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女》 第1章 01 “在很久很久以前，瑞拉有一片森林，里面布满荆棘，因此被人们叫做荆棘森林……” 高塔之上，一个少女正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童话书。 “荆棘森林中有一个神秘的种族，叫做荆棘女巫。” 少女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一排文字，“她们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 长长的黑色卷发垂落在曲卷起来的纸页上，“女巫都是如此，男巫则不定。” 她抬头看向床尾桌上的镜子，几只蜘蛛在上面结了网。 镜子里映出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眼睛很蓝很蓝，像大海，像蓝宝石，像波斯猫的瞳孔。 楼下突然传来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少女合上这本快要翻烂的童话书，赤脚走下阁楼。 “海拉——” “海拉——” 她加快了脚步，在二楼的楼梯口顿住。 老巫婆在楼下，正仰头盯着她，脚边拖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无规律地扭动着，不时发出一些尖叫。 “今天抓了什么。”少女平静地走下来。 老巫婆咧嘴笑了起来，“哦，我的小恶魔，这是一个你完全想不到的猎物。” 她急不可耐地解开麻袋，那尖叫声瞬间被放大。 “这是……”海拉盯着麻袋里仰面躺着的女孩。 她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和一双碧绿的眼睛。但她的头发现在粘着汗水，乱得像鸡窝。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惧。 “瑞拉的公主，昨晚刚满十五。” 巫婆龟裂的指尖轻轻一点，一个绿色光球落在公主的嘴上，她忽地说不出话来了。 哑口咒。 海拉蹲下身，盯着公主眼角的泪花，“你抓她，是用来做药水吗？” “哦，小恶魔，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就是解除我身上诅咒的解药啊！” 海拉眼睫轻颤，她想起不久前老巫婆在第十层发出接连不断的笑声。 笑得像个疯子。 荆棘高塔有十一层，第一层是空的，第二层是厨房，第三层是食物库，第四层是洗手间，第五层是药水房，第六层是材料库，第七层是浴室，第八层是巫婆的房间，第九层是杂货间，第十层是书库，最上面是阁楼，也是海拉的房间。 看来当时老巫婆一定是找到了解除她身上诅咒的办法。 “海拉，看好她，我要出去摘点熬药水的配料。” “好——” 巫婆骑着扫帚就要从窗户飞出去时，突然停住。她回过头来，整张布满皱纹的脸拧在一起，“别玩儿坏了，至少别玩儿死了。” “我知道。”海拉对这样的叮嘱感到厌烦。 巫婆走后，小公主慢慢挪动到了墙角。 海拉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上面看守着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瑞拉人。她突然感觉很无聊，于是食指轻弹，解开了她身上的哑口咒。 公主能说话了，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还是很无聊。 海拉盯着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粉色裙子，上面镶满了钻石，在荆棘森林死寂的光里，也能折射出耀眼的芒。 真是碍眼。 海拉张开右手五指，那裙子上面的宝石尽数飞起，飞到她手里堆起。 “瑞拉皇室都这么富裕吗？”她玩着宝石自言自语。 一声“咕噜咕噜”突然传入她的耳朵。 她抬眸看去，公主蜷了蜷身子，粉色裙摆沾满了灰尘，看起来狼狈极了。 海拉翻了个白眼，去二楼拿了点面包，赤着脚走到她面前，“别饿死。” 公主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面包，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公主果然娇贵，才吃了几口就噎着了，海拉只好又去拿了些水果，用魔法变成了一杯果汁给她。 公主在吃东西，海拉依旧觉得很无聊。她盯着窗外，荆棘森林一片死寂。 她曾无数次透过窗户和镜子看到外面的世界，却从未踏出过高塔一步。 “你能不能救救我？” 海拉听见她细弱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女孩，微微拧起眉头，“你说什么？” “你和她不一样……”公主盯着她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你是被她抓来的吗？” 海拉没说话。 公主微微吞咽了一下，“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瑞拉王宫很安全，我可以” “闭嘴。” 海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是她的女儿，我生来就在这座高塔里。” “逃？” “我往哪里逃？” 公主悻悻地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话了。 “我叫芙洛拉，你叫什么名字？” “海拉。”海拉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你的黑头发真好看，你也是荆棘女巫吗？” “嗯。” “可是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呀？” 海拉没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是蓝色的，荆棘女巫一族，从古至今，都是紫色的眼睛。 她的母亲，塞勒涅也从未告诉过她。 或许是因为她那个闻所未闻的父亲，或许是因为从她这里，就是女巫族衰败的开始。 “像蓝宝石一样，真漂亮！” 海拉微微睁大眼睛。 公主解下脖子上那条吊着蝴蝶的项链，缓慢起身走到海拉面前。她双手捧着项链，像是捧着一只真正的蝴蝶，“这个送给你，谢谢你给我面包和果汁。” “我不要。” 小公主似乎没听见她的拒绝一样，她倾身，双手捏着项链两端穿过她浓密的海藻一般的黑发。 海拉身体微微一颤，她的金发落在她的肩膀上，白暂细腻的皮肤擦过她脖颈，有很好闻的香味，像是玫瑰，更像是酵母发酵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塞勒涅以外的人。 她没推开她。 戴上项链后，海拉低头看了一会儿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不停地走着，好像在预示着深海里的蝴蝶也能飞出牢笼。 她突然起身，手中绿光一闪，骤然多了一根针。 芙洛拉蹲在地上，看着她慢慢走来。 “手给我。” 芙洛拉把手背在后面，不愿意伸出来。 海拉蹲下，直接拉起她的手，将针刺入她的食指。 快、狠、准。 芙洛拉立刻疼出了眼泪。 海拉没理会她，自顾自将几滴血和泪收集起来，装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 “还差一点头发。” 海拉左手比出一个剪刀形状，在魔法的驱使下剪断了她几根金色的头发，一起装进了那个玻璃瓶中。 “再哭就吃了你！”海拉恶狠狠地说。 《瑞拉童话》这本书里就是这样写的，荆棘女巫不开心了就会把瑞拉人当做食物吃掉。 芙洛拉不哭了，但眼泪还是哗啦啦地流。 海拉只能塞给她一条手帕，很不耐烦地把她拉起来。 芙洛拉的手很软，像是刚刚发酵出来的面包，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柔软。 她拉着她来到另一个角落，绿光闪现中，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了。 “沿着这条路走一直走，就能看见出口。出去之后沿着河就能回到王宫。” “你……”“你要放我走？” 海拉皱起眉头，“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快点离开。” 芙洛拉提起裙摆往下走了几个楼梯，突然她回转过来，高跟鞋跑得嗒嗒作响。 她一把抱住了海拉。 海拉被她这个拥抱弄得不知所措。 这是她十六年以来第一个拥抱。 软乎乎，暖烘烘的，像是一整个面包房的面包同时被烤熟了。 芙洛拉离开后，海拉回过神，飞快地将一切痕迹掩盖住。 塞勒涅骑着扫帚回来了。 海拉跌坐在地上，大叫道：“妈妈，她跑了！” 塞勒涅脸上的笑容迅速掉落，翻成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阴沉着脸飞过来，一个清晰的巴掌落在海拉脸上。“你个废物，连看个人都看不住。” 少女当即被打翻在地上，耳膜嗡嗡作响，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她甚至听不见眼泪落下的声音，听不见塞勒涅歇斯底里的谩骂还有那些布满灰尘的东西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 许久，塞勒涅终于发完了脾气，瘫坐在椅子上。 海拉才爬起来，将一个玻璃瓶放在桌上，“这是瑞拉公主的眼泪，鲜血，还有头发。” 老巫婆胸口剧烈起伏，“你个贱人，收集了不知道早说吗？” “还有一个，要是剂量不对，我上哪去找材料！” “可以用复制魔法。”海拉声音平静得不像是刚刚哭过。 “复制复制，一天到晚就知道复制！万一复制效果没有原材料好呢！” 海拉不再言语，赤着脚上楼去了。 一直到了阁楼，海拉趴在床上，用镜子一边看着外面的世界，一边流着眼泪。 夜里，海拉听见楼下传来熬制药水的声音。 要是药水没有效果，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第二天，海拉依旧光着脚去厨房找吃的。路过药水房的时候，她往里面看了看。 紫色的大锅里绿色的药水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气泡。 光透过一个小小的窗户，变成了一束狭小的误入黑暗的光线。 塞勒涅这个老巫婆就坐在那束光里，苍白的头发像干枯的野草，佝偻的背影像一只井底之蛙，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但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塞勒涅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至少在海拉的记忆中，塞勒涅有着另一副模样。 六岁那年，她夜里去洗手间路过药水房时，看见里面泛着绿光。 