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瞿朔九, 现在既然不能跟到历史中的启源星去, 那他无论如何都需要离开了。 强制脱离小世界，会扣除系统的所有积分, 事到如今，也只能对不起055了。 回去之后, 把我的积分补给它吧。 席司年默默道过歉。 【宿主的积分还是留着买您的星球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失联许久的系统重新连接上了他的脑海。 【055？你怎么现在才来？】 席司年及时停下脱离程序，抬头就看见小幽灵系统从虚空中出现。 后面还钻出个半生不熟的人来。 “是你。”席司年眉头一皱, 感觉虚幻与现实相接了。 “哟，好久不见。”桓白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不久, 刚见过。 席司年面无表情的点头。 不过既然是跟055一起来的，还能看的见他，那这应该是真正来自本源世界的桓白了。 只见桓白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快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这里啊。” 随后看向席司年：“他都把你带第五宇宙来了, 那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席司年打量着他，问：“你究竟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诶。”桓白对第五宇宙的宇宙图书馆还挺有兴趣，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同时含糊的回答问题, “我只是个来自启源星的普通工作人员，卑微打工人罢了。” “兼任第四宇宙名誉院士的普通工作人员吗？”席司年表示质疑。 “连这一段都看到了？”桓白故作惊讶，扯皮道，“出门在外，总是需要其他身份的嘛。” “不过既然你这么问，那应该是全都知道了。” 席司年从不跟人玩心眼，直接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如果说是小世界，却放着本源世界的历史，而且席司年和瞿朔九来的时候，连系统055都连接不上，现在055却被桓白带进来了。 说桓白不知道，狗都不信。 “这里确实不是普通的小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第五宇宙真实的历史。”桓白边走边摸过身边一排书籍，“准确的说，这里其实是我给朔九准备的后路。” “后路？”席司年和055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 “如果灵魂在各个小世界里迷失，很容易失去真正的记忆，所以在沉睡之前，瞿朔九将自己的记忆备份留存，由我负责保管。我答应过他，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成功与否，都会将这段记忆还给他。” 桓白说着就摊手：“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来着，只是没想到，你明明没有权限也没有记忆，竟然还能自己跟着进来。” “所以我说，病毒对启源星来说，是很危险的存在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桓白眼睛微微眯起，有种异样的压迫感。 “所以，我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漏洞？”席司年的重点明显不同，“我不是人类？” 桓白无语，浑身的气势也放松下来：“你倒是看看自己的能力和黑暗气场，像是人吗。” “什么？宿主果然不是人吗？！”055后知后觉的震惊。 席司年：…… 总感觉被冒犯到了。 “所以，这里真的是我和阿九的过去啊。明知道我不是人类，他还要来找我。” 席司年得出结论，笑起来：“阿九心里有我。” “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毕竟你一开始在他面前就不是人啊。”桓白纠结了一下，“反正他过完最后一段剧情就回来了，你们这段孽缘，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他冲席司年伸出手：“先跟我回去吧。” 席司年没接，直接走到他面前：“我才不和其他人牵手。” 桓白：…… 在启源星等待瞿朔九回归时，席司年也没闲着，直接去整理了自己的行李。 他还记得瞿朔九之前说的，要带他回第五宇宙。