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散》 第1章 Chapter1 我一生最重要的朋友兼伙伴兼铁哥们有三个:秋知,糜初,维远。 我常常觉得他们的名字很有诗意,说简单点就是人如其名。 我们一同生活在柳儿街那个又挤又破的矮小巷子里,秋知比我大一岁,住在我家的对门,一直和他的奶奶相依为命;糜初跟我同岁,住在我家的斜对门,和他的爷爷同吃同住;维远比我大两岁,从小跟着他爸爸,而我,似乎比他们要幸福一点,我和我的爸爸妈妈住在一块,有一个完整的家,虽然他们总是吵架,但我——仍旧觉得幸福。 说我们四个同病相怜倒不至于,惺惺相惜倒有可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看守果园,对!我们几家有个共同的果园。 我们四个很少吵架,但是有一次却吵的很凶,起因是果园线上开业,大家商量起个新名字,我想叫它“苹野仙踪”觉得很有意境,但糜初不同意,他觉得“南山有果”更符合大家的口味。 糜初是我们四个当中脾气最差的,跟他比起来,秋和不知道要好多少,虽然我性情温和,但每次都和他吵的最凶,每每这时,维远和秋和要么躲的远远的,要么就是站在旁边不吭声,跟空气一样。 我和糜初吵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我俩互不相让,秋和和维远没有办法,只好各做两旁,摊手提议:要不还是摇色子决定吧。 游戏还未开始,冯女士大步流星走过来,冲我们喊道:“你们决定好了吗?” “没有!”我和糜初一口同声喊道。 “来说说,西意,你取的什么名字?”我妈不耐烦的环臂站在一旁看着我。 “苹野仙踪。” “OK,我决定用糜初的了。” 我:…… 糜初:得意的笑 秋和:…… 维远:…… “为什么!”我不满的拍桌,斜眼间对上我们家冯女士那盛气凌人的眼神,我顿时败下阵来:“给我个理由。” “你起的那名字,人家能听懂吗?整日里那脑袋都在想什么……”母亲大人涛涛不绝的话语让我的脑袋翁翁乱叫,我无奈的举起双手:“好好好,遵命就是,就叫南山有果好吧?母亲大人想必是口渴了,那边请喝茶,慢走不送。” 好不容易把冯女士劝走,我喝了口茶压压惊,抬眼一看,他们都在捂嘴偷偷笑,好吧,我的家庭地位又一次降低了一个等次。 “笑什么?”我不耐烦的冲他们喊,糜初翘着二郎腿得意地哈哈大笑,秋和用手向上推了推眼睛,嘴角上扬,无奈的抚摸额头,连一向冷静的维远都忍不住摇头笑。 “干嘛呀你们,不许笑!”后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也跟着笑起来。 小时候的记忆就像裹了蜜一样,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快乐的。 “小林子,待会作业借我抄抄。”糜初啃着一大口玉米,含糊的在卷子上圈圈点点。 “就不。”我果断拒绝,伸手准备拿桌子中央的牛奶喝,却被糜初捷足先登,瞧着他腮帮子鼓鼓,我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糜初你好烦!” 糜初厚脸皮道:“谁让咱俩一届,我不抄你抄谁的?你问问问秋和维远,他们想给我抄,我还不看呢。” “废柴,给你抄,你看得懂吗你?”我嫌弃的翻了个白脸:“维远上高二,秋和上高一,咱俩个初三,真真是倒霉,每回都跟你分到一个班,等上了高中,我可不要跟你在一个班,这样下去,我会烦死的啊。” 我们四个从小亲密无间,所以虽然维远和秋和比我们的大,但我们也不会客气的叫“哥”,都是直接叫大名。 “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尖子班。”糜初拎着卷子往维远那靠了靠,不再理我,我也不再理他,拿走秋和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大口,拧紧盖自个写作业,维远笑而不语,将他面前的牛奶推给了我,然后继续算他的奥数题。 南山有果里面有个小院,院子很干净,我们常常搬着小板凳,围在大圆桌上写作业,边写边看园,两不耽误,从小到大这样的小打小闹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院子里种着一棵很大的核桃树,一到夏天枝繁叶茂,几乎遮挡了大半个院子,我们午时往往会坐上片刻,吃着西瓜乘凉。 我有午睡的习惯,春夏秋冬,雷打不动,爸爸妈妈总是忙不在家,秋奶奶照顾我们多一点,糜爷爷总是忙着打理果园,所以我们跟秋奶奶待在一块的时间更多一些。 我不喜欢吃核桃,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永远不珍惜,反而追逐那些个虚无来满足自己的**。 我喜欢吃葡萄,秋奶奶家门前种着一大片葡萄,每到成熟季节,秋奶奶就会带来大捧大捧的紫葡萄,其他人吃几串就不吃了,结果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 糜爷爷家种着石榴,那石榴长得甚是好看,卖相好,皮薄籽甜,遗憾的是每年结出的石榴有限,糜初不喜欢吃石榴,所以我每年都会去糜爷爷家摘几个来吃,顺便藏几个过冬。 至于我和维远家,什么树都不种,冯女士爱花院子里都是花,维远爸爸是个数学老师,不常打理院子,所以什么也没种。 上了初三之后,尤其是下半学期,我的脾气明显变差,我的脑子不像糜远,他聪明,一学就会,而我全靠死记硬背,所以我有些焦躁,总是闷闷不乐。 维远和秋和自从上了高中,就变得繁忙起来,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糜初有时会来和我一起写作业,有一次我物理题搞不明白,便去问他。 