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肝成帝:从杂役开始!》 1 衣不蔽体,与弟同袍 秋末之季,秋雨连绵,气温渐冻。 破旧茅屋前。 天尚未明亮,李仙已在挥拳,他赤身光着膀子,皮肤被冻的有些发红,浑身冒着热气。 一拳接着一拳打出,似能将空气中的寒意打散,这样就不会感到寒冷。 下身则穿着一条粗布裤,上面满是补丁,略显宽松,裤管上沾上泥泞,已干结为污垢。 “啊哥,要不你把衣服也穿上吧,我在屋子里,不冷,你可别冻坏了。” 茅屋内,简陋木窗被推开,露出一副清秀稚嫩面庞。 他名为李小凡,是李仙的弟弟,他身上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长袄,身子蜷缩着。 “哥不冷,你瞧,我这浑身冒着热气呢。咱哥俩就一套上衣,你身子弱,你穿吧。” “而且,我打拳习武呢,要是把衣服弄坏了,可就没得穿了。” 李仙笑着安慰,心中却泛起一阵苦涩。 他知道古代穷,但不知道这么穷,连衣服都穿不上! 半个月前,他穿越到这方世界,与原主“李仙”合为一人,两世记忆重叠。 此处是大武皇朝,南天域,穷天府,青宁县。 原主母亲早亡,父亲本是猎户,被熊咬断了右手,从此郁郁寡欢,后染上赌博,败光家财后自尽去了。 最后留给兄弟二人的,仅仅是一破旧茅屋…以及一件,从父亲身上扒下的衣服! 这将要入冬,天寒地冻…兄弟两人,不知如何熬过去。 “啊兄,我不考学了,林府在招家仆,我…我想去卖身。” 李小凡稚嫩的脸上,露出异于常人的早熟。 “不考学了?”李仙眉头一皱,“你这么好的天赋,就这么浪费?” “哥!”李小凡头垂下,凄声道:“爹死后,他们把一切都拿走了,猎不给打,田不能种,我们活不下去了。” “林府在招家仆,我算术好,定能讨到一份不错的差事,到时候讨得管事开心,再赏些碎银。咱哥俩不仅有衣服穿,说不定…还能吃上肉了!” 说到这里,李小凡勉强挤出一缕笑容。 “别说了。”李仙头也不回,一遍又一遍的武拳,心底闪过一抹烦躁,“要养也是你哥养你,轮不到你养我。” “可是…” “没有可是。” 血浓于水,原主的记忆与自身记忆水乳交融,不分彼此,这份亲情自然也延续下来。 李仙就是李小凡的哥,铁打的亲哥。 李仙所练的拳法,名为“莽牛拳”,是一本残卷,只有三式。 每次练习时,体内都生出一股热流,精壮血肉。是赌鬼老爹留下的,唯一可称得上财产的东西。 “阿弟说得没错。” “若能上山打猎,我兄弟俩,又何苦会面临饿死冻死困局?这世道…勤劳不能致富!” “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有所取舍了,阿弟年纪小,学考又在即,决不能在这时候放弃!” “唯有阿弟考上,我们才能真正出人头地!” 青宁县方圆数十里,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均已有主。 李父生前本是罗家的猎户,上山狩猎,能分得些许蝇头小利。 偶尔能从猎物上,割下些肉尝尝。可惜李父死前,欠下大额赌债,罗家又转雇其它猎户。 父债子偿…李家兄弟,至今还欠着天价债务。 天色渐亮。 李仙赤着膀子,走出家门,去时嘱托道:“啊弟,我去挖些野菜当早餐,你认真读书,别出门冻着。” 李小凡望着李仙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指甲扎入掌心,喃喃自语道:“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考上天官,咱哥俩就都有好日子过了!我要给你讨漂亮媳妇,给你最好的!” …… 李仙没去采野菜,而是来到青宁县城外的[一合庄]。 这庄子占地辽阔,传闻住了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庄上庄下数百上千名仆役,都侍奉她一人! 此处已有数十人停留,皆是衣不蔽体之辈,李仙默默一叹,世道如此,不是他兄弟二人独苦。 “来来来,想要卖身入庄者,排成一排,切莫拥挤。咱们一合庄可不要没规矩的畜生。” 庄门打开,一位手持长鞭的中年男子行来,他随口一喊,声音却震得极远。 此人名为罗方,乃一合庄的管事。其身后跟随七八跟班,各个身材高大,衣着整齐。 人群一阵推搡,忽有一人摔落在地。 “啪!” 罗方眉头一皱,一甩鞭子,打在那人身上。瞬间皮开肉裂,大把鲜血流出。惨叫都没喊出,便被打得晕去。 罗方骂道:“狗东西,叫你站好排队,你没听到么,给我抬走,让这种人入庄,得脏了夫人的眼!” 身后两名力士将人扛起,如野狗般丢在路边。 李仙扭头看去,默默一叹,此人八成是没活路了。这管事、随从几人,力气都大得出奇。 “记忆中…好似武者能耐很大?” 李仙没多想,老老实实站在人群中。 罗方吆喝道:“咱们庄里不养闲人。夫人慈悲心肠,是天仙般的人物。眼看着要入冬,知晓定然有许多人活不下去。” “正好,咱庄里缺人手了。给你们条活路,你们要珍惜。错过这家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罗方来回踱步,仰首挺胸,优越感不加掩饰。 “现招杂役三十人,你们这有三十多人…嗯…最后面几个,你们走吧,没你们份了。” 听闻此言。 后侧的一位妇女,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哭嚎道:“大爷,大爷,求求您通融通融吧…我家娃儿没奶水了,只要让我入庄,干啥都成,求求您了。” “滚。一条贱命,饿死冻死,与我何干?”罗方冷冷一喝,将妇人驱离。 李仙见那妇人可怜,有心无力,只能漠视。 余下人等依次入府,登记基本信息。纵使是家仆,亦分三六九等。 似李仙这种刚入庄的杂役,是最低贱的存在。入庄更早的杂役,看向他们时,也不由得抬起了胸膛。 “卖身钱五百二十五文,外加一套杂役布衣。衣食吃住都在庄内,此外每月,能领俸禄五十文。若没什么意见,便把卖身契签了。” 账房先生看着众杂役,淡淡说道。 众杂役欣喜若狂,抢着签下。李仙却觉一阵悲哀,人命如此不值钱。 看着卖身契,他一咬牙,写下自己的名字。 “呦呵,字写得还不错。”账房先生挑眉,多打量了李仙两眼。 签完卖身契,各自领了卖身钱、杂役衣后。 “给你们一下午时间,该回家回家,与家人报报喜讯,明天开始,便不能擅自离庄。” 罗方对着一众杂役说道。觉得不够,甩了一下鞭子,打在空气中,发出炮竹般的炸响。 “另外,可别想拿钱就跑,我一合庄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 …… “啊弟,我回来啦。” 李仙回到茅屋,大喊几声。 “哥,野菜呢?采野菜怎么这么久。”李小凡瘦小的身躯,全裹在长袄中。 两兄弟共用一件衣服,李仙穿了裤子,李小凡穿了衣服。 “吃什么野菜,今儿吃些肉。”李仙笑道,取出些刚从集市买回的猪肉。 量不多,但够兄弟二人尝尝肉味。 “哥!你…” 李小凡身躯一震,已经猜到原因。 李仙哈哈一笑,“我卖身去了一合庄,足足有五百二十五文钱,还有一套衣服。” “只是从今以后,就不能轻易出入了。咱们兄弟俩好好吃一顿。爹的衣服…我脱给你穿,还有余下的五百文钱。” “你好好读书,我在庄里干活,若是还有余钱,再找机会给你。” 李小凡双目湿润,“哥…你…” 李仙爽朗一笑,轻抚李小凡的头,“我是你哥,这点担当,还是要有的。你过目不忘,这本领,哥远不能及。” “对了,莽牛拳我最近有新感悟,我再演练几遍给你看,你要记着,总归有点防身术。” 李小凡擦拭眼泪,重重点头,“好。” 李仙在房中摆开架势,一拳打出,宛若蛮牛顶撞。 忽然—— [挥拳万次,其志坚韧,其意不屈,觉醒命格·天道酬勤] [凡有付出,必有所得。] [莽牛拳残式] [熟练度:456/500入门] [描述:拳风朴素,其势如牛,精炼血肉。此拳法并无捷径,唯有“刻苦”尔。] 2 宁要痛苦,不要麻木 李仙一愣,动作僵在原地。李小凡问道:“哥,你怎么了?” 李仙笑着摸摸李小凡的头,说道:“没什么,啊弟,咱们要努力,不再被其它人欺负。” 看来自己穿越而来,并非没有金手指。 一遍一遍的练拳,其志坚韧,最终金石为开。 “哥,你放心!再过一个多月,便到冬考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李小凡坚毅道。 “好弟弟,咱们吃饭,好久没吃肉了。” 李仙双目湿润,自父亲死后,两兄弟相依为命。兄长有当担,弟弟早开窍。只是世道艰辛,门庭紧闭,难以撬开半分。 如今…总算看到一点曙光。 两兄弟连衣服都只有一套,自然无锅煮水烧肉。山林外的一草一木,又都被地主、世家、门阀掌控。 一但点火,炊烟升起,便立刻有护院找来。少说得挨一顿痛打。 只能去隔壁刘大婶家中,借用炉灶。刘大婶家境稍微好些,至少有衣服穿,勉强有一家的模样。 …… 是夜。 李仙换上杂役服,回到一合庄。 从今天起,他便不再是自由身,而是一合庄内,最低贱的仆役。 但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还谈什么自由! “我现在不求名利,只愿在这乱世,谋得一栖身之所,有处可安身。” 李仙心中感叹,隔着高墙大院,不知弟弟如何了。 “你们还算识相,没人偷跑,既然人都齐了,便让我来教一教这儿的规矩。” 来接应众新仆役的,并非白天的罗方。而是他的表侄“毕郝”。 “咱们这整个庄,以及庄外的两万亩田,二十九座山头,都是咱们庄夫人的。” 说到这里,毕郝骄傲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庄夫人最近外出了,过几天才回来。别怪我没警告你们,你们这些贱畜,一双招子最好小心点,别东瞟西看,若是冒犯到夫人,小心被废喽。” “夫人容貌惊天,那是一等一的美人。曾有奴仆看到夫人后出了神。招子被挖掉,丢进了河里。” 众人闻言,心头微寒。 “好了,日后你等便在这片区域劳作。干活都卖力点,不然挨了鞭子,皮开肉绽,呵呵…小命可难保喽。” 庄内占地辽阔,有山有水,容纳了上千奴仆,竟还是显得十分宽敞,隐隐人手不足。 李仙两世记忆,也算见过世面。可还是被开了眼界。 “这是杂役房,你们日后便住在此处。明日五更天时,便要起身劳作。谁要睡过了头,别怪我扒光他衣服。”毕郝冷声说道。 杂役房不是很大,却足足容纳百余人。气味不可谓不难闻,脚臭、狐臭、汗臭混杂一起,磨牙、放屁、梦话。 呼噜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床位互相紧紧贴着,没一分空余,干净、舒适…等形容词,与这里相隔十万八千里。 “如此大的山庄,对待杂役未免过于刻薄。” 类似的杂役房,共有十一个,是连排分布。上厕所的茅坑,却仅仅只有五个。 既来之则安之。 翌日。 李仙被安排打扫荒房,庄内有楼阁二十,雅舍七十二栋。可以说劳务永远做不完。 李仙等三位新杂役,被两位老杂役带着,来到一栋荒废许久的房屋。 一位老杂役吩咐道:“你,去扫那边,你,去扒杂草,你,去掏粪坑。” 其中一位新杂役问:“那你们呢?” “废话,我们自然有我们的事,赶紧的,莫废话。第一天来,便想要偷懒不成?” 老杂役满脸鄙夷。 李仙眉头微皱,没有说话,老实按照吩咐,去清理楼房后院的杂草。 这里杂草极多,深扎入泥土,拔起来很费力。这种活事,干个两三刻钟,腰便又酸又疼。 李仙耐着性子,一点点拔出。 [技艺:除草] [熟练度:12/500入门] [描述:拔草拔草,小技小技,三岁小儿,八十老翁,谁人不会?入门极易,精通却要看天意。] …… 金手指弹现,李仙每次躬身拔草,都能有所收获,渐渐摸到窍门。 [熟练度+1] [熟练度+1] 速度也越来越快,拔草好似没多么累了。 [熟练度已满。] [技艺:拔草] [熟练度:0/1000精通] [描述:背顶天,脚踩地,此道虽小,却藏别韵。少年…可有所悟?] 世间无论是技艺还是武学,皆可分成入门、精通、小成、大成、圆满、登峰造极,六个阶段。 此刻的李仙,在拔除杂草一道上,俨然已经相当于,苦习数年的杂役。 “杂役嘛,命不由己,怎能有空闲?我若干的太快,提前完成任务,定又会被指使去干其它的活事。” “不如有意放慢速度,用这闲杂的时间,精进自己的能力。” 于是乎。 在拔草的间隙,李仙偶尔停下,对着空气挥舞几拳,练习莽牛拳。莽牛拳只有“三式”,打一套也就几秒。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越发得心应手,每一次挥拳,都直观感到收获。 一直干到傍晚时分,中途吃了一顿午饭。虽没什么油水,但能够裹腹。 [熟练度已满] [莽牛拳残式] [熟练度:0/1000精通] [描述:拳残意不残,莽牛勇猛,拳出惊人。] 李仙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流向小腹位置。 “这是……内力?” “这世界有内力?” 李仙感应着这股暖流,他说不上是什么,因为他从未接触武者一道。 但很清楚,这东西有益无害! “不错,不错,这感受着实奇特,好似整个人都精神了。” 试用意念驱控暖流,附着拳头,再次出拳。拳劲大涨,与空气摩擦,隐隐传出莽牛的“哞”声。 “好家伙。” 李仙大喜,但不敢得意忘形,赶忙低头拔草。 天色稍晚。 毕郝行至此处荒楼,一一检查杂役的劳务。 “他娘的,你这扫的什么地?”他在衣柜角落处,手指轻轻一划,沾上细微灰尘。当即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那杂役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出声。 卖身于人,虽能混得温饱,但其中的艰辛屈辱,只能自己咽下。 “你,干活不达标,今夜别想休息,正好涴衣房缺些人手,你去帮忙。” 毕郝大手一甩,继续去查看别处。 “这茅坑是谁人所为?”来到茅房处,毕郝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是我。”一位新来的仆役颤声道。 观其年龄,与李小凡一般大小,只有十一二岁。 “这是什么?” 毕郝指向一处粪污,居高临下瞪着那仆役。 “粪…粪污。”那仆役不明所以。 “舔干净。”毕郝冷声道。 “啊…啊?”那仆役一愣。毕郝冷笑一声,一把薅住仆役头发,压在粪污上,说道:“啊什么啊,给我舔干净!” “我舔…我舔。” 那仆役屈辱的执行。毕郝目光扫过众人,告诫道:“我告诉你们,别看这里是荒屋,能住在这的,都是夫人的江湖朋友。似这等人物,即便是他们的屎尿粪便,也是香的,是黄金!” “别说是你们了,即便是我。夫人若让我做,我也绝对遵从,并以此为荣!” 旋即,毕郝看向那仆役,“香不香?” 那仆役害怕挨打,连忙点头,“香,香极了。” “哈哈” 毕郝大笑几声,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下人,卖了身的下人。你们若有一技之长,那倒还有些作用地位。可你们有吗?” 众人不作回应,有人神情麻木,有人渐已接受。李仙却在心中摇头,无论环境再困苦,身份再低贱。一抹心气,始终不能丢! 死也不能丢! 接下来,轮到了李仙。 “你是拔草的?”毕郝意味深长的看向李仙。 “对。”李仙点头。 “好。” 毕郝行去后院,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鞭子。 相比于打扫、掏粪坑,拔草才是最难的。前者吃过教训,足够细心便可应对。拔草…最累,也最难达标。 要么拔不完草,要么弄得一地污泥。拔草的杂役…一般是要吃鞭子的! 然而,当毕郝走到后院时,顿时傻眼了,“杂草呢?” “我已拔完,放在推车上了。”李仙指向一旁推车。 毕郝确认无误,用脚踩了踩土地,当即奇了。拔完草后,竟还将土地重新踩实。 这少年要么有做家仆的经验,要么做事滴水不漏,考虑周全。 “嗯,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毕郝罕见的露出笑容。 “我名李仙。”李仙如实道。 “李仙?”毕郝摇头道:“这名字不好,对一个仆役来说不好。” “你今日做得不错,可去账房,领取三文赏钱,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接再厉。” “谢毕爷赞善。” 李仙如常喊道。此刻的低头,并非心气的缺失,而是认清现实后的蛰伏。 毕郝听到“毕爷”二字,更是浑身舒爽,拍着李仙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小子,挺会来事。” …… 回去路上。 一新杂役跑来搭讪,“李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李仙见都是可怜人,很愿意指导,只是无从说起,只能笑道:“无他,唯手熟尔。” “溜须拍马之辈罢了,还还唯手熟尔,切。”一旁的老杂役,不屑冷笑。 他们也是从新杂役走过来的,懂得规避一些雷点,保全自己。同时,也乐于见新人踩坑。 “同为杂役,你们何苦针锋相对,白天若是提点一二,两位小兄弟也不必受此大辱。”李仙眉头一皱。 “提点?提点个屁。”老杂役不屑多言。 “李哥,别说了,当时我很难受,可现在想想,毕爷说得也对,我也不觉得是屈辱了。”那掏粪的杂役麻木道。 李仙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感叹这庄中,真有一股魔性。使压迫者、被压迫者,都沉醉在权势中。 麻木不仁,渐渐同化。 粪就是粪,再厉害的人物,粪也是臭的。 李仙捏紧拳头,指甲扎入掌心,暗暗告诫自己,可以卑微,但不可麻木。 “若想生活好过些,或许…可以偷学点其它技艺。” 3 夫人归,恶奴嘴脸 夜晚。 李仙躺在床板上,左右的杂役均已入睡。四周鼾声四起,汗臭脚臭异常难闻。 杂役是没资格沐浴的。浑身脏臭粘腻,只能忍耐,等到每月两次的沐日,才能匆匆清洗身子。 他久久未睡,心中反复思量。 “毕郝有一言不错,纵使是杂役,也需有才能傍身。” “倘若能学一手厨艺,或是一些园艺。在府内的生活,定会好上许多。若有机会,应该尽力往上靠。” 身为穿越者,这志向似乎太小了些。 可现实的残酷,就是如此。 他头枕在脑后,月光照在侧颊,目光异常明亮。 “我穿越来半个多月,也不知这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再多想,阖眼睡去。 许是知道弟弟衣食不愁,心神开朗,睡得格外香甜。 转眼已到五更天,天还未亮,李仙先一步醒来,忽眼前一闪。 [技艺:睡眠] [熟练度:2/500入门] [描述:人生自古谁无睡?别等长眠时,才知睡眠可贵。] “难道再普通不过的睡眠,其中也有门道?” 不等李仙琢磨,杂役班头便敲响了铜锣。 “铛!” “铛!” “醒来喽,醒来喽。开始干事喽。” 这是每天的醒啰,啰声一响,便预示着今日的劳作开始了。 因为昨天拔草做得不错,毕郝又安排李仙去处理荒房后院。 专门负责拔草区域。 这没人肯干的苦差事,结结实实的落在李仙肩头。 “小李啊,好好干。”毕郝敷衍一句,转身便走了。 李仙也乐得清闲,这一片杂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如今轻车熟路,反而比其它活事轻松许多。撸起袖子,弯下腰子,便是闷头猛干。 [熟练度+1] [熟练度+1] [技艺:除草] [熟练度:19/1000精通] 越拔越得心应手,每一次的弯腰,隐隐透出一股浑然天成之意。 转眼傍晚,毕郝例行巡察,见后院杂草又被清理干净,十分整洁,暗暗点了点头。 只是这一次,他没奖励李仙赏钱,只淡淡道:“很好,明日你去隔壁房,继续拔除杂草。” 如此一连过了数日。 李仙什么事也不用做,专门负责除草。外人觉得他很辛苦,实则不知,他时间越发充裕。 将一片后院的杂草除尽,只需要半日时间。另外的半日时间,则全被他用来练习“莽牛拳”。 这日的傍晚。 [熟练度已满!] [技艺:除草] [熟练度:0/1500小成] [描述:拔草千遍,其意自显,体会呼吸,可发现玄妙之处?] 根据[描述],李仙拔草时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只觉浑身疲劳,被大幅度缓解了。 “除草技艺小成后,似乎提升了我的耐性,以及抵抗疲劳的能力。” “这种效果,似乎是源自…呼吸?” 他发现他的呼吸,越发有种顺畅自然感,很难说清,但确实有好处。 [莽牛拳残式] [熟练度:139/1000精通] 相比较之下,莽牛拳进展稍慢,但也颇为可观。 他能感受到,小腹的热流更大了,从原来的一小缕,变成一指头粗细。 出拳更有劲力了,这些东西,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日日拔草,虽然让我有许多空闲,但…对我的地位却毫无帮助。” “如何才可破局?” 李仙不得不思索,如今入了深宅大院,唯有借朝上爬! 正在这时,忽听院中一阵吵闹。一脚步声快速向这边靠近。 “李哥,李哥,是夫人回来了,毕爷让我等速速去庄口迎接,谁若迟了半分,就打断腿。” 一杂役在高声喊道。声音由大变小,可以看出,他急着集合,是边喊边跑的。 “夫人?” 李仙对这位神秘的夫人,早便好奇至极,当即跑出荒房,与一众杂役集合。 毕郝、罗方都在此处。 往日十分跋扈的毕郝,满脸讪笑,躬腰收腹,活似一孙子。 他的表舅罗方,也佝着身子,不敢直起半分,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 罗方只是管事,在他头上,可还有账房先生、护院大统领、贴身丫鬟…… 只是以李仙的地位,平日里连罗方都难见到。那护院大统领、贴身丫鬟…都是触不可及的存在。 “唉,只是一座庄宅,等级便已这般森严。” 李仙混在人群中。 他虽已身为奴仆,命不由己,但心气未消。胆子也稍大,头虽低着,但是却敢用余光观察。 只见远处山道上,四位步撵郎,扛着一红色轿子而来。 还未靠近,一股香风隐隐缠绕鼻尖。 “好家伙,如此奢侈的大轿子,做人做到这种份上,当真风光得很了。”李仙心中思忖。 一恍惚间,轿子便已停在庄前。 “主人。”护卫大统领庞龙,上前迎接,单膝下跪。 罗方、毕郝等人,则是双膝下跪,腰尽可能的弯下,额头抵着地面。 唯有如此,才能显出其中的尊卑之分。 反倒众多杂役,因为身体脏乱,站的较远,且头都需低垂着,不知发生何事,又无人指挥,倒是还呆呆站着。 李仙并未做出引人注目的举动,只敢用余光隐约打量… 朱砂红帘被掀开,下来一位白裙女子。那女子似乎身段极美,长发如瀑,但看不清楚。 只能瞥见她的裙沿,洁白无瑕,材质是上好的锦绣绸缎,鎏金绣着花边。 “吾赴宴归来,有些乏困,一切从简便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那庄夫人说话了,声音似袅袅仙音。 贴身丫鬟道:“主人,我已备好热水,你可要先洗漱一番?” “也好。”庄夫人点头道。 庄夫人、贴身丫鬟离去。随后护院大统领离去,再到毕郝、罗方叔侄起身。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大人物,即便就在眼前,连看都没资格去看。” 李仙两世为人,感慨比别人更多些,苦笑自嘲。 “庄主夫人修为似乎又精进了。” “罗叔,你说庄夫人,如今是何修为了?有没有到传说中的换血境?” “小郝啊,我平日怎教你的,夫人的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不过我听说,穷天府内的松江剑派,曾邀请夫人去担任客卿长老。夫人都拒绝了。” “夫人行走江湖,朋友众多,名声很大。可惜咱们低贱如泥,连打听的资格都没有。” “小郝啊,你虽替我管着杂役,但也终究只是杂役。似你我这等人,能嗅一嗅大人物的屁,都是莫大机缘了。” “罗叔,不瞒你说,我便曾有机缘,嗅过庞大人的屁。那滋味…比什么酒肉都香。” “哈哈哈,是极,是极。” …… 叔侄两的对话,默默影响众多杂役。只觉那等上等人物,便是天上的星辰,做什么都是对的。 “一群贱崽子,还愣着干嘛?活干完了吗?别等我傍晚检查,抽你们鞭子!” 弯了一天腰的毕郝,此刻又挺起胸膛。对众杂役挥斥方遒,尽显意气风发。 4 护院招比,出头之日 [技艺:除草] [熟练度:867/1500小成] [描述:俯腰千遍,熬得住严寒冷,耐得了酷暑热,还有何事不能成。] 李仙单纯的做一件事,不断砥砺自身耐性。体力、心性都有长进。 “除草虽为小技,但也能为我带来增幅。” 他有些兴奋,原以为“除草”精习再深,又能如何?不过是拔草拔得快些。 实则不然,拔草只是表象,当任何一技法,逐渐深入,深层次的东西便会被挖掘出来。 李仙此刻拔草,已经熟练无匹,双手轻轻一拂,不需多么用力,一捆草便从地里拔出。 此庄风水极佳,野草深扎入地,异常难拔。庄内上下能做到他这种程度的,怕不超过五人。 当然…… 这种杂事,也只有他会做。 “许久没看阿弟了,今日去问问毕郝,看看能否写封信回去。” 天还未晚,李仙早早拔完此处杂草。赶回杂役房,正要敲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传来交谈之声。 管事罗方的声音率先响起: “小郝啊,你帮我管理众杂役,虽然表面风光,可若要论身份地位,终究也只是下等杂役而已。” 此处有十一座杂役房。 每座杂役房有一百来号人。 这一百来号人,是一个“班”,每一班有班头管理。李仙是第九班的二十七号。 而毕郝是第一班的班头。 表面风光得很,实则身份并无不同,能管着众多杂役,全是因为他表舅撑腰。 可庄子门户深,罗方也算不上什么东西。 “罗叔,你说的没错,这一点我很清楚。”毕郝讪讪笑道,认为罗叔是来敲打他的。 “这次我来找你,是给你带了个消息,庞大人准备从众杂役中,招选一名身强体壮的护院。 若是当了护院,那可就不同了。能得夫人赏赐,修行些粗浅武法。” “罗叔,真有此事?你一定要帮我啊!” 紧接着,房内传来“砰”一声。 是毕郝在下跪哀求。 并且斟上一盏热茶。 罗方暗暗点头,接过热茶,吹去上面茶沫,小饮一口,装着大人物姿态,却在品味劣质茶叶。 长出一口气,悠悠然说道: “自然,这对你的前途至关重要。不瞒你说,我便也当过护院。 后来护院转为管事。你虽为我表侄,但想要真正出人头地,只能自己去拼!” “庞大人让我将此事通知下去,让有意向的杂役去他那报道,并且准备准备,参加护院比试。” “我先来跟你说了。” 毕郝眉梢一喜,“这群贱畜,拿什么和我比?这护院之位,定然是我的了!” 罗方淡淡道: “话不能这么说,护院比试也看重武道天赋,根骨力气,耐力脾性。 你虽然有些武道基础,但从没实战过。 且……那些贱畜也不傻,这种机会,如何会放过?自然是拼了命的去抓,死也要死在比试上。你说…你真的有完全把握?” “这……”毕郝听此分析,纵有把握,也说不准了。 “且你表舅的面子,还买不到庞大人那儿。万一落选,这机会可就错过啦。”罗方意味深长道。 “还请表舅指教,侄儿来日,做牛做马,也要孝敬表舅。”毕郝嗑了三个响头。 “这事简单。”罗方说道:“这段时间,你专心习拳。将我教你的三才拳,习得通透。 其次,把那些看起来个子高壮,精力充沛的贱畜,安排到最辛苦的劳务去。消耗他们的体力。” “罗叔,此计甚妙!”毕郝喜笑颜开。 “还不止呢。”罗方摇头轻笑,“庞大人让我,将消息放出去。我自不敢违背,但可以挑选夜里,大伙睡梦时,提及几嘴。尽可能少些人知道。” 毕郝砰砰砰磕三声头,“罗叔,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你念着我的好便好。”罗方说道:“距离护院招比还有十五日,你好生把握。” “罗叔,侄儿送你。”毕郝扶着罗方,行出房门。 李仙将二人对话,悉数听入耳中,又怒又喜。不敢在此地久留,连忙跑回荒房中。 “这毕郝…分明实力不差,还偏要用这种鬼魅伎俩。” “不过也好,既然被我知道了,我便暗中蛰伏,偷偷也去报名!” 李仙强压心头兴奋。 在荒房后院处,一遍一遍练习“莽牛拳”。 这次能否脱颖而出,就看这套拳法了! 到了傍晚,毕郝例行巡察,李仙当做无事发生。 毕郝微微点头:“不错,不错,今日做得也不错。小李啊,你可去账房,领取三文赏钱。” “毕爷,我瞧您红光满面,天庭饱满,定是遇到好事了吧?”李仙抹了把额头汗水,装作十分劳累的模样。 “哈哈哈哈。”毕郝笑道:“你小子有点眼力见。是啥好事,你也别问,绝对与你无关便是。” “你啊,便老老实实,除这些杂草吧。干得好了,还能领几分赏钱。别的事,想多了费脑子。” 语气轻蔑带着不屑。 正说间。 他心头忽闪,上下端详李仙。 这小子长得挺高,除草这等累人事,也能做得飞起……体力应该不差。 “小李啊,这还有成片的荒房,成片的杂草地。这样罢,你一天除草一栋,我瞧你也怪辛苦,特意和表舅说了声,每天若是做得好,就能领三文赏钱。”毕郝十分得意道。 自认为三言两语,便能将一对手打发。 对方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李仙心中冷笑,面上惊喜道: “毕…毕爷,此事当真?一天除草一栋荒房…便能领三文赏钱?如此一来,十天岂不是三十文?” “哈哈哈哈。”毕郝大笑,心中无限畅快,“想不到你这小厮,算术倒是不错。” 毕郝离去后。 李仙表情归为平淡,暗自握紧拳头,这次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蛰伏…蛰伏…” “这十五日里,争取将莽牛拳,练习到小成境界!” “等招比当日,打毕郝措手不及,才有概率取胜!” “下等杂役永无出头之日,当了护院…似乎还能接触到粗浅武道!” 李仙心中铆起一股劲头,眼神坚毅而明亮。 5 熬煮精食,计划全乱 一晃便过三日。 荒房后院,李仙猛力出拳,拳势骇人,与空气摩擦,恍惚中有“青牛咆哮”之音。 [莽牛拳·残式] [熟练度:412/1000精通] [描述:莽牛吃草,重在蛰伏,沉气守神,不骄不躁,才可成就大器。] 听闻脚步声靠近,李仙连忙收起架势,低头拔除杂草。 偷懒划水…他早已轻车路熟,拔一片草,打几套拳。如此这般,既可应付巡察,也无人知道,他竟在背地中练拳。 “还有十二天,照这个势头,我的莽牛拳定然能再进一步,精至小成!” “可惜此拳法,只是残式,不成体系。” 最大的敌手是毕郝,此人精习“三才拳”,拳法不知如何,但至少是完整的。 正面对上,若不能出其不意,一招击败,对方依靠拳法完整,定然能够稳操胜卷。 局势不容乐观,唯有勤学苦练,争取莽牛拳更高造诣,才可把握此一机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再过几日,我去偷看毕郝练拳。” 李仙听脚步声走远,将杂草踢在一旁,双腿岔开,再度练习莽牛拳。 [熟练度+1] [熟练度+1] 一点一点积攒翻身的本钱。 转眼又过三日,莽牛拳的熟练度,已到[七百一十二],在护院大比前,突破到小成境界,可说十拿九稳。 更叫李仙欣喜的是。 除草技艺,也顺带取得进展。 [技艺:除草] [熟练度:29/2000大成] [描述:除草无数,还不顿悟?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生生不息的道理,就在这其中。你已有异于常人的坚韧!] 从除草中获得感悟。 在李仙感官中,他更沉稳了。忍过了枯燥寂寞,受住了劳累苦寒。 就在李仙认为,一切就如此延续下去时。 翌日,正午。 忽听一阵铜锣声响起。 李仙眉头一皱,这是召集杂役的响声。听铜锣三声而不集结者,可以庄规处死。 “到底发生了何事?这种情况,我第一次遇见。” 杂役房前,上千名杂役已聚集,互相推搡紧紧挨着。 大伙白天忙于劳作,半刻不得空闲。 全部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杂役布衣也灰不溜秋,破损的破损。 李仙也不例外。 集结时,李仙特意观察,不见那“毕郝”的身影。而方才路过罗方的屋舍时,隐隐听到拳风…… 想来,罗方是安排毕郝,入他房屋中习武了。 “这罗方对毕郝,当真没得说。不过也应该是有所图谋,毕郝若成为护院,罗方地位更稳了。” 人群中,李仙默默思索。 罗方号令各班头,清点班中人数,见没有遗漏,这才说道:“你们这些人啊,运气也忒好,忒好。” “我告诉你们,能为庄夫人做事,是你们荣幸,是求都求不来的妙事!” 罗方照例对那位神秘庄夫人,一通由心的赞叹。最后才道: “庄夫人要熬煮‘精宝’,此精宝需要大量的水炖煮。你等一千余人,自今日起,放下手头一切活事,专心从三里外的山泉中运水回庄。” “各大班头,想必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我不需详说,你等开始吧。” 挥了挥袖子,独自离去。 李仙嗅到一缕不妙,拉住身旁一杂役,问道:“这是什么情况?熬煮‘精宝’,当真要上千名杂役运水吗?” “你新来的吧。” 那杂役叹道: “那等大人物,所接触的东西,岂是我们能理解的。 咱们只管做便是,问东问西,没有任何好处。” 茫然中,李仙被人流裹挟着,走出了一合庄。被安排在,离庄三十来丈的地方站着。 杂役第九班的班头,对李仙说道:“二十七号,你在此处候着,见人运水来了,你便去接,随后将水送到下一个人手中。” 李仙了然…… 原来这运水,乃是采用接力的形式。每个人运水一段路,以此保持水运不断停。 “好一个庄夫人…她一个念头,可就让我等好生忙活。” 李仙定了定心神,问道:“班头,以前这种情况,大概要持续多久?咱们庄里不是有水吗?” 班头眉头一皱,露出不悦之色。李仙心思敏捷,将三文赏钱塞入班头口袋,补充道: “我就是好奇,还望班头说道说道。” 班头收好赏钱,面色缓和了许多。 “告诉你也无妨。夫人这等人物,她的吃食与我等,都大有不同。” “听说此次熬煮的,是某一种奇特肉质,需炖煮的软烂,才可除去毒性。 保守估计…得熬上三天三夜。咱们庄里的水,自然也有…可万一不够呢?” “所以开始熬煮的刹那,咱们就需要同时开启运水。好好干吧,每次遇到这种事,能活下来的,都能领十文赏钱。” “而且啊,还能饱餐一顿,少说能吃块鸡腿,啧啧,那滋味。” 班头露出期待之色。 李仙心中一突,“还有死亡风险?” “废话。” 班头没好气道:“那精宝熬煮多久,咱们便要忙活多久。只有中午、傍晚,能小休息半刻钟。这种强度,不累死也得熬死。你啊…” “瞧着挺瘦弱,能不能扛过去,当真不好说。” “这…”李仙深感无力,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他计划全盘打乱。 守在此处,时刻运水,便不能精练拳法了! “三日…但愿三日能煮好,这样我还有机会!” 李仙捏紧拳头。 身在深宅大院,命运半点不能由自己。而那毕郝…此刻却在安静习拳。 两相比较,差距顿时拉得大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世上难事多,易事少,轻易自暴自弃,绝非李仙风格。 这时秋已过,冬欲来。历经一场小暖风后,空气中寒意渐浓。 “水来喽,后面的,还不快快来接水!” “哎呦,小心点,可别溅出了,小心挨鞭子。” 远处的山头上,有杂役左右手各提水桶,冲下山头。 将手中水桶递交后,匆匆又爬回山道,继续接水、送水如此反复。 李仙远眺而望,一个杂役便是一个黑点,黑点连成线…… 宛若辛勤的蚂蚁,用血肉堆积起武者的高楼。 而他自己,亦是众多黑点中的其中一个。 “二十七号,愣着干嘛,快来接水!” 远处的杂役叫嚷着。 李仙快步跑去,左右手各提一桶水,快步送向下一杂役。 他体内有内力,又因为[除草]技艺,附加的坚韧不拔属性。 来回送水轻松许多。 累应该累不死,可很耗费他时间。 [技艺:提水] [熟练度:13/500入门] [描述:提水,提水,溅湿了衣裳,累垮了肩膀,且提个千百遍试试。] 6 夫人吃肉,统领喝汤 见众杂役开始忙碌起来,罗方轻笑一声,暗道:“当真天助我也。一群贱畜,不是我罗方不给你们翻身机会。” “而是你们生来命贱,没有那福气。” 罗方躺在椅子上,悠然望着忙碌的众人。 有时躺得乏了,便起身走一走,谁若是胆敢偷懒,便甩他一记鞭子。 当然,他力道控制得甚好,只伤皮肉,不动筋骨。且只打在背上,绝不打手打脚。 “快点,快点,都勤奋点。坚持不住了,就想一想赏钱,想一想鸡腿。” “嘿嘿,苦尽甘来,说不定啊,还能得夫人赏识呢。” 他优越感尽显,站着说话不腰痛。看到杂役羡慕敬畏的眼神,更是一阵暗爽。 行过李仙身旁,见李仙脚步虽不快,但步伐极稳,轻“咦”了一声,“你小子,腿脚挺利索啊。” “以前就爱东跑西跑。”李仙抹了把汗,背上全湿了。 “加把劲吧。”罗方没多在意,嘱托一声又去别处。 走远后,罗方轻啐一嘴,暗自骂道:“一条贱命,倒是生得幅好体魄。” “可惜又有什么用?” …… 转眼傍晚,总算能休息片刻。伙食房的厨子,推着新鲜饭菜走来。 依次将热饭热菜,送到杂役手中。 而运水线上的杂役,即便休息,也不能四处乱走。 “你的。” 厨子递来饭盘,李仙饥饿十足,说道:“不够,再加些。” “平日里加饭,少说收你一文钱。也罢,你们也不容易。” 厨子舀来一大勺。见李仙年纪轻轻,身材瘦弱,动了恻隐之心,默默又舀了一勺蔬菜。 多夹两块肉,有意挑了块肥肉。 李仙一愣,“谢…谢了。”擦干净手上汗水,抓起饭菜,送入口中。 菜刚入口,味道明显不同。 比平日咸了许多,但这份咸…才是续命良剂,能快速恢复体力。 将粗米饭、素菜吃尽,李仙拿起最后一块肥肉,只是看着,口水便横流了。 “若在前世,这等噪子肉,我绝对是看都不看的。” 但现在…他只恨吃不够。肥肉入口,轻轻一咬,油脂充满口腔。此时此刻,此中滋味,无法言说。 [技艺:提水] [熟练度:0/1000精通] [描述:提水千遍,快步急行而不溅水。少年,腰、臂、腿可觉酸痛?] 即使是平凡的技艺,练到一定程度,也能附加不平凡的效果。 除草带给李仙极致的坚韧与耐性。 提水则在锻炼他的手脚协调。 “今日莽牛拳无半点进步,既然无法改变现状,便尽量将[提水]练好!” 李仙眼中闪过一抹坚毅。 路在脚下,腿长身上,他若想朝前走,千难万险也拦不住! “干活喽,贱畜们。” 罗方挥舞着鞭子,噼里哗啦打在空气中。 其时已经入夜,运水线上插满了火把,李仙等人依旧在运水。 就这般,苦熬一夜。 极致的疲劳中,众杂役神情麻木。 忽听“噗通”一声,一位杂役直直栽在地上。 罗方探其鼻息,虽还有性命在,但俨然已经无救。 “扛走,扛走,没用的废物,枉费庄里栽培。” 运水线上少了一人,每个人的距离,自然就增加了。担子平分在每一位杂役上。 自此之后,每过半个时辰,便有人栽倒。 有些是累得心脉破损,有些是手脚经脉断裂…李仙装得垂垂危矣,但就是没死。 沉默、麻木中…… 一晃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死了近一百杂役,路线需重新划定。 “我看你身子骨挺不错,倒是能抗能造。从现在开始,负责这一段路。” 罗方让李仙,在庄口接水,直送到汹汹燃烧的鼎旁。 这一段路,死的杂役是最多的! 两桶泉水接到手中。 李仙甚是忐忑,扛着泉水行入庄内,根据指引,一路行至鼎旁。 直到此刻,才看到运水的终点。 一宽敞庭院内,有一尊比人高的四足方鼎。 炉火烧得很烈,相隔五六丈,已觉灼热扑面,灼烧得皮肤生疼。 “难怪了…外面气候严寒,而此处火烧正旺。来回运水的杂役,如此一冷一热交替,自然难以活命。” 李仙明悟此节,又算算时日,如今已经过了三日。距离护院比试,已不足四天! 心中有些焦急,莽牛拳熟练度却还停留[712]上。 越往后,杂役死得越多,要走的路越远。 “多想不能改变现状,反而会扰乱心神!” 李仙坚定信念,继续来回运水。 终于,熬到第四个日夜。 “哗啦啦……” 最后一桶水,浇入铜鼎之中,化做阵阵水汽。火焰熄灭,终于成了! 杂役管事罗方、护院统领庞龙等人,均低下头,先行好礼,迎接那庄夫人到来。 李仙也在此处,他站在偏僻角落,头垂朝下,看着自己脚尖。 余光能瞥见庄夫人的裙摆,以及白色的绸丝凤纹绣鞋。 未见其貌,只闻其音。 “此肉质由我取而食之,余下汤物,共分十成。 庞龙你取七成,自己酌情分配,但不可独饮。罗方你取三成,参入汤水中,分给众杂役饮之。” “尔等为我出力,这些便当做奖赏。” 声音清淡,自带一股不可忤逆的威严。 众人还未回神,一阵风吹过,那庄夫人已然无踪。 罗方行上前去,谄媚道: “庞大统领,我等用不了三成汤物,这两成汤物,全当我们孝敬你的。” 庞龙身材高大,五官粗粝,淡淡一瞥,冷声道:“夫人已做安排,说你三成,便是三成。你敢忤逆?” “不敢,不敢。”罗方满脸赔笑,擦了擦额头冷汗,衣袍下双腿颤抖。 “哼。”庞龙冷哼一声,命人取下七成汤物,转身离去。 余下的三成…自然落在罗方手中。 罗方很想独吞,可夫人亲谕,庞龙尚严格遵守,他怎敢丝毫忤逆? 暗自嘀咕道: “夫人说了一句‘酌情分配’,我饮一成半,毕侄正是习武关键,让他也饮一成。 余下半成…便灌入清水中,熬煮成汤,让杂役食之,也罢,便算便宜他们了。” 正说得陶醉入神。 全然忘记,李仙也在一旁,已将此话听去,不由得拳头紧握。 “酌情分配”四字,指得明显是庞龙。至于后半段,庄夫人的本意,显然是三成尽数参汤,千余杂役共饮之。 可到了罗方口中。 半点事没做得毕郝,竟能分得一成汤物。罗方自己更独享一成半。 累死累活的李仙等人,才只能共分半成! 其中差距,谁人不愤,谁人不怒?尤其是李仙,正到要紧时刻,与毕郝会有一场角逐。 “嗯?” 罗方注意到李仙,不值一哂,完全没放在眼中。 …… 李仙捏紧拳头,疲劳的目光中,蕴着一成狠意。 余下的三日,他说什么也要将莽牛拳小成! 7 低头为牛,抬头似虎 [熬煮精宝]一事告落,众杂役又回归往常。 李仙仍是除草,借用除草间歇,精进拳法。 [熟练度+1] …… [熟练度:756/1000精通] 可照目前速度,三日时间,怕有些不足。李仙咬紧牙关,坚定信念。 更加紧迫的练拳! 两日转瞬即过。 [熟练度:872/1000精通] 只余下一日时间。 这日午间。 李仙在杂役房中,就着馒头白水,简单对付一餐。目光悠悠,四处观察。 见罗方、毕郝均不在,其它杂役的目光,也不在自己身上。 “时机成熟了。”李仙悄声走出,离开众人数里后,加快步伐,朝护卫大院赶去。 沿路绿植丰盛,景色宜人。偶能见假山、水池等园林景致。 与杂役房两幅天地。 “报名之事,必须最后踩点才行。那罗方狡诈阴险,我若太早报名,必会被他知晓,从而针对于我。” “同理…这次护院比试,我若不能过,下场绝对凄惨。罗方不会放过我!是孤注一掷!” 李仙捏紧拳头,手心有汗,步子却不显慌急。 “鬼鬼祟祟,你干什么来的。” 一人伸手拦住李仙,眼睛一瞪,气势逼人。 此人名为乔大手,是一合庄护院之一。 虽同是家仆,都签了卖身契,可“护院”与“杂役”,不可同日而语。 单看吃食,便知其中差别。 护院别的不敢说,至少顿顿有肉,肚子里不缺油水。 “大哥,我是来报名的。”李仙恭敬道。 “报名?” 乔大手神情傲慢,俯视李仙,漫不经心指教道: “个子倒合适,只是瘦不拉几,定是与护院无缘了。你回去罢,莫要费那苦功夫了。” 李仙眉头一皱,此人鼻孔看人,让他极不舒服。 “还不走?” 乔大手冷笑一声,自己好言相劝,这苦杂役还不知好,当即说道:“似你这等人,我见得多了。” “身为杂役,整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乔大手何须人也?我说你不是料子,还能有假不成。” 李仙沉声道:“我虽杂役,但报名一事,我想我有权力决定。你怎看我,无所谓。” 侧身绕开乔大手,径直走入大院中。 “你!” 乔大手大气,“反可天了,区区杂役,也敢这般和我说话。” 正想施加教训,忽想起庞统领嘱托,杂役报名,不可阻拦,违者驱逐。 …… 庞龙正坐院中,见一少年杂役行来,道:“报名而来?” 李仙点头:“小子杂役第九班二十七号李仙,想报名参加护院比试。” “行。” 庞龙目光扫来。 这少年衣着破烂,面容污浊,乍看下与众杂役并无不同。 然细细打量,此子双目藏锋,明亮异常。 “有点意思,习武之人,一点精气神尤为重要。最近报名的杂役,多是鬼祟之徒。此子…倒是有些不同。”庞龙心中想道。 他却不知,罗方阳奉阴违,有意遮掩护院比试的消息。 只将消息透漏给体弱体虚之人。这些人等即便报名,也全无竞争力。 更可借此遮掩耳目,让庞龙不因此起疑。 “你在此处写下姓名,杂役号。明日清晨,再来此处便是。” “好的!” 李仙签下信息,转身离去。 庞龙拿起纸张,眉头微挑:“笔劲干朗,这李仙读过书不成?” 实则李仙在读书一道不差。若论天赋,走大武皇朝科考,也属绰绰有余。 然…读书贵,弟弟李小凡过目不忘,天资聪颖,他走读书一道,更为适合。 李父死前。一家三口打猎为生,兄弟俩一文一武,虽不富裕,但日子很有盼头。 …… 是夜。 李仙目露坚定之色,在杂役房点到后,藏入平日打扫的荒房中。 等夜色深时… 再迎着月光与清风,一拳又一拳,刻苦练习。 [熟练度+1] [熟练度+1] “世道残酷,我李仙贱命一条。” “可终不愿就此沉沦,是好是坏,全看明日造化。” “我…… 只管拼命出拳!” 他福至心灵,一拳打出,不知疲惫,不知困倦。汗水打湿衣裳,整个人如在雨中。 时间流逝…… [熟练度+1] [熟练度+1] [莽牛拳·残式] [熟练度:915/1000精通] …… [熟练度:946/1000精通] 这时天已微有亮起势头。 李仙面临身体、心灵双重劳累,困倦。全凭一股信念支撑。 他瞪大眼睛,血丝密布。 每一次出拳,依旧不徐不疾。如同老牛在吃草咀嚼,分明饿极,但却很有节奏。 少年老成,自有股成稳气度。 [熟练度:976/1000精通] 这时天已经亮起,杂役房的铜锣声敲响了。 倘若李仙所料不错,这时候,班头已经在清点人头了。 罗方大概率已经知道,自己彻夜未归。按照一合庄的规定,他甚至可借机发难,将自己处死! “不朝上爬,算什么大丈夫!” “规矩,是欺负老实人的。” 不理会那铜锣声。只一味地挥舞拳头,一遍又一遍… [熟练度:989/1000精通] “还差一点!” 李仙已经超越了疲劳。 “九班二十七号!” “你好大的胆子,敢彻夜未归!” “罗管事说了,你立刻出现,还能饶你一命!” “你藏那里,还不速速出来!”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九班的杂役四处找寻。 罗方管理杂役,实行的是连坐制,李仙失踪,最急的就是第九班的其它杂役。 这些人等很快找到荒房附近。 与此同时,李仙浑身一震。 [熟练度已满] [莽牛拳·残式] [熟练度:0/1500小成] [描述:莽牛,狡诈者也……既有牛的憨厚,不失虎豹的莽猛。低头为牛,抬头如虎。你挥拳数万,气力略微增长。] 丹田之中,一股暖流凝而不散。 黄天不负有心人,熬夜练拳,终有收获,将进度追赶上! 李仙翻出后院的墙壁,避开众杂役的搜查。 “只要成功加入护院,就能避开此劫。” “我虽然违反了杂役规定,但是…罗方此人,欺软怕硬,绝对不敢向庞龙要人!” 李仙绝非头脑一热,便不管不顾的莽夫。 他有自己的算计考量,也懂得为了目的,隐忍蛰伏,忍屈受辱。 …… 护卫大院处。 护院比试将要开始,庞龙正坐前侧,左右手各站立三名护院。 毕郝站在众杂役中。 也穿着寻常的杂役布衣,却身材高挺,鹤立鸡群。 庞龙目光扫过,在他身上停留几息,暗想:“这一群人中,就属这毕郝,有几分气势。” “时辰将到,还有谁人未…”庞龙向一旁护院发问。话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仙冲入大院,喘息几口,说道:“庞统领,我来了。” “嗯,还没超时,你且入伍。”庞龙淡淡道。 “李仙?!你怎也来了?谁让你来的?”毕郝认出李仙来,眼睛瞪大,惊得不行。 李仙眼睛微眯,“毕兄,我自己要来,你我是竞争对手。到时还请指教。” “好小子!藏得够深啊,你也知道这事!” 毕郝心头一怒,侧头附耳低声道:“你配当我兄弟吗?很好,你出现在此处,当真好有意思。你很有胆子,敢和我争,看老子玩不死你!” 李仙懒得争辩,拳头紧握。 大丈夫,该拳下见真章! 8 拼死一搏,莽中有谋 “罗管事,他往这儿跑了。” “愣着干嘛,快追啊!反了天了,我罗方从没见过,这般胆大妄为的杂役!” “可…” “王八羔子,低贱的玩意,你想包庇不成!” …… 护庄大院外,一阵嘈杂声响起。 庞龙双目盯着身前刻漏。再过半刻钟,时辰便到了,忽听一阵喧闹,眉头轻挑: “何人在此喧哗?小房,你去看看。” “是!” 庞龙右手侧的护院,拱手一拜,恭敬退开三五步,转身大步行出大院。 见众杂役朝此行来,眉头当即一皱,“此处正举行护院招比,尔等前来,所为何事?” 罗方瞪了第九班班头一眼。后者笃定,李仙就在此院中。 那贱畜何故如此大胆?昨夜胆敢彻夜不归? 心中已猜知缘由。 八成是不知从何处,知晓护院招比一事,妄想成为护院,从此脱落我罗方掌控。 好胆! 做梦! “好个死贱畜,敢戏耍我罗方,看我怎生炮制你!” 罗方心中嘀咕一声。 看向护院房天宇时,却笑容和善: “房小兄弟,事情是这样的,咱们杂役班中,有一小厮不守规矩,犯了错事。为避责罚,想借护院招比躲避。” “你什么意思?”房天宇眉头一皱。 罗方心想:“我没当过护院么?黄毛小子,与我嚣张个甚。” 但又顾及院中庞龙,恭恭敬敬,再道:“小人罗方,自然不敢冒犯庞大人。只是职责在身,不得已走此一朝,问个清楚。” “还望房小兄弟,帮忙请示庞大人,由他做决断,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房天宇一听,也确是此理。当即行回大院,附耳告知庞龙。 庞龙闻言,目光停在李仙身上。李仙昂首挺胸,正面迎上,目中无愧。 稍时,庞龙淡淡道:“你去告诉罗方。杂役房的事,我不管。我只知此刻,正在举行护院招比。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是!” 房天宇原话送出,罗方笑道:“庞大人所言有理,所言有理。” 躬着身子,离开附近。等回到杂役房,才大发脾气,让第九班的百号杂役,排成一排。 挥舞鞭子抽打。 “痛吗!” “要怪就怪,你们班里出了位白眼狼。” 打得皮开肉绽时,再叫人先泼热水,再浇冷水,肆意蹂躏那些等杂役。 “好个李仙…我倒看看,你这能掀起什么浪来!” “呵呵,到时候,还不是要回到我手中。” 罗方出完戾气,将鞭子一丢,活动活动酸胀的手腕。 第九班的杂役们,顶着伤痛,被派遣去干最脏最累的劳事。 提起“李仙”二字,人人迸发强烈恨意,欲生饮他肉,生吃他血。 此事说来,当真奇怪得紧。 打他们、骂他们的,分明都是罗方,李仙只是反抗而已。 但这份恨意,却只针对李仙。一说到“罗方”,恨意便全消了,转而变为敬畏。 好没道理可讲。 …… “时辰到。” 庞龙从椅子上站起,说道:“护院招比,今日开始。” “此次招比,名额只有一个。 内容从简,院中设有一擂,规则只有一个,一柱香时间,最后站在擂台者,即是新的护院!” 话音方落,擂台上。 一杂役率先抢占,警惕的打量四周。 不消多久,另一杂役上擂,两人全是杂役,身不算强体不算壮,打起架来,自然全无观赏性。 但一股子狠劲… 确实触目惊心。 第一场擂比,以一名杂役,咬断另一名杂役的耳朵取胜。 落败的杂役滚下擂来,获胜的杂役满口血污。 庞龙暗暗点头:“杂役想翻身,靠的…就是那股狠劲。” 众护院也瞧得津津有味。 数场下来,伤亡竟不小。 李仙撇了眼庞龙,心中回味着比擂规则。 “一柱香时间…谁能站在最后,谁就获胜。” “也就是说,上台冲擂的次数并无限制。我对手说到底只有毕郝一人。” “不如先提前登擂,假意不会武功,故意误导毕郝,使得他轻视于我。 再假装不敌,被人踢下擂台,借此蛰伏起来,等香将要燃尽时,再上台…搏那一线机会!” 想到此节。 正好一场比擂结束。这时,李仙径直登擂,与一身材比他瘦弱的杂役,缠斗在一起。 全无半点章法,好似流氓打架,牙齿、爪子无所不用。打人阴部、抓人眼球…全部用上。 毕郝双手抱胸,胸有成竹,目露不屑:“似这些人等,怎配与我相争?” “但罗叔说得不错,这群疯狗,看到唯一翻身机会,真的不要命了般。” “可惜没有脑子。” 毕郝在台下暗觉好笑。 庞龙却眉头一皱,有些失望,“这李仙的小子…莫非就这点能耐?” “咚!” 李仙双手用力一推,将对擂的杂役推飞,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怒道:“还有谁!” “我来!” 另一名杂役冲上擂台,扑向李仙。 李仙虽有意藏拙,但其实并不轻松。人人皆为困兽,这种情形下,人所爆发的力量,是极为恐怖的! “划拉……” 那杂役指甲极长,划破了李仙手臂。李仙骂道:“给我滚!” 侧转身子,用力一脚,将那杂役踢出擂台。 不等多久。 一杂役立刻飞扑而来,将李仙扑倒。这杂役竟学过摔跤,欲形成裸绞之势。 李仙目光一狠,伸手去扣他眼球,那杂役吃痛,力气一时跟不上。李仙再找准时机反攻。 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李仙再次取胜。 那护院房天宇道: “这小子只有蛮力,但如果没有那毕郝,他或许能选上护院。庞大人,那毕郝有武学根底,这会不会太不公平?” “规矩就是规矩,我不与杂役讲公平。”庞龙淡淡道。 正说间。 李仙又得一胜,下一场,却是毕郝上台了。 毕郝冷傲道:“白眼狼,让你看看我实力,老实回杂役房待着吧!” 二话不说,一脚踹来。李仙虽能躲避,却故意装作避不开的样子,借势翻滚下擂台。 “下手好狠。” 房天宇诧异道。 毕郝这一脚,动用了暗劲,伤向五脏六腑。身子骨弱的人,弄不好会被一脚踢死。 李仙确实痛极。但他有内力护体,不至于失去行动力。 他趴在地上,不再起身。装作痛苦模样,目光却异常冷静,暗暗瞥向远处的香火。 戏已经做足了! 他一面恢复体力,一面等待最后时机。 毕郝身具武学底子,比寻常杂役强得太多。自上台后,局面便是朝一面倾倒。 可饶是如此,几个不要命的狠人,还是让他身上挂彩了。 香一点一点燃烧。 毕郝屹立不倒,看向擂下七倒八歪的众杂役,放声大笑:“哈哈哈,一群狗东西,你们凭什么和我争?凭什么和我争?!” 庞龙瞥了眼香火,也觉得再无意外。 “香火将要燃尽,谁还想尝试,抓紧这最后机会。”庞龙提醒道。 这场护院招比…中规中矩,终究没能让他感到惊喜。 这时,李仙缓缓爬起,一言不发,再次走向擂台。 “手下败将!竟还敢登擂?”毕郝看到李仙登擂,莫名大怒。 李仙轻揉腹部,上了擂台,一副将要晕厥的模样,但那双眸深处,一股精芒已在酝酿。 9 成为护院,大败毕郝 “左右我没了退路,要死也死在擂上!” 李仙嘶哑道。 毕郝面色难看,这等贱畜,也敢阻碍他路,说道: “好,好,好!是你自己找死。” 庞龙眉头微挑,心中升起一丝赞赏,“速速开始罢,香已将尽,最后站擂者,可取胜利。” 他这话无疑再添一把火。毕郝握紧拳头,胜利在望,心中难以平静。 只愿快快将李仙打飞,独自站在台上,从此成为护院。深吸一口气,欺身而来,迎面便是一拳。 李仙双手格挡护头。 “砰”一声。拳头打在小臂处,顷刻便紫了。 此乃三才拳法中[地盘拳]一式,旨在朴素无华,稳中求进,无任何优点,也无任何缺点。 三才拳法…乃流传极广的基础拳法,有天、地、人三才。 前些日子。 毕郝服用“精宝汤物”,体内气力连绵不绝,当日,三才拳法便取得突破。 精进至第二层。 地盘拳出拳朴素,但大有厚实之意。对付不会武学的杂役,几乎是稳操胜卷。 几拳下来,李仙手臂已经痛极,全凭借意志坚韧,死死忍受。 他虽然没学过“三才拳法”,但刚刚在擂下,看过毕郝的拳法路数。 先前的对擂中,那毕郝得意忘形,又想刻意显摆,搏得庞龙的赏识。 故而有意卖弄拳法造诣,将出拳路数、招式尽皆显露,却不知被李仙暗中记下。 “快到了…” 李仙又忍片刻,忽见毕郝动作幅度变大,心中一喜,等待的时机来临。 这刹那,他低吼一声。 胸中怒意尽出。 莽牛拳第一式[狂牛顶撞]顷刻打出,出拳行云流水,蓄势多时。 出拳的刹那,宛若有狂牛急奔而来,锋利犀角顶撞而去! “啊!” 毕郝大惊失色,连忙转攻为招架。 这一拳没能将毕郝打败,但彻底乱了他阵脚。 李仙心中默念:“青牛甩尾!” 转身甩拳,借助腰腹的拧力,增加拳招威力!虽为拳法,却不失精巧,如鞭子一般。 往日的千百次挥拳,就为了这刹那。丹田暖流流转拳上,其势甚沉! 砰! 这一拳打在毕郝肩头,几乎将他肩头废了,隐隐传来骨裂声。 却不是毕郝的,而是李仙的。他身为杂役,食不饱穿不暖,体质虚弱,骨质也不好。 反观毕郝,有表舅照料,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李仙强忍疼痛,一言不发。毕郝却惨叫一声,吃痛后,想要拉开距离。 乍看下,好似是毕郝骨裂一般。 “想跑!” 李仙只会三式,这一套招式,必需出其不意,一举必胜,否则再无用处。 这瞬间,他左手探出,使出了技艺[除草]。 此处擂台之上,自然无草可除,但李仙的目标,乃是毕郝的头发! 一把抓住头发,第三式[莽牛抬头]如约送到其脸上。 这一拳落下,毕郝五官全凹陷下去,头顶的一片毛发,全被连根拔起,冒出丝丝血迹。 李仙最后再补一脚,将其踹下擂台。 与此同时,最后一点香烟燃尽,一切都算得刚刚好! 他不需要赢太多次,只要赢最关键的一次便是。 毕郝捂着头皮,一摸便是一手血,痛得他直吸凉气直骂:“王八他了个娘皮的。” “贱狗,贱狗,老子弄不死你!” 毕郝撸起袖子,还欲上台再战。已然回过味来了,这小子的拳法压根就不全。 不然肯定趁机打死自己,而不是踹下擂台。 “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藏那么深,估计就是为了这一下,再来一次,看我怎么弄残你。” 毕郝满脸狠辣,心中已然怒极。 “比擂已经结束。”庞龙淡淡说道。 毕郝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看向一旁的长香,香已烧尽,烟也已经散开。 心中咯噔一声,顾不得生气,陡然间不知身处何处,又该如何是好,茫然道: “我……输了?!” 反复心中确认,目光扫过众人。众护院、杂役目光奇怪,都没料到是这种结果。 “护院招比…输了?输给一最不起眼的贱畜?” 事实的轮廓渐渐清晰。 脑中一阵嗡鸣。 稍时,他心中尚存一线依稀: “即便掉下擂台,可我的武学造诣,明显更胜一筹,不是这些贱畜能比。” “或许已得庞统领赏识!再争取争取,定还有机会!” 于是壮起胆子,说道:“庞统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武功比他高,众人都已看见。比擂的目的,想必是想选纳武学强的人才。可否…让我与那贱…李兄,再斗一场?” 话音刚落。 庞龙淡淡道:“招比已经结束,李仙获胜。” “庞大统领…庞大统领…”毕郝更为慌了。 “杂役者,重回杂役房。”庞龙下了定论,不耐烦罢了罢手。 “可…”毕郝牙齿紧咬,心中不服到极致,“庞统领,我对规则有异议,这不公平,恳请…” 庞龙目光看来,也不开口说话。 毕郝陡然惊醒,头一缩,“庞统领说得算,小子…输了。” 李仙重重呼出一口气,心中想道:“我总算迈出第一步,今日之豪赌,没有白费。” “那毕郝想破脑袋,千百般算计,怕都不会料到,最后竟是被我赢得。此刻怕恨死我了。” 不由看向毕郝。 “砸了…全砸了,我…我分明已经苦心准备,可最后,还是输了!” “分明低贱如此,还偏要来与我争,老老实实当杂役不好吗!该死,该死。” “罗叔若是知道,我这该如何解释啊。” 毕郝失魂落魄,心中痴痴念念,如在梦中,心乱如麻。 不愿接受这现实。 李仙朝他走来,拱手道:“毕兄,承蒙在杂役房的关照。” “你这贱…”毕郝正待要骂,却对上李仙笑脸。 李仙如今已是护院,这“贱畜”二字,反倒该是李仙骂他才对。 