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茧之锁》 第859章 蜂巢魅影,溶洞迷踪 意识如同坠入万丈深渊,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了不知多久,李豫才感到一丝微弱的牵引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奋力向上挣扎。他感觉自己刚从一场惨烈的车祸中幸存,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碾碎后重新拼接,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发出撕裂般的尖叫。尤其是左臂的枪伤,此刻更是痛得钻心,仿佛有烧红的烙铁在里面搅动,让他几欲再次昏厥。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预想中的矿道顶壁,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如同实质的冰块,将他包裹,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还活着?”李豫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指节传来僵硬的刺痛,但终究是能动的。他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下却传来一阵异样的柔软触感,细滑而冰冷。 “沙子?”李豫心中猛地一沉,用手背蹭了蹭,那触感确实是沙子,如同海边的细沙。“矿坑里怎么会有沙子?”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剧烈的爆炸,灼热的气浪,身体失重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石块滚落的轰鸣……然后,便是这片死寂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剧痛。他竟然没死?从那样的高度坠落,身下难道是一片沙海?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除了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左臂那处狰狞的枪伤,似乎并没有其他致命的伤口。“看来,是这些沙子救了我……”他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丝侥幸,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取代,“可这深不见底的矿坑里,怎么会有这么一片沙地?” 他挣扎着坐起身,右手摸索到头盔侧面的战术手电开关。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他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道微弱却顽强的光柱刺破了黑暗,在前方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晕。 借着手电光,李豫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他正身处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洞顶高得望不见尽头,只有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如同獠牙般倒悬而下,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脚下,果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细雪般的白色粉末,踩上去悄无声息。而不远处,便是他坠落时砸出的一个巨大坑洞,周围散落着爆炸留下的扭曲金属碎片和碎石。 “这里……到底是哪里?”李豫环顾四周,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这不像人工挖掘的矿坑,倒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迷宫。” 他扶着冰冷潮湿的岩壁,艰难地站起身,每挪动一步,全身的关节都在抗议。他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检查了一下破损的背包。万幸,里面的压缩饼干、急救包和最重要的信号发射器都还在。 他急忙掏出信号发射器,按下开关。屏幕亮起,显示信号强度尚可。他连续发送了几次求救信号,屏息等待,然而屏幕上始终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心烛……”李豫的心瞬间揪紧,“她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去?” 沈心烛的脸庞在脑海中闪过,李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现在不能慌。”他低声对自己说,“必须先找到出去的路,只有活着出去,才有机会知道她的消息。” 他咬紧牙关,用战术手电的光柱四下探照,试图在这巨大的溶洞中找到一丝出口的痕迹。光柱所及之处,尽是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阴影。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蹒跚着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突然,手电光扫过溶洞一个偏僻的角落,照亮了一堆散乱的东西。李豫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赫然是一堆白骨! 不是野兽的,看那颅骨的形状和肢骨的比例,分明是人类的骸骨!而且不止一具,几具骸骨散乱地堆叠在一起,早已风化,白森森的骨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骸骨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烂不堪的衣物碎片,布料粗糙,样式古朴,绝非现代人所穿。 在骸骨旁边,还散落着几件锈迹斑斑的工具——一把木柄早已腐朽成粉末的镐头、一盏玻璃罩碎裂的油灯,以及一个同样锈得不成样子的矿灯。 “看来,这里以前也有人来过……”李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具骸骨上的沙尘,声音低沉而沙哑,“只是,他们没能出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个神秘的地下溶洞,到底吞噬了多少生命?这些人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准备起身继续寻找出口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骸骨旁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岩石的表面似乎有些异样的痕迹,不像自然形成。李豫心中一动,伸手拂去上面厚厚的积尘。 刻痕!那是人为刻上去的!虽然岁月的侵蚀让这些刻痕变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几个数字和一个奇怪的符号。 数字是:“1973.7.15”。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那个符号——李豫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个简化的六边形,中心有一个圆点,赫然是“蜂巢”联盟的标志!虽然比他印象中联盟徽章上的图案要粗糙许多,线条也更为古朴,但那独特的六边形结构,绝不会错! “1973年?!”李豫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一直以为,“蜂巢”联盟是近二三十年才逐渐崛起的神秘组织,但这个刻痕却清晰地表明,至少在五十多年前,这个标志就已经存在了!而且,它竟然出现在这废弃矿坑的心脏地带,出现在一堆无名骸骨的旁边!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神秘的溶洞,和“蜂巢”联盟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些骸骨,难道就是早期的“蜂巢”成员?或者,是他们的牺牲品?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入李豫的脑海,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个看似普通的废弃矿坑,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 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 但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 呼……吸…… 那声音极其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缓慢地拉动,又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黑暗中沉睡时发出的鼻息,带着湿冷的黏腻感,从溶洞深处幽幽地传来,仿佛就在耳边。 李豫猛地站起身,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握紧了腰间仅剩的一把手枪,战术手电的光柱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它一直都在,只是刚刚……醒了过来。 李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的逃亡之路,远远没有结束。恰恰相反,他似乎踏入了一个更深、更诡异的漩涡之中。而“蜂巢”联盟那尘封了半个世纪的秘密,就隐藏在这片黑暗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是真相,还是更深的绝望?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0章 暗夜仓库 诡道突围 夜色如墨,泼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夜风卷着湿冷的雾气,在柏油路上织出一层朦胧的纱,几盏昏黄的路灯像醉汉似的晃着光晕,将树影拉得歪歪扭扭,活像潜伏在暗处的鬼影。废弃工业区的深处,一座锈穿了铁皮的旧仓库孤零零立着,铁门被风撞得“哐当”轻响,像濒死者的叹息。 仓库里比外面更冷。空气里飘着机油的腥锈、陈年灰尘的土腥,还混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像极了手术台边未散尽的死亡气息。李豫后背死死抵着渗着凉气的混凝土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额角的冷汗顺着眉骨滑到下颌,“嗒”地砸在布满油渍的水泥地上,在昏暗里洇开一小片深色。他眯着眼透过窗棂的破洞往外瞧,死寂的街道上,一截断了线的广告布被风吹得扑棱棱响,吓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别动。”沈心烛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轻得像落在纸上的墨点。她半蹲在李豫身边,军刀刀刃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捏着刀柄的手指纤细却稳如磐石。刀尖挑开渗血的皮肉时,连呼吸都没乱半拍,“伤口里有铁屑,得挑干净。”她另一只手按着李豫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渍传过来,竟带着一丝暖意。 李豫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伤口的刺痛像针一样扎进骨头缝:“嘶——轻点……” “怕疼?”沈心烛抬眼瞥他,嘴角勾了勾,眼里却没笑意,“等会儿‘夜枭’的人追上来,把你胳膊卸了,那才叫疼。”她用刀尖挑出一小块黑黢黢的铁屑,随手扔在地上,“还能撑住?” “撑不住也得撑。”李豫喘着气,视线扫过仓库角落堆着的破木箱,“幽影盟的动作比兔子还快,三天前刚拿到‘天启计划’的资料,今天‘夜枭’就追来了——那老东西鼻子是狗鼻子吗?” “夜枭”这代号,在地下世界能止小儿夜啼。沈心烛用布条缠紧伤口,打了个利落的死结:“三年前东南亚那次,他追着目标横跨三个国家,最后在湄公河上把人连船炸成了碎片。这次咱们偷的资料,记着幽影盟在全球布下的三十七个秘密实验室坐标,还有‘基因编辑战士’的核心数据——这东西要是落到国际刑警手里,幽影盟就得从阴影里被拽出来扒层皮。他能不急?” 李豫摸着包扎好的胳膊,伤口的疼混着心里的躁:“那现在怎么办?按原计划等后半夜走?” “等不了了。”沈心烛站起身,军靴踩在铁皮地上发出“噔噔”响,走到仓库中央的金属桌前。