他叉叉三两下就给我讲出问题所在,我不由得感叹:“你脑子真聪明,我物理老是搞不懂,要不是其他科提着,肯定没戏。” 看着糜初肯定的点点头,我对他仅存的一点敬畏之心荡然无存。 “虽然,但是——”我故意提高了嗓门:“跟维远比,肯定差远了。” 糜初皱了皱眉,不满地喊道:“我擅长的是物理,他擅长的是数学,秋和擅长的是化学,你擅长的是——额,好吧,我目前还没看出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长,怎么可以这样比?” “干嘛?我就这么说,不服憋着。” “行行行,祖宗,你没发现你最近火气很大吗,回头我让秋奶奶给你煮个绿豆汤降降火。”没等我开骂,他一恢溜跑走了,我回头一想,他说的也没错,好吧,我改。 第2章 Chapter2 咬咬牙一年的时光很快过去,中考结束,我迎来了美好的暑假生活。 整日优哉游哉,天天躺在南山有果的小院,一睡就是一整天,至于我为什么来小院,冯女士最有发言权了。 我是真在家待不住,打游戏吧,冯女士怕我玩上瘾,逼我就范;我乐滋滋躺在床上做着美梦,冯女士怕我睡死,一把将我从床上拉起;我靠着沙发看电视消磨时间,冯女士怕我眼睛看瞎,将我一股脑赶了出去。 冯女士就是这样,人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妈恰恰相反。 无奈之下,我只好跑到小院躲躲。 那日我正拿着一本《小王子》看的津津有味,有人挡了我的光,我眯着眼瞧:修长的手、纤细的腰、高挺的鼻梁、蓬松的头发、瘦削的身材…… 只能这样简单描述,再好的词我也说不上来。 秋和看着我,我看着他,悠的一笑:“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是周四啊!” “高二的占考场,我们提前回来了。”在我的印象里,秋和的声音很温柔,这和他的性格大有关系,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难怪后来桃花债多。 “难怪维远没回来。”我嘟囔着,维远和秋和都在一中上学,由于离家有段距离,所以他们干脆住在学校,放假时总是一块回来。 “在读《小王子》?” 我脸一红,嘿嘿一笑:“无聊嘛。” 秋和看看四周,没见糜初,于是问他人呢,我揉着红扑扑的脸,不在意的说:“出去疯玩了呗,估计九天九夜都不会回来呢。” “秋奶奶呢?” “在做饭,西红柿炒鸡蛋哦,秋奶奶不知道你回来,要不然的话一定得配个四菜一汤。” 秋和嘴角上扬:“现在也来得及。” 果不出所料,秋奶奶一看秋和回来着实吓了一大跳,果真又出去买菜去了。 “考得怎么样?”秋和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问道。 “嗯,自我感觉良好。” “尽力就好。” “嗯。”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是啊,平常我看他们回来都会喋喋不休个没完,连一向话多的糜初都开始烦我了,今儿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只是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头有点蒙,其余的还好吧。 “你们在干什么!”糜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这小子,吓我一跳!”秋奶奶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几根秋瓜。 “嘿嘿嘿,奶奶,您怎么这么不惊吓,呦!秋和!你也回来了——” 糜初走到秋和身边,一把搭着他的肩,笑眯眯的看着我。 “某人可算知道自己还有个家,还知道回来。”我重新拿起《小王子》,一本正经的读起来。 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糜初大声说话的声音盖过了秋奶奶的切菜声,那天中午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阳光格外的好,我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直到被糜初那张鬼脸吓醒。 很快,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糜初毫无意外被一中录取,而我则上了四中,这样的好处就是离家近,我可以每天走读。 我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四中也是蛮不错的,能考上四中就谢天谢地了,只是糜初的表情有些失望,这下真如他所说,我们不会在一个班了,连一个学校都不是。 维远拿了几瓶饮料过来,我自然而然的挑中一瓶旺仔牛奶,咕咚咕咚喝起来,只听他道:“其实没多大差别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叫你小学妹了。” “哎呀,你们一个个的智商高,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我能考上四中,就是祖坟冒青烟,你们一个两个不能拿自己的智商跟我比好不啦?” “只是这下在邻里街坊那里,你们可算出名了,一条小巷四户人家,出了三个一中人才,难道这条巷子是被施了魔法么?改天得请大师看看,” “只是——”我顿了顿,秋奶奶和糜爷爷只是因他们考上学而高兴,并不知道他们考了这么好的学校,他们大多关心:孩子是否继续上学,在班里考了第几名,吃的好不好,什么时候回家。 但这种高兴不就足够了是吗? “只是什么?”秋和问道。 “只是——我该回家了,拜拜了各位,祝我好运吧。”我挥了挥手,将旺仔盖子扣进垃圾桶,潇洒的走了。 