要知道,他的表舅罗方,能混得管事之位,也仰仗于从前当过护院! 成为护院,便有机会,接触到夫人流露出的些许粗浅武学! 寻常人等,得之一点,便可受用无穷,罗方便是如此。 身份的扭转,地位的改变,叫毕郝更为难受。这一切的一切,本来都是他的! “李兄,恭喜啊。”毕郝笑得比哭还惨。 “同喜,同喜。”李仙本想回嘴,也骂毕郝贱畜,出一出心中恶气。 可转念一想,“贱畜”一词,还是不出口为好。 被骂者固然很不好受。 可骂人者…却变相的,承认了自己与他人的人格低贱:只要地位高,便可视地位低的人为畜。 如此一来,反倒是骂人者,更认同“贱畜”这一指代。 日后面对身份、地位更高的人,便会不自觉低其一等,把自己放在“贱畜”行列。 毕竟自己,也是这样对待下人的。 李仙可以顺应这世间的规则,一步一步朝上爬。却不愿就此同化,变为毕郝这等人。 毕郝听到“同喜”二字,气得心中刺痛。 这威力,可比那污言秽语,来得更有杀伤力。 毕郝从牙齿缝中蹦出:“同…同喜啊。”捂着发闷的胸口,抢步出了大院。 远处,庞龙暗暗点头。 得势却不得意,隐忍却不懦弱。 这小子……挺有意思的。 “新来的,随我来吧。”庞龙招呼一声。 10 可得长生,脚踏实地 杂役房外。 罗方来回踱步,焦急等待。 “怪哉,毕侄如今武学造诣,即便真刀真枪比拼,拿下那护院之位,也该是十拿九稳。” “我为何心中惴惴,很是不安?是因为那突然冒出的贼小子李仙?” 他捏着下巴,眉头微紧。 “唉,我是多虑啦。” “等毕侄当上护院,我叔侄两联手,地位更稳,嘿嘿,只要不招惹到夫人江湖朋友,日子滋润得紧。” 想到此节,脸上露出笑颜,过了片刻,脚步声响起,有人朝此走来。 但停在数丈外,藏在假山后,却不靠近了。 罗方喊道:“侄儿?可是你?” “罗叔。” 毕郝的声音响起。 “好侄儿,你躲着做甚,还不快来告诉罗叔,你如何取胜的?” “这场护院招比是什么形式?还有…你可得了庞大人赏识?” 罗方循着声音走去,还未见到毕郝身影,心中疑问便已经全部出口。 “招比…是…是擂台形式。”毕郝避重就轻,心中忐忑。 “妙极!” 罗方拍手叫好,大笑道:“以擂台形式,更是你长处。我原先还担忧,若是比拼耐力、力气等形式,怕你武学造诣的优势,没能尽数发挥出来。” “你那套三才拳法,我看过了,打得极是扎实。哈哈哈,庞统领可有流露赞赏之意?” “我侄儿毕郝,实有护院之资!” 说到这时,终于见到毕郝,见其满头血污,狼狈不堪。 愣了一愣。 “毕侄,你这…这…” “罗叔,那李仙太过狡诈,拼死扯断了我头皮。” 毕郝神色古怪,眼神闪躲,弱弱说道。 “我就说嘛,那些等贱畜,面对翻身机会,定然拼了命去抓。”罗方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狼狈是狼狈了些,但赢了就好,赢了就好…” “没赢。”毕郝声音如蚊子震翅。 “没…”罗方神情一僵,不敢置信,“没什么?” 毕郝豁出去了,眼睛一闭,如实说道:“罗叔,其实我…我没赢,是那李仙赢了。” “没赢!?” 罗方三步挺近,目光满是煞意。往日的和煦荡然无存。 “你再说一遍。好侄儿,可莫要开玩笑。这玩笑可开不得。” “罗叔,真…真没赢。”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巴掌已经扇在他脸上。 顿时将其耳朵打得嗡鸣。 不等他反应,小腹被一脚踢中,飞出一丈之远。 罗方一言不发,一连扇了毕郝二十个巴掌。将其两颊打肿,牙齿都掉落几颗。 “废物玩意!” “你饮我宝汤,你跟我说没赢!” “连个杂役都斗不过。” “我真他娘的,想弄死你这小王八蛋。他奶奶的,你娘怎么能生出你这种废物东西。” …… “李仙,家住青宁县漏瓶巷?” 庞龙行在前侧,回忆着李仙的相关信息。 “是的。”李仙点头,步子放轻,没发出多余声响。 庞龙轻轻点头,说道: “你过了护院招比,从此以后,脱离杂役身,乃是一合庄的正规护院。” “但有一事,需要提醒你。我等护院,待遇、福利虽比杂役好。但说归到底,仍是夫人家奴。” “需要尽忠职守,不可嚣张跋扈。这点可能做到?” 李仙道:“自然能做到。” 心中却想,这规矩是好的,可惜人心复杂,单是“不可嚣张跋扈”一点,能做到者便甚少。 “方才打斗,难免饿了,我先带你去护庄大院的食斋,慢慢为你介绍规矩。” 庞龙语气轻缓。 对瘦弱的李仙,表现得很感兴趣。 他若没看错,方才的擂台大比。李仙先是故意藏拙,让敌手轻敌,随后最后时刻,再一举取胜。 一开始连他都骗过了,认为他是个,空有狠劲蛮力的杂役。 行一里余远,抵达一座楼阁。 匾额上写道:“食斋楼”。 此楼专为护院提供,故而周围,不少护院路经。 “庞大人。” …… 众护院恭敬问好,庞龙微微点头。 入座后,庞龙轻轻招手,说道:“来两份丁等餐食。” “庞大人,您也吃‘丁等餐’?”厨子问道。 “自然。”庞龙点头。 不消多久,两碟饭菜送到桌上。 李仙看得口水直流,共有三菜一汤,一份荤菜、两份素菜。 荤菜为“油焖猪肉块”,一块约莫两指粗,共有三块。 且不是瘦肉,而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表面泛着油光。 寻常杂役,一辈子吃不上。 两份素菜为水煮豆芽,萝卜炒青丝。成色一般,但是“油”“盐”下足,泛着油光。 很长力气! 算不上美味佳肴。 但这世道,能吃一份这种饭菜,已经很难得了。 “吃吧,这是护院的正常膳食。” “护院…护院,通俗些说,就是帮夫人看宅子的。若没点武学,看不住宅子。” “所以啊,你入了护院,日后不必干杂役琐事。但也需练武,武者在吃这一方面,半点不能含糊。” 庞龙取来木筷,将米饭、肉菜全倒入汤中。 搅混后,在碗边滋溜一声,连汤带水,连饭带菜,连菜带肉一同吃进腹中。 这才几个呼吸,便吃进了一半。 李仙不急进食,而是问道:“练武?” 庞龙不答,一口气将饭食“饮”尽,这吃法着实独特,吃饭如喝水。 风卷残云中,又带一丝斯文。一碗吃尽,碗内光洁如新,甚至不需要再冲洗。 这才回道: “每一位新来的,都对练武感兴趣。” “我并无义务,为你武道解惑。但看在你初来乍到,可容许你,问我三个相关的问题。” 庞龙补充道:“只要是与武道相关的,随意问便是。” 李仙眼睛一亮,这位庞龙统领,与罗方等人不同。 至少现在看来,很不同,很将规矩。 “三个问题么?” 李仙心想既然庞龙说了随便问,那便无需太多拘束,问道:“习武能增加寿元,使人长生吗?” 李仙初来此世,此刻处境窘迫,如何敢求长生? 问出这个问题,全是为了快速了解武道轮廓。 庞龙一愣,诧异看向李仙。好奇这种问题,为何出自杂役之口。 “此子当真有趣,身为杂役,饭吃不饱,衣穿不暖。当上护院,第一个问题,竟是问我武道能否长生?” 庞龙道:“自然可以。” 却不详加解释,反而观察李仙神情。见他脸上并无狂热、兴奋之意。这才确定李仙,并非好高骛远。 而是纯粹的好奇。 李仙斟酌片刻,“十里之内,可得门路否?” 庞龙目光复杂,这一回,既不说“可”,也不说“不可”,而是回道:“难于上青天。” “你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李仙两个问题问完,对此世武道,已有大致轮廓。 非凡、神秘…且那位庄夫人,便是得此道精髓之人。 最后一个问题,李仙放开想象力。想起前世,看过的诸多故事话本。 无外乎均有一共性,通过吸收空气中,某种能量来增长自身实力。 或是元气、斗气、灵气…… 莫非这方世界,也是如此?空气中也有类似物质,可通过吐纳呼吸,进而壮大武者? 于是问道:“所谓武道,是否是将空气中的某种无形力量,加以感知与利用?” “咳咳。”庞龙奇怪得打量李仙,“我不知道,你这想法从哪里来的。” “但我可以明确为你解答。你这想法…太不着边际。空气便是空气,那有什么神秘力量?” 说着,险些笑出声来。 这小子真挺有意思,想法很是不同,也甚是跳脱。 李仙沉心想道:“没有灵气、元气之流,超凡之力、长生之寿,从何而来?” 心中好奇至极。 又想起前段时间,庄上庄下熬煮的[精宝]。 此物是否与超凡有关? 可惜那一层次,离他暂时太远。 索性,已经摆脱了杂役身,今后的日子更好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 11 护院等级,一步一阶 李仙问完“武道三问”,心中已知大概,朝庞龙道一声谢后,再难忍腹中饥饿,大快朵颐起来。 几块油花花的肥肉下肚。 腹腔充实,便也有了力气,三下五除二,将饭盘一扫而净,腹中难得填满一次,心情随之大悦。 却不由得又想: “我这会儿吃的饱了。却不知阿弟,一个人在外,如今是何情况。” “五百文钱不少,偶尔吃顿肉食,想来不算困难。若有机会,也该回去看看阿弟。” …… 从食斋楼出来后,庞龙忽听一阵铃音,这是夫人的传召。 他不敢怠慢,自要去见夫人,可独留李仙在此,也不是办法。 正巧这时,迎面走来一护院,便喊道:“赵寒,这小子新来的,交给你了,带他熟悉熟悉。” 说完便匆匆离去。 “小兄弟,你好啊,之前的比斗我看了,真没想到,胜的竟是你。” 名为赵寒的护院,笑容和善,倒并未因李仙杂役出身而瞧不起他。 李仙拱手道:“赵大哥,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共事了,还望多多关照。” “哈哈哈,自然自然。”赵寒哈哈一笑。 他见李仙衣裳褴褛,头发脏乱,面有污垢,说道:“庞统领让我照料你,自然要给你弄周到,快随我来。” 帮李仙弄来换新的衣物。 “我带你去沐房,洗漱一番,将新衣换上。” “护院服材质较为坚韧,可远非杂役衣能比。你这身衣物,以后不用再穿了。” “脱下来后,便直接丢了吧。” 李仙听闻可以洗漱,心头一喜。 自穿越到来,他一次都没洗过身子,身上脏兮兮的,与乞丐无任何差别。 护院有专门的大沐房。 里面设有一个个隔间,赵寒将李仙带到沐房,才想起他并无沐桶,说道:“你还没有水桶,先用我的。” 沐房旁有一水井,洗浴用的水,均从水井中来。 井水冬暖夏凉,可所谓的“冬暖”,只是相对于气温而言,若是浇在身上,可是冷得很。 李仙脱下衣物,扛起木桶,自上朝下一倒。冷水顷刻将他打湿。 这时已经入冬,虽没飘雪,但也已经很冷了。 不过很快,冷意开始褪去,一股暖意反哺而来,精神振奋。 李仙扛着严寒,搓去身上泥垢,梳理杂乱长发。 “好家伙,杂役这般辛苦吗?” “这小子…倒是有些让人羡慕啊。” 一旁的赵寒连连咋舌,目光不由得朝下望去,暗暗用手比划。 随后看向自己,不自量力的对比一番,竟生出丝丝自卑。 足足浇了七桶水,李仙皮肤被冻得发红,但身子总算干净了。 再将护院衣穿戴在身。 “好少年!” 赵寒眼前一亮,拍掌赞道。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半个时辰功夫,脏乱的杂役摇身一变,却成了位翩翩少年郎。 “李兄,你生得其实挺俊的。” 赵寒说道。 “是吗?”李仙摸了摸脸颊,似乎确实不差。 “这才像是护院,来来来,我带你四处走走。说说咱们护院的门道。”赵寒搭着李仙肩膀,朝外走去。 “咱们护院啊…分为四等,分别为甲、乙、丙、丁。你刚刚就任,只是丁等。” “而我是丙等,等级越高,每个月的薪钱、福利,便越好。” “比如你丁等护院,一个月筹钱是一百五十文,其实也不算少了。” 李仙问道:“那如何提升护院等级?” “聪明,这便问到点子上了。”赵寒一拍手掌,说道:“咱们庄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举行护院比试。从比试的胜负排名,来重新划定等级。” “所以啊,咱们护院的竞争,其实是很激烈的。练武挺辛苦的。” “还有,护院等级不仅是提升每月薪钱,在庄内的权利,也会随之提高。” “食斋堂你去过了吧?那里分成甲乙丙丁四等餐食,护院等级越高,能享受的吃食便越好。” “诸如此类权益,数不胜数。我便不细说了,你倒是慢慢体会便是。” 正说间。 两人行至一排房屋前。 “这里,便是我们住宿的地方。”赵寒停下脚步。 放言望去,此处屋舍整齐排列,纵横皆有。红砖为墙,青瓦为顶,制式均是相同。 一屋可容纳四人。 “此处才像是人住的地方。”李仙不由得感慨,心中又叹道:“却也仅仅是下人住的地方。” 房屋仅高一丈,里面放有四张床,十分狭窄逼仄。 每间房舍,匾额上均标有编号。 “李兄,你便与我住吧。我们居舍,正好有一空位。”赵寒笑着说道。 “好!求之不得。”李仙爽快一笑。 “哈哈,我这便将大伙介绍你认识。” 来到一一三号居舍,赵寒推门而入。 “老大,回来了?” “呦,这是谁啊,生得也忒俊。” “是啊,好面生啊,我之前没看到过啊。” 立时有两人围来,一痩一胖,分别名为‘王春’“桌一烈”。 赵寒互相引荐介绍,各自熟悉姓名后,问道:“李兄,你今年几岁?” 李仙说道:“刚满十五。” “十五岁…你年龄最小,我们便叫你老四吧。”赵寒说道:“王春二十一岁是老二,桌一烈十九岁是老三。” 赵寒拍拍大伙肩膀,说道: “老四,从今以后,大伙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可要互帮互助啊。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们。” …… 入夜。 白日里赵寒领路介绍,李仙已经大致弄清楚,护院的基本规则。 他躺在床榻上,四周再无杂役推搡拥挤。 虽说若有若无的脚味汗臭,依旧不可避免,老二王春是一个大臭脚,但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可纵使是这样,也仅仅只是护院而已。” 李仙心情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其他。 一边,他切身体会到,人分为三六九等,贵贱尊卑各不同; 一便,又庆幸,自己的生活得以改善。 赵寒转了个身子,见李仙呆愣愣看着天花板,说道:“老四,还不快睡。赶明儿可有晨训呢。” “嗯。” 李仙阖眼睡下。 翌日。 天方破晓,雄鸡打鸣。 “起身啦,起身啦。” 赵寒翻身下床,穿戴衣物,不忘一巴掌扇王春脸上,一脚踹在桌一烈背上。 两人睡得如同死猪,纹丝不动。赵寒叹了一声,忽又想道: “是了,昨晚老四久久未睡,也得将他喊醒。” 转头看去,却见李仙起得更早,已穿好衣物,安安静静坐在床上。 “老四,可以啊,起得挺早。”赵寒惊讶道。 “以前是杂役时,起得要更早,已经习惯了。”李仙耸了耸肩膀,活动活动筋骨。 12 传授武学,练招练劲 护庄大院前,一片空地上。 数百名护院齐聚于此,庞龙站在前侧,将人数清点,确无遗漏后,淡淡道: “今日晨训,以绕庄三圈为始,都给我积极点,打开筋骨。” “习武一途,绝无捷径可言,最忌讳好高骛远。” “你们若是能把招式、劲力练出些门道,也算是有出息了。” 随着庞龙话音落下。 这日晨训开始。 李仙夹杂在人群中,跑出庄口,绕着庄子,迈开步子,速度由慢变快。 早早便开始劳务的杂役,见到众护院的身影,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一合庄比想象中要大,周遭便有高山河流,绕庄奔跑时,需要跨过数段曲折的山路。 忽然…… [技艺:奔跑] [熟练度:120/500入门] [描述:不过是双腿一迈,双臂一摆。既可强身,又可壮体,何乐而不为?] [熟练度+1] [熟练度+1] 随着李仙每一次迈腿摆臂,便传来收获的声音。 呼气越发平稳,速度隐隐加快。 三圈下来,天空彻底亮起。 技艺[奔跑],熟练度已达到[251]。 “老四,体力不错啊,这都没累趴。” 赵寒喘着粗气,略带惊讶。绕庄三圈,爬山涉水,可不简单。 且队伍跑得不慢,新人能跟上队伍,都已经算厉害了。 “还行。”李仙擦了擦额头汗水,不能说不累,只能说还能坚持。 “保留些体力,待会庞统领,应该会单独喊你去,传授你一门武学。” 赵寒提醒道,朝庞龙方向指了指。 果不其然,庞龙目光在众护院中扫过,看到李仙时,明显一愣,这才半日不见,变化这般大,没想到原本的小杂役,长得倒是不错。 若非此处护院,独他一人面生。还真就认不出了。 “李仙,你过来。” 庞龙招手道。 李仙快步行去,“庞统领。” “昨日忽有要事,没传你武学。”庞龙负手而立,说道:“传你武学前,需郑重告知你一事。” “我们所学的武道,均为夫人所创,学此武道,当奉夫人为天,绝不可违逆她。如有违背,当如此竹。” 一掌拍出,凌空打在一株竹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竹子从中断裂。 护院中传来惊讶声: “庞统领的排空掌,掌力越发雄浑了。” “唉,不知何时起,我等才能有庞统领的造诣。” “怕是难喽,能有他十之一二,我便心满意足了。” …… 李仙目光一震: “凌空劈竹,这份实力,已经十分强劲。” “可昨日问他,‘十里之地有无门路’时,他回答‘难于上青天’,说明庄里有门路,便是庄夫人。” “而即便是庞龙,也没能讨到那门路。故而才有‘难于上青天’的感慨。也就是说……凌空劈竹已经很厉害。” “但在高手眼中,却算连门路都没摸到。” “这方世界的武道,着实神秘至极,难窥真容。” 刹那之间,心念急闪。 “你可记住了?”庞龙淡淡问道。 “记住了。” 李仙点头,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只能顺应规则。 “很好,我观你有拳法底子,便先传你一门拳法。你拿去精心研习。” “切不可倦怠,莫要认为,当上护院便可无忧无虑。” “按照庄规,十五日后,你若不符合我期盼。我会将你踢出护院,重回杂役。” 庞龙严正警告。 李仙说道:“定不辜负庞统领期望。” 庞龙神色缓和,说道:“且看好了。”纵身一跃。 跳入人丛中,张开手脚,低喝一声,一拳打出,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暗藏杀机。 一连十七拳打完,拳风扫向四方,顾左打右,瞻前打后。 庞龙收气而立,说道:“我知你对那层次,心有向往。” “但从今以后,不必抱有奢想了。专心练好招式,劲力,便足够我等,一生受用无穷了。” “招式为对敌手段,劲力为武者的根本。这二者,是任何武道上的基石。” “只是劲力这东西,若无个十年八载,练不出什么花样。这一点,我暂时不做要求。” “只要你这十五日内,将此‘四方拳’的招式、口诀,练得熟练,背得通透。并且知晓大小要义。” 李仙点头,无论如何,能习武总是好的。且庞龙暗中提点他了。 说道“任何武道”四字时,有意加重语气。 意思是提醒李仙,切莫好高骛远,而瞧不起这些。这种看似平凡的,实则也是关键! 庞龙将“四方拳”的手抄本丢给李仙,转头看向人从,喊道: “罗通允何在?” “庞统领,我在。” 一位阴柔的男子走出来,拱手应道。 庞龙说道:“你在四方拳上,颇有独到见解。” “教他习拳的任务,便落在你头上。” 罗通允朝李仙温和一笑,回复道:“放心吧,庞统领,我定知无不言。” “嗯。”庞龙轻轻颔首,“好了,尔等该练武的练武去。” …… “李兄弟,这四方拳讲究方中有圆,看似古板,实藏圆滑。” “我且演示一遍,你将套路记好了。” 罗通允笑眯眯说道。 当着李仙的面,将四方拳打了一遍。 李仙照猫画虎,学着脚步、拳路,照着打了一遍。 初次学习完整拳法,总觉有些别扭。但多练几遍,便逐渐发现了窍门。 “不错,李兄弟,你很有悟性。加勤修习,掌握拳法不难。”罗通允点了点头。 一晃眼便到正午时分。 罗通允说道:“李兄弟,你自个练罢,我下午还有巡值,明日再教你。” “好,多谢罗兄指教。” 李仙感激道。 在罗通允走后,依旧一遍又一遍的练拳。从前他要偷偷练拳,如今可以光明正大,自然好好珍惜。 枯燥的训练,对他而言,别有一番趣味。 每打一拳,便对照一下拳谱。直到自认为记熟拳路,这才脱离拳谱,放开手脚打拳。 “砰!” 吃饱了饭,力气自也充足,出拳带起劲风。 “当日的拼死一搏,是正确的决定,护院虽然也是下人,但习武氛围好上太多了!” 李仙心中想道。 半个时辰后。 [你出拳平稳,渐渐掌握四方拳修习之法。] [四方拳] [熟练度:13/500入门] [描述:四平八稳,基础拳法,外方内圆,似憨厚实狡诈。掌握容易,精通甚难。] 当“天道酬勤”被激活后,从此进步便可以视之。 “只要肯下苦功,将四方拳习尽不成问题。” “当下身为护院,争取将此拳法,练到最好!” 李仙心中满是力量。 护院也有劳务,也是下人,并非整日吃、睡、习武。 越是低级的护院,劳务的时间,处理的琐事便越多。越高级的护院,便越是轻松。 一般而言。 每日卯时三刻起身,开始晨训,辰时三刻起,便要陆续去做各种事情。 李仙因为还是新人,这十五日里,只需专心习武便好。十五日过后,便要开始值班、考勤,该巡逻巡逻,杂事琐事全部找来。 可就没这种习武氛围了。 其它护院都去巡逻了,独独他一人还在练拳。 每打出一拳,汗水便飞溅数丈,拳势在此酝酿。 “武者练招式,练劲力…这两点做好,也能算为凡俗高手。” “我暂且不去想那些长生、超凡之事。专心将当下武道练好为止!” 心中明确目标,一切更有希望。 …… 罗通允正在巡值。 忽被杂役管事罗方拦下,罗方笑道:“罗通允兄弟,好久不见,入屋坐坐可好?” 13 拳法突破,耳听八方 罗通允眉头一皱,这罗方何须人也,他自然再知晓不过。 杂役房的管事,手头有些权利,但管不到他头上。 非要说起来,罗方曾经与他,也算一场共事。 “罗管事,有何话外面说不得?”罗通允笑问道。 “请进吧。” 罗方推开房门,侧身相邀,也不多解释。 “好。” 罗通允点头带笑,有事所求,定有酬劳。他怎会拒绝? 入房中坐下后,罗方斟来一杯茶水,说道:“你我也算知根知底,我也莫与你废话。” “五两银子,把李仙弄回杂役房。” 罗通允漫不经心道:“那李仙…庞大人盯着呢,可不好弄。” “呵呵。”罗方笑道:“你却很容易,庞大人叫你教他四方拳拳法是不?你稍稍作梗,叫他十五天后,表现一塌糊涂。自然便可以了。” “……” 罗通允只是饮着茶水,沉默不语。 “十两银子。”罗方面色难看。 只为出一口恶气,这十两银子,未免不值得。 罗方是怕,这李仙日后得势,反而威胁自己地位。 “成交。” 罗通允笑眯眯说道。 三言两语间,便把李仙卖了。 …… [四方拳] [熟练度:54/500入门] 一日苦练,进度不算缓慢。李仙只觉肌肉更为精练。 “可惜莽牛拳仅是残式,不然威力定然极强。” “是了…白天庞统领说,武者主要练就招式与劲力。” “招式自然便是各种武学的套路,出招的角度,技巧等等。” “劲力…怕是指得内劲、外劲。外劲可粗浅理解为,一股子蛮力。” “内劲便是…” 感受到小腹中,一股暖流流转。 李仙通过“莽牛拳”,已经养出了几分“内劲”。隐约明白,武学与劲力的关联。 唯有武学达到一定造诣,才能练出丝丝劲力。 日复一日,勤学苦练,才能成为内劲大家。 “似庞统领那般,凌空劈竹…不知需要多少内劲。那排空掌…又到了什么造诣。” “武道难求,苦无门路。但我现在,也算摸到了些边角料。” 李仙吃完晚膳,来到居舍空地上。又练起“四方拳”来。 “老四,这般苦练,是没有效果的。” 赵寒巡值归来,见李仙还沉醉拳法中,不由得出声劝导。 “习武并非一蹴而就,练武时间太久,肉身产生疲乏抗拒。再练下去,武学不进反退,都有可能。” “这也是为何,有人分明十分勤奋,武学造诣却只是一般的原因。” 赵寒倒真是将李仙看做自己人。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 但对李仙而言,却是完全无用。 [熟练度+1] 手臂酸楚难言,李仙仍在坚持,笑道: “老大,我左右闲着无趣。便多熟悉熟悉,不碍事的。” 赵寒罢了罢手,“该说不说,你这小子,也真是一个牲口。” “也是,若不是牲口,怎么从杂役升上来?” “可按我说啊,武学够用便成,咱们做护院的下人,又不需闯荡江湖。” …… 转眼便到第二日。 晨训结束,李仙积攒一肚子问题,立刻找到罗通允,寻求解答。 罗通允笑容一如昨日,“李小兄弟,你做得极好。这些疑问,都很有道理。” 于是一一解答。 “李小兄弟,你当我面打一遍,我教你如何改善拳路。” 罗通允要求道。 李仙点头,摆开拳架,忍忍真真打完一套,心想自己勤学苦练,虽不说进度多快,但至少中规中矩。 不料罗通允摇头连连,“慢!实在太慢了。李小兄弟,你这习武天资,实在很一般啊。” “是吗?”李仙疑惑。昨天好似,不是这么说的。 这时,另一护院走来,“我就说嘛,他能当上护院,全是走了狗屎运。” 这名护院名为乔大手,曾与李仙有一面之缘。在李仙报名时,被他拦下,并大放厥词,贬低李仙,彰显自身优越感。 事后被打得脸蛋生疼,无地自容。 便开始关注李仙,对李仙升起一股恶感。 李仙全不理会,只等罗通允的解答。 “你啊,照这个速度下去,十五日后…怕是难以过庞统领那关。”罗通允关切说道。 李仙心中起疑: “这话是真是假?我昨日并未偷懒,熟练度也稳步上涨,真有他口中说得如此不堪?” 罗通允摇头叹息:“也罢,也罢。我便教你些窍门,你日后照着此窍门练习。” “保管你能让庞统领满意。” 说罢,便当者李仙的面,打了套练拳路数。 李仙照着练习一遍。 [熟练度+0] 罕见的熟练度,竟不增长。 “这套修习拳法,乃是错的。这罗通允背后,有了害我之心。”李仙端详着对方,一切了然。 罗通允笑容温和,一脸关切。 “李小兄弟,你学明白了吗?日后就按此方法练习,若有不懂的,便再来问我。” “好,你先去忙吧。” 李仙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假意迎合。 等罗通允走远后,立刻换回原本拳法路数。一遍一遍出拳,增加熟练度,磨砺自身体魄。 [四方拳] [熟练度:187/500入门] …… 转眼四日过去。 晨跑锻炼身体,习武强壮体魄。 李仙自入了护院,吃饱穿暖,营养充足。 正好到了长个子年龄,身高开始朝上窜了。 这日晨训。 大伙都已坐下休息,唯独李仙一人,对这木桩子,反复练习拳法。 “老四那牲口,还在练拳。” “要我说,应付应付就得了,咱们练到死,也只是一护院而已。何必拼命呢。” “老四真是狠人啊,依我看,这股狠劲,只有一号房的华汉鹰能比。” “华汉鹰?听说前几日,他一掌拍死了个偷砍木头的小贼,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一掌拍下去,将那人肺都拍烂了。听说他讨了夫人欢心,赏赐了套掌法,未来最可能继承庞统领的位置。” …… 赵寒等人闲暇打趣,讨论得津津有味。 见李仙在认真习武,他们也不做打搅,默默走开了。 李仙置若罔闻,忽打出一拳,在打出的刹那见,拳中蕴含的意味,发生天方地覆改变。 他浑身一震,眼前光幕一闪: [四方拳] [熟练度:1/1000精通] [描述:刚柔并济,刚可震八方,柔可拨乾坤。你苦习拳法,取得造诣同时,拿捏其中要义,领悟“耳听八方”特性。] “只需集中注意力,耳力大涨。且能够根据风水,简单辨认对手的出拳路数。” 李仙又惊又喜。 天道酬勤,只要苦工深,便自有收获来! “李小兄弟,好久不见,你拳法练得如何了?” 这时,罗通允朝他走来,依旧是那副温和笑颜。 14 精通拳法,领取筹薪 “罗大哥,你好。” 李仙收拳而立,笑着回道。 “李兄弟,倒不是罗大哥说你。我事务繁忙,一忙起来,容易忘记事。” “你自己该积极点,若有不懂之处,主动来问我,不要害怕打搅到我。” 罗通允苦口婆心,似真为了李仙着想。 “一定,一定。”李仙面上讪笑,实则心知肚明。 这罗通允深得“四方拳”精髓,外表温和,内里圆滑。说得好听,做得却很肮脏。 李仙知道,此人藏有祸心。或是看自己不顺眼,又或是其它。总之绝对不想自己好过。 但找他指教,定然毫无收获。 索性自己勤学苦练便是。 “你啊你,将拳法打一遍,让我看看如今造诣如何。”罗通允摇头叹气。 “好。” 李仙生涩的出拳,拳路中故意显露出破绽之处。 “停!” 罗通允心中得意,心想:“好极,再这样下去,十天后,便可大功告成。” 口头却恨铁不成钢道: “毫无寸进,毫无寸进,这样下去,我都替你心急。” “也罢,事已至此,各人有各人的天资,这事强求不来。 “再早叫你闷头苦练,怕也就那样。不如先放下拳法,锤炼锤炼体魄吧。” 李仙道:“罗大哥,可是庞统领的考核…” “无妨,你且听我安排便是。庞统领那边,我会帮你解释。” 罗通允拍了拍李仙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李啊,你可要努力啊。你若是没过考核,我也脸上无光啊。” “有劳罗大哥劳心了。” 李仙拱拳。 罗通允走后,李仙目光一闪,继续练拳。 无论困境如何,唯有尽快将拳法习好,才能将困境彻底打破! …… 庞龙乃护院大统领,主负责一合庄安宁。 每日晨时、夜时,有两次巡逻。其余时间,则在自家府邸,精习武学。 “前阵子我有幸,得夫人赏赐汤物,我饮两成,余下五成分给众弟兄。” “饮尽汤物后,便隐觉身体,果真起了些许变化。莫非…将到夫人说的那种状态?” 庞龙将拳法、掌法、身法,各精习一遍。均已到瓶颈,每日的苦习,只是确保境界不倒退。 武者… 一旦上路,便是一生的事情。一日不习武,半月苦白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不出花样来。 更看重武道天资,悟性根骨。庞龙的排空掌,已数年进步甚微。 直觉是天资所限制。 “是了,那小子入护院,已有五六日了,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庞龙擦去汗水,穿好衣物。派人将罗通允喊到跟前,开门见山便问: “小罗,那小子如今什么情况?” 罗通允道:“人…人倒是乖巧,只是…只是…” “天资差些,肯用苦工,倒也无所谓。”庞龙眉头微松。 只是护院而已,天资高自然好,不高也无所谓。但庞龙见不得,偷奸耍滑,偷懒取巧的人。 罗通允说道: “天资倒是还行,就是…散漫了些。这五日里,他很少向我请教。” “每次都是我去视察他,对他的指点,也不知有无听进去。目前来看,拳法进展,稍显缓慢。” 一番言论,倒挑不出一句假话。 “嗯?”庞龙眉头一拧,“莫非是当上护院,反而生出倦怠之心?” 这种人,他见过太多太多。能忍住苦寒饥饿,却受不住甜言蜜语。 “也罢,再过十日,若不达我标准,从哪儿来,便让他从哪儿回。” 庞龙罢了罢手。 罗通允见计划顺利,庞大人与此子并无特殊交情,不由得一喜,更敢暗中使坏。 …… 转眼又过四日。 晨训过后,李仙雷打不动,挑选一僻静之地,苦练拳法。 [四方拳] [熟练度:319/1000精通] [描述:以身为中枢,拳击四方。拳风朴素古板,内藏乾坤之妙,四方来敌而不惧。] …… [技艺:奔跑] [熟练度:450/1000精通] [描述:你奔于山野,落脚轻盈,速度已经颇为不慢。] 李仙长高了些许,身子骨壮实不少。每日晨训的“晨跑”,速度、耐力已是中上之流。 如果是拼命狂奔,有[除草]延伸出的坚韧特性相助,数百护院,能跑过他的怕屈指可数。 李仙感受到,丹田处的暖流,已有两手指头粗细。 水滴石穿,内劲在一点一滴积累。 这时已经入冬。内劲一流转,能够驱散寒意,十分好用。 李仙心想: “他日若真能练出个模样,我也想去江湖闯一闯。” “老四,还练拳呢。” 赵寒搭着李仙肩膀,心情好极了。 “老大,今儿这么高兴,莫非有什么喜事?”李仙刚刚摆起拳架,见赵寒、王春、桌一烈走来,收起架势,好奇问道。 王春说道:“我便说老四练拳练傻了吧,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能忘记。” “老四,今儿啊,是领月筹薪的日子。”赵寒笑着说道。 “啊!原来如此。”李仙细数时间,说道:“可我入庄未满一月,也是今日领吗?” “自然,自然,还练个屁武,去领筹薪去喽。”赵寒搭着李仙肩膀,几乎是生拉硬拽。 于是乎,同一屋舍的四人,齐齐结队向账房行去。 账房外大排长龙,等了半个时辰,才轮到李仙等人。 “李仙,原为杂役,月筹薪五十文,现为丁等护院,月筹薪为一百五十文。” “杂役期间,表现良好,共得赏三十七文,这月的筹薪,共为一百一十七文钱。” 账房先生不由多看两眼。 从杂役到护院…这可很是少见,这小子他有点印象。秋末之际,签订卖身契,字写得不错。 “这是你的筹薪,且拿好了。” 一个绿色的布囊中,装着百余枚铜板。李仙拿过后,轻轻垫了垫,不由得轻笑。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兜里总算有钱了! 这世界,这世道……钱实在太重要了! “赵寒,丙等护院,月筹薪两百二十文,巡值满勤,再多五十文…” 杂七杂八一算下来,赵寒的筹薪,足足有三百文钱。 几乎是李仙的三倍。 李仙心中感慨:“纵使是在青宁县内,月筹薪能有三百文的,也不算是多数。” “庄夫人当真是有钱啊,我要是也有这么多钱便好了。” 15 兄弟情谊,求平安符(求追读) 老二王春、老三桌一烈均为丁等护院,两人筹薪都在两百文左右。 一百五十文的底薪,以及几十文的满勤赏薪。 “是蒋芸!” 忽听人群一阵嘈杂,赵寒四处张望,见得远处,来了位高挑女子。 那女子面容清秀,眉宇高傲,长发束为高马尾。目光扫过李仙等杂役时,鼻腔发出淡淡“哼”音,尽显高傲。 “蒋芸何人也?” 目送蒋芸远去,李仙问道。 赵寒解释道:“是一位乙等护院,此女素瞧不起男子。一招盘玉腿法十分厉害。 老四,你日后见到他,最好远远躲开。莫要招惹为妙。” 王春补充道:“听闻她颇有跟脚,与庄夫人的贴身丫鬟秋月,沾亲带故。” “老二,老三,老四,我等凑过去听听。看看此女的筹薪多少。” 赵寒难掩好奇。 李仙对此事本不在意,但也随他们意,原路返回,在账房外偷听。 “蒋芸,乙等杂役,月筹薪六百文钱,外加一枚熊血丹。” “这月竟有熊血丹,谢先生赏赐。” “要谢便些夫人。庄里上上下下,全是夫人一人之物,包括你我。” 账房内,两人对话之声传出。 李仙暗暗咋舌。 他卖身钱也才五百二十五文。还不抵对方一个月筹薪。 “老大,那熊血丹是何物?”李仙提问。 “熊血丹啊…这可是好东西嘞。”赵寒砸吧嘴,羡慕道:“能增长气力的宝丹,咱们日日苦练,怕抵不上一枚丹药的丹效。” 王春说道:“老大,你抓把劲,也弄个乙等护院当当,说不定便有机会,尝一尝熊血丹的滋味了。” “就是,乙等护院即便没有熊血丹,每个月,保底也能得些鹿血丹。”桌一烈附和道。 “难,难,难啊!”赵寒长叹一声。 然目光之中,却有光芒闪烁。对那乙等护院之位,心中确有觊觎。 若有机会。 拼上一回也未尝不可。 领完筹薪,回时路上,今日赵寒三人均无巡值,难得齐齐聚在一起。 李仙问出心中疑问,“咱们身在庄里,纵有筹薪,该在何处花费呢?” “可去妙丹阁里,置换丹药。一枚丹药的效用,可抵得上数日吃食。” “你需知道,习武重中之重,并非练而是吃。吃得好了,体质力气跟上,才能在武学上,取得更好造诣。” 赵寒揶揄一笑,“当然,也能告假,去附近的青宁县,转悠一圈,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只要按时回来便是。” 李仙心中一动:“如何告假?” “找庞统领说一声便是,怎么,老四,想出门逛逛?”赵寒手肘肘了下李仙,神情揶揄。 李仙点头:“确实。” “好罢,咱们哥四,今日都无甚事情,索性一同告假,去青宁县走一遭如何?” “习武太久,也该找人泄泄火气。不然得烧坏身子,哈哈哈。” 赵寒说得眉飞色舞。王春、桌一烈纷纷同意,领了筹钱,就期待外出潇洒。 李仙面带微笑,心中想的,却并非是泄火气,而是好久没见阿弟了。 学考在即,不必太过劳累才是。 …… 告假一事,赵寒轻车路熟,很快就办理周到。 四人出了庄口,沿着山路,来到青宁县内。 “听闻这县里,有几位大老爷,家底甚是丰厚。” “对了,倘若这县里,有位富家千金,看上你们,愿愿花真金白银帮你们赎身。你们愿是不愿?” 老三桌一烈突发奇想。 “愿或不愿啊…”赵寒笑道,“还得看那千金,生得如何。倘若貌若天仙,自然愿意至极。” “要是丑陋不堪的话,那还是算了。” “老大,人家要是不丑,也不会看上咱哥四啊。” “哦,这么说来,老二你愿意?” “咬咬牙,忍了。和什么过不去,别和钱过不去。” “等我王春有了钱,发迹了,再大手一挥,给咱们哥四一人一栋豪宅,再养几个娇媚美人。” “至于我嘛,便只能以身饲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 “老二…想不到,你竟有这等胸怀。” 四人并肩而行,谈天说地,气氛甚是融洽。 李仙路过一巷子时,说道:“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先去吧,我便不去青楼了。” “老四,你…”赵寒诧异道。 “我阿弟一个人在家,难得出来一趟,我得去看看他。”李仙笑道。 “行吧。”赵寒罢了罢手,没多说什么,这老四向来独来独往。 这时已近中午,想起阿弟,李仙不由得脚步加快。 他啊弟从小懂事,聪明伶俐,生性淳朴,父亲自尽离去后,李仙长兄如父,扛起了照顾啊弟的职责。 兄弟情谊,比什么都深厚。 漏瓶巷。 破旧茅屋前,李仙高声喊道:“啊弟,啊弟。” 呼唤三声,房屋中传来惊喜的声音,“哥,是你吗哥?” 一道瘦小身影急跑而出,他身上穿着父亲遗留下的破布麻衣。 小小的身子,撑不住这件大衣物,蓬头垢面,但眼睛十分明亮。 李小凡见到李仙的刹那,眼眶湿润了,跑过去抱紧阿哥。李仙也很是心疼。 自己弟弟年纪尚小,在这吃人乱世中,一人窝在茅草屋中。 李仙怕他衣服被抢,铜钱被偷,被人欺负,这次回来,见到阿弟没事,终于放下心来。 “平平安安,真好,真好。”李仙感叹道。 “哥,你帅了好多!”李小凡崇拜道,双目闪闪发光。 “那当然,你哥可不简单。”李仙笑道:“等你哥有钱了,咱们就不必被欺负了。” “哥,我知道你去当杂役,定会吃很多苦头。我…我求了个平安符,你带着。”李小凡掏出一三角黄符。 “你去娘娘庙了?”李仙一愣,“那离这儿,可是有二十多里路。” “我去买书,顺道去求符的。”李小凡笑道。 “好小子,想骗你哥,还早得很呢。”李仙轻轻敲了下李小凡的脑袋,虎目有些湿润。 “哥,我也不傻。这世上,就咱两相依为命,你入了一合庄。前阵子,我听闻庄里的杂役,累死了好多。” “我实在担心,左右睡不着,唯一能做的,只有替你求一枚平安符。” 李小凡说道。 “你哥现在是护院了,没有杂役那么苦了。”李仙轻抚李小凡的头,说道:“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嘿嘿,说不准就是平安符起了效呢。”李小凡嬉皮笑脸。 眼中却闪过一抹坚定:“这年冬考,我必不会叫阿哥失望!” 16 再见阿弟,考核之日(求追读) 李仙拍了拍李小凡肩膀,隔着破布麻衣,却仍觉得硌手。见阿弟皮包瘦骨,营养不良,心中一阵怜惜。 李仙问道:“我入庄近一个月,阿弟,你可吃过肉?” “哥,我又不傻,除了买书,钱全拿去吃肉啦,肥肉都吃过几会了哩。”李小凡讪讪一笑。 “是吗?”李仙眉头一挑,“那还剩下多少” 李小凡缩了缩头,心虚说道:“已经用去大半啦。” 李仙探手摸去,从李小凡怀中抢过装钱的布囊。 “哥…” 不等李小凡反应,已将绳索解开,里面还剩三百八十文钱。 近一个月里,只用去了一百二十文。 李仙合计道: “城西的猪肉脯,一斤猪肉售五十文钱。若是买些槽头肉、碎肉杂肉,三十文钱便够了。” “你若隔两日、三日便吃一顿肉,绝不可能,只用了一百二十文。更何况你还要买书。啊弟,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在吃方面,绝不能亏待自己。” “既有钱了,该吃肉吃肉,节省做甚?” 李小凡低下头,也不辩解。阿哥的卖身钱,他怎愿拿来吃肉。 这与吃哥何异? 故而他每日吃食,都是在城郊外,挖些野菜吃,能够填饱肚子便可。 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啊哥! 李仙瞧着他这模样,长声一叹,转而笑道:“唉,哥带你吃餐肉,顺便换一身衣服。” …… 这半日时间。 李仙陪着李小凡,吃了顿肥猪肉。 考虑到已经入冬了,房中既无被褥,也不防风,便又买了件袄衣。 世道艰辛。 穿新衣定会引来觊觎,李仙告诉弟弟,让他将新衣穿在里面,父亲的麻衣裹在外边。 尽量别去陌生的地方。 做完这些,李仙还去拜访隔壁刘大婶。给了刘大婶三十文钱,托她这段时日,帮忙照料几分。 刘大婶人好,收了钱后满口答应,还直夸李仙有出息了,是一位好大哥。 “哥,你又要走了么?” 李小凡双目湿润,知道阿哥不会待太久。 李仙将这月筹薪全部给了李小凡,并郑重的嘱托:“这是八十文钱,记住了要吃肉,吃肉,吃肉。” “知道了。”李小凡紧紧握着拳头。 “我知道你聪明,可是骗不了你哥。”李仙笑道:“你自己重复三遍。” “要吃肉,吃肉,吃肉。”李小凡乖巧道,“哥,我记住了。” “好了,天色不早,快回去吧。”李仙罢了罢手,转身快步离开。 身影拐过巷角,彻底消失不见。李小凡追上几步,目光一黯,回到小破茅屋中。 家徒四壁,只有一摇晃的木床。他趴在床上,取出皱巴巴的书籍,沉下心来读书。 唯有读书,方有出路。 ……… ……… 一合庄三五里外的山间小径上。 冷风吹拂,平添一抹萧瑟。 有四人结伴而行,不时传出交谈声: “老四,你没来可惜了,你是不知道,那里的娘们可真够骚啊。” “都说青楼是销金窟,这话真是没错。” “是啊,那娘们朝我吹口气,我身都酥了。” “唉,现在想想,真的有点后悔,没把持住,大半月的筹薪,全抖进去了。” 回时的路上,赵寒三人谈起青楼里的花天酒地,美人在怀,吐气如兰,香气缭鼻时,仍是回味无穷。 可惜丁等杂役,职衔太低,权利有限,即便是告假,也不能在庄外过夜。 见夜色渐晚,便又结伴回庄了。 “啊!” “庞统领!” 临近庄门口外,赵寒还带三分酒意,忽瞥到庞龙的身影,酒意尽散,快步走去行礼。 庞龙淡淡扫向四人,“领了筹钱,告假一日,便是为去青楼消遣?” “是……是的。”赵寒挠了挠头。 “只要不违反庄规,你们去何处,我无权过问。”庞龙淡淡道。 旋即目光落在李仙身上,眉头一皱,叹气后又摇头,露出失望之色,“李仙,你还在考核期中。他们享乐放纵,是因为已经站稳了脚跟。” “而你才当上护院,不抓紧时间,精习四方拳法,反而这样荒废身子,太令我太失望了。” “庞统领,你误…”李仙一笑,正想解释。 “不必多说,武学不会骗人。” 庞龙罢了罢手,“等考核之日时,我会亲到现场,你若不符合我标准,将这门武学入门,便回杂役去吧。” 转身大步离去。 李仙望着庞龙背影,听到那失望语气,心中却很是平静。 有人赏识,固然最好。可打铁还需自身硬,与其费尽心思博人欣赏,不如坚实走好自己的路。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四…要不,咱们三去帮你解释解释?”赵寒不好意思道。 “不必了,这事情有何好解释的。”李仙摇头笑道:“再说了,大丈夫,逛逛青楼,难道有错么?” 老二王春双目瞪大,“逛青楼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老四啊老四,我不如你啊。” …… 时间一晃,已到考核当日。 这日的清晨,众护院照例晨训。李仙站在僻静一角,双腿岔开,有条不紊的出拳。 [四方拳] [熟练度:658/1000精通] 李仙有种渐入佳境的感受,出拳时不需要回忆拳谱路数,只需心念一动,拳锋便立刻送到。 越练越快了。 按照武者的说法,这是到了“脱谱”的境界了。即脱离了拳谱,开始有自己的领悟,在拳法造诣上,养出自己的风格。 “这四方拳对我帮助很大。” “此拳法虽基础,却成体系。如何应敌,如何御敌,都有经验传授。” 李仙感应到小腹暖流。 内劲已积蓄有拳头大小,心念一动,调运内劲附着拳上,一拳打出,可带起一阵劲风。传来“啪啪啪”的声响。 这门拳法的精妙之处,在于腹背受敌时,如何借力打力,如何巧妙周旋。 对护院而言,完全够用。 [技艺:奔跑] [熟练度:164/1500小成] [描述:健步如飞,气绵如河,奔流不息,在攀山涉水中,你领悟了奔跑的奥秘。气血略微增强。] “晨训的奔跑,对我而言,几乎不耗费体力。” “但用于热身,倒是正好。” 李仙正自沉浸在收获中。 “庞统领来了!” 忽听人群中传来声响,转头望去,庞龙正大步朝院中行来。 李仙收了架势,向庞龙走去。 “李仙,今日是你考核之日,我想,我已不需赘述什么了。”庞龙开门见山。 众护院齐齐走来,围成一个大圈。将庞龙、李仙笼罩在内。 凡是护院,都必须经历新人考核。不客气的说,一位护院的武学天赋如何,通过新人考核,完全可以看出端倪。 但人所不同,条件也不同,所习武学,自然也各有不同。 有人双足修长,适合学习四方腿,有人身材矮小,便学习膛地功。有人头骨坚韧,则学习铁头功。 “庞统领,我已知道。”李仙重重点头。 “唉!”罗通允适时的一叹,流露出惋惜之色。 “罗通允,李仙乃你所教导,这考核自然由你上阵。”庞龙淡淡再道:“莫要徇私,否则连你也责罚。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李兄弟,你也听到了。”罗通允无奈的耸了耸肩,一步站出。 17 得过考核,赏虎血丹(求追读) 众护院敏锐觉察到,庞龙、罗通允二人,都对李仙没有信心。一时间纷纷议论: “看来,李仙这小子,这关是难过了。” “嘿,连新人考核都过不去,留在护院,岂不丢我们脸么?” “是啊,若真如此差劲,倒不如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 罗通允乃丙等护院,平日的事务,说多不算很多,说少倒也还行。但想到李仙找他请教武学,需要花费力气敷衍。 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这段时间内,他特意招揽比平时更多的劳务,好似忙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般。 以此躲避李仙的请教,也料定李仙琢磨不出名堂。 而李仙加入护院后,不说性情孤僻,但很少与旁人交流。 练拳时总喜欢寻偏僻僻静之地,一个人蒙头苦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注意他的人极少,谁也不知他拳法造诣到底如何。只人云亦云,默认他拳法造诣,应该难以达标。 “罗兄,还请赐教。”李仙拱手上前一步,淡淡道。 “出手无情,若是伤着,还请见谅。” 罗通允敷衍拱手,左手背负身后,再道:“我以单手会你,你若能在我手中,撑下百余招,便算是入门。” 旋即转头看向庞龙,征求其意见:“庞统领,您看这样可行?” 庞龙点了点头,“随意,武学这东西,最做不得假,一动手便知真章。” “好!” 李仙也不废话,摆开拳架,直视罗通允。 “来吧。”罗通仰首挺胸,胸有成竹,自也气定神闲,朝李仙勾了勾手。 李仙见状,上前两步,一记直拳迎面打去。这拳平平无奇,直来直去,看不出任何拳法真章。 “果然没学到东西。”罗通允暗笑,右手轻轻抚去,正要轻飘飘化解此招,彰显自身实力。 一拳一掌正要触碰之际,李仙脚尖一拧,连带动身子微微转动,姿势的些微改变,竟使得拳锋忽然偏移。本是迎面打来,变为斜朝小腹打去。 此乃四方拳中,“指东打西”的一招。拳法是很直的东西,虚招、实招极容易辨认。 尤其是基础拳法。拳路就那几招,非虚即实,入门不难。 而一但出拳,气力汇聚拳锋。便非得一条路走到黑为止,只有极厉害的武学大家,能做到“收放自如”,临时收拳变招。 四方拳阴便阴在,他的拳路是直的。但可通过身子的拧动,使得拳路偏转。做到“指东打西”的目的。 初级武者,见面搏杀,这一招出奇不易,十分好用。 更何况李仙占尽先机,不止是指东打西,还是“示敌以弱”。这一招他百试百灵。 罗通允深谙四方拳拳理造诣,刹那间头皮发麻。这简单的一拳,不仅说明,李仙已经拳法入门。 更说明…这方面的造诣有些逼近他了! 他连忙抽另一只手格挡,却因为一开始托大,还是已经晚了。 只听“砰”的一声,手掌发麻肿痛,罗通允心中骂道:“这小子真不留手,是使出全力啊!” 被打得后退三五步。 脸色青红交加,很挂不住。方才还负手而立,风度翩翩,俨然一副高手模样。 此刻尽显狼狈,表情失控。 憋了一大口气,故作大方的赞赏道:“好拳!不枉费我的教导!这招指东打西,你已摸到了门…” 门路的“路”字还未出口。 李仙冷笑一声,趁着罗通允说话间隙,起身跟上,朝其腹部连出三拳。 武者斗杀。 最忌讳泄了气! 喊出招式名称,可增长气势,可帮助运气。可若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气难免逸散开来。 可便危险了。 这罗通允太过托大,自把身份高高挂起,自认为是在“指教”李仙。 想出口点评,挽回些颜面。却不知,李仙不说睚眦必报,却也是有债必追。 是真想借此机会,将他痛打一顿。不放过任何机会! 每一拳挥出,都竭尽全力,尽数往要害处招呼。罗通允意识到不对,连连后退,神色难看至极。 这时候,他已经不想再让,但先机已失,想在对方狂风暴雨中,找到间隙反击,却很不容易了。 想不到这小子,身材瘦瘦巴巴,但力气真不小。 “比武搏斗,生死胜负。” “武学造诣只是决定因素之一,似我这等武者,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有临场应变,以及先机、节奏。” 李仙将先机之势,发挥到极致。在气势最盛的时候,打出一击“拳震四方”。 这一拳乃是险招,比指东打西更为阴险。 因为这一招,连习拳者都骗。 这计“拳震四方”,名字中虽有一拳字,但其实是一腿招! 拳招中参入一腿招。未得要义者,当成拳招练去,发挥不出威力。 只见这一脚踢出,罗通允着实没意料到,顷刻被踢中胸口,胸腔一震,吐出血来。 被踹飞三丈远。 没能站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又滚了三圈。 众人瞠目结舌…… 什么情况?不是师傅让徒弟么?怎成了这副景象? “好!” 一道嘹亮的赞赏声响起。 却是出自庞龙,他站起身来,神情激动:“很好,你的拳法造诣,出乎我的意料!” 在看到李仙出腿的瞬间,庞龙彻底的看好李仙了。 因为“四方拳”,乃是庄夫人闲暇所创。当时她忽发奇想,在拳法中参入腿招,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则秘闻,只有庞龙知道。他传授四方拳给护院时,也没刻意提起。 至今,只有李仙一人,将这腿招打出。就凭借这一点,足以让庞龙为之侧目。 “很好,李仙,你通过了考核!” 庞龙大步走来,爽朗一笑,重重拍了拍李仙肩膀。 李仙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是如何得知,那拳震四方乃是一记腿招的?”庞龙问道。 “就是练着练着,自然而然觉得,出腿比出拳更为合适。”李仙随口道。 “哈哈哈。好极,好极,你很有灵性。”庞龙说道:“这是枚‘虎血丹’,你拿去服下。从此以后,你便是正式护院。” “明日开始,你练武之余,也需要参与护院的事务了。好好加油,不可懈怠武学。” “一定。”李仙重重点头。 考核一事了结,罗通允擦了擦嘴角血迹,走到李仙身前,想说些什么,神情变了又变,愤怒、不解、诧异、尴尬… 似想保留些体面,但终究是气不过。 最终双眼一眯,索性不装,冷眼一扫,重重“哼”一声离去。 …… “老四,恭喜啊。” 赵寒等人走来,也替李仙感到高兴。 “老四,你也是出息了。你知不知道,庞统领看重你了。”王春说道。 “哦?”李仙问道:“此话怎讲?” “虎血丹…这可是虎血丹!”桌一烈说道:“我等通过新人考核,庞统领只赏了鹿血丹。和虎血丹的差距,可不是一分半点啊。” “老四。”赵寒凝重说道:“你这枚虎血丹,最好赶快吃掉,不然定引觊觎。” 话音方落。 前方不远处,一道身影拦在正中。 正是数日前,遇到过的乙等护院蒋芸。 “你便是李仙?”那蒋芸快步逼近,淡淡道:“你这枚虎血丹,卖是不卖?” 18 强买虎血丹,掌掴赵寒(求追读) 原来,护院的考核比试将近,这蒋芸欲再上一步,成为甲等护院。 李仙获得虎血丹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被蒋芸得知。 她便想: “虎血丹可壮体生血,若得此丹相助,护院考核比试时,把握能更大几分。” 于是立即找到李仙,开门见山,便是要买。 “抱歉了,我不卖。”李仙歉然道。虽有礼貌,但却不卑微。 “不卖?”蒋芸双眼一眯,“你不过区区丁等护院,服用虎血丹,不过暴殄天物。你确定不卖?我愿出五百文钱。” 赵寒小声道:“那个…姑奶奶,虎血丹…至少也要七百文钱吧?” 话音方落。 只听“啪”“啪”两声,赵寒两颊鼓了起来。那蒋芸一言不合,就扇了他两巴掌。 且出手极快,李仙完全没看出她如何出手。 赵寒被扇得七荤八素,险些栽倒在地。蒋芸一脸厌恶,“虎血丹的价值,何用你来多嘴。我难道会不知吗?” 旋即挺步逼近,“你卖是不卖?” 李仙摇头道:“抱歉,不卖。” “你不怕我也扇你吗?!”蒋芸冷声道,劲力已经运转道掌中。 “你要扇便扇,我现在打不过你,我认。你要抢也可抢,我现在打不过你,也认。” 李仙语气平淡。 但…他不妥协。日后必将变本加厉还回去。 “好小子。”蒋芸咬牙切齿,一时竟没有办法。 她怎会不想抢。 只是前脚,庞龙刚刚赐下虎血丹,后脚她便抢去,未免太肆无忌惮。 蒋芸眼见要败兴而归,气得不行。正想出手教训,却见李仙神情坦然,半点不怕。 忽灵机一动,不打李仙了,转而扇向王春、桌一烈两人,“啪啪”声响起,各扇了四巴掌。 速度之快,等收手时,两人才渐渐感觉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你们记住,这一顿打,是他害你们的。” “今日之事,若敢告诉庞统领,我便每日都找你们修习掌法。” 蒋芸大步离去,狠狠的瞪了李仙一眼。 有意挑拨,使得四人互生嫌隙。 “这女人…好毒的心计。”李仙眉头一皱,关切问道:“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王春勉强一笑。 “有事!”赵寒抹了抹眼泪。 并非哭泣,只是两颊太痛,刺激到双目,泛起了泪花。 “这女人的碧罗掌,竟练到了大成境界。” 赵寒愤恨说道。 “碧罗掌?”李仙问道。 “是一门下乘武学,比之基础武学,厉害十多倍不止,威力、效用截然不同。这门武学练出的劲力,十分阴狠。” 赵寒摸了摸脸颊,眼中血丝密布,神情看起来有些恐怖:“如果我没猜错,要不多久…我们三人的脸,便会越来越肿。” “碧罗掌的劲力,会徘徊在血肉间。最后行成永久性掌纹…” “如果不能将那劲力化去,哥三…可就毁容了。” 李仙于心不忍,“可有办法化解?” “有!”赵寒苦笑道:“让那蒋芸,帮我们三人化解。逆运劲力,再扇我们几巴掌便可。可…有可能吗?那蒋芸出了名的毒辣。” 王春捂着脸颊,意识到严重性后,神色莫名,“或…或许能…”说到一半,气氛沉默得可怕。 李仙知道他的意思。 蒋芸突然出现,目的便是虎血丹,只要李仙老老实实,同意将虎血丹卖给蒋芸。 一切,或许便能解决。 李仙拳头紧握,看向赵寒三人。他们两颊渐渐肿起,已有拳头大小,看起来像是猪头。 再过片刻,只怕模样更为骇人。 三人的沉默,说明了内心的挣扎。 “告诉庞统领,有没有办法解决?”李仙问道。 赵寒摇了摇头,“一合庄中有数百护院,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平日里矛盾摩擦,庞大人概不过问。” 武者该有血性,不可约束太多。 庞龙最重规矩,规矩如此,他便必然不会插手。 左右行不通,李仙思衬道:“他们待我不错,也是帮我出头,才平白遭受此劫。” “倘若是我一人,棍棒加身倒也无所谓。可连累他们,确实非我所愿意。” 见三人模样凄惨,李仙轻轻一叹,沿着蒋芸的方向追去。 行不远,果真见到蒋芸身影,李仙眉头一皱,沉声喊道:“你要虎血丹是吧?” 蒋芸正坐在一颗树枝上,知道李仙会来,淡淡一笑,“现在又不想要了。” “除非你跪下来,求我来买。我倒是能大发慈悲,勉勉强强将虎血丹买下。” 李仙注视着蒋芸,眉头紧锁,双目微眯。 方才护友心切,确实想过让出虎血丹。然而再见蒋芸的刹那,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为了赵寒三人,将虎血丹卖出,固然是讲义气,无可诟病。 可有些东西,求饶服软是得不来的。 他此刻跪地求饶,贱卖虎血丹,蒋芸就一定会帮他,化解赵寒等人的伤势吗? 未必! 甚至是可能性甚小。因为她有能力,不遵守约定! “软弱者跪地求饶。” “顽强者奋勇拼搏。” “售卖虎血丹,虽可求得片刻的安宁。可来日,这蒋芸心情不好,又扇我等几巴掌,到那时又如何是好?” “与其如此,不如我想办法,将碧罗掌搞到手,练习到大成,帮赵寒等化解劲力!” 李仙心念流转,眼神逐渐坚定。 他说道:“既然你不要这虎血丹,那倒也正好。就此别过。” 转身离开了去。 蒋芸一愣,盯着李仙背影,目光透出危险光芒。 这小子,不知是有骨气,还是自私自利。 …… 赵寒三人在一片树荫下,用袖子遮挡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张望到李仙赶回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老四,怎么样了?” 李仙摇了摇头,“没谈成。” “没谈成?”桌一烈急的来回踱步,“怎么会没谈成呢。咱们无缘无故,挨这几巴掌,这可怎办啊。” “老三…”赵寒淡淡道:“这事不怪老四。是那娘们,出手太过狠辣。” 话虽这般说。 赵寒心中也知道这个理,可却很不是滋味。四人之间,气氛发生了微妙变化。 李仙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恢复的。那碧罗掌…在何处可学?庞统领有吗?” 赵寒心乱如麻,这时间,不是很想搭理李仙。但还是说道:“咱们庄里的武学,全是夫人指甲缝里,掉下的粗浅之物。” “碧罗掌乃是夫人贴身丫鬟秋月,其所掌管的闲武阁内,记载的掌法。” 19 武道一境,食精宝也 当日夜里,赵寒、王春、桌一烈三人,两颊越发肿胀,挤压五官面容,将面皮的撑得似皮球般。 那痛感不强,但十分磨人,碧罗掌劲力在血肉间凝而不散,导致血气粘稠,不通则痛。 时时刻刻有如针扎一般,虽能忍受,却能将人逼疯。 后半夜里,脸皮鼓涨到一定程度,竟破裂了开来,流出汨汨血脓,看起来很是恐怖。 李仙第一次感受到武学不俗。轻飘飘的几巴掌,竟能如此磨人。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打来清水,帮三人清洗血迹。在井中扣下冰物,敷在三人伤口。 以此减轻痛苦。 “他娘的!” 王春怒气上心,一拳捶在床榻上。这一声他娘的,没有指名道姓,不知是痛得不行,宣泄怒气。 还是真在骂人,又是在骂谁。 他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瞥向李仙的脸颊。 心底多少是不平衡的。 “老四,你睡去吧。明天记得去巡值房报道,我便不陪你去了。” “记得帮我们告个假,这副模样,若是出门,非得被笑死不可。” 后半夜里,三人痛感减少,逐渐有了消肿迹象。赵寒有气无力说道。 “好。”李仙见三人情况稳定,渐也放心,将屋内收拾整洁后,躺在床上,阖上双眼。 却并未睡去,心中想道: “武学…武学…唯有武学厉害,才能不被人欺负!” 偶尔听到三人的哀嚎声,李仙睡得并不安稳。 迷蒙中做了个梦,梦中他寻到武学秘藏,里面有许多武学,找到了自己的变强之道。 翌日。 刚刚醒转,眼前光幕一闪。 [技艺:睡觉] [熟练度:293/500入门] [描述:一日一睡,就是不会。不是愚笨,而是运气未至。] 李仙心下惊奇,平日每天睡醒,[睡眠]的熟练度均有涨幅。但不算高,通常在[4][5]点左右。 可今日涨了[28]点熟练度。 “难道…是昨夜做梦,反而锻炼了睡眠?罢了,这技艺不知有何作用,不必去理会。” …… 因为余肿没有消退,李仙帮助三人请了假,让三人卧床休息。 “求人终不如己!” 早起晨训,绕庄跑数圈后,李仙没去找蒋芸,而是径直去向庞龙宅中。 “李仙?” 庞龙正肩扛石磨,锤炼体魄,见到李仙过来,将石磨朝院中角落处一甩。 奇特的是,石磨乃是重物,可落地之时,却如同鸿毛一般轻盈。 李仙大开眼界,这等武学造诣,好生惊人。 “你今日不练拳,专程跑我这来,所为何事?” “既然来了,便喝些水吧。” 庞龙倒了杯水,朝李仙掷去。李仙接过,饮了一口,问道:“庞统领,我想寻你商量一个事。” “哦?”庞龙笑道:“可是追问那武学的奥秘?” 李仙心中一动,可今日而来却不是为这事,“我是想,能否用你赏我的虎血丹,换成一门武学?” “什么武学?”庞龙随口问道。 “碧罗掌。”李仙坚定道:“虎血丹换碧罗掌,不知能否可行?” 庞龙擦去汗水,湿巾搭在竹架上,眉头微皱,“碧罗掌?这是门入乘武学。非我所管控,我亦无资格,尚自传授。” “且,你现阶段,身子骨弱,修习入乘武学,反而不是好事,会耗费你的气血。” “这枚虎血丹,当下是你最好的选择。我若是你,早早服下才是。” 李仙问道:“那庞统领,我若想获得碧罗掌,可有途径?” 庞龙目光射来,带着审视意味,“你很想学碧罗掌?”李仙重重点头,“很想学。” “碧罗掌在闲武阁,乃归夫人的丫鬟秋月所管辖。何时开放,又何时能够进去,非我能说的算。你既然想去,也罢…我帮你留意这消息。” “你当下,好好习武,履行护院职责便是。” “众丁等护院中,我看你像这么回事,能朝上拼一拼。” 庞龙说着,走来拍了拍李仙肩膀。 “谢统领看重。”李仙听闻暂时无望,只好暂时压下念想。 “如何,武道之事,可还想问吗?”庞龙主动笑问道。 “庞统领肯说了?”李仙自然求之不得。 “倒也不是想不想说,只是啊…我隐约触摸到了那层境界。正好也想找人炫耀炫耀。”庞龙爽朗一笑,粗粝的五官上,显而易见的开心。 李仙心想,果真是人逢好事,精神倍爽。不过也正好,借此窥一窥那神秘领域。 庞龙在院中坐下,缅怀过去,说道:“我本江湖拳夫,去过许多地方,杀过人,也险些被人杀。后被夫人收服,成为护院统领。帮夫人看住这偌大庄子。” “前阵子得夫人赐汤,服下后,总算有所收获。距离那境界…有些靠近了。” 李仙问道:“是什么境界?” “脱胎换骨的境界!”庞龙语气加重,眼中精芒四射,“世间武者,求的便是脱胎换骨!武学练到极致,为的便是脱胎换骨!” “我之前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开了眼界后,导致眼高手低。精神抑郁,因为我曾经,也是如此。” “那今日,为何又肯告诉了?”李仙问道。 “哈哈哈。”庞龙说道:“自然是…我也快触碰到了那一层面。我若能成,庄里的护院,便也有可能能成。自然不算是眼高手低了,而是有目标有追求了。” 庞龙说道:“武道!食天地之精,饮日月之华,以壮大本身。这一点…我隐隐接触到了。” “武者不靠吐纳,是靠吃的!是靠练的!” “我辈习武者,生下来便是一具‘泥胚子’,也称为‘泥胎’。通过后天的勤习武学,精壮自身,积蓄劲力。等到了一定程度,内劲雄浑,体魄强大,武道造诣深厚。将这具泥胎打熬通透,足以运化‘精食’的药力时。” “这便触碰到了武道脱胎换骨的第一境:‘食精’。” 说到这里,庞龙也满脸期待。 他只是小半只脚,迈入“食精”一境,后面的路,可还远着呢。 “小仙啊…”庞龙叹道:“你或许无法感受到我的喜悦。但有一句话,可以提前告诉你。武学…永远是武道的根本!” “这是夫人说的,她转告给我,我也转告给你。你啊…慢慢体会去吧。” 李仙看着庞龙意气风发的面孔,心中闪过明悟:“我明白了。所谓武者,便是武学习到一定程度,便开始寻求脱胎换骨的强者。” “如此说来,武道初境,便是泥胎境。我如今也算为泥胎境。” 20 世道依旧,回杂役房 借着庞龙提点,李仙总算窥探到了一角真容。 武道初境:泥胎。 武道一境:食精。 “如此说来,每一本武学,都极为珍贵,都可积攒内劲、武道感悟…种种种种,为日后的脱胎换骨,积累足够本钱!” 内劲从何而来? 寻常的跑步、锻体不会产生内劲,而是通过,修习不同的武学,体内自然而然滋生的劲力。 “下得苦功越深,收获便越多…如此说来,世上无吐纳法,唯有武功高!” 李仙感应己身,小腹处暖流流转。已比拳头大了不少。 一部分内气,乃是“莽牛拳”修来。因为莽牛拳残缺不全,这部分内气很有限。另一部分,则是“四方拳”修来。 四方拳虽很基础,但拳法路数完整。李仙熟悉之后,打起拳来行云流水,顺畅难言。 进度反而不慢。 [四方拳] [熟练度:658/1000精通] 照这速度下去,进入“小成”却不远了。 …… …… 巡值房中有一排值表。 数百名护院,如何巡值,都在表中记载安排。 李仙已成正式护院,习武的时间少了。每天只有上午清晨的两个时辰,可以自由习武。 其余时间,都被排了巡值,需要在庄中巡逻。 有时运气不好,排值排得多,半夜也不得睡。 “果然…护院终究是下人,虽比杂役之流好上太多太多。可依旧是下人。” 李仙今日的巡值是满的,或者说,几乎天天都是满的。 清晨的卯时、辰时是习武时间。从巳时开始巡值,午时能小小休息一刻钟,随后未时、申时、酉时,均要到各地巡值。 戌时能休息一个时辰,吃晚饭。可亥时、丑时又要巡逻。 明日情况好些,丑时不用巡逻,倒是能睡个安稳觉。 “总共三个时辰休息,两个时辰习武。其它时间,都要做各种劳事。” “但比杂役好太多了。” 杂役五更天起身,这时候护院还在呼呼大睡呢。而且待遇天差地别,吃、住全然不同。 “若是能成为丙等护院,巡值时间,便大大的减少了。” 李仙看到排值表中,护院等级越高,空闲时间便越多,“甲等护院”甚至数日一巡。 领取了护院令牌,再配一把腰刀,李仙这便巡值去了。 上午巡的是庄子东面,这一块地域,李仙从没来过。绿植葱葱,风景优美。 “这是……” 李仙突然驻足,看到一株被从中间劈断的大树。那树桩十分粗大,需七八人张开双手合抱,才能勉强合围起来。 可这等大树,竟被一劈断了,且断口平整没有多余的刀剑划痕。 显然是一击形成! “好惊人的伟力!” 纵使前世科技发达,借助科技之力,也做不出如此平整的切口。 李仙不由得凑近观察,只觉更是惊人。这种大树生命力十分旺盛,纵使从中断裂,生机也犹在。 来年还会生长出新的枝丫。可此处的树桩,却不生枝丫了,如被砍断了“头颅”一般。 生机被彻底断了。 “这种实力,武道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莫非是那位夫人所为?” 李仙不敢再多观察,老老实实依照路线巡逻。 “谁!” 李仙耳朵轻动,自精习“四方拳”,获得其特性“耳听八方”后,耳力便远远胜过旁人。 他听到远处草丛中,有细微的动静,目光一冷,缓步靠近过去。 用腰刀拨开杂草,见到一小乞丐,光着膀子,下手破裤褴褛,恐惧的缩在角落里。 这时已经入冬,霜雪未降,但气温渐寒。 那乞丐看着李仙,眼中满是绝望。死死捂着嘴巴,不发出声响,但已经被吓哭了。 李仙不由得想起自己、想起阿弟,“你是来偷东西的?” 那乞丐摇了摇头,但又怕李仙打他,点了点头,可怜巴巴道:“没偷着。” “大侠,我再也不敢了,饶…饶命啊。” “这活儿入冬了,我…我妹妹…实在活不下去了,我这才来的。饶命啊,再…再也不敢了。” 那乞丐瘦骨嶙峋,一个劲的磕头。 “你怎么进来的?”李仙眉头一皱。 “从…从狗洞钻进来的。我身子瘦…”那乞丐颤声道。 “从哪来,滚哪回去。再让我遇到,非打死你不可。”李仙冷冷道。 “啊!?”那乞丐不敢置信:“大…大爷,您真放我走?” 他有几名同伴,也是潜入庄里。被护院发现,打死的打死,玩死的玩死。死状可凄惨了。 “嗯?”李仙眉头一拧,露出不悦之色。 “好…好,我这就走,大爷好人,你是好人。”小乞丐正要钻洞离去。 李仙环顾左右,见并无护院,喊道:“等等。” 小乞丐快要吓尿了,可惜腹中无物,着实尿不出。 “这是些馊包子,拿着快滚。”李仙从怀中取出两个松软热包子。 因为贴身而放,还有些余温。 “这…”小乞丐不敢去接。李仙干脆丢在他脚下。那乞丐见包子脏了,这才抱入怀中,颤生生的看着李仙。 随后嗑了两个头,钻过墙缝离去。 “唉,加餐没了。” “还是香喷喷的肉包子…偷偷顺的。” 李仙一阵心疼,用石料将墙缝堵上,再用杂草遮盖住,继续巡逻。 世道还是如此苦痛。 只是李仙的处境,比之前更好了而已。 “丁等护院二百六十九号,李仙。” “你下午的巡值取消,和我一起去杂役房帮忙看值。”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仙正无趣时,一位中年男子朝李仙走来,摇手高呼道。 此人也是丁等护院,名为赵大春。是护院中的老油条了,武学天赋一般,早早便升不上去了。 “李仙是吧。”赵大春直白道:“我是赵大春。” “赵大哥,你好。”李仙点头,“我想问一下,为何突然去杂役房看值?” 赵大春解释道:“还能为何,夫人要修缮一炼丹阁。但缺些木料,石料。” “前阵子与青宁县的林家、以及黑木帮,购置了些木料石料,就堆在庄外三里地。” “这不,将要入冬,快快将石料木料运回庄里放着。让杂役房的杂役出力,咱俩在一旁看着就行。” 李仙说道:“原来是这样。” “这可是好差事,可比巡值轻松多了。”赵大春笑道:“咱俩运气好。在一旁摸鱼划水,都成。” “倒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杂役房了。”李仙倏而一笑。 21 狂揍毕郝,扬眉吐气 因为杂役房看值一事,需要数个时辰,在开始之前,李仙与赵大春先去食斋楼饱餐一顿,腹中有物后,才前往杂役房。 活事开始前,需先与杂役管事罗方交接。 “罗管事,好久不见。” 再度见到罗方,李仙意味深长一笑。身份处境已然不同。 不说扬眉吐气,倒也算得上,小出了口恶气。 罗方皮笑肉不笑,欲言又止。如今李仙已是正式护院,他真奈何不得了。 “承蒙罗管事提携,不然,这护院之位,与我没有关系。”李仙淡淡道。 “哈哈哈,是啊。”罗方拳头篡进了掌心,心中戾气横生:“区区贱畜,得了些权势,便敢回来寻我得意。” 赵大春道:“罗管事,组织杂役的事,是你的本分,我们只负责看值。您请快些吧,不然这活干不完了。” 简单交接后。罗方敲响铜锣,召集各班杂役。青宁县什么都缺,但独独不缺人。 这段时间,罗方又招纳了近百名杂役,人数始终维持在一千三百余人左右。 李仙目光落在第九帮杂役上。但只是淡淡一扫,便又别了过去。 第九帮的杂役,却没认出李仙来。用仰视、艳羡、依稀的目光看着李仙。私下里窃窃私语,说从没见过这般俊俏的护院大爷,如此神俊,好似神人。 罗方一声令下。 众杂役开始搬运木料、石料。一些细碎的石料,是用木车拉的。但木料可就难运了。 小的木料也有丈许高,需要七八个人合力扛着,一步一步运回庄里。 三里长路,着实艰辛至极。 看着满头大汗,咬牙蛮干的杂役。李仙却没有脱离苦海的轻松愉悦。 另一边。 罗方寻到毕郝,“好贤侄,伤可好些了?” 上次毕郝争斗失利,惹得罗方不快。自此以后,罗方对毕郝态度大变,不时便扇几巴掌。 毕郝开始惧怕他表舅,眼神闪躲,此刻见罗方寻来,后退三步,双手护住脸颊,“表…表舅,怎么了?” “想不想报仇?”罗方眯着眼睛问道。 “报仇?谁…”毕郝忽然灵光一闪,眼中迸出恨意,“难道是李仙那白眼狼!?” 罗方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厮。” “你上次说,那李仙的武学造诣,远不及你,可是为真?”罗方问认真问道。 “自然为真!”毕郝重重捶了下大腿,牙齿咬得出血,“那贼小子!如若再比一次,我必报此仇!” “很好,机会来了。” 罗方指着远处,冷笑道:“那人便是李仙。这小子当上几天护院,倒是人模狗样起来。待会,你去找他讨教,与其比斗。将他打败,让他颜面扫地。事后我再借机运作一番!嘿嘿。” 毕郝喜道:“那我便能当护院了?太好了!我做梦都想当护院。” 罗方呸了一口,“想屁吃呢,那小子站稳了脚跟,除非自己犯错,否则下不来。” 毕郝很是失望,朝李仙望去,不由一愣,“表舅,他真是李仙?”罗方点头,“千真万确。” 毕郝看着李仙衣着齐整,面容俊朗,初具风采。比从前高了许多,壮了许多。 再想起自己,虽有表舅罩着,可终是杂役。且表舅对他态度大变,时常打骂,也不算好。登时心中怨意难散:“若非是你,这一切都是我的!” “好贤侄,这次看你的了。”罗方拍了拍毕郝肩膀,“还有,切记…这次千万别大意。这小子四方拳入门了,不然通不过考核。” “那罗通允也不知干什么吃的,我非找他要回十两银子不可!” “表舅,我的三才拳也未尝不利!”毕郝声音沙哑。 叔侄商议好计划,罗方看好时机,敲了敲铜锣,让众杂役休息片刻。 再趁着休息间隙,两叔侄一唱一和,话里话外,无外乎阴阳、挤兑李仙。想要他与毕郝再斗一场。 “哦?”李仙看向毕郝,“毕兄弟,上次比武,还心有不服?” “李大人…”毕郝低头道:“也不算不服,只是常言道,武道需从实战中获得。我近来偶有收获,便想寻李大人讨教讨教。当然,大人若是惧怕我一杂役,那拒绝也无妨。” 李仙道:“切磋是好的,只是拳脚无眼,打起来难免…” “无妨,我毕郝,反正是贱命一条,大人不必留手。”毕郝立刻乘胜追击,堵住所有台阶。 “好罢,好罢。”李仙摇了摇头。 罗方见此计成功,招呼众杂役,围成一个圈,观赏两人比斗。 “贱畜们嘞,这种眼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都给我认真看看。” “要是能学到一二,运气再好些,说不定啊,便是下一个李护院呢!” …… “承让。”毕郝拳头紧握,摆起架势。聚集起十二分精神。 蓄势片刻,忽挺步上前,打出三计虚招试探,李仙全都看破,站立不动。 “好小子,倒是装得挺像。”毕郝见唬不住李仙,当即虚中藏实,一记“地盘拳”打向李仙胸口。 李仙施展莽牛拳中,狂牛顶撞一式,内劲裹挟拳锋,拳出刹那,带起莽牛般的风声。两人拳锋相撞。 这次骨裂的,却是毕郝了。 莽牛拳的劲力,看似平和,实则内藏惊涛。单一的对拳,即便是四方拳也难取胜。 李仙冷笑道:“这是你自找的!” 莽牛拳拳势落尽,立即接上四方拳,直取其面门所在。毕郝连忙抬手回护,却见拳路一变,转而捶在肩头位置。 李仙连出九拳。拳拳诡异莫测,将拳理运用极致。只听“砰砰砰”几声,毕郝已经输了。 这一场比斗,少说带躺床一个月余。 李仙双眼一眯,“这叔侄俩若有机会,定会取我性命。我也不必客气。”最后一拳,打向毕郝的喉间。 “叔…”毕郝大惊失色,直觉真要死亡。 “好胆!” 罗方大怒,一步跃来,伸手护住毕郝。李仙知道取不下毕郝性命后,身子一震,带动拳锋再度偏移。 结结实实的扇捶在罗方脸上。 这一拳,足足送出了七成内劲,将罗方打的脸颊红肿,牙齿都松动几颗。 着实不轻! 李仙眉头一皱,收回拳头,手臂有些酸麻,一时竟提不上力气。方才打在罗方脸上的刹那,有一股反震之力传回。 “这罗方武学不差,我现在非他敌手。”李仙心念一闪,转而笑道:“毕小兄弟,方才的指教,你可有所悟?” 毕郝又惊又怒,指教?他命都险些没了,还指教?罗方先开口说道:“多谢李护院指教,我这蠢侄,应该收获颇丰。” 声音有些阴沉。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仙笑道。 这次不亏,结结实实打了毕郝一顿,也扇了罗方一巴掌。 22 实力大进,四方拳劲(求追读!) 罗方追问:“我观李护院意犹未尽,不如与我指教指教如何?” 李仙淡淡道:“罗管事,我劝你看看时辰,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傻子才逞强。 若我不与你斗,你又能如何?李仙抱胸而立,稍稍后退一步。 罗方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竟全然忘记了正事。 他身为杂役管事,放着正事不做,转而找护院比武指教。此事如若传出,夫人非生气不可。 当即冷哼一声,招呼众杂役,继续搬运木料、石料。一股子怒气,只能朝众杂役招呼去。 “李小哥,不错啊,那手四方拳耍得甚是熟练。”赵大春笑着赞道,比了个拇指。 “一般一般罢了。” 李仙谦虚一笑,寻一视野开阔处。 既可练拳,也可分心巡视。旋即摆起拳架,练起拳来。 “倒是勤奋,这小子不知能否再冲上一冲。若是当上丙等护院,日子能滋润许多。”赵大春瞥见后,便没有去打搅。 [你心意通达,拳意大涨,熟练度+4] [天道酬勤,出拳数万,行云流水,熟练度+2] [你坚持不懈,一日不曾荒废,熟练度+4] 下午的数个时辰里,李仙最多休息一刻钟。其余时间,全在精习四方拳。 毕郝被打成重伤,无奈卧地休息,瞥见李仙勤奋不怠,不由得绝望难言。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还要努力。 这还拿什么来逆袭? “废物玩意,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培养他,你这扶不起的烂泥。” 罗方两相对比下,心中升起一丝悔意。 “武者将人视为泥胎,后天习武,是为将这具泥胎蜕变。” “庞统领说,武者…无论是已经脱胎换骨的武者,还是尚在泥胎,浊世中挣扎的武者。无外乎是吃、练、养、泡。四字。” “当下,唯有练字是我能掌控,定要做到极致才可!” 李仙一拳挥出,感受着自身进步。 …… 是夜。 李仙拖着劳累的身子,回到房舍。房中已经熄灯,一片昏暗。似有鼾声响起。 “看来今日好了很多,这么早便睡去了,今夜还要巡值,我也快些休息吧。” 李仙放轻动作,解开腰间的长刀,放在桌上时,却发现火烛还有余热。 好似刚刚吹灭不久。 “看来不是睡得早,而是见我回来,才故意吹灭蜡烛。” “蒋芸这招太过狠辣,心有隔阂,也属正常。” 李仙看破不说破,在床位阖眼睡下。等到夜半丑时,外出巡逻一个时辰,并无意外发生。 回房屋又补一觉,卯时再起身,准备晨训。 “这生活作息,十分磨人意志,若有机会,得快快晋为丙等护院。”李仙暗下决心。 “老大,你们今天还告假吗?” 出门前,李仙走到赵寒床边,悄声问道。 “再告假一日吧。”赵寒迷迷糊糊道。 “成。”李仙行出房屋。 脚步声远去后,赵寒坐直起身,老二王春、老三桌一烈也睡意全无。 事实上,三人昨晚整夜没睡。 原来昨日下午,已经消肿了,但三人脸上都留下了青紫色的掌纹,狰狞可恐,丑陋至极。 看到彼此的面庞,心头很不是滋味,越想越睡不着。 …… 昨日因为拜访庞龙,错过了晨训,没有吞服虎血丹。 今日,李仙绕庄跑过三圈后,自由练拳时,从怀中取出“虎血丹”。 “此丹壮骨生血,乃武学宝丹。服下之后,不知我这具‘泥胎’,能有什么变化。” 一口吞下。 但觉十分苦涩腥臭,阵阵臭味反上鼻腔。便如同把头,伸进了虎口当中,尽是酸腐猩臭。 随着丹药被吸收,效用渐起,李仙一呼一吸,变得十分绵长,胸腔隐隐发出“虎豹雷音”的感觉。 李仙低喝一声,一拳打出。在丹效加持下,气势宛若猛虎扑来。血气喷涌,精力旺盛。恨不得打个千百拳,将血气尽数抒发。 抓住这个时间习武,可事半功倍!可借用丹效,打熬体魄,积攒内劲,强化筋骨! [初服珍稀之物,领悟技艺:服食。] [熟练度:3/500入门] [描述:天材地宝,尽入我口。宝物在前,会不会吃很重要。掌此技艺,可助你一分药,两分用。] 既吃入口的精宝药物,吸收效率更高。 李仙只吃了一枚虎血丹,但所吸收的效果,却比一枚丹再多一成。 随着技艺熟练度增加,终有一日,或许真可“一分药”当“两分用”。 只是这[服食]技艺,若想要精通,不知需吃多少银子入肚。 “天助我也!” 李仙精神振奋,通过武学招式,将丹效合理运用。 这两个时辰里,他只一味的出拳。 终于丹效耗尽,李仙也大有收获。 [四方拳] [熟练度:125/1500小成] [描述:漫漫拳路,小迈一步,成就虽小,却足骄傲。你苦习四方拳法,顿悟了‘四方拳劲’,在此道已有小成。] 丹田内,内气已积蓄两个拳头大小。四方拳以外方内圆著称,看似古朴中庸,实则阴险狡诈。 配合“四方拳劲”,实力更上一层楼。 不仅如此。 虎血丹还有强骨之用。此时此刻,李仙周身骨痛,却并非负伤。而是在长身体,骨质在逐渐强化。 “难怪武者如此厉害。” “不仅是武学功夫,要胜过寻常人。便是这具体魄,这具‘泥胎’,在习武过程中,打熬的非比寻常。” …… 晃眼便到下午。 “老四。” “老四,你过来一下。” 李仙正当巡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似十分认真,实则是在摸鱼。心思已经飘远,全在回味拳法路数。 忽听数声叫喊,转头望去。见一株大树后,藏着三道身影。 正是赵寒等三人。他们衣着护院服,却双手护脸,藏在阴暗处。李仙快步行去,“你们不是告假休息吗?怎又出来了?” “过来谈。”赵寒一把将李仙拉到角落。 “老四,咱哥三…”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脸上的遮挡放开,露出青紫色的面容。 难看狰狞,掌纹凝而不散。 李仙早有预料,却不想如此触目惊心。赵寒说道:“不瞒你说,今日上午…我们去找蒋芸了。” “嗯?”李仙疑惑看向三人。 王春连忙来为李仙揉肩,歉然说道:“老四,咱们是兄弟嘛,此事确实不该瞒你,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太惨了。” 李仙问道:“你们找蒋芸,都说些什么了?” 赵寒苦笑一声,揉了揉脸颊,“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副样貌,根本无法出门。” “我们知道,蒋芸就是为了虎血丹。上次你没谈拢,我们哥三就想着,替你再去谈谈。” “虎血丹确实宝贵,可老四,你就当体谅体谅兄弟几,再去见一见蒋芸?” 23 出庄收租,妖魔出没 李仙眉头一皱,“蒋芸刻意刁难,全无信用。你们去见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赵寒轻叹一声,愤恨说道: “那蒋芸确实不是东西,可…谁叫她实力强呢。” “世道就是如此,咱们得认啊,没办法的事。” “我们去寻蒋芸,那蒋芸一开始刻意不见,逼我们下跪磕头,才能和她说话。” “你们跪了?”李仙问道 “我们只是下人,跪得还少么?”桌一烈突然说道:“那蒋芸如此逼迫,只能跪了。我们苦求蒋芸放过,那蒋芸只一味的笑。” 王春道:“实在没办法,咱们提出,将虎血丹奉上的条件。她说…只要虎血丹献上,一切便都好说。” 李仙问道:“真是如此?她真是这般说的?”双眸带着审视。 虽与蒋芸只见过两面,但他知道,此女不是好说话的人。 “唉。” 赵寒轻叹一声,接过话题,如实说道: “那蒋芸原话为‘你这这三人好生搞笑,先让那李仙跪地磕头,老老实实将虎血丹献上,后面的事再说。’,大概便是老二的意思了。” “那蒋芸连承诺都没给,你们就信了?”李仙冷静分析说道: “她那句‘后面的事再说’,摆明了是想日后推托。如若听信了,虎血丹也不保也罢,还要被白白羞辱。” 赵寒紧咬牙齿,一拳捶在墙壁,愤懑又无力,“我自也晓得,只是实在没办法。只能祈祷那蒋芸,大发慈悲,拿了虎血丹后,当个屁把我们放了。” “老四你放心,只要你同意,后面两个月的筹薪,我们都给你。便当是我们,买了你的虎血丹。” “我要你们筹薪做甚。”李仙轻轻摇头。 他拍了拍三人肩膀,表示宽慰之意。 病急乱投医,难免会失了方寸。 “你们若信任我,且再忍一忍。” “实不相瞒,我昨天去找了庞统领,问了进入闲武阁的方式。虽暂时没有答复,但总比寄希望于蒋芸好!” 李仙声音宽厚,极力想让三人平静。 然三人目光闪躲。 忽听“噗通”一声,王春已然跪下,哀求道:“老四,就当我们求你了,你就带着虎血丹,去见一见蒋芸吧!” 李仙一愣,连忙扣住王春肩膀,暗运内气,将他扶起,说道:“老二,实话跟你们说吧。虎血丹我已服下,那蒋芸是见不成了。” “什么!?” 三人齐齐一惊。桌一烈道:“老四,你可莫要骗我们。我昨夜凌晨,还见你胸袋微鼓,虎血丹还在。” “是今早服用的。”李仙坦言道。 “这…这…” 赵寒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仙知道再多说也无用,但还是郑重道:“相信我。” 赵寒三人勉强笑了笑,欲言又止,越发沉默,最后失魂落魄离去。 …… 自这时起,赵寒三人开始有意无意疏远李仙。 三人连续告假两日,已是庞龙宽厚。第三日起,便又要恢复往日作息,一同晨训、练武。 脸上的青紫色掌纹,自然再难掩盖,惹来众护院的嗤笑,嘲讽。三人无地自容,甚是狼狈。 李仙看在眼里,知晓争辩无用,出拳更为坚定,精进自身实力为上。 不时便去庞龙宅邸一趟,问询“闲武阁”的事情。 借着庞龙的势,蒋芸倒没来找过麻烦。 如此这般,转眼便过三日。一直没有消息,但实力却进步极大。 李仙的技艺[奔跑],已经练到了大成。健步如飞,速度奇快,耐力奇佳。难以下足的山地、林地、沼地,也能够轻易克服。 每日的晨训奔跑,他都能将众护院,远远甩在身后,用更多的时间练拳。 [四方拳] [熟练度:715/1500小成] 丹田的内气已有三个拳头大小。内气流转,可强盛精神,活化肉体,可祛病保暖。 妙用无穷。 “相传武道厉害者,内气的作用更是千变万化,说之不尽。” 这日晨训完,李仙轻呼浊气,收获颇丰。 “丁等护院,二六九号,李仙。” 背后传来一道呼喊,待回过头时,见到有七人朝此走来。 其中有两道熟悉身影,分别是乔大手、赵大春二人。 赵大春笑道:“李兄弟,你今日的巡值取消了,咱两挺有缘分,又撞到一起了。” “哦?”李仙问道:“是又有任务吗?” “咱们得出庄一趟,要去帮夫人收租。”赵大春对这些事务显然轻车路熟。 一合庄的护院平常无事时,便以巡值为主。但每几月的月末,大部分护院要下至各村,收取租钱。 “我们八人一组,要去长寿村收取租钱,赶紧收拾收拾,路途可不短,争取早去早回。” 说话的是冯火,三十余岁,身材精瘦,乃是丙等护院,暂时是八人小组的领队。 “好。”李仙擦了把汗,倒没什么收拾的。 一行八人临出门前,先到食斋楼,拿取来回路上的吃食。各人拿各人的,尽量拿多些,不然路上不够吃,挨饿也得忍着。 李仙边拿边吃,将肚子塞满。再将馒头、干饼用内气压扁,藏在衣袖夹层的口袋中。 这时世,多些粮食总是好的。 其时天气渐冷,庄外已有雪花飘落。李仙心想:“天气虽冷,但上次给阿弟,买了新的袄衣。加上父亲的麻衣,应该冻不着了。” 护院衣冬暖夏凉,加上李仙已修出内气,抗寒之力远胜普通人,不怕下雪。 “他娘的,邪门得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出远门的时候下。” 冯火啐了一口,不耐烦的拍散肩膀雪花,朝众人说道: “长寿村离庄子里,足有三十里山路。路上都给我小心点。” “这雪若是停了最好,若是不停,反而越下越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外头啊…怪事多得很!” “遇到熊、豹、虎这等猛兽,那倒还好,大伙都有点武学傍身,不至于全无招架。就怕啊…碰到玄乎的怪事,十有八九,是讨不到好处的。” “再着,若是被妖风吹迷失了方向,在雪中迷了路。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冯火提醒道。 主要是说给李仙听,其它人等,见到下雪,表情均是凝重,有无古怪经历不清楚,但想来是晓得,下雪的山路大不好走。 “世道不太平,妖魔鬼怪尽出没。”李仙见众人神情凝重,不敢大意,将冯火的告诫放在心上。 24 雪路怪事,供养关系 出了庄子,便是一段上山的路。 路有积雪,右手一侧是悬空。每一步都要谨慎再谨慎,一步踏错,脚底一滑,可是要跌入山崖的。 李仙拍去肩头积雪,又抖了抖头发,眺望远处。漫山遍野,银装素裹,十分好看。 更远处,便是成片成片的农田。 同行的护院告诉他,凡入眼所见,几乎都是庄夫人的产业。 一草一木,都姓……“温”。 “庄夫人”,意指庄子里的主人。夫人并不姓‘庄’,而是姓温。 “这位夫人是何来历,未免太有钱了。” 李仙不止一次发出感慨。 前生今世,共两世为人,所见世面也不算小。 这方世界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其他种种,皆更为浩瀚。 一位丁等护院,抖擞着身子,学艺不精,丹田内气甚少,抗寒保暖的能耐稍差,被冻得心烦肚燥,骂骂咧咧道: “这些儿贱农,倒也真是的。就不能老老实实,自己来庄里交租金吗?害得我们还得亲自上门。” 那乔大手立刻接上,“是啊,是啊,关键是,咱们不辞辛苦,上门拜访。他们不好菜好饭迎接也罢,还哭天抢地,做戏给谁看呢。” “哈哈哈,遇到这种的,我啪啪就两巴掌。他们一身贱骨头,不打不老实。”又一人笑道。 众护院你一言,我一嘴。李仙与他们不熟,不想插嘴,只是一味低头赶路。 “大伙运气不错。” 又行了三四里路。雪有变小迹象,冯火紧锁的眉头略松,终于有闲心,与众弟兄们聊天打趣。 “冯爷,您也算老护院了,听闻你遇过不少稀奇事?” “是啊,大伙赶路无聊,你说道说道,也好热活热活。” 不知谁起的哄,吵嚷着想听山野趣闻。 冯火浑身一个抖擞,想起些不好事迹,放声便骂:“听什么听!快快赶路,快去快回,你当是出游吗!” 这一大喝,立时便冷场了。冯火寻思,待会还需众弟兄做事,关系不好闹得太僵,粗略解释一声: “不是不想说,而是太瘆人。大伙若是想听,等回了庄里,再说也无妨。” …… 来到一条岔路,路边立有一牌匾。右侧的路通向长寿村,左侧的路,通向“虎熊山”。 “这虎熊山也是夫人的。” 赵大春朝左侧眺望。 成片的山脉连绵起伏,隐约能听到兽吼声。 “夫人每年冬季,就喜欢入山冬狩。” “估摸着,再过不久,又开始冬狩了。” “咱们这些丁等护院,也就走个过场而已。” “冬狩?”李仙心中一动,问道,“这冬狩是什么?” 众护院倏的齐齐望向他。这一路上,众人闲谈打趣,独独他一人低头赶路。这货突然发问,倒没人想理会他了。 赵大春轻咳两声,勉强解释道: “这冬狩啊,是咱们庄里的活事,护院也能参加,但是嘛…” 说到一半,那乔大手故意打断道:“走了走了,加快点步伐。说那些无用之事做甚。” 赵大春尴尬一笑,转而闲谈其它话题。 …… 长寿村外。 李仙等人终于抵达。 “叫你平日认真习武,你偷懒取巧,现在好了,连个新来的都比不过。” 名为叶小落的丁等护院,路上忽的受寒,体生冷汗,抵达长寿村时,面色不大对劲。 冯火为他输送内气,这才使其身体暖和。但这一趟下来,保管三天大病。 那叶小落有气无力,双腿发软,瞥了眼李仙,暗骂一声“牲口”。 走个数十里山路,竟连大气都不喘。 须知平地与山路不是一回事,山路与下雪的山路更不是一回事。看着不远,走起来可累人得紧。 “本来还好好的,一阵风吹来,我就越来越不舒服了。” “行了,还犟嘴。” 冯火罢了罢手,懒得听这些。 他朝众人说道: “收租之事,两两一组。” “那个新来的,你和赵大春一组,有什么不懂的,就找他问去。” 众护院一哄而散,各个柔拳擦掌,好似大干一场。 “这一条村子,全是夫人的佃农吗?”李仙与赵大春同行,不由得问道。 “呵呵。”赵大春指向远处,“何止啊。隔壁长命村、福量村、王家村…有一个算一个,都仰仗着夫人过活。” “数万亩的良田,总要人打理不是?” 李仙暗暗咋舌。赵大春掰手指头算了算,再道:“保守估计,十数条村子,全是夫人的佃农。” “咱们收的什么租?”李仙问道。 “冬租。”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间房前。赵大春整了整衣物,理了理头发,“咱们庄里,一年收三次租。” “夫人的田地,都是良田,一年可两熟,一亩地能有两石粮食。每次收租,都是在丰收后。” “一般取田产一半。到了冬天,农闲时分。这些农人虽不种地了,可要用柴啊,方圆数十里,夫人的山头多着呢。” “不过这些佃农,饿死了也不好。所以冬租,一般比平时再少一半。夫人心善,这算好的了。” “隔壁青宁县的林家也是大地主,虽不能及夫人,但手底下的佃农也不少。他们啊,才是吃人不吐骨头。” …… 赵大春滔滔不绝。李仙心中腹诽:“你家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仙说道:“你说夫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赵大春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想象到的。但…偶尔听人提过一嘴。似夫人这等天仙般的人啊,赚得多,花得钱也多。” “除了数万亩田外,在周遭的县、城中,还有其他产业、商铺、地皮。” “是啊…武人若无大家业、大财力,如何供养得起‘脱胎换骨’,洗去这身‘泥胎’!”李仙忽是明悟。 一尊脱胎换骨、超凡脱俗的武人,是需要“供养”的! 千余名杂役也罢,这一座座村庄也罢,便是自己这些护院。都是供养“夫人”的一个环节。 当然,反过来看,那位“夫人”的存在,也为庄里庄外带来了稳定。 赵大春忽附耳说道:“待会你别说话,就好好看着就成。” 已经来到一茅屋前。 他敲了敲房门,大喊:“开门,一合庄护院,收租来了!” “快开门,再不开门,我踹门了!” 赵大春与其它护院并无不同之处。威胁逼喝农户时,目露凶光,煞是哄人。 “大爷,来…来了。” “咳…咳…” 里头传来一沙哑声音,门被推开,却见是一老者。白发苍苍,腰背佝偻,似还染了风寒。 “我说老祝啊,你莫不是太老了,不中用了,怎开门这般慢啊?”赵大春将门一敞,任由冷风灌入,咧嘴一笑,径直行入屋中。 25 他是好人,路遇妖魔 “小老儿染了风寒,咳…咳…还望大人,见…见谅。” 姓祝的老人讪笑一声,一脸讨好之色。 床榻之上,还躺着一三五岁的孩童。正窝在被子中瑟瑟发抖,恐惧的看向李仙等人。 房屋简陋,但能勉强遮蔽寒风。然而随着赵大春打开大门,寒风吹卷入屋,好不易蓄起的暖意,顷刻间被吹散了。 李仙顺手将门关上。 寒意这才稍有缓解,赵大春一愣,心中大为不悦,“这小子尽是添乱,不冻他们一冻,怎肯快快交租?” “咳咳。”赵大春东瞄一眼,西瞄一眼,“你家小祝呢?大冬天的,藏哪去了?” 祝姓老者悲怆道:“我的儿…我的儿…被山虎吃了。就剩下小老儿和孙子。” “爹!爹你死得好惨!”床榻上的孩童哇哇大哭起来。 “好孩儿,好孩儿,莫哭,莫哭,咳咳…咱两相依为命,你还有爷爷在。”老者忙跑去安抚孙子。 “这样啊。”赵大春笑道:“那还挺可怜的,上次见他,还生龙活虎的。没想到命挺短,人死不能复生,快快节哀罢。” 祝姓爷孙听此风凉话,更是悲从心起,可连句辩驳的话语都不敢出口。 “不过嘛…” “人虽然死了,但租金不能少,和我玩装可怜那套,可不顶用。” “赶紧有粮交粮,没粮交钱。” 赵大春冷声说道。 “是…是…早早备着,就等大爷来了。”祝姓大爷脱下鞋子,小心翼翼取下几枚铜板。 “你家租夫人共十亩田,一亩田需上缴半石粮食,十亩便是五石,换算成银子…便是二两银子。” 赵大春大字不识,但钱财米粮的换算,真可谓轻车路熟。 “是…是…小老儿懂得,懂得。” 老者又去床边,把枕头翻过来,在内夹中处摸出几枚碎银。 在房中东找西找,总算是筹够了二两银子。一点积蓄都抽干了。 “得,倒还挺爽快。”赵大春收了租金,眼珠子一转,却还不走。 “大爷…您…”祝姓老者不解看来。 “老子千里迢迢,帮你们运送租钱,怎的?跑腿费都没有?”赵大春眼睛一瞪。 “这…”祝姓老者为难道:“可咱们真没有了,就剩下一些过冬的粮食,爷孙俩还指望着它过冬呢。” “没有?”赵大春一拍桌子,怒而站起,“我看你是不想给!好啊,你这白眼狼,当我赵大春好欺负是吧。” “大爷,冤枉啊大爷。”祝姓老者砰一声跪下,卑微求饶,“小老儿给你跪下磕头,真不敢骗您。” “冤你娘个奶!”赵大春骂道:“儿子都死了,还留那点棺材本做甚,还不老老实实…” 正说话间,肩膀忽被人按住。赵大春知道是李仙,正巧对他也有所不满,当即骂道: “我日你娘的,我忍你很久了!”肩膀一震,想将李仙的手抖落。 却不料李仙的手,宛若吸盘一般。 “好啊,你这小子,真把自己当东西了!?”赵大春内气上窜,肩膀再一震。 却发觉内气如泥牛入海,顷刻消失不见。李仙微微用力,内气强压而来。 却叫赵大春脸色青白交替,暗疼不已。 “这小子…内气造诣,竟比我还高,莫非…莫已以有门拳法,练到了小成境界!?”赵大春运力抵抗,浑身轻轻颤抖。 说不出话来了。 “既已经收完租钱,就别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懂?” 李仙淡淡问道。 赵大春点了点头,李仙内气一收,轻呼出一口气。赵大春如释重负,瘫坐在木椅上。 缓了片刻,才有力气骂道: “咱们怎说也同为护院,先前聊得还算不错,也算是一场弟兄。为了这等贱农得罪弟兄,没见过你这种人。” 李仙冷脸道:“既非一路人,何须讲颜面。走罢。” 赵大春抢门而出,暗骂倒了大霉,与这李仙分为一组。 李仙也欲离去,忽见那爷孙骨瘦如柴,一个早年丧父,一个晚年丧子,可谓极尽凄凉。 从身上掏出两给干饼,丢给爷孙俩。 一句话没说,转身便也走了。 “世道险恶,我非圣人,帮不了所有人。” “但力所能及,问心无愧,却并不困难。” 李仙大步离去。顺应世道的同时,也能有点自己的支持。 愚善不可取,其中尺度,李仙自有考量。 爷孙俩趴在窗户上,望着那道风雪中的身影。 这位护院大爷……似乎有些不同。 …… 长寿村共有一百余户,租金收齐时,已是临近傍晚。 众人在村头集结,吃些干粮清水,准备原路返回。 “赵兄,怎么了?瞧你闷闷不乐的,是没收到赶脚钱么?” 乔大手见赵大春闷闷不乐,好奇之下,靠去问道。 “唉,遇人不淑,无话可说。”赵大春嗡声嗡气,罢了罢手。 “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贪心了,赶脚钱也敢独吞。” “是啊,这可不合规矩,赵兄别怕,我们为你做主。” 众护院心领神会,齐齐看向李仙。 冯火眉头一皱,“新来的,赶脚钱最差也三七分,从来没独吞的事。多少也要给点大春。” 赵大春闷闷道:“给啥给啊,压根没收赶脚钱。” “没收?”众人瞠目结舌。赵大春细说缘由,众人听后,再看向李仙时,如同看异类一般。 均不自觉后退一步。 李仙置若罔闻,全不在意。 收取“赶脚钱”是潜规则,也算是护院的外快,来钱手段之一。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后果。 “行了,这事就这样罢。” “天色快黑了,赶紧回庄里吧。” 冯火看了眼天色,不愿在此事纠葛,领着众人,踏上回程的路。 行七八余里,正路过一座半山腰。不知是山高风大,还是阴气浓郁。 行至此处,风雪愈发大了,路很不好走。 这时天已暗下,风雪又大,吹打在脸上,刮得生疼。冯火走在最前方,先前不时出声催促,不知何时起,开始不说话了。 那名为叶小落的丁等护院,忽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王八蛋,尽托后腿!” “新来的,你体力好,把他背着。” 冯火略带焦急的说道。 李仙却眉头一皱,四处打量一圈,“冯护院…你听到脚步声没?” “废话!咱们几个大老爷们,走路当然有脚步声。”冯火骂骂咧咧道。 李仙却看出,冯火在怕。风雪一大,他便害怕,定然是在风雪中,遇到过什么。 此刻…分明在顾虑什么,却不与众人提及。 “我耳力敏锐,分明听到有脚步声,并非出自我们八人的脚步声。” “背后…已经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以冯火经验,定然能给出些建议。可他故作放松,假装不知…” “说明他,是想自保为上,我若料想不差,他或许会借口跑路。”李仙双眼一眯。 果不其然。 “他娘的,刚才喝了太多水,尿急得紧。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撒泡尿。”冯火骂骂咧咧道。 “自保为上…”李仙扫了众人一言,故作夸张大喊:“哎呦,我尿也急了,冯爷,你等等我啊。” 26 恐怖妖魔,玩命狂奔 “懒人屎尿多。” 赵大春积有怨气,对李仙心有不忿。 众人见状,只好停下。此处山树极多,不好辨认方向,冯火对这块路熟,他没回来前,谁也不好乱走。 “别闹!” 乔大手觉得有人在拍他肩头,耸了耸肩,出声呵斥一声。 不多时,那感觉又传来。他不耐烦的转身,骂道:“你这厮有完没完了?很好玩吗?拍我肩膀做甚。” 他身后的护院一愣,愕然道:“你发什么神经。” “哎呀,还不承认,我看你是找打了。”乔大手莫名心烦。 “来便来,很怕你吗?正好热热身子。” 那护院也是如此。 正当开打时,忽觉一阵热风,从头顶上吹来。本能的危机感,使得两人寒毛立起。 抬头一看,不由松了口气。 头顶便是大树,树叶都掉光了,树枝上只附着一团团积雪。一览无遗,无甚古怪的。 经此一岔,两人也没了打闹心思。 乔大手恐惧一散,怒气便来,一脚踹在树上,骂道:“娘了个皮的,撒泡尿怎那么久!” 几脚下去,树上的积雪散落。 “乔…乔…你…” 气氛忽的幽冷,变得比寒风还凌冽,一名护院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摔在雪中。 手指颤抖着指向树顶。 “操!” “还想吓我,我告诉你,大爷我正怒头上,来神杀神,来佛杀佛。” “能吓着我?!” “你看我一刀劈不死他!” 说罢,抽出护院的佩刀,凌空挥舞了几下。忽头顶处,又一阵暖风吹来。这种气候下,暖风不能带来暖意,反而是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这…” 乔大手冷汗直流,心脏宛若跳出胸膛。身子动不了了,只能转动手腕,借助刀身看向头顶的树冠。 刀身…不够宽大。 只能看到一双赤红瞳孔。眼珠子浑圆硕大,眼神中有戏谑逗玩之意。 那物事倒悬在树上。头朝下,就这般看着几人。 刹那间,惨叫、惊呼声齐发。 …… 另一边。 冯火宁愿违反庄规,也要率先保住小命。突然遭遇风雪时,他也不知,是否是那“东西”又出没了。 “我借尿出逃,抛下众人回庄。如果那东西没出现,我便说是小解时迷了路。” “倘若出事了,只能劳你等,为我拖延时间了。” 脱离众人后,脚步逐渐加快。 却总听李仙在后方呼唤,“冯爷,你怎跑那么远撒尿啊?” “老子乐意,别跟过来!”冯火加快脚步,走得更急。 李仙眉头紧锁,更感受到危机感迫近。 耳听八方…四周只有他与冯火的动静,那东西没跟过来。 定然是在其余六人那边。 “新来的,你跟在我后面,我尿不出。你走开点好不好。”冯火发现甩不掉李仙,又气又恼。 “巧了,我一个人害怕,得有人陪着,才尿得出。”李仙沉声道。 两人越走越急,越走越急。说是小解,这会儿已经走出一里多远了。 这时… 忽听后方传来惨叫。 “他娘的,老子倒霉,又遇到那玩意了!” “他不是在王家村附近吗,怎跑到这片地了。” 冯火寒毛竖起,什么都不管,开始全速逃命。 李仙听得那惨叫,也觉惊恐不已,心想:“妖魔?还是其他?” 什么都不管,跟着冯火加速狂奔。 很快跑出了林间,这时,第二声惨叫响起。冯火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李仙边跑边问。 他没听到那东西脚步声,暂时还是安全的。但…这才多久,便有两声惨叫,可见形势不容乐观。 “你过来,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冯火说道。 李仙眉头一眯,心想这冯火,抛下众人独自逃遁,显然有以众人为饵的目的。 故而多留了个心眼,故作气喘嘘嘘道:“冯爷,你跑慢点…我…我追不上。” 听到这话,冯火心便安了,也不再回答,全力卯着一股劲,一味的奔跑。 不多时,第三道惨叫声响起。同行八人,已有三人遇害。 再过不久,第四道惨叫声响起。 李仙头皮发麻,放开双腿,拼命狂奔。这刹那[奔跑]技艺派上大用。 接近大成的[奔跑],可将山路视为平地,落脚自然,耐力持久,呼吸均匀。 与冯火的距离快速拉近,李仙卯足了劲,却不急超过冯火,始终与冯火保持一定距离。 “我若超过他,他未必不会出手暗害。需等待最佳时机,再一举超过。” 于是,当第五声惨叫响起时,冯火被吓得双腿一软,失了神。李仙找准时机,全速超过。 “新来的,你不是说跑不动了吗?” “等等我!” 冯火眼睛瞪大,空自焦急,飞快的要追赶李仙。生死之际,爆发的速度竟不慢。 李仙也蒙头狂冲,内气运向双足,步伐间跨越极大。 一时间你追我赶,都拉不开距离。 “娘的。” “你这崽子怎么跑这么快!” 冯火气急败快一骂。他速度不慢,但耐力不比李仙,距离还是被一点点拉开。 “别…别…啊!” 第六声惨叫响起。 这意味着……八个护院,只剩下了冯火、李仙两人了。 赵大春、乔大手、叶小落之流,均已经死透了。 “来了!” “那东西好快!” 李仙耳听八方,敏锐听到一丝异响。 他不敢回头,因为会影响速度。除此之外,还听到冯火恐惧的呼吸声,臭骂声。 “他娘的!” “王八蛋!” “老子是被你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 “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仙置若罔闻,脚步更快,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庄里的灯火了。 “啊!” 一声惨叫响起,冯火被扑倒了。 传来血肉撕裂、心脏破碎,血液飞溅的声音。 “下一个便是我了!” 李仙反而冷静了,摸了摸腰间长刀,倘若被追上,说什么也要砍上一刀,回个本先! [技艺:奔跑] [熟练度:1486/1500小成] [描述:生死狂奔,小命重要。跑得快些,再快些,命便长些,再长些。少年…你该庆幸平日训练,未曾懈怠。] [熟练度+2] [熟练度+1] 李仙本便接近大成的[奔跑],在此刻彻底大成。 疲劳感顿时一空,健步如飞。 但这还是不够,那东西的速度更快,匪夷所思的快! 奔跑并非“轻功”,提升终有极限! 李仙此刻终于明白。冯火为何说,他是被自己害死的了。 单轮速度,八人即便分散逃跑,也根本跑不过它。 但是…它每扑倒一人,便会停上一段时间,许是趁热吃某个东西。 冯火栽了。 下一个,轮到李仙了!脚步声飞快逼近,那玩意已经来了。 27 逃出生天,因祸得福(求追读!) “他奶奶的。” 李仙血气一涌,先一步将刀出鞘,心底虽阵阵发毛,但死前自要有骨血。 却忽听脚步声渐渐放慢了。 “他在怕什么…怕惊动庄里的人!” 李仙灵机一动,当即大喊几声。 那东西速度再慢几分,忽的停下,似乎在犹豫追不追。 “温夫人,您来啦!” 李仙大喊一声。 一合庄的夫人姓“温”,平日里不可呼其姓名,只能以“夫人”代称。 这一喊,果真有用,那东西开始后退。其实此时此刻,距离庄子还有数里距离。 李仙看准时机,将速度再提一提,终于踏入了庄口。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回头望向黑暗处。 只见一双铜铃般大小的赤色眼眸。那眼眸盯着自己,转身离去。 李仙松了口气。 “此次能够逃生,全仰仗夫人的威望。” 回过神来,才惊厥浑身凉汗,衣裳全已经湿了。 八名护院,只回其一,甚是惨烈。 这处的动静,很快便被庞龙知晓。他将李仙带回屋中,热茶暖和身子,输送内气镇定心神。 “这小子果真机灵,方才还略显慌乱,这会儿已经完全镇定了。” 庞龙暗暗赞叹,捏李仙脉搏时,血气虽急,却无错乱之势。显然并无大碍,没被吓破胆、吓飞魂。 “此事不是独一次。” “那冯火命不好,接连遇到两次。” 庞龙说道:“不过回了庄里,一切都安全了。那东西不敢靠近,怕夫人收它小命。” “庞统领,那到底是何物?”李仙好奇问道。 “我…亦不清楚。”庞龙说道:“待会,我领你入内院,具体情形,你向夫人交代。” “夫人…?”李仙一直好奇这位“夫人”。 “你修整修整,夫人这会还没睡。”庞龙嘱托道。 …… 内院是温夫人时常出行的地方。不需丁等护院巡逻,但偶尔有事务,也会招丁等护院进入。 穿过一道长廊。 李仙好奇打量,见到一片湖泊,湖面上生长着莲花,莲呈金绿色,煞是好看。 显然不是凡种莲花。 外界虽在下雪,但内院却盎然如春,若论面域,内院大过外院数倍。 “此处如此大,也不知那位夫人,能否住得过来。” “我听庞统领说,夫人有许多江湖朋友,有时会过来游玩。” “江湖……这世界的江湖,到底是怎样的?” 李仙不由得心生好奇,可若说向往…怕说不上。见微知著,这江湖必是吃人的江湖。 可若是自由身,即便江湖凶险,倒也愿意闯上一闯。 “夫人,人带来了。” 庞龙在一楼阁外,单膝跪地,恭敬说道。 “且让他进来。” 里头传来一道温婉声音,却透着一股威严。 行入屋内。 一股异香扑鼻,有静心凝神之效。李仙见到屋中灯火极淡,前方有一展屏风,屏风后有一道曼妙身影。 “说。” 没有过多废话。 李仙将头埋下,将事情经过说来。片刻后,温夫人道:“吾已知晓。” “历经大变,这小护院口齿依旧清晰。” “庞龙,你将他带下,领一两压惊钱罢。” 不曾多逗留片刻,便被带出了内院。 庞龙笑着拍拍李仙肩头,“你小子,也算因祸得福了。一两银子,可够你去青楼几回了。” 李仙尴尬一笑,上次的误会,还未解开。庞龙深以为,他喜好去那烟花之地。 “你能如此距离接触夫人,才是难得的机缘。此事说出去,可算炫耀资本。”庞龙说道。 “庞统领。”李仙问道:“夫人会怎么做?” 庞龙说道:“不晓得,此事非我们能猜测,夫人怎做,自有夫人的道理。” …… 一两赏钱,足抵得上数月筹薪。李仙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心中不由得开心至极。 “钱…这玩意太重要了!” 深入了解“武人”“武道”后,李仙发现,武者是不能脱产的。 武道是无底洞,数千数百两银子砸进去,未必能听个响,必须要有生财门道。 否则那“温夫人”,何必操持起这座庄园?维持家产运作? 想象中那种,飘飘欲仙,潇洒游历世间的游侠,或许也有,但绝大多数,都做不到如此潇洒。 回到房舍中时。 赵寒等人已经熄灯睡去,李仙刚要迈脚,忽见有一倒伏的椅子,正好绊住脚。 他早有觉察,没有真正被拌住,轻轻跨了过去,将椅子扶了起来。 阖眼睡去。 翌日。 李仙一事被传开了,但每日的晨训,依旧是雷打不动。这唯一可以习武的时间,李仙最是珍惜。 历经昨日教训。 绕庄跑时,李仙比平日多跑一圈。奔跑速度虽快,可惜终究有极限。 因为开始落雪了。 众护院习武的情绪并不高,辰时里,有些护院打几遍拳,便去歇息,准备训值去了。 李仙孜孜不倦。 [坚持不懈,刻苦习拳,熟练度+2] [心智坚韧,不随逐流,必成大器,熟练度+3] 一个多时辰苦习。 四方拳的熟练度,又涨了[78]点。 [四方拳] [熟练度:812/1500小成] “不求一步登天,但求每日都有寸进!” “可惜,丁等护院习武时间太少了,若是成为丙等护院…” “不但巡值时间少了,每日多出一个时辰习武,还能吃上丙等餐!丙等餐中有牛肉、羊肉…可比肥肉更好!” 想到这里,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饭饱思淫欲,如今吃得饱了,自然想着吃得好些。顺便带阿弟,也吃得好些。 “护院比试一个月一次。” “好似也快到了。要不是那护院比试,蒋芸未更进一步,也不会打我虎血丹的主意。” …… 今日,李仙的巡值还是取消的。 庞龙腰间佩戴着一古朴“铜铃”,与李仙走一着昨夜路线。 “庞统领,那东西若出现,你能对付的来吗?”李仙问道。 “不知道,但我有此铃铛,那妖魔不敢现身。”庞龙摇了摇铃铛。 传出一阵闷响,却传得极远。 庞龙说道:“一条村子,数百两的租钱,总不能这般丢了。” “夫人赐下铃铛,叫我们沿路走一遍,若寻到租金,便拿回来。若看到尸首,便就地掩埋。” “总不至于,沦落为孤魂野鬼。” 李仙问道:“庞统领,你可知道,那是何物了?” “倒……”庞龙看向李仙,“听夫人提了一嘴。” 28 断绝关系,参与大比(求追读!) “夫人是江湖高手,见多识广,什么英雄盛事,豪侠聚会,都参与过。” “所见所闻…当真是浩瀚如海。若非夫人讲述,我亦不知,世间竟有这等物事。” 庞龙由心的崇敬。 他每走一里,便摇一摇铃铛。“当啷啷”声音传出,有种说不上的感受。 “夫人说…此物名为雪妖猴。乃是天地间一种妖魔。” “而我这铃铛,乃是一件宝物,名为驱魔铃。似这等妖魔,远远听到,便会快快逃离。绝对不敢靠近半分。” 庞龙解释道。 正为巳时左右,阳气浓郁,李仙在前带路,依着记忆,转入一条岔道。 行三四里左右,见到一地鲜血。 冯火的尸体,就躺在血泊当中,肚皮被划开,五脏六腑全流了出来。 因为血液流干,皮肤呈现骇人的惨白,五官凝固在死前最后一刻,怨恨不甘恐惧…宛若栩栩如生的冰雕。 “看来真如夫人所料。” 庞龙眉头一皱,俯下身子观察片刻。流出的五脏六腑均已固结,参着冰霜。 他说道:“那东西挑食得紧,喜食人胆、肝脏,冯火的胆囊肝脏,已被趁热摘去吃了。” “故而杀人时,喜欢逗弄恐吓,将人之胆气全部吓出,吓得肝胆俱裂。如此这般,对它而言,更为好吃。” “好一尊凶恶妖魔。”李仙想起昨夜经历,真是死里逃生。 见到冯火惨状,李仙大觉世道危险,与庞龙在路边合力葬了冯火,并立一块小木碑。 掩埋冯火时,李仙探手入其衣物夹层,一番摸找,得到七十文铜板。 “这赶脚钱…你等无福消受,我便笑纳了。”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无异于人都死了,钱却没花光。放心,我……便帮你们花光了罢。” 好整以暇装入自己的口袋去。 对此,庞龙也晓得,但并不在意。 “快快找到租金,完成夫人任务吧。” 租金本在冯火身上,但昨夜慌忙逃遁,李仙亲眼见到,他将租金抛出。 沿路又寻七八里,在一株树上有所发现。百余两租金,全在袋子中。袋口系得很紧,钱财没有掉出。 细细一数,数额都已对上。 庞龙说道:“既然来了,其他几人的尸首,一同安葬了罢。” “好!”李仙点头,心想:“那些赶脚钱…应该都还在。” 两人再朝前走,陆续发现赵大春、叶小落、乔大手等人尸体。 死前瞳孔睁大,屎尿流了一地。 七具尸首,尽数掩埋。 冯火有七十文钱、叶小落四十文钱、乔大手六十文钱、赵大春虽没收到赶脚钱,可本身便有一百余文的积蓄。 七人的凑在一块,约莫五百文左右。 全数流进李仙口袋。 “庞统领,你要是不要,咱俩平分。”李仙摸了摸鼻子,到底没好意思独享。 “你留着吧。”庞龙罢了罢手。 …… 回到庄里,庞龙撇下李仙,直奔内院而去。 “夫人,确如您所料,真是那雪妖猴。” 庞龙行至一间楼阁前,单膝跪地,如实禀报。 楼阁高七层,一层高三丈,高耸而立。楼前匾额写道“静思楼”三字。 此楼乃夫人之秘地,无人可进入。庞龙说完,不听回应,也不敢擅自离去。就这般一直跪着。 许久。 一道声音从楼上传出。 “吾已知晓。” 庞龙这才起身,朝楼阁恭敬一拜,转身离去。 却说另一边。 李仙回到庄里,想着突发横财,又得闲可休息一天,请赵寒等人吃顿好的。 推开房舍大门,见三人都在。 李仙正要开口。 却被阴沉的气氛打断了。 赵寒揉了揉脸颊,说道:“李仙…正好咱们三,有事与你商量。” “好,你们说。”李仙关上房门。 王春眼中血丝密布,“昨日冯火、赵大春、叶小落真的死了?” “没错。”李仙点头。 桌一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李仙的面孔,暗自嘀咕一声:“为什么你没死。”眼中藏着一抹恨意。 赵寒说道:“是这样的。按照庄中规矩,你的床位本不该在此,之前是暂住于此,这一点没和你说清楚,我…” “不必解释。”李仙淡淡道:“我搬去哪里,直说便是。” 怎会不明白,彼此间隔阂太深,三人已不愿与李仙,同住在一屋檐下。 “在一四七号居舍。”赵寒说道。 “既交情已断,大丈夫就该洒脱些,不必扭扭捏捏。”李仙朝三人拱手道:“你们的心思,我都清楚。恨我也好,骂我也罢。” “从此大伙便是陌路人,但先前的承诺,我依旧会遵守。多说无益,就此别过。” 李仙也没啥需收拾的。一被褥、一水桶、一汗巾,外加一套衣物。简单收拾,便推门而出了。 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呸!” “他倒是潇洒,受苦的又不是他!” 王春一拳捶在床上。 “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屋。”桌一烈说道。 赵寒沉默不语,理智告诉他,此事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那霸道的蒋芸。 可他无法保持理智,还是会迁怒李仙,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怜我三兄弟,怕是顶着这掌纹一辈子了。” 赵寒幽幽一叹。 …… 翌日。 [四方拳] [熟练度:816/1500小成] 经过一个时辰苦习,四方拳稳中有进。 李仙自衬拳法造诣,已属不差,正巧护院比试临近,便想: “这次护院比试,我尽早参与为好。若能早日晋为丙等护院,便能有更多时间习武。” “我如今有一两五百余文钱,该如何运用才好?” 正午时分,李仙借着休息时间,找到庞龙,想报名护院比试,顺带购置丹药。 但庞龙听他欲参加护院比试,立刻惊奇不已。 庞龙再度确认道:“你才成为护院不到一个月,只习了一门武学,便想参与护院比试?” “是的。”李仙重重点头,“至少也去试试,即便不行,也能够累积经验。” “我劝你还是别这么想好。”庞龙神色郑重,“比武出手,难免伤人,实力相差太大,在比试中送命,也并非不可能。” “虽说丁等护院到丙等护院,竞争不算太激烈。但一些老牌丁等护院,习武七八年有余,你如何能比?” “我若是你,便沉下心来,将一门拳法修习到小成。随后再学学其他武学,触类旁通,再尝试护院比试。” “到了那时,不说十拿九稳,至少实力差距不会过大。即便输了,也足以自保,不至于留下隐患。” “可……”李仙说道:“庞统领,我的四方拳已经小成了。” “才小成啊,还差得远…什…什么?你…你已经小成了?!”庞龙一下子惊掉了下巴。 29 丙等护院,购置丹药 短暂惊讶后,庞龙心想: “此子独自习武,无人教导,全凭自己摸索。许是取得些进展,便自认已入小成,年轻人常常犯此错误,倒也正常。” 他肃正言道:“习武之人,最切忌好高骛远,你可知四方拳的小成的标志是什么吗?” 说着,双腿岔开,站起拳桩架势。一拳打出,带起一阵风。奇怪的是,他拳锋朝右,但拳风却朝左。 庞龙有意指教。连出四拳,一拳击东,拳风朝西,一拳击南,拳风朝东,一拳击北,拳风朝南。一拳击西,拳风也是朝西。 旨在示范,拳有拳劲,四方拳小成标志,为拳劲与拳路分离,以达到出其不意,防不可防的效果。 看似平常,实则要花费极大苦功,极具悟性,才可取得成就。 “你可看出端倪?” “这!才是真正的小成!” “便是我庞龙,学此拳法,也足足花费一年多时间,方才……” 庞龙正说间,忽见李仙摆起拳架,一拳朝东打去,拳风却朝西来。 虽说拳势不如庞龙。 但差距却不在拳法上,而是二者内气相差甚远。 李仙再出四拳,各打向东西南,重现庞龙的一幕,说道:“我晓得,四方拳小成的标志,乃是领悟四方拳劲。” 拳法舞毕。李仙收气内敛,想起庞龙方才的话没说完,便问道:“庞统领,你请继续。” “咳…咳…” 庞龙连忙背过身去,扶了扶下巴,粗粝的五官上,难掩汗颜之色。 话放早了…… 着实尴尬得很。抹了把汗,心中思忖: “我堂堂统领,若叫这小子知道,我花费一年堪堪小成,他只用一个月不到,便可取得如此造诣,岂不……丢尽面子?” 庞龙正色道:“不错,不错。如此看来,你确已小成。护院比试…你可参加。” “谢统领!”李仙大喜。 “不过,你虽小成,可却莫得意。”庞龙说道:“你有些武道天赋,这很好。但有一点江湖经验,我需提前传授给你。” 李仙洗耳恭听。 “我辈武者,求的是洗去泥胎,脱胎换骨。