现在又看了以前的回忆，自然是没有一点异议，只等着瞿朔九来接人了。 桓白看他上赶着要跟人走的样子，忍不住浇了盆凉水。 “你别太自信，等朔九恢复所有记忆，会不会带你还另说呢。” 席司年把行李放好：“阿九是为我来的，不可能不带我。” “最开始确实是。”桓白点点头，“但你还记得之后的事吗？你是怎么来启源星当执行者的，他又为什么会在小世界迷失。” 席司年：“……” 他不知道。 如果他能知道一切，一开始就不会让瞿朔九等他这么久，甚至在小世界做出伤害他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桓白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瞿朔九肯定会比你先想起来，到时候他的选择还会不会和之前一样。” 席司年原本笃定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 确实，他们之间还有许多没弄清楚的地方。如果自己连记忆都没有，就只能被动的等待瞿朔九的选择。 幸好回到启源星的时候，他身上的力量也都回归了。比起被动的等待，席司年更想掌握主动权。 他不会让瞿朔九丢下自己。 这么想着，他的真实之眼也逐渐启动，展现出了真正的摸样。 明明之前和瞿朔九的力量类似，但现在看来，他自己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拟态。 在此之前，他一直无意识的复制着瞿朔九的技能，现在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力量也逐渐恢复原样，反而能更清楚的看到启源星的各种漏洞了。 既然桓白无法恢复他的记忆，那他就自己来取。 席司年下定决心时，他身旁的桓白突然感觉到一丝威胁。 “喂喂，你想做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席司年是病毒、是漏洞，但他本就是来自启源星的一部分，所以当他坚定的想知道真相时，甚至能直接使用启源星本身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 “叫什么名字？” “……” “名字，喂，说名字！” “九……瞿……思、思念……” “席司年是吧，说话不清不楚的。行了行了，下一个……” …… 席司年与瞿朔九的第二次初遇，是在一个西方小世界的地牢里。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瞿朔九刚好关在他的对面。 都是单人间，对面的牢房比他这边要豪华无数倍，每天去做客的人也很多。 客人们总会给那个牢房添置许多东西。 席司年那时其实不太在意周边的事，但对面一天天来的人实在太多，就总会有很多信息灌进他耳朵里。 慢慢的他也知道了许多。 比如这里是黑暗神殿的地牢，对面关着的是光明神教的圣子。 光明神教圣战失败，光明圣子成了黑暗神殿的战利品，被送上黑暗神祭坛。 他却在关键时刻袭击，以纯粹的光明神力重伤了黑暗神最器重的神子。 黑暗神子闭关疗伤，光明圣子被黑暗神剥夺了力量，扔进地牢。 现在是所有黑暗信徒都能任意处置的俘虏。 圣子牢房大多时候都是一次一个客人，只在固定日期会有多个人同时光顾。 席司年每天都会听见从对面传来的动静，或笑或骂，奚落戏耍，最后都会转为舒爽的喘.息。 不过他从没听那位圣子的声音。 席司年的牢房很小，他一直固定待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只能看见对面大牢房门边一小片位置。 他能在那里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没见过圣子。 直到那一天。 席司年固定时间醒来，周围一片混乱。 他听见守卫们的声音。 听他们说圣子逃跑了。 圣子杀死了昨晚做客的黑暗魔法师，伪装成魔法师的样子逃出了地牢。 席司年因为每天准时沉睡，并没能成为目击者。 黑暗神教全体出动，终于在圣子逃跑的第五天，把人成功抓捕回来。 那是席司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光明圣子，看见瞿朔九。 他的眼睛是一种通透的水蓝，顺滑的白色长发垂落至腰，光侧脸就好看到惊人。 光明圣子双手被束缚在前方，赤着脚，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随着走动露出里面莹白的肌肤。 他每一步都很稳的走到牢房前，抓他回来的黑暗骑士却没第一时间开门把他关进去。 黑暗骑士发现了席司年的目光，转头冲他炫耀的笑了一下。 随后当着他的面，将手伸进圣子的黑色披风里。 圣子身上除了那件披风就不着寸缕，披风却刚好能挡住席司年的视线。 