桌上摊着张泛黄的城市地图,红、蓝、黑三色马克笔画的路线像蜘蛛网,角落里还贴着几张偷拍的照片——那是“夜枭”和他手下的脸。她指尖点在地图上标着“A”的路线:“‘夜枭’最自负的就是逻辑。咱们故意在城西码头留了个通讯器碎片,在北郊火车站扔了半瓶李豫常用的止痛药,他肯定觉得咱们要从这两条路跑。” “所以?”李豫凑过去,盯着地图上那条用黑色标出的细线——那线穿过整个废弃工业区,尽头画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三个字:死亡路。 “所以他会带着主力去堵A、B路线。”沈心烛拿起红色马克笔,笔尖在“死亡路”上重重一划,红墨水像血一样渗进地图的褶皱里,“咱们反着走。从这条路穿过去,直接进东郊的地铁废弃隧道,那里能通到城郊的废弃矿场。” 李豫皱眉:“死亡路?那地方十年前就塌了半截,全是断墙和地下管网,进去就是找死。” “找死?”沈心烛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黑色方块,侧面嵌着三个指示灯,“这是信号模拟器。你去A路线的废弃地铁站,按这个按钮——”她指了指方块上的红色按钮,“它会发出和咱们通讯器一模一样的脉冲信号,撑半小时没问题。我去B路线的水塔,放另一个。等‘夜枭’的人在A、B路线扑空,咱们早就从死亡路钻出去了。” 李豫接过模拟器,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手心:“你确定他会上当?‘夜枭’可不是傻子。” “他不是傻子,但他是猎人。”沈心烛把地图卷起来塞进背包,又摸出两把伯莱塔手枪,扔给李豫一把,“猎人看见猎物留下的脚印,只会顺着追,不会想到猎物敢掉头咬他。”她抬手看表,表盘的荧光显示凌晨三点零五分,“现在出发,三点半准时启动模拟器,四点必须进死亡路。” 李豫捏紧枪柄,枪身的冷意顺着掌心传到心里,反倒让他镇定下来:“行。你小心水塔那边,听说那附近有幽影盟的暗哨。” “放心。”沈心烛拉上背包拉链,军靴在地上碾了碾,“暗哨?正好给我练练手。” 两人迅速清理了仓库——地图撕碎扔进墙角的破油桶,用过的布条烧成灰烬,连地上的血迹都用沙土盖了盖。背包很轻,却像压着座山——里面装着“天启计划”的资料芯片,装着两个人的命,还有能把幽影盟掀翻在地的惊雷。 李豫先从仓库后窗翻出去,落地时像只猫似的蜷了蜷身子,回头冲沈心烛比了个“安全”的手势。沈心烛紧随其后,黑色风衣在夜风中展开又收拢,像只掠过阴影的蝙蝠。两人贴着断墙根快速移动,夜视仪般的眼睛扫过头顶歪斜的监控探头——那玩意儿镜头早被灰尘糊死了,但谁知道幽影盟有没有在暗处藏着热成像仪? 夜风更冷了,吹得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哗啦啦”响。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又很快被夜色吞没。李豫和沈心烛的身影在黑暗中渐行渐远,像两滴融入墨色的水,只留下空荡荡的仓库,在暗夜中无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追逐与厮杀。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1章 夜探废站暗设饵,空场惊变陷重围 夜风如刀,割在裸露的脖颈上泛起细密鸡皮疙瘩。李豫紧了紧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高衣领遮住半张脸,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废墟。废弃厂房群如蛰伏的巨兽,黢黑的轮廓在月光下张牙舞爪,锈蚀的钢筋骨架刺破夜空,投下狰狞扭曲的暗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铁锈的气息,连虫鸣都销声匿迹,死寂像厚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跟紧我,左前方第三个通道。”沈心烛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缕青烟飘在李豫耳畔。她身形灵动如猫,在断壁残垣间穿梭,每一次转折、每一次俯身都精准避开障碍物。李豫知道,这片死亡迷宫的地图早已被她刻进脑海,那些卫星影像上模糊的色块,此刻都化作了清晰的逃生路径。 十分钟的潜行如履薄冰。废弃地铁站入口终于在前方显现,厚重的铁皮门锈迹斑斑,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褪色的“危险勿入”标语在夜风中微微颤动。沈心烛蹲下身,从背包侧袋抽出液压钳,银色钳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咔哒——咔嚓——” 金属咬合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李豫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枪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是致命的信号。 幸运的是,除了风声,再无其他。铁皮门很快被剪出一个刚好容身的圆洞,边缘的铁屑簌簌落下。沈心烛收起工具,做了个“你先”的手势,眼神沉静如水。 李豫深吸一口气,矮身钻入。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与陈年尿骚的浊气轰然涌来,呛得他猛地偏头咳嗽,引来沈心烛一记噤声的手势。他赶紧打开战术手电,惨白的光柱刺破浓稠黑暗,照亮前方幽深的隧道。铁轨早已被拆得精光,道床裸露出斑驳的混凝土,垃圾与碎石堆积如山,间或可见霉变的报纸残片。 “关掉手电。”沈心烛紧随其后钻入,脸上不见丝毫慌乱,“节约电量,跟紧我,脚下当心。” 两人借着入口透进的微弱天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行。脚下不时踢到空酒瓶,“哐当”一声滚动老远,或是踩扁铝制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死寂的隧道里被无限放大,像针一样扎着耳膜。 约莫两百米后,沈心烛突然驻足,伸手向后示意。李豫会意,迅速从背包取出那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信号模拟器递过去。沈心烛接过,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快速拂过,确认无误后,将其牢牢固定在一根锈蚀的金属管道上。 “确定这个频率能引开他们?”李豫低声问。 “放心,”沈心烛按下启动键,“这是从‘夜枭’通讯频道截获的加密波段。”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后,模拟器指示灯亮起微弱绿光。它将持续发出与李豫通讯器相同频率的信号,并缓慢向A路线移动,制造他们正向城市中心逃窜的假象。 “第一个诱饵就位。”沈心烛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夜枭’的追踪队最多十分钟就会到,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去污水处理厂布下第二个。” 两人不再多言,转身向来路疾奔。 下一个目标点位于工业区边缘的废弃污水处理厂,路程更远,且需穿越一片开阔的废弃露天仓库。沈心烛蹲在一堵断墙后,用望远镜观察片刻,眉头微蹙:“那片空地以前是个露天仓库,视野开阔得像个靶场,我们必须用最快速度通过,暴露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 “明白。”李豫点头,右手按住腰间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开阔地带意味着无遮无掩,一旦被发现,就成了活靶子。 沈心烛打了个手势,两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阴影,以S形路线在空旷场地中疾奔。夜风灌进鼻腔,带着尘土的腥气,李豫能清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暗处的瞄准镜锁定自己,每一寸皮肤都绷得紧紧的。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对面厂房阴影,心脏稍稍放松之际—— “什么人?!站住!” 炸雷般的暴喝撕裂夜空!紧接着,三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柱从右侧仓库顶端猛然扫来,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将两人牢牢锁定在惨白光晕中! “被发现了!”李豫瞳孔骤然收缩。 沈心烛脸色一变,却临危不乱:“是‘夜枭’的巡逻队!快跑!”她一把抓住李豫的手臂,猛地变向,朝着左侧一片更为密集的厂房区狂奔。原定计划已被打乱,必须立刻调整路线! “砰砰砰!” 沉闷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从头顶掠过,“噗噗”地钻入脚下的泥土,溅起一片片尘花。 “妈的!是幽影盟的杂碎!”李豫低骂一声,这些外围成员虽实力不济,但胜在人多枪杂,一旦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跟我来!”沈心烛的声音依旧冷静,她拉着李豫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半开的排水管道入口。“快进去!” 两人蜷缩身体,一前一后钻入仅容一人通过的排水管道。管道内黑暗潮湿,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污水没过脚踝,粘稠的淤泥裹着垃圾阻碍着前行。身后的枪声与叫骂声渐渐远去,但危险并未解除,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收紧。 “‘夜枭’比我们预想的更谨慎,”李豫一边奋力向前爬行,一边喘着粗气,手臂上的旧伤因剧烈动作隐隐作痛,“他不仅预判了主路线,连这种偏僻区域都布下了眼线。” 沈心烛没有接话,只是咬紧牙关,加快了爬行速度。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但那双眸子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透着一股绝不放弃的倔强。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2章 船厂绝路夜枭截杀 污水管内的霉味尚未散尽,前方总算透进一线微弱的光亮。李豫和沈心烛循着光爬出管道,冰冷的夜风夹杂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废弃停车场的阴影角落。清冷的月光下,锈迹斑斑的废旧汽车东倒西歪,堆积如山的轮胎散发着橡胶老化的酸腐味,倒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沈心烛扶着一辆布满凹痕的轿车车门,剧烈喘息着,胸口因缺氧而剧烈起伏。她颤抖着拧开军用水壶,猛灌了几口,才将水壶递向李豫,声音沙哑:“B路线的诱饵彻底没时间布置了。现在只能兵行险着,直接闯C路线——‘死亡之路’。” 李豫接过水壶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那A路线的烟雾弹还能起到迷惑作用吗?”他望着沈心烛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 “难说。”沈心烛秀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壶边缘,“夜枭那老狐狸精得很,我们出现在这儿,他多半能猜到是声东击西。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了,只能赌他会分兵去A路线探查,给我们留出穿过‘死亡之路’的空当。” “赌了!”李豫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事已至此,唯有背水一战。 沈心烛抬腕看了眼夜光手表,表盘幽绿的光芒映着她凝重的脸:“我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抵达‘死亡之路’入口。否则等夜枭的主力反应过来,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片工业区。” “死亡之路”的入口藏在工业区腹地的废弃造船厂。那里是整个区域的迷宫核心,巍峨的龙门吊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巨大的船坞积着墨绿色的死水,堆积如山的废弃钢材与锈蚀零件构成了天然的屏障与陷阱。 两人再次上路,身影在月光与阴影间快速穿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他们猫着腰,几乎是贴着地面快速移动,借着厂房的阴影作为掩护,尽可能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视线。 途中,他们遭遇了数次小规模搜索队。凭借沈心烛对地形的了然于胸和精准到秒的判断,以及李豫的警觉,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绕开。