武道之大忌讳,在于……过度尺量。” “过度尺量?”李仙思索其中含义。 庞龙点了点头,“即将武学、境界、经验、化做尺长来衡量比较。将其视为一切。” “好比你四方拳小成,若对上四方拳刚刚入门的敌手。心中知晓,对方拳法不如你。暗中度量长短后,自然而然便起了轻视之心。” “大多数情况下,也确实如此。但需知武者比斗搏杀,乃是瞬息万变之事。真正的胜负,谁也说不准。” 李仙了然,明悟庞龙话中之意。 “距离护院比试,还有四日。” “你自己筹备筹备,我告诉你,这次的对手,可半点不弱。” “纵使拳法小成…也未必能斗得过。” 庞龙饶有兴致说道。 “庞统领,能否提前透漏透漏?”李仙笑嘻嘻道。 庞龙说道:“这也并非什么奥秘,说也无妨。况且我听闻了,你小子…在护院中,人缘似也一般。我若不说,怕没人和你说了。” 李仙听到“人缘一般”时,毫不以为意。 “这世间武学珍贵,一般而言,丁等护院,一年满勤,且将武学精通后。才可领取下一门武学。” “护院每次晋升后,也能额外领取一门基础武学。” “精通武学越多,且不说其他,便单单是一股子劲力,便已经强盛太多。” “这次丙等护院,名额有三。但你的对手,却有七人十分厉害。” 庞龙口中的“十分厉害”只是相对李仙而言。 李仙问道:“是谁?” “名字我便不说了,比试那天,你自会知晓。”庞龙说道: “这七人中,有四人当了六年护院,掌握六门武学。” “两人乃是从丙等护院,掉下来的,实力更不必多说,比之前四人…应是伯仲之间。” “还有一人,虽只当了五年,武学底蕴稍差,但他将一门强体武学,练就得极好,不可小觑。” 李仙闻言,大感棘手。然习武向上者,怎会惧怕强敌! 心中无惧,更不会退缩! …… …… 从庞龙那得知,若想购置丹药,可前往“闲丹阁”自行购买。 “闲武阁”、“闲丹阁”均有一“闲”字。 意指乃夫人闲时所为,“闲武阁”内藏武学,乃夫人闲时所创,或是对她毫无用处的武学。 “闲丹阁”的闲字,意指夫人闲时,为淬炼丹技,练出的各种闲丹。对她无用,索性投入庄内运作。 闲丹阁的旁边。 有一栋楼阁正在搭建,乃是“炼丹阁”。 李仙听闻说,夫人有三座炼丹阁,分别为“春来阁”、“秋来阁”、“冬来阁”。对应不同时节的炼丹之地。 炼丹这事…玄乎得紧,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春夏秋冬的气候、风水不同。 而“夏来阁”本也有。 听闻是夫人炼丹失败,引得大火焚烧。变为了灰烬,这到了冬季,才突然想起,派人去修缮。 “罗管事,又见面了。” 李仙打了个招呼。 “是你!”罗方警惕问道:“你来这儿做甚?” “购置丹药。”李仙转身行入闲丹阁。 “好小子…越来越成气候了!”罗方大感危机。上次一别,才过几日,此子便精气神充盈,越发厉害了。 “废物玩意!” 想起还躺在床榻上的侄儿,罗方破口大骂出来,“等你伤好,莫说报仇,给人提鞋都不配了!” 一步错,步步错。 话说闲丹阁中,丹香扑鼻。 “丁等护院?” 闲丹阁上下,共有十余名伙计。主要负责打扫、摆放、接客、记账等物事。 虽也属下人,但地位却并非杂役之流。 说话的是闲丹阁的“左阁管事”小青,曾是洗衣的侍女,讨好了夫人的贴身丫鬟秋月,被安排到闲丹阁中,担任了半个管事。 她从椅子上下来,朝李仙行来,目光上下游走,最后停留在其脸庞。 “倒是副好面孔。”小青心思一闪。 “我来购置丹药。”李仙如实说道。 “丁等护院…能够丹药有限,且并无折扣,最便宜的丹药,也要五百文钱。你钱财可够?”小青淡淡说道。 见李仙点头,小青招了招手,“随我来罢。” 30 购买丹药,护院比试(求追读) “你从前来过否?” 小青在前带路,绕过一道长廊,忽然问道。 “第一次来。”李仙如实告知。 “看来许多规矩,你还不知道。”小青笑了笑,“我今儿有时间,顺道和你说道说道罢。” 李仙郑重说道:“谢了!” 这些规矩,有人肯说肯提点,自然是好事。 小青罢了罢手,单纯是瞧李仙生得俊秀,且颇讲礼貌。 闲得无趣,找找话题不是?便开始说些闲丹阁的规矩,例如丹药不可碰触、不可讲价…等等。 其中一些细节,若不注意,会导致被迫买到不愿要的丹药。 且这闲丹阁中,并非所有丹药,都是药效齐全的,其中不乏一些失败品、残次品,丹效低微,丹毒却浓郁。 若不想买到这种丹药,需要自行斟辨。事后不可来闲丹阁闹事,否则触犯庄规,下场凄惨。 …… “一般而言,丁等护院三个月内,只能购置一次丹药。” “而丙等护院一个月一次,乙等护院一个月三次。甲等护院一个月五次。” “你只有一次购丹机会,一定要想好了。” 她停下脚步,面前是一面木架,架子上放着许多木盒子。 丹药就在其中,但其中品类,却相差极大。 “这样啊…”李仙没想到,还有这许多限制。 “当然,你若是有能耐,总能找到路子,多购几枚丹药。”小青提醒道。 “哦?” 李仙脑袋灵光,立刻知晓其中含义,所谓的找“路子”,便是委托“丙等”“乙等”护院,帮忙购置丹药。 “看来你也想到了,所以啊,多与其它护院,特别是高一等的护院,搞好关系才好。”小青好心提点道。 丁等护院三个月一次,时间间隔着实太长。导致丁等护院有时急用丹药,只能委托丙等护院。 丙等护院自要收取利益。 如此一来,利益链便产生了,丙等护院每个月可稳定多出,几百文钱的收入。 李仙注意力集中在木架上,共有百余枚,品类杂多,样式各不同,有时同一种丹药,两两差别极大。 好比李仙看到一种“鹿息丹”。一枚外观黢黑,散发淡淡腥臭,甚至不成形状。 另一枚却呈淡绿色,外观浑圆,隐约有香味飘出。 然而直觉告诉他,外观黢黑的鹿息丹,更为接近成丹。 “鹿息丹”“豹骨丹”“鹿血丹”“牛犀丹”“壮力丹”“回气丹”“韧筋丹”…… 丁等护院,只能购得这些丹药。 这些丹药,都是最基础的丹药。故而名字效用简单明了。 丹名中带有“兽”字的,一般是用野兽熬炼而成。作用离不开强身、壮骨、旺气、补精这些。 “壮力丹,服之可激发血肉,强壮力气。” 李仙细细挑选。 上次吞服的“虎血丹”,乃属于乙等丹药,而且是常年有价无市的。 想再购得,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有一千五百文钱,尽量买最贵的。其中豹骨丹最贵,其药效为强韧骨膜,恢补气血,增加足部力气。” 李仙很快锁定范围。 木架上,豹骨丹共有七枚,每一枚成色、质地均是不同。 且有规定,只能远观,不可拿起来观察,若是触碰到丹药,便必需要买下。 “可有决定?”小青催促一声。 “就要那一枚罢。”李仙指了指,右上角的豹骨丹。 小青轻轻颔首,观其表情,这枚丹药应该不会太差。 这枚丹药一千二百八十九文钱,即一两又两百多文钱。 李仙的钱袋一空,更体会到,晋升丙等护院的重要性。 丙等护院可打九折。 前后一算,可是能少一百多文钱。 “还剩下四天!接下来日子里,便抓紧一切时间练拳罢!” “不然下一本武学,还需等到一年后,太慢,也太久了。” …… …… 翌日。 李仙晨训之时,吞服“豹骨丹”,丹效渐起,只觉腿骨微热。 [技艺:服食] [熟练度:12/500入门] 这项技艺增长极慢,但李仙惊讶发现,平常的吃食,也能增加[服食]的熟练度。 但远不如吞服丹药。 药力流转全身,血气更为旺盛。 李仙默默练拳,积攒内劲,积蓄拳势。大雪纷飞,其志坚韧。 四方拳日涨[70]左右的熟练度,虽突破不到大成,但每日成效显著。 一点一点的靠近目标。 这感受十分踏实。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巡值”太过消磨时间,时常半夜被叫醒,顶着寒风,在院中来回走动。 这几日里,李仙的排值很多,忙得见不到人影。 …… 在护院比试的前三天,大伙练拳的院子里,忽立起了一块榜。 榜中有一张名单。均是参与此次护院比试的人选。 “甲、乙、丙等护院,必须全部参与。丁等护院,报名参与者四十九人。” “参赛者名单如下,可自行查看,三日后,护院比试正式开始。” 庞龙简单说两句便走了。 众护院纷纷围上,看着参赛名单展开议论。 “紫脸春,上面怎没你名字啊。一个月前,你不是叫嚣着要当丙等护院吗?” “哈哈哈,你这副模样,还是老实在丁等护院待着吧,丢人现眼的玩意。” 人丛中传来一阵嬉笑。 老二王春往日也爱凑热闹,但最近遭遇,使他性子冷了许多。见榜单立起时,下意识想去看看,但一摸脸颊,又权当没看见,绕路离去。 却怎知脸上掌纹显眼,还是被人抓到机会,尽情嘲笑了一番。 “呦!” “你别说,你猜猜我见到谁了。那李仙竟也在名单中。” “紫脸春、青脸桌、黑脸赵,你等放心,护院比试时,我若对上那李仙,定帮你们扇他几巴掌,替你等出出恶气。” 嘲笑声传出。 又惹来阵阵哄笑。 王春被气得逃跑。李仙看着他背影,暗暗摇头,“闲言碎语,何须理会太多。”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遍遍的出拳。 等众人散去后,他才来到榜前,查看对手的名字。 “真正的对手,往往是少数几人。” “可惜,单从名字上,看不出更多信息,也罢,到时再见招拆招吧。” 转眼便到比试当日。 天气越发寒冻,风雪奇大。庄外的数座山,已被大雪封山。 一合庄距离青宁县有些路程。除了庄里,周围十余里,可说毫无人气。 李仙的[四方拳]熟练度已有[1157/1500小成]。 沉心感受,小腹暖流,丹田内气,已有四个拳头大小。 运气行走血肉之间。一股热流自皮肤内透出,将落在皮肤上的雪花融化。 “御寒有道,我这具泥胎,已不同往昔了。” 31 晋升丙等,大获全胜! 比试共分三场,分别对应甲乙、丙、丁。其中丁等护院的比试最先开始。 “此次比试,规则简单,连胜七场者,即可成为丙等护院!” 庞龙坐在临时搭设的棚房内,这时正下大雪,白茫茫一片,他身边烤有暖炉,热有青茶,倒闲适得很。 说完规则,他小酌一口热茶。这是夫人赏赐的“功夫茶”,有助于梳理筋骨,排毒养气。 夫人说他已是“半步食精”境,正到关键时刻。对他颇为关照,时常问候身体情况,给出指导。 在他前侧,是一宽敞的平地,设有一擂台。 擂台右手一侧,共站着四十余人,全是参与比试的丁等护院。 李仙便在其中。 “每一场对决,均由我来安排,我喊到名字者,速速上台比试。” “这规则,你等可有异议?” 庞龙放下茶杯,目光扫众人一圈。 “并无异议。”众人齐声回道。 “庞统领最清楚,每一位护院的实力,由他安排敌手,确实再合适不过。” 以李仙对庞龙的了解,由他主持,应不会有猫腻。且打铁终须自身硬,只要实力在身,其他都是虚妄。 “比试开始,第一组,高熊对阵张外。” 声音落下。先听一声“好”传来,人丛中忽有一人纵身一跃,跳将上台来。身体之轻盈,让人大开眼界。 此人便是张外,担任护院已有三年,精通一门“连江腿”的腿法。 那名为“高熊”的男子,则步行上台。两人简单行礼后,展开比拼。 那张外率先一脚踢来,却被对方抓住脚踝,用力一甩。 飞出擂台,又横移数丈比远,在雪地上犁出一条沟壑,再起不能。 “此人好生厉害。”李仙眉头一皱,暗生警惕。 又想: “若按照规则,需要连胜七场,参赛者虽有四十人,但第五、六、七场,遇到此人的概率极大!” 心中留了心眼,却自不慌乱。 “高熊胜!” 庞龙看着名单,思索片刻,又喊出两人的名字。 陆续有人上台比武,胜者留下,败者则去场外站着。几场下来,人数少了许多。 直到第四场比试,才点到李仙名号,凭借四方拳法,轻松便取得胜利。 “好小子,这实力确实可以。”庞龙目露赞赏之色。 初始比过一轮后,有资格冲击丙等护院名额的,几乎都已浮出水面。 包含李仙在内,共计有八人。彼此均已意识到对方,互相打量,暗自比较。 “李仙对战叶轻!” 在李仙连胜四场后,庞龙再次喊出李仙的名字。 而这次对战的敌手,是一名七年老牌护院,掌握七门武学,是庞龙口中,强劲的敌手之一。 “得罪!” 两人擂上碰面,彼此行礼后,便大打出手。 只道真是一场好斗,叶轻习得“开合掌”、“飞花手”、“四方拳”、“盘地腿”等多门武学。虽只停留在精通层次,但数门武学积攒的内气十分不俗。 他见李仙也会四方拳,便先用四方拳试探,也有争强斗狠,以强压强,分出高下之意。 “此人性情莽撞,勇武有余,精细不足。”李仙斗得几回合,心中暗暗评价。 那叶轻用拳法斗了几招,觉察此道比不过李仙,便立时变招,改用开合掌。 此掌法讲究大开大合,搭配其内劲,如若是一开始便施展出,本能打得李仙难以招架。 可偏偏他先施展四方拳,与李仙搏杀。叫李仙吃透了他比斗风格,这时他再去换招,李仙已早有提防。 自然拳势附着而上,使得他的“开合掌”无法真正舒展开来。 打起来十分憋屈,开合掌不够开合,威力十不存一。叶轻心下已经烦闷,见开合掌不起作用,立刻改用“地盘腿”。 正是如此,露出了破绽。在他换招之际,李仙双拳齐出,只见带起一阵雪花。乍看下,双拳变为四拳…… 叶轻慌忙招架,却摸不透虚实。 “砰!” 的一声,摔出台外,李仙拱手行礼,宣告取胜。 “这叶轻的内气确实强大,可惜他的优势,没能发挥出来。” 李仙心中更为自信,“看来这些老护院,对敌经验也不算丰富。我即便底蕴不足,也大有可周旋之余地。” 此斗过后,李仙已胜五场。 第六场是对战“高熊”。此人着实是劲敌,比叶轻棘手得多。他天生有股巨力,动作看似笨拙,实则很难招架。 习得三门武学,一门横练武学“金刚功”,两门擒拿武学“擒龙手”“擒鹤手”。 金刚功乃专注“外劲”的武学,野蛮其体魄,强壮其肉体。而“擒龙手”、“擒鹤手”都旨在擒拿。 足见他走得,乃是擒住敌人四肢,再以自身巨力取胜的路子。并非求武学上击败对方,而是将敌手甩下擂台。 李仙先以四方拳故弄玄虚,叫高熊分不清真拳假拳,想伸手擒拿,自然困难至极。 几次下来,弄得高熊好生脑热。 这时忽然施展力道勇猛的莽牛拳。 两门拳法灵活运用。最终一拳打在高熊脸上,再次取得胜利。 “厉害!”庞龙频频点头。 这数场比武,李仙有优势也有劣势,但都极力避开劣势,扬其优势。胜得干脆漂亮。 莫要看这简单。 庞龙年轻时也习拳,深知拳者刚猛。拳出之时,全凭自身本能反应对敌。 等人到中年,拳法造诣再进一步,出拳时懂得收力留力,更为游刃有余。 这才渐渐在拳法中加入“思考”。懂得分析优劣,如何在战斗中巧取胜利。 能做到这点,已足以以弱胜强。 “这小子……我没看走眼,果真很有灵性。”庞龙此刻已然确定,三个名额定有李仙一人。 李仙的最后一位敌手,便远远不如叶轻、高熊两人了。 成功取得胜利。 庞龙宣布道:“此次护院比试中,第一位晋升为丙等护院者……” “李仙!” 声音落下,在场的众护院,无比艳羡的看向李仙。 “这李仙真乃牛人啊,才来不到一个月,竟成了丙等护院,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他本就有拳法基础,那四方拳耍得厉害得紧,取胜不足为奇。” “丙等护院啊…我做梦都想当。” “这般年纪,便当上丙等护院,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 人群中一阵嘈杂。 “李仙,你既取胜,便入屋坐坐罢,过来烤烤火。” 庞龙招呼道。 “好的。” 李仙快步跑入棚房,抖了抖身上积雪,轻轻呼出一口气。 自今日开始,他再进一步,再跨一阶,已是丙等护院! 32 拳法大成,内炁翻倍! 每次护院比试结束,晋升、落选的名单,都会在院子中展示,供所有人查看。 晋升名单中,“李仙”二字的前缀,从[丁]字变为了[丙]字。 宣告着他成为了丙等护院,即便在护院中,也已经不算低等。 丁等护院三百余人,年岁多在二十至四十。 而到了丙等护院,人数锐减至四十余人,不但福利好,外派出任务,也是小队长级别,能拿到更多好处。 “你已习两门拳法,此次晋升,可挑选一门基础武学,我建议你选择‘腿法’。” 李仙在庄子里,向来是独来独往的。身阶获得晋升,却无人分享喜悦。而是拿着一本“清风腿法”,回到了小居舍内。 庞龙的话语闪过脑海。 这门腿法乃庞龙推荐,庞龙当时还说: “武者习武,定有擅长与不擅长之处,但这是老家伙的事。你这等初学者,便要多尝试尝试,不要太早限制住自己。” “再选择拳法,虽能触类旁通,让你快速入门甚至精通。但终究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转习腿法,初期的修习虽会很困难,但好处也会更多。” 李仙觉得很有道理。 这本“清风腿”虽为基础武学,但自有其独到之处。 习之不但强化腿法、下盘,还能显著提升脚力! “我如今是丙等护院。” “巡值时间减少,休息时间增多。从每日七巡,变为了每日四巡。一下子多出三个时辰。” “时间大大的充裕了,多习一门武学,倒也刚刚好!” 将清风腿简略看一遍,记得大概,李仙没急着立马练习。 先去食斋楼,吃一顿“丙等餐”,享受一番丙等护院的福利。 “老…李仙,恭喜啊。” 王春刚听闻李仙晋级的消息,不想立刻便在食斋楼前相遇。打招呼时一脸尴尬。 “嗯,侥幸而已。”李仙点了点头。 王春低着头绕开,与赵寒、桌一烈等人会合。 三人埋头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李仙只淡淡瞥了眼,没再去搭话。 “这庄子里…从上到下,终究是吃人的。” “三人本对我既恨且怨。如今我晋升丙等,他们反倒没那么怨恨了。” 李仙能明显感受到,态度间的变化。不止是赵寒三人,还有众多丁等护院。 丙等餐中有牛肉、羊肉,油水很足,都是恢补气血的好肉。 今日的菜肴,乃是三荤两素。武者习武,耗费气血大,肉食自不能少。 吃饱喝足后,气力满满。 …… 翌日。 李仙开始修习清风腿,第一步,是照着腿谱,照猫画虎般的练。 照腿法所示,先取一大铁盆,其中灌满了水。双脚绑上大石砖,踩在铁盆边缘。 保持腰部不动,通过脚腕的力道,使得铁盆转动,盆中水形成一个涓涓漩涡。 漩涡并非越大越好,反而是越小越好。等做到铁盆快速扭转,但其内的水却不起漩涡时,就可开始修习如何出腿了。 “清风腿小成之后,腿似清风,可踏草无痕,踢人无伤,但伤害透过体表,直达内里。” “庞统领透漏的‘食精’一境,我不知何时才能触碰到。但如今这具泥胎,已比从前强悍太多。” 众多护院中,许多武学是重合的。 好比清风腿,丁等护院有二十余人会。但多是入门到精通而已。 只要将基础武学,掌握到“小成”境界,几乎迟早能入丙等,因为护院比试每一个月一次。 有时对手稍弱,运气稍好,便能晋升了。只要肯用时间磨。 “庞统领说…丙等护院,只需勤奋自律者,便都可跨入。但乙等护院,便需要一些天赋了。” “武者求的是脱胎换骨,洗去泥胎。可过程却不轻松,二十七八岁前,若不能将内气,积攒到‘气行周天’。” “内气无法养护体魄,血气便会开始从缝隙中流散。进而导致身体机能开始衰退。” “想要到那‘食精’一境,便更为不可能了。” “可又何为气行周天?难道是内气积攒到一定程度?” 李仙屏去杂思,专心练腿。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只听“噗通”一声,李仙从铁盆中摔下。水溅洒而出,弄湿了一身衣裳。 李仙也来气了,将上衣脱去。再次站在铁盆中,用脚腕的扭力,渐渐带动铁盆盘旋。随着盘旋,漩涡越来越大,越难控制。 眼见就要失败。 李仙忽灵机一动:“我先前提水时,便知道如何使力,消除水桶内的水流拍打,节省力气。” “二者是否道理相同?试试也无妨,反正衣服已经湿了。” 只见他将[提水]的技巧,用在了清风腿上。果见起效,水涡渐渐变小,最后直接消散。 [你掌握清风腿法的修习之法。] [清风腿] [熟练度:1/500入门] 随着命格天道酬勤的提示,李仙心神一顿,不由得升起一股成就感。 [技艺:除草]、[技艺:提水]、[技艺奔跑:奔跑]、[技艺:服食]、[莽牛拳]、[四方拳]…… 如今再添一门[清风腿]。 “待我将所得武学,全精习至极限!” “应该便能,在这世道中,谋得半点容身之所了吧?不必寄居人下。” “护院再好,终究也是下人。别人能给的,别人也能收回。唯有自己的,不可撼动!” 李仙默默想道。 …… 护院比试一般设在月末,比试后没两天,便到了十月初。 这日。 李仙正习拳法。 虽有[清风腿]为新欢,[四方拳]却并未失宠。 随着一拳挥出,周身随之轻轻一震。体内泛出一股红晕,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从四肢骨骼中滋生。 涌向身体各处,李仙的呼吸变得灼热,白雾笼罩整个脸颊。 [四方拳] [熟练度:1/5000大成] [描述:拳法大成,气走全身,身似烘炉,受益无穷。你在一次次出拳中,得拳大成,逐渐摸索到四方拳之本意,看到了拳法之初景…] 体内丹田热流如洪,奔腾不止。眼前光景一变,竟见到一道模糊身影。 这是拳法之初景,既何人创此拳法,又是因何而创。 这是大机缘,这初景的景象,往往直指拳法本意,胜过任何师传! 观其身形,应是女子… 那女子伸出修长手指,临空随意比划。朝左一划,再朝右一划,朝上下再一划。 随后一挥袖子,这便结束了。 李仙愣了愣,曾听庞龙提过,这四方拳乃“夫人”所创。初景中的身影,应该便是夫人无疑。 如此随手比划…便能创出一套拳法? 未免太惊为天人。 正想得忘神,忽一阵冷风吹来,被冻得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沉心感受,丹田内气翻了三倍! 33 少年英气,阿弟寻庄 丹田之暖流,武者称其为“内劲”、“内气”、“内炁”。 是武者通过淬炼武学,自血肉深处,滋生出的某种物事。 运用在武学招式之中,可引发质变。 有炁气护体,更可抵消严寒,抵御外邪,提振精力等诸多妙用,李仙尚在武道初境,还在探究。 李仙运转内气,辅以大成的“四方拳”,一拳打出,武道意蕴浓郁。 竟有了返璞归真之意。 “李…李爷?” 忽一人朝此走来,点头哈腰,一脸谄媚讨好之色。 此人名为石小东,乃是寻常丁等护院。单论年岁,此人二十有五,而李仙才刚十五。 此刻却佝偻着腰,面带讪笑,态度谦卑恭敬。主动以“爷”相称。 “何事?” 李仙收了拳架,今日的苦习已取得成果,四方拳顺利大成,清风腿熟练度上涨[40]余点。正打算休息。 “听闻您……成了丙等护院?”石小东笑问道道。 李仙点头。石小东立马笑着拱手:“恭喜李爷,贺喜李爷,不得了啊,这两日大伙都讨论你呢,说你英俊神武,潇洒不凡…” 好一通夸赞后,这才进入主题。 “是这样的,我有一小忙,想请你帮忙。” “说说看。”李仙俯身捡起地上佩刀,将护腕紧了紧。年纪虽轻,但已初具不俗气质。 容貌俊逸。 倒不似一家仆护院,更似一风采夺人、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英侠。 石小东一时有些目眩。这等少年英侠,他不是没见过。庄子里时常来些外客,其中不乏出身不俗,年纪轻轻的小辈。 对他们而言,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这些人物身上,便有这股子英侠志气。 但在护院身上见着,着实是第一次。 要说丙等护院,虽品阶已不低了,可比之还高的,有得是也多得是。但气质这东西,真是玄乎的很,从心而发,有便是有,无便是无,学不来的。 “您这个月,还没有购丹吧?”石小东撮了撮手,“我想求您,帮我购一枚‘丙等丹物’。” 李仙了然,揉了揉酸胀的肩膀,活动周身骨骼。这是养护经络的小细节。 帮助气血运行,疏通软化血管。 “你且细细说。” 李仙呼出口气,边走边说道。待会有他一场巡值。 “嘿嘿,小子我,看上一枚‘碧玉丹’,攒了半年钱财。” “李大爷你若答应,便帮我从闲丹阁中买出来。您放心,道理我都懂得,除了丹钱,这里头便全是你的了。” 石小东笑着取出一囊袋,双手呈递而上。 李仙没有接过,而是问道:“碧玉丹?” “碧玉丹在闲丹阁中,售价一两七百文,药效是增进内气,我武学久久没有进步,便想通过丹药,朝上再走一走。” 石小东讪讪笑道,不敢隐藏。 “这丹药我倒第一次听说。”李仙正缺钱财,帮此小忙,倒也无所谓。 他接过钱袋,掂了一掂。全是碎银、铜板,发出咯咯响声。打开一看,略一估计,里面的碎银、铜板凑合起来。 价值应是二两左右,这石小东很会来事。 “成,现在便去。”李仙说道。 “现…现在?”石小东一愣,露出惊喜之色。但旋即,眼中又闪过一抹担忧。 一路跟随,目送李仙行入闲丹阁,石小东在门外徘徊,暗自嘀咕: “这李爷倒是豪爽,说帮立马就帮。” “可万一他起了歹心,想要贪墨我这钱财,那可怎办?” 容不得他不多想。 一般而言,丁等护院寻丙等护院购丹,其中的规矩门道,可是多得很啊。 一般是月初头几天预订。 但丙等护院不会立即便买,因为他们也不确定,这一个月里,用不用买丹药。 会一直拖到月底,确定自己不需要丹药,这才去帮丁等护院购买。 而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人一但有了权力,便会想方设法刁难没有权力的人,从而感受这份权力。 在购买丹药上,更是如此。 “莫不是……这就把我,大半年的积蓄独吞了罢?”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石小东急得团团转,几乎快要哭了。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毕竟是有求于人,有苦只能咽下去。 倘若丙等护院真想贪走,这钱财…只能当做孝敬钱,丢了便丢了。 毕竟若是闹了矛盾,吃得亏会更多。 “早知道,便去找那严阳了,毕竟是老牌的丙等护院,虽说叫价甚高,经常拖数月才交丹。” “但至少…从没出现过吞丹之事。” “石小东啊石小东,就你抖机灵,吃了大亏了吧。” 石小东眼眶红红,着实快哭了,心中憋闷得很。 “呢。” 不知过了多久,李仙从楼中走出,将一个锦盒丢来。 石小东一愣。 连忙接过锦盒,一脸诧异看向李仙。 “怎么,你让我帮你买丹,这又是什么表情?”李仙眉头一皱。 “啊……哦哦。”石小东连忙打开锦盒。 一阵丹香扑来,里面躺着枚淡青色丹药,正是碧玉丹。且成色、形状、芳香均极为不错。 “交易完成,余下的三百九十文,便全是我的了。”李仙摸了摸鼻子。 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来一回,便赚人两个月的筹薪。虽说即便是丁等护院,也有许多来钱外快,可增加额外收入。 但三百九十文真切不少了,在这世道,够买一条命了! “若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罢了罢手,李仙潇洒离去。 “这……” 石小东目瞪口呆的望着李仙背影。 当天给钱,当天交丹。 不多废话,不欺压,不使诈,不耍横……这种事情,他在庄里五六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是第一次。 隐约间,他似乎有些明白,这股子少年英气,是如何而来的了。 “李爷…您是真大爷。”石小东竖起拇指,诚心折服了。 先前关于李仙的闲言碎语中,不乏有他的声音。此刻回想起来,羞愧得无地自容。 …… 凛风呼啸。 如要剐人血肉,不叫人活。 李小凡冬考在即,即将要随考学队伍,去隔壁的“黄天县”,正式开始冬考。 大武皇朝……重武亦重文。武者追求脱胎换骨,而文者以文气抢夺气运。 身带气运者,倍受推崇。 所谓学考,便是抢夺气运的考试。 李小凡很听阿哥的话,拿钱吃了些噪子肉,营养好了一些。 即将离开青宁县,他很想再见他阿哥一面。 顶着寒风,身上拖着脏臭的麻布衣,小脸上全是坚定。 鼻涕被冻得僵硬,沾在脸皮上,想要拿下来,非得弄疼不可。 他遥遥看到一处庄园。 “这就是阿哥生活的庄子吗?”李小凡心中默念:“但愿能见到阿哥。” 34 强签奴契,即刻自裁(求追读) “好威武的石狮。” 庄门遥看小近看大。耸立足有丈许高,门上的铜卯、朱漆彰显威严。好似张开的血口,将人彻底吞下。 李小凡站在门外,不由得感到压抑。想到阿哥就生活在这种地方,心中信念更为坚定。 犹豫一二,轻轻敲响了房门。 “大冬天的,不知是哪位爷驾到。” 门内传来一阵嘀咕声,紧接着拉开大门。 开门的是一些等杂役班头,负责清扫门庭雪,雪融化了会彼此粘连,很不好扫。但比起其他杂役活事,已经轻松太多。 能抢到这种活事的,都是老资历杂役。 这些等杂役本点头哈腰,满脸谄笑,但见到来人衣着脏破,便连自己也不如时,顷刻便翻转了。 “小子,你谁啊。” 一名杂役喝问道,一脸不耐烦,“咱们现在,不招杂役。” “我瞧你这身子骨,一吹就倒,也干不了啥活。赶紧滚蛋,莫要死在庄口。还得我等收拾。” 另一名杂役也说道。 说罢便要关门。 “大哥,你们误会了。”李小凡呼出口热气,在手上撮了撮,“我是想找个人,劳烦你们,看看能否通知一声。” 声音稚嫩,却有礼貌。 “找人?”那杂役眉头一皱,转头朝后方喊道:“毕爷,有个外来小子,想要找人,您看是打发走,还是…” 毕郝拄着拐杖,从木椅上起身。上次与李仙对决,伤得极重,这几日才堪堪能够下床。 “找人?”毕郝也奇了。 卖身为奴,可很少见得,还有亲属找来。 “你找谁?”毕郝饶有兴致问道。 李小凡诚挚道:“我要去冬考了,将要离开青宁县,阿哥在庄里。我想见他一面。” “你阿哥叫什么,若是杂役,死了也未定。”毕郝戏谑道。 “不,不,不会的,我阿哥已经是护院了。”李小凡连连摇头。 “哦…”毕郝眉头一皱,“是护院了啊。”戏谑之意少了许多。 “我阿哥叫李仙,这位大哥…能劳您,去通知一声吗?”李小凡哀求道。 “李…仙?”毕郝神色一变,但又立刻压下,“你阿哥确定叫李仙?” “怎么了?”李小凡也紧张了起来。 “没…倒没什么,你且在此处等等。”毕郝朝几名杂役,使了使眼色。当即拄着拐杖快速离去。 那几名杂役,都是一班之班头。别的本事没有,但和毕郝走得极近,晓得对方的心事。 当即悄无声息散开,有意无意阻拦李小凡去路。 “表舅,表舅!” 毕郝急忙寻到管事罗方。 罗方眉头一皱,罢了罢手,“滚滚滚,看到你就心烦。” “表舅,你且听我说。”毕郝将庄口之事,简略告知。 “哦…”罗方眉头一挑,一阴计浮上心头,“如此说来,岂不得来全不费工夫。” “表舅,怎说?”毕郝追问道。 “你这孬种玩意,蠢是蠢些,笨是笨些。但有一优点,还是很不错的。”罗方负手而立,来回踱步,好似运筹帷幄般,再说道: “就是听话,有什么事不擅自做主。” “李仙的阿弟出来,咱们只需诱骗他,签订卖身契,从此为杂役。不便…有了李仙的把柄了吗?” 毕郝眼睛一瞪,喜道:“表舅,你真乃天下第一等聪明人也。” “哈哈哈。不敢,不敢。”罗方欢快大笑,说道:“备好契约,快快随我去前门。” 不多时。 前门处,罗方果真见到李小凡。见其衣着脏乱,但双眸明亮,眉宇间与李仙有三分相似。 “小兄弟,你想见你阿哥?”罗方笑容温和,笑中藏刀。 “嗯,可以吗?”李小凡依稀道。 “这…有些难办,因为庄里规定,不许外人私自进入。”罗方故作为难。 李小凡轻轻一叹,遥望庄里。如此这般,自己将去考学的消息,就带不到阿哥那了。 “不过嘛…”罗方故意拉长声音,取出一张纸契,“你若是想见阿哥,签下纸契,便能入庄了。到时我带你去见阿哥。” 李小凡仅瞥一眼,便认出这是卖身契。 心下一顿,心思飞闪,他虽稚嫩,却并不痴傻,想法很是聪明。 “先前那杂役说过,如今不招杂役。此人听闻我阿哥名字,便立刻寻来,想逼迫我签定卖身契。” “只怕与阿哥有仇,想借我制约阿哥。阿哥说,庄子里人尽野兽,果真没错!” 李小凡故作懵懂:“哎呦…我路上吃了些野果,肚子好疼…我上个厕所,再回来签。大爷大哥们,你们千万等等我哈。” “哈哈哈。”罗方撮着下巴的小短胡,“好说,好说,去吧。” 李小凡冷汗直流,转身便跑。罗方等了片刻,觉察不对,因为正是冬季,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不难看到,李小凡已经发足狂奔。罗方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想跑,给我抓回来!” “还愣住干嘛,上啊…哎呦…”毕郝瞧得心急,踹了一脚身旁杂役,不料牵动伤势,疼得呲牙咧嘴。 好几名杂役班头,快速追去。李小凡人小腿短,又拖着大人衣物,如何跑得过。 很快便被抓回。 “给我按他手印。”罗方冷声说道。 “休想!”李小凡宛若困境野兽,疯狂挣扎,奈何对方人多,四肢被牢牢扣住。 “啊!” 他忽看到机会,猛的一咬,一位杂役吃疼,松开了手。他连忙爬起身离去。 “好个小王八蛋,我弄不过大王八蛋,还弄不过你吗?” 罗方也气了,这兄弟二人,着实棘手得很。 纵身一跃,一把抓住李小凡后颈,内气运转,任由李小凡如何挣扎,都再无用武之地。 他扣住李小凡手掌,内劲一运,食指指尖被逼出鲜血,正朝那纸契按去。 “哈哈哈。” 李小凡忽然大笑,冷冷盯着罗方,“你想拿我对付我哥,休想!你若印下,我即刻自裁!” 已彻底不再反抗。 罗方听到此话,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森森寒意。 他没想到这兄弟俩,骨头都这般硬。倘若真是如此,他这计谋岂不弄巧成拙? “呵呵,小万八羔子,还敢嘴硬。”罗方朝那纸契就要彻底按下。 便在这时,忽感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头上。五指用力,宛若扣入血肉当中。 35 愤怒出拳,告别阿弟 “阿哥!” 李小凡突然兴奋大喊。罗方寒毛立起,运起内气提肩反震。 却惊觉肩膀手爪,坚如磐石,内气亦是十分雄浑。两股内气暗中角逐。但罗方双手正抓住李小凡,而身后赶来的李仙,却还有一只手空出。 只见他捏紧拳头,愤怒之下,用出“拳定八方”一式,这一拳旨在厚重敦实,拳出刹那,八方皆平。 罗方头皮发麻,猛然回头,一记铁拳来到面前,被砸了个夯实。 “砰——” 这一拳涵盖杀意,不留任何余力。罗方知道避无可避,只能运内气护住脸颊。 可李仙是蓄势待发,罗方却是匆忙招架,一前一后,差距甚大。刹那之间,鼻梁被捶塌,牙齿了落了几颗。 身子被轰飞而出,在雪地上犁出数丈沟壑。 李仙宛若杀神,满脸煞气,将阿弟扶起,拍去身上的雪花,“阿弟,你没事吧?” “阿哥,给你添麻烦了。”李小凡羞愧低头。 “不能怪你。”李仙冷幽幽看向罗方,杀意毫不掩饰,宛若寒针。 一合庄内,丁等护院乃线性巡逻,丙等护院为“块”性巡逻。 且具备一定程度上,抽调丁等护院的权力。 他听到庄外嘈杂,又有丁等护院向他汇报。便立即前来查看,见到罗方竟逼阿弟签订卖身契。 自然大怒难遏。 “呸!” 罗方吐了口血沫,先发制敌:“好个李仙,你敢为了外人,袭击我这名管事!” “你可知这是触犯庄规的!你擅离职守,我要找庞统领说道!” 李仙冷冷道:“不好意思,这块区域的巡值归我管,不归你管。现在…是我要问责你,擅离职守,身为管事,却主动搅乱庄子安宁。” “你一区区丁等护院而已,好大的口气!”罗方气得跳脚。 “丁等?”李仙掏出“丙”字令,“张开你的狗眼,都给我看清楚了。这是何令牌。” 罗方定神一看,此令他最为清楚不过。乃丙字护院令,他曾经便是丙等护院,资历渐老,但一直升不上去。 血气衰微后,精力不如从前。无奈之下,自护院中退下,担任较为清闲的杂役管事。 “你竟成了丙等护院!?!”罗方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悚之色。 凶煞气焰顿时被压下几分。 “表舅,别听他胡诌,他成护院才多久,绝不可能会是丙等护院!”毕郝嫉妒难掩,歇斯底里道。 “闭嘴!”罗方喝骂道。 “不错,我已是丙等护院。”李仙冷声道:“你等身为杂役,却不处理杂活。搅乱庄中规定,按照庄规,我有权施惩。” 话音未落。李仙一步迈出,先出手惩戒毕郝。在其原本受创之处,运入一股内气。 武者不怕外伤,怕的是内气入体,而无法消解。这会使得伤势反复,从而带出严重顽疾。 李仙再一闪身,双手扣在其它杂役肩膀上,用力一扭,传来骨骼碎裂之音。 凡是参与的杂役,哪只手触碰到李小凡,哪只手便被扭断。 “罗管事…救…救命啊。”那些等杂役,惊恐之余,看向罗方求助。 却见罗方脸色阴晴不定,怎会为他们说话。 “该死,这小子怎么就成丙等护院了!” “这未免也太快,我当初混了六年,才堪堪摸到丙等护院门槛,他才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啊!” 罗方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的,身子不住抖擞。 李仙将闲杂人等,尽皆处置完,朝罗方缓缓走去,“罗管事,上次你寻我指教,我没答应。这次…我寻你指教。你敢答应否?” “这…这…” 罗方未答,便已经先行漏怯。 他享于安乐许久,虽没荒废武学,但架不住血气流失。虽说多年经验,他未必便会输。 可拳终究怕少壮… 一旦开打,不论什么结果,他总归讨不到便宜。 他恍然回过神来,上次相见,还有必胜把握,才过这几日,便处境如此不同。 “不出声就是默认了!” 李仙一脚踢在雪上,哗的一声,雪花四溅。罗方心中一悚,视野已被雪花糊住。 “砰!” 后脑立即遭到一击重捶,险些人仰马翻,他怒道:“欺人太甚,小子,真以为我怕你么。”回身一拳扫出。 却打了个空。这时,忽又听右侧拳风呼啸,他连忙抬手格挡。却反而胯下一痛,被一记撩阴腿踢中。 “哎呦!”罗方嚎叫不已。 “武者比斗…该合理利用地形,增长自身之优势!” 李仙虽然愤怒,却并未冲昏头脑。虽然自信,却绝不自负。 每出数拳,便出腿一扫,将地上雪花扫起,阻挡双方视野。李仙视野虽也受制,但施展“四方拳”时,却更有优势。 更为行踪不定。 “够了!” 斗了十余招,忽一声大喝传出,悬浮的雪花被吹散。 是庞龙来了。 庞龙距离此地,还有四余丈距离,仅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喊。便可如大风吹来,卷走雪花。 李仙暗自惊奇,心想:“庞统领功力深厚,内气之雄浑,实难想象!” “庞…庞统领。”罗方被打得鼻青脸肿,弓着腰,捂着下侧,疼得眼泛泪花。 心中一阵庆幸,这小子出手太狠,庞龙不来,真有可能把他打死。 “此事我已知晓,你们谁也不需要解释。就此作罢。”庞龙一出来,便给此事下了定论。 旋即深深看了李仙一眼:“准你告假一日,去陪陪你阿弟。” 李仙冷冷瞥了罗方一眼,见事已至此,他只好暂且作罢,“好,全听庞统领的。” …… “阿哥,冬考要到了,我得跟随队伍,去黄天县。” 李小凡见到阿哥,自然是欣喜的。眼中满是崇拜,自己的阿哥,似乎已经很厉害了。 坏人欺负不到咱们兄弟了。 “好好加油。”李仙轻松一笑,轻轻抚摸阿弟的头,温和说道,“考不上也不要紧,现在阿哥处境好了些,能照料你了。” “对了。” 李仙从怀中,取出一囊袋,“这里面有三百余文,你好好收着,若有需要,便拿来用,绝对不能省着。” “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等去了学考。你把旧衣丢了,把里面那衣物显出来,不至于被人嘲笑。” 李仙重重一叹,“等咱哥俩发达了,到县里买套正儿八经的宅子,有个一亩三分地,那就好了。娘死得早,可不就盼着这些吗?” “阿哥…”李小凡临分别时,十分不舍,目眶有些湿润。但又不愿让阿哥担心,故作骄傲道: “阿哥,万一我要是一路高中,成了大状元。我便在盛京,给你办一套大宅子。” “哈哈哈。”李仙笑道:“一言为定,到时有个状元阿弟,一定很风光。” 两兄弟又闲聊一阵,李小凡见时候不早,要匆匆回去了。 但见风雪中,那瘦小身影越走越远。 李小凡有时迷了眼,辨不清方向,便回头望去。只要见到李仙的身影,方向便明确了,走得也更快了。 李仙望他背影,目送其离去。心中又担忧不舍,阿弟这一步迈出,他再能给的照顾就少了。 36 华汉鹰回,大饮虎肉(求追读) 天气日冷,青宁县地处东南之域,每年十月中旬,必起大风,必刮大雪。 这数日里。 庄里发放了袄衣,披挂在身,能暖和不少。 每日的晨训不曾取消,李仙在雪地中急奔,将众人甩在身后。早早跑完三圈,却依旧未停。 他气息绵长,气血毫无起伏,奔于雪中,宛若行于平地。忽某一刹那,他速度骤涨,迈步间更为轻松。 [技艺:奔跑] [熟练度:1950/3000大成] [描述:踏雪而奔,乘风而行。你顿悟了‘踏雪’的特性。] 雪质松软,似棉絮铺在地上。每踩踏一步,必然会陷入雪中。如此一来,地不吃力,奔跑自也不得劲。 速度更快不起来。 雪中奔行,最大的阻碍,莫过于此。 而“踏雪”特性,旨在将雪质视“滑物”,每一步都用以巧力。 不将雪踩得塌陷,反而借助松软特质,滑出一片距离。更为节省体力的同时,速度更快。 李仙心神一顿,这刹那之间,速度足足快了七成。 “论雪中奔行…便是那山野中的野兽,怕也快不过我了。” 护庄大院内,庞龙命人熬煮了“暖身汤”。晨跑归来的护院,一人饮上一碗,身子快速热活起来。 便开始在院中修习。 李仙的清风腿、四方拳每日稳步精进。 将到巳时时。 庞龙忽然兴致勃勃的朝众人走来。 “哈哈哈,你们啊,运气不错,昨儿华汉鹰打了头山虎。” “倒是便宜了你们,今儿有虎肉吃了,嘿嘿,这可是稀罕物,山虎乃林兽之王,吃了壮筋骨。” 庞龙粗眉一挑,张嘴笑道。 他五官粗粝,眉眼口耳均很大,使得表情很明显,也藏不住心事。 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鹰爷?鹰爷回来了?” 众护院一阵惊呼。 这华汉鹰乃是一位甲等护院。 夫人良田数万,还有桑田、茶园等地,部分护院,会被外派出庄,长期驻守一地。 以震慑宵小。 “哈哈,看来诸位还记得我。” 说话间,一位高大男子爽朗一笑,从庞龙身后走出。 此人便是华汉鹰,在众护院中,真可谓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其眉似俊峰,傲气非常。扫过众人时,毫不掩饰优越感。 “汉鹰,你好久才回一次,给大伙露一手?”庞龙笑道。 华汉鹰见众护院如此崇敬,心中甚喜,也有意显露武学。便道:“那便献丑了。” 自觉行到人丛中,摆开架势。 其武学练得很到家,基础扎实,稍一出手,便知道实力不差。 忽的凌空一跃,朝地面猛的一爪,只听“砰”的一声,雪花炸起数丈高,惹得众人一片惊呼。 “鹰爷,佩服!”众护院无不喝彩。 然而当众人细心观察,更是惊悚不已。 地上积雪空了一片,露出黄褐色的泥土。泥土中传来烧焦的气味,抓痕内侧,被烧黑了… “鹰爷,你这火鹰爪,当真是厉害的紧啊。” “这一爪打在人身,那岂还得了。” “鹰爷,无敌。” …… 人从当中,李仙暗暗点头,这一爪确实厉害。 自高处打落,无论是力道、角度、内气的运用,都是除庞龙外最强。 “我如今四方拳法大成,倒是能看出些门道了。” 李仙心中暗想。 “汉鹰,你果然将火鹰爪,练到了大成境界!”庞龙走过来,高兴的拍了拍他肩膀,毫不吝啬赞道:“很好,很好!” “还得谢庞统领栽培才是。”华汉鹰淡笑道。 “山风寨、洪全帮最近可有动作?”庞龙拉着华汉鹰,行入屋中,边走边是问道。 “哼,这些乌合之众,敢有什么动作。”华汉鹰冷声道。 庞龙很不在乎主次尊卑之分,为华汉鹰斟了茶水,随意一坐,再道: “哪里是片宝地,夫人的一些药植,独独那里才可生长。唯有你去镇场,我才放心啊。” “庞统领,我都明白。”华汉鹰说道。 “好了,我也有一好消息,要告诉你。”庞龙挑了挑眉,伸出手掌,说道:“你且看这是何物。” “空空无……”华汉鹰端详片刻,忽瞳孔一缩,只见庞龙掌心处,冒出一点点白色烟气。 这是… 那脱胎换骨之境的特征之一,名为“掌中仙机”,意指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冥冥之中,已经抓到了某种仙机。 华汉鹰喉咙涌动,心中翻江倒海,颤抖问道:“难道…难道…您…” “哈哈哈,还早着呢,只是小小半步而已。”庞龙没注意到华汉鹰的异样,自顾自的欣喜不已。 “恭…恭喜啊。”华汉鹰连忙抬起茶杯,饮了一口,微微松了口气。 …… …… “虎肉倒也没想象中的好吃。” 食斋楼中。 虎肉被分而食之,甲等护院可食虎爪、虎头、虎心、虎胆等地,乙等护院则食虎腿、虎鞭、虎背等地。 丙等护院则是吃些闲杂肉质。 至于丁等护院,喝汤都要靠抢的。 甲等、乙等都吃尽兴后,才轮到丙等护院,入楼进餐。 李仙领了个木碗,厨子帮他盛了一碗汤,汤中有两块大虎肉。 “谢谢哥。”李仙爽朗一笑,端着碗走了。 虎肉十分筋韧,牙口不好着,怕是难以嚼碎。味道也十分一般,有股说不上的腥臭味。 [你熟吃虎肉,‘服食’熟练度+5] 但确实是大补之物。 李仙十五岁的身子骨,吃这等兽肉,能快速弥补此前的亏空。 越吃眼睛越明亮,肉身营养足,吃饱有力气,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一顿下来,李仙将汤也喝干净,要了块大白馒头,将碗底抹干净,是一点残渣都不浪费。 “还能再要一碗吗?” 李仙厚重脸皮。 “你小子…成吧。”后厨犹豫一二,又给李仙打了碗汤,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虎骨。 虎骨里有骨髓,乳白色的胶状,已经被煮得脱骨,用力一吸溜。便全进入了肚子里。 [吸食虎髓,精壮血气,补益体魄,‘服食’熟练度+6] 这一口着实是精华中的精华。 再次吃干抹净,李仙身子发出阵阵灼热,体内源源不断的滋生出“内炁”,汇聚在丹田之中。 “是‘服食’强化了效力,帮助我吸收得更快,更多,还有便是…我此前营养不良,练出的内炁,无法滋生。” “此刻大吃一顿虎汤、虎肉…弥补了先前的空缺,所以内炁反哺了?” 这一顿饭的功夫,内炁竟多了三成。 似乎目力、耳力都更为敏锐了。 37 大风雪日,去买胭脂 “都说武者靠吃、养、练、泡,看来果真不错。” 吃一顿虎肉,胜过练数日拳,李仙吃饱喝足,从食斋楼行出,只觉力气绵绵不绝,挥霍不尽。 等丙等护院尽皆吃完,丁等护院才蜂拥而入。 只能舀到半碗汤水,以及一些碎骨碎渣… …… 这日里,无论是照常巡值,还是习武练拳,都精力十足,状态极好。 [四方拳]熟练度涨了[116]点。[清风腿]熟练度涨了[97]点。 傍晚时分。 李仙忙里偷闲,找了片庄里景色优美之处,坐在雪地上,朝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 悠悠望着蓝天。 心思渐渐放空。 “阿弟已经离开青宁县,去黄天县学考了。如今的青宁县,我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 忽见几只鸿雁飞过,李仙伸手去抓,却只能抓空。 “自由…卖身为奴,自由真成了奢望。可活都活不下去,又谈何自由?” 对于这个决定,李仙并不后悔,不然,他和他阿弟,都已经冻死在茅草屋中了! 李仙坐直起身。右手揉起一团雪,运用内炁缓缓施加捏力。 雪团变为了冰晶,正好身前便有一碧绿湖泊,此处湖泊的水源,引自某处热温泉脉。 即便大冬之日,也没有结冰。不仅如此,湖泊中的荷花、莲花、竟都如春天般,开得鲜艳。 游鱼嬉戏,倒也自由自在。 李仙将冰晶抛出,打起一串水漂,在水面划过一条美丽弧度。 “我打听过了,一合庄中,似乎并无‘赎身’先例。一但入庄,便是一辈子。” “杂役筹薪低微,一辈子别想赎身,而护院之流,‘赎身’二字,更从没听人提起。” “想来犯了禁忌。” 李仙已取得小阶段的成果。从杂役一步一步,走到丙等护院。 跨度虽小,但处境的改善,肉眼可见。 趁此空闲…李仙思索起今后的路。他心似鸿鹄,不愿受困。可大丈夫更该知晓取舍屈伸。 “结合现有处境,我的路有且只有一条。” “继续走下去。且不说赎身困难,便说出了庄子,再想获得武学,就更难了。” “而且…庞统领的门路…武者的脱胎换骨之境,目前,唯有在庄子里,才能接触一二皮毛。” “呼!” 李仙长出一口气,来到湖泊旁,望着水中倒影。他轻轻拍打脸颊,提振精神。 森森庄规,一级一阶。 朝上走可不轻松。 …… 十月十四,已到中旬。 辰时三刻,天空依旧阴沉,因为风雪太大,连阳光都已遮蔽。看起来与黑夜一般无二。 外头寒风呼啸。 最近这两日,是少有的假日。 即便是最低贱的杂役,也不需要外出劳作。 居舍当中,三名护院围着一盏火盆,瑟瑟发抖。 “我说…李爷,您要不一起来暖暖?” 其中一名护院,将身子朝左侧挪了挪,空出一位置来,招呼李仙过来坐坐。 “成。” 左右也无事,李仙也坐在火盆前。 “真他娘的冷啊。” 同居舍的丁等护院贾杰,使劲搓手取暖,骂咧咧说道。 “可不嘛,这天气…咱们出房十步,人便没了,一点不夸张。” 同是丁等护院的包永康,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天气啊,连巡值都省了。”另一名丁等护院 孔孙也说道。 “要说冷,那倒是其次,关键是能见度太低,根本辨不清方向。”李仙点了点头。 “是啊,迷了路,兜兜转转,让这大雪再剐个三五日,可不将人生生冻死吗?”包永康立即接话。 “李爷,你来得晚,怕是还不晓得。”孔孙说道:“隔壁的居舍,曾有一护院因为尿急,大风雪天出门。你猜怎么着,前脚刚刚迈出房门,立刻便失踪了。” “后来雪小了,才发现冻死在了十五步外。这雪天啊…可真开不得玩笑。” 李仙闻言,看了眼外头风雪。 倒毫不夸张。 漆黑一片,纵有火把,也会被立即吹灭。别说十步了,即便是三步,也足以要了人命。 而且风太大,让人摸不清楚方位,越急越容易毙命。 “对了!” 贾杰忽想起什么,说道:“大伙等我片刻。” 连忙从床下,取出一酒坛子,解开封坛的物事,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李爷,喝点酒,暖暖身子?”贾杰挑了挑眉。 大风雪天…喝点小酒,倒别有一番趣味。李仙正要开口,忽听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李仙…” 一道声音传来。 在风雪的冲刷下,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但还是能听清,足见喊话之人内炁雄浑,造诣十分不凡。 “李爷…莫不是雪鬼吧?” “找…找你索命来了?” 那三人脖子一缩,抱成一团,躲在李仙身后。 “不是雪鬼,而是庞统领。”李仙眉头一皱。 将门打开,寒风呼啸而入,屋外漆黑一片,庞龙裹着厚厚兽绒披挂,左手提着一盏油灯。 “李仙,你随我来。”庞龙只说了一声,便径直走在了前头。 李仙犹豫一二,还是跟去。天地漆黑一片,寒风如刮骨刀。李仙运起内炁,御寒保暖,但皮肤依旧被吹得生疼。 庞龙提着油灯,始终发着光亮。李仙不至于跟丢,且掌握“踏雪”特性,走起来并不困难。 “不错,内炁练得很扎实。” 庞龙点了点头。 “庞统领,这大冬之日,到底是何事,竟让你来找我?”李仙问道。 庞龙叹一口气,说道:“是夫人的命令。” “夫人?”李仙愣了。 “夫人的命令,我向来不多问,不多想,只做便是。希望你也是如此。”庞龙停下脚步,看向李仙,“这个任务…夫人点名道姓,让你去做。” “点名道姓?”李仙问道:“有何事,是非我不可的?” 两人又走了片刻,竟是走到了庄门口。 庞龙脱下兽绒披挂,“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他将披挂、油灯递给李仙,再道:“夫人忽缺胭脂水粉了,让你去青宁县买一盒。” “这…”李仙大觉荒唐,如此气候,去购胭脂? “你只需朝东而走,便是青宁县。你穿上披挂,拿着油灯,便上路去吧。”庞龙一脸惋惜。 叹了又叹。 他不敢揣摩夫人用意。 但他知道,这个时辰出庄,即便是他,也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更莫要说李仙了! 38 感悟风向,再回青宁 “这是胭脂钱,你且拿好。” 庞龙丢来一锦囊。 “庞…” 李仙还欲问询,庞龙重重一叹,却已转身入庄。 放眼望去,天地漆黑一片。 购买胭脂,无异于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 一合庄距离青宁县,足有三十余里路。虽不是山路,是用细碎石子与沙砾铺设的官道。 可如此大雪,早已将道路掩埋。 摸索不到路径,一旦外出,绝对会迷失方向。 李仙理清其中门道,轻轻呼出一口气。 强行镇定下来,思索应对之策。 “我如今还在庄口,还有参照物,知晓东南西北是何方向。一但走入风雪中,便再没有参照物了。” 不论如何,先将兽绒披挂穿上,尽量保持体温。 “这锦囊摸之冰柔,应是夫人之物。” 打开锦囊,里面有三两银子。 世道虽乱,但胭脂水粉却贵得很。这三五两银子,虽能购得胭脂,却买不到真正好的胭脂。 “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仙将锦囊收好,见庄门紧闭,知晓再久留无用。于是提着油灯,先沿着院墙而行。 行了一里多远,来到拐角处。李仙知道,再绕院墙而行,便会绕着庄子兜圈子。 永远到不了青宁县。 “如何破局?”李仙心中放空,放平… 忽灵机一动。 这种环境下,双眼是没有用处的。 真正有用的,是皮肤,是感受。 “我向东而走,便能抵达青宁县,此节的难处,在于我如何才能一直向东走,而不走错方向。” “眼睛无用、耳朵无用…唯一有用的,是‘记忆’‘感受’!” 李仙伸平双手,感受着风向。 此刻他并未迷失方向,知道东西南北是何处。 前方隐隐传来阻力,吹的正是东风,过了片刻,风向一转,又变为了南风… 风向在时刻变动。 “幸好习得四方拳,将拳理运用在此处,正好可以破局。” “我以自身为旗帜,感受四面的大风,将风比做四面八方的敌人。” “先记住最开始的风向,再根据风向角度的变化,就可推拟出时时刻刻吹的什么风,进而以风向为参照物,确定东西南北方向。” “只需时刻确定风向,就可不迷失在风雪当中。” 说白了,就是天地无物,漆黑一片,唯有以风为参照物。 但风是时时时刻刻变化的,而进入风雪当中,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如何能分清吹得什么风? 而且风会将人脚步吹歪,使人不知觉中转向。 想保持向东而走,何其之难。 唯有死死记住一开始的风向,再根据风中感官,实时推拟新的风向。 自苍茫风雪中,找到这“流动”的,唯一可参考的参照物。 李仙深吸一口气。 将心绪抚平,再不多想任何物事。一步跨出,步入风雪当中。 风向忽一变转,自西南侧吹来。 “是西南风!” 以风为准绳,拟订东方所在,朝东迈进。 “变了…现在是东南风…” 再拟方向。 这办法最难之处,在于“记忆”与“自信”。 即便办法可行,可只身走在这种环境中,难免会心神怀疑,心绪漂浮。 中途有任何一点错误、疏漏、走神,都能导致判断全盘出错,不知觉开始兜圈子,彻底迷失方向。 李仙闭上双眼,摒弃了耳目,坚定心念。 将扰乱方向的风,反而变成锁定方向的标识。 一步一步,走不知多久。 “这是……” 等再睁开眼睛时,竟见“青宁县”的高耸城门,已经立于身前。 “成功了!” 李仙狂喜,无异于死中逃生。他扶着城墙,沿着墙边而走,不远处便见一狗洞。 两拳打出,内炁一震,将堵在狗洞的雪震散开来。 钻洞而过,成功入城。 “那夫人特意派我,购买胭脂,到底是何用意?” “是想杀我灭口?还是别的目的?” 李仙见到一马棚,施展“踏雪”特性,轻轻翻过围墙,借着马棚好生休息休息。 大风雪日,青宁县也尽皆关门。 “不如,借此机会,就此逃跑了?从此便是自由,换一个地方,再另谋出路?” 李仙忽涌起强烈的念想。 便在这时,他忽有所察,似有道目光投来。 他左右环顾,哪有什么人影。 “不…”李仙暗自警醒:“风雪天让我买胭脂,定有其他用意。我若就此逃跑,或许…反而才真正会招来杀生之祸!” 整顿一二精神。 内炁运行全身,将冻得僵硬的手脚重新恢复温度。 “若没有内炁,我早便失温死了。” 李仙嘀咕一声,想着既然来了,便顺便去漏瓶巷走一走。 见到房屋破旧,茅草屋顶被大风吹散了。好在阿弟已经离去,不必在此处受冻。 隔壁的刘大婶一家,屋顶被加固,糊上了泥,又盖上了些木材。 勉强能应对大风。 屋里亮着火,一家三口窝在一起热炕头。 李仙心情好了许多,出了漏瓶巷,沿途是摸索着房屋走的。 “这油灯倒也神奇,大风竟吹不灭。” 虽能照亮四周,但并不足以取暖。 县里房宅多,参照物也多,不至于被吹迷路,李仙通过几栋高大楼阁,辨认着街巷名称。 “水纱巷…” “就是这里了!” 若说青宁县何处卖胭脂水粉,便属“红烛巷”旁的“水纱巷”了。 红烛巷乃夜夜笙歌,是烟花风流之所在。水纱巷则是贩丝贩绸,胭脂水粉,装饰文玩的街巷。 与漏瓶巷截然不同。 地面铺设有青砖,热闹时灯火通明,山珍海味吃不完的,直接倒在地上。 但偏偏不给乞丐吃。 一座座楼阁里,都招揽了好些儿打手。 谁敢捡剩饭剩菜,便打谁。偏偏就不给你吃,你能怎么着? 不过雪积成毯,也看不到青砖了。 “梦仙阁” “就在这买了吧。” 李仙敲了敲房门,不见回应,立刻又重重敲了敲。 砰砰—— 好半响,才听有人回应。 “滚滚滚,冻死滚别处去,想老娘给你们收尸,没门!” 那声音颇为刻薄。 “开门,做买卖的。” 李仙提运内炁,中气十足一喝。 好半响,房门被拉开条缝隙,一只眼睛堵在缝中,“这位爷,大冬天的,您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声音和善了许多。 李仙沉声道:“就是此处,我买胭脂。” “当真是买胭脂?”那妇人问道。 “不然呢?”李仙拍去身上积雪。 “那成,您进来罢。”妇人开出道缝隙。李仙顺势挤身而入,再合上房门。 屋里十分暖和。 烧了好几个火炉,李仙解开披挂,抖去头发积雪,这才开始打量对方。 是一四十余岁的中年妇女,体态颇硕,拿着条红绿手帕,身上有很浓的香水气味。 “呦呦呦,是一位小爷啊。” 看清李仙本尊,那中年妇女放松了许多。 原是一雏儿。 “你这有何种胭脂水粉,给我介绍介绍。”李仙舒张双手,置火炉旁烘烤取暖。 “胭脂水粉啊,可多得很哩。”那妇女咯咯一笑,“小爷呦,跟我来吧。” 39 夫人现身,指杀妖猴 那妇人久经商场,眼睛可贼得很,眼珠子来回转悠,这一撇那一挑再一扫。可把李仙看了解了。 披挂乃兽皮绒质。 价格可是不低,用的起的非富即贵。可何方贵人,大冬天来买胭脂? 又见披挂之下,乃是制式的衣物。显然是家丁、家奴、下人之流。 多半是不讨喜的,被人教训了,否则这等要命的差事,又怎会落他头上? “小爷呦,您来瞧瞧这边。” 妇人态度敷衍许多,扭腰摆胯,极力走得风姿窈窕。可身形很不合适,李仙连忙撇开目光,避免这场眼灾。 她打开一盒子。 里面全是胭脂粉盒,红、篮、绿各色均有,打扮得很是精致。上镶嵌珍珠、碧玉…等珠宝饰物。 “看吧,有啥问题,便和我说。”妇人说道。 李仙随手拿起一盒,轻轻一嗅,淡淡香味萦绕鼻尖。 “这个多少钱?” 李仙问道。 “这个啊,便宜货,七百多文钱。”妇人笑道。 “换一换,要三两银子左右的。”李仙罢了罢手。 “行吧。”妇人转身来到一面展墙,“这上面的,都是这些价位。” 李仙捏着下巴,看着展墙,陷入沉思: “卖完胭脂,便又要回庄,其中风险太大。能多待久些,便待得久些。” 李仙心中一叹,但感自身性命,如那风雪一般飘摇。 表面认真挑选胭脂,实则不过无声挣扎罢了。 “我说小爷啊,你买是不买,未免看得太久了吧?”妇人不耐烦道。 “有吃的没?”李仙答非所问。 “得。” 妇人去后厨,端了碗素面来,“你吃饱了,可得下决定了,不是我不留你,而是啊…再留你一时片刻,又能如何?” “你总归要回去的不是?这风雪好几日里,可停不下来。”妇人坐在对座,啧啧摇头,“倒是可惜了这副好面孔。” “若是在别处,我许还能为你,介绍些营生。现今啊,也不知能否活过这风雪。” 那妇人虽是在说风凉话,但也确有一丝恻隐之心。 李仙不语,大口吃面,将汤水也喝干净。拿起一比较钟意的胭脂盒,交付了钱。 临走时,李仙路过一暖炉,心中一动。 他能顺利来到青宁县,实有运气成分,能否回去却未知了。若能有一暖炉傍身,总能舒服许多。 便道: “好姐姐,你这暖炉,能否送我一个?” “呦,嘴倒挺甜,拿去吧。”妇人无所谓的罢了罢手。 …… 李仙穿过狗洞,来到城墙之外。确定方位后,开始感受风向。 暖炉被他抱在怀里,隔着一层衣物,不会烫伤皮肤,但阵阵灼痛十分强烈。 却比被冻死好。 “是西南风…” 李仙一步跨出,心中牢记初始的风向。