她蹑手蹑脚推开药水房的木门，那口紫色的大锅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浮现出一些花瓣和骨头。 锅前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只看背影便觉得无比漂亮的女人。 一束月光洒在她身上，她有着海藻一般的黑色卷发，一身紫色长裙将她勾勒得像是从月亮上出走的女神。 海拉看见窗外的月亮很大很圆，也很亮。 后来的每个月圆之夜，海拉路过药水房都能看见这个女人。 今晚也是个月圆夜。 海拉夜里起身来到药水房，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场景。 老巫婆依旧佝偻着，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转过头来。 那双木讷浑浊的紫色双眼直直盯着门缝后某个方向。 海拉瞳孔皱缩，光着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而后，她捂着嘴发了疯一般往楼上跑。 楼梯好像被无限拉长，一直跑到阁楼，海拉立刻用上锁咒锁了门。 虽然塞勒涅明令禁止她使用这个魔法，但海拉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蜷缩在被褥中，一种恶心黏腻的感觉像一条蛇，从脚底穿过全身的血管，缓慢地蠕动着，就要从她的口中钻出。 这就是塞勒涅，令她无比厌恶的塞勒涅。 月亮悄无声息地流动着，猫头鹰一直在叫。 海拉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终于走出了荆棘高塔，她就站在高塔之下，往上看着。 药水房的窗户上映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有着海藻一般的长发，正在搅动着身前锅里的药水。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锅里是什么呢？ 海拉，锅里是什么呢？ 少女从睡梦中惊醒。浓密的黑色卷发已经打湿了一片。 她撩起额前发丝，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像一只就要被淹死的鱼，终于浮出了海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海拉——” “海拉——” “起床了，海拉——” 海拉应了一声，迅速起身收拾。收拾完后，她犹豫着，还是打开了阁楼的大门。 少女光着脚一个一个旋转台阶下着。直到厨房。 “海拉，去拿两只左边的蝙蝠。” “好。” 海拉提着蓝色裙摆到三楼食物库，来到一堆蝙蝠前。 “妈妈，拿左边的可以吗，左边的更肥硕一些。”她对着楼下喊道。 “要右边的。”楼下传来塞勒涅的声音。 “可是” “我说了要右边的！” 塞勒涅突然发了疯。 海拉只好拿了右边的两只蝙蝠飞快地跑下去。 塞勒涅扯过，将它们一股脑闷在锅里。蝙蝠的黑毛立刻脱落在极其滚烫的开水里。很快一锅水都铺满了蝙蝠毛，变成了乌黑的汤汁。 海拉忍着恶心去一楼的桌子上等着。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吃的第几只蝙蝠了。从小到大，吃的最多的就是蝙蝠，都要吃吐了。 当那两只蝙蝠被端上来的时候，海拉真的有一种要吐了的感觉。 但她还是味如嚼蜡地把一只蝙蝠吃了下去。 如果表现出一丁点对蝙蝠的不满，那么塞勒涅会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永远只能吃蝙蝠。 海拉看着塞勒涅那半只没吃完的蝙蝠，准备收拾碗筷，突然被老巫婆叫住。接着就是她想象中无比熟悉的谩骂。 大概是因为刚刚看见了蝙蝠汤里自己的脸，便想到了那个失败的药水。 如果不是海拉让瑞拉的公主跑了，她怎么会做不出成功的药水！ 塞勒涅本是整个女巫族最强大的女巫！ 都怪海拉，都怪海拉！ 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她是荆棘女巫的耻辱。她是她那段卑劣过往最鲜活的证明。 海拉就是个错误！ 塞勒涅再次发了疯，将一楼所剩无几的家具砸得粉碎。 她甚至没用魔法，只是用那双龟裂的手一件件毁灭。椅子伴随着辱骂被掀翻在地上。 海拉面无表情地收拾盘子和刀叉去了二楼。巫婆歇斯底里的叫喊和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洗完后，海拉回到阁楼，抱着那本童话书继续看了起来。 “女巫族原本和瑞拉人和平共处，直到有一天女巫族族长的丈夫和他的儿子联手背叛了女巫一族。” “他们让国王相信了荆棘女巫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国王攻打了女巫族。” “女巫族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巫。” “她就是族长的女儿，也是两个背叛者的女儿和妹妹。” 时间在童话的魔法里，在小魔女一张一合的唇瓣里流逝。 这些天，塞勒涅和海拉之间非常僵硬。 虽然这不是塞勒涅第一次发疯，但这个诅咒是她的逆鳞，这是她最疯癫的一次。 虽然有的时候，海拉分不清到底谁是疯子。 还是说，她们都是疯子。 海拉依旧大部分时间待在阁楼的那张小床上，翻着那本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童话书。毕竟，这本童话是她十五年来唯一的消遣。 “她下定决心要复兴女巫族，可女巫族受到诅咒。