他只能看见圣子赤裸的小腿和晃动的披风，看不见那个骑士做了什么。 圣子身子很快一软，像是要向前跌似的，只能用被束缚的双手向前抓住牢门的栏杆，才堪堪站稳。 随后他抬起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极冷。 黑暗骑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席司年听不见，却看着圣子微喘着站直，随后双手放开栏杆，转身投入黑暗骑士的怀抱里。 他双手向上，环在骑士脖子的脖子上。 光明圣子皮肤很白，手臂纤细，被绑着的两只手也精致漂亮到极致。 下一秒，他那双漂亮的手中就凭空多出一把小匕首，直直刺入了黑暗骑士的脖颈。 黑暗骑士瘫倒在地，又被圣子一脚踢到远处。 坐在角落里的席司年看完全程，最后和好似用完所有力气、背靠着栏杆滑坐下来的圣子双目相对。 圣子全程面无表情，直到触及席司年的视线，他的嘴角才缓缓的，勾起一个及浅的弧度。 “席、司年？” 瞿朔九看到了刻在他牢门外的名字。 那是席司年第一次听见圣子的声音。 当时只觉得那声音打在耳朵上，好听到全身发痒。 于是他动了。 在还没有其他守卫发现的时候，席司年一把掀开牢门，把人扛在肩膀上带出了地牢。 他们两人一个没有记忆，一个被全大陆通缉。于是生活全靠瞿朔九向路上遇到的各个商队换取各种资源。 ——用之前地牢里那种方式。 席司年那时虽然还有很多事都不懂，但就是不喜欢瞿朔九和其他人靠的比自己近。 他的表情一天比一天沉闷，却不知道怎么跟瞿朔九说，只想把所有靠近他们的人都杀光。 当他又一次把好不容易见到的商队吓走后，瞿朔九无奈的停下脚步，看向他嫉妒到赤红的眼睛。 “我说过，一切都是假的，你不信？”瞿朔九问他。 “我、信。”席司年一字一句的回答。 在他们旅程的初期，瞿朔九就跟他交代过。说光明圣子都有拥有特殊能力，他能不分敌我的改变所有人的视听，轻而易举的得到他们的信任与物资。 他让席司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不用在意。 可席司年做不到。 瞿朔九对他来说是个完全的发光体，哪怕关闭五官，都能清楚‘看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根本无法不在意。 接下来几天，瞿朔九将办事的时间都放到了深夜，本意是为了不再影响他，最后却导致了席司年这几天彻底失眠。 瞿朔九叹了口气，将席司年带到小世界力量最薄弱的位置，伸手抚上他的眼睛。 “用你的心感受我的力量，你应该能做到。” 瞿朔九将力量灌输进席司年的体内。 “以第五宇宙安法星王之名，赐你看透真相的力量。” “假象幻境不再欺骗你的眼睛，虚实转变无法伤害你的身体。” 最后，瞿朔九在他耳边轻声道：“作为人而不是机器或病毒，重新回到我身边吧，席司年。” 他的声音仿佛最甜蜜的诅咒，环绕在席司年刚长出没多久的心脏上，又随着心跳，一点一点沁入灵魂。 席司年慢慢睁开眼，从此再也不用看到瞿朔九与他人亲近的幻象。 那是真实之眼最初存在的意义。 在那个小世界，他们一同走过整个大陆，渡过了为数不多的平静生活。 然而世事无常，当黑暗神殿将他们包围时，席司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黑暗神殿的圣器所化。 他最初被送到那个地牢房间里，就是为了镇压光明圣子。 他们没想到圣器会产生意识，还会直接带光明圣子逃走。 但只要接近一定距离，黑暗神殿的人就能用圣器本体控制席司年为他们所用。 他们要席司年亲手杀死瞿朔九。 瞿朔九的身体本就被封印在虚弱期，再加上之前的授予，他最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对拥有真实之眼的席司年起效。 席司年怎么都不愿伤害瞿朔九，于是在瞿朔九眼前，决然自爆。 他本身就是启源星的漏洞，自爆时带来了小世界无法承受的能量，最终导致小世界崩溃。 自此，两人再次分离。 瞿朔九与启源星签订契约，灵魂分离也想再次找到席司年。 他寻找的席司年却失去所有记忆，只因一丝执念拟态成人，成为了启源星的执行者。 阴差阳错。 瞿朔九在小世界找不到席司年，席司年在启源星也找不到瞿朔九。 彼此错过千年。《 》 启源星（完结） 第66章 启源星（完） 席司年利用启源星的力量重新激活自己的记忆。 在断开连接的第一时间, 就攻向了面前的桓白。 双方对过几招，他就发现桓白并非正常状态，不止腹部受过伤, 左边手臂也动的有些勉强。 席司年从来不是君子，直接对准他受伤后难以防备的位置发难。 在都没有装备武器的状态下，桓白很快难以招架，席司年将手掐到他脖子上的时候, 桓白突然难遏制的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又被他瞬间收回。 顺带着连反抗也停下了。 