因为没了参照物后,后续的风向,都是根据最初的风向,推拟而出来的。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 李仙暗自庆幸,提前了掌握“踏雪”特性。否则雪毯深厚,脚步陷入雪中,一定会被分散注意力。 如此一来,闻风辨位的功夫,可就不大顶用了,极易迷失方向。 忽某一刹那,风突然停了。 “好机会!!” 此刻他面朝正西,正是回庄的方向,没有了风的干扰,借此良机,加快速度,可大大增加生还概率。 李仙用尽全部力气,飞快急奔。 约莫走了三五里,风雪又来了。 李仙放缓脚步,打算再用老办法,借助风向推拟方位。 忽的浑身一抖。 身子骨泛起一股冷意,寒毛从脚到头,一根根立起,久久不能平息。 黑暗当中,远处亮起了两盏火光,红悠悠的,一晃一晃,似在朝此处靠近。 等再走得近一些,两盏火光变成了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雪妖猴! 此物通体雪白,银毛如针,嘴凸无腮,样貌可恐。 “该死…它怎么寻来了!” 如此遭遇,无异于雪上加霜,李仙哪顾及许多,蒙着头便是狂奔。 雪妖猴四肢着地,追赶而来。它形似猿猴,可却不爬树,宛若猎豹般在雪中奔行。 似乎天生也有“踏雪”特性,速度极快,且根本不留脚印。 李仙心头恼怒,那妖魔扑来的刹那,忽侧身一翻滚。右手抓起一团雪,运内炁一捏。 捏成锋利的冰晶,朝雪妖猴投掷而去。 这是他自己琢磨的小玩意,倒有些似“沾叶杀敌”的高手风范。 可惜实力稍差,冰晶打到雪妖猴,顷刻碎成齑粉。 “跑!” 危机当头,李仙再度狂奔。他的速度,比之上次已快许多,但与雪妖猴相比,依旧远远不如。 慌不择路下,早已迷失方向。 跑入一座山头,四周漆黑一片,雪妖猴的踪迹也不见了。 “人…类…” “你…好…” 忽的,雪妖猴声音自头顶传来。 李仙抬头望去,见其悬挂在一峭壁上,铜铃般的赤瞳好奇的打量李仙。 似乎想交谈。 “是在打招呼?”李仙寒毛立起,见其眼神从好奇转为了戏谑。 并接上了后面两个字。 “美…味…” 纵身便扑来。 “他娘的,老子的胆,你吓不破,和你拼了!” 李仙迸发一股狠劲,右手直接抓在暖炉上,手掌被烫得吱吱冒烟。 因为出门匆忙,没拿佩刀。只能用暖炉当做武器,准备鱼死网破。 便在这时。 “孽畜,你终于出来了。” 一道清冷声音自远处飘来。 那雪妖猴听此声音,惶惶如丧家之犬,顷刻被吓得逃窜。 速度之快,比追赶李仙时,更快速倍不止! 倏的拉开数十丈距离。 紧随其后,李仙见一道白影飘过,风雪太大,而白影速度太快,只一眨眼便拉远距离。 仅能依稀辨得,是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雪妖猴自知难逃,发出“呲呲”之声。 “人…类…狡…” 猛的扑向那女子,狂乱拍打而来。 力道之大,轮舞起阵阵骤风。 却见那女子,屹立雪中,淡然从容。面对雪妖猴的攻击,仅轻轻伸出双指,如此一夹。 便扼住了妖猴手掌。 一股无形气机,笼罩雪妖猴全身,使其再无法动弹。 “沦为吾之精食,是你宿命。” 双指轻轻一震,这股震力从微到强,从手掌传遍妖猴全身。发出“咔嚓”“咔嚓”之音,便如骨头寸寸崩碎一般。 几乎顷刻间。 雪妖猴已不成形状。 …… 这算不得搏杀,完全便是虐杀。雪妖猴皮肤如铁,毛发如针,骨骼似铁,杀敌手段其实很多。 但实力差距太大,完全无处施展,便已经彻底毙命。 40 炁运周天,如此这般(求追读) “妖魔便是[精宝]?” “或者说,妖魔的肉,也算是[精宝]中的一种!?” 李仙本便聪慧,见此情形,立刻猜到事情情由。 当初夫人召见于他,并非关心护院死伤,而是确定“妖魔”线索。 此后,派遣庞龙、李仙一同出庄,收取遗落的租金。庞龙所拿的“驱兽铃”,怕是假的,应该是“引兽铃”才对。 只是这雪妖猴极是聪明,对危险十分敏锐,却不现身。 想必是……那一次出行,夫人也跟在身后。 而直到今日,风雪奇大无比,夫人派李仙购置胭脂,便是再次作为诱饵。 勾引雪妖猴出现。 此时的大风大雪,可充当遮掩,让雪妖猴难以觉察到她的气息。 至于为何是“李仙”。 只怕雪妖猴身上,还有一特性,名为“狭隘”。凡是漏食的[人食],如若再有机会,一定会补上。 冯火便是如此。 而这点,温夫人早便知晓,故而以李仙作饵。 “如此说来…” “雪妖猴在雪中的速度,即便是夫人也难以追上。” “否则又何须引诱。” 李仙暗自揣测着夫人实力。 “你,不错。” “若不想冻死,便跟上。” 一道声音飘渺传来,风雪声呼呼不休,但这道声音却能听得很清晰。 李仙将思绪拉回。 那夫人走在数丈前,从始至终,没瞧李仙一眼。李仙为不迷失方向,紧紧跟随。 风雪中,能嗅到一缕淡淡清香。 李仙低头赶路,心中之火,燃烧越发旺盛。他要变强,强到可以左右自己的性命! 今日他为饵。 乃是无可奈何。 日后若是可以,他不愿再体会第二次。 …… …… 一合庄内。 “原来是这般啊。” 庞龙长叹一声,为李仙端来一壶热茶。 炉子里烧的,乃是香阳炭,抗寒效果显著,将李仙被冻得僵硬的四肢,烘暖得逐渐恢复感知。 再饮上一口热茶,几乎完全恢复了。 庞龙见炭烧完了,便再加几枚。 这雪中的经历,他已经知晓,拍了拍李仙肩头,说道:“这次能活着回来,便是好事。你别想太多,似夫人这等人物…” 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了。 “我都清楚。” 李仙捧着热茶,神情平静。 若把那夫人想成是大慈大悲活菩萨,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订立如此森森庄规的人物,怎会寻常。 “只是庞统领,难道‘精食’指的,就是妖魔的血肉吗?”李仙借势问道,“如此说来,对武者而言,妖魔不是危害,反而是珍宝?” “是…也不算。”庞龙眉头一皱,李仙乃丙等护院,并无资格打听这等事。 但庞龙斟酌一二,还是说道:“只能算‘劣等精食’。” “妖魔身上的血肉,往往藏有毒性,若是作为‘精食’服用,需要大火烹煮,才能熬炼去毒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优质的[精宝],乃为天地所生,只是这等宝物,我等想食之一口,何其之困难。” “其中味道…更难以言语形容。” “且妖魔也好以人为食。多少脱胎换骨的武者,最终死在妖魔手中。彼此相杀相食…倒更似天敌。” 说到此处,庞龙心生期盼。 他曾有幸见过一眼,真正的[精宝]。 “庞统领,方才行于风雪中,内炁行走经络,抵御严寒,效果胜过衣物数倍。”李仙请教道:“我若能做到炁运周天,岂不再不惧怕严寒?” “非也。”庞龙摇头道:“炁运周天,虽确能提高严寒抗性,可长久暴露风雪当中,依旧不是妙事。” “且天地之中,有许多奇特气候,好比某处深渊中,大雪千年不休,充斥一种极寒之气。” “似这等地方,即便是脱胎换骨的武人,进入其中,也会被冻成冰雕。” 李仙说道:“我总听你说,炁运周天…却不知什么是炁运周天,庞统领,能否解答一二?” 此刻屋外风雪飞舞。 李仙死里逃生,对实力更为渴望,自然不会错过此刻良机,再度好好向庞龙讨教。 将心底平时积压的疑惑问出。 这些问题,看似是常识。却往往不好弄清楚,需要看机缘、看上位者心情。 便是庞龙,在这方面也很是吝啬,每次问询他相关之事,总是藏着掖着,即便透漏,也是指甲缝里,露出的一二东西。 毕竟这些东西,也是他从别人指甲缝里,一点点扣过来,并且整合归纳的。 “所谓炁运周天啊…” 庞龙站起身来,见李仙为夫人立功,有意传授学识,当做是种补偿。 他轻身一震,皮肤透出一层淡淡的白膜。顷刻又消失了,说道:“人体共有三百六十一处经穴。” “自丹田为开始,内炁如丝,绕经穴而行,内炁不断、不散、不沉、不虚,连成一圈,便属于‘炁运周天’。” “寻常武人,到了这一程度,便已经能锁住气血。血气的衰微速度,大大得到延缓。” “武道寿命…便也更长久了。” “男子二十七八岁,女子三十一二岁,乃血气巅峰之时。在此之前,若不能达到‘炁运周天’境界。” “血气一年比一年枯竭,武道之路,若再无奇遇,便也算走到头了。” 这些都属于武道初境“泥胎境”范畴。 “我是二十九岁,勉强达到炁运周天。” “所以啊…刻苦练武罢,你天赋不错,坚持下去,说不定能达到我的成就。” 庞龙笑道。 “炁运周天…当你达到这层造诣,虽依旧是‘泥胎’一具,可无论是精力、气血、恢复力,都已强盛旁人太多。” 李仙听得入迷,忘了喝茶,“如何大成,光靠练武,积攒内炁,便可以达成吗?” “是也不是…”庞龙粗犷的眉毛微皱,思索片刻,再道: “这事很不好说。好比些世家大族子弟,他等资源充沛,吃、养、练、泡一套下来,一月功夫,抵过我等一年苦练。” “似这等人…只需将三五门基础武学,掌握到小成,便可达到炁运周天。” “又或者有些天生武道大家,咱们啊,生下来是泥胎。可人家不是,人家是铜胎、银胎、金胎、玉胎、凤胎、龙胎…这种怎生去比?” 说到这里,庞龙把茶当酒,一口饮下,感慨道:“有时候啊,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猪还大。” 庞龙看向李仙,“就单单说你。你这小子,是做大事的料子。” “两次生死险境,你瞧瞧你,都太镇定了。你啊…若投个好胎,说不得啊,真是条飞龙也说不定。” “可是啊,命不好,怪谁?” “不过现在也不差,稳扎稳打,是个甲等料子。” 李仙不以为意,问道:“庞统领,凭你经验,大概多久可炁运周天?” 庞龙撇了一眼,“武者,最忌讳好高骛远。” “不说其他,就以我为例罢。炁运周天之前,我所习均为基础武学。” “两门大成,三门小成,五门精通,约莫学了十门武学。积攒的内炁,堪堪足够炁运周天。” “十门武学…第一门武学,我花费了三年练至大成境界,乃是一门拳法。” “此后触类旁通,再习基础拳法,进展已经快极。一年之内又将一门拳法习到小成,一门拳法练至精通。” “此后勤奋不辍,第九年时,一门大成,四门小成,五门精通。却还没能炁运周天。于是铤而走险,自残式习武。” “终于再将一门拳法,进入大成境界,这才炁运周天,锁住气血。” …… “原来……”李仙暗暗点头,“是如此这般啊。” 41 风雪日过,再煮精食 诸事暂了。 李仙回到居舍,盘腿坐在床上,回忆庞龙的话语。 “食精一境,飘渺无踪,今日见温夫人出手,着实太开眼界。” “如此一尊妖魔,竟只是动动手指,便轻松击杀了。也算窥到一角……脱胎换骨的战斗。” “这些东西,离我终究太远,炁运周天才是我当下的目标!” …… 当即沉下心来。 调运丹田内炁,凝练成丝,绕诸穴而走,缓缓在经络中延伸。 李仙共习得三门武学,大成拳法“四方拳”,小成残拳“莽牛拳”,入门腿法“清风腿”。 内炁自武学而来。 聚拢于丹田之中。 这股内炁会消耗掉,但只需进食、修养,便自会恢复到巅峰,好似绵绵不绝的生命力一般。 凝炁为丝,体中游走。 当炁走八十一穴时,丹田已经空空无物。内炁用光了,无法运走周天大穴,自然做不到“炁运周天”。 “看来我距离炁运周天,还远的很啊。” “但只要坚持不懈,这一层面,还是可以摸得到,勾得着的!” 李仙有了目标,双眸雪亮。 恨不得立刻下床修习武学,然而居舍逼仄,四张床铺一摆,已无多余位置。 今日死中逃生,也确实乏了,只好休息一日,阖眼睡下。 翌日。 辰时左右,李仙自然醒转。 [技艺:睡眠] [熟练度:278/500入门] [描述:你逐渐掌握睡眠的诀窍,可以无视周围嘈杂声响,一觉睡到天明。于睡眠当中,精力、血气身体各处能量,均会得到缓慢修补。] 将窗户打开小缝。 雪中参着风,一股脑吹来,温度顿时骤降许多。 “谁啊!这种天气开窗,莫不是脑子被驴踢…”同居舍的包永康,被一股冷风迎面打来。 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了,恼怒间下意识要骂。 但见到是李仙,立刻止住了后话,讪讪一笑,盖上被褥继续入睡。 虽是大风雪天,李仙却不愿荒废时间,始终心心念念练武。 居舍空间狭小,仅能容纳四人休息。根本没有多余地方,供李仙摆开拳脚。 且会打搅孙孔、包永康、贾杰休息,李仙行事不至于如此霸道。 于是灵机一动,看向了房屋外。 “谁说大风雪天,便不能习武了?” 他在腰间系上绑绳,约莫两丈多长,另一头系在门上,只身闯入风雪中。 顶着凛风烈雪,开始修习武学。 [天地寒而心如火,处境艰而意志坚,你于寒风中苦习四方拳,熟练度+9] [初识天地广,更鼓万股劲,你于骤雪中精修清风腿,熟练度+11] …… 如此苦修不辍。 孔孙、贾杰、包永康三人,只暗道变态、牲口。都这般气候了,竟还要练武。 “活该他出头,李爷就是李爷。” 孔孙也想效仿,只刚迈出一步,便冷得浑身抖擞。 别说习武练拳了,走两步都难。 李仙睫毛凝结冰霜,被冻得皮肤开裂,神情却坚定异常。 雪中习拳,确实极难适应。天地大寒,连内炁运行,都似隐隐有股阻碍。 动作僵硬,不够灵变。 这种习武方式,对旁人而言,其实是拔苗助长,急于求成的。 好似“清风腿”。 此腿法练得便是“轻盈”二字,如清风拂柳。动作未必要快,却一定要流畅。 而风雪中出腿,关节四肢僵硬,无论如何都难以做到顺畅。 如此这般,便会起到反效果。 甚至越练越回去。 但李仙不同,“天道酬勤”命格,让他一分付出,便必有一分收获。 只要方式对,武学便只会进步,永不会倒退丝毫。 “如此气候,岂不也正是我…” “反超他人的时机?!” 李仙忽想到此处,大觉天地虽寒,却蕴含无穷希望,一天能有大量时间专心练武。 无人打搅,进展自也飞快。 [四方拳]一天可涨[260]熟练度,[清风腿]一天可涨[190]熟练度。 “李爷,您坐,您坐,暖和暖和身子。” 孔孙三人彻底服了,每等李仙回屋,三人便立刻让出最暖和的位置。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似这等人,如若不死,定会再朝上爬,赶紧巴结为上。 “无妨,你们不必迁就我。” 李仙罢了罢手,十分随意。 暖和身子后,便继续外出习武。被冻得不行了,再回屋烤火。 如此反反复复。 四日后,风雪有了变小的迹象,李仙暗道一声可惜。 [四方拳] [熟练度:1591/5000大成] [描述:你于风雪中习拳,以四方拳拳理,自悟‘听风辨位’绝学,与特性‘耳听八方’相得益彰。拳意雄浑内敛,渐向圆满靠拢。] [清风腿] [熟练度:419/1000精通] [描述:腿出清风,脚力见长。] …… 这数日里,武学均取得不错进展。 这份收获,让李仙颇为欣喜。可若说不好的地方,那倒也有,便是吃食太过简陋。这几日无法外出,都是干粮拌热水,简单对付一餐。 武者吃养练泡,“吃”在第一位。 无法食用肉类,补充体内气血,会影响习武进度。 这日午间。 风雪终于平息了,众护院纷纷行出居舍,松了一口气。 久违的阳光,照洒大地。门前的积雪,堆积的已有丈许高。李仙前几日,都是站在雪堆上练的。 “爽!终于出来啦!” 包永康放声大喊。 李仙主动走到阳光下,享受皮肤被照射的温度。微微泛起暖意,说不出的舒爽。 “虽说大风雪天,可以让我自由练武。但…终究还是,有阳光的好。” 李仙伸了个懒腰,全身筋骨“啪啪”作响,身躯之中,好似蕴藏了极强力量。 忽听远处,传来敲锣声。 这是罗方又在召集杂役了。这场大风雪,使得庄里庄外,积压了厚厚冰雪。 杂役可有得忙活了,接下来的几日,恐怕只用做一件事,便是铲除冰雪。 庞龙风雪初停,便兴致勃勃走来,面带笑容向众人行来。 “都打起精神来,李仙,你挑上几名护院,快快随我去一地方。” 庞龙爽朗说道。 “庞统领,有什么事吗?”李仙问道。 “是好事!哈哈哈”庞龙搭着李仙肩膀,笑道:“夫人又要开鼎,熬煮[精食]啦!” “夫人吃肉,我等便可喝汤。” “正好庄子里一大堆积雪,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说到此处,庞龙悄声对李仙说道:“照夫人的性子,此次精食,你有功劳,只怕能分得多些呢!” 42 多分一羹,龙鸣炭贵(求追读) 庄子东南角,舍有有一空地,四面均是蓄水大池,正中位置,立有一尊赤铜大鼎。 熬煮精食……便是在此处进行。庞龙一放出熬煮精食的消息,众人立时振奋。 十多号人马,结伴来到鼎前。 “取盖!” 庞龙一声令下。 李仙等众护院,从木梯上爬到鼎顶,这鼎足足丈许高,鼎身十足沉重。 鼎有四耳,鼎身边沿的厚度,可供几人落脚。 踩稳实后,李仙俯腰,双手抓着鼎盖,看向周围几人。 纷纷对上眼神后,众人点了下头,开始齐齐使力。 “轰隆……” 鼎盖被挪动了半分,厚重的声音四周回荡。 包括李仙在内,起盖之人共有五人。五人合力,竟只能勉强将鼎盖微微抬起。 此物之厚重,着实让人诧异。 “内炁可视为一种劲,将内炁运出,包裹重物后,再抬起却时便能节约很多气力。” “但此物巨大且厚沉,我内炁难以将其包裹,抬起来十足费力。” 李仙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将鼎盖又抬了三寸。 这鼎盖呈现方形,庞龙见众人抬得吃力,大喊道:“取绳索来!” 话音方落,一护院将一道黄色绳索用力抛来。庞龙伸手接过,将绳索挥使如鞭,朝鼎盖一甩。 啪嗒一声,绳索缠绕鼎盖之上,这时,庞龙手腕再一抖,再朝回一拉。 竟临空打了个绳结,把那鼎盖牢牢绑住了。 “好功夫!” 李仙赞叹道。 庞龙一笑,将手中绳索,传给其他护院,说道:“你等用力拉,合力将鼎盖取下。” 如此这般,就好似拔河一样。鼎上有李仙等人在抬,鼎下有十数名护院在拉。 齐力协作下,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鼎盖取下。 砸在雪地上,震得地面抖三抖。 李仙手脚有些颤抖,是耗力太过的正常状况。 “单单是开鼎,便已经这么麻烦。” “这些东西,我曾是杂役时,可没机会接触。” 倒生起一种感慨,上一次熬煮精食,李仙可是在庄外候着,来回运送清水。 时境变迁,这次也能分上一杯羹了。 …… “动作小心点。” “这是龙鸣炭,仅是巴掌大小,可就要一两银子。” “要是弄坏了,按照庄规,要从你等筹薪里扣,手脚都给我放轻些。” 开鼎之后,便是布炭。 将火炭摆放在大鼎底部,这“龙鸣炭”是圆柱形状,炭身上有上百个细小孔洞。 一块炭能烧很久,而且热度极高,火力具备穿透性。是熬煮精食时,常用的一种炭料。 燃烧时,会发出“呼呼”,好似巨龙吐息的声音,故而得名“龙鸣炭”。 “一两炭便是一两金。” 李仙砸了砸舌。 似乎只要与夫人有关的物事,都贵得出奇。对那“花钱如流水”五字,有更深刻的见识。 约莫有千枚炭,摆放成下方上尖的形状。随后庞龙弄起火势。 大火汹汹,直将空气灼得扭曲。这出自“龙鸣炭”的火,极为特殊,焰色淡黄参紫,烧得虽然旺盛,却紧紧贴着鼎壁。 乍看上去,好似鼎身上,渡上一层火焰花纹一般。 做完这些,李仙等人的活事,总算告一段落了。庞龙直行去内院,再走回来时,手中多了四块肉。 肉色奇特,乃是灰褐色的。 一大三小,大的约莫三个拳头大小,小的约莫小拇指指节大小。 等鼎被烧得滚烫。庞龙将肉物投入鼎中,传出“滋滋”声响。 一股绿色烟气,从鼎中冒出,李仙用力嗅了嗅,很是呛鼻。 “别闻!” “这玩意有毒。” 庞龙提醒道。李仙一愕,立时后退三步,远离汹汹燃烧的大鼎。 “庞统领,方才投入的,便是雪妖猴的肉?”李仙好奇问道。 “不错。”庞龙点了点头。 “雪妖猴不止这般大小,为何不一起煮了?”李仙问道。 “煮不得。”庞龙指向‘龙鸣炭’,说道:“凡事都要讲成本。” “按理来说,雪妖猴的全身上下,都可勉强算为[精食],可…真正适合用来炖煮的肉,紧紧只有后颈那一片。” “方才已经全部投入进去了。” “庞统领,还请解答。”李仙甚是求知,心想这“成本”之说,还是没有说清,便虚心开口请教。 庞龙也不懂这些,但听夫人说过,此刻照搬全说:“妖魔的血肉,只要肯花费心思。总能祛除毒性,熬煮为‘精食’服用。” “全只看划不划的来。雪妖猴这等妖魔,冬出夏伏,喜食人之肝胆,行踪莫测。血肉当中,后颈一块,毒性最为稀薄。” “熬煮两天一夜,便可除尽毒性。” “然而其他部位,毒性成倍增加,需要六天六夜,才可除尽毒性,当做精食服用。” “如此一来,却很不划算。因为烧六天六夜,这其中所损耗的‘龙鸣炭’,价值便有上万多两。” “且这雪妖猴,并非很贵重的精食,食用效用有限,不必为此大费钱财。” 李仙暗暗记下,原来武人亦是讲究[成本],讲究[性价比]。 他看向正在燃烧的铜鼎,暗暗估拟,这一炉精食,也有上千两银子了。 武者,脱胎换骨的武者…这其中的花销,着实大到难以想象。 “我如今不过区区护院……” “如此看来,距离那武道一境[食精],当真还有天大的距离。” 这种距离,并非苦练便能弥补。 需要机遇、运气……种种,让李仙有种坐井观得青天阔,然而井有千丈深,想要做那出井的青蛙,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干熬半个时辰后,庞龙开始招呼杂役,铲雪、筛雪、运雪。 筛出的雪花,晶莹剔透,倒入大鼎当中,滋滋一响,化做了水花。水花多了,凝聚为滚烫汤水。 在大火中沸腾,以极快的速度,快速消耗着。若不想被烘干,只能不断筛雪,运雪,倒雪。 不停的补充水资源,使得达到一个动态平衡。让鼎中一直处于沸腾。 那蒸发的水汽,会带走血肉毒性。 遍地积雪,不用白不用。 凡熬煮精宝,“水”是最大的耗材。 需要源源不断,且大量的注水。一刻不可停歇,不然精食被灼干,流失了效性,这一次苦功可就白费了。 大把的银子流走。 一合庄四周水源不少,三里之内,便有数座山湖、水脉、溪河。 这些都是“温夫人”,建立山庄前,认真考量的要素。 “运水是漫长的,中途极易发生意外,导致水供不足,进而功亏一篑。” “冰雪天熬煮精食,能很大程度,减少水的使用。” “但会增加炭的损耗。” “属于是增本提效,反之,若是夏暑之日,熬煮精食会节省炭的损耗,反而增加了水的需求。属于降本降效。” “二者各有优缺点,就看如何选择了。” 李仙琢磨着庄子运转规律。 兴许日后,自己也能操持起一座庄子呢? 虽然很遥远,但提前学习学习,总归不会错。 43 肉许何人,夫人赞赏 大鼎一架,便是两天一夜。这次熬煮精食,虽苦些累些,但并未死人。 龙鸣炭烧得殆尽。 鼎中的汤水,由灰褐色熬炼为淡青色,最后转为乳白色。味道由浊变清,渐渐溢散而出,使人轻轻一嗅,口舌便生出甜津。 一股淡淡清香,飘荡而出,凝而不散,留香数里。 “这精食宝汤,可是好东西啊。” “夫人真是天仙般的人物,若非夫人,我等一辈子,也饮不上一口。” “是啊,这种宝汤,夫人还会分给杂役,唉,那些等杂役卑贱如泥,怎能消受得起夫人这般恩惠。” …… 功成之时,鼎火已熄。众护院被屏退至数里外,庄里建筑高耸、绿植茂密,遮挡了视野,导致众看不到铜鼎。 开汤的场景,他们是无缘得见了。 “夫人貌若天仙,却神秘飘渺。”众人均有类似的想法。 忽有一人说道: “夫人吃肉,我等食汤。不知这次,又会怎样分配。” 此言一出,众人都来了精神。 “按照往年惯例,护院可得七成,庞统领用两成,余下的五成,两成分给甲等,其余的三成,则均分给乙、丙、丁三等。” “咱们丁等护院人多,勉强算下来,一人能饮上两三口。” 每到这时,人人都恨不得,再朝上爬一爬。越是朝上爬,同级别的人就越少。 能分到的羹…自然也就越多了。 “这次却是未必了,你们没看到吗,这次共有四块肉。最大那块,自是夫人的。可其余还有三块呢?” “是啊,经你这一说,倒也确实蹊跷。庞统领一块、秋月姑娘一块,可还有一块呢?” “……” 谈到此节,众人兴致更高。那块肉的虽与他们无缘,但“肉落谁家”,却很值得探究。 “我猜测…应是给鹰爷的,我记得有一次,夫人曾看了鹰爷一眼。” “啊!你是说上次的冬狩?鹰爷打了头斑虎,夫人转头看来?” 场中一阵哗然,齐齐看向人群最前方。华汉鹰抬头挺胸,自得不已。自有一股傲气睥睨之意。 其薄唇上扬,心思也被众人带动,越发活络期待起来。 “莫非…真是给我的?” “上次冬狩,夫人确实看了我一眼。” 心脏砰砰直跳,越想越觉可能,欣喜之意浮于面颊。 “咳咳,切莫胡言,夫人的意思,怎容我等揣测?”华汉鹰故作浑不在意,轻声喝止道。 “鹰爷,这种事情,大伙有目共睹,说说也是无妨嘛。” 同是甲等护院的万兴科,肘了肘华汉鹰,笑呵呵说道。 同是甲等,却也讲究实力、资历。数百名护院中,华汉鹰天资、武道造诣皆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也罢。”华汉鹰罢了罢手,倒乐意众人议论此事,面上也有光彩。 众人续道: “鹰爷能有此造化,唉,也是打铁自身硬。冬狩年年都有,就鹰爷能猎回斑虎。” “恭喜鹰爷,贺喜鹰爷。” “只是不知,那肉物是何等滋味,还望回头与我等说说此间滋味如何。” …… “倘若这块肉,真是给我的,夫人真的看重于我,我一定要抓住机会,拼命表现,最好…能让夫人看我第二眼,记住我的名字!” 华汉鹰再难镇定,扭头向看鼎炉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意气风发。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众护院看向华汉鹰,羡慕之情宛若化为实质。 庞龙走进众人视野,哈哈一笑。华汉鹰目光灼灼,紧紧望着庞龙。 不料庞龙只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掠了过去,径直走向丙等护院中,朝一道身影喊道:“李仙,夫人喊你。” “夫人喊你”四字一出,众人目瞪口呆,齐齐露出惊愕神情。 众人左右四顾,目光逐渐齐聚一人,有诧异、有惊讶、有迷茫… 仅仅丙等护院,便有资格被夫人传唤!? “好!” 李仙早有预料,平静走出人群。 “你等在此候着,都安分些。” “这次精汤量足,人人都有份,哈哈哈。” 庞龙心情畅快。 两人行向远处,众护院顿时一阵嘈杂。 “李仙?便是那个,从杂役开始,成为护院后,一个月内晋升丙等的李仙?” “嘶!此子我颇有耳闻。想不到,想不到…这次赐肉的,竟然是他!” “要我说,那李仙虽有潜力,可若与鹰爷比较,未免太过稚嫩。按理说来,轮也轮不到他啊。” “我估摸着,这李仙与庞统领,有些隐藏关系。上次晋升,庞大人给了他枚虎力丹!” “如此说来,或许这次赐肉,也是庞大人极力推荐。” “唉,这层关系在,我等自然比不了。” …… 言语间藏酸带涩,还有一股子不服。 “够了。” 华汉鹰冷冷道:“夫人、庞统领的决定,不容你等胡乱猜想,都给我闭嘴。” 这次的语气,却已藏戾带怒。 众人当即不敢言语。 华汉鹰双拳紧握,冷冷望着李仙、庞龙背影,嫉妒愤怒之意,已难言表。 心中倏想:“这李仙何许人也,夫人赐肉,为何赐他不赐我?庞统领…我平日如此敬你,你却如此对我。” 乙等护院蒋芸,也深深望向李仙背影。 “此子果真有些背景,找个时间,去问问秋月姐,探探此子跟脚。” …… 还有三人,感触颇深。便是曾经与李仙同一居室,关系本相处的颇为融洽的赵寒等三人。 这才间隔多久,恍惚间觉察,李仙好似已越走越高了。 …… 放着铜鼎的附近,罗方跪趴在地上。 精食熬煮已成,只等夫人分配。按照惯例,罗方的杂役房可得三成。 “李仙?他来此处做甚?” 忽见一道熟悉身影朝此走来。 罗方心中掀起翻江倒海,只能强自冷静,暗中观察情形。 “你叫何名?” 熬煮精食的大鼎旁。 李仙被带到夫人身前,头低垂朝下,看着自己足尖,能嗅到一阵淡香。 “禀报夫人,我名李仙。”李仙如实回答。 温夫人颔首,“告诉吾,你是如何穿过风雪,抵达青宁县的。” 李仙心中一顿,立时便想:“果然,那日出门后,夫人便一直暗中跟随。万幸我没选择就此逃离。被那雪妖猴追杀,或许尚有点生机。可若被夫人盯上,那就渺茫了。” 如实言道:“我自小耳朵灵敏,对风颇为敏感,通过辨听风声,能够大致确定方位。” “当日能走到青宁县,实也有偶然成分。许是冥冥中,自有某种定数吧。” “你,不错。” 温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有些许赞许。 当日李仙的举动,她均看在眼里。购得胭脂后,李仙立即折返,至少证明此人忠心可鉴。 温夫人听李仙声音沉稳,但年岁甚轻,不由得好奇其样貌,命令道:“你且抬起头来吧。” 44 天地之精,皮相甚好(求追读) 罗方听得毛骨悚然,暗想:“糟糕,糟糕,这李仙何德何能,祖坟冒青烟了,竟能入夫人的眼。” “我此前得罪死他,日后…日后…这日子,当真很不好过了。” 心中如火煎熬。 偏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李仙听从命令,将头抬起。他年纪虽轻,但五官明朗立体,样貌甚是英俊。 “倒是副好皮相。” 温夫人不吝赞美,点头赞道:“只是太过稚嫩,再多长几年,更合我眼缘。” 庞龙随口道:“夫人,我早便说,这小子乃护院第一俊。” 李仙谦逊道:“不敢。”心中则想:“你何时说过,我怎又不知?” 抬起头同时,也终于得见夫人真容。 许是这位夫人,已入那“脱胎换骨”的境界,身上全然看不出半点习武痕迹。 身姿绰约,自有一股端庄秀雅之感,皮肤白皙,却又泛着淡淡冰冷漠离的光泽。 五官衣着细节,更不敢多看。 李仙只顺眼一撇,没敢仔细端详。但也注意到,夫人的右眼下,有一颗泪痣。 更为这副面容,增添了抹风韵。 心中顿想: “早听他们说夫人生得极美。今日一见,果真没错,这等女子,我两世为人,也才得见一回。” “只是今日一见,尽管美得非比寻常,却也终究是‘人’罢了。可没有他们,传得如此邪乎。” 又将头低下,只能见得夫人白色裙摆,以及裙下透出的白靴前端。 “这一针一线,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李仙暗自嘀咕。 比起夫人的容貌,更在意这身行头,值得几个钱。 接下来,便是分配肉食汤物。温夫人向来做到功赏有数,喊李仙过来,其实不是赏识,更不是看重。 她这等人,怎会看重一护院?只是有功便赏,有过便罚,如此而已。 李仙也深知这点,心中无喜无悲,这一点精食,可是他两次舍身险境,才堪堪换来的。 他用之无愧。 “庞龙,你取一块肉,分给李仙。”温夫人命令道。 “是!” 庞龙照做,将一块指节大小的[精食],放在李仙掌上,还带着乳白汤汁。 触碰到手掌的刹那,李仙感到一阵刺麻。 足见此物不同寻常,效力浓郁。 分配完肉食,温夫人罢了罢手,“余下汤物,照往常分配。” 莲步轻移,身影飘忽,刹那间便已经不见。 “李仙,此次精食,你立有大功,你先舀三碗精汤,就着精肉吃了罢。” 庞龙直白道。 “好!” 李仙自不矫情,打满三碗汤物,嗅到其中清香,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此乃原汤,经过两天一夜熬炼,汤底十分浓稠,好似汤胶一般。 其他护院分得的汤物,都是经过稀释,再参其他药物,重新熬炼过后的。对比原汤,效果弱了很多。 这也是为何,庞龙让李仙,当场舀汤喝的原因。 李仙捧着大碗,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汤水入腹,立刻化做丝丝暖流,迅速在五脏六腑间扩散,浑身难言的舒坦。 [你饮用一碗雪妖猴的精食汤物。] [技艺‘服食’熟练度+29] 但紧随其后,李仙便面色一变,那种丝丝暖流,流转血肉肌理之间,好似溪水洗刷山石缝隙。 带走污垢,也滋养了体魄。 但紧随其后,便开始迅速流散出体外。 其中眼耳口鼻,人体之九窍,便如九个泄水孔。 “庞统领这…”李仙疑惑看来。 “你也感受到了。寻常等泥胎,是留不住这股能量的。”庞龙笑道:“但总归有好处,也机会难得,叫你提前试一试,也是好的。” 李仙再饮第二碗。 如先前一般无二,汤水入腹后,化做无形暖流,扩散到血肉肌理之间。再透过皮肤、九窍流尽。 这股能量,乃是无形之物。 来得有形,但散得无踪。 虽然留不住,但流经血肉时,似也在滋养体魄。李仙只觉活力充沛,力气、骨骼、经络…都更强韧了。 第三碗干下。 能量虽流散了,但丹田之中,“内炁”却源源不断冒出。 李仙忽心神一动:“内炁流转,好似能略微影响,这股能量的走势?” “难道等到炁运周天,才能勉强留下这股能量?” 可惜这东西,就如同一阵风。吹来时浑身舒爽,不等人有反应,便已经散尽开来。 “精食才是最宝贵的。” “我啊,在你这般大小时,可还不晓得[精食]为何物。” “说你运气好嘛,你遭遇了雪妖猴,险些就此散命。” “可说你运气好差嘛,这小小年纪,便吃得上精食。隔壁青宁县里,多少大户人家,子嗣也在习武。他们家财万贯,可十几岁年纪时,也未必有机会,服用精食强体。” 庞龙感慨万分。 这精食只有小拇指指节大小,透白晶莹,好似一块美玉。 一口吃下腹中,李仙身躯一震,皮肤泛起红晕,血气快速运走,宛若奔流的大江。 身体各处,传来“咔咔”的声响。 [初次服用雪妖猴精食] [技艺服食,熟练度+70] [技艺:服食] [熟练度:398/500入门] [描述:小小泥胎,残破可笑,吃得起,留不住,无可奈何。你持续服用天地精宝,初窥吃的奥秘,吸收效果略微提升。] 庞龙说道: “这种能量,名为‘天地之精’,是迈向脱胎换骨的必要之物。” “你留不住天地之精,但肉质中含带的药性,却足以让你体质蜕变。” “这一日里,只管休息便是,不用习武练拳,让筋骨自个适应。” …… 天地之精很快便散尽,但肉质所蕴含的药力,却源源不断滋养体魄。 李仙躺在床上,汹汹气血外溢而出。许是太过年轻,有股抓心挠肺的燥火感。 “我这才小食一口,便有这等效用。” “真不知庞统领、夫人…是怎么应对的。” 这是李仙最安分的一日。 待到第二天的清晨,李仙在井边用冷水冲泡。 洗去一身的汗水,浑身清爽。 诧异发现,自己似长高了,李仙此前因为营养不良,与同龄武人相比,略显瘦小寒碜。 后来成了护院,身高渐渐追上来,但毕竟才一个多月时间,变化终究有限。 但今日大早。 他却惊奇觉察,一日之间,足足高了寸许,身子骨各处精壮了许多。 “好家伙,这般生猛的吗。” 李仙迎空一拳打出,施展一计[莽牛拳],威力、气势均比以往,强盛了三成不止。 [莽牛咆哮,拳出如牛,熟练度+3] 差距不在拳法造诣。 李仙也没动用内炁。 而是筋骨的改善,使得蓄力、出拳、收势更加一气呵成。 “除此之外,我内炁也增长了不少。” “不知如今,距离那炁运周天还有多远?” 45 冬狩将近,见老朋友 李仙凝炁成丝,以丹田为起始,再次尝试炁运周天。 绕周天大穴而走,行至第一百一十二处大穴时,丹田内炁耗尽。炁气再难维持其形,散于血肉当中。 “距离炁运周天,虽还远得很。” “但对比上次,进步已经十分明显!” …… 乙等护院蒋芸,本是“紫琼县”一饥荒逃难的荒民。 幸得与那温夫人的贴身丫鬟秋月,沾上些亲,带上些故,经得秋月引荐,可入庄子担任护院。 偌大庄子,夫人之下,便属秋月。 “说罢,何事寻我?” 一处风景秀丽的石亭之中。 蒋芸弯着腰,一脸乖巧温顺之色,弯腰送手,虔诚献茶。秋月缓缓接过,打量了眼蒋芸,漫不经心问道。 “秋月姐,我上次护院比试,又失利了。迟迟上不去甲等…”蒋芸说话时,显得十分局促。 “哦?” 秋月摇头说道:“不怪你。你终是女子,习武天赋也寻常而已。若非我念及情分,扶持于你,莫说甲等,乙等都够呛。” “是,是,多亏秋月姐大恩大德。”蒋芸连忙谢道。 “再者说来…” “你是女子,擂台比武上,总归是吃些亏的。” 秋月饮了口茶,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茶?” “是茗香茶,我特意……” 蒋芸说到一半,一记巴掌已扇在面上,秋月骂道:“这等劣茶,简直污了我嘴!” 气的将那茶杯一摔,碎裂一地,茶水四溅。又不耐烦道:“想问什么,快快说罢。” “是,是。” 蒋芸不敢动怒,讪讪说道,“是这样的,那名为李仙的小子,最近好似很活跃,我前段时间,与他不大痛快,您看我是要……” “他啊…”秋月自然有印象,分配汤食一事,她也在现场。 秋月罢了罢手,“无需理会,小人物罢了。” 蒋芸听此,心中大石落地,“还有便是,冬狩一事…” “你说到冬狩,我倒想起来了。” 秋月示意蒋芸凑近,声音压低一二,“这次冬狩,或许可以使你另辟蹊径,迈入甲等。” “夫人最近心情不错,冬狩又是她,最喜欢的活动,好好表现罢。” 蒋芸目光一亮,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玉,双手献上,“多谢秋月姐提点,这东西,是孝敬秋月姐的。” 秋月眉头微挑,这金玉质地不错,其上雕刻花鸟纹路,颇为精美。 金物乃硬通货,皇朝动荡,时局变化,此物却永远值钱,谁人也不嫌多,自然收下了。 她见蒋芸为弄到这东西,定也费了不少精力,声音放柔许多,“还算懂点事,别说我来过。”起身走了。 …… …… 自分配精食后,时间已经过去数日。日子一如往常,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众护院每遇到李仙,有嫉妒有惧怕有不服,但无人敢轻易招惹。 李仙没什么朋友,也不去主动结交。但其待人温厚,为人和善,倒也积攒下一些好感。 “如今已十月近底,也不知阿弟学考,进行得如何了?” 李仙思绪飘忽,抱着长刀,后靠在树干上。 “李爷,待会巡逻完,咱们一会上山啊。” 这时,一道身影跑来。 来人名为乐志涛,同为丙等护院,自分配肉食一事后,便主动向李仙示好。 两人均是丙等护院,平日空闲时间多。有时巡逻完,乐志涛便寻李仙,一同出入食斋楼吃饭。 只是走得虽近,交情却不深。 李仙外热内冷的性子,谁来寻他搭话,他都会回应。与他结伴,他也不会拒绝。只是真正结为朋友,却没那么容易。 “上山?为何上山?”李仙问道。 乐志涛说道:“你不知道?冬狩要来了啊!” “冬狩我确有耳闻,可与上山有何干系?”李仙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站立起身,拍去身上落雪。 “冬狩的弓,需要自己准备,你不晓得?不上山伐木造弓,你不参加冬狩了?”乐志涛解释道。 李仙眉头一皱,“伐木造弓?一副弓箭,工艺复杂,少说也需数周时间。此刻造弓,莫不是太晚了?” “隔壁山头,有一种稀罕木,树枝坚韧具备弹性,只需绑上牛筋,这不,一把弓便成了。”乐志涛理所当然道。 李仙腹诽:“是玩具还差不多。”,一把弓箭,手感极为重要。弓臂、上弦都是其次,人与弓的磨合,才是最重要的。 人知弓,弓知人,才可百发百中。李仙生在猎户之家,此道最是精通。自五岁时起,弓箭便是自己打造。 十一岁时,射猎功夫已超过父亲。 自古弓手,地位很是尊崇。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江湖,都是如此。 听到冬狩越发临近,李仙不由得心想:“与其重新制弓,不如…将我那老朋友,重新拿出来。” 当即对乐志涛说道:“你们去罢,我便不去了。” “啊!”乐志涛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 经乐志涛一提醒,李仙巡值完,与庞龙告了半日假,动身前往青宁县。 其时乃十月末,天寒地冻,银装遍地,天空不时有寒雁飞过。 “寻常飞雁,皆是冬去春来,独独这种寒雁,不走寻常路。哪儿寒冷,便偏朝哪儿钻。” 许久没出庄子,李仙走自路上,心中空明安宁。 走得七八里远,忽听远处传来阵阵哀嚎: “大爷,大爷,饶命啊,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转头望去,见得五名护院,正围着一男子殴打。 看这现场状况,应是那男子偷砍树木,被护院抓个正着。 “是他?” 李仙再一瞥,发现被打的男子,竟是刘大婶的丈夫王勇候。 当即快步行去,说道:“停一下。” “你奶奶的,给我继续打!” 这几人乃青宁县林家护院,撇了眼李仙,浑然不以为意,继续对王勇候拳打脚踢。 李仙眉头一皱,纵身一跃,一脚踹在一位护院臀部。将其踹得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其他等护院一愣,其中一人骂道:“好个王八蛋,还有帮手,兄弟几,先料理他先!” 四五人一涌而上。李仙冷哼一声,径直冲向说话的护院,连出两拳,迎着他面招呼。 随后纵身一跃,双腿一扫,将围来的众护院,一人踢上一脚。 三下五除二,全部料理清楚。 “你…你什么人!敢打我们,你等着,给我等着!” 那护院嗷嚎不已,指着李仙,又怕又怒。 “等着?”李仙怒喝道:“我若没看错,此处是一合庄的山林,何时轮到你林家多事?” “这…这…” 那些等护院顿时哑火了。 他们实也不知,此处是谁的林场。只是见人砍树,知晓有乐子了,便打人作乐。 “你们林家,惹得起一合庄吗?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若是没话好说,赶紧闭起嘴,滚蛋。” 最后的“滚蛋”二字,李仙运起内炁一喝,声音震人心扉。 顿将那欺软怕硬的护院,吓得狼狈逃窜了。 46 感动上天,胭脂换命 “王叔,你没事吧?” 李仙将王勇候扶起,帮他拍去身上沙雪。王勇候撑着腰,疼得一阵阵嗷嚎,脸上青一片紫一片。 发现布衣上,裂了个大洞时,更心疼得滴血一般。宁愿多挨几拳,也不愿身上破了个大洞。 “没事,李…李仙,多谢你啦。” “我就说你有出息,刚才那身武学,可是厉害得紧啊。” “你可帮我出了顿气,谢…谢啦。” 说着,王勇候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说道:“那…那个,我还没砍到柴,你…你能不能放过王叔这回?” “我可不打你,不然刘婶不骂死我啊。”李仙笑笑道。 王勇候这才放轻松,两人同回青宁县,自也结伴而行。 “你这小子,最大的优点,便是不忘本。” 王勇候感慨道,李仙见他一瘸一拐,走路甚难,便俯下身子,帮他扭了扭脚骨。接上位后,虽然依旧疼痛,但走路不成问题了。 “这帮孙子,下手是真狠啊。” “要不是你来,我说不得,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王勇候抽了口凉气。 李仙问道:“王叔,你为何偷柴啊?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唉…”王勇候叹道:“我又有什么法子。” “你刘大婶前些日子病了,数日高热不退。郎中说,若吃不起药,至少要保证不能受凉。” “这样才有可能好转。” “那郎中也尽说屁话,这大冬天的,谁能不受凉啊?让他臭婆娘冻死算了,娘的。” “老子是不管了,不管了。” 说着,却是抽泣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泪,可见到衣上的脚印,更是有苦难言。 酸苦全部咽下。 只化作一声轻叹。 “刘大婶生病了?”李仙眉头一皱。 这时节,寻常人可生不起病,年轻力壮还好说,兴许能扛过去。 稍微上了些年纪,是很可能越病越重,就此丧命的。 “前几日那妖风剐得,生病很稀奇么?”王勇候骂骂咧咧,“臭婆娘,早不病晚不病,干什么这时候病啊。” “害老子白挨一顿打。” 李仙却是看出,两夫妻实则很恩爱。王勇候骂骂咧咧,可还是为刘大婶,跑十多里路偷柴。 可惜时运不佳,还是被撞见了。 李仙告诉王勇候,他正好顺路,跟他一起去看看刘大婶,王勇候也答应了。 漏瓶巷内。 “臭婆娘,我回来了,你可别病死啦。”王勇候大喊几声。 屋中传来一阵轻咳声,“王八蛋,非得被你咒死不可。”刘大婶虚弱骂道。 王勇候轻轻打开一道门缝,几乎是“钻”入房中,尽量避免寒风灌入。可房屋本就冰冷,这又有什么作用? 李仙也“钻”入房屋。 “呦,是小仙来了?”刘大婶一愣,连忙又道:“莫要离我太近,传染给你,可就不好了。” “你家小凡,前些时间,去参加冬考了。说不定啊,再回来就出息了呢。” 刘大婶笑呵呵道。 李仙有些难受,自父亲欠下赌债,自尽死后,两兄弟相依为命,能够过活,实有刘大婶在稍稍帮衬。 不说其他,单说借用炉灶一事,便是份恩情。 两兄弟每次来借用炉灶,王勇候定是骂骂咧咧,而刘大婶则自作主张,答应借给两兄弟。 “刘大婶,你病好点没?”李仙凑到近前。 “唉,这病啊…”刘大婶说道:“能不能好,可都不一定喽。” “尽说胡话,臭婆娘闭嘴吧你。”王勇候骂道。 “刘大婶,郎中怎说的?”李仙摸额探温,发现手掌甚是温烫,烧得不轻。 “郎中说,我这是寒症,若是有钱,吃几记汤剂就能好转。只是哪还有钱啊。” “而且那些郎中,黑心得很,说什么冬日不好采药,药材贵。” 刘大婶说到这时,忽看到王勇候脸上乌青,立刻坐直起身,“老王八,你被打了?” “没…没…”王勇候一缩脖子。 “你是不是去偷柴了?”刘大婶眉头一皱,虽是病躯,却也颇有几分,让人犯怵的威严。 “是…”王勇候这会儿,却很老实了。 “衣服都裂了。”刘大婶痛心道,“还不过来,我帮你补一补。” 两夫妻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却也相敬如宾。此刻伤夫病妇,彼此依偎,彼此依靠的场景,亦叫李仙动容。 “世道再乱,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也总有真情流露。” 李仙默默观望,不去打搅。 身上并无钱财,但有一盒胭脂,是上次购买,没给夫人的那盒胭脂。 夫人自然瞧不上这盒胭脂。 但此刻,却能救命。 李仙转身离去,行至“水纱巷”的梦仙阁,又见那妖艳的中年妇女。 “呦,小爷,你还没死呢?” 那妇女笑呵呵道。 “我来当胭脂,没开封过。”李仙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一番交涉下,那妇女笑道:“也成,你这胭脂是三两银子买得。我只出七百文要回。” “你可莫要嫌少,七百文啊,可够顶一条命了。说不得是两条命了。” “你啊,当初卖身的时候,也才几百文吧?若是同意,那就成了。若是嫌少,你找别家去吧。” “毕竟啊,当珠宝、当字画、当铜器的都有,但当胭脂的…除了老娘心善,别地可不搭理你。” 李仙爽快点头道:“成!” 那妇女一笑,取来一布袋,里面有七百文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掌柜,你平日里,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啊。” 在李仙离去后,梦仙阁一伙计,忍不住说道。 “去去去。” “老娘看他顺眼,你们要也生得这般俊秀。” “莫说当胭脂了,便是要了老娘,老娘也可以考虑考虑。” 那伙计闻言,忙道:“免了,免了。” 话方出口,“啪啪”两声,两巴掌便已经招呼过来。 将那伙计脸皮打肿,那妇女冷笑道:“就你?你还敢瞧不上我?分不清身份了是吧?” …… 另一边。 “行了。” 刘大婶收了针线,王勇候的衣服上,已多了几处补丁。 “你啊,别再去偷柴了。” “其实我们都清楚,我大抵是扛不过了。我们的娃儿、家里的兄弟,这样走的还少么?” “你看开点,没啥大不了的。” 刘大婶轻拍丈夫的后背。 “臭婆娘,你都走了,你说我还有啥活头?” “你说平日里,饿也好,苦也好,累也好。咱俩数着日子,一天天挨,也挺有滋味的不是?” “可这…这…” 王勇候别过头去,两夫妻暗自流泪。 忽的。 刘大婶看到一现眼的锦囊,拍了拍丈夫,示意他去瞧瞧。 打开锦囊,顿见七百文钱。王勇候欣喜若狂,这天降横财,无异于救了两人性命。 “臭婆娘,你不用死啦,有了钱,咱们就能吃药,吃药就能好起来了。” “一定是咱们,感动了上天,哈哈哈。” 王勇候喜滋滋道。 “呸呸呸。” “什么感动上天啊,只怕这钱” “是…小仙放在这的。” “也只有他了。” 47 冬狩规则,骑马而来 漏瓶巷猎户李家,李父去世前,欠下了巨额赌债。家中凡是值钱物,都已经被人洗劫一空。 最值钱之物,莫过于猎户的弓箭。 当时李仙不忍弓箭,落入旁人之手,将弓箭掩埋在了一处山林当中。 此刻,循着记忆行到一处山林。 确定左右无人,李仙俯下身子,用手扒开地皮,挖了一刻多钟… “有了!” 见到一木盒。 弓箭藏在泥土中,会被腐蚀、虫蛀,需要木盒装着,才可长久掩埋。 将木盒取出,叩开铁叩。一副长弓映入眼帘,还是那般熟悉。 “老朋友,没想到还能再见。” 李仙感叹不已。 周围的山林树木,均已有主,李仙本以为,今世再难开弓射猎。 不想…一合庄中,竟有冬狩这种活事。 木弓上,沾有兽毛装饰。 都是李仙射猎后,取兽物的皮毛,粘贴在弓上,以做留念。 李仙举起木弓。 [技艺:箭术] [熟练度:997/1000精通] [描述:站射、奔射、跳射不在话下,可在复杂的地形,精准出剑。射鹿猎虎,绰绰有余。] 因为开启“天道酬勤”前,李仙早就精通了箭术。 此刻拿起弓的刹那,一股怪异感受,油然而生,一呼一吸间,仿佛与弓合为一体。 “射得好箭者,必练就一身好武。” “身如弓,筋如弦。” “呼吸平稳……” “眼睛反而只是其次。” 木盒之内,还有三支木箭,李仙熟练的搭弓,射箭。只听“咻”一声飞出。 纵箭数里,精准射中一枚飘落的树叶。 [箭意自然,天生神射,熟练度+15] [技艺:箭术] [熟练度:12/1500小成] [描述:飞箭如梭,你的箭将更准,更快,更猛!你领悟箭之呼吸,可通过呼吸节奏,使得五感更为敏锐。] 李仙双眼一亮,再次搭弓射箭,呼吸放缓…,眼中一切事物,都变得更为缓慢。 他耳朵一动,可听闻到细微的苍蝇震翅声,眼睛一扫,能发现远处的麋鹿,奔跑时的肌肉收缩,体态变化… 进而预测下一个落脚点。 手指一松,这一箭离弦而出,径直射在上一支箭上。 “咔嚓”一声。 后箭将前箭劈开。 两箭前后之差,不可谓不大。看似是[精通]到[小成],实则藏了鸿沟般的差距。 李仙的箭术,数年之前便已经停留在此。迟迟无法大成,这中间卡着一层瓶颈。 而如今,这层瓶颈这般轻易,便轻松破开了。 …… …… 七日后,天方明亮,熊虎山。 天空略显暗沉,几缕乌云似在酝酿。 此处地势独特,乃是蕴养凶兽猛物的风水格局。 时值大冬之日,此处林长茂盛,积雪之下,绿植竟并未枯黄落败。 站在熊虎山的入口上。 朝内眺望,当真不知该说什么,春冬的景色杂糅为一体,看似美轮美奂,可再看得远些,林中暗幽幽的深处,又不免让人打起冷颤。 更别说…… 不时传来的熊吼虎啸,震得人心肺难宁。 “你上次问我,如何入得闲武阁?” “现在有答案了。” 庞龙穿了身劲装,背着一把巨弓,粗粝的五官颇显兴奋。 每年的冬狩,是庄子里最热闹的活事。 因为夫人喜欢。 李仙曾见过夫人一眼,单看外表,夫人端庄秀雅,娴静矜贵,不似喜欢狩猎的模样。 “庞统领,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就是冬狩,你待会就知道了。” 庞龙活动活动筋骨,全身血肉啪啪作响,为了这场冬狩,却也卯足了劲。 “对了,你这弓箭,看起来颇为独特啊。” 庞龙注意到李仙的木弓,“有名字否?我这把弓,名为巨石弓,拉力足有五石。” 李仙暗自咋舌。 这一箭射出,岂不将树木射断,将猎物射成肉沫?如此一来,如何能算“狩猎”。 “我的弓名为‘射鹿弓’,只有两石,但也够用了。”李仙笑道。 “两石弓啊…偏弱了些,但也还成了。” 两人又闲聊片刻,见庄里护院,凡参与冬狩者,皆已经陆续到场。庞龙大喊三声,将众护院,全部召集在身前。 每年冬狩,护院之流,均可参加。 但丁等护院需分批次,不能一股脑涌入熊虎山。 此刻,李仙见得多副熟悉面孔。 华汉鹰、房天宇、蒋芸、等一干等人,均已到现场。身上的弓箭各异,看起来品质颇为不俗。 “夫人传下命令。” “今年冬狩,奖励丰厚。” “射到一头鹿,赏钱七百文,射到一头虎,赏钱一两二,射到一头熊,赏钱一两五。” “至于寻常等小兽,依情况而定。” “射得三鹿者,可额外赏赐一枚鹿血丹。” “射得三虎者,可额外入闲武阁,挑选一门武学,以及一枚虎血丹。” “射得三熊者,可额外获得一枚熊胆丹,且护院等级,朝上晋升一级。” “若是甲等护院,便转为其他赏赐。” …… 庞龙宣读着冬狩规则。众护院闻言,眼神火热。 “野鹿可是稀罕物,浑身是宝,少说值十余两钱。说归到底,所谓的赏赐,依旧是从夫人指甲缝里,流出的些许油水。” 李仙心心念念那赏钱。 可转念一想,整座山都是夫人的。山中的鹿、虎、熊…自也均是夫人的。 “庞统领,虎鹿熊体型巨大,即便射中,也很难从山中运回罢?”李仙提问道。 “这一点,不需担心,且听我说完。” 庞龙继续说道:“按照夫人规定,甲等护院,赏二十支伶羽箭,乙等护院赏十五支伶羽箭,丙等护院赏十支伶羽箭。” “至于丁等,只有五支伶羽箭。唯有伶羽箭射中的猎物,才算是真正的猎物。” “但你们自己,也可自备弓箭,骚扰猎物。但谁先用伶羽箭射死猎物,猎物便是谁的。” “夫人不喜欢弄虚作假,你们也莫想糊弄夫人。夫人何许人也,只根据箭痕,便可看出你们是从何角度,如何射杀猎物。” 庞龙又是一通夸赞。 说到最后,取出数十个小“皮囊”。 “此物名为缩肉袋,乃是用‘贪蟒’的胃囊制成。猎得猎物,只需将缩肉袋,包裹住猎物。再运内炁催之,便可将猎物压缩为拳头大小。” 李仙闻言一愣。 想起上次风雪中,夫人斩杀雪妖猴后,也是一转眼,那妖猴尸首便不见了。 当时恐怕便是用此物,将雪妖猴收束了起来。 正分发[缩肉袋]时,远处,那夫人骑马而至。 48 夫人在场,射猎大虫(求追读) 但见那夫人,肩披狐绒披风,其上绣有长寿祥云纹,胯骑神俊赤血宝马,踏雪而来。 香囊、玉带、诸多精美饰物。 长发束起,颇具英姿,俏颜生姿,恍若神人。 马鞍右手一侧,挂有长弓,弓上配饰极多,最显眼之处,是一枚虎形的黄玉,正被夫人拿在手中,手指轻轻摩挲虎头。 左手一侧,则是五十枚伶羽箭。 丫鬟秋月在前牵引缰绳,衣着虽也不凡,可在夫人身旁,只能沦为绿叶陪衬。 “夫人也参加。” 李仙心中暗道。 “规则可与他们说清楚了?”温夫人淡淡问道。 庞龙恭敬道:“已说清楚。” “既如此,那便开始罢。”温夫人说道。这所谓的冬狩,说到底是她自己想玩。 这些的护院之流,都只是陪衬罢了。 话音落下,夫人一夹腿,那赤血宝马冲入熊虎山中。山中杂枝杂树极多,但那宝马如履平地,几个呼吸便消失不见。 熊虎山乃是延绵山脉,其内有湖泊、有河流、有断崖,有密林,地貌齐全。 否则夫人也不会以此为狩场。 而冬狩为期三日,说是三日,实则许多丁等护院,半日不到便出来了。 多是射些野兔、飞禽之类。 赏钱少得可怜,但至少能煲汤炖肉,饱餐一顿,也算重在参与了。 …… 夫人一骑绝尘。 李仙等护院,自也纷纷进入山林。 除了夫人赏赐的“伶羽箭”,他还备了二百枚弓箭。 “我只有十枚伶羽箭,也就是说,最多猎得十头猎物,尽量朝大的狩猎。” 李仙在林中穿行。 此处地貌十分复杂,既有雪地的难行,也有林地的复杂。 好在李仙掌握“踏雪”特性,能省下许多力气与麻烦。 忽见一只野兔跳过。 李仙迅速搭弓,一箭飞射过去。力度掌握得正好,射穿野兔的心脏,将那野兔钉在地上。 那兔子双脚一蹬,当场气绝死了。 “看来此处猎物极多。” 李仙眼睛一亮,原先还担忧,此山脉猎物甚少,找寻起来需要花费精力。 但这才入山多久,便见一头野兔。 既有野兔出没,必然有吃野兔的猛兽栖息。见微知著,这山林当中,资源十分丰富! “真正想狩到大猎物,还需朝林中深入。” “机不可失,我的武学或许未必最厉害,但狩猎射猎之术,绝对不差于旁人。” “努力努力…射杀三头大熊,也未必不可能!” 李仙摸向深处。 约莫走两个多时辰,深入了内围。明显感受到,附近的人迹少了很多。 许多丁等、丙等护院,压根没有狩大猎的打算。自然也不会冒险深入,毕竟原始林中,谁都可能是猎物。 知难而退,可保全性命。 “呼…” 李仙停下脚步,找到一平地,收集来些干柴,升起篝火。 将上午狩猎的野兔,剥皮取脏,置于火中烧烤,时刻保持体力。 “狩猎不急于一时…” “可惜,这狩猎仅持续三日,若持续再久些,我还可尝试布置陷阱。” 李仙啃咬着兔肉。 因为没放调味,吃起来如同干柴,但吃下肚中,胃部温暖,力气也足了几分。 “是水源…” 吃饱喝足后,自是继续上路。李仙见到一条河流,当即面色大喜。 野兽也要喝水。 只要守着水源,一定能见到大型猎物。 “还有爪印,看这深浅大小,恐怕…是只大虫!” “少说得有数百斤重!” 李仙兴奋不已,藏入一杂草丛中,沉心等候。 可惜没等到大虫,倒是见到一头野鹿。李仙犹豫一二,还是将其射杀。 他先用普通弓箭,射穿野鹿心脏。随后再取出“伶羽箭”,再补充一箭。 鹿血汪汪而流。 此乃大补之物,李仙自不浪费,直接生饮鹿血。 [你吞饮鹿血,技艺服食,熟练度+5] [熟练度+2] [熟练度+1] [技艺:服食] [熟练度:379/500入门] 李仙宛若茹毛饮血的野兽,嘴边全是血迹。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丹田之中,内炁宛若涓涓细流,一点点滋流而出。 又雄浑了几分。 “要是天天能吃到鹿血,那便好了。” “听闻鹿血泡身,也能精壮血肉。可惜太过奢侈。我吃都吃不起,又谈何用鹿血泡身?” 李仙取出“缩肉袋”,此物质地奇特,渡入内炁,便会变得松软,随意拉伸扩大,可收了内炁,便又会逐渐收缩,直到拳头大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井底窥月,也能看得一二。” 将缩肉袋罩住鹿身,退后三步,缩肉袋逐渐收缩…最后变为拳头大小。 一只百多斤重的野鹿,竟被压缩成这般大小。 可让李仙惊奇的是,再度扒开缩肉袋,将野鹿取出,形体又是完整。 没有变作肉团、肉泥…… 其中道理,着实想不明白,只觉得新奇不已。 忽在这时。 李仙猛的朝右侧翻滚,只见原来的地上,一头斑斓大虫扑了过去。 “好险…差点着了道。” “这林中,我亦是猎物。” 李仙双眼微眯,神情镇定,右腿在雪中一扫。使出“清风腿”中的“清风飘摇”一式。 这一招带起的腿风,将积雪吹起。顷刻间糊住大虫双眼。 李仙武学层面,虽有大进步,体内内炁凝练。可赤手空拳与虎搏杀,总归是要吃亏的。 当即转身便跑。那大虫大吼一声,扑杀而来,李仙绕树一闪,内炁传到腿下,用力一蹬。 跳起足有丈许高,抓住一条藤蔓,再如此一荡。 又飞出一片距离,李仙在空中顺势转身,搭弓,射箭。 指尖连动,先后三箭齐出,那猛虎却也不弱,体型硕大,却灵活异常。左右一扭,避开了两箭,但第三箭角度刁钻。 乃是李仙的杀招。 噗哧…… 飞箭扎入虎腿。大虫吃疼,有了逃遁的意思。李仙骂道:“孽畜,还想跑?” 右手一抚,摸出五支箭。但“五箭齐发”擅不好把控准度,且箭矢有限,得省着用。 李仙虽搭了五指箭,却是一箭一箭射出。动作连贯,两箭封锁方向,两箭佯攻,唯有最后一箭,被他灌注内炁…… 藏着森森杀机。 果不其然,大虫虽然狡诈,可面对这等攻势,也不知如何是好。 被箭射中躯体,卧倒在雪中。 第一头大虫,射杀完成! 49 得虎延石,杀鬼纹彪 李仙再补上一发“伶羽箭”。 虎血流了一地,眼见绝无活路,这才走近查探。 那大虫体型硕大,下腹部微微隆起,竟是头怀有身孕的雌虎。 “也不知这算一头虎,还是算两头虎。” 虎血腥烈,不适合直接生饮,李仙直接将虎尸装起来。 如此一来,一日不到,就已经猎得一虎一鹿,收获不可谓不丰盛。 “也不知是我运气甚好,还是此处虎兽太多。” “以前和阿爹狩猎时,想杀只大虎,少说得跟踪十多天。” 李仙轻呼出口气。 一虎一鹿少说数百斤重,装入缩肉袋中,却轻飘飘恍若无物。 丝毫不影响行动。 以前要是有这种宝物,上山打猎可省力多了。 将缩肉袋挂在腰间,用绳索系好后。李仙忽灵机一动,心想照常而言,一山难忍二虎。 但这片熊虎山,显然是猛兽聚集之地。 这头大虎既有虎胎,那么找到虎窝,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于是沿着痕迹,逐渐远离河边。 来到一小半山腰处,闻到一股骚臭味,李仙更加确定,虎窝就在附近。 虎是领地意识极强的野兽。 这种尿骚是一种标识,他已经深入虎地,自然要万分谨慎,脚步放轻,耳听八方。 “有了。” 发现一处洞窟,伏地聆听片刻。 虎物打鼾似打雷,极为明显,李仙若听不到动静,证明洞窟空无一物。 便入洞窟一探,朝里深入,虎窝很臭,能不时看到白骨。 “好家伙…这山虎吃了不少人吧?” 李仙但觉一阵幽冷,忽见前方一点光亮,发现一枚发光的石子。 握在手中,十分温热。 “虎涎石,一种珍贵山宝!” 李仙大觉惊喜。当然,“珍贵”二字,仅针对寻常人家而言。 这种石物,日日被山虎舔舐,被舌上倒刺打磨得浑圆。乃是至阳之物,相传用此物泡水,喝下可强壮身体。 还可冬日御寒。 这东西对李仙,还是很有用处的。 拿在手中,质地好似玉石一般,略微发沉。 “这虎窝怕还有一只虎。” “我若取走此物,它定会寻来。” “哼,寻便寻来,正好再碰上一碰。” 李仙收好虎涎石,快速离开了山洞。眼睛四处打量,找寻合适地形。 虎兽对虎涎石的味道,是极为敏锐的,李仙即便丢下虎涎石,身上也已带有气味。 那虎兽还是会寻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林中忽有一声山虎啸,李仙便知道,是那头公虎回窝了。 “这吼声……声如闷雷,滚滚而来,这头公虎,怕是更为厉害。” 李仙目露凝重之色。 不需多久。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李仙眺望过去,见到一隆起的虎背。 “这是……” 李仙全身一紧。 他猎户出身,对虎兽的习性、纹路、形体都再熟悉不过。 这头山虎的纹路很怪,只怕并非虎兽,而是彪! 还是一种人见人怕的“鬼纹彪”! 这种野兽体型似虎,却比虎还大,身上的纹路,好似一副副鬼脸。 是出了名的凶猛。 招惹到它……只有一个下场,你死我活、不死不休而已! 哪怕逃千里百里,它也会跟着气味,一路找寻,不死不休。 “吼!” 那虎啸声猛的响起,鬼纹彪纵身一跃,全貌展露在李仙视野当中。 只道好生凶猛,这百兽之王的气息,仿佛对人有天生压制。 李仙寒毛立起,强自镇定,立刻抽箭一射。那鬼纹彪双眸闪过精光,双腿蹬在一颗大树上。 朝左一挪移。 将飞箭躲了过去,此后竟在树上游走,宛若猿猴般,居高临下俯视李仙。 “好聪明的畜生!” 李仙又射了三箭,全被鬼纹彪轻松躲过。那鬼纹彪忽一震吼,双腿一蹬,自高处飞扑而下。 李仙心念急闪,这时若朝后躲闪,鬼纹彪落地后,借势朝前扑咬,绝对难以防御。不如朝前下窜,从虎兽的腹下闪躲。 如此一来,反应空间更足。 心念一闪间,李仙已有决断,朝前侧俯身扑闪,正好从鬼纹彪的下腹部躲过。 同时,双手撑地,百忙之中,一脚蹬在鬼纹彪腹部。 [清风腿] [熟练度:719/1000精通] 清风腿的腿力,是由表入里的,看似轻飘飘,实则伤在脏腑之中。 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野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妙用。 只听鬼纹彪嗷嚎一声,更为愤怒了。想立刻反身扑咬,但是它刚才的去势太猛,在地上滑出数丈距离,才堪堪停下。 转身要扑时。 却不知,这动作也在李仙算计当中。 而这时,李仙已经拉开距离,呼吸放缓,五感敏锐,迅速的抽射两箭。 “噗哧……” 血光飞溅。 其中一箭,射中了鬼纹彪的左眼。但让李仙惊悚的是,鬼纹彪只是瞎眼,却并未丧命。 “好生猛的肉体!” 李仙发足狂奔。 鬼纹彪血性一起,便感受不到疼痛。此刻它眼中只有李仙,虎躯横冲直撞。 碰! 撞到一株大树,巨大的力道,竟直接将大树撞倒了。 “好家伙,真猛啊,这家伙。” 李仙朝一处奔去,忽纵身一跃。 鬼纹彪也跟着飞扑而来。 忽然,一人一彪脚下一空,此处竟是一十来丈高的断崖。 李仙脚腕处,不知何时起,勾着一条藤蔓。此刻用力一拉,去势抵消,转而快速朝下掉落。 脚勾着藤蔓,倒悬在悬崖上。 而鬼纹彪则直直坠落山崖,砰一声,眼眶爆裂、屎尿流出。 但此物的生命力,着实吓人至极。 这高度摔下去,竟还没死,挣扎着要起身。李仙倒悬身子,居高临下,瞄准心脏…… 连射三支箭,每一箭都射在同一处。 终于破开一道口子。 再取出伶羽箭,瞄准那口子,灌注内炁一射。 鬼纹彪终于毙命当场。 “好恐怖的野兽。” 李仙抹了把冷汗。 山中狩猎,借助地形,才是重中之重。人体孱弱,利用工具、计谋,才能在猛兽环伺的山林中保全自己。 李仙早便拟想,如何应对山虎。 虽比想象中的,还要惊险几分,但大体还算是按照计划进行。 “一鹿二虎…” “三支伶羽箭,第一天时间,收获还算不错。” 李仙摸到悬崖下,将鬼纹虎装好。 略一盘算…… 普通的箭矢,用去三十余支。 “如果能保持这种收获,这次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50 大雨忽至,冒雨深入(求追读) 其时已入夜。 连杀一鹿两虎,李仙消耗极大。 寻一清净地,生起篝火,卧在雪地上休息。 四周洒了驱兽香,能驱散蛇兽、鼠兽、蚁兽的袭扰。 “冬季巡猎,其实比春夏舒服很多。” 李仙喃喃自语。 冬季虽冷,但也干燥。 夏季的山林,全是蛇虫鼠蚁蚂蝗,那东西才是真恐怖。 篝火上烤着一串鹿肉、虎肉、彪肉…正滋滋冒着油光。 冬狩有规定,狩得的猎物,除开贵重部分,其他地方是可以随便吃的。 贵重部位是指:熊掌、熊胆、虎胆、虎心…… 猎得一头山野猛兽,能带来的利益极大。肉食价值反而是其次,以虎为例,虎皮可制衣、制毯,价格可不便宜。 虎骨、虎血可入药,可熬丹,虎爪、虎牙可制备武器……虎胆、虎心、虎鞭用处更多。泡酒、生食…… 不过,这些钱都是上头的,和猎户没半毛钱关系。 鹿肉最嫩,也最先烤好,一口咬下去,油脂参着丝丝血水流出。 虽然没加调料,却香味十足。 这头野鹿年龄不大,肉质正是嫩滑时。 因为李仙用果枝来串肉,肉质中带有淡淡果香,回味无穷。 [你熟食鹿肉,熟练度+4] [你熟食鹿肉,熟练度+3] [你熟食鹿肉,熟练度+2] [技艺服食]的熟练度,在缓缓上涨中。 李仙发现,同一种肉,在连续进食下,熟练度增长会逐渐衰减,最后变为[1]。 但这变化不是恒定的,间隔一段时间,几个时辰,或者几日,再重新吃鹿肉。 熟练度上涨又会变回[4],随后连续进食,一点点衰减为[1]。 但是换一种吃法,例如是“熬汤”,制成“肉干”,却又会不同。 “变着花来吃肉,才能更快增长‘服食’熟练度。” “我虽掌握四方拳、清风腿,但全身技艺中,最为有用的,或许是[服食]。” 李仙所知道的是,武者进补能量,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吃”! 这时,虎肉、彪肉都已经烤好。 [你熟食野虎肉,熟练度+6] [你熟食鬼纹彪肉,熟练度+9] …… 一顿饭吃饱喝足,[服食]的熟练度,足足上涨了[70]多点。 李仙其实已经饱了。 但为尽快提升[服食],将虎、彪、鹿三者,各割下一块肉来,混杂着野菜野果,熬煮成汤。 [你吞饮三兽汤,熟练度+12] 饮一锅汤,又积攒[47]点熟练度。 “再吃就撑破肚皮了。” “以我现在的速度,这三日里顿顿有虎肉、鹿肉、彪肉,将[服食]提升至精通,应该不困难。” “对了,今晚可将虎肉、鹿肉、彪肉,熏成肉干!” “如此一来,即便冬狩结束,我不便还有兽肉吃吗?!” 李仙想到此节,大为欢喜。 立刻小刀割肉,片成一片一片,放在火上熏烤。 肉干能做多少是多少! 做完这些,李仙躺在雪地上,腹部圆滚滚的。 望着明朗星月,享受月光吹拂,恍惚中回到从前。 上山打猎……反倒能让他更为安宁。 淡淡的自由感,萦绕鼻尖。 “自由…要靠自己争取,不是靠旁人施舍的。” 李仙枕着后脑,坚定想到。 …… 翌日。 李仙沿路做好记号,打算再稍稍深入几分。 运气十分不错,仅仅一上午时间,便分别猎到一头虎,一头熊。 虎是寻常山虎,熊是黑绒熊。 猎虎时倒平平常常,李仙相隔很远,发现山虎踪迹,便直接射杀了。 不似那鬼纹彪难缠。 但猎熊时,却发生了些意外,那黑绒熊正在舔舐蜂蜜。 是一种“黑针蜂”的蜂蜜,这种毒蜂不惧怕严寒,带有剧毒。 李仙射杀黑绒熊后,被黑针蜂追逐,最后是藏身冰河,才堪堪躲过一劫。 好在内炁凝练,御寒有道。 不然定会冻死河中。 可因此,弄得衣物尽湿,只能先生火,烘烤干衣物,再做其他打算。 本一切向好,保持这种节奏,三熊、三虎、三鹿皆可凑齐。 然而这日午间,一阵风吹来,李仙便暗道不妙,嗅到空气中的水汽。 立刻寻一山洞躲避。 果不其然,要不多时,便下起了大暴雨。 “老天爷的脸色,当真说变便变,一点情面也不留。” 李仙重重一叹。 这可大大不妙,大雨会洗刷行踪,会遮挡视野,会使得寒气更浓郁。 漂浮的水雾,更是寒冷至极。 将李仙节奏断了,这种情形,只能躲在山洞之中,等待雨停。 饿了便吃肉干。 这暴雨一下便不停歇,转眼便入夜了,雨势不减反增。 李仙眉头一皱,看着雨势,莫不是…还要再下一日? 此行他收获已经不菲。一鹿三虎一熊,且品质极高,一头斑斓虎,一头鬼纹彪,一头黑绒熊。 这三头野兽,都比寻常的虎、熊更为强劲。 “我如此收获,已经能够进入闲武阁,换取一本入乘武学。” “可…这次冬狩,是我晋升乙等的难得时机,难道就这般错过了吗?” 李仙一边熏制熊、虎、鹿、彪四种兽肉。 一边考虑接下来的计划。 “冒雨狩猎,实有极大风险。” “但机不可失,明天…不论明天雨停是不停,我都要抓紧最后一天,深入山林,争取再狩得两头熊!” 李仙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他要抓紧每一个机会! 入夜。 天地一片昏暗,大雨蓬勃,这种时候,山林中是最冷的。冰冷湿寒,无孔不入,叫人无所适从。 李仙看着大雨,愣愣出神…见雨势越下越大,无休无止,让人无可奈何。 如此静坐了一夜。 约莫是巳时左右,天色微微有些明亮了。 李仙再不抱“雨停”的期盼,将“射鹿弓”背在身上,朝林中深处进发。 雨水夹杂着冰霜,在坑洼不平的地上,蓄出一个个水潭。 一脚踩在上面,冷意直涌入心间。 叫人一个激灵。 没走多远,李仙全身便已经湿了,内炁体内流转,不至于失温昏迷。 大雨洗去足迹,李仙那追猎的功夫,再无用武之地,只能四处游走,碰碰运气。 忽的… 朦胧冬雨中,一道身影忽然闯入视野当中。 51 收获圆满,服食晋升 那身影似在招手。 李仙眉头一皱,此时雨势甚大,密集的雨水,弥漫的水雾,摆动的树枝,都会阻挡视野。 “耳听八方”、“踏雪”等特性,均受环境阻碍。 “狩林当中,人比猛兽更凶险。” 李仙瞥去脸上水露,手掌在额头撑了个凉棚。眺望那道身影,目力聚焦一处。 这两日的狩猎,李仙一直在极力避开人迹,隐藏自身动向。 第一次遇到人。 “是丙等护院张单。” 终于看出谁人来,这张单曾与李仙,一同巡逻过荒屋一侧,自然是彼此认得。 交情很浅,不过点头而已。 此刻他连连挥手,在朝李仙连打招呼。若是别处,李仙不会不回应,但在此处,他不愿节外生枝。 打了个手势,转身便离去了。 走出数里,总觉气氛不妥,心中隐隐不安,不住左右回想方才的一幕。 “丙等护院才十支伶羽箭,一般丙等护院,最多一天边出山了。” “难道那张单,也是似我这般,欲要狩猎三头熊兽,借此晋升的?” 凭借李仙对其的印象。 只能说不像。 这时,那张单又出现视野中。这次他似中陷阱,负了伤,发出一种痛呼的哀嚎声。 似乎想吸引李仙帮忙。 “不对,他若真想求助,定会开口说话。” “莫非…” 李仙双眼一眯,想起一种山中传闻,当即取出弓箭,瞄准那张单。 山中有一种熊物,甚是狡诈奸滑,常常成双成对出现,通常为一子一母。 母熊体型硕大,力量残暴,子熊矮小精悍,身材与人一般大小。 这种熊物嘴尖牙利,生有数尺长舌,舌上有细密倒勾,破开人皮,将舌伸入体内,倒勾将猎物的血肉五脏,碾为肉沫,送入口中。 如此一来,将猎物吃的五脏俱全具空,但一副皮却完好无损。 子熊穿人皮引诱,母熊伺机而动。 名曰:尖嘴长舌熊 李仙心思流转,刹那之际,知晓已身陷险局。心生预警,忽的,头顶传来树枝被压断的声音。 那母熊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自上而下飞扑而来。 “大雨掩盖了动静,削弱了我的耳力。” “又遭遇这等凶熊,当真好生不妙!” 李仙发现及时,迅速做出反应。朝一侧闪避的同时,两箭射向子熊。他动作连贯,准头极佳。 但有一致命缺点,山中猎户,很少雨中射猎。 大雨会衰减箭势,影响准头,这两箭只划破了皮,却没将子熊诛杀。 子熊将身一震,外表的人皮四分五裂,显露真容。是一头如人般大小的矮熊,一大一小双熊同时杀来。 千钧一发。 李仙骂道:“来得好,正愁找不到猎物!”站定原地不动,将箭瞄准母熊。 一步、两步、三步… 在母熊逼近的刹那,李仙悍然出箭,母熊眼中精光一闪,露出狡猾之色,竟人性化的做出翻滚躲避的动作。 而另一方向的子熊,却也已扑到近前。 然而…… 倒地身亡的,却并非李仙,而是子熊。 原来,李仙方才那一箭,运用了“四方拳”的拳理。四方拳本便是,以一敌多的拳法。 敌众我寡,齐齐扑杀而来时,寻常武者双拳难敌四腿,蛮力是难以扭转局势的。 期间便有心理博弈。 倘若这子母双熊,都是寻常猛兽,不会心思算计,那李仙确实便栽了。双熊齐齐扑来,凭借现在的李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招架的。 可惜这双熊颇为聪明。 母熊体型虽大,来势虽快,但每一步下脚时,都有意增大气势。是故意吸引注意力的虚招。 子熊体型虽小,但却有意放轻动静,这才是实招。 子母双熊配合默契。 大为虚,小为实,其中有数层博弈,包含真真假假的道理。 李仙看清这两点,便豪赌一把,选择站定不动,将计就计。 看似瞄准了母熊,实则是“指东打西”。手指松弦的刹那,脚腕一拧,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偏转朝向。 射中了子熊。 接近圆满的“四方拳”,在此刻灵活运用。拳理运用到箭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那母熊见到这幕,发出凄厉的哀嚎,抱起子熊的尸首。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李仙拉开距离,爬上一棵大树,脚勾着树枝,弓弦如满月,眼神冰冷淡漠。 “看来猛兽亦有真情在。” “可惜,我不杀你,你便杀我,世道便是如此。” 李仙一箭射出,这一箭自上而下,射穿母熊的天灵顶。 将子母双熊彻底射杀当场。 再取出伶羽箭,在尸首上各补了一箭。 “雨中狩猎,实在太过凶险。” 李仙落在地上,重重呼出口气。方才是真正的,在生死之间走了一着。 比鬼纹彪更为凶险。 鬼纹彪虽然厉害,但李仙有提前准备,勘探过地形,心中有计划,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这一次,当真瞬息万变,意料之外。 “子母情深,若非如此,这头母熊也够我喝一壶了。” 这母熊的战斗力,只怕远胜鬼纹彪。若非子熊死,母熊也不想多活。 这大雨之中,将还有场恶斗。 将两熊收束起来,李仙清点猎物。 一鹿、三虎、三熊…已经十分完美。 “也够了,回去路上,若是运气不错,还能将余下三支伶羽箭,一并用了。” 李仙展颜一笑。 忽想起什么,朝一处走去。 地上有数道人皮碎片,正是出自“丙等护院张单”的。 冬狩有风险,死人不足为奇。 但这张单死状,必是无比凄惨。因为尖嘴长舌熊,向来是活吃猎物的。唯有活吃、生吃,才能保持皮肤韧性。 “这座山的熊物,要更为狡诈阴险。” “且野兽异种更多。” “寻常的棕熊,与他们一比,如同猫咪一般可爱。” “三头熊物、三头虎物…晋升已是板上钉钉,不必再深入冒险了!” 李仙心头振奋。 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雨势虽大,但李仙沿路留下的记号还在。跟着一条条红布记号,沿路返回。 很快便到了内围边缘。 李仙并未直线折返,难得入山一回,手中箭矢自要物尽其用。 却不寻那虎、熊猛兽了,远远避开,只猎些野鹿,獐子等兽。 遇到香甜浆果,便摘来吃。香甜可口,心情亦是极佳。 约莫正午时分。 李仙吃了些鹿肉、虎肉干后,积攒的熟练度,终于足够[服食]突破。 [技艺:服食] [熟练度:12/1000精通] [描述:武以食为天,山味、野味、仙味尽入我口。你具备不俗的消化力、吸收力、凡是入口之物,可增效三成。] 52 冬狩结束,展示猎物(求追读) “此行收获巨大!” “这服食技艺,用处实在太强了。” 李仙暗暗咋舌,服食晋升,意味着每日三餐,所消化、吸收的能量,远比寻常人更多。 若是再能服用丹药、精宝……用处还能再放大。 李仙沉心感受,丹田热流连绵,内炁越发雄浑了。糟糠素菜当做山珍海味,羊肉牛肉当成灵丹妙药。 变强自然便是水到渠成。 十五六岁的李仙,如今已摆脱瘦弱。颇有些精壮了。 但[服食]升级困难,需吃山珍地宝,而冬狩一年仅此一次。再想这般胡吃海喝,大口吃鹿肉、吞虎肉、饮熊肉,可就得等下一年了。 “我先不出山林,尽量多猎杀鹿兽,制备多些肉干!” 李仙双眸振奋,最大限度利用此次冬狩。 冬狩为期三天三夜,明日大早,才是结算之日。 李仙还有一夜时间,慢慢熏制肉干。当然,大雨连绵,需先找一洞府生火。 …… …… 翌日。 天方破晓,霓虹彩桥爬上天阶。 冬日霓霞,着实罕见。 昨夜雨势就有了变小的势头,但也尽是绵绵不绝的细雨,一直到今日清晨,才算彻底停雨。 雨后空气清新。 熊虎山之外,早早便有许多人聚首。 到了冬狩结算之日。 庄夫人喜冬狩,这日活事,一般都由她亲自过目,表现极佳者,自有机会被夫人看到。 但听一声轻啸,那林中深处,夫人驾驭赤血宝马而归。 昨夜绵绵雨势,不消不尽,空气湿漉。却不知为何,夫人身上竟无半点湿迹。 “夫人。” 在场护院,齐齐喊道。 温夫人微微颔首,回头望向山林,问道:“人可齐了?庞龙呢?” 乙等护院卢星一步跨出,恭敬言道:“庞统领还在林中。” “看来这回,他颇有收获。”温夫人说道,“无妨,等他一等。” “你等所狩得猎物,都可拿来,给我一观。” “是!” 先是一众丁等护院,解开缩肉袋,依次取出猎物。 丁等护院仅有五枚伶羽箭,猎物也只有五个。多数是飞禽、狐狸、地鸡…这等寻常小兽。 “是野猪!” 忽人群一阵惊呼。 一名丁等护院射得一头野猪,取出之时,众人无不艳羡,目光齐刷刷望来。 温夫人淡淡扫去一眼,并无任何表示。 接下来,便到丙等护院展示。 丙等得赐十枚伶羽箭,一般入山后,会选择待得久些。甚至也会深入内围,碰碰运气。 然大多数人,对箭术并无精修。遇到凶猛的野兽,极难保持冷静,真正想狩得老虎、大熊这种猛兽,其实很难很难。 “野猪、狐狸、山鸡、山猴…” 多是停留在这一层次。 更大型的猎物,便很少能见到了。 有一人猎得了“厚角牛”,已经算佼佼者,多数乙等护院,也颇为艳羡。 “你,去领赏钱。”夫人干脆利落。 再之后,甲等、乙等众护院,各自出示猎物。成绩最好的一名护院,足足猎杀了四头野鹿,三只野猪,三只鸟禽。 被夫人赏赐一枚鹿血丹。 当真是羡煞旁人。 到目前为止,一头大兽都没出现。温夫人眉头微蹙,略显不悦,心想: “这些等护院,竟连一头大兽也未能猎得,未免太丢我颜面。” …… “一群贱畜们,还要我提醒吗?还不快搬回庄里!” 罗方挥舞着鞭子,指挥着众多杂役,将各种猎物搬运回庄。 狩猎可不只是为了好玩。 野猪、野鹿、野鸡……都有其用途,都是钱财。 众杂役们做着最劳累的事,最受人歧视羞辱。扛运猎物之余,偶尔抬头,看到那衣着得体,英武不凡,身背长弓的护院老爷。 心中满是羡慕。 却不知他们所仰望的护院老爷,也正在看着山林深处,也正羡慕着别人。 “看来,真正的重头戏,都是还在里头的人。” “是啊,大兽都在深处,要想猎得大兽,便需要朝深里走,可没那么快出来。” “哥几都看看,这里少了些谁。” “鹰爷、万爷…还有几名乙等护院,咦…丙等护院也有几人,那李仙也没出来。” “山林中危险得很,被熊吃了也未定。” …… 众人言语间,忽见林中一阵异动,甲等护院万兴科,龙行虎步,大步向众人行来。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畅笑。 等行出山林,忽见到夫人也在,浑身一震,立刻收敛笑容,朝夫人弯身一拜。 虔诚且惶恐。 “可猎得大兽?”温夫人全没看来,素白手指轻轻摩挲弓身上的黄玉配饰。 “猎…猎得一头。”万兴科强压兴奋,缩肉袋一抖,兽获尽显。鹿、猪等猎物中,赫然有一头老虎。 “是大虫!”众人齐刷刷看来。 温夫人瞥了一眼,便已懒得再看。 这虎兽已病入膏肓,身上多处伤口,乃是其他猎物所伤。本便命不久矣,不过是被捡漏而已。 “照例领赏便是。” 温夫人摆了摆手。 “是,是。”万兴科见夫人并未表露半分赞许,大失所望,垂着头离去。 又过片刻,山林东西两方向处,同时传来动静,是庞龙与蒋芸出来了。 庞龙乃护院统领,得赐二十五枚伶羽箭,提前配备了两个缩肉袋。 两人浑身湿漉,显然在雨中熬了一夜。蒋芸眼圈甚重,血丝密布,怕是大不称心。 “庞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温夫人抬眸看来。 “夫人,您请过目。” 庞龙将缩肉袋取下,卸下一头赤绒野猪。 此物虽非大兽,但乃是异种,速度奇快,猎到倒也还算不错。 紧接着,又取出一只虎头…虎躯,庞龙用的乃是重弓,力道太过巨大,穿颈而过的同时,竟将这大虫身兽分离了。 “空有蛮劲。”温夫人轻飘飘道。 庞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再陆续掏出猎物,最次也是野猪、山羊…这种。 稍好些,还打了蟒蛇、厚角牛、水鳗… 最后一件猎物,乃是一头正宗棕熊,体格硕大。 “统领便是统领,厉害厉害!” “竟狩得棕熊,这等猛兽,莫说我有弓箭了,便是身穿铠甲,我也转身便跑。” “这种猛兽异常凶猛,我便遇到过一次,当时莫说与其搏杀缠斗了,能脚不软,跑得动,那便谢天谢地了。” …… 众护院发出惊叹,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狩猎盛宴。 庞龙也甚是满意,温夫人却道:“猎物虽多,却差了味道。” “蛮劲有余,算不得英武。” “是。”庞龙汗颜,本对此颇为得意。 “不说其他,便是这大蟒,乃你下水搏杀,施展‘震心掌’,将其水中打死,再用伶羽箭扎入。” 温夫人随口点评。 庞龙却已五体投地,这蟒蛇确是他震心掌所杀,震心掌掌力阴狠,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但夫人眉眼一扫,便看得详尽。 夫人便是夫人,如同神人一般。 “你呢。”经庞龙一显,温夫人总算是来了点兴致,看向蒋芸。 53 李仙到来,箭箭穿心 蒋芸经丫鬟秋月提醒,早早便筹备冬狩一事。 事先买了引兽香,买了捕兽器,收获也颇为丰盛。 此刻稍一拿出,便是两头野生的“梅点鹿”。这算是一种异种,跑得比寻常鹿更快。 “虎!” 第七个兽获,乃是一头老虎。这头老虎可并非“病虎”“伤虎”,而是健硕的年轻山虎。 猎得这种虎,已足以自豪。 全部兽获,齐齐出示……一共四头鹿、两头虎、两头野猪、一头树鳄,余下之物,就不值得过眼了。 虽比庞龙多一头虎,但整体质量,却不如庞龙。 “厉害啊,小芸。” 庞龙不吝赞美。 “谢统领。”蒋芸笑了笑,却不由长叹一声,心想:“想猎得三头熊兽,着实太难了。” “这次晋升,与我无缘了。” 想到山林中的一幕,不由得全身一悚。凭她实力,想猎杀熊物,无异于自讨苦吃,风险太大。 “虽猎两虎,却是用以器具获胜。”温夫人一眼看出玄机。 这两头山虎死法一至,乃是被人用猎兽网套住,猎兽网内部有倒勾,扎入虎躯后,无法脱下。 被生生流血耗死。 “看来我设的奖赏,是无人能达成了。”温夫人略感失望。她自己倒收获盛丰,可若无个能看过眼的,未免太过无趣。 “是鹰爷。” “鹰爷也回来了。” 便在这时,备受瞩目的华汉鹰,出现在众人视野。 温夫人微微挑眉,“我记得你,你上次猎得一头斑虎,这次猎得何物?” 华汉鹰心中大喜:“夫人竟还记得我!我这次收获颇丰,定能让夫人另眼相看!” 谦逊说道:“小的才学甚浅,所狩猎物,定然比不过庞统领,只怕要被笑话了。” 话中藏针,实则狩猎一事,武学虽重要,却并非最重要。 与猎物正面搏杀,终究只是下乘。他甚至有自信,庞龙的收获未必有自己丰盛。 此言看似谦虚,实则在挤兑庞龙。 “哈哈哈,是骡子是马,先拿出来溜溜。”庞龙却没听出,开玩笑道。 “唉,我运气一般,只猎得三头山虎。”华汉鹰一叹,将缩肉袋一展… 地上已多三头山虎,体型均是偏大。 现场安静片刻,紧接着爆发热烈声响。诸多搬运猎物的杂役,也不由得停足观望。 罗方也不催促了,下意识凑近而来。 “不错。”温夫人轻轻点头,“你是首位,筹够三虎的。” 华汉鹰心中狂喜,故意不看庞龙。知晓自己兽获,已经胜过庞龙,将他比下。 “可惜,第三日下雨,不然…还能再多猎一头熊。” 言罢。 一头黑熊尸落在地上。 熊尸体型更大,如黑针的毛发,尖锐的獠牙,无不彰显野性。 此刻却被箭射穿,静静躺在地上,沦为华汉鹰的战利品,将其衬托得高大威猛。 温夫人眉头微挑,神情稍悦,她向来喜欢狩猎,不仅自己喜欢,还喜欢看人狩猎。 见到第二具熊尸,心情已然不错。 她言道:“这头黑熊,与你有过近身搏杀。你施展火鹰爪,将其胸部爪伤,再拉开距离,将其射杀。” “火鹰爪倒有些气候,已有大成风范。但出爪粘滞,内炁过天阙穴时,不够顺畅,少了些火气。” “可惜箭术一般,十五步内,方才勉强有些准度。是以每头野兽,必是先近身搏杀,再用弓箭毙之。” 庞龙提醒道:“还不谢过夫人。” 华汉鹰后知后觉,知晓方才三言两语,是夫人顺口指教,当即连番告谢。 然后续的猎物,便寻常很多了。 “许是入山人太多,惊扰了群兽。” “若是还能遇到虎、熊,我定能拿下更多。” 华汉鹰惋惜道,不放过任何表现机会。 “收获虽不错,但终究未能称我心意。”温夫人居高临下,扫了眼华汉鹰。眼中并无波澜。 射猎…重在“射”字。 而庞龙、华汉鹰等,无异于重在“搏”字。入林并非射猎,而是与兽搏杀。 虽说都是将野兽射杀。 但其中的差别,便如同茶和清水一般。 大武皇朝崇“弓”者甚多,相传大武的太祖,便是自弓兵而起,射出了大武盛事,射出了日月更迭。 “还有谁否?”温夫人问道。 庞龙忙去确认,回来说道:“还有几名丙等护院。” “且再等半刻钟,若不出现,应是被野兽吃了。”温夫人声音动听,但言语间却透着骨子里的漠然。 浑然不在意护院死活。 “是他!” “啊,原来他没死啊。” 便在这时,人群中有些窃窃私语。 来人自是李仙。他深入内围,昨日虽已有意朝回走,但雨势滴淋不尽,又想熏制肉干。 就寻一山洞,生火熏肉。直到今日清晨,雨彻底停后,才开始马不停蹄的朝回赶。 “他怎也…”华汉鹰一愕,心中冷哼:“你区区一丙等护院,又能有什么真功夫。定是故意藏起来,最后出现,好引夫人注意。” “在我这等收获面前,你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若非庞龙助你,夫人怎会赏你精肉。” 不知觉中,已有妒火升腾,目光中带有敌意。 蒋芸也是一愕,眉头不由一皱。 “你倒晚了。”温夫人见李仙衣物干燥,不由得有些好奇。 “昨夜躲雨,今日一早,便已马不停蹄赶回。”李仙解释道。 温夫人道:“猎得何物,且拿出来看看。” “是!”李仙取出缩肉袋,先是一掏,拎出一只野兔,一箭正中脖颈,鲜血还在滴淋。 这野兔是他匆忙赶路,随手射杀的。还剩一支伶羽箭,没道理不用。 温夫人眉头一皱,已懒得再看。 “我瞧你这般晚出来,还道是能有惊喜呢。”蒋芸心中嘀咕,神情已尽显不屑,但不敢出声。 “估计都是野兔、野猪之流。”华汉鹰心思一动,暗中观察夫人神情,见夫人挪开目光,当即说道:“行了,你莫要献丑了,快快退去一边吧。” 李仙不去搭理,用力一掏,取出一具鹿尸。 华汉鹰心道:“也就鹿尸而已。”,他本还欲讥讽,但见到鹿尸出现,夫人又挪回目光,便不说话了。 “一箭穿心。”温夫人轻声道。 这一箭颇为不错,宛若已见到飞箭穿梭林中,划过一道轨迹,正中猎物心脏。 没有多余的动作,简单,干脆,利落。 旋即… 掏出第二具鹿尸。 “又是一箭穿心。”温夫人眉头轻挑,稍稍来了兴致。 猎鹿者甚多,但箭箭穿心者甚少。 54 展示兽获,惊艳四座(求追读) 熊虎山外,绵雨之后。 见李仙连掏两具鹿尸,华汉鹰心中一惊,但想起自身兽获甚丰,胸膛又一挺,傲视李仙。 蒋芸抱胸而立,山中林兽甚多,运气若足够好,猎得两头野鹿,倒也不算稀奇。 自己野鹿也不少。 各有心思间,李仙再是一掏,又取出一具鹿尸。 “凡箭穿心,再用伶羽箭补杀。” “五十步外射杀,你这三鹿,倒是猎得漂亮。” 温夫人见又是一箭穿心,连续三具鹿获,皆是如此,足以说明李仙真有本领。 她本便极喜冬狩,觉得男子就该英武。而英武之气,该从狩猎中体现。 虽说这些等都是下人,在她心中贱如尘埃。但英武的下人,总好过猥琐的下人。 寻常乙等护院中,能凑足三头野鹿的,也不过少数几人而已。 李仙区区丙等,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十分不错。 众人齐齐出声,赞美、惊叹、错愕皆是有之。 罗方暗感不妙:“这小畜生越来越厉害了。” “谢夫人称赞。”李仙回道。 温夫人颔首,眉宇舒展,“还有何兽获,尽管取出便是。” 李仙点头,朝缩肉袋中一掏,这次…却是取出一只山虎! “是山虎!李仙竟猎得一头山虎!” “这李仙好生厉害,同为丙等护院,如若是我,遇到山虎只能遁逃。” “莫不是是病虎之流?否则凭他实力,怎可能猎得山虎?” 虎尸一现,现场当即嘈杂起来,充斥着各种不敢置信的言语。 华汉鹰、庞龙猎杀山虎,在众人看来理所当然,故而不会引起多大反响。 李仙不过丙等护院,却冷不丁杀了头山虎,这却很值得议论。 温夫人抽出支箭,轻轻一挑虎躯,翻了个身,露出一箭孔,柳眉一扬,“颇俊的箭术。” “也是一箭毙命,角度刁钻,你是趁虎兽饮水,才突然出箭猎杀。” “能做到这点,你箭术不会差,可做到五十步内,箭准九分之上。” “不错,不错。” 温夫人摩挲着黄玉弓饰,看向李仙,“你曾是猎户出身?” “回夫人,是猎户出身。”李仙如实应答。 “那就难怪了。”温夫人说道:“你能有此收获,箭术虽有大用处,但更多是仰仗追猎、寻猎的功夫。” “可还有大兽?” 李仙道:“还有。” 还有?……众人一片嘀咕。 华汉鹰等已面色难看,拳头紧握,心间升起不知名的妒火,说不上的不忿不服。 然而下一刻,便被惊得后退数步,身躯不由得轻轻颤抖。 又是虎兽! 且不是寻常虎兽,而是斑斓大虎!体型比寻常虎兽,足足大了大半。 “斑斓大虎?” 场中寂静无声,温夫人说话时,无人敢出声打断,只听她清声点评,“这种虎兽灵智不俗,且花纹甚奇,快速奔跑时,使人为之目眩。” 她用箭矢插入虎腿,手腕轻一用力,将斑斓大虎挪到身下。 “这虎兽偷袭于你,你下窜躲避,急中神智,踢一脚清风腿。” “随后拉开距离,连出数箭,封锁去路,最后一箭暗藏杀机,将虎兽当场击毙。” “很漂亮的猎杀。” 温夫人点了点头,看向李仙,眼中已有些许赞许,“这次冬狩,你倒给我很大惊喜。” “咦?” 忽一顿神,聚焦斑虎腹部,“竟还有虎胎,此虎算你两头。” “鹿血丹、虎血丹各一枚,赏钱你找账房核算,可得一次出入闲武阁的机会。” 看到这里,温夫人已认为是极限,华汉鹰、庞龙之流,也是这种程度而已,再难出大兽,故而收回目光,准备回庄。 “夫人,我还有大兽。”李仙直言说道。 “哦~”温夫人饶有兴致道:“还有大兽?” “是的。”李仙朝袋中一掏,又是一尊虎兽。 可这尊虎兽,仅仅露出前爪,便已叫人惊颤不已。利爪漆黑,闪着锐利锋芒,比两个脑袋都大。 待真容全显…… 赫然不是寻常山虎,而是一头鬼纹彪! “这…这是何种虎兽,即便死了,也有好强的威势!” “它眼睛盯着我,我便浑身发毛,如芒在背,好不自在。” “好恐怖的虎兽,这种猛兽,真的是弓箭可以杀死的吗?” “这头虎兽,怕是比庞统领、鹰爷的熊兽,都给为厉害了吧!” …… 人群嘈杂。 “鬼纹彪?”温夫人唇齿轻动,方才的嘈杂立刻平静,“你遇到鬼纹彪,竟能不命丧虎口。” 又查看鬼纹彪伤势,一只眼球爆裂,全身筋骨断连,显然是高处摔降而下。 再被趁机射杀。 摔伤之后,立刻便是致命箭伤,显然一切都是预料好的。 此子无论是箭术,还是心性,应对危机时的镇定,都远胜旁人。 “还有何兽,全数倒出来吧。”温夫人言道。 “是!” 李仙内炁运入缩肉袋,全力一抖擞。 赫然掉下一头黑绒熊尸,这种黑绒熊兽,全身黑毛密布,皮质坚韧,乃是熊中异种,很难狩杀。 众人已经麻木,华汉鹰身子轻颤,傲气已被挫得体无完肤。 然而这还不止。 再一抖擞,又一头熊尸。这头熊尸却小很多,长嘴尖牙,乍看到好似猴子。 “是幼熊啊……”有一护院松了口气。总算不全是大兽了。 “你懂什么,这是尖嘴长舌熊,是最凶的一种熊兽!” 庞龙凝重说道。 那蒋芸浑身一颤,双脚有些发软。她原先为猎杀熊物,主动深入山林,专门找寻熊窝。 便遇到这种熊兽,亲眼见到这熊兽,是如何蚕食人类的。 她险些也命丧于此。 运气好,刚好藏身一山壁缝隙中,这才得以脱身。 “怪物,简直是怪物!” “真的有人,能射杀这种熊兽吗?” 蒋芸看向一脸平静的李仙。 “既杀子熊,母熊定也在你身上。”庞龙说道。 李仙点了点头,取出最后一头猎物。 体型硕大的母熊,尖嘴利齿,舌长三尺,双目狰狞。 到此,李仙的猎物,才尽数展示完全。 “好小子,真厉害啊你!” 庞龙惊喜之余,拍了拍李仙肩膀。 太过精彩了,这些等猎物,看得着实尽兴。 温夫人美目望来,见李仙年轻气盛,心性、箭术均是不俗,颇有英武风范,心中评定: “此子在这些等护院中,可算不错。” 55 兽血沐体,步入乙等 冬狩结束,热闹的熊虎山人去一空。 满地的野兽,自是由杂役房的杂役负责搬运。 罗方挥舞鞭子,打在空气中,响声甚大。众杂役吓得脚步加紧,不敢怠慢半分,生怕鞭子落在身上。 舅侄二人倒是自在,身无重物并肩而走,小声议论方才之事。 “你这废物,看看人家李仙,再看看你。瞧你我便来气。” “表舅,我算看出来了。李大爷不是我们能斗得过的,当时输他手中,不是我废物,而是他太生猛。” “你这废物,还敢提此事,要不是你,他能有今天?” “表舅,当时若是把我换成年轻的你,你也未必能赢啊。” “说什么屁话,你表舅何许人也,能输给那小兔崽子?” “李大爷再过不久,便是乙等护院了。我记得表舅你,最高也才丙等护院吧。况且表舅你参加冬狩,最好的兽获,也不过一头梅花鹿。和那变态怎么比啊。” “再者说了,人家天生就当大爷的命。咱们跪地磕头,去讨个好才是。似这等人物,不会和咱们这小蚂蚁计较的。” 罗方却已无往日神气,眼底尽显愁容。 早便暗暗犯怵,若是能摒弃前仇旧怨,他便是跪地磕头,卖惨献宝,也乐意至极。 可偏偏…… 有李小凡那一出。 再想一笑泯恩仇,可就困难了。现如今,或许还有些安生日子过。 等那李仙站稳脚跟,有空抽出手来,可够自己喝几壶了。 “该死,谁知道此子进步这般快。” …… …… 另一边。 食斋楼中,庞龙、李仙同坐一桌。因为晋升一事,还未彻底落实,食斋楼仅提供丙等餐食。 但肉菜荤菜自不少,油光滑亮,香气扑鼻,看起来很有食欲。 “你小子,倒真是开我眼界了。” 庞龙自认成绩不错,可与李仙一比,就很不起眼。 “运气好而已。”李仙笑道。 “你也莫谦虚,能有这收获,是你本领。”庞龙爽朗言道:“没想到一转眼,你将是乙等护院了。也算我得力臂助。” “约莫明日,晨训时分,你便是乙等护院了。” “那些福利细则,巡逻规定,自行了解,我便不与你多说了。” 庞龙要来一碗蛋花汤。将饭菜泡入汤中,溜边一滋溜,连饭带菜少了大半。 “这样吃,是会更香吗?”李仙问出了困惑许久的问题。 “会更快。”庞龙一口饮下,放下碗筷离去。 听闻他最近又有精进……距离脱胎换骨的境界越发靠近了。 熊虎山中兽肉管够,但味道却平平。食斋楼的厨子,手艺真切不错。 做的饭菜很合他口味,咸淡适中。 李仙专注吃食,来往的护院,却议论纷纷。如今的李仙,在庄内风头一时无二。 赵寒等三人,远远见他背影,甚至不敢打招呼。 吃饱喝足,今日事了。李仙难得闲适,便在外院游逛。 想起野兽搏杀,险中求生种种种种,不由得长吐一口气。 “如今顺利成了乙等护院,自然是极好。” “但我武道修为,却没能跟上,在乙等护院当中,定是垫底存在。” “最好快快提升上来。” 任何地方,自身实力,永远是重中之重。若无实力,这乙等护院之位,他也难以坐稳。 纵观一合庄上下,乙等护院共十五人。 游逛至一风景宜人处。 李仙席地而坐,双手撑地,任由凉风吹动长发,挠得鼻尖有些发痒。 对湖面一照,但见湖中倒影,面容清俊,眉如峰,眸似星,头发已经长长。却不显凌乱,反而是几分格格不入的洒脱。 “那夫人确实喜欢冬狩。” “平日里,见她一面都甚难,别说听她说这般多话了。” 李仙悠哉想着。 事实上,众护院一年之中,唯有冬狩结算那日,才能见着夫人。 其他时候,即便是甲等护院,连听夫人声音都难。 …… …… 翌日。 晨训结束,庞龙笑着行来,宣布李仙从[丙等护院],跃升为[乙等护院]。 惹来无数艳羡目光,不服气者甚少,毕竟昨日的战绩,当真无可挑剔。 “你们也别羡慕,更别有其他心思。” “每年都有冬狩,可能达到如此成绩的,也就李仙一人。” “不怪夫人刮目相看。” 庞龙背负双手,以李仙为标榜,激励众护院激情。 队伍散开后,不少乙等、丙等护院,立即围来,向他请教射箭技巧。至于甲等护院之流,自诩身份更高一筹,虽也想学射箭技巧,但拉不下脸来讨教。 这种想法,着实叫人好笑。 前来讨教者,李仙没直接拒绝,而是射了两箭,教出一部分东西。 至于他们能领悟多少,就看各人的悟性了。 …… 乙等护院的令牌是橘红色的。 一日只需巡逻两个时辰,约莫一周一次夜巡。但若无申请,无特殊缘由,依旧不可擅自出庄。 说归到底。 甲乙丙丁四等护院,再高级的护院,也只是护院,是卖了身的下人。 这点若不弄清楚,惹得夫人不快,只需她眉头一蹙,便可打回原形。 “李仙是吧。” “一只野兔,赏钱十文,三头野鹿,赏钱二两一,四头虎兽,赏钱四两八,三头熊兽,赏钱四两五。” “共计十一两四百一十文。” “此外,还有一枚鹿血丹、一枚虎血丹、一枚熊胆丹。” “可出入一次闲武阁。” 账房先生停了动作,仔细端详李仙,“我记得你好像是……” “杂役出身?在一两个月前,五百多文卖身来的杂役?” 语气犹豫,很不确定,心想莫非是记岔了? “我就是。”李仙爽快点头。 “了不起,了不起。”账房先生拍手称赞,“我在庄里这么多年,你这等样人,还是第一次见。” 李仙谦逊道:“不过是运气好,又幸得庞统领提携。” 账房先生说道:“十一两银子、相应的丹药,全在这锦囊中,你拿去吧。” “多谢祥叔。”李仙拱手,爽快接过。账房先生姓祥,大伙都称呼其为祥叔。具体是何姓名,早已无从知晓。 但听说,祥叔是追随夫人,最早的家仆。比庞龙、秋月都早。 想想倒也应该,管理账目,等同拿捏庄子命脉。自然要交给最信任之人打理。 “是了…”祥叔继续低头拨账,但口却不停:“夫人和我提了一嘴。” “你狩得鬼纹彪、子母尖嘴长舌熊,是为有功,除了这些赏钱外,还额外有一奖赏。” “哦?是何奖赏?”李仙自己,可没听到风声。 祥叔很愿意多说几句,“你以为夫人冬狩,是为了什么?便是集百兽之血,用以药浴。” “多余的部分,便朝下赏赐。” 56 拳法圆满,入闲武阁(求追读) 武者重在“吃养练泡”四字,李仙纵使出身卑微,但凭借自身实力、机遇,“吃”、“练”、“养”都已有涉猎。 独独那“泡”字,只听闻,却不曾见过。 “泡”字也可叫“沐”字,即以药浴淬体。 药浴的具体消息,祥叔也不清楚。李仙拿完赏钱后,便离开了账房。 “好沉的银子。” 李仙掂了掂,压得手腕微弯,第一次有钱财沉甸甸的感觉。 武者修行,极耗钱财。十数两银子溅不起水花,但对于普通人,却一辈子攒不下十两银。 “即便去花天酒地一番,也是够了。” “但这钱财,乃是运气所得,更该先存着,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将银子装入口袋,钱财不多,自然要斤斤计较些。 行回护庄大院,四下里已经无人,大部分的护院,都已被安排巡值。 因为李仙刚刚晋升,最近几日暂时没有排值,空闲时间很多。 他寻一僻静之地,四周有草木遮挡。此处是他常来的练武地,很少被人打搅。 就地盘地而坐,将心思放空,气息放沉,调整至习武状态。 “抓住机遇,不可懈怠。” “什么甲乙丙丁,说归到底,只是虚幻的阶衔而已,只有实力才是自己的。” 当即凝炁为丝,自丹田而开始,再度绕经诸穴而走。 待炁丝经过第二百零四处经穴时,丹田一空,炁丝也再难保持形状,散于血肉当中。 又进步了。 在熊虎山中三日,李仙没时间习武。但内炁增长不慢,全是因为以虎、熊为食,能量获得极大补足,将本就该凝炼出,却因“吃”得不好,无法滋生出的内炁,补足了回来。 “世家大族子弟,吃养练泡,条件优渥。是以能用极低的苦功,就能蓄够足够多的内炁。” “早早便可炁运周天,将气血锁住,延缓气血的衰减,武道之路就能走得更长久。” “我虽没有他们那般优渥,但一步一步,走好当下的路便可。不必自暴自弃,更无需艳羡与自卑。” 右手从胸袋一拂,多出三枚丹药,鹿血丹、虎血丹、熊胆丹… “鹿血丹乃滋补之丹,补壮气血,药效较为温和。便先服用此丹!” 将鹿血丹一口吞下。夫人赏赐的丹药,与闲丹阁购买的丹药,其效用截然不同。 差别在于,成丹与次丹。 丹药入腹,一股温热直朝上窜,好似血肉如林,群鹿奔腾而过。肌肉在轻轻颤抖。 [你服用鹿血丹,技艺服食熟练度+12] 李仙就着丹效,精进武学。 [四方拳] [熟练度:4618/5000大成] [熟练度+1] 两个时辰后,鹿血丹丹效过去。 内炁更凝炼了。 “吃、练相结合,才是武道修行。” 李仙却不立即吞服虎血丹。因为鹿血丹药效虽过,但带动起的血气大势,却并未消停。 武者的肉身,如同一片湖泊。 武者每习武练拳,气血被调运各处,牵动全身的骨骼、肌肉、筋血,湖泊上便会溅起一圈涟漪。 连续出出拳,涟漪一圈圈扩散,身体感到劳累时,湖泊才算起了些浪花。 拨动浪花,使得浪花冲刷四周的泥土,如此一来,湖泊才会扩大,武者这才算进步。 而吞服丹药,药效体内挥发,从而带起气血大势,等同是直接将手伸入平静的“湖泊”,掀起一层层浪花。 这时再乘势练武,推波助澜。 进展比平时更快! [你气血翻滚,行拳如龙,熟练度+4] [你体湖澎湃,推波助澜,熟练度+7] 武道修行,不进则退,体湖若不起浪花,等同一汪死水,总有枯竭之日。 而怠懒之人,即便每日坚持习武,但每次体湖稍稍起了波澜,便结束了练习。 故而日日月月年年习武,但一直没有半点进步。 汗如雨下。 不需要被巡值困扰的李仙,自是抓紧分分秒秒,一刻也不愿浪费。 练得双手麻木,实在出不了拳了。 就开始改练清风腿。 这两门武学,虽十分基础。但越是基础的武学,用途便越广。 投入的苦功,永远不会白费! …… 转眼两日过去。李仙每日服用一丹,先后吃了虎血丹、熊胆丹。 虎血丹已是第二次吞服,因为[服食]已经精通,效力比上次略好。 筋骨坚韧,力气增长不少,具体可扛多重之物,还没测试过。但想来,在护院当中,已算是佼佼者。 熊胆丹更是不凡。 这丹入口后十分腥苦,好似生嚼苦胆一般。那苦味无法避免,且久久难以忘记。 但吞下肚后,立刻化做一阵清流,窜上了后脑,囟门,眉心。 三处冒出丝丝的白气。 变化最大的,是一双眼睛。双眸黑白分明,更添神韵,目力显著增加了。 借助丹药之威,这两日内,李仙的武学进展,亦是飞快。 [四方拳] [熟练度:61/10000圆满] [描述:你苦习拳法,终得圆满,拳意雄浑,出手自然。已脱离招式之框架,随心应变。] 随手一拳,颇有宗师风范。具备自身独特的气韵。 单单是四方拳的造诣,庞龙也远远不及也。 四方拳突破之时,更引得体湖澎湃,内炁滋长,足足充盈了大半成! 炁运周天对他而言,已经不算遥远。 四方拳圆满之后,李仙便停下了[四方拳]的修习。 该显的显,该藏的藏。出门在外,有一张旁人所料不到的底牌,才能更有底气。 重心放在清风腿上。 [清风腿] [熟练度:139/1500小成] [描述:腿法飘逸,如风拂柳,你清风腿臻至小成,腿力增长,与技艺‘奔跑’相得益彰,领悟‘乘风’特性,速度更快。] 所谓“乘风”,便是借助风势的推动,使得速度更快。 即便是普通人,顺风而奔,速度也会变快。但掌握“乘风”特性后,却如同可以踩在风上一般,更快更轻灵。 “呼!” 李仙轻出一口浊气,握紧拳头,感受着日益增长的实力,越发雄浑的内炁。心中无比安宁。 圆满的拳法! 他打听过了,数百个护院,无一人将基础武学,修习至圆满境界。 因为太耗费时间。 基础武学难得很低,几乎没有门槛。可即便是这样,从入门到小成,有天赋的两年苦修不缀,或能有所得。 从小成到大成,时间长短不一,一年有之,五六年亦是有之。 可从大成到圆满,便一眼望不到头,需要看天赋根骨,以及运气机遇,或是有无高人点拨。 大多数武者,都曾有过将基础武学修习至圆满的打算。但最后都放弃了。 因为修习到一定境界,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进步。 这种煎熬,才最磨人心,消人意志。 “腿法也入了小成,我这实力…不知在乙等护院当中如何。” “四方拳可暂且放下,是该找时间去闲武阁,取一本入乘武学了!” 57 产业众多,现实之上 “李爷,今儿是您带我们巡值。” 正当李仙沉思间,一名丙等护院快步跑来,谄笑说道。 他名为“福永发”,身材肥胖,年岁已有四十好几。但叫起“李爷”时,可别提多顺口了。 “好。” 李仙调运呼吸,气血放平缓。 乙等护院的每日巡值,均为带队巡逻,队伍通常有两名丙等护院,七名丁等护院。 巡逻路线较为偏僻,一般要出庄。 “你且等一下,我还不知队中有谁,先去取名单。”李仙说道。 福永发笑道:“李爷,不用取名单,咱吆喝一嗓子,他们自个心儿门清,谁敢不来。” 说罢,福永发神色一变,谄媚变为凶戾,朝人群喊道:“今日谁同李爷巡值的,速速来报道,若是迟了。李爷宽宏大量,倒是无所谓。” “但我福永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喽。我数到三声。” “三…” 话方落下。人从之中数人连滚带爬过来,衣裳凌乱,生怕迟了这三秒。 这些丁等护院,生怕得罪上头的护院,每日的巡值安排的名单表,最是留意清楚。 怎么会不知道,今天跟谁巡逻。 李仙在丁等护院待得不久,这种体验不深,所以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其中的门道,他也不想弄清楚。 人员很快凑齐,两名丙等七名丁等,加上李仙,共计为十人。 七名丁等中,有一道熟悉身影,正是曾经同寝同居的桌一烈。他头低垂着,不敢去看李仙。 “那碧罗掌的掌纹还在…”李仙扫过一眼,见那紫青掌纹不曾减淡,心中嘀咕。 碧罗掌一事,他一直记在心中。 此刻心中又想: “我不日将入闲武阁,挑选入乘武学。” “挑选何种武学,对我而言,差距其实不大,索性就换那碧罗掌。等掌法有成后,顺手了却这层因果,何乐而不为。” 李仙说道:“既人已齐,跟我走吧。” 这次的巡罗路线甚长,弯弯绕绕,足足要走两个时辰,且还要出庄。 出发之前,李仙领着大伙先到食斋楼前,领取了足量足份的热干饼。 一人分发两片,丁等是白干饼,完全没有馅。丙等是菜馅,乙等则是肉馅,里面有牛肉,油脂满满。 李仙饭量大,又在长身子,拿了三片。 “今日巡值,或许没时间吃午饭,大伙用干饼对付一餐。” 李仙招呼一声。 “出发!” 李仙走在队伍前头,穿过两道大弯,拐入一片荒废园林,这里阴气森森,吹得人骨头冷。 但走了半刻钟,拐出园林后,景象豁然开朗,再走几步,就到了庄子的侧门。 乙等护院实力强,带队巡逻,一般都要出庄子的。 需要前往一些山地、林地、田地,查看情况。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毕竟夫人的财产,可不止庄里这些。 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叫人精神抖擞。 李仙伸一懒腰,放眼望去,这山林之间,怎不算一副美景。 千树万树银装裹,霜风残雪见晴阳。 只道这万里好风光,却已尽有主人翁。唯有那吹来的凉风,身上的薄阳,才稍稍大方些,雨露均沾。 “李大爷,咱们是先去林场,还是先去桑园?”福永发问道。 “先去林场。” 庄西侧有一片林场,庄里生火煮水的薪柴,皆是从林场而来。 行七八里远,便见一大片林海。今日吹得西南风,远处望去,树叶被风吹得倾倒,一片绿色汪洋。 这是“长春木”,遇冬而不落叶,这种树木长势甚快。 一个庄子,上下有千余人,每日光是柴火,就不知要烧去多少。 李仙领队穿行其中,视察有无人偷柴。 “什么人!” 福永发忽厉喝一声,身旁两名丁等护院,纵身一跃,扑向一杂草丛中。 不一会,将一乞儿拿出,那护院脚尖一戳,踢在乞儿后膝,双手再一压,将乞儿压跪在地。 “哎呦……”乞儿一声哀嚎。 “好啊,敢偷柴是吧,给我打!”福永发怒道。 “不…不…大爷,我只是路…路过…”那乞儿连忙求饶。 那护院怎听他解释,正要动手,李仙说道:“此人身无柴斧,并非偷柴之人,放了。” “李大爷,这种贱厮,即便今日不偷柴,明儿也定会偷柴。” “不如打死埋了,嘿嘿,这般喜欢柴,便叫他成柴的养分,也好了了他心愿,指不定啊,在地府还感谢咱呢。” 福永发谄媚提议。 那乞儿连忙摇头,吓得哭了。 “哦?” 李仙听得这种建议,心中十分不喜,又见福永发嘴脸可恶,媚上欺下,对这等人着实无甚好感。 再想,埋杀乞丐,显然已经是常态,这林子如此茂盛,未必没有这层原因。 李仙若逆势而行,众人自然不敢不听,但肯定会背后嚼舌。不如借此树立威信,让他们惧怕惊恐,这样就能减少许多麻烦。 当即反手一甩,啪一声扇在福永发脸上,“痛吗?” 福永发一愣,脸上掌印浮现,不知李仙为何打他,但既不敢怒也不敢恨,浑然不觉是羞辱,笑呵呵道:“不痛,不痛,李大爷能扇我,是我的荣幸。” 李仙反手再一甩。这次运了内炁,附了四方拳的意蕴,虽只是轻飘飘一巴掌,却好似四面八方涌来,吓得福永发浑身颤抖。 他嗅到死亡气息,想竭尽全力躲避。但又无处可躲,“砰”的一声,福永发被扇倒在地。 鼻血横流。 “谢李爷,谢李爷。” 福永发捂着脸,跪地磕头,涕泗横流。方才若非李仙收力,他已经被扇死了。 心中惊悚不已,这李爷年纪轻轻,但武学造诣却深。心中万不敢,生起半分不敬。 “放了。”李仙淡淡道。 丁等护院怎敢不从,连忙将那乞儿放了。 李仙说道:“今后别来此处。” “是…是,谢大爷饶命。”那乞儿狂奔离去。 似这种人,没胆子偷柴,估计是想偷摘些果子,昨夜迷了路,借助杂草挡风,迷迷糊糊中睡了去。 放了迷路的乞儿,继续巡视林场。 不远处,有一批杂役在砍伐木柴,一般这种时候,护院会专程绕过去,享受大伙艳羡的目光。 李仙嫌麻烦,远远瞥一眼,直接离开林场,去往“桑园”。 到了桑园,才更是惊叹不已。 夫人的家产太大了,数万亩良田也罢,这桑园也占地颇广。 且此处是群山之间,风雪没吹进来,大冬之日,却十分的暖和。 足足雇佣了百余名桑女,在打理桑田,养蚕虫。抽出的蚕丝晶莹透亮,轻易扯不断,显然这桑不是寻常桑,这虫也并非寻常虫。 桑园里分工明确,采桑的采桑,抽丝的抽丝。那桑女心灵手巧,动作轻熟,让巡逻的众人忍不住放慢脚步。 “此处蚕丝,一般是做何物?”李仙拦下一桑女,好奇问道。 “啊!好年轻的乙院,我没见过你。”那桑女眼前一亮。 李仙笑道:“我刚刚晋升。” 那桑女回复刚才的问题,说道:“做的东西可多了,有制衣、制布的,用处很多很多,还有制绳索的。” “有卖向坊间的衣铺的,也有卖向江湖门派的,好多好多,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桑女是雇佣而来,并没有卖身。 若论地位,可是不低。 桑园里资历较老的桑女,甚至能指挥护院做事。 “夫人的产业,当真是深不见底。” 李仙借着巡逻,实则是大开眼界。 渐渐明白一道理,脱胎换骨的武人,虽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难以揣测的寿元,却不是虚无缥缈的仙神,依旧是脚踩赤土大地的人! 背后需要产业来支撑! 武人站在现实之上,却不彻底脱离现实。 看一尊武人,不能只看其实力,还要看背后的资源! 58 肩披霓霞,蛇蝎心肠(求追读!求月票!) 一合庄,庞龙院前。 李仙巡逻归来,便径直来到此处,迎面见到甲等护院华汉鹰。 “鹰爷,你好!”李仙拱手说道,虽称“爷”字,但并无其它护院的卑躬屈膝,谄媚讨好。 便好似旁人称他李爷,他也没因此,而感到自满自得,认为真就高人一等。 “你来做甚?” 华汉鹰态度却很不好。 “我寻庞统领,问询闲武阁事宜。”李仙如实言道,眉头微蹙,直觉这华汉鹰不大友善。 不过,华汉鹰请他吃了一会虎肉,他一开始对其,还是颇有好感的。 “哼!” 华汉鹰一甩袖子,心想:“不过新来一小子,刻意在我面前,提起此事,有意向我炫耀么?” “射猎是能讨得夫人欢心,但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大甩脸色,直接先一步进入院中。 “此人莫名其妙,我何时得罪他了?日后防着点他为上。” 李仙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大在意。 庞龙正在院中,手持大刀,修习一套“八卦刀法”,这刀法乃是基础刀法,以八卦为名,颇为复杂。 只见他刀势行云流水,无比顺畅,手腕一震,刀身发出阵阵轻鸣。 他也知道有人找他。 但心无旁骛,继续挥舞大刀,分明极沉的大刀,却如飘飞的羽毛一般轻盈飘逸。 这时,一道阳光打照而来。庞龙大笑:“好,好,好!”豪气忽生,连出数刀,迎着阳光狂砍数刀。 华汉鹰浑身一震,后退数步,不敢置信道:“这是……” 李仙捏着下巴,大为惊奇。 眼前见得这样一副异景: 阳光照射下,庞龙肩头缓缓浮现屡屡彩色霞光,虽然极为淡泊,但确实真切可见。 “是刀光折射阳光,进而形成霞光异像?”李仙琢磨一二,便摇了摇头。 不像… “呼!” 片刻后,庞龙将刀一甩,大刀径直飞出,扎入雪地,刀身完全没入雪中,只留下一刀柄。 他肩头的霞光,依旧没有消散。 肩披霓霞,为他增添了种,无法言说的气景。 “庞…庞统领,你…你看…”华汉鹰惊动道。 “什么?”庞龙一愣,侧头一看,面色旋即狂喜,“肩披霓霞!是肩披霓霞!我真到这一步了!” 四十余岁的人儿,激动得手舞足蹈。 华汉鹰震惊之余,面色却一点点沉闷,好似暗暗憋了股气一般。他忽一顿,转头看向李仙,发现李仙也在打量他。 连忙控制情绪,笑着恭维道:“恭喜庞统领,又进一步,出现了肩披霓霞!” “哈哈哈哈,确实是大喜事。”庞龙粗粝的五官,好似全部彻底打开了。 李仙暗自奇怪:“这华汉鹰不服庞统领?” 他可不似庞龙粗心大意,他次次抓住机会,心思颇为敏感。 但也不好仅凭神情,便直接下此推断,走过去问道: “庞统领,什么是肩披霓霞啊?” 庞龙轻身一抖,汗水刷一下离体,瞥了眼华汉鹰与李仙,知道两人是要为闲武阁而来。 “所谓肩披霓霞,嗯…是一种标志。” “标志?”李仙求知若渴。 “不错,是进入[食精]境的,其中一种标志。”庞龙披上一件单薄布衣,将右手伸出。 片刻后,掌心一缕袅袅白烟冒出。 “此为标志之一:掌中仙机,当武人出现这种标志,证明他将有机会,抓住那缥缈的仙机。” “而方才的奇异景象,则是标志之二,名为肩披霓霞。我刚刚出现这种标志,还不够明显。” 庞龙解释道。 又说:“之后还有‘胸鼓如雷’、‘头生命发’、两种标志,当四种标志均出现在同一人身上,便说明…” 说到此处,声音开始高亢,“这个人,真正步入了[食精]境界,开始了脱胎换骨的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原来如此。”李仙大感惊奇,暗暗将其记下。 心中也替庞龙开心,距离食精境已经越来越靠近了。 “听说有一些人,会在这一阶段,身子显现出一些特殊变化。也不知是真是假。”庞龙依稀说道。 “特殊变化?什么类型的变化?”华汉鹰惊奇道。 “说不准,这不是人人都有的。”庞龙摇了摇头,“这种变化,也是因人而异,说不尽然。但这也正是江湖精彩之处,能人奇士,只有你想不到。” “不过这此等人物,我等此生,怕是难以见到。” “庞统领,你若入了食精境,不也算其中一员了?”李仙笑道。 庞龙说道:“八字才刚有一撇,还早着呢。” 华汉鹰则说道:“我看不早了。上次掌中仙机,到今日肩披霓霞,庞统领…你距离那层次,其实已经不远了。难道是夫人在帮你…” 庞龙摇头道:“夫人与我说过。” “那层面之事,她不会帮助。若能得到,便算我之造化,如若不能,便是我命无此仙机。一切皆由我自己。” 华汉鹰微微松了口气。 李仙眼睛微眯,感觉华汉鹰居心不良,“庞统领,你这消息若传出,可不知道要引起多少护院嫉妒呢。” 有意提醒。 “哈哈哈。” 然而庞龙性格粗犷,却没能听出,只一味畅笑。华汉鹰瞥了眼李仙,对李仙莫名开始有些忌惮。 …… …… 一合庄,闲武阁。 建立于一座湖泊中心,乃为塔形,共有三层,一层约莫两丈高。 耸立湖中心,宛若一把漆黑的宝剑。 庞龙请示秋月,带上李仙、华汉鹰两人,齐齐来到闲武阁外围。 秋月说道:“去往闲武阁,需经过一条白玉桥。桥上设有机关,别怪我没提醒,每一步落脚,都要和我一致。” “否则被机关射死,算自个倒霉。” 闲武阁多数武学,乃温夫人闲暇所创。而温夫人在外,并非没有仇家。只怕仇家处心积虑,研究于她,从其所创武学,反推她的性情招式。 故而即便是不被她重视的闲武阁,周边也满是机关把守。 防止武学泄露,被人揣摩。 秋月又交代一些事情后,踏上白玉桥,每一步的落脚,都颇为奇怪。似乎暗含了某种道理。 华汉鹰紧跟秋月身后,其次才是李仙。忽的,那华汉鹰脚步一变,有意挪身遮挡李仙的视野,让他看不清秋月步伐,进而不知如何迈步。 李仙心想:“果真来者不善。” 心中更为不屑,这华汉鹰心思狭隘,但不足为惧。这种情况,他如何能尽数当完,且他自己也要落脚。 根本起不了作用,还会暴露自己心思。 成功穿过白玉桥,来到湖心的闲武阁。 推门而入… 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前来接待。 这老者有眼却无耳,有嘴却无舌,四肢修长,但手筋却被挑。 “阁奴,你接引他们。”秋月大觉晦气,不愿多瞧那阁奴一眼,匆匆打一手势,便离去了。 “那夫人好狠辣的手段!”李仙暗自沉咛。 有口无舌,防止交流。有眼无耳,防止听声。手经被挑,是断其逃生之意。 再将人囚禁在这湖心阁当中。 最毒妇人心,夫人看似端庄秀雅,手段却狠辣出奇。 59 终得掌法,独特之处 “呢…额…” 白发苍苍的阁奴,瞥了眼两人,张嘴叫唤两声,示意跟上脚步。 他提着盏灯笼,灯笼里却无烛火,而是枚夜光宝珠。光照不如烛火明亮,但却绝对不会引起火灾。 闲武阁中多是纸册,一但起火,想来夫人也无办法。 武道大家习惯于将一时之灵感,创造为武学书册,并且留存下来。 这些武学品质参差,但未来的某日,或会温故知新,进而有不同的感悟。 所以闲武阁内武学,至今保存极好。建在湖泊中心,也有预防火灾的用意。 “此人手筋虽断,但拿物的气力,却还是有的。” 李仙暗中观察。 阁奴的双手手腕,有一道明显伤疤,是被挑筋的痕迹。但夫人明显留手了,手筋并未尽断,否则是提不起灯的。 似断非断,练不得武,却能拿物放物。 想来绝非大发善心,让他好生活自理。而是需要他帮忙打理阁中事物,手若无力,诸多活事就做不来了。 此处虽有积灰,但大体十分干净。 内部并不宽敞,是一条四人宽的长廊,弯弯绕绕,两侧放置有书籍。 “额…额…” 阁奴指了指两侧书架,让李仙、华汉鹰自行挑选。 借着夜明珠的光晕,李仙朝一侧书架靠去,双眼快速浏览。 “越高等的武学,修习就越难,但带来的好处,实力的提升,便是越大。” “武学分成下乘、中乘、上乘三种,实则不止三种,只是再高等的武学,我等无资格知晓。” 目光一点点扫过,脑海中回忆起武学的点滴。 入乘武学…效果更为不可思议。 李仙一眼扫过,对数本武学极感兴趣。其中一门刀法,名为“天风刀”,乃是下乘次品武学。 此刀法讲究刀势如风,舞刀之际,周身气流盘旋,黄沙席卷。虽多少有些华而不实,但确实… 很符合,李仙一人一狭刀,最好再配一壶烈酒,一毛驴,洒脱放荡,上去得了皇宫金阙,下入得了勾栏青楼。 这一派的江湖幻想。 当然,只是幻想。 李仙放慢脚步,心中虽早有目标,但挑选时依旧认真。 不多时,看到华汉鹰的“火鹰爪”。华汉鹰能有今日实力,多少是仰仗“火鹰爪”之威能。 此爪凝炁成火,附着指尖,擅擒拿、扑杀,指劲霸道。