最惊险的一次,在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转角处,他们与一小队幽影盟成员迎面撞上,双方距离不足五米。 李豫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右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战术匕首,几乎就要冲出去拼死一搏。沈心烛却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拽进一个巨大的蓝色集装箱后面的阴影里。两人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箱壁,一动不动。 那几个幽影盟成员骂骂咧咧地从旁边走过,手电筒的光柱在地上乱晃。“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头儿非说那两个小兔崽子躲进山里了!”一个粗哑的嗓音抱怨着。脚步声和污言秽语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两人才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太险了。”李豫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心烛点了点头,脸色苍白,眼神却愈发凝重:“夜枭的人已经开始拉网式搜山了,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们不敢再有片刻耽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迫感,随即加快了脚步,朝着废弃造船厂的方向狂奔而去。 又一次惊险地躲过一队配备了警犬的巡逻兵后,那座庞然大物般的废弃造船厂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高耸的龙门吊如同一个个沉默矗立的钢铁巨人,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可怖的剪影。巨大的船坞里积满了墨绿色的死水,水面漂浮着不知名的垃圾,散发着刺鼻的霉味与铁锈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气息和淡淡的海水咸味,混杂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营造出一种死寂而压抑的氛围。 “看,‘死亡之路’的入口就在那个最大的船坞下面。”沈心烛伸出手指,指向前方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黑漆漆洞口,“那里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地下暗河,是以前造船厂用来排放废水的通道,早就废弃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希望。 李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精神为之一振。只要能进入那个洞口,他们就算暂时安全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希望和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们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个巨大的船坞猛冲过去。冰冷的夜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角,发出猎猎的声响。 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冲入洞口的刹那,一道如同淬了寒冰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符,瞬间冻结了他们的动作:“李豫?沈心烛?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豫和沈心烛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枷锁钉在了原地。他们缓缓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只见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静静地站在那里。惨淡的月光恰好照亮了他那张布满纵横交错刀疤的脸,每一道疤痕都像是在诉说着血腥的过往。他的眼神阴鸷如寒潭,锐利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他们,嘴角噙着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夜枭!”李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芒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终究还是没能甩掉这个可怕的追踪者,他竟然亲自追来了! 夜枭的身后,一字排开站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个个气息彪悍,眼神凶狠如狼,手中的砍刀和短棍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团团包围,断绝了所有退路。 “夜枭,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沈心烛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但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愤怒。 夜枭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残忍:“束手就擒吧。你们窃取了‘天启计划’的核心资料,早已是死路一条。乖乖跟我回去,或许我还能赏你们一个痛快。” “做梦!”李豫怒喝一声,眼中燃烧着怒火,腰间的战术匕首瞬间出鞘,握在手中,摆出了防御姿态,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敬酒不吃吃罚酒。”夜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年寒冰,不带一丝温度。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身后的手下猛地挥下:“给我上!抓住他们,死活不论!” “是!”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齐声应和,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从四面八方朝着李豫和沈心烛猛扑过来。 “心烛,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李豫大吼一声,脸上写满了决绝。他猛地将沈心烛往洞口的方向奋力一推,自己则反身迎着那些扑上来的黑衣人冲了上去。他知道,只有这样,沈心烛才有一线生机,“天启计划”的资料才能安全送出去。 沈心烛踉跄了几步,看着李豫义无反顾冲向敌群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决绝。她知道李豫的心意,也明白自己不能辜负他的牺牲。她咬紧牙关,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亡命冲去。 “拦住她!”夜枭见状,眼神一寒,厉声下令。他没想到李豫竟然如此决绝,想要牺牲自己为沈心烛争取时间。 两个离洞口最近的黑衣人立刻脱离战团,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沈心烛追了过去。 李豫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怒吼一声,猛地发力,手中的战术匕首如同出洞的毒蛇,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一个迎面扑来的黑衣人的喉咙。那黑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捂着喉咙,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倒了下去。但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黑衣人也趁机从左右两侧攻了上来,手中的砍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李豫,将他死死缠住,让他根本无法脱身去支援沈心烛。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3章 绝路逢生 林莽追踪 沈心烛,快走!李豫声嘶力竭地咆哮,手中短刃挥舞得如同狂风骤雨,每一次碰撞都迸射出刺眼的火花。他脊背如弓,将沈心烛死死护在身后,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淌着热血,在工装服上晕开狰狞的红,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绝望红梅。但他眼神如炬,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用血肉之躯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沈心烛的高跟鞋在金属地面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她猛地回头,瞥见李豫浴血的身影与步步紧逼的黑衣人,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紧了紧怀中的加密硬盘,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活下去,带着资料!李豫的嘶吼犹在耳畔,她咬紧下唇,将所有情愫压入心底,转身冲入沉沉夜色。 两道黑影如鬼魅般贴近,锋利的短匕在月光下泛着死亡的寒光,距离沈心烛的后心已不足三尺!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陡然炸响,船坞边缘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集装箱如山崩般倾倒,锈迹斑斑的铁皮摩擦着地面迸出火星,轰然砸在追兵前方,腾起的烟尘如蘑菇云般冲天而起。 碎石与金属碎片四下迸射,夜枭瞳孔骤缩,手下的黑衣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攻势一滞。李豫亦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狂喜,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短刃反撩逼退身前两人,脚下发力如离弦之箭追向沈心烛。 该死!一群废物!给我追!夜枭反应过来,一脚踹开身旁发愣的手下,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亲自带队追了上去。 李豫的大手一把攥住沈心烛冰凉的手腕,掌心的粗糙与温热瞬间传递给她力量。两人跌跌撞撞冲进船坞尽头那个被废弃已久的排水洞口,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刚才那集装箱......沈心烛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李豫拉着她在黑暗中狂奔,隧道壁上的水珠溅在脸上:天知道!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 forklift 撞到了吧!别管了,活命要紧! 身后,夜枭的怒骂与杂乱的脚步声如催命符咒般紧追不舍。 这条地下暗河比地图上标注的更长更曲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有沈心烛提前准备的微光手电在前方投下豆大的光晕。冰冷刺骨的河水早已没过膝盖,每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河底的淤泥如同沼泽般深不见底,稍不留神便会深陷其中。腐殖质与铁锈混合的恶臭熏得人几欲作呕,李豫感觉肺部像是被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呼...呼...前面...前面有光!沈心烛突然指向前方,声音因极度疲惫而颤抖,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李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道微弱的天光如同希望的灯塔,在黑暗尽头闪烁。那是出口!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蹚着河水冲向那片光明。 当清新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肺叶时,两人几乎要哭出来。