唉,除了步姿潇洒以外,其它的我也潇洒不起来啊。 很快他们也都陆陆续续放了暑假,我们商量着要去哪里玩。 我欢快的挑着衣服,嘴里哼着歌,突然,冯女士推门而入见一床的衣服,不由得紧皱眉头。 “妈,老是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呦。”我拿起一条天蓝色裙子,冲着镜子比划了几下,然后摇摇头,把它扔在床边,坐了下来。 “妈,你说我和小青提,谁长得好看?” 小青提是我的表妹,跟我同岁,家住市中心,人长的好看,白白净净,性子活泼,考上了三中的国际班,以后是要为出国做打算的。 “你跟人家比?”我妈毫不客气的脱口而出:“赶紧挑一身算了,你薛姨一会要来,小青提也会跟着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些疑惑薛姨的到来,以往都是我们去薛姨家,她很少来这里,不过来了我还挺开心的,终于有个能躺在床上说心里话的人了。 到了晚上,小青提果然来了,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包,冯女士和薛姨在客厅谈话,我们待着无聊就去小卖部买东西。 刚出门便撞见了维远。 “Hello!” “去哪儿儿?”维远问道。 他穿着一件白色体恤,黑色牛仔裤,看样子是要出门去。 “我们去买点东西。”我笑着说,然后顺便介绍了一下小青提,维远向她打了声招呼就往秋和家走了。 “别看了,走吧,你想吃什么?火腿?土豆片?还是旺仔牛奶?”我看表妹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想着不至于吧,维远长得也没有那么帅吧。 “喂!看呆了!”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青提反过神来,有些嗔怪道:“哎,表姐,这就是你邻居?考上一中那个?” 我抱着头大叫:“不是吧?这你都听说了?” 小青提表情有些得意:“那当然,毕竟一中难考得很,你们这一下出了三个,论谁谁不羡慕。” “其它两个呢,你不给表妹我介绍介绍?”小青提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贴着我。 “行行行,咱们先去买东西,买完东西回头再说啊。”我拉着小青提就往小卖部走。 小卖部老板靠着窗口,见我过来,咧着嘴特意抬高嗓门:“呦!小西意来了,买什么啊?” 我见怪不怪,刚想说话,就见糜初抱着一大堆零食从里面走出来,看了我一秒,视线落在我旁边停下。 “小林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表妹吧,变化挺大啊。” 糜初将怀里的零食一股脑递给我,然后仔细打量着小提子,不时渍渍两句。 “你有病吧,有病就去治。”我没理会他,径直进了小卖部,小青提倒是很热情,跟糜初握了握手,很是社牛的问:“你好,我叫杨晨,是西意的远方表妹,你叫?” 第3章 Chapter3 “小表妹你好,我叫糜初,家就住对门,欢迎随时来找我玩。”说完便冲着小卖部喊道:“小林子!你还买啥?我买了一大堆零食还不够你们吃啊,快点的!” “买这么多也不怕撑死!”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是给我买的吗?你们哪会少吃了!” “小青提过来,不要理他。” 日暮降临,天边的最后一抹斜阳消散,我靠在墙角,偷听冯女士讲话,我可不是故意偷听,她说话声音那么大,我想不听都难。 小青提一向很社牛,现在已经跟着糜初挨家挨户串门去了,说不定等下我去的时候,自己反倒像是刚来的那一个。 我本来想回家拿我的充电器,结果听到我妈说:“我真的不想跟他过了,受够了!”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自然指的是我的老爸,我老爸是一名地质工程师,一年四季很少回家,一回来指定要吵架,冯女士嫌弃他从不顾家,姜工程师嫌弃她不理解他,我永远是他们之间的交通枢纽兼传感器。 我心里默默想:“看来又得少不了一顿吵喽。” 正准备走时,突然听见冯女士说:“西意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也不像老姜,你说如果我要离婚,她会同意吗?” 我一愣,停下脚步,心里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往常冯女士提到过很多次离婚,可每次都没离成,事后总说:“要不是你,我早就不跟他过了。” 每每这时我总会说:“你这么爱要面子的人,能让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把你淹了吗?” 薛姨说:“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 我坐在大门口的石墩子上,手里拿着充电器,起初只是眼眶发热,渐渐视线模糊得像隔了一层水雾,我拼命眨眼,想把那阵酸涩逼回去,心想不能让他们看见,要不然真真丢死人了。 “西意,你——” 我看到秋和的鞋,暗骂倒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匆忙将眼泪抹掉,抬头看向他。 “你怎么出来了?”我笑着问。 “我以为你充电器找不到,可能落我家了,看你这么久不回来,他们催我出来看看。”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不是我想哭,是眼泪想哭。”我狡辩道。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眼泪是人体分泌的一种液体,属于身体的一部分。”