一个女巫一辈子只能生一个孩子。” “因为女巫族只有女人才能继承魔法，因此也只有女人才能延续女巫族。” “好在上帝有眼，几百年来，女巫族生下的都是女儿。” 床脚的魔镜突然震动起来。 海拉放下童话书，爬到床尾。 镜子里出现了两个男孩，他们正进入荆棘森林。其中一个一头金发，另一个一头红发。 金色的头发…… 在瑞拉，金发和黑发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只有皇室人员才是金色头发，而黑色属于女巫。 真漂亮……海拉心想着，从枕头下找出一张手帕，在上面施加了咒语后扔了出去。 手帕带着魔法飞呀飞呀，一直飞到了两个少年跟前。 少女守在魔镜前观察着，金发少年正要上前去捡，被红发少年给拦住。 两人似乎在说话。 但海拉最终没看见是谁捡到了她的手帕，因为老巫婆突然进来了。 老巫婆每次上阁楼都是没有声音的，并且从不会敲门。 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但海拉还是会被吓一跳。 “你在干什么？” 像塞勒涅一样，她说出来的话，也是冰冷的、充满厌恶的、带着绝对命令语气的。 海拉下意识把魔镜藏在身后。 “拿出来。” 海拉拿出身后的魔镜，“只是在看镜子。” 塞勒涅笑了。 轻蔑、鄙视、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一天到晚就看镜子，很想出去是吧？” “我跟你说，你就算看一辈子镜子，也只能被困在这里。” “永远出不去。” “你这辈子就是这样。” 海拉感到一阵阵恶心，呕吐的感觉在胃里翻滚。可吐也吐不出来。只是很难受。 一只乌鸦从窗外飞进，到巫婆耳边叽叽喳喳了一阵。 巫婆双手抱胸，一直抿着嘴点头。 真丑。 老巫婆真丑。 乌鸦总是带来不详。 乌鸦飞走之后，海拉心里有些压抑的痛楚，混合着等待的恐惧和长期被禁锢的麻木。 呕吐感越来越强，却吐不出来。 “你刚刚扔手帕了。” “还下了美梦咒。” 她又笑了，“哦。” “你以为让王子晚上梦到你这个女人，然后就会爱上你带你离开是吧。” “我告诉你，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他只会觉得你贱得很，等把你睡了或者杀了，到时候你哭爹喊娘都没得人来救你。” “你就是贱，别人没找你，你都要犯贱去找别人。” “你跟你那个爹一样，是个神经病。” 海拉紧紧皱着眉头，恶心感一阵一阵，那条蛇，就要从胃里沿着食管钻出来。 几年前，她听到这些话还会哭，会默默流泪。 而现在，她听见之后，只是会觉得恶心会想吐。 不会再哭了。 她已经很久没哭了。 塞勒涅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世界变得很安静，只剩下一种声音，像一根爆掉的水管在尖叫。 这种感觉一直到塞勒涅离开之后才慢慢消失。像鲜花笑够了脸，终于在夜深人静缓慢闭合。 当她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荆棘森林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她希望是那个王子捡到了手帕，她喜欢他的金色头发。 虽然巫婆总说男人靠不住，但是海拉觉得总比待在阁楼，待在塞勒涅身边要好。 ———— 平静死寂的日子像荆棘森林一样平静死寂。 直到那个金头发和红头发又来到了森林中。 海拉抱着魔镜靠着阁楼窗边看。他们是往荆棘高塔这边来的，看来她手帕上的魔法生效了。 不知怎的，海拉心里有点不安。 她放下魔镜，果不其然，巫婆推开了门。 海拉抬眸，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塞勒涅脸上却是笑呵呵的。 她笑眯眯地走近，“哦，我的小恶魔，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往这边来了吧。” 海拉的蓝色眼睛里翻不起一点浪花，“我不知道。” 塞勒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更丑陋了。 “亲爱的的小恶魔，来和妈妈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海拉抬眸。 “妈妈会用魔法把高塔变成一个花园，在花园东边有一个魔法圈，西边也有一个魔法圈。一会儿等他们来了呢，妈妈负责把金头发那个引到东边去，你负责把红头发那个引到西边去。” “只要你答应妈妈，妈妈就给你解除高塔诅咒，让你以后都能自由自在的。” 第3章 03 “好。” 海拉没有太多的犹豫，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十六年了。 她想出去。 塞勒涅眉开眼笑，絮絮叨叨跟小魔女说起流程和注意事项。 总之核心就是把那个红头发骗到魔法圈里。 塞勒涅交代完后便使用魔法将荆棘城堡变成了一座花园。 花园中有各种各样的花，红色玫瑰、蓝色妖姬、紫色曼陀罗、白色水仙……争奇斗艳，五彩缤纷。 而原本结满蜘蛛网，跑着各种小虫子的天花板变成了一片夜空。 布满了漂亮的星。 虚假的星。 白雾开始弥漫，爱和希望就藏在这片花园中。 而其背后，就是恨与绝望。 那么，游戏开始了。 ———— 西里尔和炣林两人肩并肩走向花园的大门，门上蜿蜒着血色玫瑰和紫色曼陀罗。艳色没有削弱绿叶的美，反而让它们看起来像翡翠一般高贵。 “王子，这里面看起来很不对劲。”炣林对西里尔说。 西里尔弯腰轻轻吻了吻一朵玫瑰，对他的话不可置否，“万一里面有宝藏呢？” 他直起身，“不如进去看看，你可是金牌猎巫人，你父母也是，你不应该害怕的。” 炣林微微攥紧拳头，“是的。” 