他们冲出了地下暗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边缘,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枝叶间漏下斑驳的光影。 这边!沈心烛眼尖,立刻发现了一条被藤蔓半掩的隐蔽小径,拉着李豫再次狂奔起来,身影迅速消失在浓密的绿荫深处。 夜枭带着手下追到森林边缘,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脸色铁青如铁,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寒意。他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肉里。 头,还追吗?这林子太大了。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请示,声音里带着几分畏惧。 夜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怒。他知道,这片被当地人称为迷失森林的原始地带,地形复杂,毒虫遍布,贸然深入无异于自寻死路。不必了。他冷冷开口,声音像淬了冰,通知下去,封锁森林所有已知出口,布下天罗地网。 可是头,就这么让他们...... 让他们跑?夜枭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这片森林就是他们的坟墓。况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我在他们身上种下的追魂香,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找出来。 说完,他转身带着手下消失在夜色中。森林重归寂静,只有风穿过茂密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如同鬼魅的低语,掩盖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森林深处,李豫和沈心烛终于瘫倒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背靠着粗糙而温暖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警惕地回头望了望,身后只有层层叠叠的树影,追兵似乎并未跟来。 我...我们...暂时安全了?李豫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 沈心烛虚弱地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苦笑:应该...暂时甩掉他们了。但夜枭那个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更显憔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豫看着她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船坞的突围到地下暗河的指引,若不是沈心烛的冷静与智慧,他们早已成了幽影盟的刀下亡魂。心烛,谢谢你。他轻声说,语气里充满了真诚。 沈心烛微微一笑,笑容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我们是同伴,不是吗?好了,我们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然后想办法把天启计划的资料送出去。 李豫重重点头,挣扎着站起身,伸手将沈心烛扶起。夜色如墨,森林里危机四伏,但两人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如同暗夜中顽强燃烧的寒星。他们相互搀扶着,辨认了一下方向,毅然向着更深、更密的林莽深处走去。他们的身影很快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只留下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在厚厚的落叶下若隐若现,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幽影盟的第一次围猎,以李豫和沈心烛的惊险逃脱暂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这场生死较量的序幕。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森林深处,悄然酝酿。那份关乎世界命运的天启计划资料,究竟隐藏着怎样足以颠覆乾坤的秘密?李豫和沈心烛又能否在重重追杀下,将真相昭示天下?无人知晓。他们的命运,如同这片迷雾笼罩的森林,充满了未知与凶险,却也在绝望的夹缝中,孕育着一线生机。前路漫漫,杀机四伏,他们唯有以智慧为刃,以勇气为甲,在这片黑暗丛林中艰难跋涉,只为那一丝破晓的曙光。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4章 断云绝路,露草鸦果 铅灰云絮浸墨沉,沉沉压在黛青峦嶂之上,连最后一缕天光也被揉碎了吞进云腹。山风卷着冰碴子,像千百头鬃毛倒竖的饿兽,在嶙峋怪石间横冲直撞,嘶吼着卷起碎石枯草,鞭子似的抽打在李豫和沈心烛身上——他们的衣衫早被撕扯得褴褛,皮肉上新旧伤痕叠着,血痂混着泥污,在寒风里冻得发硬。 这条路,他们已走了七天。 七天前,惊涛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他们踩着断刃与尸骸杀出城门时,身后是禁军的铁蹄与影阁的毒箭。李豫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劈砍,沈心烛则攥着残缺的舆图,在岔路口三次逆转方向,硬生生将追兵甩进了瘴气谷。可代价是,粮袋被流矢射穿,水囊在坠崖时摔裂,如今两人只剩半块冻成石头的麦饼,和水壶底那圈泛着盐霜的干涸水渍。 断云峰,名副其实的绝地。 没有路径,没有炊烟,只有刀削般的峭壁直插云雾,深谷里飘着腐木的腥气,连风都带着股噬人的寒意。前几日还能嚼两口干粮、喝几口山泉,今日太阳偏西时,沈心烛的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喉间涌上腥甜,猛地弯下腰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咳得像要把肺都呕出来,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指节攥得发白,连裹在身上的青衫都被扯得簌簌响——那衣衫原是新裁的,如今袖口磨烂了,下摆撕成了条,泥污里还沾着惊涛城的血点子。山风趁机往领子里钻,她打了个寒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 李豫猛地停步,转身时玄色劲装的破袖扫过石棱,带起一阵尘土。他左臂的伤又在作痛,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是影阁杀手留下的,沈心烛用草药和布条缠了三层,可此刻布条已被血浸透,暗红的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深色圆点。他脸色比岩壁还白,嘴唇干裂得像老树皮,唯独眼底那簇火,像寒夜里煨着的炭,虽微弱却执拗。 “怎么样?”他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能撑住?” 沈心烛咳够了,抬起头时,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摇了摇头:“老毛病了,风吹着就犯。”目光落在他滴血的左臂,眉头蹙得更紧,“倒是你,伤口又裂了?我包里还有点金疮药……” “省着。”李豫打断她,喉结滚了滚,别开眼,“现在不是上药的时候。”他转头扫过四周,视线像鹰隼般掠过每块岩石、每丛灌木——断云峰的风太烈,连飞鸟都不肯停留,更别说猎物了。他忽然低骂一声:“得找地方避避风,弄点水。再耗下去,不等影阁追来,咱俩先冻成冰雕。” 沈心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眼睛一亮,指向左前方一处凹进去的山坳:“那里!” 山坳背对着风口,几丛矮矮的植物贴着地面生长,叶片肥厚如碧玉,边缘凝着细碎的银霜。“是凝露草。”她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颤,“祖父的医书里写过,这种草夜间能凝露,叶片上的露水……能解渴。” 李豫没多问,只吐出一个字:“走。” 他伸手揽住沈心烛的腰,半扶半架着她往山坳挪。脚下的碎石被冻得溜滑,沈心烛的靴底磨穿了,石子硌得她脚心发疼,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李豫死死拽住。山风依旧在头顶咆哮,卷起的沙砾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 总算挪进了山坳。风果然小了,岩壁上挂着冰棱,寒气顺着石缝渗出来,倒比外面的狂风多了几分安稳。李豫将沈心烛往背风处一扶,自己靠上岩石,粗重地喘息——左臂的伤口疼得更凶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肉里钻。沈心烛却顾不上歇,蹲下身拨开凝露草周围的碎石,指尖触到叶片时,猛地缩了缩手。 “冷……”她小声嘟囔,却立刻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拂过叶片。那露水真多,在夕阳下闪着碎钻似的光,顺着叶片边缘往下滚,在枯草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她眼睛亮起来,从背包里翻出块布片——那是她贴身的中衣撕的,还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如今也沾了泥污。 “有露水!”她声音发颤,用布片轻轻贴着叶片,像捧着稀世珍宝,“李豫,你看!” 布片很快湿了一小块,她将布角凑到唇边,轻轻吮吸着。那露水带着草叶的清苦,却比什么琼浆都甘甜,她贪婪地咽下去,喉间的灼痛竟真的缓解了些。然后她立刻将布片递到李豫面前,眼里的光比露水还亮:“你喝。” 李豫皱眉,推回去:“你先喝。” “我是女子,耗得少。”沈心烛固执地举着布片,指尖冻得发红,“你得留着力气……万一影阁追来了呢?”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听话,喝了。” 李豫看着她苍白的脸,又看看那块湿淋淋的布片,喉结动了动,终是接过来。露水不多,刚够润润干裂的嘴唇,可那点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瞬。他将布片递回去时,沈心烛已经又擦了几片叶子,布片比刚才更湿了些。 两人轮流吸着露水,直到最后一片凝露草的叶片也变得干涩。沈心烛放下布片,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李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山坳外是茫茫的乱石坡,连只飞鸟都没有。 “食物……”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沉郁。 沈心烛却忽然站起身,望向头顶的岩壁。那里有道石缝,几株深绿色的藤蔓正从缝里钻出来,藤上挂着几颗小果子,紫黑得像凝血,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她脸色猛地变了,往后退了半步,撞在李豫身上。 “那是……血鸦果?”她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擦过木头。 李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拧成了结:“能吃?” 沈心烛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满是挣扎:“祖父说,血鸦果性烈,有大毒……少量能提神,可多吃一口,就会心悸、幻觉……”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严重的,会七窍流血而死。” 山风又刮起来,卷起石缝里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夕阳彻底沉下去了,最后一丝光也消失在云后,断云峰的夜色,正像墨汁一样,缓缓漫过他们的头顶。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5章 绝路求生 熊口夺命 暮色四合,山风呜咽。李豫背靠冰冷的岩壁,腹中饥饿如刀割,四肢百骸都似灌了铅般沉重。身前,沈心烛手中捧着几枚殷红如血的果实,那是山中毒草“血鸦果”,果皮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一边是饿得发慌、几乎要失去力气的身体,一边是可能致命的毒药,生与死的抉择,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吃。”李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少量,我们一人一半。” “可是……这万一……”沈心烛玉容微变,秀眉紧蹙,手中的血鸦果仿佛有千斤重。