秋和不冷不淡的声音惹起了我的不满: “喂!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他们在干嘛?” 秋和推了推眼镜:“应该在玩数字游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糜初见你一直不回来,说你上厕所去了。” “然后嘞?” “然后掉厕所里了,需要人解救。” 去他丫的!我一时伤感全无,气冲冲的奔向他家,想把他打死的心都有。 小青提在这待了几天才走,走时跟我说:“其实我觉得你很幸福,你有这么多小伙伴,肯定不会感到寂寞。” “你寂寞吗?” 她不吭,继续自顾自的讲:“还都很厉害。” “嗯。” “悄悄告诉你,我对秋和有好感。” 我瞪大了双眼,她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表情,捂着嘴偷笑。 “不过,只是有好感哦,你千万别跟他说,我家离一中很近,你懂的哦!”说完她就上车离开了。 我站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我们便踏上了去海边的旅行。 “哇哦!这有螃蟹,你们快看!”我兴奋的指着夹缝里的小生物,得意洋洋。 糜初双脚跳到另一块岩石上,眯着眼去寻,嚷嚷着要与我一决高下,秋和则站在海边吹风,维远躺在椅子上戴着墨镜,像是睡着了。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很没劲?”我凑到糜初跟前悄声说:“他们好没趣,没事咱们玩!” “要不比个赛?” “比什么?”糜初挠挠头,凑过来问道。 “这里风景优美,如果拍不出美丽的照片,太可惜了。” 糜初立刻会意:“好!咱们各自拍照,最后成片由他们两个挑选,获胜者,嗯——赌注是什么?” “谁输了请谁吃饭!”我兴奋的拍手提议。 “喂!这不公平,我们出来你掏过money吗?” “我不管!愿赌服输!” 糜初伸手:“拉钩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我不满意的推开他:“都多大了,谁跟你拉钩,边去吧。” 看着糜初上蹿下跳,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我脑子里有了一个好想法。 论拍照手法我不如他,论色彩搭配他不如我,论角度占位我不如他,但论耍滑头的话嘿嘿嘿—— 我悠哉悠哉靠在躺椅上吃瓜,看着糜初一会儿掂脚一会儿弯腰,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倒退,这场面乐的不行。 “他在干什么呢?”维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坐起,看着远处的糜初跟跳蚤似的。 “我们在比赛,看谁拍的照更好看。”我啃吃了一口瓜,乐滋滋的看着。 “你今天吃了多少瓜?虽是夏天,也不要贪吃啊。”维远看着桌子上的西瓜皮,不由眉头紧皱。 “哦,好吧,一开心就忘了。”我放下啃了半个的西瓜拍拍手,站起来喊道:“糜初,好了没?” “快好了快好了!” “你拍的什么啊?我看看。”秋和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海螺贝壳。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咦——” “你从哪里搞来的!”我兴奋的拿起其中一个贝壳把玩。 “哝,那边的小摊!”秋和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棚,我立刻背上背包,扔下一句“你们慢慢玩,我去去就回”便迫不及待冲向小摊。 我一口气跑到目的地,哇,真让人眼前一亮,有卖吃的、喝的、玩的,商品琳琅满目。 我先跑去一个卖喝的摊位,有冰镇饮料,冰沙冰粉,鲜榨果汁…… 我的口水都要出来了,虽然我刚吃了西瓜,但是一路小跑过来,顶着大太阳,这些冰饮的出现让我感觉又累又渴,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掏出钱买了一瓶冰镇饮料。 咕咚咕咚喝下去,真爽啊! 然后接下来的摊位,就是烤扇贝,烤鱿鱼串,烤生蚝,炸小鱼,…… 但是——好贵! 我这次出来将我的零花钱都带了过来,由于预算有限,他们能省则省,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贵就贵点吧,想到这儿,我一咬牙,买了很多串儿,这下应该能堵上糜初的嘴吧。 第4章 Chapter4 “我回来了!买了一堆好吃的。” 我将大兜小兜的串儿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观察他们已然惊呆的下巴。 “你是疯了吗?”糜初震惊的看着我:“咱这可不许赊账啊!” “去去去!边去,”我不耐烦的推开他:“有种你别吃。” “吃!为什么不吃?不吃是傻子!”说着抢走我手中的鱿鱼串,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好烦哦!”我重新拿了两串,分给了秋和和维远,很快吃的便被我们一扫而光。 “对了,我刚才拍的风景照简直是一绝,他们都点头称赞,连一向挑剔的维远都说好呢,你半途溜出去,到底拍了没有?” 我抽了张纸擦擦嘴,十分自信地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将他们叫来站在一起,然后找了个放手机的好位置。 咔嚓一声,我们四人在海边的合照诞生了,少年明媚的笑容被定格在那一刻,被风吹乱的头发似乎在告诉我们发生的一切,岁月静好,愿我们永远年轻。 “我刚才搜地图,这附近有个寺庙,听说很灵,我们要不要去?” “要去!” “要去!” 寺庙里的人很多,香火味很浓,我们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排在我前面的是个姑娘,看上去比我大几岁,频频回头看,我随意摆弄下前脸儿,与那姐姐视线相撞,才发觉她是看向我身后,至于在看谁,我不晓得。 咳咳,尴尬了! 在售票处我看到有人求手绳佑平安,我凑过去瞧了瞧,等我再回来时,手上握着四根手绳。 “给你们!佑平安。” 他们接过去,然后问我的是什么,我笑而不语,故作神秘地回答:“当然是财源滚滚啦!” “切,钱迷。” 当天晚上回去后,我便上吐下泻,爬到旅店的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唉!下次可不能这么胡吃海喝了。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传来。 “干嘛?”我有气无力的喊着。 “出来吃东西啦!”糜初又敲了几下门。 我拿起手机,翻出糜初的微信,按下语音键:“我不吃,你别敲了,我洗漱睡觉,你们吃吧。” 估计糜初收到了我的语音,便停止了敲门,我瞧着门口没动静,知道他走了,刚要脱衣睡觉,一股恶心又上来,我又跑去卫生间干呕,心里那一万个后悔啊,真是花钱买罪受。 另一个房间,糜初、维远、秋和三个盘坐一块儿,手指在手机屏上快速移动,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 “快快!哎呀,真服了!”糜初气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摔,结束战斗。 “简直是猪队友!”他仰天长叹,暴躁地摸了摸头发。 “我说维远,你能不能别老是点咖啡?”糜初不满的嘟囔,下一秒起身喝了一口咖啡,眉毛拧成一条缝。 “哎呀我去!苦不拉几的,就剩咱仨了,吃啥啊?” 秋和放下手机,问糜远:“西意这么早就睡了?” “对啊,饭也不吃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 “随便?”糜远气笑了:“我上网搜搜,有没有卖‘随便’的。” 维远说:“不吃了,我睡了。” “干嘛你们一个两个?今天都最后一夜了,该通宵才是,我现在精神旺盛的很,一点都不想睡觉。” 秋和:…… 维远:…… “喂!这就睡了?不再干几局?” OK!我是小丑! 九月的天空高远而辽阔,九月是北方最明朗的季节,我步入了高中的大门,那一天,我记忆犹新,老师和蔼悦色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想当语文课代表嘛?” “当然想!” 就这样我的高中生活由此拉开序幕。 维远上了高三,课程越发紧张,几乎很少见面,糜初也搬进了学校宿舍,而秋和也忙忙碌碌,大家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唉呀,这些小子们啊,以前嫌他们闹腾,现在不回来,倒显得冷清了。”秋奶奶坐在靠椅上,手里剥着玉米,在她旁边弯腰搬苹果的糜爷爷也跟着感慨:“是哩,还是咱们小林子好,三天两头还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哪有哩!”我嘴里嚼着花生,心里想着分班的事,分科就要分班,我是真舍不得离开。 “小林子,在学校有人追你没?”秋奶奶八卦的心又开始了。 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咱们小林子长的也不赖,又懂事听话,没有人追?我——” 糜爷爷打断秋奶奶的话:“人家现在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才多大?还在上学哩,学习为主!” “是是是,你比我这老婆子懂得多,我看糜初这孩子好找对象,等他回来……” 我:…… 糜爷爷:…… 有一天下午四中放半天假,难得的假期,班上同学都高兴坏了,我也一样,哼着小曲儿,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这时我的同桌美唯突然冲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忙问。 美唯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你下午有事吗?” 我摇摇头,她撒娇地抱住我的肩:“我下午本来约好和嘉佳一块去看我哥,他住宿,平日不回来,我想他,想给他送点东西。” “但是嘉佳突然社团有事,没法陪我去了,你知道的,我社恐,一个人坐公交车好无聊的。” 我知道她哥在一中上高三,其实我本不打算去,但想想他们好久没回来了,我其实——也可以去看看。 “好!没问题!”我一口答应下来。 美唯感动的都要哭了,我看着她那楚楚动人的眼眸,无奈的说道:“有这么感动吗?” 美唯重重点了点头:“当然!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去。” “可是你还是问了。” “万一呢!” 很快,我们乘坐公交车到了一中门口,门岗大爷悠闲地站着聊天,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门口,校园里零零散散几个人,看来大家学习氛围很浓烈,连下课都不出去。 “哥!”美唯快速跑过去,中间隔着伸缩门,美唯见着她哥就开始哭:“哥,你是不知道,我在学校一点都不开心,我吃的不习惯,喝的不习惯,睡的不习惯,哪哪都不习惯……” 我心想每天还能躺在自家的大床上睡觉已经万岁了,跟住宿的人简直不能相比。 