西里尔没再言语，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真美啊……”他感叹道。 “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炣林紧随其后提醒道。 “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西里尔耸了耸肩。 两人一前一后往花园更深处走去。 一切都美好平静得像一场梦，梦与夜让人逐渐沉沦。 直到地上突然冒出一根巨大的藤蔓，藤蔓迅速生长，变成了一堵墙隔在两人中间。 炣林反应迅速，他瞬间拔剑砍向藤蔓，可当剑一碰到它，就被弹了回来。 就好像，好像这根藤蔓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一个具有极强的生命力的人。 两人被迫分开，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炣林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直到他看见了一支蓝玫瑰。 蓝玫瑰。 他的梦里也出现了一朵蓝玫瑰。 蓝玫瑰比红玫瑰更妖艳，比白玫瑰更风情。 摇曳之间便能轻松偷走一颗属于少年人的心。 梦里那个女孩儿有着碳一样的头发，雪一样的皮肤，蓝宝石般的双眸。 蓝玫瑰啊蓝玫瑰，请让我为你歌唱，让我变成一只夜里的鸟儿，为你熊熊燃烧。 少年每往前走一步，脚边便绽放一朵蓝玫瑰。 蓝玫瑰开呀开，开了一路。 他的脚步从缓慢到急促。 小路的尽头，是梦的尽头。 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少女背对着他，她有着棕色的头发，一双雪白的没有穿鞋的脚。 少年放缓了脚步。 少女转过身来。 他呼吸一窒。梦里那张朦朦胧胧的脸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动人。 那双蓝色的眼睛比宝石更耀眼，比玫瑰更美丽。 她真漂亮。 少年说不出话，只能呆愣在原地，像一只木鸡。 少女笑了起来，是抿着唇笑的，弯弯的眉眼像夜空中的月亮。她就像是来自那月亮的女神。 月亮女神一步步向他走来。 炣林能感觉到热气从心口源源不断流上脸颊，像爱在滋润浇灌鲜花。 她白嫩的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过路人，你脸红了。” 何止是脸红，炣林简直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我……我……” 少女低低地笑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少年那双动情的眼瞬间变得坚毅，“小姐，这里可能是女巫的陷阱，我带你离开这里。” 少女背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赤脚踱步往前。 “女巫？” “可我觉得女巫是个好人呀。” “我从小就被她照顾，她给我做饭，给我买新裙子，怎么不算是个好人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女巫就是坏人呢？” 少年跟着她往前走，月光下，她的头发像是披了一层新娘的头纱。 “她是在你小的时候把你抓来，用时间让你对她产生误解，将来她也许要拿你做药水。” 少女突然回转过身来，“也许你是对的。” 她一脸无奈，“可是她给我下了诅咒，我没办法离开这里呢。” 少年斩钉截铁道：“我会带你离开。” “真的吗？”少女柔柔地问道。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似是乘满了月亮的心事。 少年单膝下跪，单手放在心口，那是一个标志的骑士动作。 “我以金牌猎巫人的身份向您保证，一定带您离开这里。” 少女捋了捋耳边浓密的头发，看着眼前单膝下跪的少年，“那就一言为定。” 她缓缓开口，“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和那个老巫婆住在一起了。她给我下了诅咒，我从没踏出过这片花园。” “既然你能带我出去，那么我就把她引过来，你趁机抓住她。” 少女说完后，捡起一块鹅卵石，投进了不远处的魔法圈里。 刹那间，花园幻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狭小的阁楼。 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哦，我的小恶魔” 巫婆话还没说完，便被炣林一剑刺穿了心脏。 她眼睛睁得溜圆，活像只炸毛的老鼠。 她定定地盯着少年身后的少女，嘶哑的嗓音喊道：“海拉……” 少女只是抿着唇笑，没有说话。 塞勒涅嘴角溢出泡沫和血，缓缓倒地。 随后，炣林烧毁了荆棘高塔，海拉身上的诅咒也随之解除了。 他救出落进魔法圈的王子，绑了塞勒涅，带着海拉一起回国王的城堡。 临走前，海拉回头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荆棘高塔。 火舌一直往上爬，就要吞噬阁楼。鲜艳的红色在灰暗死寂的荆棘森林中显得格格不入。 ———— 国王伊莱亚见到塞勒涅时非常惊讶，很快就下令把她关进监狱，并赏赐了西里尔、炣林还有海拉。 国王让炣林和海拉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城堡里，方便之后参加嘉奖大会，也算是一种奖励。 