她虽精通草木,却也不敢断言这毒物的安全性。 “没有可是。”李豫打断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与其饿死在这里,成为荒山野岭的枯骨,不如赌一把。心烛,你是植物辨识的行家,份量由你来定。”他将决定权交予她,这不仅是对她专业的信任,更是绝境中毫无保留的托付。 沈心烛望着李豫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与恐惧。在这种绝境下,这份信任比任何食物都更能支撑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仔细观察着血鸦果的形态和颜色,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果皮:“好吧。这种果实成熟度很高,毒性会相对降低一些。我们一人最多吃两颗,而且必须嚼碎了,和着唾液慢慢咽下去,让身体有个适应过程。” 她小心翼翼地从缠绕的藤蔓上摘下四颗血鸦果,用随身携带的洁净布片仔细擦了擦,然后将其中两颗递到李豫手中。果实入手微凉,带着一丝奇异的质感。 血鸦果的味道极酸,酸得人牙根发软,随即一股奇异的腥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嚼碎后,一股辛辣的汁液如火焰般窜上喉咙,刺激得人几欲作呕。李豫强忍着不适,眉头紧锁,将果肉咽了下去。片刻之后,一股热流从小腹缓缓升起,如温水般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真的恢复了一些力气,僵硬的肌肉也舒缓了少许,但同时,心脏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沈心烛的反应似乎更明显一些,她的脸颊泛起两抹不正常的绯红,如同上好的胭脂,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怎么样?”李豫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眼中充满了关切与紧张。 “没事……”沈心烛摆了摆手,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药效开始发作了,有点心悸,是正常反应。我们……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休息,等药效过去,再做打算。” 就在这时,山坳外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伴随着枯枝败叶被碾压的碎裂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 李豫和沈心烛的脸色同时剧变! 追兵?还是山中的野兽? 两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身体瞬间紧绷如弦。李豫下意识地将沈心烛护在身后,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那里原本挂着他的佩刀“裂冰”,但连日逃亡途中早已遗失,此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刀鞘,冰冷地贴着肌肤。他心中一沉,目光扫过地面,迅速捡起一块人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石头,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地盯着山坳唯一的入口,那里光线昏暗,树影婆娑。 昏黄的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阴影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显现,几乎堵住了整个山坳入口。那是一头体型异常壮硕的黑熊,站起来怕不有两人多高,它的毛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肮脏的油黑色,沾满了泥污与腐叶,胸前有一块模糊的白色月牙状斑纹,如同凝固的血渍。它的一只前掌似乎受过伤,行走时微微跛着,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轻轻一颤,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它的威慑力,反而更添了几分狰狞。它的鼻子不停地嗅着,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坳中清晰可闻,显然是被血鸦果的奇异气味,或是他们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吸引过来的。 “熊……是黑熊!”沈心烛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她虽然知识渊博,能辨识百草,却从未真正面对过如此近距离的洪荒猛兽。本能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手脚冰凉,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黑熊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两个闯入领地的“猎物”,它停下脚步,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闷雷滚过,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暴戾与饥饿,死死地盯着他们,受伤的前掌在地上不安地刨着,卷起阵阵尘土和碎石,似乎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李豫的心沉到了谷底。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刚刚服食毒果,身体虚弱,又手无寸铁,别说对付一头成年黑熊,就算是遇到一只野狼都可能有生命危险。逃?熊的速度远超常人,在这狭窄的山坳里,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根本无处可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在我身后,别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李豫低声对沈心烛说道,声音冷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紧紧攥着石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紧握着手中唯一的“武器”——那块冰冷的石头,大脑在飞速运转。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智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黑熊似乎失去了耐心,它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的口气混杂着山林的腐臭扑面而来,然后后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般,猛地朝着李豫扑了过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李豫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猛地向旁边一滚,动作迅捷如狸猫,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黑熊这势大力沉的一扑。“轰隆!”黑熊巨大的身躯狠狠撞在李豫刚才倚靠的岩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吼!”一击落空,黑熊被彻底激怒了,它转过身,更加狂暴地甩动着脑袋,再次锁定李豫,腥臭的涎水从嘴角滴落,然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再次冲向李豫。 李豫利用对山坳地形的熟悉,不断地在岩石和灌木丛之间辗转腾挪,左躲右闪。他的动作敏捷而狼狈,好几次熊掌都擦着他的身体拍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左臂的旧伤因为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带来阵阵钻心的剧痛,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沈心烛看着李豫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每一次闪避都险象环生,心急如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不能只是躲在后面害怕,她必须做些什么!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希望能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粗壮的树枝也好!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丛长势异常茂盛的草本植物上,叶片宽大,呈锯齿状,正是她之前辨识过的“麻沸草”!这种草的汁液含有强烈的麻醉成分,若是能让黑熊大量沾染,或许能让它暂时失去行动力! 但怎么才能让皮糙肉厚的黑熊沾上足量的麻沸草汁液? 沈心烛的目光急切地在地上搜索,很快,她看到了一块被黑熊刚才扑击震落的石片,边缘异常尖锐。她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她悄悄捡起石片,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然后猫着腰,利用灌木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绕到黑熊的侧后方——那里是黑熊视野的盲区。 此时,李豫已经被逼到了山壁边缘,退无可退!黑熊发出一声得意的咆哮,似乎预感到猎物即将到手,再次挥起巨大的熊掌,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朝着李豫的头颅狠狠拍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心烛动了!她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从灌木丛后猛地窜出,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尖锐石片狠狠刺向黑熊那只早已受伤的前掌! “噗嗤!”石片虽然不够锋利,但在沈心烛孤注一掷的巨大冲力下,还是深深刺入了黑熊原本就有伤的掌心! “嗷呜——!!!” 剧痛让黑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音凄厉,在山谷中回荡。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攻击的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那只受伤的前掌下意识地抬起。 就是现在! 沈心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没有丝毫犹豫,另一只手迅速抓起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麻沸草,将其汁液狠狠抹在了石片刺入的伤口处,甚至将几片鲜嫩的草叶也塞进了伤口里!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6章 熊口逃生,崖底暂安 黑熊左掌骤传来锥心剧痛与一股诡异的麻痹感,狂性更炽。它猛地放弃李豫,庞大的身躯笨拙一转,猩红的兽瞳死死锁定沈心烛,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涎水顺着锋利的獠牙滴落。 “快走!”沈心烛眼眶泛红,对着李豫嘶声大喊,同时毅然转身,朝着与李豫相反的方向狂奔。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击彻底激怒了这头凶兽,唯有引开它,李豫才有一线生机。 “心烛!”李豫目眦欲裂,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从未想过沈心烛会如此奋不顾身,想也未想,提气便追了上去。 黑熊咆哮如雷,震得周遭树叶簌簌作响,迈开沉重的步伐,带着地动山摇之势,朝着沈心烛亡命逃窜的方向狂追而去。虽因伤掌与麻痹感速度稍减,但其势仍如出闸猛虎,骇人至极。 沈心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狂奔,体力早已濒临极限,此刻更是透支到了极点。