他们说了一会话,因为是吃饭点,所以时间没有那么紧,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美唯才停止哭泣,咧着嘴笑:“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会适应的,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哝!我给你买了好多你爱吃的水果,你一定得吃,还有——” 我那亲爱的同桌终于想起蹲在树下发呆的我,连忙向我招手,我拎着三杯果茶小跑过去,美唯接过去递给他哥哥:“对了哥,这是陪我来的同学,你帮她把果茶送给她的朋友。” 我赶忙说:“高一三班糜初,谢谢!” 对方点点头便走了。 重新坐上公交车,美唯问我为什么给一个人送三杯奶茶,是想把每个口味都尝尝嘛,我笑着说:“我留了纸条。” 此时,和朋友打完球回来的糜初,流了满身汗,刚回到位置上,便看到桌上赫然放着三杯果茶,一时疑惑,打开袋子一看,有张纸条,看完纸条上的字后,他轻嗤一笑,拎着三杯果茶出去了。 后来我们一块吃饭时,糜初还特意提了这件事,说要不是有纸条,他都要以为自己来桃花运了,还抱怨我由于给秋和维远送果茶,导致上晚读迟到,生生被老师盯了好几天。 我不理他,一脸笑意的问秋和:“果茶好喝吗?” 秋和往嘴里夹了一口菜,含糊说道:“好喝,不过倒是给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糜初又惹什么祸,想要求我办事,特意买的果茶。” “喂!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是这样的人吗?”糜初不满的将一只腿放在板凳上,刚想说话,秋奶奶嗓门喊来:“臭小子,干啥呢!没个正型,能不能好好吃饭?” 我们都笑了,我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就是这样的啊!” 当我将眼神移向维远,他自然的说道:“好喝!” 我满意的将手一摆,高兴极了:“其实我本来只是陪朋友来的,但见她大兜小兜买了不少东西,我想着来都来了,不能什么都不买吧,看天气挺热的,就想着买杯果茶好了。” “你买的正是时候,我那时刚打完球热得要命,你简直是雪中送炭。” “当然——”糜初眼珠子转了转,不怀好意地看向秋和:“我去找某人的时候,某人正在和某位漂亮学姐说话呢,唉,这果茶送的真不是——” “糜初,你好烦,可以闭嘴了。”秋和拿着一个花卷堵住了糜初的嘴。 维远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觉得我们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我们的生命里不再单单有彼此,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人,那个晚上我彻夜无眠。 时光光阴如梭,一晃一年过去了,维远已经参加完高考,现在真是一身轻松。 我记得在考试前夕,大家都送去了祝福,为了让他不分心,我们决定等他考完将礼物送给他,庆祝他毕业。 我送了他一朵向日葵花,秋和送了一本旅行指南,而糜远送了一把口琴。 再后来就是秋和,再后来就是我和糜远。 我们不再待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各自奔赴不同的城市,开始了各自的大学生活。 第5章 Chapter5 我记得填志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想要报考江城大学的医学系,因为秋和,但是一时冲动过后,我还是选了雾港市的一所大学。 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当时实在天真的可笑,或许在秋和眼中,我只是一个自小一块长大的邻家妹妹,再无其它。 那一夜,我们坐在一起促膝长谈,桌上放着吃剩了的鱼虾,我嘴里嚼着爆米花,维远在菜园里寻瓜,秋和微微侧着身子挑逗着小六,小六是我们养的一条流浪狗,糜初则在徒手掰瓜。 我突发感慨,对着一旁的糜初问道:“你以后会回来吗?” “废话,你不回来啊?” “我说的是长久,你会在这里找工作,然后,你懂得的。” 糜初睁着无辜的大眼:我不懂。 我想一脚踹死他的心都有,简直是对牛弹琴,我又问维远,他也在江城上大学,见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就没再问,当我将眼光移向秋和,他并未抬头,只是淡淡的说:“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我惨淡一笑不再说话,这里的所有人终将会奔赴更远的天地,而起点,好像只有我自己。 后来,我不死心的开玩笑问他们都交女朋友了吗,其实我只想知道秋和的答案,但是他的答案依旧模棱两可,可能由于我们之间太熟了,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口。 后来我也交了男朋友,是个富二代。 如果一个人家庭好,背景好,长得还不错,性格好,还有钱,换上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坠入爱河。 我也不例外,我只是一个俗人。 我们一块出去吃饭,一块出去旅游,一块出去跑步,一块出去看电影。 后来冯女士知道了我交男朋友的事,特别开心,说我终于开窍,终于肯谈恋爱了,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话。 “女孩子要矜持一点知不知道?” “平日里多买些衣服穿,学着打扮一下。” “谈归谈,一定要自己喜欢。” 