只是女仆们都在说，海拉小姐的那双眼睛，未免和国王陛下太像了。 这是海拉第一次走出高塔，对外面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西里尔会热情地带着她参观整个城堡，炣林会让她和他们一起吃山珍海味，芙洛拉会送她很多漂亮的裙子和王冠，还有她从没穿过的水晶鞋。 水晶是其次的，这是她第一次穿鞋。 女仆管家们也对她非常友好，会恭敬地叫她“海拉小姐”，会每天把她照顾得很好。 瑞拉和塞勒涅说的不一样。 这里的人都很好，都尊重她，喜欢她，不会说她下贱和无能。 尤其是炣林，对她特别好。 夜色刚刚弥漫，炣林来到她的房间，给她带了蛋糕。 他在月色下和她说着那些动人的情话。他的眼睛没有撒谎，他红色的头发像火焰一般美丽鲜艳。 然后他吻了她。 月亮害羞地躲在云层背后。 炣林离开后，芙洛拉进来了。她穿着粉色的睡衣，金色头发披散开来。 “海拉，你睡了吗？” “没有。”海拉从床上坐起，顺势拉开被角。 芙洛拉坐进去，抱着一只泰迪熊。 “你和炣林在一起了吗？” “嗯。”她的回答淡淡的。 小公主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忧虑起来。 “可他是个猎巫人。” “我知道。”海拉依旧没抬头。 公主看着她的侧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妈妈？” 海拉瞬间皱起眉头，“这不该问问你们瑞拉人吗？” 她盯住芙洛拉，“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对女巫族赶尽杀绝，我们又怎么会整日东躲西藏，塞勒涅又怎么会被诅咒，变成一个又丑又弱的老巫婆。” 她拍着自己的心口，“而我，我又怎么会成为诅咒的牺牲品，成为塞勒涅泄愤的玩偶？” 小公主脸色煞白，急急忙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海拉闭了闭眼，“没事，我有时候就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是介意，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小公主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妈妈明天早上就要举行火烧礼了，说是要烧死女巫，祭献瑞拉之神。” 海拉瞳孔涣散了瞬，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相信神，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就是自己的神。” “她毕竟是你的妈妈。” 海拉背对着她躺下，没说话了。 一直到芙洛拉离开带上了门，海拉才允许眼泪流下来。 但她彻底睡不着了。 后半夜，海拉索性在指尖点了光亮魔法，起身去城堡里转转。等累了再回去休息。 她沿着走廊一直走一直走，这条路在夜晚变得好长好长。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她指尖的绿光。 有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海拉熄灭指尖绿光，拐进一个角落，背上挨着一幅挂画。 两个女仆在小声说话的女仆从海拉可视区走过。 等两个女仆的声音远去了，她才再次点亮指尖，准备走出去时，忽地瞥见背后的墙有了一个缝隙。 她下意识推开，挂画的背后是一道暗门。 海拉进去关好暗门，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楼梯和荆棘高塔一样是旋转楼梯，层层叠叠。 里面有很重的灰尘味，墙上也多多少少掉了一些白粉，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海拉来到最下面一层，用光亮魔法照亮了这里。 第4章 04 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些无比恐怖的存在，而是一些很陈旧的物品。 比如找不到另一只的靴子、一个布满尘埃的镜子、一个废弃的泰迪熊玩偶…… 海拉边走边看，都是一些很寻常的瑞拉物品。 除了那个水晶球。 它在一堆杂货中发着微弱的光，仿佛在指引着海拉往前去。 而海拉也确实去了。 一个水晶球对一个女巫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海拉用移动魔法挪开了水晶球周边的物品，又用了清洁咒将水晶球从脏兮兮的状态变成了焕然一新的样子。 她拿起那个水晶球，里面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少女蓝色的眼睛和水晶球中的雪花树木交融在水晶上，像风雪与生灵中唯一的心脏。 这片森林越看越像荆棘森林。 茂盛但死寂。 她的思绪像一片雪花，缓缓地飘入水晶球。 在很久很久以前…… 荆棘女巫族出现了，族长带着女巫族越发繁荣。直到族长的丈夫和儿子背叛了女巫族。女巫族被赶尽杀绝，好在依旧繁衍了下去。 一直到十六年前，塞勒涅的出现带来了新的希望。 她的魔法强大到可以和女巫族第一任族长相当，甚至更强。 “啦啦啦~” 小魔女背着妈妈偷偷离开了荆棘高塔，又偷溜出了荆棘森林，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妈妈从不让她离开这座森林，妈妈总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可是明明森林里野兽出没更危险。 