桓白被席司年制住, 开口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装什么无辜。”席司年压抑着怒火，看着桓白故作无辜的表情就来气, “明明是你，都是你做的。” 他动用了启源星的底层力量, 不止拿回了记忆，还得到了不少启源星储存的秘密。 席司年一眼就看到了最让他在意的，与瞿朔九有关的事。 当年瞿朔九用半身跟一同桓白来到启源星。 将‘思念’的芯片送入小世界吸收能量的时期, 一直都在帮桓白一同建设当时百废待兴的启源星。 瞿朔九的能力由第五宇宙承认并加持，不仅是操控意识制造幻觉，还能虚实转换凭空造物, 几乎就是本源世界最强的幻境力量。 而启源星现在呈现的各大区域与环境，也是靠着瞿朔九的力量从无到有出现的，说是他一手打造的也不为过。 建设启源星，便是修复席司年的代价。 可桓白贪心不足, 他看上了瞿朔九力量带来的便捷，竟以席司年行踪不明为由，让瞿朔九进入小世界寻找。 又说为了未来执行者的安全，提出让瞿朔九在里面用那种方式测试幻境力量在小世界里的实用性, 将他的能力吸收转换成系统商城的商品，成为执行者可以用积分交换的物品。 甚至在席司年与小世界一同自爆后，也是桓白第一个发现。 引导瞿朔九签订契约，几乎迷失在小世界当中，成为启源星的养料。 越想这些，席司年就越觉得眼前人可恶，他掐着桓白的脖子，几乎控制不住力气。 “被你发现了？”桓白将意识连接到储物空间，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就知道漏洞麻烦，不能留的。” 如果不是瞿朔九。 如果不是因为瞿朔九…… 两个人同时这么想到。 瞿朔九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席司年掐着桓白的脖子压在墙上，桓白则一手翻转，拿出杀器来对准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 刚刚还手足无措的055拉着两条眼泪冲到瞿朔九身边：“呜呜呜，瞿前辈快帮帮忙，不要让宿主叛逃啊。” 瞿朔九抬手，一面空气墙将那边的两人隔开。 席司年发现自己被分到瞿朔九这边，瞬间一点怨言也没有了。 他几步走到瞿朔九面前，小心翼翼的叫他：“……阿九。” 面前的瞿朔九比记忆中成熟许多，但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 瞿朔九看着席司年欲言又止的小表情，他忽的轻笑一下，随后抬手摸摸他的头：“好久不见。” 短短四个字，还带了一丝久别重逢的叹息。 “没有好久。”席司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收走，紧接着道，“我全都想起来了，无论是第五宇宙还是任何宇宙的任何星球，我都跟你走。” 他停了一下，抬眸看向瞿朔九的眼睛：“别丢下我。” “别急。”瞿朔九弯了弯眉眼，安抚道，“没说不带你走。” 席司年确定自己理解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才放松下来。 还不是桓白之前的话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生怕那人会动什么手脚，也怕瞿朔九真的反悔，只能第一时间表明心意。 瞿朔九看他状态稳定下来，才继续问：“你打他做什么？”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席司年连忙道：“他一直在骗你，这些年……” 这边席司年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瞿朔九，另一边，桓白站在原地活动了下筋骨，他抬手在空气墙上敲了两下，激起两道涟漪，点点头道：“力量恢复了不少。” 他看向那边的瞿朔九，笑道：“欢迎回来，朔九。” 席司年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就来气，往前一步挡在瞿朔九面前。 瞿朔九抓住他的手：“无论如何，是他救了你。” 席司年的气泄了，碎碎念道：“不用他救。” 他本就生于启源星，在第五宇宙自爆后，总会回到启源星温养重新吸收力量。 不过不得不承认，是桓白将瞿朔九和他一同带到这里，才能这么顺利的相认。 哪怕桓白居心不良。 “你我相识多年，也有过协议，我知你并非言而无信之人。”瞿朔九撤了空气墙，让桓白过来说话。 他像是情绪永远冷静的定海神针，瞬间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稳定成了双方的正常沟通。 “你被小世界拖了这么久，灵魂力量都迷失了，我原本也是想废物利用一下。”桓白耸耸肩，在席司年防备的目光下伸手指着他道，“直到发现了他的存在。” 