这是爸爸妈妈离婚后,妈妈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 记得冯女士在厨房做饭,我靠着门廊看她做饭,冯女士不经意问一嘴:“你这都快毕业了,那个叫许辰的,你们以后到底怎么打算?” “我没有想到以后。” “什么?”冯女士放下手中的菠菜,看向我:“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喜欢啊,他很有钱的。” 我以为这句话就能唬住冯女士,没想到她一反平常:“钱财是衡量爱情的唯一标准吗?我给你的生活难道不优渥吗?” “呦,冯女士不错嘛,最近说的话都上高了一个度呢。” “别给我嬉皮笑脸,你就说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妈!”我往嘴里塞了个西红柿,含糊说道:“您觉着呢?” “作为你的母亲,我只能给你个建议,日子是你们自己过,你不要我觉着,我要你觉着他是否可以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合格”两字明显有待强调。 “妈妈,我觉得您近来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冯女士白了我一眼:“我的好闺女,我以前也是正经读书的好不,况且我现在个无业游民,每天除了读书也无事可做。” “那南山有果呢?” “唉,”冯女士转身换了小火,将切好的豆腐,火腿,青菜一股脑放入烧开的锅里,慢慢说道:“你糜爷爷走了,秋奶奶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我们商量着,等过几天,就把树卖了。” “转租不可以吗?为什么要卖!” “要不说你想的简单,这说转租就转租的吗?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好吧,在骂我这方面,冯女士还是原来那个冯女士。 “我舍不得。” “舍不得又能怎么办,人得往前看,哪些人重要,哪些人不重要,你得拎得清。” 当天晚上,我就买票回了柳儿街,这条街还是那条熟悉的街,可是巷子已经焕然一新了,我回到南山有果,院子没人,我掀开门帘,见秋奶奶在熟睡,我没去打扰,绕着院子走到果园,这里打我出生起,就一直是这模样,我上前抚摸着一棵苹果树的树干,皱皱巴巴的,它活的岁数比我还长,如今偌大的园子,只剩下秋奶奶一人了。 岁月无常,我真正理解了这句话。 我静静地躺在一棵苹果树下,一阵稍大的风吹过,只有几片花瓣飘落,那看似柔弱的花瓣,也在拼命的抓紧枝头,紧紧贴着,而地上的碎碎花瓣,永远地、温柔地,睡进大地的怀里去了。 “我滴小乖乖,你躺在地上做什么?不怕着凉了?”秋奶奶将我叫醒,我们一同回到屋里,秋奶奶炖了两个猪蹄儿,给我冲了一杯奶茶,蒸了一锅大米饭。 我笑着说:“秋奶奶,就咱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 “哎呦,我一高兴忘了,就做多了,做了四个人的量,有你最爱吃的炖猪蹄,这下可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我看着秋奶奶佝偻着背,拿筷子的手发抖,花白的头发,不自觉泪水湿了眼眶,我咬了一口猪蹄,打岔道:“咦,桌子上的药新买的?” 秋奶奶说:“秋和来看我的时候拿的,我这腿老是疼,这小子不是学医的嘛,我就让他给我看看,然后就给我开了些药。” 提到秋和,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哎呀,人老了,有时候躺在这里,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奶奶——” “奶奶也不能耽误你们不是?你们大了,有自己的事做,有时候记起来,来看看我这老婆子,陪我解解闷儿。” “我做你们小时候都爱吃的红薯焖子,你说行不行小林子?” 我一下就哭了,秋奶奶慌忙伸手给我擦泪,问我是不是工作不顺利,遇到了什么糟心事,我连连摇头说没有的事,只是单纯想她了。 一年后,我坐在餐桌上看着菜单发呆,许辰敲敲桌子,问我是否点好了,我回过神来,礼貌地说道:“我都可以,你点吧。” 许辰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手拿过菜单,自顾自的对服务员说:“还是老样子。” 服务员点头:“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我看着许辰无聊的拨弄手机,时不时对着手机屏说话,我静静地望向窗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车辆,突然说道:“许辰,你喜欢我吗?” “什么?”许辰抬头。 “我说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选择我当你的女朋友?” 许辰放下手机,盯了我一会说道:“你长得漂亮,性格好,脾气好,不贪慕虚荣,看着循规蹈矩,实则活泼有趣。” 我苦笑,就这些吗?那我喜欢他什么呢? “有很多人长得比我还漂亮,性格也温柔,也很有趣啊。” “那没办法,遇着你了,觉得你好,适合做我的女朋友,这还不够吗?” “你还是这么自信。” “谢谢夸奖!” 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他说:“我所做的一切决定,你都不会干涉,同意或者沉默,所以我选择你。” “那你会和我结婚吗?”我突然张口。 “呦,小西意,你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喝酒了?竟然问我这么多问题。” 我不耐烦的用胳膊肘托着脸,看向窗外。 “嗯,你要想结婚的话,咱们就结吧。” 我很清楚他不会一直喜欢我,也不会只喜欢我一个,他宠溺我,是因为我顺从,他对我百依百顺,也只是在彰显他的男友力,有一天他对我厌倦了,这一切由他开始也将会由他结束。 我最终还是与他结了婚。 第6章 Chapter6 我结婚的消息公开后,朋友们都送上了祝福,我看着通讯录顶置的好友,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打开维远的微信,拨打了视频电话。 “Hi!维远,在干嘛呢?” “我在实验室做实验,怎么了?” “我要结婚了。” 对方愣了愣,好久没有出声我以为他忙于做实验,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抱歉:“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只是觉得很震惊,你竟然是我们四个当中最早结婚的。” 我轻笑了一声:“你还说呢,我年纪最小,结婚却最早,你是不是得反思一下自己啦?” 维远跟着笑了一阵,之后默默说了一句:“恭喜。”便挂断了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糜初和秋和发了微信,之后便将手机关机。 在我大二那年,糜初向我表白,说他不想只和我当哥们,问我谈恋爱了吗,要不要试试,我当时顺带开玩笑的拒绝了他,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未想过。 至于秋和,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跟他说“我结婚了”这四个字,只是期盼他能过得好。 那一年,我二十六岁,成了许辰的妻子。 婚后的生活还算不错,许辰做什么,我从不管他;我做什么他也从不刻意干涉,我们相敬如宾。 在一个平常的日子,突然惊喜降临,我拿着体检报告,久久不能平静。 回去后,我做了一桌子好菜,坐在沙发上等许辰,我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天亮,等到日照正午。 我的心情跌宕起伏,由起先的兴奋、期盼,然后害怕、焦虑,最后转为愤怒、失望,逐渐恢复平静。 我离开了别墅,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我回了家,冯女士外出旅游,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闯荡,家里空落落的,我坐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院子里好久没人打理,已经荒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回屋翻箱倒柜,找到了那个锈掉的钥匙,然后跑到核桃树下,费了半天劲才将鱼缸挪走,然后开始不停的刨,渐渐的一个铁盒子出现,我小心翼翼的捧着它,双手微微颤抖,像对待无比珍视的珍宝一样,触摸它,感受它。 钥匙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四个竹蜻蜓,还有我做的玩偶布娃娃,以及一个五角钱硬币。 我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以前大人们总是很忙,我们是没人管的孩子,一块长大,彼此之间情意深重,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隔阂,甚至有了争吵,维远去了国外深造,见一面比登天还难;秋和成为了一名医生,留在了江城;糜初待在南方研究院,潜心做它的研究,而我—— 很快会成为一名家庭主妇,然后逐渐归于平淡。 算了算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叮铃铃!叮铃铃! 我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许辰匆忙的声音:“不是,你为什么没回家啊?” 我冷笑一声,走了这么多天他才发现,我心思极乱,不耐烦的说道:“要你管!” 对方显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十年后的蒲草公园,一个男人身穿制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耳朵塞着耳机,手上抱着一个电脑,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显然是在工作,不远处,一个短发女孩,留着齐刘海,穿着粉色裙子,在草坪上跳来跳去。 “来,小秋,过来爸爸这里!”男人放下电脑,拍拍双腿,示意女孩过来。 小秋屁颠屁颠跑到男人怀中,圆圆的脸上红扑扑的。 “捉到蝴蝶了吗?”男人温柔的擦去女孩脸上的汗。 女孩摇摇头,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睁的眼睛大大的:“你说妈妈像蝴蝶一样飞走了,是真的吗?它还会飞回来陪我玩吗?” 男人点点头,拉着她肉嘟嘟的小手,站起来,迎着夕阳,指着那花上的蝴蝶一字一句道: “会的,一定会的。” 在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那只铁盒子的底下,刻着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永恒的爱与自由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