而且，这偌大的森林里面连个男人都没有。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心里也有了一个白马王子。 他一定是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一把用来保护她的剑。 塞勒涅用魔法隐藏了自己的黑发和紫眸，来到美丽的瑞拉四处玩耍。 有男人上来搭讪，可她看都不看一眼。那人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他直接追上来，从身后抱住塞勒涅。 小魔女一时恼羞成怒，用魔法把他变成了一只□□。却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街上的人都尖叫起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喊道—— “是荆棘女巫！” “女巫回来复仇了！” 很快一队皇家护卫队出动来抓她，小魔女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拔腿就跑。 她一直跑一直跑，光着的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流血了。她飞快地跑着，低头想看看自己的脚，结果一头撞进一个了结实的怀抱。 少女抬头，眼前是一个无比帅气的少年，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和她心目中的王子一模一样。 少年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穿过她的腰和腿弯将她抱起。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极轻地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他一路抱着她轻松躲避了士兵的追击，送她回到了荆棘森林。 他将她轻轻放在草地上，用那双白暂修长的手，给她包扎伤口。 他低着头，一头耀眼的金色头发像是璀璨的黄金一般。 小魔女慢慢低下头，想去吸一口。 少年却刚好抬起头，她的唇瓣落在了他的眼尾。 他瞳孔微微一颤，脸上飘起两朵红艳艳的云彩。 猎巫人伊莱亚爱上了塞勒涅。 或者说，小魔女爱上金牌猎巫人。 从那之后，伊莱亚常去森林与塞勒涅幽会。 小魔女被母亲发现后禁足在高塔上。而伊莱亚这边也不顺利。 另外两个金牌猎巫人是一男一女，一年前结婚并且刚生下一个叫炣林的孩子。那孩子像妈妈，一头红发。 他们夫妻俩反对伊莱亚和塞勒涅的爱情，坚决要他们分开。 两人决定私奔的第二天，国王下令谁能抓住塞勒涅，谁就能当下一任国王。 夫妻俩背着伊莱亚去抓塞勒涅，塞勒涅爆发出强大的女巫之力杀死了他们。 她以为伊莱亚和他们不一样。 他是爱她的。 可她错了。 伊莱亚背叛了她，他杀死了她的妈妈，给她下了诅咒，让她失去了美丽的容貌和强大的魔法，变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巫婆。 “让你的外貌和你那颗肮脏的心脏一样丑陋。”他举着剑冷言道。 塞勒涅被诅咒永远只能待在荆棘高塔之上。 从那之后，她几乎变成一个疯子。 更糟糕的是——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啊——啊啊——” 小魔女在高塔之上尖叫。 她把孩子生了下来，给她取名海拉，荆棘高塔的诅咒也被转移到了她身上。 海拉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塞勒涅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想起那个人。 那个背叛她的，杀死了她妈妈的，害她生下一个累赘的人。 最后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海拉才发觉自己流泪了。 所以她真的是荆棘女巫族的后裔，也是塞勒涅的孩子。 天光穿透她蓝色蝴蝶般的双眸，将这地下室的黑暗烧得透亮。 水晶球内的钟声响彻瑞拉。 第二天到了。 海拉骤然回神，第二天！ 是塞勒涅被火烧的时间！ 她提起炣林准备的繁重礼裙，发了疯一般跑上楼梯，跑向瑞拉那个举行火烧礼的高台。 高跟鞋在地上踏出心碎的节奏。 海拉脱下它们，朝着远处扔掉了。 小魔女赤着脚，一直跑啊跑，太阳就在她的身边，跟随着她跑。 拐过王宫最后一条长廊，她推开沉重的大门，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 西里尔。 他笑容温柔，“海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呀？” 海拉不想理会，她快没时间了。 她的手抓起裙子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却骤然被两个士兵拦住。 西里尔鼓着掌，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妹妹，你要去哪里呀？不会是要去看你那个狼狈的母亲吧？” 海拉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皱着眉头。 