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拉扯,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双腿如灌千钧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但她不敢有片刻停歇,身后那头巨兽的咆哮声如同催命的战鼓,一声声敲击着她的神经,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往这边跑!”李豫的声音突然从侧前方传来,带着一丝急促。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险险抄了近路,抢在沈心烛身前,奋力指引她向一处更为陡峭、藤蔓密布的山坡奔去。 “麻沸草的效果……能持续多久?”李豫一边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劈砍着挡路的杂枝,一边回头急问。 “最……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沈心烛气喘吁吁,声音因剧烈运动而断断续续。 “足够了!”李豫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两人手脚并用地冲上陡坡,碎石与泥土簌簌滚落。李豫在前开路,时而用石块砸断粗壮的藤蔓,时而用蛮力撕开坚韧的荆棘,为沈心烛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血路。沈心烛紧随其后,衣衫被划破数处,手臂上添了不少血痕,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松懈。 坡下传来黑熊震耳欲聋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在坡下焦躁地打转,受伤的前掌每一次踏地都伴随着低沉的闷响。它也试图攀爬,但麻痹感已悄然蔓延,加上前掌伤痛,每爬一步都显得异常笨拙,粗壮的后腿在湿滑的坡面上打滑,几次险些滚下坡去,引得它愈发暴怒。 终于,两人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陡坡顶端。这里竟是一块相对平坦的狭小平台,而平台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望之令人目眩。 “没路了……”沈心烛望着眼前的悬崖,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冰水浇灭。 李豫脸色亦是一片铁青,额上青筋隐现。他们虽暂时甩开了黑熊,却不料陷入了前有悬崖、后有追兵的绝境。身后,黑熊那粗重的喘息声与愤怒的咆哮声,正一步步逼近,仿佛就在耳畔。 “用藤蔓!”李豫目光如炬,突然指向悬崖边垂落的数条碗口粗细的古藤,眼中骤然亮起一抹精光,“我们从这里下去!” “什么?”沈心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太危险了!这些藤蔓年代久远,谁知道能不能承受我们的重量?而且悬崖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啊!” “留在这儿,等那头畜生爬上来,我们就只能成为它的腹中餐!”李豫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相信我!”他再次看向沈心烛,眼神坚定如磐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沈心烛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的恐惧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她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李豫不再犹豫,迅速扫视,挑选了一根看起来最为粗壮、根系也最为牢固的古藤,用力拉扯了几下,藤身坚韧,纹丝不动,感觉尚能承重。他将藤条在自己腰间牢牢系了一个死结,又打了个加固的绳扣,然后对沈心烛说道:“你先下,我在后面掩护。记住,抓紧藤蔓,双脚蹬住岩壁,慢慢往下放,千万不要慌!” “不行!”沈心烛立刻反对,语气焦急,“太危险了,你手臂有伤,刚才又耗费了那么多力气,你先下,我来断后!”她清楚李豫左臂的伤势,绝不能让他再冒此风险。 “这是命令!”李豫低吼道,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们没有时间争论!你若出事,我独自逃生又有何意义!下去!” 沈心烛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了解李豫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默默地走到悬崖边,李豫迅速取过另一根稍细但同样看起来结实的藤蔓,仔细地系在她的腰间,又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小心!”李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心烛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李豫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随后毅然决然地纵身跃下悬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迅速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一阵眩晕,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她死死地抓紧手中的藤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减缓下降的速度。粗糙的藤蔓摩擦着她的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几欲磨破皮肉,但她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懈。 李豫站在悬崖边,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陡坡下的动静。黑熊那庞大的黑影,已挣扎着出现在平台的边缘,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吼——!”黑熊看到悬崖边的李豫,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愤怒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猛冲过来! 就在黑熊蒲扇般的巨掌即将拍中李豫的刹那,李豫身形一纵,如狸猫般敏捷地抓住另一根早已选好的藤蔓,向着悬崖下坠去! 黑熊一扑落空,巨大的惯性使其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及时收住,踉跄着冲出了悬崖边缘,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咆哮,那咆哮声在山谷中回荡不绝,最终渐渐微弱,直至被云雾彻底吞噬,消失不见。 悬崖之下,李豫与沈心烛几乎同时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皆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咳咳……咳……”沈心烛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下坠过程中,一股冰冷的山风灌入了她的肺腑,引得一阵绞痛。 李豫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左臂的伤口在刚才的剧烈动作中彻底崩裂,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袖,头晕目眩之感阵阵袭来。但他强忍着剧痛与不适,挣扎着走到沈心烛身边,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李豫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没事……”沈心烛摇了摇头,待气息稍定,目光便落在了李豫鲜血淋漓的左臂上,脸色顿时一变,心疼地说道:“你的伤……” “小伤而已。”李豫咬着牙,撕下已被鲜血浸透的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看起来触目惊心。 “必须立刻处理!”沈心烛秀眉紧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地潮湿阴冷,环境污秽,伤口若不及时清理包扎,极易感染发炎!”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底部,四周古木参天,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不过数丈范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冷气息,混杂着腐叶与不知名野花的奇特味道,令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 “我们先找个干燥的地方。”沈心烛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没膝的杂草与迷蒙的雾气中艰难前行。幸运的是,没过多久,沈心烛眼尖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被茂密藤蔓遮掩的山洞。山洞不大,但洞口隐蔽,藤蔓遮掩下不易被发现,且洞内隐隐透出一丝干燥的气息。 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进山洞,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瘫坐在冰冷的岩石地上,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经历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两人皆是筋疲力尽,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一般。洞外雾气更浓,洞内却暂时成了他们喘息的避风港。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7章 患难相依,绝境生机 沈心烛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喘息片刻,指尖终于有了些微力气。她立刻转身跪到李豫身边,颤抖着解开背包——最后一小锡箔纸包着的金疮药躺在角落,家族秘制的药膏还剩小半瓶,此刻却像是救命的甘露。她先用烧过的小刀刮去伤口周围黏腻的血污与尘土,又取出发髻里的银簪挑出嵌在肉里的碎石,每动一下,李豫的眉头就抽搐一下,却始终咬着牙没哼出声。 忍着点。沈心烛的声音带着哭腔,棉签蘸着最后一点清水擦过伤口,李豫闷哼一声,指节在石地上掐出深深的印痕。当琥珀色的药膏均匀涂满狰狞的创口时,她鬓角渗出的汗珠恰好滴在李豫手背上,滚烫得像团火。 好了。她撕下米白色襦裙的下摆,三层布条密密缠紧伤口,打结时指尖的颤抖让活结松了又紧。 李豫望着她鼻尖沾着的血渍,喉头微微滚动:多谢。这两个字在干涩的喉咙里磨出沙哑的声响,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郑重。 沈心烛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脸颊腾起薄红,慌忙把视线投向洞口:我们...我们是同伴。话音未落,洞外的浓雾突然翻涌着漫进来,带着刺骨的湿寒。 两人不由自主地靠近,沈心烛的肩膀贴上李豫温热的手臂,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松木香,奇异地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腹中雷鸣般的饥饿感袭来,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 不能睡!李豫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粗糙磨得她生疼,这雾里有瘴气,睡着了就真醒不来了。 沈心烛强撑着要起身: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野果... 坐下!李豫按住她的肩膀,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包了三层的半块麦饼。麦饼边缘已经发硬,上面还留着他赶路时不小心压出的指印。分着吃。他不由分说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塞进她手里。 麦饼在齿间硌得生疼,沈心烛却小口小口地咀嚼着,每一粒麦屑都像是救命的丹砂。李豫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突然想起她闺房里那些精致的桂花糕,喉结又是一阵滚动。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雨珠砸在芭蕉叶上的噼啪声。