瞿朔九点头：“果然，是你让主神送他过来的。” 桓白无奈，声音轻不可闻道：“谁让我还是……心软了呢。” 席司年挡在瞿朔九面前，眯眼：“你说谁是废物呢。” 桓白：“……” “毕竟你是第五宇宙的宝贝星王，难得的珍贵养料，也不能全怪我吧。” 席司年见不得他用这种物化的词语形容瞿朔九，默默握紧拳头。 下一秒，就听桓白转折道：“反正我也没得逞，咱们各退一步，就扯平了吧。” “怎么，你说扯平就扯平了？”席司年怎么都看他不顺眼，转头看瞿朔九洗眼睛，“阿九，你说呢。” 这毕竟是桓白对瞿朔九造成的伤害。 然而瞿朔九从小到大都在面对各种恶意，这对他来说还不算严重，甚至也没对他造成太大影响，确实是如桓白所说，可以作为一场交易。 “你准备给我们什么？”瞿朔九和桓白认识许久了，对他的行为逻辑也有一定了解。 所谓的各退一步，过错方自然要做出补偿。 “困住你的那些小世界，既然现在都是因你而存在的……”桓白思索几秒，笑道，“把它们都送给你们，就当我的赔罪兼贺礼了，如何。”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送出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然而这个礼，连席司年都挑不出毛病来。 他在第五宇宙陪了瞿朔九很多年，知道他一直都想要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彻底休息放松。 连席司年自己，在当执行者的这么多年里，也一直是存着积分想买星球。 小世界虽然与星球不同，却是启源星独有的资源，从另一层看，比星球更珍贵。 何况现在桓白送出的还不止一个。 “我这个道歉够有诚意了吧。”桓白观察着他们两人的表情，松了口气。 瞿朔九和桓白认识许久，一直知道他跟启源星的关系，桓白确实做得了这个主。 但问题不止一个。 瞿朔九略微思索，就明白了桓白的打算：“你还是不放心司年？” “就当我多加一道保险吧。毕竟你要带走的这个小病毒，刚刚可向我展示了出乎意料的能力。” 桓白边说边向席司年伸出手：“交个朋友吧，将启源星作为你们的一条退路，咱们双赢。” “谁要跟你交朋友。”席司年双手抱胸。 桓白挑眉：“是吗？可我跟朔九早就是永远的朋友了。” 说着，他就换了个方向，作势要跟瞿朔九握。 下一秒，席司年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握：“阿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语调转换的有些僵硬。 差点忘了之前得到的各种信息都在表明——他们的关系确实挺好。 席司年不想让瞿朔九为难。 两人这边刚握手言和，桓白的通讯器就响了。 对面传来桓白的系统999的声音：“宿主，第五宇宙的先遣队伍到了，他们要求谈判，说是……要接安法星王回去。” 桓白早就料到有这茬，对瞿朔九解释道：“他们早就怀疑你在这儿了，我跟死神打了一架，没能留下他，能拖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瞿朔九点头，看了眼身边的席司年：“所幸，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他没有迷失在启源星，丢失的人也找了回来。 下一秒，通讯器里换了个声音。 “准备好了就回来。” 这一句带着些许电音的正太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成功让这边的055抖了两下，连幽灵尾巴都挺直了。 ‘主神大人！是主神大人啊！’ 它激动的向朝它看过来的席司年做口型。 主神，凌驾于所有系统之上，启源星真正的统治者。 瞿朔九也看到了055的口型提示，表情严肃起来。 只有被询问的当事人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才好。” 他挂了通讯，又看向瞿朔九。 “要走吗。”桓白正经起来，问。 瞿朔九点头，又看向身边的席司年。 他没有说话，席司年却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顺势牵起瞿朔九的手，承诺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急，还有件事。”桓白笑眯眯的在终端上点了两下，“签两份合约呗。” 席司年和瞿朔九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首肯后才分了点心去看字。 随后，两人一同落笔。 这是历经千载的久别重逢，他们再也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