西里尔轻笑，“我的傻妹妹，你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他的目光忽地变得阴沉起来，“从我十岁那年，找到那枚水晶球，我就知道了。” “原来我那高高在上的国王父亲，竟然在外有一个私生女，我竟然有一个留着女巫血的妹妹。” “真是肮脏呀！” 海拉眸若冰霜，“是伊莱亚先抛弃了母亲，要说私生，也该是你这个蠢货。” 西里尔瞬间愤怒，“你这贱女人，我父亲的名字是你能念的吗？我堂堂瑞拉王子，是你能乱嚼舌根的吗！” 海拉不想再过多纠缠，用迷雾魔法迷晕了那两个士兵。西里尔恼羞成怒，当即拔剑，“你这妖女，我今日就替瑞拉杀了你！” 若是其他剑尚可，偏偏这把剑是伊莱亚十七年前，伤害过她妈妈的剑！ 是所有杀伐女巫中最厉害的一把剑——猎巫剑。 海拉渐渐占了下风。 就在砍巫剑要刺进少女心脏的时刻，西里尔竟忽然直直倒地。 而在他身后，是举着一块金砖，正气喘吁吁的芙洛拉。 那金砖上沾了血还在往下流，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牵了马的女仆。 海拉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芙洛拉把马牵过来，“没时间了！你快走！” 海拉不再犹豫，用魔法飞上了马。 马儿奔跑时，她听见芙洛拉在她身后大喊着—— “姐姐——” 她攥紧了缰绳，没让眼泪落下来。 一直到天边的云被烧起，一如小魔女曾经为少年而粉红的脸颊，晨光像大海漫过沙滩淹没了瑞拉。 她才终于到了高台之下。 台下人山人海。 台上，塞勒涅一身白裙，开满了红色鲜花，被绑在十字架上。 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巫。 为什么人们都觉得女巫一定是坏人？ 凭什么人们都觉得女巫一定是坏人？ 塞勒涅旁边是炣林。 那个说爱她爱过生命的少年，现在正围着塞勒涅倒油，他要亲手烧死她的母亲！ 海拉跳下马，用魔法拨开人群，一步步朝着高台走去。 少年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赤着脚，棕色头发乱蓬蓬的，一步步走来，便下台去。 少女和少年在所有瑞拉人中相遇。 “海拉，这是怎么了？”少年一脸关切。 少女的头发从棕色迅速褪成黑色，乌黑得像碳。 她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平静道：“我是女巫，我来救我妈妈。” 少年猛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少女，“不，你不是女巫，你是我的未婚妻。” 海拉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回抱住他，“炣林，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要杀我妈妈。” 两人就这样在所有瑞拉人中间拥抱着，她能感觉到他在抖，在哭，有温热的眼泪滴落在她肩头。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 他半跪于地，拉起心爱之人的手，深深吻了下去。 “海拉，对不起，我是一个猎巫人。” 海拉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正好，我是一个女巫。” “你今天放过我，明天我可能就会杀了你。” 她笑起来，“谁让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女巫呢？” 炣林缓缓起身，背对着她。 他似乎是用尽全力抬起手，说出那个“上”字。 一时间，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出，团团围住少女。 少女却视若无睹，她只是固执地沿着高台走，向着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走去。 士兵们一拥而上。 团团剑光中，爆发出了一团巨大的绿色火光。所有士兵都被弹开。 少女变成了一只巨龙，吐着绿色的火光。瑞拉人尖叫着跑开。 巨龙发出一声尖啸，扑腾着巨大的黑色翅膀飞向高台。 她烧断了十字架上的锁链，叼起那个女巫，飞往了远处的荆棘森林。 ——正文完—— 第5章 番外[番外] “头发、鲜血、眼泪……”小魔女守在大锅前，照着古书上的配方熬制药水。 小公主挨着她，挽着她的手臂，“还是不行吗？” 海拉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精准到不能再精准了，可能是配方本身有问题。” 芙洛拉拿起那本书，白嫩的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却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她抬起头，绿色眼眸像绿宝石一般熠熠生辉，“或许是古书遗漏了什么？” “要不……用你的试试吧！” “我？”海拉指着自己。 芙洛拉兴奋地点点头，“你也是国王的女儿，虽然他现在不是国王了。” “但我是新国王的姐姐了。”海拉笑着说。 芙洛拉揭露了国王的罪行，告诉了瑞拉那个关于女巫族的真相。 一夜之间，她受到所有人的爱戴，成为了新国王。 老国王被瑞拉人要求永远关在瑞拉监狱里，王子因为没能继承王位变成了一个疯子，被软禁在皇宫里。 两人叽叽喳喳捣鼓一夜，终于又熬至出新鲜的药水给塞勒涅。 塞勒涅喝下后，居然真的慢慢恢复了美貌和魔法。 荆棘森林的主回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