沈心烛贴着岩壁挪到洞口,伸手接住冰凉的雨水,惊喜地睁大眼睛:下雨了! 李豫用布衫下摆接了半兜雨水,先递到她唇边:慢点喝,别呛着。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雨声渐密,洞顶的水珠滴答作响,倒像是谁在弹奏不成调的曲子。 李豫,沈心烛突然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李豫沉默地看着洞外被雨水模糊的山峦,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布满老茧,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不会。 为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因为你在这里。李豫的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紫的指尖,又望向她沾着泥点的脸颊,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一定能出去。 沈心烛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猛地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渗着血渍的衣襟上。李豫身体先是一僵,随即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她颤抖的背上。 雨停时,第一缕阳光恰好刺破云层,斜斜地照进洞口。李豫被光线晃醒,发现沈心烛还靠在他肩头沉睡,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金疮药果然名不虚传。 醒醒,该找吃的了。他推了推沈心烛,却见她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大眼睛指向洞外。 浓雾散去的山谷里,几株半人高的野苋菜在晨光中泛着油绿。沈心烛立刻来了精神,拉着李豫的衣袖往前走:那边有马齿苋!还有蒲公英的嫩叶!她蹲下身拨开草丛,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突然僵住—— 三具惨白的骸骨半掩在蕨类植物中,胸腔处的肋骨断裂成奇怪的弧度,散落的 vertebrae 上还留着深褐色的牙印。沈心烛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李豫迅速捂住她的嘴,将她拽到身后。 别动。他压低声音,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骸骨旁的铁盒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锁孔里已经长满了红褐色的铁锈。李豫用刀背猛地砸下,锈蚀的铁锁一声落地。 盒子里的油纸包着半袋粗盐,打火石的边缘还很锋利,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羊皮纸。沈心烛拿起盐袋,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有盐...我们有盐了! 李豫展开羊皮纸,上面用炭笔绘制的地图已经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认出黑风口三个字。他突然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这地图...或许能带我们出去。 晨雾彻底散尽,山谷里的鸟鸣声此起彼伏。沈心烛把野菜塞进嘴里,突然笑出声来——苦涩的野苋菜似乎也带上了咸味。李豫看着她沾着草屑的嘴角,突然觉得,这绝境里的生机,或许比金疮药更能治愈人心。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8章 残图指险 狼嚎惊心 沈心烛指尖轻触那张泛黄的羊皮纸,指腹先摩挲过边缘卷翘如枯叶的毛边——那是岁月啃咬出的齿痕,带着陈年兽皮特有的膻味与霉味。她屏住呼吸,避开几处脆化破损的窟窿,缓缓将其在膝头摊平。纸面粗糙如砂纸,上面用朱砂勾勒的线条歪歪扭扭,像孩童信手涂鸦,却在某道骤然弯折的红痕处骤然凌厉,如同一道凝固的血痂。 “这是……”她瞳孔微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羊皮纸在膝头轻轻颤抖,“这红痕标注的隘口形状,和我在《北境异闻录》里见过的插画一模一样——是黑风口!” 李豫闻声俯身,肩甲的破布蹭过沈心烛的发梢。他鼻尖几乎贴上纸面,视线先落在那道刺目的红痕上,随即被旁边一个扭曲的符号攫住——那是用朱砂画的骷髅头,眼眶处特意点了两点墨渍,在潮湿晕染的纸面上,竟像两颗正在渗血的眼珠。“黑风口?”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在齿间,“什么地方值得用骷髅头标在地图上?” “是断云峰的‘鬼门关’。”沈心烛眉峰蹙成川字,指尖划过红痕末端的分叉,那里墨迹浓得发黑,“古籍里说,那隘口夹在两座刀削般的崖壁间,终年刮着能撕裂皮肉的‘黑煞风’,风里裹着毒瘴,吸一口就会浑身僵硬如石。更可怕的是瘴气里藏着‘迷魂蝶’,翅膀扇动时会让人看见幻觉……书里最后一句是‘入者无还,白骨塞道’。”她声音越说越低,尾音发颤,仿佛那骷髅头正从纸上抬起头,对着她无声狞笑。 李豫视线从地图移开,扫过身侧那具半埋在腐叶里的骸骨。肋骨断裂如朽木,指骨蜷曲成爪,死死攥着半块锈蚀的匕首——刃口卷得像朵残菊,却仍能看出曾被人用力磨过。他伸手拾起那匕首,入手沉坠,铁锈簌簌落在掌心,混着骸骨旁那颗受潮的打火石,一同散着死亡的气息。“无还?”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血沫的腥气,“我们现在不就在‘无还’的路上?”他用匕首在石上狠狠一刮,火星溅起时,磨掉的锈屑下露出一线黯淡的银白,“上面是绝壁,追兵的箭镞还插在头顶的崖柏上;下面是这山谷,你看那溪边的爪印——”他忽然指向不远处,“连熊瞎子都敢在这儿打滚,我们待着不动,是等瘴气来迷魂,还是等猛兽来收尸?” 沈心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溪边泥地上印着几个碗口大的蹄印,边缘沾着湿漉漉的青苔,显然是新留下的。她心头一紧,再看李豫时,他已将匕首插在腰后,又从怀中摸出那袋盐巴——粗麻布袋被汗水浸得半透,盐粒透过布眼簌簌往下掉。他将盐袋塞进内衫,紧贴着心口,又把打火石塞进沈心烛手里,指尖刻意在她掌心按了按:“拿着,你比我细心。这地图就算是假的,至少能让我们朝着一个方向走,总比在原地打转强。” 沈心烛攥着温热的打火石,掌心的粗糙触感让她想起李豫方才磨匕首的动作——虎口绷得发白,左臂的绷带被汗水浸成深褐色,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将羊皮纸折成巴掌大的方块,塞进贴身的荷包里,那里还放着半块啃剩的麦饼,硬得能硌掉牙。“可地图只画到黑风口外……”她指尖叩着荷包,“后面那条虚线淡得快要看不见,像是画到一半突然停了——” “停了,要么是画的人忘了,要么是他没机会画完。”李豫打断她,忽然起身,左臂肌肉牵动时,绷带下渗出的血珠顺着肘弯滚下来,滴在石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他却像没看见,只望着山谷深处:“管他有没有机会,我们先活着走到黑风口再说。现在天光还亮,得找点吃的。” 山谷的雾气还没散尽,乳白的雾霭贴着溪面流动,将岸边的蕨类植物浸得发亮。叶片上的水珠垂落,砸在石上,与溪流的潺潺声搅在一起,倒显得四周更静了。沈心烛蹲在一丛灌木旁,指尖拨开几片锯齿状的叶子,露出底下红得发紫的浆果——果实圆滚如豆,顶着黄色的花萼,像极了她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蛇蛋。“是蛇莓。”她摘了一颗凑到鼻尖,一股酸甜的气息混着草腥扑面而来,“名字吓人,其实无毒,汁水多,能解渴。”她将摘满的衣襟兜到李豫面前,自己先塞了一颗进嘴,酸涩的汁液在舌尖炸开,激得她眼眶发酸,却也真的压下了喉咙里的灼痛感。 李豫接过蛇莓,却没立刻吃。他望着沈心烛被浆果染紫的指尖,忽然转头看向溪边——那里的泥地上,除了方才看见的蹄印,竟还有几处更深的爪印。五趾张开,边缘带着泥土翻卷的痕迹,最深的爪沟足有半指深,里面还嵌着几根灰黑色的粗硬兽毛。他蹲下身,用匕首尖挑起一根兽毛,迎着光看:“毛硬如针,根部带血渍,是新的。”他指尖量了量爪印的宽度,“从趾尖到掌根,足有两拃长,不是熊,熊爪是圆的,这是……” “嗷——呜——” 一声长嚎突然从密林深处炸响,像一柄生锈的锯子,生生将山谷的寂静锯开一道口子。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尾音拖得极长,颤巍巍地在雾里荡开,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回应——短促、尖锐,像无数把小刀在刮擦石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心烛手里的蛇莓“哗啦”掉了一地,脸色瞬间白得像雾:“是狼!是狼群!”她声音发颤,死死抓住李豫的胳膊,“书上说,断云峰的狼是‘腐肉养出来的’,专挑落单的活人下手,一群能有二三十只……” “别慌!”李豫猛地起身,反手将沈心烛拽到身后,左臂的伤口被扯得剧痛,他却咬牙没哼一声,只盯着溪流上游,“水边太开阔,它们从四面围过来我们跑不掉!看见那块乱石坡没?”他指向左前方,那里的植被稀疏,青黑色的岩石层层叠叠,像一头伏着的巨兽,“往那儿跑!石头缝能躲,高处好守!” 话音未落,他已拽着沈心烛冲了出去。沈心烛裙摆被藤蔓勾住,踉跄半步,李豫反手一扯,将藤蔓连根拽断,掌心被尖刺划破也浑然不觉。脚下的碎石湿滑,每跑一步都像踩在肥皂上,沈心烛只觉得肺里像塞进了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似的疼,可身后的狼嚎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爪子刮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狼崽般细碎的呜咽,那是狼群在互相呼应,缩小包围圈。 “李豫……我跑不动了……”她腿一软,几乎跪倒,却被李豫死死架住。他左手攥着匕首,右手揽着她的腰,将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左臂的血顺着匕首柄往下淌,在地上拖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红线。 “看着前面!”李豫吼道,声音因缺氧而沙哑,“那块最高的石头!爬上去就安全了!”他目光如鹰隼,死死盯着乱石坡顶那块突出的巨石,那里的石缝宽得能塞进一个人。 狼嚎声已在耳畔,带着浓烈的腥臊气。沈心烛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灰影从雾里窜出,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忽然用尽全力推开李豫:“你先走!我引开它们——” “闭嘴!”李豫反手将她按在怀里,用后背挡住扑来的风,“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他猛地转身,将沈心烛往石坡上推,自己则握紧匕首,对着那道越来越近的灰影迎了上去。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9章 雨猎山林 魅影随行 雨丝密如牛毛,却带着针扎似的寒意,扎在李豫和沈心烛裸露的皮肤上。苍莽山脉连绵起伏,三天三夜的跋涉让他们的靴底早已磨薄,泥浆顺着裤脚往下淌,每一步都像踩在烂棉絮里,又沉又滑。秘密联盟那次围剿的硝烟仿佛还在鼻尖萦绕,无形的压力却已凝成实质,压得两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雨水的腥冷。 李豫紧了紧领口,湿透的外套沉甸甸地贴在背上,他侧身将沈心烛往怀里带了带,用肩膀挡住斜飘的雨箭。沈心烛的脸色比山壁上的苔藓还白,眼下泛着青黑——连日奔逃让她几乎没合过眼,但那双杏核眼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子,半点没有动摇。她仰头看他,李豫下颌线绷得死紧,雨水顺着棱角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扫过层叠的树影,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我们……甩掉他们了吗?”沈心烛攥了攥他冰凉的衣袖,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尾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话音刚落,头顶枯枝断裂的脆响让她猛地噤声,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这深山里,任何声响都可能是催命符。 李豫没应声,耳廓动了动。雨声哗啦啦漫过山林,树叶的沙沙、远处溪流的轰鸣,还有……极轻微的,踩断草茎的“咔嚓”声。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比雨水还冷:“没甩掉。”顿了顿,他拽着沈心烛往灌木丛里钻,荆棘勾住她的发梢,他反手替她拨开,“他们追得更近了。而且这次来的人,不一样。” 沈心烛脚下一滑,李豫及时拽住她,她稳住身形,指尖冰凉:“不一样?之前的追兵像狼群,靠火力和人数……” “那些是机器。”李豫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这次是猎人。”他拉着她穿过一片齐腰深的蕨类植物,脚下的泥浆“咕叽”作响,“你有没有感觉?像有双眼睛贴在后背,冷飕飕的,不疾不徐,却像毒蛇盯着青蛙,夜枭盯着田鼠——就等我们松懈的那一刻。” “夜枭……”沈心烛喃喃重复,猛地打了个寒颤。昼伏夜出,听觉敏锐,捕猎时翅膀几乎不发出声音,利爪下去必见血。这形容让她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话音未落,李豫猛地顿住脚步,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像拉满的弓弦。“躲!”他低吼一声,拽着沈心烛往右侧扑去——那里有棵三人合抱的古树,虬结的树根拱出地面,枝叶茂密如伞,正好能遮住两人身形。他单手撑地翻滚,将沈心烛按在树根凹陷处,自己则贴紧树干,几乎与灰褐色的树皮融为一体。“嘘——”他竖指抵唇,眼神示意她看他们刚离开的山路。 沈心烛屏住呼吸,透过枝叶缝隙望过去。雨幕像块模糊的毛玻璃,一个身影正从雾里“渗”出来——不是走,是“渗”,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灰扑扑的外套罩在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个旧帆布包,身材中等,甚至有点佝偻,看着像哪个山村里出来采蘑菇的老头。 可沈心烛的指甲却掐进了掌心。这人走在泥泞里,裤脚连泥点都没溅起多少;雨那么大,他的头发却只湿了表层,像是有层无形的屏障;最让人发毛的是他的眼睛——明明隔着雨幕,沈心烛却觉得那双眼睛正扫过来,像手术刀一样剖开树叶的遮挡,精准地落在她藏身的位置。 “他就是……秘密联盟派来的?”她用气音问李豫,声音发颤。之前那些精英小队荷枪实弹,气势汹汹,却远不如眼前这“老头”带来的压迫感——像被一张无形的网慢慢罩住,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被抽干。 李豫的眼神冷得像冰窖,他盯着那身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顶尖猎杀者。他把自己藏进了环境里,连心跳都压得极低。若不是我一直开着感知……”他没说完,因为那身影已经停在了他们刚才站的地方。 那人蹲下身,动作慢得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右手食指蜷起,轻轻按在泥泞里——那里有个李豫刚才踩出的浅坑,雨水正汩汩往里灌,眼看就要抹平。指尖在泥里顿了顿,他起身时,嘴角似乎动了动。不是笑,是种……找到了猎物巢穴的满足,冷飕飕的,像蛇吐信子。 接着,他抬起头,望向古树这边。 沈心烛的心脏骤然停跳。 他没加速,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可迈出的第一步,方向却分毫不差——正是他们藏身的树根! “走!”李豫猛地拽起沈心烛,两人像受惊的鹿,窜进密林深处。身后,那身影依旧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脚步声轻得像落叶,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两人心上——他不追,他在“跟”,像耐心的猎人,等猎物自己跑不动。雨还在下,山林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那道如影随形的、冰冷的脚步声。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70章 暗夜追猎 绝境反击 “他到底想干什么?”沈心烛在崎岖山路上亡命奔逃,冰冷的山风灌进喉咙,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并非狂风暴雨般的直接攻击,却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勒得她心头发毛。 “他在玩弄猎物。”李豫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他紧握着沈心烛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夜枭享受的就是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极度自信,认定我们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李豫的判断精准如刀。代号“夜枭”的男人,是秘密联盟内部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清道夫”。他从不屑于大规模围剿,只接针对单个或少量目标的“斩首”任务。其信条是:狩猎,靠的是极致的耐心与精妙的技巧,而非蛮力。此刻,他正像玩弄掌中玩物般,将李豫和沈心烛逼入绝境,欣赏着他们在恐惧与绝望边缘的挣扎,等待他们筋疲力尽的那一刻,再给予致命一击。 密林深处,夜枭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森然。李豫与沈心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也足够专业——他们懂得利用复杂地形隐蔽身形,懂得收敛气息,甚至试图用反追踪技巧扰乱他的判断。但在夜枭眼中,这一切不过是困兽犹斗的徒劳。他那如同雷达般敏锐的感知,能捕捉到猎物留下的每一丝痕迹:他们急促的呼吸频率,略显紊乱的心跳声,甚至因恐惧而散发出的细微情绪波动,都无所遁形。 “往这边!”李豫突然猛拽沈心烛,改变了方向,两人踉跄着钻进一片更为茂密、地势也愈发陡峭的区域。这里荆棘丛生如刀丛,怪石嶙峋似鬼爪,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稍有不慎便会被划伤或绊倒。但同样,这片绝地也为他们提供了隐藏身形、布设陷阱的绝佳机会。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李豫喘着粗气,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稍作喘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以夜枭的追踪能力,我们迟早会被他追上。必须反击,至少要给他制造足够的麻烦,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李豫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他与沈心烛都非擅长正面硬撼之辈,尤其在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且明显是顶尖高手的情况下。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对环境的极致适应能力,以及李豫脑海中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独特的知识与经验。 “心烛,”李豫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后方动静,一边快速穿梭于树木之间,低声问道,“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基础陷阱制作方法吗?用藤蔓和削尖的木棍做的那种?” 沈心烛闻言一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迅速点头:“记得一些,都是很基础的,能有用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足够了!”李豫斩钉截铁地说,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就地取材。你负责在我们身后布置一些简单的障碍和警示陷阱,尽量拖延他的脚步。我去前面找机会,准备一个‘大礼’。记住,一旦陷阱触发,无论效果如何,立刻跟上我,不要有丝毫恋战!” “好!”沈心烛没有丝毫犹豫,尽管她深知自己那些粗浅的陷阱技巧,在夜枭那样的顶尖高手面前或许不值一提,但她选择无条件相信李豫。 两人迅速分工。李豫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前方更深邃的密林暗影之中。沈心烛则立刻停下脚步,强忍着双腿的酸痛与心中的恐惧,开始利用周围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快速布置起来。 她的动作快而隐蔽,手指因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她寻来韧性十足的青藤,将削尖的木棍弯成危险的弓形,巧妙地设置成绊发刺桩;又用湿滑的苔藓和厚厚的落叶,精心掩盖住地面上的天然深坑,使其看起来与周围地面无异;最后,她将一些松动的石块,小心翼翼地堆放在陡峭的斜坡边缘,只需轻轻一碰,便可能引发一场小型的滑坡。 这些陷阱都极为原始,甚至可以说简陋,但在这风雨欲来的密林深处,配合着呼啸的山风与沙沙的叶响,却也能起到一定的干扰和警示作用。做完这一切,沈心烛不敢有片刻停留,抹去额头的冷汗,立刻朝着李豫消失的方向奋力追去,身后只留下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区域。 几乎在沈心烛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拐角后不到一分钟,夜枭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片“陷阱区”的入口。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明显是刚刚布置好的简陋陷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看到了路边无关紧要的石子。他甚至没有丝毫绕道的意思,而是径直迈步走了进去,步伐沉稳,不带一丝慌乱。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一根隐藏在落叶下的绊发藤蔓被精准触发,削尖的木棍带着凌厉的风声,如毒蛇出洞般弹向夜枭的小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枭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随即看似随意地抬起脚,脚尖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点在弹出的木棍顶端。那足以刺穿野兽皮肉的尖刺,在他脚下竟如纸糊的一般,瞬间断裂开来,木屑纷飞。 紧接着,他的左脚踩在了那片覆盖着苔藓和落叶的区域,脚下一空,身体微微下沉,眼看就要坠入深坑。但他的右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精准地踏在了坑洞边缘一块不起眼的稳固岩石上,借力轻轻一撑,整个身体便如柳絮般轻盈地飘过了深坑,落地无声。 至于那些堆放在斜坡边缘的石块,夜枭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的行进路线如同经过精密计算,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引发滑坡的触发点。 他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悠闲散步一般,轻松写意地穿过了沈心烛耗费心力布置的“死亡陷阱区”,没有受到丝毫阻碍。 然而,就在他即将完全走出这片区域,继续追击前方猎物时,他的脚步却毫无征兆地骤然停住了。 夜枭微微侧过头,锐利的目光投向旁边一棵毫不起眼的小树。那棵树的树干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若非他眼力惊人,几乎无法发现。划痕旁边,缠绕着一根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透明丝线,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其存在。丝线的另一端,隐入树后,被厚厚的树叶和湿润的泥土巧妙地掩盖着。 那是李豫留下的“惊喜”——一颗利用随身携带的少量化学物品,辅以山中易燃物,临时制作的简易震荡弹。它的威力并不大,主要作用是制造强光、刺耳噪音以及混乱,以此干扰夜枭那过于敏锐的感知,为他们争取宝贵的逃脱时间。这是李豫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夜枭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微澜。他没想到,对方在如此狼狈奔逃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制作这种东西。这可比刚才那些原始的陷阱要高明得多,也更具威胁性。 但也仅此而已。夜枭的嘴角勾起一抹更冷的弧度,似乎对这个小小的“惊喜”,并未真正放在眼里。 喜欢阴茧之锁请大家收藏:()阴茧之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