是本极厉害的武学。 挪开目光… 另一本武学,映入眼帘:“合气功”。 是罕见的硬气横流功。这种武学有致命缺陷,常常会有“罩门”存在。 触之既废,摸之既死。 但若护好罩门,却比同档次的武学,要厉害得多。 “碧罗掌!” 没过多久,李仙终于见到碧罗掌。 心中便想,此处武学虽多,但自己终究只能取之一瓢,看得再多,除了徒增念想,没任何好处。 便下了决定。 “额…头…” 阁奴拍了拍李仙,指了指手中书,又指了指脑袋。 “你是说,要当场记好?不可将书带出?”李仙试探问道。 “额…是…” 阁奴点了点头。 将李仙带到一间阁间,此处静谧安宁,一旁还备有凉水,干粮。 “好家伙,把控真严格啊。”李仙咋舌。 翻开书页。 “碧罗掌”三字,映入眼帘。 “吾偶得闲时,心弛神往,心念起伏,即创此功。” “碧罗二字,取自‘碧罗江。’” 三言两语,道清楚武学由来。 再翻一页,便是武学之真谛所在,修习之法,全在字里行间中。 以字述为主,但偶尔加入几张图解。 内炁如何运行,如何使出…… 李仙不急背诵,先从前往后通读一遍,保持顺畅自然,不求甚解。 随后再逐段背读,时间一晃,便到了傍晚。透过窗缝,见得天色已经灰暗。 湖中游鱼嬉闹,背书背得厌倦了,看看湖中小鱼,也是很不错的打发。 这隔间空间狭窄,无法舒展拳脚。不然李仙就照着练了。 休息一阵,简单喝了水和干粮,李仙继续死记硬背。要想全部理解,立即吃透,这是不可能的。 唯有用笨办法,死记硬背,生啃硬嚼。 等出去后再琢磨意思。 李仙发现,书册虽然不厚,但其中道理晦涩难懂,即便当场背得滚瓜烂熟,出去后,若不能时时温习,记忆自然而然出现偏差。 一般的护院,想将一门武学,练习到大成或圆满,恐怕需要进出数次闲武阁。 “我天道酬勤,倒比寻常护院,更有优势。” 李仙的记性其实不差,虽不如阿弟李小凡的过目不忘。 但读书背诵,远比多数人快。 这日夜间,其实已背得差不多了,但依旧反复诵读,强化记忆。即便有命格相助,该付出的努力,依旧要付出。 翌日。 李仙先一步出阁,一直等到了正午时分,秋月才来接应,带他跨过白玉桥,抵达对岸。 “习得甚么武学?”秋月问道。 “碧罗掌。”李仙如实道。 这东西藏无可藏,隐藏毫无意义。 不料那秋月却是一愣,“碧罗掌?”神色颇有怪异。 “难道此掌法,很不同寻常?”李仙疑惑不已。感觉秋月神情怪异。 “有无不寻常之处,与你毫无干系。”秋月不愿多说,神情飘忽,似想起了什么。 …… 离开闲武阁,李仙琢磨秋月的神情。 “这秋月与蒋芸关系匪浅,蒋芸习得碧罗掌,莫非便是秋月所引导?” “这门武学,在诸多下乘武学中,不算起眼。若非赵寒等人缘由,我不会选择此掌法。” “也罢,想这些做甚,有这时间,不如认真习武。” 正思索间,忽见庞龙在附近巡逻。 李仙过去打招呼,庞龙也顺势问起了武学情况,得知李仙挑选了碧罗掌后,摇头轻叹: “其实以你情况,选择拳法是最佳。” “倘若是基础武学,我倒支持你,全面发展,发掘自身长处。” “但这是入乘的武学,机会难得,你拳法已有基础。若选择拳法,修习速度更快。” “对未来炁运周天,也更有帮助。” 庞龙很认真的指点。 “庞统领,这门碧罗掌很特殊吗?”李仙随口一问。 “特殊?”庞龙诧异道:“不就是普通的入乘武学吗?有什么好特殊的?” 他的表现,却与秋月全然不同,显然不清楚其中奥秘。 李仙自不再探究。 拜别庞龙后,来到平日练武的宝地。 如今李仙[四方拳]圆满,[清风腿]小成,将再添一门新武学[碧罗掌]。 拳、腿、掌—— 也算是发展均衡了。 60 实力精进,江湖中人(求追读) “碧罗二字,取自碧罗江。” “碧罗江于何处,我却不清楚。” “世间千百种技艺,若是严格算起来,武学也是技艺一种。殊途同归,不论修习何种技艺,能成为佼佼者,成为万人敬仰的‘大家’者,必然超脱了技艺本身。” “融入自己对世事万物的见解、感悟……” “所谓武学,其实也是武道大家,对世间万物的理解、感悟,只是以武学为载体,将其表达出来?” 李仙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 思维任意发散。揣摩着那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武人。 碧罗掌的掌力阴狠,李仙早就亲眼所见。但当他获得掌法,并且通读一遍后,却觉得有些出入。 掌力未必阴寒。 反而有滔滔江水之浩荡,层层叠叠,浪打不休。估计是夫人观江良久,见那江水日日如斯,永无尽头,才忽有感悟,创下此掌法。 当然,这只是李仙的猜想。 武学与书经一样,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 一种武学,不同人修习,就有不同的表现。 “碧罗掌还需配有药浴修习,才是最佳。” “我暂时没那条件,便自己琢磨着练吧。” 这碧罗掌初期修习,也颇有意思。需要取来丝绳,必须是蚕丝绳,细如发丝,缠绕在各指节上,末端吊着小风铃。 尝试将掌力,通过细绳传导至小风铃中。待风铃陆续响动,谱成一章乐曲时,便意味着,初期的修习完成了。 能做到这点,便算做到了炁运如意,算是入门了。 不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永远无法修习碧罗掌。因为碧罗掌本质上,就是一掌打出的同时,掌心、指节各透出不同的掌劲。 这些掌劲混合、纠缠,缠绕为绳结,就好似上了把锁。 在人身上留下无法消解的痕迹。 这门武学,前期确实阴狠,但越到后期,便越来越奔腾浩荡。 如同源头之水,从不起眼的涓涓细流,慢慢汇聚为翻滚大江一般。 “习武…结合当时的心境,似乎更难帮助理解武学。” 李仙自今日起,开始醉心“碧罗掌”。 巡逻之余,就是习武,再没其他的事。 转眼两日后。 [碧罗掌] [熟练度:11/800入门] [描述:涓涓细流,可成江河。你刻苦修习,掌法已窥门径。] “入乘掌法就是不同,单单是入门而已,就需要八百点熟练度。” “开始肝罢!” 李仙嘀咕一声,再不多想。 到了这一阶段,修习方式改变了。 分为两种练法,其一,练掌招,即对敌时的套招;其二,练掌劲,这门掌法掌劲,乃是重中之重。 李仙按部就班,齐头并进。 [熟练度+1] [熟练度+1] 默默积攒。 一日之中,碧罗掌熟练度增加[152],进展明显。当然,清风腿也没落下,熟练度增长[174]。 [清风腿] [熟练度:719/1500小成] 进步的感觉,让他充满了动力。 “积攒实力,积攒实力!” 清朗的月光下。 李仙浑身是汗,打了桶冰冷的井水。迎面一泼,刺骨冷意,带走了汗水,也带走了疲惫。 休息片刻,继续练掌,拼命练掌。 那碧罗掌也不愧是入乘武学,积攒内炁的速度,远远快过四方拳之流。 且更为精纯,凝炁为丝时,更难以中断。 这一切的进步,都是清晰可见的。 这种苦修不缀的日子,虽然充实,但也不必过多赘述。 晃眼便是三日后。 “李爷,您肯帮咱指教,着实帮了大忙了。” 夜间。 庄外的大空地上,月朗星稀,地上生着篝火,八九名护院,不断恭维着李仙。 “算不上帮忙,拿你们钱财,帮你们做事而已。” 李仙说道。 李仙的行事作风,早已在护院中传开。 出了名的干脆利落,绝不拖沓,不使绊子。 这时,护院比试又将近了,护院内部,要为比试筹备,许多丙等护院,都指望着再升一升。 再不济,也能保住丙等,不至于被踢回丁等。 于是就有了“开小灶”的传统。 既七八名关系不错的丙等护院,一起筹够三两银子。找一名乙等护院指教武学,知晓自身弱点,再加以改进。 但白日里,大家伙都忙。所以小灶一般开在夜里,前后有一个时辰。 提前报备,不算违反庄规。这也算是潜规则一种。 “李爷,这是筹钱,还望您金口玉言,多开上一开。”丙等护院郝小火,双手献上一布袋。 “能指教的,我都会指教。”李仙将钱一收。 又是三两银子进账。 该说不说,越朝高走,来钱的路子越多。有时候,不是自己去赚钱,而是钱自个找来。 “你们谁先来。” “一个时辰内,我都会指教。” 李仙爽快说道。 “我先来!” 一名高壮的丙等护院,一步跨出,拱手道:“李大爷,我修习的是横练武学大力功,以及‘罗桩腿’,请你示下。” 不由分说,便已经袭来,他体格壮硕,叫众人不住心想:“要是李大爷,败下阵来,那可就玩笑大了。” 见那护院出腿迅猛,确实唬人。但李仙侧身一躲,脚尖轻轻踢向其下肋。 那壮汉全身力气,好似顷刻间被抽干,一招而已,便败下阵来。 “我这招是清风腿的‘点送清风’,是以脚打穴的功夫。” 李仙既然收钱,就会负责。 “你大力功增加气力,罗桩腿下盘稳固,但奈何凶猛有余,不够稳妥。” “对战弱者,你气势确实能将其哄住,快速取胜。但若对战同档次的武者,你一开局就漏了破绽。” 那壮汉听得冷汗直流。 李仙却不由轻叹。许多护院的武学造诣,其实不差,但就是发挥不出武学的威力。 也不知为何。 “你先去好好反思,下一位罢。”李仙看向众人。 经过刚才那幕,众人都已清楚,这李大爷确实有真东西。都急不可耐尝试。 第二位护院,精通“虎豹手”、“清风腿”。虎豹手是很险的武学,若是用好,即便弱人一筹,也十足难缠。 配合清风腿,可以说是十分灵活的武学搭配。 但那护院施展时,却很糟糕,手脚并用,自以为攻势连绵,实则臃肿赘余。 好比清风腿中,有一招“微风戏柳”,是打向人侧腰的。虎豹手中一招“虎豹双形”,也是打向人侧腰的。 他同时施展,手脚均打向一处。 不但露了破绽,还引人发笑。 李仙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说道:“急于求成,你当务之急,是分清手脚。手是手,脚是脚。” 这些破绽,在李仙眼中是很明显的。 但这些护院就是无法发现,无法改正。 如此这般。 李仙仅仅凭借“清风腿”,这些丙等护院,就已经难撑过两招。 提点起来绰绰有余。 全教育一遍后,李仙休息片刻,打算再来一轮,看看他们有无进步。 忽听一声异响。李仙停下了动作,凝重望向远处。 只见山道上,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 一名女子,乘着月光,披着狐袄,骑马而来。 “喂,你们是庄子里的人吗?”那女子问道。 李仙心神一顿,脑海中顷刻闪过: “这是江湖中人!” 61 抓坛中仙,神捕之女 月华如水,泼洒大地。 但见那女子,衣着绿裙,明媚可人,但神情自有股傲然之色。 腰间配有一长刀,刀鞘橘红色,镶有玉石等物样。 姿容气度无可挑剔,胯下的白马也神俊不凡。 “是庄里人。” 李仙不卑不亢,一步跨出,正面回应。 那女子眉头轻挑,上下一扫,心想:“这厮长得倒俊。” 淡淡说道:“我有事情,要见你庄主人,你们去通知通知。” 这话语带有命令口气。 李仙拱手道:“英雄可否先报姓名?” 那女子冷声道:“我若不报姓名,你便不通报么?” “不报姓名,也会通报。”李仙镇定道:“只是若有名有姓,夫人自会来得快些。” “你这小厮,倒没弄那狗眼看人低那出。不然姑奶奶的鞭子,便抽你脸上。”那女子骄哼一声,说道:“姑奶奶名为李海棠,你速去通报罢。” “好!” 李仙忙回庄里,心中不住回想: “此女八成江湖中人,看起来脾气不小,夜深人静,不知寻夫人何事。” 见到庞龙后,将事情简略告知。庞龙也不敢怠慢,立刻去请示夫人。 夫人只回了“嗯”一声,庞龙意会,携李仙出庄,再度接见李海棠。 “海棠姑娘,夫人正在休息,还请先入庄一坐,稍等片刻。”庞龙态度和善。 李海棠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跟随行入庄中。这时已是深夜,除了来回巡逻的护院,再难见其他人影。 “李仙,你与她年龄相仿,且在旁招待。”庞龙拍了拍李仙肩头。 潜在用意,是见李仙容貌俊逸,而夫人不知何时来见,期间这少女若发脾气,便由李仙安抚。 “好的。” 李仙点头。 “迎客堂”处装潢华丽,两株迎客松甚为苍劲古朴,房中时时燃有熏香。 “早闻夫人江湖朋友多。每有客人来访,都在此处厅堂接待。” “我亦是第一次来此,规格确实唬人。” 见那地面乃玉石铺设,外头是寒冻飘雪,此处却暖如春日。 风景之秀丽,更无需多言,厅堂外便有金鱼池,金鱼在水中玩闹。 远处看,好似缕缕金光流转。 长居庄里的李仙大是惊奇,反观那初来乍到的李海棠,却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你家夫人何时来见我?”李海棠问道:“莫不是叫我等一整夜?” “夫人的事,我不敢揣测。”李仙心中却想,八成是要等一整夜了。李海棠衣着虽不俗,然而年纪甚轻,未必在江湖中有多大名头。 恐怕不值得夫人连夜接见。 反倒将李仙作息打乱,今夜无眠,只能舍命陪君子,在此处苦熬一宿。 庞龙也不敢入睡,时常过来观察。 过了一个时辰。 李海棠性子一起,不管不顾,就是怒道:“你家夫人未免好大面子!见就见,不见就不见,将我晾在此处,叫一下人作陪是何道理!” 拿起茶杯,便是要一砸,然而就在这时,心中转念又想,此行乃是求助,需当收敛性子,才可成事。 便又坐下饮茶了。 李仙腹诽:“这女人性子挺烈,家世应是不凡,不然早被人打死了。” 待到天将破晓时,温夫人、庞龙才缓步行来。 李海棠嘀咕道:“可算来了,我倒瞧瞧,你是何等样人。”起身望去,与温夫人正面见着。 “请坐。” 温夫人坐至主位,语气轻柔,气度雍容,加之容貌无暇,阅历甚丰,顷刻间压了李海棠一筹。 李海棠见这夫人,并无想象中跋扈嚣张,又念及此行目的,脾气散了大半,“夫人,您好!” “昨夜下人恐惊我休眠,不敢出声打搅,清晨方醒,便已匆匆赶来。”温夫人素手沾茶,倒入凉水,再将茶盏轻轻一拍。 那茶盏横飞而去,李海棠伸手接住,只觉掌心微烫,打开一看,茶香四溢。 方才的冷水已经变得滚烫。 “好功夫!”李海棠直言,昨夜的气闷散去,饮一口茶,拱手说道:“看来传言没错,此处山庄,住着一位武人!” “敢问夫人姓名。”李海棠问道。 这随口一个问题,便是庞龙也无资格问出。 温夫人笑道:“姓温,名彩棠。” “温彩棠,是温夫人…原来是您!”李海棠说道:“家父曾提起过您。” “你是铁血神捕李伯候的女儿吧。”温夫人说道。 “正是。”李海棠已存敬意。 她出身虽是不凡,天资亦属不错。然而到人家地盘,便是强龙也需低头,何况她是雏龙。 何况眼前这位,是在江湖中已有名气的武者。 “寻我何事,直说无妨。若是可以,便是看在你爹面子,我也帮你一帮。”温夫人说道。 听到此话,李海棠闪过一丝不喜,但并未表露,说道:“是这样的,晚辈正在追捕一凶徒。” “原是抓贼拿凶。”温夫人点头,“何方凶徒,连伯候之女,也无可奈何?” 李海棠说道:“那凶徒名为‘坛中仙’,想必夫人也有耳闻。” “此人性情凶残,身材矮小,背后有一石坛。他修习魔功,残害生灵。将无辜百姓装入邪坛,不出三日化为血水,被他一饮而尽,增长实力。” “若不加遏制,此贼必成大祸。然而他实力甚强,几次交手都被他脱身。我等人手不足,又听闻夫人就在附近。便想求助夫人,万盼能得一二相助。” 李海棠道清楚由来。 “原是江湖拿凶。”李仙心想:“将人装坛,融为血水。这种奇物奇事,倒是第一次听说。” 温夫人道:“你想要何帮助。” 她自不会为一小辈,亲自抓贼拿凶。但这坛中仙若能尽早铲除,总归是好的,否则继续为祸,迟早危害她的产业,到时还需亲自出手。 “不知夫人庄里,可有思维敏捷的好手。” “不需实力深,只需手脚轻便,足够聪明。我传他们阵法,再听我等调度,便可叫那坛中仙无处可逃。”李海棠问道。 温夫人不语。 李海棠咬了咬牙,“三十人也成。” “那便三十人。”温夫人大手一挥,转头看向庞龙,“何人由你来挑选。” …… 如此一来,庞龙挑选三名“乙等”,六名“丙等”,二十一名“丁等”,刚好三十人。 由乙等带领小队,配合李海棠等人,擒拿坛中仙。 庞龙正无人选,夫人命令,他向来不留余力,不藏私心。 他见李仙甚是机灵,数次逃脱险境。这次行动,更不失为表现机会,便让其领一队伍,帮助擒抓“坛中仙”。 “庞统领,此事成算有多大?”李仙问道。 “成算约有六七成数,必有死伤,但死伤不会太大。”庞龙估摸道,“那坛中仙是食精境界。夫人说了,虽然厉害,但人手若多,制他没问题。” 李仙心中思忖: “我身为护院,难得自由,去与不去,非我心意能改。” “既结果不可改变,借此机会,稍稍见识江湖广阔,或许也不错。但需格外注意安全!” 深知此行定有危险,但李海棠也是脱胎换骨的武人,听闻其还有其他同伴,风险尚可控制。 62 山道埋伏,来人汤喽 青宁县内。 红烛客栈中,江湖中的年轻俊杰:羊华宇、柳闲、云飞、三人在房中交谈。 羊华宇道:“海棠前去求助,一夜已过,怎还未归来,莫非是出了意外?” “羊兄多虑,海棠身份显赫,乃李神捕之女,何人敢轻易动她。”云飞镇定道。 “怕只怕有不开眼的。”柳闲说道。 羊华宇道:“那坛中仙早便入食精境,可很不好对付。这次若再叫他跑了,可如何是好。” “嘿嘿,难道我们便不是食精境么?若非他轻功了得,早便被抓住了。”柳闲自得一笑。 包含李海棠在内,四人均在追捕云中仙。李海棠乃神捕之女,年芳十五六岁,刚入江湖,需擒凶扬名。 而羊华宇乃紫琼县羊家庄院的公子,其表姐曾被坛中仙掠去喝了,与那贼人有深仇大恨。 柳闲、云飞二人,则来自穷天府,也因各种原因,追查坛中仙。 途中彼此结识,合力围杀坛中仙。但那坛中仙狡猾异常,屡屡逃脱险境。 一路追到青宁县。 正说间,那李海棠骑马归来,上了客栈,与三人汇合。 “如何?” 三人立刻围来。 李海棠点了点头,“庄子里的,是温彩棠。” “温彩棠?”柳闲打开折扇,风度飘飘道:“可就是那位,江湖中的[折剑夫人]。” 李海棠道:“不错,正是她。” “若能得她相助,这坛中仙不在话下了。”羊华宇叹道。 “呵呵,她怎会自降身份,去杀一小小坛中仙。”李海棠说道:“不过她看在我爹面上,却给了三十人来。” “哦?是在何处?”云飞大喜。 李海棠打开窗户,朝街道上一指,三十人正站在街上等候。 羊华宇说道:“这些人等,若有武道基础,合力围杀,应该就不在话下了。” 李海棠道:“硬碰硬终究不妥,这些人虽是下人,但毕竟是借用我爹的名义换来。” “死得越多,我爹欠她情面就越大。而偏偏,我不愿我爹欠她情面,谁人不知,她仇家不少。” 柳闲感叹道:“温夫人风采无双,姿容华贵,引人觊觎,但她也并非好惹,手段狠辣,蛇蝎心肠,年轻之时,听闻花笼门的方梦,便被她剥心而死。” “这仇怨可不浅,这方梦可是花笼门的门主的侄子。”云飞说道。 “呸,那花笼门也并非好东西,我表姐生得好看,他们便派人骚扰,想抓走。”羊华宇言道。 羊华宇的堂姐羊梦罗,是一出名的美人。可惜红颜命薄,被坛中仙擒去,泡为血水喝了。 羊华宇这才恼恨极了坛中仙。发誓非要杀他不可。 “够了,正事要紧。”李海棠打断道:“你等按照计划行事。我去教他们铁网捕凶阵。” “好!”柳闲、羊华宇、云飞三人齐道。 …… 青宁县外。 “你等十人一组,四人持铁网,两人持长矛,两人持铁盾,两人持长弓。” “且听我号令,布阵!” 李海棠高举令旗,临时排练阵法。 将家传的“铁网捕凶阵”,简化之后,传授给众人。 这阵法简单易学,重在默契配合。想要精通,需要长时间磨合痕迹,但只是简单掌握,却很快便能做到。 李仙手持长弓,观察阵型变化。只觉很不简单,每一人的站位、角度,都有八卦变化之道理,彼此配合,彼此制约,宛若一整体。 进退、攻守、虚实…这十人之阵,变化无穷。 但杀招是在持弓者上。 “我若陷入此阵中,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设身处地一想。 他完全无破阵之法。更叫李仙惊异的是,这阵法不需要会多强的武学。 只需要足够聪明,便可快速领悟,并且灵活运用。 “很好,很好。” 见众人皆已掌握,李海棠点了点头,心情大悦。 又将李仙等三名乙等护院喊至身旁,说道:“那坛中仙样貌甚异,极易认出。” “他此刻潜藏山中。” “待会我与同伴入山搜查,凭借我辨迹寻踪的本领,很快便可将其找到。他势必会负隅顽抗,拼死逃脱,此贼轻功甚好,我们追不过他。” “你们听我号令,提前在三处险要路口埋伏,其他的无需过问。” …… 将具体情形简略告知,随后便分头行动。李海棠与柳闲、云飞、羊华宇三人汇合,入山搜查。 李仙等人,则奔向事先说好的山道,提前埋伏。 若是遇到云中仙,便全力牵制即可。 “李爷,倘若真碰到那坛中仙,这可怎办是好?” 同行的一名丙等护院,有些担忧说道。 “若真遇到,那便碰上一碰。”李仙十分镇定,“你们记好阵型,只要不乱,将其拿下不难。” 他心中实也没底。但对着下面人,必须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否则泄了士气,更是一盘散沙。 正午时分。 李仙率领队伍,抵达了那处山道。 山道很长,前半段草木茂盛,极为适合藏人,后半段地形迥异,有耸立的石柱,狭窄的山缝。 他打个手势,示意众人藏身山道两侧的草丛中,静等鱼儿上钩。 “那云中仙听着便新奇。我既希望遇到,也担忧遇到,心情复杂得很。” “如若遇到,便让我瞧瞧,所谓的江湖凶徒,是个什么模样,有多厉害。” “若遇不到,回去找庞统领白白领赏,却也很不错。” 李仙闭气守神。 倒不关心李海棠等人的进展,只默默做好自己这部分。 “此处山势险要,那云中仙倒也会藏。” “就是不知,藏身在这种地方,李海棠她等,要如何寻到人家。” 过了许久,一直没有动静,李仙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探听任何细微动静,还是一切如常。 前数个时辰,没有半点声响,那坛中仙的影子都没见到。 不由得心生松弛。 然而下午的申时左右,李仙忽然听到一道脚步声。 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李仙心中一惊,知晓中了头奖,用石子砸了砸队伍众人,示意强敌已来。 众人眼中闪过慌乱。 “别怕。” 李仙眼神鼓励,竖起三根手指。默默倒数三声,数到一的刹那,一道黑影闯入视野。 “放!” 李仙大吼一声。四名持网的护院,顷刻站起,将铁网一洒。 那身影一惊,左右闪避,然而铁网在空中散开,笼罩范围极大。 这突然之间,真不好躲避。 一下子被铁网罩住。 “嘿嘿嘿,好胆,好胆,又来人汤喽。”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63 遇坛中仙,胸鼓雷音 那坛中仙身材矮小,样貌甚丑,蓬头垢面,嘴大如虎,满脸麻子,眼睛如绿豆般大小,背着一等身大小的石坛子。 身上满是血污,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但他确实受伤了,刀剑伤痕狰狞可恐。 胸口的皮被撕了一片。 此刻正被铁网抄住,一惊之下,扫视众人一眼,见皆是群乌合之众,却不慌乱了。 阴恻恻说道:“又是来送人汤的。” 李仙眉头一皱,觉得此人丑陋至极,不敢怠慢,立刻高喊:“起阵!” 四名持网手站在四方,快速绕圈跑动。缠在坛中仙身上的铁网,在拉力作用下,缠绕得更紧。 错综复杂,快要将他裹为人粽。 李仙跳上高处,拉弓射箭。不料那坛中仙,即便被铁网抄住,但力气依旧大极。 如此情形下,朝左一挪,竟躲开了飞箭。 李仙双眼一眯,暗道这厮果真厉害。也不客气,搭弓再射,箭箭朝要害射去。 坛中仙笑道:“好小子,还怪准的,想射死你大爷?做梦!” 身子左挪右晃,好似一不倒翁般,被铁网限制的情况下,竟还能屡屡避开。 “李爷…” “他力气好大!” “我快坚持不住了!” 一名持网的护院,惶恐说道。 “坚持住,待会就有人来。”李仙宽慰一声,继续射箭袭扰。 同时又喊道:“矛手、盾手,挺进。” 铁网捕凶阵中,四人持网牵制,两人持矛攻伐,两人持盾预防,两人持弓袭扰。 配合有序,攻守兼顾。 十分厉害。 那坛中仙看似箭箭避开,实则被那飞箭,牵制了极多精神。此刻矛、盾又齐齐挺来,将他逼得节节败退,几番想运功强行脱离处境。 却因为被铁网罩身,手脚难以舒张,武学自也被制约。 四人合力拉扯,这力量着实不小。若是单论力气,坛中仙轻易便可压过四人。 但偏偏,近有长矛捅刺,远有长弓袭扰。他如果想与持网人角力,双足就必须站定发力,而一站定就露破绽,不是飞箭就是长矛,只怕立刻就要见红。 想要挺身攻击。 又有人持盾防御。 “他娘的,一群小苍蝇,怎的这般烦人! 要不是老子身受重伤,怎容你这群小子嚣张?” 坛中仙戾气一升,就在这时,忽抓到阵法漏洞,朝左侧强硬突围。 李仙道:“盾左!”同时拉开弓箭,射出刁钻一箭。 那持盾者听从号令,朝左一堵劫,坛中仙骂道:“娘的,给我滚!”一头撞在盾上。 将持盾者被撞飞数丈。 但坛中仙去势一缓,没能彻底冲出阵法,众护院立即附着而来,又将他困在阵势当中。 于此同时,李仙的飞箭又已射到,钉在他肩头上。 “好小子,挺机灵啊!” 坛中仙吃疼后,冷幽幽瞥向李仙,他算是看出来了,此处阵法与其他不同,全是因为有此子把持。 “嘿嘿嘿,真以为这样,就能抓住小爷?” 坛中仙冷笑一声,“也好,叫你们瞧瞧小爷的本领。” 言罢,纵身一跃,离地数丈。 持网者用力下拉,那坛中仙嘿嘿一笑,重心偏移,背心朝地,借势施展一招“千斤坠”,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李仙保持警惕,暗感不妙,只能保持距离,用弓箭戒备。 “咚”的一声,那石坛无碍,只是封坛的盖子脱离了坛口。 原来这坛中仙,因为被铁网罩住,无法打开坛口。只能借助掉落时的震荡之力,将盖子震开。 眼见黄褐色的液体流出,一股腐臭气味扩散。 “这是何物?”李仙心中惊疑,神情却是镇定,当即大喊:“屏息,此人已经技默穷驴,不需害怕。” 但气味的蔓延,还是让持网者惶恐不已。 “头…是头…” 一颗头颅滚到坛口,因为铁网罩着,没有落在地上。 但西侧的持网手见到后,吓得双腿一软,止不住的打颤。 “嘿嘿,这家伙和你们认识,都是一个地的。” “被我装进坛子里,没挨过两个钟,就化做血水了。” “小子,你现在松手,我饶你一命!” 坛中仙看向那护院,笑嘻嘻说道。 “镇定!”李仙运炁一吼。 那护院勉强保持镇定,但心慌手便抖,手抖力难存,已经显露了败走之迹。 “此人先前,已经和其他队伍交手过,并且杀了不少人。” 李仙暗自沉咛。 他见如今场景,知晓李海棠已然失算。这铁网捕凶阵确可困住坛中仙,然而人有七情六欲。 若遭遇这种强手,阵脚一乱,阵法威力十不存一,自然满盘皆输。 “大伙别怕,李女侠等人,方才传音给我,只需再撑片刻,此贼便可伏诛。” 李仙故作欢喜,大声吼道。 “好极,好极!” “哈哈哈。” 李仙大声欢笑,鼓舞众人。这一套说辞,倒也确实有用。想到李海棠等人,那护院便没那么怕了。 坛中仙浑身一悚,李海棠等人若是追来,他确实就麻烦了。 但旋即冷笑连连,心想: “好小子,那李海棠等人,也才食精而已,可没那雄浑功力,做到凝炁传音。” “差点被你唬住了。” “你倒比那李海棠等人难缠。” 坛中仙手掌一拍坛身。 只见“噗”的一声,坛子中的液体溅射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肉沫、指头、牙齿…等人体之物。 骇人至极。 “是…是刘全!” 众人一惊悚,在众多碎肉中,认出一根手指,属于那“乙等护院”刘全。 在众护院眼中,乃人上人的存在,此刻却如此下场。 “我说三声,主动投降的,我便饶他一命。”坛中仙说道。 “如若不然,这些等,就是你们的下场。” 此刻两相角逐,互相难以奈何。 就看谁心性沉稳,耐得住恐吓。 李仙双眼一眯,怎会不知此贼生性残暴,说话无法作数。他能保持冷静,其他护院却很难。 旋即灵机一动,知道抗衡恐惧的办法,是另一种恐惧! 当即取出九枚弓箭,搭在弓箭上,拉满如月。 冷声道:“谁若松手,休怪我箭下无情。” 众人听此一言,左右难以活命,只好继续死撑着。 “你这小子,好生难缠,好生难缠,好罢,好罢,既然如此,别怪我无情。” 坛中仙咧嘴骂道,迫不得已,只能使出那招。 一阵闷雷之音炸响。 “打雷了?” 李仙抬头望天,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不…” “是胸鼓如雷!” 李仙猛的一紧,胸鼓如雷乃食精境的标志之一。 “轰隆…” 坛中仙胸口处,传出闷雷炸响,翻滚不休,地上的石子随雷音颤抖… 闷雷滚滚,杀机酝酿。 64 恶贼逃脱,拆卸人身(求追读) 雷音震荡,对于世俗的“泥胎”,好似天然具备震慑之力。 一时间,鸟兽惊起,野鹿逃散。 那些护院只觉雷音从耳灌入身体,在胸腔处来回震荡,心脏如被大手捏着。 好似三岁小儿遇到了猛虎,听到山虎咆哮,身体发生本能的颤栗感。 这并非胆小,而是某种“压制”。 坛中仙迟迟不用这招,是因为这种声音,会消耗他的气血,更快暴露他的位置。 只是此时此刻,他被李仙逼得无可奈何,不得已兵行险招。 “喝!” 气势酝酿至巅峰,只听他大喝一声。 其中一胆小的护院,浑身一震,屎尿齐流,手掌一松,使得那铁网松开了一角。 “好极!” 坛中仙乘势而行,将铁网挣脱,朝李仙狞笑一声,便是跳杀而来,双手化爪,欲要擒拿。 李仙只觉气势逼人,早在方才,就知道此贼脱困已成定局,一但脱困,势必率先擒杀自己。 所以他早便挪到有利位置,侧转身子一窜,藏入一条狭窄山体缝隙当中。 坛中仙身材矮小,自然也能钻入石缝。 只是他弓箭已朝外对准。 这种狭窄空间之中,任谁来了,也躲无可躲,坛中仙要想杀李仙,必然会挨上九箭。 “好小子!” “狡猾如狐,这都没能杀你!” 坛中仙气得不行,这小子武学平平,但如此棘手,着实是意料之外。 “你给我出来!” 坛中仙指着李仙,瞪着眼睛喝道。 李仙九支利箭,瞄准外面,淡淡道:“不出。” “你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是吧?” 坛中仙一阵跺脚,忽的一跃,将另一名持弓者,如同小鸡仔般拎起,挡在身前。 “这厮倒是聪明。”李仙眉头一皱,指尖松动,一支飞箭射出,穿过缝隙,打中数百丈外的一支飞鸟。 “你自可以进来。” “但无论身前有什么遮挡,我定射你膝盖两箭。” 李仙冷静说道。 凭借坛中仙的实力,如果进入缝隙,杀他是稳稳当当的。 他已做好决心。 听到这话,坛中仙脚步一顿,确也犯怵了。这小子的准头,他是尝试过的。 即便有活盾牌,但…真未必,就能全然防住。若是腿上受伤,速度受损,可就大大的糟糕了。 “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我饶你一命,不过嘛……” “嘿嘿,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坛中仙拍了拍另一持弓人的肩膀,紧接着双手探出,在他手腕处一旋,一提,一扯。 手掌就被卸下来了。 还沾皮带肉。 那持弓人惨叫痛呼,坛中仙嫌烦,在他下巴一捏,一扯。硬生生将下巴拿了下来。 皮破肉显,血液滴落。 将人当成木偶般任意拆卸,但要更为血淋淋…骨头倒是完好无损,可血肉、皮肤、筋膜、血管…却是生生扯断的! “嘿嘿,好玩,好玩。” 坛中仙双手扎入那人后背,用力朝下一扯。哗啦一声,整片血肉如树皮般,被剥离而下。 “额…” 那护院已不成人形。 李仙大觉惊悚,这种惨状,亦是第一次见。胃里翻江倒海。 但面上必需镇定,因为他清楚,这厮最想杀的,其实是自己。 若露怯半分,自己的下场,也是这般凄凉。 坛中仙左拆右卸,胳膊、肩膀、大腿…全卸的满地都是。但那护院却还留一口气。 “嘿嘿,活汤才好喝。” 将那残躯一具,丢入石坛中。 便在这时…… “狡诈凶贼,哪里跑!” 李海棠等人讪讪来迟。 “再见,你这些等小娃娃,想抓小爷?” “再过十年吧!” “再也不见。” 却见那坛中仙背起石坛,运起轻功离去了。 “可恶!” 羊华宇怒气十足,一拳捶在山上,碎石溅洒。 “你们吃干饭的吗,这都拦不下那凶贼!” “这计划天衣无缝,都怪你们,放这凶贼跑了!” 羊华宇骂道。 李仙心想: “堵劫已经很久,是你等来得太迟。” 却没有反驳,今日确实长了见识,知晓了一二差距。泥胎者…在这种强者面前,真与玩具无异,被肆意蹂躏。 “这厮的铁碑手又强了。”李海棠一叹,“此行失败,放虎归山,又得从长计议。” 李仙从山缝中走出。 见满地的血污… 先前的惨烈,还历历在目。 “我早便知道江湖凶险。”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一遭,又是另一回事!” 吃人? 吃人似乎都算慈悲了。 …… …… 青宁县内。 捕杀坛中仙失利,众人又在城中聚首。众护院神情麻木,失了言语,显然都受到极大震撼。 “十九人…” 李仙默默清点人数,三十人只剩下十九人。 死了十一人。 李仙所带领的队伍,只死了一人。其他队伍,各死了五人,正好是人数的一半。 “那人杀来,刘全组织迎敌,却刹那被冲破阵型。” “那人不急杀害我等,说要玩游戏,两两一组猜拳,赢的就活命,输的就死去。” “刘全与我划拳,他输了,竟…竟如玩偶般,被他拆卸一空,最后投入石坛中。” …… “一模一样…我等阵型破后,也是被虐玩一番,那贼实在没了兴致,这才…这才离去。” “李大爷,您队伍为何死的这般少?” 众人心有余悸的交谈。 李仙眉头一皱,从众人话语中,他完全可以得知,此行损失惨重,职责大半全在李海棠。 她严重误判,严重低估了坛中仙。 坛中仙正面对敌,或许确实斗不过她几人。但逃跑之时,显然游刃有余。 说的直白点,李海棠等人压根不具备,抓捕坛中仙的能力。 打的过是一回事,打得死、活抓又是另一回事。 这才导致,坛中仙逃遁途中,可不紧不慢肆意虐玩。便是有自信,即便李海棠追上,他也能再度逃脱。 事实也确是如此。 坛中仙确实当着他们的面,再度遁逃了。 不知夫人,是否已提前看透,或者说,结果如何她并不在乎,此举只是卖给李伯候的一个人情。 “李爷?” 几名护院追问道。 李仙回过神来,讲述当时细节,如何困住贼人,如何与其较量,如何互相制约,又到如何被其脱困,如何保全性命。 其中之惊险,叫人心神随之牵动。 不由得暗生倾佩,这位李大爷,武学层面倒是其次。应对危机时的沉着冷静,才最让人倾佩。 65 赏龙大宴,再选武学 红烛客栈。 李海棠骂道:“那凶贼作恶多端,偏生叫他运气忒好,竟又给他逃了。” “那些等护院,完全没有作用。唉,还让李伯候前辈白白欠了人情。”羊华宇说道。 “经此一事,那凶贼断然不敢再留在青宁县了,再想寻他踪迹,又免不了一阵奔波啦。”柳闲说道。 云飞问道:“现下,我等怎办?” 李海棠左右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 “无论结果如何。” “我等都该去一合庄,拜会那名折剑夫人,郑重道谢。” 柳闲、云飞、羊华宇等人齐齐点头,“只好如此,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时天色已晚,众人休息一夜。 翌日大早。 李仙在前带路,幸存护院跟在身后,只觉寒风格外刺骨,天地间弥漫着无穷冷意。 再后十余丈。 四匹俊逸马匹踏雪而行,马上正是李海棠等人。 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回到庄子。四人前往迎客堂拜会夫人,李仙等人则可休息半日,调养精神。 “呼……” 此事了结。 李仙长呼一口气,下次再有这种险事,他可不去“长见识”了。 庄子里耀武扬威的护院,真正面对江湖凶徒时,却孱弱的可怜。 “实力…唯有提升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李仙握紧拳头。 尽管他从没怠懒过,可在清楚认识自身渺小后,心头之火燃烧得更为热烈。 如今[四方拳]取得圆满,再进一步,便是登峰造极,达到一门武学的极限。 清风腿小成接近大成。 [碧罗掌]还停留在入门阶段。 “接下来的首要目标。” “是将清风腿修习至大成。” “再将碧罗掌彻底精通!” 李仙在心中暗暗制定计划。 “倘若顺利,我距离炁运周天,便也很快了。” 丹田内炁已颇为雄浑,凝炁成丝,绕经诸穴而走,至二百八十九穴,仍能保持炁丝不散。 距离三百六十一穴,炁丝运走周天,将气血彻底锁住,已经不再遥远。 “虽说贪多嚼不烂。” “但若是能再多一门武学,对我炁运周天,会更有帮助。” “我如今已是乙等护院,不知能否,再领取一本基础武学?” 寻常护院一年满勤,可领取一门基础武学。八九年的老护院,可掌握七八门武学。 实力、底蕴均比新护院强。 然李仙连升数阶,显然不在常理之中。按道理来说,从[丙等]升至[乙等],本该额外再领一门基础武学。 但李仙已入闲武阁,领取了“碧罗掌”,故而庞龙没提此事,也不认为李仙短期内,还需要基础武学。 “明日且寻一机会,找庞统领谈谈。” …… …… 迎客堂。 李海棠、柳闲、云飞、羊华宇四人,见过温夫人温彩棠,将经过简而述之。 温夫人听后,不觉得意外,略带惋惜道:“可惜了,那坛中仙小贼我倒听说一二。” “习得[残步飞燕],轻功颇可称道。” 李海棠说道:“夫人此次相助,我会告知父亲,让他答谢于您。” 温夫人温婉笑道:“贤侄未免见外,不需答谢,也算不得什么。” “四位少侠,年纪轻轻,便敢闯荡江湖,意气风发,着实叫人艳羡。” “都坐吧。” 素手一挥,一阵藏香的袖里风吹出,将四人吹入座位。 四人齐皆骇然,这实力十分雄厚。 “这位是羊家庄的少庄公子吧?” “羊家庄有双雄,我素有耳闻。今日一见,你有你父风采。” “这二位…瞧着模样,该是府城里来的。方才你脚步沉稳,脚后跟看似贴地,实则并不触地。” “倒似府城柳姓世家的风柳身法,颇得要义,着实让人惊叹。” “这位炁行如牛,刚猛厚重,习得应是府城云家的[云家三手],家传武学,我才疏学浅,不敢乱评。如若猜错,诸位少年英雄,莫要笑话才好。” 她声音清淡,言语内容间,好似对三人大加赞善。实则用意,全是显露自身才学阅历。 一眼看穿对方武功跟脚。 被提点的三人,无人不惊,一时说不上话来。更暗自惶恐,这夫人细声细语,确实是位狠毒人物,莫不是在怪罪,三人不主动报上姓名,藏有不敬之意? 李海棠说道:“夫人好才学,只一眼便瞧出我等跟脚。” “是了,夫人貌似并非穷天府的人,为何对此地势力,这般了解?” 羊家庄、柳家、云家均属一地豪强,在当地颇有名气,但名声传扬不广。一但出了穷天府,便少有人在意了。 温夫人笑道:“我于此地设庄,怎能不了解当地势力。毕竟…若是粗心大意,便是脱胎换骨的武人,也是会阴沟里翻船的。” “此言极是。”李海棠十分赞同。 温夫人瞥了眼李海棠,见其面容娇媚,年纪轻轻,皮肤水灵,已出落成了美人。 似乎想起什么,随口提点道: “贤侄以女子之身行走江湖,更该小心。” “可莫要被一些邪派势力盯上,那可就麻烦了。” 意中所指,自然是“花笼门”。 此门专对女子下手,手段阴险,不少江湖女子英侠,折在这门派手中。 “是。” 李海棠只能听训。 “或许…我与你父亲,不久后应该便有一见。”温彩棠漫不经心道。 李海棠却瞳孔一缩,说道:“您…您说的可是赏龙宴?” 温彩棠笑而不语。李海棠暗自嘀咕,如若赏龙宴还好,若是屠龙宴… …… …… [你苦习腿法,掌握旋劲,熟练度+4] 护庄大院内。 李仙取来铁盆,盛满清水。出脚一踢,只见盆身不动,但水却兀自盘旋,化为一小水涡。 这是清风腿修习到一定境界,领悟出的一种运炁调劲的技巧。 腿力如同邪风,无孔不入。钻入人体后,腿力盘旋不散,牵拉筋骨脉络,肌肉血管。 实力稍弱者,只挨一脚,便会提不上力,瘫痪在地。 [清风腿] [熟练度:1090/1500小成] [碧罗掌] [熟练度:569/800入门] 昨日之事,彻底过去。李海棠等人在今日大早,全已经骑马离庄。 李海棠、云飞、羊华宇三人继续追拿坛中仙。那柳闲好似有事,先行折返府城了。 参与围剿坛中仙者,均有五百文赏钱,一枚鹿血丹。 用命搏出的报酬,未免太少了。 但在夫人眼中,一条性命好似…也就这价钱。 “呼。” 李仙长呼出一口浊气。 “是该去问问庞统领,是否能再挑门武学。” “还有…药浴一事,也不知何时有着落。” 66 了断因果,兽血沐体(求追读) 庞龙庭院处。 李仙刚一踏进门,便见庞龙伏案书写,只觉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却见还是这副场景。 “庞统领,今日这般有雅兴?” 李仙玩笑道。 庞龙回过神来,见李仙到来,哈哈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李仙,快过来帮我瞧瞧,这告示写得如何。” 告示字迹刚朗,笔风粗犷,横竖撇捺少了技巧,不通风韵,全是直来直去。字如其人,与庞龙倒很般配。 李仙打量一二,却又一惊。 字迹平平,但其中却蕴含武学造诣。横竖撇捺,好似数种武学杂糅。 庞龙在有意显摆。 看清告示内容,李仙好奇问道:“咱们要招新护院?” “是啊。”庞龙一叹,将告示拿起来,挑了个光朗角度打量,越看越是满意: “最近护院死伤不少,不招些人不行啊。” “今日下午,将告示粘贴在青宁县的菜市处。” “面选者应该不少。” 告示内容简单明了:招护院十五人,需有武学基础,年岁二十以下,月筹薪一百五十文,一年满勤,可领一门基础武学…… 李仙说道:“应选者定不会少,这种条件,武馆门徒也会心动。” “那当然。”庞龙自豪道:“能为夫人效力,是他等福份。” “庞统领,我丙等入乙等,似乎还能领取一门武学?”李仙开门见山。 他深知庞龙是直性子,不必拐弯抹角。 “你不是才领了碧罗掌吗?”庞龙眉头一皱,“习武一途,最切忌贪多。寻常护院,一年精习一门武学,便已经算多。” “你才来两三月,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便已习得三门。更要好好沉淀,将这三门武学吃透才是。” “是,有道理。”李仙笑道:“我这不想着,不领白不领吗?我现在领了,未必立马就练。” “身上多门武学,总归也是好的。” “你这般说,也是有道理。”庞龙点了点头,“你跟我来便是。” 在前领路,来到一间隔室,外有厚重木门,需有铁匙才可打开。 基础武学由庞龙管控。 别看武学基础,放在外头,却很值钱。在大武皇朝,武学金贵。 “你随便挑选一本吧。” 庞龙站在门外。 房中基础武学,涵盖极广,从拳脚掌、刀枪棍棒剑…都可见得。 “我如今拳、脚、掌各有一门武学。” “此刻挑选的,最好是…一门带兵刃的武学。” 李仙行在房内,目光游走。 这些等基础武学,实则差异不大,拳法有:四方拳、中正拳、直勇拳、三才拳…腿法有:清风腿、月弧腿… 关键要挑选的,不是具体拳法,而是种类、方向。 “就选刀法吧!” 李仙心中有了决断。 眼前有一排刀法,基础刀法,均大差不差。 “大罗刀…就选你了。” 李仙挑起一本刀法,粗略一看,见此刀开合纵横,气势强盛,十分满意,便收入囊中。 ……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恢复平静。 李仙已是乙等护院,巡逻不耗费他精力。每日巡值两个时辰,余下时间,便都可用来习武。 他醉心武道,但觉时间流逝极快。 [清风腿] [熟练度:152/5000大成] [描述:苦熬腿功,终得大成。你见得武道之初景,于清风腿感悟更深。] [碧罗掌] [熟练度:69/2000精通] [描述:掌劲吞吐如意,劲力纠缠如锁,天道酬勤,苦练不缀,你已窥得武学门径,从碧罗掌中悟得特性“炁运入微”。] 三日过去,李仙的进步极大。 清风腿大成之时。 武道初景在他眼前乍现,是一位中年男子,在山间苦习腿法,每一次出腿,都似缓似急,似重似轻,叫人难以揣摩。 这位中年男子,应该便是,创造“清风腿”的武道大家。 李仙认真观摩,揣摩武道真谛,受益良多。 “终于突破三百大关了!” 李仙每日傍晚,均以凝炁成丝,绕穴而走,来感知自己的进步。 丹田内炁越积越多。 炁丝越走越远,终于可以一口气,突破三百多道经穴。 “说来,那碧罗掌不愧是入乘武学。” “果真厉害,这才仅是精通,需要的熟练度,就这般高了。” 李仙抬起手掌。 运转“碧罗掌劲”,只见手掌碧绿,十六股内炁交杂。 这十六股内炁,既可走阴狠路子,侵入人之血肉,盘结不散,使人痛不欲生。也可走正大路子,内炁如同江流,一叠一叠扑打而来。 “那蒋芸虽将此武学,修行到了大成。” “但是她记忆有岔,故而掌法不全,或存在纰漏。” “或许…我现在,便可尝试,了却那段因果了。” 李仙跃跃欲试。 这时已是黄昏戌时,多数护院,在这时辰都可休息。 李仙径直找去赵寒等人。 “啊!” “李…李爷…你…你怎来了。” 赵寒、桌一烈、王春三人,见李仙忽然造访,均是不知所措。 三人脸上青紫掌纹,不曾淡下,但已经习惯,似乎彻底接受了。 “我来兑现承诺。”李仙平静道。 “承诺?”赵寒再见李仙,心情复杂。 李仙说道:“我曾说过,求人不如求己。不必卑躬屈膝,去求那蒋芸,我自会帮你们,解开脸上掌纹。” “如今我已习得碧罗掌虽未大成,但也可尝试一二。” 说明来意,李仙将手掌按在赵寒脸上。 碧罗掌留下青紫掌纹的道理,其实不难理解。碧罗掌一处指节,便可透出一种内炁。 十五处指节,便是十五种内炁。 再加上掌心处也透出一股内炁,前后十六种内炁,出掌的刹那,十六股内炁喷涌,便如同十六条丝线,互相纠缠,变为一团难解开的乱麻。 在人血肉当中,肆意摧残。 越想化解,纠缠的便越乱。 李仙也用十六股内炁,与之抵消便可。 这般一运功,果见掌纹渐淡。渐渐便会原来肉色。 王春、桌一烈等人狂喜,这段时间的歧视,辱骂,羞辱,终于到了头。 李仙陆续为三人解开掌纹。 承诺履行,因果两清。 “就此别过。”李仙洒脱离去,再不去瞧那三人。 “这…” 三人狂喜之余,心头又泛起一股酸涩。 或许,当初若足够相信李仙,此刻的四人,应会是不错的朋友。 如今的李仙,已不是年岁最小的老四。而是风风光光的乙等护院,是李大爷。 “这李大爷真是难得一见的人啊。” “都成乙等护院了,还记念着那小小承诺。” “唉,是我等无缘,不配做他朋友。” …… 李仙生性重情,不喜欠债。一分恩惠不敢说会十分奉还,但绝对不会比一分少,且能还必还。 “李仙!” 忽一道声音,从背后叫住李仙。 庞龙大步走来,双目绽放精光,话语简短: “兽血沐体,有你一份,快跟我来。” 67 宝体如玉,烫灼逼人 庄子西南角,荒屋密集的区域,有一块鲜少有人迹的大院,立有两尊大坛。 坛内盛有血色宝液,还未靠近,便觉腥臭刺鼻。 “夫人的兽血药浴,乃集百兽心头血,外加百余种草药,置于炼丹炉中,慢火熬顿上百时辰所制得。” “当然,那等宝汤,自是夫人享用。” “此处两坛,乃是‘废汤’,是熬煮宝汤时的废弃汤沫,重新加入清泉水,熬煮为汤。” “虽为废汤,但对我等泥胎,亦有极大帮助。” “你因猎得异种甚多,理应分得一份‘废汤’,夫人赏罚分明,你该心存感激。” 庞龙行至大坛附近。 坛下烧有柴火,保持兽血滚烫。 唯有如此,药力才不沉降,反复激发药力。 “但事先告诉你。” “这两坛废汤温度甚高,千万别死撑。若是贪求那点药力,将自个生生炖熟,那可就不值当了。” “我也要入坛浸泡,到时无暇顾及你,其中分寸,你需要自行拿捏。” 庞龙事先提醒道。 那坛子等人般高,泡入其中,怕是只能保持头颅在外。宝液虽未沸腾,但也滚烫异常,手指仅是轻轻触碰,便烫得火辣发红。 “药浴原来是这样的。”李仙大涨见识。 “倒也不全是如此。”庞龙解释道:“武者吃养练泡,吃有千百种吃,养有千百种养,同理,这泡也有千百种泡。” “这是最常见的火泡之法。” “做好准备,便跳上坛中吧,是苦是辣,自个尝尝才清楚。” 庞龙咧嘴一笑,将衣物褪去,纵身一跃,离地一丈之高。他身形粗犷,但武学造诣,却很是精巧。 只见他落入坛中,不溅起一点水花,半点不愿浪费。 他气屏神凝,双眼一闭,四周滚烫感袭来,疼痛难忍,五官全拧在一起,看起来很狰狞。 但若想要这份药力,便只能生生硬抗,用以运炁之法,缓解这种疼痛。 其实…… 世家子弟,进行火泡之时,往往事先在皮肤各处,涂抹某种特质药膏,以此保持肉身清凉。 不被灼伤。 只是无论是庞龙,还是李仙,都也无那条件。 说归到底,两人不过是捡夫人不用的东西当宝。 “呼。” “此地地处清幽,庞龙设在此处,定是怕遭人打搅。” “药浴在前,便真是火海刀山,也要走上一着。” 李仙见庞龙面色狰狞,五官紧闭,知晓他并不轻松。他都是如此,自己只会更惨。 将衣服褪下。 双手抓起地上的积雪,涂抹在身上各种。 双手抓着坛口,微微用力,身子腾空而起,跳入大坛当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终究难以做到庞龙的程度。 血色宝液将他全身覆盖。剧烈的烧灼之感,从身上各处袭卷而来。 疼! 密密麻麻的疼痛。 烫灼之外,是被无数蚂蚁,钻孔而入的疼痛。是药力开始作用于体魄。 “这便是药浴吗?” 李仙正自嘀咕,嘴张开的刹那,一股淡金雾气飘出。是药浴药力流转入体,却从口窍外泄了。 “难怪庞统领眼口紧闭。” 李仙恍然大悟,闭口阖眼,外皮饱受烫灼,疼痛难言,但体内却滋长出一股清凉药力。 洗刷身体各处。 滋养体魄。 与先前食用的[天地精华]不同,此次是壮体药效,起到增长力气、强化骨骼、打熬气血之用。 将生来残破、漏风的泥胎,置于大火中烘烤煅烧。 填缺补漏。 “庞统领说得对,灼伤了体魄,反而起到反效果。” “我该量力而行,再撑半刻钟,便出去吧!” 李仙心知,如若死撑,便是再多半个时辰,也绰绰有余。但皮肤灼烧,便会影响后续几日习武进程。 大不划算。 沉心吸收药力。 皮肤泛起阵阵红晕,在这个过程中,皮肤似也更为坚韧了。 庞龙身子在微微起伏。 “坛子底部被火灼烧,滚烫得很,脚底的烫伤,远比皮肤更严重。” 坛下柴火烧得旺盛。 双脚宛若踩在炭火上。 李仙忽灵机一动,施展“清风腿”,朝那坛子轻轻一踢。坛子并无反应,倒是这坛“废汤”,缓缓盘旋起来。 这是清风腿的“旋劲”。 李仙刚有所悟。 他再是一踢,废汤形成涡流。李仙被夹杂其中,缓缓盘旋。借着涡流的旋转,李仙双脚脱离坛底。 且惊奇发现,皮肤的烫灼感,减轻了许多。 原来这种涡旋,使得汤药介质均匀,更易于吸收。同时因为身处大冬之日,气温寒冻,上层的汤药较为冰凉,下层的汤药却异常滚烫。 形成漩涡后,上下二者互相中和,使得烫灼感减弱了些许。但总体上,还是十分难熬。 “打熬打熬。” “不成想竟是真熬。” 李仙已坚持不住,但不想太快下坛,右手捧起汤水,朝那柴火一泼。 火焰少了大半。 温度自然降低,如此一来,又可多抗一阵,且不用被烫伤。 药力丝丝流入体内。 气血甚是雄浑。 内炁也随之见涨。 本打算一刻钟下坛。却足足坚持一个时辰,直到觉察已无药力吸收,这才跳下石坛。 兽血结为血垢,附着皮肤上。 “呼——” 他凌空一拳打出,骨骼啪啪作响。宛若炸鞭炮一般。 每次筋骨见长,都有类似的反应。 “庞统领果真厉害,大火熬煮这般久,竟还能坚持。” 另一座石坛之上,庞龙五官扭曲,仍在死撑。他不如李仙变通,只一味在硬抗,但吸收的药力,定比李仙浓厚。 不远处有一水井。 井中流动活水,李仙提桶打水,轻轻一提拉,“哗啦”一声,那水桶升速太快,将水溅洒一地。 “我力气大了好多!” 李仙诧异不已。 这次控制力度,成功打上冷水,朝身一泼,血垢被冲刷而下。 李仙通体白皙,月光照拂下,宛若一具精美宝玉。 这场药浴,使他皮更韧、骨更坚、力更大。 受益匪浅! 内炁更得显著增长,胜过一味苦练,太多太多。 穿好衣物,又过片刻。只听“哗啦”一声,庞龙也跳出石坛。 只是相较于李仙,他不免太过狼狈。全身起了严重水泡,烫灼之伤更重。 “原来是庞统领才是强撑的那个。”李仙想道。 轰隆—— 只听一道细微闷雷声传来。 庞龙也大有进步,渐渐出现了,第三个迹象——胸鼓如雷。 68 唯消化尔,小凡出息(求追读) “庞统领,恭喜!” 李仙拱手道。 “哈哈哈哈。”庞龙大笑不已,神情激奋,“同喜,同喜。” 庞龙近来进展甚快,为此问过夫人。夫人当时心情不错,告诉他… 他实已大半只脚,迈入“食精”一境,若要算起来,也算半个脱胎换骨的武人。 胸鼓如雷、头生命发…均已是时间问题。但各人体质有异,这些变化快慢,实难一概而论。 有人数种特征,同时而来,并且身躯发生奇异变化,具备不凡之力,着实叫人羡慕。 有人却从最初的“掌中仙机”,到“头生命发”,足足用了数十年。 庞龙厚积薄发,近日接连变化,并非天赋好,而是积累到了,慢慢便体现出来了。 “庞统领,这是种什么感受?”李仙羡慕得紧。 “嗯…”庞龙思索片刻,“说不上来,但…很不错。” “李仙啊,你比我好,今年不过十五六岁,药浴、精食都享受过。” “衷心夫人,为夫人做事。未来成为一尊脱胎换骨的武人,绝对是有机会的。” 庞龙心情大悦,又颇为赞赏李仙,不吝赞美。 “远着呢。”李仙说道:“我如今炁运周天,还不知要等多久。再且说了,即便炁运周天,距离那食精一境,脱胎换骨,怕也还很远吧?” “嗯…” 庞龙说道:“怎么说呢。” “我曾经不敢妄言,但如今,想来也能说道一二了。” “你说炁运周天距离‘食精’一境远嘛,倒也确实很远。若无贵人相助,一辈子也摸不到。” “可你说近嘛…倒也很近。” 李仙借势讨教,“庞统领,你说得怪玄乎,我听不明白。” “炁运周天之后,可尝试做到‘固血闭孔’。”庞龙说罢,便示范一番。 只见他脉搏停止,毛孔闭合。 “做到这一步开始,距离那‘食精境’,就只差一个距离了。” 两人灭了火,朝回走去。 李仙问道:“什么距离?” “消化!”庞龙说道:“其实严格来说,泥胎与脱胎换骨的‘食精’一境,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界定,便是消化。” “你服用过精汤、精食,该是清楚知道,我等天生泥胎,命如溅泥,纵使偶得天地精华,也难留存万一。” “确实。”李仙点头。 两人说话间,转过一道拐角,来到一湖泊旁。庞龙双手捧起湖水,说道:“就好似掌中水,从指缝中流失。” “而所谓的炁运周天、固血闭孔,全是为多让那天地精华,在体内多留存一会。” “原来如此。”李仙心头明悟,也捧起水,感受水滴指缝流尽。 大觉世道残酷。 纵有无穷天材地宝,对于“泥胎”一具,也是全然无用。 “天地精华,即便散去,也会潜移默化,改变人之肉体。” “就好似水流过隙,但手掌却是湿润的。” “长此以往,泥胎渐渐也有了,消化‘精食’的能力。” “故而…泥胎与食精境的距离,有且只有一个,便是看能否消化、吸收食天地精宝。” “若能,哪怕只是分毫,便算半只脚踏入食精境。只需精宝跟上,慢慢便会跨入食精境,从此…开启脱胎换骨之路。” 庞龙捧起湖水,手指紧闭,将那水流牢牢锁住,他越说神情越振奋,说到最后,一掌拍出。 见那掌中之水,洒在湖面上。每一滴都激起更大的浪花,威力不俗,打在人身,定会极疼。 “受教了!” 李仙若有所思。 今日才彻底清楚,原来“食精”之意,竟是这般而已。 唯有具备“食用精宝”的资格。 才算真正踏上,追求脱胎换骨的武道漫漫路。 …… …… 十一月初。 寒潮暂过,暖意吹来。 冰雪虽没融化,但一些身强体壮的护院,已经能穿短衣了。 根据以往气候,天气还会再冷。 青宁县要到一月末、二月初,才会真正回暖,冰雪开始融化。 这日午间,李仙配好长刀,就地挥舞几下。 他并未正式开始修习大罗刀法,但也已经入门,随手挥舞,倒也颇具韵味。 “李…李大爷?” 忽听一声呼唤。 转眼看去,见是毕郝寻来。 “你找我?”李仙诧异不已。 自从自己成了乙护,毕郝叔侄见自己如见猫,躲都来不及,这次主动找自己,着实奇怪。 其实两叔侄未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仙虽非君子,但心胸开阔,他与罗方有仇不错,若有机会,绝对会将他弄死也不错。 倘若他有能力,将罗方撤职,他也定不会犹豫。可却不屑耍小手段,穿小鞋。 有这精力,他不如拿来练刀、习拳。 毕郝噗通一声跪下,心中道:“李大爷就是大爷,真是神人啊。哎呦,若是早点瞧出,我怎敢得罪这位大爷啊。” “你找我何事?”李仙将刀入鞘。 “大爷。”毕郝惶恐道:“小的找您,是…是…” “是门外有人找你,我这不,立刻帮您传话。先去了护庄大院,没瞧见您,又去了居舍,一阵打听,知道您在这里,这才惶恐求见,不知有无打搅到您。您若是不想见,我便帮您打发了。” 一通说辞,显然心中过了无数遍。 “有人找我?”李仙一喜,“莫非是阿弟?” “不…不是。”毕郝说道:“是一对夫妇,大爷,您见是不见?小的为您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这毕郝因李仙原因,与护院失之交臂,本嫉妒怨恨极了李仙,心中不服、不解、不明,又被表舅辱骂殴打,折磨的日渐消瘦。 然而… 当李仙晋升乙等,他心态却全然变了。不明、不解、不服,变为很明、很解、很服,表舅辱骂敢还嘴了,表舅殴打虽挨着,但毕竟是叔侄,能打死他不成? 吃得香了,睡得好了,一切都想通了。对那李仙,更是不恨了,只把他捧为人上人,一心想讨好。 今日又听闻,有人来寻李仙。 激动万分,好生招待,马不蹄蹄便赶来。 “夫妇?”李仙说道:“可是刘王夫妇?” “是,是,女的姓刘,男的姓王。大爷您认识啊。”毕郝连连点头。 “带我去见他们。”李仙说道,“若再搞鬼,我当场杀你!” 毕郝惶恐道:“大爷,从前是我有眼无珠,瞧错您啦,我愚蠢,我不是人,我如今看清自己,也瞧出大爷真身,怎敢有半点耍鬼。” “只盼这次事情,能抵消先前的仇怨。哎呦,说仇怨未免太过,我这种小人,与大爷这种神人,哪能说得上仇怨啊,未免太过抬高自己。掌嘴。” 说着,便啪啪扇自己几记耳光。 “行了。”李仙出声制止。 “大爷,就在那儿。”行到庄外,毕郝指向一大树下。 果见刘氏夫妇在树下等候。 李仙快步行去,喊道:“刘大婶,王大叔,病好点了么?” “呀!小仙,长这么高啦,比你王叔高多了。”刘大婶惊奇道。 紧接着,面色一紧,说道:“小仙,有一事需与你说。” “你家小凡出息啦。冬考摘花啦!” 69 鲤鱼化龙,李仙寻来 “当真!?” 李仙大喜。 大武皇朝文武均重,武者可脱胎换骨,夺天地精华,战力不俗。 文者以笔锋夺文气,抢占气运加身。虽无强大的力量,但权重亦是不可轻视。 “摘花”二字。 是指得学考成绩不错,可更上一层楼。 “唉,你两兄弟啊,一个比一个厉害。”刘大婶感慨道。 “这种好消息,我阿弟怎不亲自来告诉我?”李仙心情大好,随口一问。 刘大婶、王勇候闻言均是一愕,互相对视一眼,唇张唇闭,欲言又止。 “这事啊…” “真不知该不该说。” 刘大婶来回踱步,肉眼可见的犹豫。王勇候说道:“我来说罢。” “小仙,此事我两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是真是假,你需要自己定夺。” 李仙眉头一皱,点头道:“好!” “你去当护院了,我和臭婆娘自然是帮你照看着小凡。” “上次的钱,治好婆娘病症后,其实还剩下几百文。我和臭婆娘想了想,便挑个好日子,去黄玉县打听打听。” “看看小凡咋样了,要是可以,便买些馒头、干饼给他,十岁大的孩子,无人关心问候,也怪可怜的。” “结果这一去,却听到了些不好的传闻。” 王勇候小心翼翼观察李仙神情,见他始终镇定,继续说道:“我们听闻…” “小凡被人扣下了。” “怎么回事?”李仙双眸迸出冷芒,立即追问道。 刘大婶说道:“我听说…好似有个帮派的少公子,也参与了学考。可惜他学识较浅,未能摘花。排名第三十七,刚好在名额之外。” “只需有一人不去,便可…顺位轮到他。” “前边的摘花学子,再不济也是富庶之家。独独咱家小凡,衣着捡漏,且年纪轻轻,才十来岁的孩子。” “柿子自然是挑软的捏啦。” “不过…这是传言而已,我俩也不知真假。” 刘王夫妇面容焦虑,言语尽量委婉。 李仙自不傻,若传言不真,刘王夫妇何必寻自己。可见传闻八成为真,阿弟处境不妙。 “阿弟可有性命危机?”李仙问道。 “听那传闻,好似没有。”刘大婶不确定道:“纵是那帮派少主,也不愿惹事上身。这等‘杀人夺花’的勾当,太遭人唾弃,也太不光彩。” “且这种行为,会被严肃追问。摘花学子身份不同凡人,是有资格…抢那什么玄乎气运的人物。” “唉,具体细节,我俩也不大懂,总之就是性命无忧。” “但…但…” “不会好受便是。” 李仙心想,刘王夫妇农家出身,半辈子没出过青宁县半步。因为自己,千里迢迢前往黄玉县,已经是大恩大德。 而他们见识不广,所见所闻,理解上定有偏颇。一味追问,太强人所难,不如亲自去查探。 他沉咛道:“可知他们,将我阿弟藏在何处?” “不…不清楚。”刘大婶摇头道。 “行了,刘大婶,王叔,你们回去吧,千万别说见过我。此事与你们,无半点关系。”李仙凝重道。 “小仙,你…你…可要冷静啊。”刘大婶关心道。 “放心吧,我很冷静。”李仙笑道。 …… “大爷。” 一旁观望的毕郝,点头哈腰,正要说谄媚之话。却见李仙大步匆匆,毫不停留,从面前走过。 “大爷便是大爷,走起路来,果真有范。” 毕郝望着李仙背影,艳羡之色难掩。 李仙深呼口气。 这是阿弟鲤鱼跃龙门,出人头地的关键时刻。他这当哥的,必需力挺。 “万幸我平日,不曾荒废武学。” “这种时候,所能依仗的,也唯有这一身武学。” 李仙愤怒强压心底,冷静镇定…宛若一尊厚重冰冷的铜鼎。 寻得庞龙,临时告假。 又去居舍,取来“射鹿弓”。 “李爷,这是做甚么去?” 有护院瞧见李仙,好奇问道。 “有点私事。”李仙忽停下脚步,打量那名护院,见其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说道:“我记得,你有一件不错的衣物?” “是啊,嘿嘿。”那护院笑道。 “五十文钱,和你买了。”李仙说道。 “那的话,李爷想要,我能不给吗。”那护院讨好道。 李仙道:“谢了,但钱还是要给。” 花了些时间,购置一件新衣。 出了庄子,寻一密林,将护院旧衣换下,穿上新的衣物,是件花红色的布衣,略有显眼,但不会叫人一眼瞧出护院之身。 旧衣埋在树下,李仙背着长弓,快步奔到青宁县。 记忆中,城东有家铁匠铺,暗中贩卖刀具。 去到铁匠铺,铁匠是个黑皮大汉,半边身子被烧得皮肤溃烂,模样甚是狰狞。 无儿无女,打铁贩刀为生。 “小子,我瞧你模样,不是寻常客吧。” 那铁匠抡动臂膀,砸在一烧红铁石上,火花四溅。他瞥了眼李仙,随口说道。 “我要刀。”李仙开门见山。 “成。”铁匠说道:“五百文,交钱见刀。” 青宁县管制刀具,故而刀具甚贵。 待收到钱后,那铁匠轻轻一掂,笑道:“拿去。” 打开一木匣,将里面刀具一丢。李仙伸手接过,是把两指宽的狭刀,单面开刃,材质很一般。乃寻常粗铁,但匠功颇可称道,挥舞起来很顺手。 内炁流转,挥舞长刀,开皮破肉,却是绰绰有余了。 “不如夫人家的兵刃。可惜若不值勤,平时禁止佩戴刀刃,何况我是告假。” 庄规森严。 李仙并非不敢触碰,而是无法触碰。 粗铁狭刀勉强够用。 “小子,低调点,把这玩意套上。”铁匠丢来一布袋,“可别给我招麻烦。” “谢了。” 将布袋套上,刀光尽掩。李仙淡淡回一声,便快步离去。 “再购些弓箭,如此一来,远有弓,近有刀,清风腿、四方拳、碧罗掌…” “只需小心些,不遇到坛中仙这等食精境高手,应该足够与人周旋。” 李仙双目泛冷。 知晓此行,定有极多凶险,捅出多大篓子,也是未定。帮助阿弟鲤鱼跃龙门,自然是首要任务,但他同样不会一味蛮干,自己的性命,同样重要,不可轻贱。 智取为上! 周旋为主! 猎户的箭,一般是自己造的。李仙时间紧迫,无心造箭,直接寻得附近猎户,出钱购买。 箭矢补齐“两百”之数,又去县内黑市,购些火药、毒粉。 这些东西,个顶个的贵。卖家吃准了李仙是急用,叫价极高。万幸李仙留有余财,花费二两银子,也筹备齐全了。 这便朝那黄玉县赶去。 天地间风雪无休。 鲤鱼将化金蛟,窥一窥那天宫金阙,李仙卧雪而来,尝一尝那江湖咸辣。 70 世道不助,本是金蛟 穷天府下辖九县。 取之世间九色,青红黄绿赤橙紫蓝黑。 黄玉县远比青宁县繁华,初到此县,热闹的民风气息扑来。 李仙长发用竹条固定,长弓装在木匣子中,背在身后。他衣着宽松,将腰侧的长刀完美掩在衣下。 看起来很正常,但俊逸的容貌,总叫过往行人,不时多瞧他两眼。 “卖豆腐嘞!” “热乎的豆腐,香喷喷的豆腐!” “快来看啊,这有糖人。” “昨日刚摘的青菜,来大爷们,来瞧瞧喽。” …… 各种吆喝声。 “来碗热豆腐。”李仙一路奔行,早便饿了,来到豆腐摊车前,嗅了嗅香气,就想吃些温热食物。 “好勒。” 那小商贩木勺一舀,打了碗冒热气的豆腐。洒上些卤水,再淋上葱花,一碗热喷喷的豆腐脑,这便是做成了。 “客官,三文钱。”商贩笑道。 “成。” 交了钱,李仙蹲在地上,滋溜一声,将热豆腐吃得干净。身子暖和不少,但习武之人,只吃一碗,定是不够的。 “再来三碗。” 李仙又给了十文钱。 “行,行,豆腐管够,大爷慢点吃哈。”那商贩喜笑颜开。 “是了,听闻最近,这县里挺热闹?” 李仙随口打听道。 “那可热闹极了。”商贩打来碗豆腐,说道:“最近冬考放榜,哎呦,咱们头顶啊,又多出几十位大老爷。” “我也就不识字,看不懂文章,要不我也去试试了,保不齐,也能讨个文家大老爷当当。” “客官您吃,我再帮你打来。” 李仙接过木碗,这碗显然厚实许多,热气打在脸上,睫毛的冰霜融化。 有上一碗填腹,这一碗慢慢品尝。 “话说那文榜,设在何处?我去瞧上一瞧。”李仙问道。 “不远,好几处都有。” “衙门前有,一些大酒楼,乃至一些闹市街巷,都粘贴有文榜。” 那商贩说道。 “这样啊。”李仙问道:“听说今年这文榜,和往年有些不同?” “呦。”商贩道:“您还别说。往年那摘花大老爷,哪位不是出身名门。今年不知怎得,倒是出了位穷小子。” “只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说这身才学,何尝不是种宝贝呢?” “寻常人家,痴些傻些笨些,何尝又不是福气呢?” 李仙心头略沉,看来此事为真。又问道:“想不到,你还颇有才学。” “嘿嘿。” 豆腐小贩挠了挠头,“我不是说了嘛,我也就看不懂字,读不懂书,其实那些诗文、词句,我多少是晓得些的。” “大爷,又一碗,您且慢慢尝。”见李仙吃完,识相的又递来一碗。 “看来你对这学考之事,还颇有研究?”李仙问道。 “年年冬考,都设在黄玉县,想不研究也不成啊。”豆腐小商自嘲道:“再者说了,咱们普通人,比起那什么武道,文道更能看得见,摸得着。” “当然,说是这般说,实则每年摘花的普通人,也少得可怜。” “一般学考过后,摘花学子会如何?”李仙问道。 “嗯…”那商贩停了动作,思索片刻后,说道:“学考摘花,便可上府城报道。府城设有学府,摘花学子可入府修习。” “再进一步,我就不晓得了。” 那缥缈气运之说,寻常百姓,实在难以说清楚。 “好,谢了。” 李仙连吃四碗,手脚均暖和了。 去往闹市之地,见有一酒楼,自二楼露台上,垂下一红色榜单。其上写着各种名字,排名并无先后。 “李小凡…” 看到阿弟名字,李仙一阵欣慰:“阿弟果真上榜了,不枉费他熬夜苦读。” 纵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李小凡付出的努力,还是历历在目。 李父死后,两兄弟没钱买书。李小凡时常裹着父亲的大衣,躲在私塾旁偷听。 用尽一切办法,只为获得那一二学识。 期盼着冬考摘花。 让两兄弟翻身。 李仙捏紧拳头,目光变得冷冽。只是一路看下去,只有三十六个姓名。 “上榜者足有三十六人。” “如今阿弟全无踪迹,那第三十七人,是此行关键。”李仙陆续去了三处榜单,均只公示上榜者。 直到在衙门前,才瞧见那第三十七名。 “郑彩旗” “第三十七名。” 就是他了! 李仙面色如常,离开了衙门。接下来要弄清楚,这郑彩旗是何方势力。 顺腾摸瓜,才可知晓阿弟所在。 “我不可露了马脚。” “否则引得他们警惕,局势更难预测。” 虽说摘花学子身份特殊,倘若横死,足够掀起一阵大风浪。 可弱小便是原罪。 这些因素,只能叫敌人忌惮。但这条性命,却还在握在人家手中。 是以打探消息,无比十分谨慎。 李仙不动声色,先从市井中查起,对方毕竟家大业大,很快就能弄清楚,那郑彩旗乃是黑水帮帮主‘郑血掌’的七儿。 是他的小儿子,平日十分宠爱。 此行冬考,足足派了三十人陪同,供他差遣。 而“黑水帮”的主要势力范围,并不在黄玉县,不过这县里的米铺、酒楼、镖局,也有郑血掌的份。 “呼…” “事情有了眉目,便走下一步吧!” 李仙呼出口气,将心绪抚平,藏身暗处当中,他的杀意是内敛的。 …… 转眼便已入夜。 街道上行人甚少,三五人影从赌坊内结伴而行。 李仙等候多时,双眼微眯,悄悄跟上。 “娘的,又输钱了。” “这狗赌坊,老子迟早将他掀喽。” “唉,晦气,着实晦气,不都说那摘花老爷都是上天的宠儿吗?我这双手,掌掴了摘花大老爷,手气怎也没见变好?” “许是没打够吧。那小子骨头硬得很啊,问他有没有家人,他是一字不说。” “瞧他那穷酸样,即便有家人,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来。要我说,就该乖乖将那摘花之位,让给我家七少爷。” “就是,就是,七少爷若是去了府城,拜入学府。咱们黑水帮也跟着沾光不是?若是再能夺得一缕玄乎的气运,嘿嘿,那前景可就大了。” “你说那人啊,怎么就这么贪?野狗般的贱种,偏偏想着去当大老爷。” “七少也恼极了他。若非是他,咱们七少可就是,光明正大,凭借自己实力,考上的摘花之位。” “现在什么世道啊,还做那翻身美梦,笑话。” …… 那几人言谈放纵,勾肩搭背,无比畅快。皮肤黝黑,虽衣着便衣,但可明显看出,出身黑水帮。 李仙跟踪多时,摸了摸腰侧长刀,丹田内炁流转四肢,缓步跟上。 世道便是如此,弱小时,一切皆为阻力。 “小凡,世道不帮你,你哥帮你。” “你就该是那金蛟!” 71 声东击西,救火要紧 黑水帮数人从赌坊出来,径直出了城门。 其时已经入夜,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又输了钱,自然是哪哪都不顺眼,骂天骂地,戾气十足。 见道路漆黑,骂骂咧咧间吹起火折子。 李仙跟在身后,暗自心喜,这般更不怕跟丢。 “看来小凡不在城中。” 足走十余里,见那群帮众一拐,过了一道山口。 山林中有一座大宅,灯火冉冉,规模不小。李仙眉头一皱,猜知小凡就在此地。 又见那数名帮众走向宅子,抬手敲了敲,不出一会,有一仆役前来开门。 “黑水帮的大爷,您们回来啦,发财了没。” “晦气,晦气,输了不少。” “还请进屋。” “对了,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没,没什么吩咐。” …… 黑水帮人手众多,这数人今日休假,手中又有余财,手头痒了,泡在赌坊整日,到夜里才归。 宅前交谈片刻,将门一闭,又恢复安静。 “原来,那黑水帮的郑彩旗,和黄玉县的刘员外,一同勾结,将阿弟囚禁在此处。” “如此一来,反倒好办。黑水帮的帮众与刘员外的家仆定不相熟,我混入其中,查探情况。” 李仙动作放轻,附着在墙边上。 在墙根处,擦下一些墙灰,涂抹在脸上,使得皮肤黝黑,看起来十分脏乱的模样。 左右环顾。 又见一株大树,树叶茂盛,枝干甚粗。便跳上那大树,将弓箭、长刀全放在树上,用树叶掩盖好。 做完这些,静静等待时机。 “此处宅邸规模,远远不如一合庄。但运作规矩,应该有相似之处。” “夜里会有护院外出巡逻,说是巡逻,往往身体困倦,打不起精神,最容易乘虚而入。” 李仙卧在草丛中等待。 夜深时分,果然见宅中有护院外出,四目张望,巡逻各处。 巡逻人马足有两批。 一批是刘员外的护院,另一批是黑水帮的人。 忽的,一护院内急,跑向林中深处小解,李仙看准机会,悄悄跟随过去。 “舒服…” 一行水迹流出。 在那护院最松懈的时候,李仙运起“清风腿”,一脚轻轻踢在他的后腰。 “额…” 刹那之间,旋劲透入体内,使其彻底不能动弹,直直将要栽倒。 李仙伸手扶住,快速脱衣换衣,将其彻底打晕,藏在灌木丛后。 如此这般,顺利混入刘府。 李仙心中大喜,目前进展顺利。 借着巡逻,找寻阿弟踪迹,当真是再好不过。 刘府倒也真大,是座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内设有假山假水,园景秀丽。不过与“一合庄”相比,还是大有不足。 来到一间亮着灯火的房屋前,有细微交谈声传出。 李仙放慢脚步,静心聆听: “七少,此事是不是不太好。凭你的实力,来年冬考,定然能够摘花,何必兵行险招呢?” “哼,你又没参与学考,怎知此事难度。今年是三十七,明年是四十五,七十七也未定。” “可……” “不必说了。此次,是我距离摘花最近的一次,父亲让你们听我号令,你只管听从便是。” “那贼小子连书都买不起,凭什么排我前面?若是任由他去府城,入学府。乃至更上一层楼,夺得那玄乎气运,便是阿爹,也需敬他三分了。” “他配吗?我恨不得杀他,最好世上从没这人,这样我便是三十六名,堂堂正正的摘花老爷!” …… 房中声音一老一少。 应该是那七少郑彩旗,与他贴身护卫。 李仙双眸微眯,心头微怒,却没停留,去往别处找寻。 “喂。”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一名黑水帮帮众,腰间配有一把大刀,叫住了李仙。 “咦,脸怎么乌乌麻黑的?”那帮众问道。 “唉。”李仙摇头道:“别提了,刚刚巡逻,突然尿急,他娘的,那地也忒滑,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那帮众笑得直拍大腿,“你小子,我说你身上,怎有股尿骚味呢。” “你代我先去西院附近巡逻,我要大解一番。” 李仙正要去西院探查,爽快道:“成。” 行至西院,果见此处巡逻严密,且多是黑水帮帮众。 其中一处房舍前,更有两名黑水帮帮众,分别站立左右,死死守住大门。 “便是这了!” 李仙心中一顿,不着痕迹的打量几眼。 “喂,那个谁,你莫不是走错了!” 黑水帮的一人,将李仙拦下,“此处不是你巡逻的地方。” “哦,是这样的,方才你们帮中有一人,说要大解,叫我顶替他巡逻一阵。”李仙解释道。 “定是那王麻子,那家伙懒人屎尿多。” “行吧,你负责这块区域。” 那人指了指西南方向。 “成。” 李仙四目观望,算得此处约有十余人,布守森严,凭自己如今实力,强闯无异于送死。 又见这些等帮众,神情困倦,偷懒摸鱼,真正聚精会神者,少之又少,强攻自不可取,但若另施妙计,或许就能成了。 “不如待会,来个声东击西。” 李仙稳住局面,不露破绽,暗暗记下院中布局。 等过了半个多时辰,先前大解的王麻子找了过来,拍了拍李仙肩头,笑道:“兄弟,谢啦,这里我来就成。” “应该的。” 李仙干脆一笑。 交接换班,李仙离开西院,从房瓦处捧下些雪,涂抹在脸上,借助雪的冰冷,提振自身精神。 计划若施行。 半点疏忽,都会导致命散此处。 “声东击西,起火势最佳!” 这等大宅邸,一般有专门的马厩。 粮草干燥,最易起火,且江湖中人,最看重胯下之马。马厩起火,不可能不来救火。 当即找到马厩。 马厩中有数十匹马,来自黑水帮与刘员外。 不乏几匹马神俊异常,其中一匹,毛发如雪,瞳孔泛红,毛发被精心鞭梳过,比人还精致。 这是雪玉白马。 “倒是头好马儿。” “可惜跟错主人。” “不曾想,随手购置的火药,竟真派上用处了。” 李仙以火药为引,方便待会起火时,火势能够快速扩散。 随后下定决心,吹燃一火折子,丢入干草当中,只见星星之火逐渐扩散,一股黑烟飘荡而出。 有火药加成,火势扩散很快。整个马厩燃起汹汹大火,不仅如此,火势逐渐波及周围的房屋。 亮如白昼。 阵阵热浪扑打而来。 李仙故作惊慌,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他边跑边喊,先将杂役、奴仆叫醒,有这些人加入,局势顿时乱成一团。 大乱之际。 李仙跑到西院,见到黑水帮巡逻的帮众,喊道:“快,快,公子叫你们去救火,走水啦!” “这……” “这什么这,起火的地方是马厩,公子的骏马若是烧伤了,你们担得起吗?!” “可那小子…” “细胳膊细腿的,他跑不了。” “好,好,我们这就去。” …… 那黑水帮帮众一传十,顷刻间齐齐出动,奔赴那马厩区域。 李仙趁着无人,一脚踹开大门。 72 走到更高,只管跑吧(求追读) 将门踢开,果真见到阿弟李小凡。他嘴被堵着,说不出话,脸上有几道红红巴掌印,但神情十分倔强,怒瞪着李仙。 “啊弟,是我。” 李仙说道,将李小凡堵嘴的白布取下。 “阿哥!” 李小凡眼睛一亮,这才认出李仙,喜道:“阿哥,你来救我啦?” 旋即神情一紧,“这里好危险,他们不敢杀我,阿哥你快逃吧。” “说什么话。”李仙笑道:“我带你走。” 解开绳索,李小凡不过十余岁,身子瘦弱,自是跑不快。但也不重,背起来不算累赘。 出了柴房。 见东南角落火光冲天,黑烟滚滚。便知火势还在扩散,李仙不敢耽搁,立刻逃遁。 …… 另一边。 “快,快!给我救火!” “我的小香要是死了,我叫你们赔命!” 七少郑彩旗面色狰狞,得知心爱的马儿,恐要被烧成黑炭,心头宛在滴血。 他抓起两名奴仆,朝那火中丢去,说道:“快把我马儿救出来!” 然而火势汹涌,只怕那马儿早便死了。 “嗯?” 郑彩旗的贴身护卫杨成,忽见远处,黑水帮帮众朝此赶来,提起木桶便是泼水,比一众奴仆还卖力。 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大冬之日起火,本就着实古怪。 “谁让你们来的?”杨成问道。 “啊?”一名帮众道:“不是公子叫我们来灭火的吗?” 杨成眉头紧锁。火灾一起,他与郑彩旗便已赶来,郑彩旗虽为少主,但向来无急智,只知空自焦急。 情急之下,怎会想到,让帮众参与灭火? 可见此事事有蹊跷。 莫非…… 杨成心头咯噔一声,“莫非是声东击西!” 冬日之火,若无人为,他大是不信。杨成喝道:“你、你、带上人跟我来!” 一马当先,朝西院奔去。 来到关着“摘花小子”的柴房,心中咯噔一声,见大门敞开,绳索一地,那里还有人在。 “果真如此!” 这时,杨成怒喝道:“小贼,哪里跑!”纵身一跃,跳过一道院墙,见到一道身影,正朝林中跑去。 “我先行一步,去抓那小贼!你等速速跟上!” 杨成吩咐道,旋即翻下院墙,朝那林中追赶。 “阿哥,他来了!” 李小凡回头道。 “这人倒聪明,这么快便识破了。”李仙微感不妙,但并未慌乱。 “他好快。”李小凡咋舌,见距离被步步逼近。 “小贼,哪里跑!” 不消多久,杨成已追到近前,探手抓向李小凡,内炁流转,气机锁定,极难躲避。李仙猛然回身,施展“四方拳”与其相对。 “砰”的一声,李仙手骨微裂,疼痛不已。还好他最近享受了虎血丹、熊胆丹、百兽浴等诸多强身之法。骨骼坚韧,力气甚大。 否则刚刚这一招,右手便已经废了。 杨成怒道:“放火烧马者,是不是你!”心中大为诧异,不料这毛头小子,竟能招架自己掌力。说话之间,又已经攻击而来。 李仙一面躲避,一面说道:“可惜了头雪玉白马,如今怕九成熟了。哈哈哈。” “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贫嘴。”杨成说道:“我且将你活抓,看公子如何炮制你!” 他忽的变招,猝不及防一脚踢来,势大力沉,来势恐怖。 这杨成是“炁运周天”的武学好手。 李仙将身一闪。 杨成这脚,便踢在身后大树上。只听“咚”的一声,树干凹陷下去一块。 然而这时,异变突生。 树顶上忽掉落数件物事,不等杨成看清楚,李仙已经接过狭刀,朝他右腿砍去! “不好!” 杨成立即收腿。却见李仙露出笑容,这狭刀划过一道弧度,从纵劈变成横砍! 四方拳精习圆满,融会贯通,即便手中拿刀,却能当成拳使! 杨成猝不及防,他经验丰富,寻常的“声东击西”“虚虚实实”,都能看出端倪。 但四方拳强便强在,它并非用虚招佯攻,而是招招均为实招,只是通过身躯的微小改变,偏移了力线,使得刹那之际,杀招幅度大改。 他没料到这一变故,知道自己中了计谋,无可避免下,炁运周天,生生接下这一刀。 皮肉撕裂。 痛入心扉! 但这还没完。杨成脚尖点地,拉开距离。却不知,又正中李仙下怀。 李仙以刀为镖,竟直接投掷而来。杨成无奈至极,只能再度闪躲。 而同一时间,李仙接住“射鹿弓”,已经拉弓如满月,连续射了三箭。 “糟糕!” 杨成浑身寒毛立起,这三箭威力不俗,一箭朝咽喉,两箭朝膝盖,三箭互为包夹。 意图明显且狠辣,此人不但是用箭的高手,还十分冷静,心机颇深。 从自己追来的刹那,他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自己内炁修为,武学造诣,战斗经验,分明强过对方许多。 却偏偏被牵着鼻子走。 “混蛋!” 杨成怒气一升,兵行险招。他若想活命,便躲避咽喉飞箭。但如此这般,双膝中箭,无法动弹,也是必死无疑。 唯一解决之策。 是三箭都不躲避,而是用微小幅度的挪动,使得这三箭虽然射中身体,但只是微微察过。 这杨成是有急智之人,只见他身躯微震,竟真做到了。喉咙破开条缝,血流不止,但喉管并未被割开。 双膝中箭,那箭扎入肉里,却没伤到筋骨。 “好!” 李仙喝彩道,如此应对,着实叫他大开眼界。只是说完,他背着李小凡,转身便朝深处遁逃。 “杨教头!” 两人的狭路相逢,实则只是刹那之间。 这会,那黑水帮众人姗姗来迟。 “追!给我追!” “咳咳……” 杨成捂着咽喉,心有余悸,旋即心中怒火,被激发而起。 他已做到“炁运周天”,半步“固血闭孔”,使得血流缓慢,再简单包扎伤口。 这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若在平时,定是要好生修养几天。但今日公子爱马身死,他若不将那小贼抓归,实在说不过去。 便亲自进入丛林,抓拿李仙。 “阿哥,你真厉害!” 李小凡满脸崇拜。 “你也厉害,小小年纪,可就摘花了。”李仙笑道。 “嘿嘿。”李小凡挠了挠头。 “小凡,今日我送你出黄玉县,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阿哥即便想帮,也是鞭长莫及了。” 李仙严肃道。 “嗯,阿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李小凡重重点头,稚嫩的脸上,闪过一缕与李仙相似的刚毅坚韧: “我最近听到很多东西,什么气运啊,文气啊,玄乎得很。” “他们都说我是溅泥,我的家人也都是溅泥,根本不配。” “我不管太多,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要阿哥和我被人欺负了。” “阿哥的护院,其实也不好当。我很清楚,如今我摘花了,我会走得更高,更高。” “阿哥,你等我。” 说着,李小凡捏紧拳头,摸了摸脸上的红印。现在还火辣辣。 李仙颇感欣慰。 这时,忽见林中深处,有一匹灰马,眼歪嘴斜,丑陋至极。 马厩被烧时,其中最不起眼的马匹,却最先跑了出来。 李仙面色一喜,翻身上马,虽没习过马术,但凭借一身武学,强行将马收服,却并不困难。 其实已是深夜。 后有追兵步步紧逼。 眼前却一片漆黑。 天地间雪花飘零,李小凡抓紧李仙的衣角。 “管他许多,驾!” 眼前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是深坑还是悬崖,全只凭运气。但…他只管驾马急行,若没有路,就走出路来。 李仙自来到此世,就经历诸多不公,诸多打压,纵使凭借天道酬勤,处境在日渐好转,但时常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沟壑,难以逾越。 尝尝觉得压抑。 但此刻…… 分明处境凶险,胯下的丑马在奔行。 风雪吹动发丝,漆黑一片,天地间宛若无物,心中却生出一抹不合时宜的豪情。 李仙拍了拍马背。 只道天地间,深夜中,勾勒出这样一场景: 丑马驮着护院,护院背着小孩。风雪夹杂追兵,远处大火升腾。 叫骂声淹没在风雪中。 73 射杀七少,兄弟分离 待到天空破晓,一缕斜阳照来。 李仙满脸寒霜,睫毛凝结晶莹雪露,被冻得四肢僵硬,庞龙所言不错,即便内炁浑厚,长期暴露风雪中,也不是妙事。 “阿哥!” 李小凡忽道,“咱们又回来了。” 借助那初阳光晕,总算看清四周物事,不远处,是一座被烧得半毁的宅邸。 宅前。 数十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阿哥,怎办?”李小凡慌张道,抓紧李仙的衣服。 李仙眉头一皱,拍了拍马背。原来是这丑马认路,昨夜驾马一夜,因为道路漆黑,李仙无法看清,便任由丑马自由奔行。 而丑马乃刘员外的家马,见天快亮了,又自己跑回来。 正要调转马头,速速逃离,忽见宅前人数虽多,却均是杂役、奴仆之流,全然不见黑水帮帮众。 “是了,黑水帮连夜抓拿我,又怎会料到,我却杀了个回马枪!” 李仙心中一喜,瞥到人群中有一华裳男子,他虽也狼狈,但身上贵气,与这些等杂役显然不同。 李仙双眼一眯,用手指去,问道: “阿弟,他可是郑彩旗?” 李小凡点头道:“是他没错。” “那好!” 李仙脚踩马鞍,忽的站起,将弓箭拉满如圆月,瞄准那郑彩旗。 距离越发靠近… 刘府的众家仆听到马蹄声,纷纷看了过来。郑彩旗听得声响,便也转头,然而下一刻,脸上便难掩惊惧之色。 “不…” 不字刚刚离口,李仙一支飞箭,便已经悍然射来。 精准钉在其胸口。 郑彩旗吃疼,低头看向胸口,见箭尖扎入血肉,这一次再无命活,心中一阵酸楚不甘。 须臾间,第二支箭射来,穿透其喉咙。李仙双眸冰冷,第三支箭搭上弓弦,再度一射… 射穿其头颅。 三箭连发,箭箭致命,干脆利落。 “走!” 李仙一扯缰绳,使得那丑马调头离去。 变故来得太快,等李仙驾马远去,刘员外等一众家仆才反应过来,连忙探查郑彩旗鼻息,摸其脉搏。 见那衣着貂绒华服的贵公子,临死之时,也是丑态尽出,血流如注,屎尿齐流,双腿一个劲的抽搐。 最后一蹬… 一命呜呼,彻底没了生气。 神情停留在惊慌、错愕、不甘、不解上。 在此之前,李仙虽想杀郑彩旗,但处境糟糕,不容他多想,只盼优先救出阿弟。却没料到,丑马认路,阴差阳错,反给了李仙机会。 一路急奔,很快出了黄玉县。 这时天已经亮起。 李仙见阿弟年龄小,此去一别,余生的路,便要靠他自己走。又深知世道险恶,心中疼惜,想再送得远些。 却忽见前方路上,一道身影拦在路上。 “庞统领。”李仙一惊,同时心中一沉。 “李仙,即便告假,也不好离庄太远。”庞龙面无表情道。 李仙只好下马,“小凡,阿哥只能送到这里了。” 李小凡道:“嗯,阿哥,我会想你的。” “咱们没去过府城,你自己路上小心。” 李仙沉声道。 他深知世道不安稳,十余岁少年离家外出,千里迢迢去往府城,其中凶险险阻,实在难以想象。 这吃人的大世,凭借阿弟的瘦弱身子,如何能保全自己? “阿哥,你可别小瞧我。”李小凡开朗道,“我可摘花了。” “好,路上小心!” 李仙拍拍李小凡肩头,将盘缠、银子塞给他。李小凡笑了笑,强忍泪水,挥了挥手,快速的跑开了。 等跑得很远,才稍稍放声哭泣,但擦了把眼泪,便又认真赶路! 好男儿,不流泪。 “你这当哥的,着实没话说。”庞龙叹道。 李仙默而不语。 “走吧,回庄吧。”庞龙拍了拍李仙肩头,“也别怪我拦你。” “学了夫人的武学,便是夫人的财产。” “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凡事啊,总得有些代价。” “转念一想,若无夫人武学,你又岂能救出阿弟?” 李仙无奈笑了笑。他早知庄规森严,武学甚贵,若容许护院乱跑,武学早便外泄。 只是越是如此… 他便越要帮助阿弟,打破这许多枷锁。 至于自己…他坚信,不需要靠任何人,定也能一拳一拳,将枷锁挣脱,将桎梏劈开。 天道酬勤,事在人为! …… 杨成追了一夜,掘地三尺,细致排查,立誓要将李仙纠出。然而那小贼狡猾如狐,始终不见踪迹。 待等天边亮起。 杨成万般无奈,只能接受现实,带领帮众打道回府。 心想: “公子爱马丢失,如今那小贼又无踪迹。以他脾性,我日后在帮中,定然是难混的了。” 等回到宅前,见得宅中破败场景,杨成悠悠一叹,果然不出所料。 然而再进数步,嗅到丝丝血腥气味时…… 却陡然寒毛立起。 他快步冲进人群,见七少倒在血泊中,身子已经僵硬。身上三处箭孔,狰狞可恐,一箭穿心、一箭穿喉、一箭穿颅。 这杀意之浓烈,出手之果决…让杨成也浑身发冷。 “是他!” “定然是他!” 杨成想起身上的三处箭伤。也是这般冷漠、狠辣、果决、刁钻… 好似射杀一头野鹿一般。 杨成面无血色,浑身颤抖,满眼恐惧。七少在自己手中死去,这消息若传回黑水帮…… 他的下场,凄惨得难以想象! “我…我顾此失彼,一心抓贼,却护主不利,终于…终于…要丢了性命?” “与其回帮,不如就此逃遁,兴许还能有线生机!” “是…是极,既然如此,更要掩盖七少消息。争取偷跑时间!” 这杨成自贫苦间走出,一步步混至今日,智虑胜过旁人许多。 …… …… 回庄途中,李仙回想昨夜种种。 与杨成的斗杀,可谓十分凶险。若有半点差池,立刻便会被拿下。 “若非有阿弟在身旁。” “我倒还想,再与其较量较量。” 李仙能够取胜,全靠无心之举,将弓箭、铁刀藏在树上。 但即便没有这些,凭借他圆满四方拳,精通碧罗掌、大成清风腿,实也能过上几招。 增长江湖经验。 “庞统领,那黑水帮很厉害吗?”李仙问道。 “嗯…”庞龙斟酌片刻,“算挺厉害的,那帮主郑血掌,不是简单人物。” 两人谈论起了黑水帮。 74炁运周天,编人为帆(求追读) “那郑血掌是一人物,是蜕胎换骨的武人。” 庞龙瞥向远处,缓缓再道:“话说回来,与咱们庄里,也有些恩怨。” “你当护院也有段时日,若是有心观察,应也晓得,夫人产业众多,农、桑均有。” “事从农桑,便必定离不开‘水源’,而夫人有一片地,上流水源曾被郑血掌截断过,使得那块地荒废过一阵。” “哦?”李仙问道:“既如此,夫人何不出手拿他?” 他心思敏捷,虽不知“黑水帮”是何等势力,却清楚夫人很不简单,料理清楚黑水帮郑血掌,应是轻轻松松。 “夫人何许人也,怎会参与这等纷争。”庞龙傲然道。 实则他也有相似疑问。 这时两人走得片刻,已经出了山林,进入黄玉县内,寻一家餐馆,要了两份餐食。 等得上餐时间,庞龙不确定道:“夫人鲜少与周围势力打交道,我个人猜测…原因有二。” “庞统领,请说。” 李仙接过热茶,帮庞龙斟满,双手献上,庞龙接过,饮茶润口,品味茶水幽香,说道: “一来是不屑。这些等帮派,在当地虽是地头蛇,但夫人何许人也。自然不屑动手。” “且夫人深居简出,专程为他等出门,未免太给他等脸面了。” “二来…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种东西,对她而言轻如鸿毛。” “三来嘛…或许是与夫人江湖恩怨有关。” 庞龙一盏茶饮尽,胡猜乱想也停了。 夫人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 “这顿我请你吧。” “好久没吃烧鱼,红绕肉,酒醋羊肉了。哈哈哈,你有口福了。” 庞龙点上满桌饭菜。这会终于不见他,投入汤水中,囫囵吞饮了。而是夹起嫩滑鱼肉,放在口中品尝。 体会其中鲜香美味。 李仙遥望远方,担忧着阿弟。但又忽想,阿弟很聪明,如今又已经摘花,身上带足盘缠。 凭他智谋,抵达府城,成功入学不难。 李仙以茶代酒,一口饮下,忧愁尽褪。转而是一股洒脱开朗。 阿弟已有出路。 自己这当哥的,也得想办法,混出点人样才成啊! “味道不错!” 李仙大口吃饭,大口吃肉。烟火气中,体力逐渐恢复。 待吃饱喝足。 打道回庄。 …… …… [四方拳] [熟练度:256/10000圆满] 这段时日,李仙并未刻意练就四方拳。但昨夜与人交手,拳法熟练度明显长进,叫人惊喜。 [清风腿] [熟练度:319/5000大成] [碧罗掌] [熟练度:169/2000精通] 武学均有些许进步。 “庞统领两门大成,三门小成,五门精通,外加苦练十年之功,方才堪堪炁运周天。” “我如今一门圆满,一门大成,一门精通,却也很接近了。” 武学不在多而在精。 在精的前提下,能多些自然更好。 李仙盘坐雪地中。再次试运周天,凝炁如丝,绕诸穴而行,破开三百大关,直靠近三百五十… “只需按部就班,距离炁运周天,也就这十来天功夫了!” 李仙定稳心神,不焦不燥。 一步一步,务必走得稳妥。 习掌、练腿不辍,体湖微起波澜,再到荡漾不休,最后湖波涌起。 每次练习,内炁便悄然间多了一丝。 炁从武中来,理从拳中悟。 这日。 他忽有所感,施展“碧罗掌”中第七式:碧浪拍沙,这掌法讲究雄浑澎湃,力求一掌败敌。故而耗炁极多,一掌拍出,内炁汹涌出体,如海浪般卷起一阵积雪。 [熟练度+2] 他全身一震,内炁又凝炼一分。 李仙干嚼肉干,恢补体力。等休息好后,内炁充盈,立即盘坐,炁丝绕诸穴而走,一路经过三百六十一处大穴。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完成了“炁运周天”。 当炁丝首尾相接的刹那,李仙睁开双眸,全说不清是何感受。 只觉五官更为敏锐,隐约间感受到身体的细微之处。生出一种: “啊…” “原来这才是我的身体。” 的奇妙感触。 “肉体凡胎,无论练得多么刻苦,动作定会有偏差。” “炁运周天…最明显的感受,是我对身体的掌控更强了。且炁裹全身,好似更轻灵了。” 凡俗里的泥胎,是不经雕琢的粗糙之物,漏风漏水,装不下天地精华,纳不住气血。 故而时时刻刻在漏走。 炁运周天,初步锁紧气血。 此时此刻,才算是迈出武道的第一步。 李仙忽听树梢处,有鸟儿轻鸣叫唤。他纵身一跃,跳得比平时高许多,离地丈许,眼疾手快一抓。 那鸟儿已在手中。 “哈哈,好鸟儿,去吧。” 李仙轻抚鸟头,张手送走。他还想找些物事,试一试自身武学。 在地上抓了把雪,运炁一捏,雪化冰晶,朝天空一抛,飞出十数丈远。 各方面的提升十分平均。 “在众多护院中,能做到炁运周天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吧?” 目前为止,在护院之流内,明确已是“炁运周天”的,唯有华汉鹰一人。 “不够,不够!” 李仙握紧拳头。 下一步,该是“固血闭孔”了! …… …… 纸包不住火,郑彩旗死后的第三天,终究传到了郑血掌耳中。 “我的儿!” 郑血掌大为震怒,下令彻查。抓拿那本是黑水帮十三旗手的杨成,查探清楚事情经过。 黑水帮之所以叫“黑水帮”。 是因为帮会附近,有一条黑水河。 这条河水流经数地,浇灌了许多地方,黑水帮行事霸道,将大河占为己有。 而山风寨也受影响,对黑水帮很有意见,甚至可说素有仇怨,彼此因为水源,矛盾摩擦不少。 杨成心想,自己半生积累,权力、名誉、地位全在此处。倘若逃到远处,又需重头开始,这一耽搁,只怕武道也到尽头了。 左右权衡,不如转投山风寨。 却怎知他时运不佳,若是往常,那寨主麻刀子定会乐意。但而今对寨子,乃是非常重要的时期,不愿与黑水帮冲突。 于是表面同意,实则当天边将他捆了起来。 当作筹码,与黑水帮谈判。 只道那杨成,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若潜逃别处,人海茫茫,未必会被抓。 到底是小智谋多,还贪恋这身地位,再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前后谈判数日,杨成被五花大绑,扭送回了黑水帮。 被打碎膝盖,跪在黑水帮的堂下。 帮主郑血掌,大刀阔斧,满脸胡渣,冰冷看着杨成,“杨旗手,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杀我小儿!” “帮主,七少非我所杀,而…而是一少年!”杨成惶恐不已,头冒冷汗。 “谁!”郑血掌说道。 “我…我也不知其…啊!我知道了,是…是李小凡的哥哥。” 杨成心思流转,一心想说出凶手,好消解帮主怒意。他实不知李仙何人也,但他知道摘花学子李小凡,而救李小凡的少年,比李小凡大上几岁。 故而胡说一通,说是其阿哥。 却不知正好说中。 “李小凡谁也?”郑血掌问道。 “是…是摘花学子,青宁县的。”杨成说道。 “摘花学子?”郑血掌诧异不已,旋即冷哼道:“莫说你摘花了,没夺得玄乎气运前,得罪老夫,依旧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给我去查,这李小凡是否有一哥哥。” “至于你…杨成,你护主不利,且妄想投靠山风寨,按照帮规,该削去手足,悬立船帆之上,以示警戒。” 杨成吓得脸色煞白,磕头道:“帮主饶命,帮主饶命。” “饶命?”郑血掌道:“呵呵。”话音落下,只见他突然拔刀,横纵数刀,将杨成手脚斩落。 刀法之快… 杨成四肢尽断,却仍然没感觉到疼痛。过了三个呼吸,才爆发剧烈惨叫。 又过三个呼吸,伤口处的刀势散去,血液才开始喷流。 堂中数人走出,取来某种铁签,扎入杨成骨头上,将其架起,扛了出去。 只见那黑水河中。 黑水帮的大船之上,船帆之处,悬挂着一具具无手无脚之人。 他们被编成人肉“船帆”,痛苦哀嚎,一派骇人景象。 75 闲适半日,坛中仙留 十一月已过半旬。 今日放暖,是领取筹薪的日子。 账房前队伍长龙,李仙受同居舍的包永康、贾杰、孔孙三人相邀,结伴同行。 三人自有扯“虎皮”之意。 能和乙等护院说上话,是件极为光荣的事。武人争强斗狠,乃是常态。以强欺弱,更是随处可见。 丛林法则,弱者自发靠拢强者。此乃生存之道,并不可耻。 李仙清楚三人想法,不介意顺手照拂。 半个时辰后,行至队伍前端,跨过门槛行入账房。 “乙等护院,李仙。” “月筹薪总计六百二十文,外加一枚虎赤丹。” 账房先生祥叔瞥了眼,他认得李仙,且印象颇深,不等李仙开口,便已递来一布袋。 其中装有铜钱、丹药。 “谢祥叔。”李仙掂了掂布袋,又有钱财入账,开心至极。 “为夫人办事,应得之物,何谢之有?”祥叔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李仙忙去。 李仙细数钱财,零零碎碎收入,加上今日酬薪,共有一两五百文。 虎赤丹是乙院标配,每月可领一枚,因为夫人在炼“极体丹”,而这‘虎赤丹’乃副产物,产量极多,夫人又不用,自然朝下分发。 此丹售价,约莫一两有余。用以虎兽内脏熬制,药效一般,服用后通体生热,浑身皮肤显赤。 这时习武,体湖荡漾,进步更快。 “我如今炁运周天,距离甲院也已不远。” “再有护院比试,我便可更上一步。” 李仙心中思忖,走在院中,闲逛至一片湖泊。他抽刀出鞘,轻轻挑拨着湖水。 劳逸结合,今日小歇半日,不算倦怠。便在院中四处游逛。 见得湖泊四面,绿柳依依,完全不像冬日景象。 “听闻庄子下,有一条热泉脉,地势极好,地气暖和。” 李仙嘀咕一声。 不知不觉间,行到初次巡逻时,看到的横断大树。 他武学已浅有造诣。 再看断树,感受全然不同,竟觉双目隐隐刺疼,好似有股无形剑势刺来。 “如此一看,差距真大啊。” “不知夫人全力出手,会是何等景象。” “又听闻武者食精,有些天选幸运儿,体质改变,会显现特异之处。” “这许多种种,只能听庞统领口述,稍稍透漏一二。想要亲眼见闻,不知要到何时。” 李仙感慨一声,又想起“坛中仙”一事,虽对李海棠等人并无好感,但那坛中仙残忍噬血,能尽早伏诛,总归是好的。 不靠太近,调头远去。 他近日按部就班,日渐精进武学,不曾懈怠,[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进步明显,但暂无大突破。 炁运周天后,便开始尝试“固血闭孔”,只是一无导师,二无经验,两眼一抹黑。想去找庞龙,却不好开口。 “我今年十五,从习武到现在,不过两三个月。炁运周天未免太快。 防人之心不可无。固血闭孔的具体之法,只能先旁敲侧击问询,不可引起他人怀疑。” “若暂时问不到,借此沉淀一段时间,也是不错。且我坚持习武,武道造诣依旧在进步。” 李仙定了定心神。 …… 这日午间,李仙召集队伍,配好刀具,拿好干饼,出庄巡逻。 “李爷,您请先走。” 同伍的丙等护院,谄媚讨好,一如既往。 “今日巡逻东农村,大伙跟我来。” “目光放亮些。” 李仙吆喝一声,沿东侧一路,盘山巡逻。饿了便吃饼饮水,若是嫌不够,就再吃些熊肉干。 今日风波息止。 路并不难走。 “李爷,您这肉干,能给我一块尝尝不?” 一护院吃了干饼,但着实饿得出奇,见李仙不时拿肉干干嚼,终于没忍住,鼓起勇气问询。 “呢。” 李仙打开肉袋。 熊、虎、鹿三种肉,均被削成条形,熏制成了肉干。这段时间,已经被他吃得七七八八。 只剩下十条虎肉干、三条熊肉干。至于鹿肉,早便没了。 进食“鹿肉”,增长的[服食]熟练度最小。但鹿肉口感最好,带有一股奶香,结合熏制的风味,当零食吃不委屈。 反而是虎肉、熊肉。虎肉筋韧极多,吃起来费腮帮子;熊肉带有股腥臭,着实不算美味。 这两种肉干,还留存许多。 “美味与食效不可并存。” 李仙着实吃腻了,索性将多余肉干,分发给众护院。 外出巡逻的护院,本就忍饥耐饿,自然是如获至宝,嚼得津津有味。 “李爷大气。” “李爷威武。” 众人赞声连连。 “吃饱继续巡逻,早去早回。” 李仙招呼一声。 抵达“东农村”,这一片地带,夫人有千余亩田产。但此处还有“林家”“黄家”等,县里大户的田地。 互相紧紧挨着。 护院的巡逻,关键是看林、黄几家,有无私自侵占土地。 “大…大爷…” 正在田间巡逻,忽见一老人,颤巍巍的朝此靠近。 “喂,大爷是你叫的?得叫太…” 一丙院正要训斥。 李仙微微抬手,丙院立即收声,默默后退一步。 “老人家,有话请说。”李仙问道。 “啊!太太爷。”老人受宠若惊,双膝一软,就要跪地磕头。 李仙手掌微抬,刀鞘抵在老者膝盖。内炁流转,将老者拖住,老者还想下跪,却怎么也跪不下了。 “老人家,你年岁不小,再叫我太爷,我可消化不了。叫我乙院即可。”李仙笑道。 “乙…乙院?”老人试探性称呼,见李仙面目和善,这才稍稍大胆些许,“乙院大爷,此…此事,还求您向夫人汇报。” “哦?”李仙问道:“何事,你且慢慢说,说清楚便可。” “是这样的,近来…”老者恐惧道:“咱村闹鬼了,好几人陆续失踪,连个影都没瞧着。” “一开始认为是虎豹豺狼,便设了陷阱,啥都没抓着。反而失踪者更多了。哎呦,您说说,失踪的还都是青壮年、小孩、妇孺。咱们这些老骨头,偏偏就没啥事。” “这可怎办啊?咱们这老骨头,等来年开春,便是想干,也干不动啦。” “还求您告知夫人情况,想想办法吧!” 李仙眉头一皱:“有这种道理?” “千真万确。”老者点头道。 一番交涉,李仙亲去现场查看,村中失踪人口果真不少,但并无线索,只好作罢,答应回庄禀报。 巡逻至此,李仙一声令下,打道回庄。那老者恐李仙不放心上,专程送来筐鸡蛋。 李仙不收,径直回去。 路上,琢磨着古怪事情,不由得心中微寒。 “莫非…那坛中仙,还在青宁县?” 这感应甚是强烈。 76 血掌上门,夫人见我(求追读) “大爷,要不都说您人好。” “就一糟老头子,您还和他和声和气,着实给他脸了。” 午间出庄,待回庄时,已是傍晚将过。 李仙手持火把,在前领路。众护院听闻闹鬼之说,心中暗暗发怵。 天寒地冻,阴气本就浓郁。 闲得无趣,便想言语解闷。 “以强欺弱,非我性情。”李仙说道:“你等若想武道再进一步,更该调整心态。欺弱者亦被人欺之,自强者才可自强之。” “是,是,李爷说得对。” 众护院连连附喝。 李仙扫众人一眼,知道无人听进。但也不在意,在前领路。拐入一条山道,此处树木茂密,入夜很不好走。 有杂枝延伸,拦在人头顶,李仙拔刀便砍,杂枝散落一地。 这时百姓求柴困难。 想起一团火,很不容易,这种小枝小叶,也有人偷偷拾起,积攒起来。 李仙是历经过这种岁月的,故而挥刀乱砍,不介意多些碎枝散落。 “对了,你们说,这世间真有鬼吗?” 后侧一丁院,许是想起东农村事迹,冷不丁问道。 “鬼?” “怎么没有,妖魔都有了,鬼怪会少么?” “我告诉你啊,别说其他地方了,便是咱们庄里,便有闹过鬼!” 众护院交谈起来。李仙也感兴趣,问道:“哦?真的闹过鬼?” 听闻李仙发问,那些等护院更是起劲,一人道:“何止是闹过,还好凶哩。” “相传人死之后,冤魂不散,有概率化为鬼物。” “索命索财,千奇百怪。” “李大爷,您若感兴趣,我挨个说给你听。” 正说间。 李仙大觉好奇,却忽眉头一皱,觉察异样,凝声道:“不对劲。” “大爷,什么不对劲啊?”众护院当即慌乱,深恐鬼怪作怪。 然而世上鬼怪之说,一直没个定数。真正作怪最多的,永远是人。 李仙火把朝下,说道:“你们看。” 见那地上有数十道脚印,深浅不一,其中还有道车轱辘,甚是显眼。 且这些脚印刚刚形成。 鬼怪没见到,但人迹却不少。 “有一伙人,大张旗鼓,借着夜色来庄子。” “且他们不点灯火,趁夜而行,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仙心念极闪,连忙将火把一压,用泥土灭火。 “啊,大爷,你怎把火灭了。” “这可看不清了!” 众护院惊呼。 “安静。”李仙沉声道。 众人当即安静,不敢出声。 “庄子里怕是有情况。”李仙嘀咕一声,朝一条小道说道:“若走大路,恐怕要和他们撞到。从小道绕路回去。” 夜色甚黑,小道幽僻。路更难行,众护院千百不愿,但怎敢忤逆。 又见李仙一马当先,已经踏上小道,只能纷纷跟上,纵有怨言,也不敢出口。 李仙连跑带奔,三刻钟后,从林中跑出,自东侧门进入庄子。 庄子占地极广,东南西北四面门路,南门为正门,每一扇门相隔极远,完全不相挨着。 李仙耳力甚强,隐约听到些动静,庄子正门有情况。 当即前往庞龙院子。见院中并无灯火,知晓庞龙已赶到前门,又去护院居舍,也是空无一人。 “看来此次来者十分不善!” 李仙眉头一皱,紧了紧刀具,隐有不详预感,犹豫一二,从一条鲜少有人知晓的小道,前往正门处。 隐匿身形,藏在暗处。 终于看清情形。 只见庄子朱漆大门,被两刀劈成四片。破面平整,如切豆腐般,足见破门之人功力极深。 又见大门之外,人似有不少,他们不举火把,看不清具体人数。但这声势,定不会少。 “咚!” “咚!” “咚!” 一声声雷鼓,自黑夜中炸响。 扰得今夜无人眠。 庞龙神情难看,运炁一喝:“谁人击鼓,不想活了么!” 声浪滚滚,一时竟压过鼓声,将擂鼓手震得后退数步。 “乃我郑血掌击鼓!” 一声更大的怒喝传来。 见那郑血掌一步跨出,正式登门。此人身材魁梧,满脸胡绒,气势霸道,背后背着把等身长刀。 李仙暗自沉咛:“莫非为我而来?”他心下一紧,更不现身,却不后悔击杀郑彩旗。此人心胸狭隘,杀与不杀,都将后患无穷。 “若情况不对,我立即偷跑。”李仙庆幸身在暗中,屏息观察。 “郑血掌,你黑水帮,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庞龙怒骂道。 郑血掌道:“欺人太甚的是你!”眼睛一瞥,见身旁便有名庄护院,心中大怒,也不论许多,伸手抓去,扭折其四肢,如死猪般朝门外丢去。 “你!” 庞龙怒极,此人先破大门,再出手伤人。 “你一合庄用我黑水帮的水,如今还敢暗害我小儿。今日,我非绞得你们,不能安生不可。” “李仙是谁,快快给我滚出来!” 郑血掌说话之间,又向一护院出手。使出一擒拿功夫,那护院已是丙级,可在这等高手面前,宛若土鸡瓦狗。 被吓得无法动弹,眼见就要被抓拿。 庞龙大喝一声,怎还能坐以待毙。当即一步跨出,将那护院朝后一丢,一掌朝郑血掌拍去。 “来得好!” 郑血掌化爪为掌,与庞龙正面相对。只见双掌交接,“砰”一声传出,脚下雪雾翻飞,竟绕两人盘旋。 庞龙使尽全力。火光打在身上,肩头显出霓霞异景。 “有些本领,半步食精了?”郑血掌却还能说话,这一掌之间,高下已经立判。 “哼!” 只听他冷哼一声,左手一甩,绕身盘旋的雪雾,朝人多的一侧打去。推力甚巨,竟将十数护院吹倒在地,翻滚数圈。 庞龙已是死死支撑。 他炁运全身,涌去手掌。“喝!”再是一吼,另一只掌也叠加上来,勉勉强强与郑血掌分庭抗礼。 “不自量力。”郑血掌轻身一震,全身忽的并发一层血雾。 力气、内炁陡然强盛数倍不止,此乃“血轮功”,一门入乘武学,极是强悍。刹那间,将庞龙刹那击退,单膝跪地,吐了数口鲜血。 庞龙提振气力,说道:“狗贼,擅闯庄门,看招!”再不管其他,使出看家本领“赤岭长拳”。 这拳法一经施展,有如泰山压来,气势澎湃。却不直来直往,反而有山路十八弯之灵便。 炁气本为无形之物。但经由武学显露,竟肉眼可见,且玄异十足。 两人斗得数招。招招惊人,一拳一脚间,声势均十分巨大。郑血掌乃食精强者,自要胜过庞龙。 庞龙蓄势一拳,勇猛打来。郑血掌镇定自若,说道:“我这招看你如何!”转过身去,将后背亮出。 庞龙打在其后背。郑血掌一跺脚,一股反震之力传来。 只听“咔嚓”几声,庞龙右手骨骼崩裂,痛呼惨叫。 郑血掌大笑数声。 此节虽是替子报仇。 但亦是想试试一合庄深浅。若水浅…便直接吞了。 “听闻你们有位夫人?” “让她来见我!” 郑血掌大胜,正自得意至极。 77 败退血掌,等待结果 李仙暗中观察,见郑血掌如此勇猛,几招便败尽庞龙。 反而心中暗喜,不禁思忖: “这郑血掌如此一闹,矛盾放大,我这等小人物,反而不重要了。” “只怕他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仙分析局势。若是为子复仇,何必兴师动众,更何必乘夜而行。 报仇为假,吞并是真。 “何人在此放肆。” 丫鬟秋月行来,瞥了眼庞龙,见其狼狈至极,轻挪开半步,面向那郑血掌,喝问道:“你是谁人,这般登门拜访,是想死么?” “你便是夫人?”郑血掌镇定自若。 “呸呸呸。”秋月怒骂道:“说得甚么胡话,我岂能是夫人。狗眼不要,那便摘了!” “好胆!我管你谁人,看掌!” 郑血掌二话不说,一掌拍来。秋月一愣,后退数步。她身为夫人侍女,掌“闲武阁”出入之权,却武学造诣甚浅。 见这掌来势汹汹,不知如何闪躲,花容失色。那掌还未至,掀起的掌风已经打来。 正待要一掌打碎秋月头颅。 忽剑光一闪,一只血掌落地。众人定睛看去,见那大呈凶威的郑血掌,已然断去一掌。 庄夫人温彩棠,一袭白衣,自内院而出,距离此地足有十数丈距离,不知如何做到。 她冷幽幽道:“何人扰我清眠。” 郑血掌寒毛立起,朝后一翻滚,又拉开数丈距离。人群让开条道,这庄子的主人缓步行来。 “好快的剑!” “什么时候……” 郑血掌冷汗直流,惊疑不已。 到了这时,手掌断去的痛感,才渐渐反涌上身。他强压痛感,左手捏紧,指甲扎入肉中。以另一股疼痛,分散注意力。 “这位便是真的夫人?”郑血掌强笑道。 “你是何人?”温彩棠美目一扫,见得满地狼藉,但神情并无变化。 “禀夫人。”庞龙爬起身来,扶着断骨之手,说道:“此人乃黑水帮郑血掌,此来,只怕有侵吞咱们之意。” 闻言,温彩棠望来,郑血掌血脉膨胀,只觉浑身颤栗,本能感到害怕。 他左手立即抽刀,那夫人沾叶一弹,飞叶飘来,将两根手指齐刷刷割断。 郑血掌惊恐至极,怎会不知,今日实已踢到铁板,施展轻功要逃。 却见夫人一挥袖子,莫大压力笼罩。 郑血掌炁运滞缓,难以展开轻功,已然呆愕。 温彩棠手掌一旋,隔空轻推,但见掌风涌出。 那掌风悄无痕迹,但所过之处,地上积雪化为水雾,一路延伸,直到打在郑血掌身上。 顷刻将郑血掌卷飞,空中连吐数口大血,皮肤上泛起水泡,好似被灼伤一般。 狼狈至极。 郑血掌生有七子。第七子读书,前六子习武。见父亲大难,那第四子习得是鞭法,立刻朝空中一甩。 缠住那郑血掌,用力一拉,将父亲拉至身旁,见他已经昏迷,鼻息微弱。大喊:“撤退,擂鼓,布阵!” 见一人快速擂鼓。鼓声震天,而黑水帮帮众摆出阵型,黑夜之中,却齐整难言。沿路狼狈撤退。 “夫人,我去宰了他们!” 庞龙单膝跪地。 “不必了。”温夫人说道:“他等摆阵,你奈何不得。” 黑水帮极擅水战,陆战稍差。但人数众多,凝结阵形,亦是十分难缠。 超凡脱俗的武人,面临这种阵形,也会觉得棘手。 “夫人…”庞龙单膝跪地,因右手骨裂,不得动弹,只能左手虚行礼数,说道: “庞龙…庞龙…斗胆一问,为…为何不杀此恶贼,空…空留后患?” 温夫人柔声道:“起来罢。”袖子一挥,庞龙被无形之力托起。又回道:“区区黑水帮,又怎算后患?我是故意留他性命。江湖帮派互相吞并,争斗不休。” “今日他死,明日便易主。也算近邻,如此喋喋不休,扰我清净。” “我饶他性命,叫他知我厉害,日后再不敢来犯。” “今日折损,再寻他清算便是。” 庞龙心中陡寒,却说不上寒意何处起。只觉隐隐不舒服。 “夫人的想法,果真非我所能揣测。”庞龙苦笑一声。 “庞龙,清点死伤,索赔之事交由你来。” “另外,此人应何登门,也察探清楚。” 温夫人丢下这句,便轻飘飘离去。 …… 暗中目睹全程的李仙,心中有自己的估算。 夫人绝非心善之辈,却十分势利。 赏罚分明,是一种势利。 利益算计,也是一种势利。 漠视人命,更是一种势利。 “夫人是一个自私势利之人。”李仙自觉窥得夫人性情一角。 “被人打上门,面子自然会有折损。” “可是……” “那黑水帮又非李海棠之流,连夫人何许人也,都弄不清楚。” “在夫人看来,俨然如小丑做戏,不觉面子折损。” “夫人的脸面,压根不在此处。” “若是算上面子上的损失,郑血掌多少条命,怕也不够赔偿。” 李仙一叹,没能叫郑血掌在此送命,着实可惜。 …… 今夜无眠,众护院回屋歇息。众人见到李仙时,无不目光异样。 方才动乱。 他们隐约听到“李仙”二字。 怕是与李仙有所关联。 翌日。 因庞龙负伤,众护院晨训,交由华汉鹰代管。众人绕庄而跑,锻炼身子骨血。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如常习武,体湖澎湃,待一个时辰过去,觉得身体疲乏时,才擦拭汗水,去寻庞龙。 庞龙大院空荡,人已不在,应是去黑水帮索赔了。 “此事因我而起。” “郑血掌虽被击退,但此事怕还没完。” 李仙心思敏锐,嗅到一丝不寻常气氛。 如此又过一日。 庞龙主动寻到李仙,神情凝重。 李仙说道:“庞统领,是何事情,你直说便是。” “走,喝酒去,边喝边说。”庞龙沉咛,拉着李仙回院,取来几坛好酒。 他拍了拍酒坛,说道:“我好久没喝酒了。” “酒这东西,发散气血。有时好得很,有时又坏得很。我等泥胎一具,气血这一发散,你瞧瞧,这漏走的岂不更多。” 李仙笑道:“有道理,酒散气血,却也显性情。虽是泥胎,却长肉心,想喝便喝,才叫快活。” “说得好!”庞龙左手倒上,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庞龙龇牙咧嘴,许久没饮酒,受不住这燥劲。缓了片刻,说道:“郑血掌之事,夫人已经知晓。” 78 福祸相依,兽获充沛(求追读) 酒入愁肠,壮人胆气,却也乱人神思,庞龙说道:“夫人问起郑血掌一事,我不能不说,更不敢不说。” 李仙说道:“如何?” “如何…”庞龙饮了口酒,他外形粗粝,酒量却不佳。这才几口,便已小有醉意:“你需做好准备。” “我去过黑水帮,江湖帮派,三教九流,手段十分残忍。我昨日去黑水帮讨债,见得一面人帆,千人躯,哀嚎惨叫,便是我也动容不已。” 李仙问道:“夫人将我交给黑水帮?”话未出口,他便已知不可能,并非夫人保他,而是无利可图。 庞龙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郑血掌身负重伤,怎敢提此事。那晚他伤我数人,砍颇大门,便叫他赔偿九百两银子。他也不敢不配。” “但……” 说到此处,庞龙一阵感慨,“夫人这等神人,看向咱们,就好似看小泥点似的。莫说是你,便是我也一样。” “我曾以为,你冬狩展露头角,叫夫人记着姓名,说不定啊,夫人看重你,会有意栽培你一二。” 李仙心想:“庞统领年岁虽比我大,却比我天真许多。” 庞龙说这话时,倒更似自嘲。酒碗放下,他严肃道: “夫人说,要派你驻守…黑河村。” “原来如此。”李仙了然,心中反放宽心。 黑河村乃“黑水河”下流的村庄。 因为水源问题,与黑水帮颇多争端,驻守此处的护院,十分危险。 李仙与郑血掌有杀子之仇。 前往黑河村驻守,与黑水帮距离更近,又无庄子庇护,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黑河村久无护院驻守,村民受人欺凌,水源不足,那一带数千亩地,产量一直不佳。 郑血掌何德何能,能让夫人交人?又怎敢让夫人交人? 夫人是瞧,这李仙既与黑水帮有仇,此节之事,因他而起。叫他驻守黑河村,一来算是惩戒,二来,必然尽心尽力,费尽心思与黑水帮周旋。 此事于她有利。 仅此而已。 至于李仙是何下场,她显然并未多想。 “此事已成定局,你明日,就该去黑河村驻守。” “自己小心罢。” 庞龙摇头不已,可惜了一少年臂助,此去一别,不知还有无再见之期。 “好!我会小心。”李仙饮一口烈酒,尘埃落定,心中异常平静。 …… …… 出庄之日。 李仙背负行囊,腰间配着长刀,后背背着大弓。 “此行甚艰。” “但……” “也更自由!” 危险意味着自由,自由意味着危险。 黑河村驻守…仅李仙一人,无人管束,自然自由。 然那一块最是混乱,山风寨、黑水帮都在那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凶险无数。 “那里山高水长,若实在斗不过,偷偷跑路,也更是方便。” 李仙可不呆板。 黑河村在庄子以西,约莫八十里路。需翻越四座大山,可谓是山高水长。 午间。 行至一半山腰处。李仙极目远眺,见远处有条蜿蜒大河。因为水深百丈,看起来是黑色,故而得名“黑水河”。 黑水帮便依河而建,船运发达,听闻在江河之上,布设大阵,活抓过有名有姓的武人高手。 “黑河村在黑水河的下游。” “但并不在河流旁,反而是在大山中。” 李仙手持简易舆图。图中草率描绘黑水河、群山、黑河村位置。 可大致确定方位。 又行十数里。 李仙朝右一拐,见到一条隐秘小道。行入道中,左右环顾,尽是树木,此刻已深入秘林。 “方向应该没错。” 李仙嘀咕一声。 忽听一阵叫喊。 “救…救命啊!” “大虫…是大虫!” 一道虎啸声,响震山林。 李仙循声望去,果见一条大虫,正追逐三五名汉子,血盆大口,体型硕大,但穿行山林间时,却速度奇快。 眼见那汉子将命丧虎口。 李仙迅速搭弓,射箭。一箭贯穿虎口,将那大虫钉死在树上。 “你们没事吧。”李仙快步行去。 “没…没事…” 其中一人,裤子都湿了。但看清李仙衣着,膝盖一软,便又一跪:“护…护院大爷,您…您总算来了。” “哦?”李仙诧异。 “俺…俺们是黑河村的,上个大爷,被大虎吃了。”那汉子说道。 “此处很多老虎?”李仙问道。 “何止是多啊,简直成灾了。”那汉子掰着手指头,“大虎啊、大熊啊、豹子啊、鹿啊…时常都能见着。你说怪不怪,咱们这些人,想讨口吃的忒难。” “你说这些野兽,个个膘肥体壮的,偏偏咱们瞧得见,吃不着,一个不好,还反被吃了。” “行了,你们村子在哪,快带我去吧。” 李仙拔出弓箭,运起内炁,将大虎扛在肩头。虽没到村里,但有种直觉,此处虽外敌极多,但… 更适合自己。 还没入村,便收获一头山虎。 虽少了庄子的丹药、资源…但,这头山虎,自己剥皮、割肉、熬汤,强身壮体之效,不知多好。 拿去卖钱,更能大赚一笔! “大爷,牛!牛!” 那几名汉子,见李仙肩扛大虎,无不艳羡十足。 “带路。” 李仙用力一蹬,将大虎横扛,那虎爪有头颅大小,尖锐的虎爪,轻轻一剐,便可开皮破肉。 “成,大爷跟我来。” 那汉子行在前头。 在林中绕行十余里,在一片深山中,得见“黑河村”真容。 “该叫黑山村才对。” 李仙心头嘀咕。 没见到河流脉络,但山山林林,却是层出不穷。 “大爷,咱们这里,本是有条河脉经过。可惜被人挖渠窃走了。” “现在想要水,只能去山里找小溪。” “但是嘛…这些水,生火煮饭够用,灌浇农田,却万万不够。” “还得拿着锄头,和隔壁村抢。” “可隔壁村有黑水帮罩着,咱们护院,久久没来,抢是抢不过了。只能等他们用完,用剩下的,咱们才能用。” 那汉子说道。 乡农争水,乃是常态,打得凶了,闹出人命也不稀奇。 “如今十一月中旬,正值冬日,争水之事,暂且不急。” 李仙拍了拍虎躯。 刚刚行在路上,他又见得野猪、熊兽等踪迹。 此地兽获充沛。 武者吃养练泡…在此处时间自由,兽获充足,吃、练均不是问题。 [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大罗刀]均还有进步空间。 比庄里更为自在! 福祸相依,果真如此! 79 干烤虎肉,吃得尽兴 村口有一巨石,高约两丈,雕刻“黑河村”三字,龙飞凤舞,不似乡野该有。 “福伯。” “我们回来啦!” 有个汉子提气大吼。 不多时,一老者推门而出,朝此一瞥,吓得神魂俱颤,朝村子招呼:“快,快,抄家伙,来大虫了!” 一阵嘈杂。 便见数十汉子,手持铁耙、木棍、铁网,神情紧张聚集,齐齐朝此处走来。 待靠近时才瞧清楚,哪是什么大虫,分明是个扛虎少年。 “护院…” “夫人又派护院来啦!” 那福伯大喜,周围百姓尽皆欢呼。 这福伯名为福长寿,乃为黑河村村长,今年七十有七,算是长寿老人。 初次见面,互道姓名,简单交接一二。福伯道:“护院大爷,您跟我来,我为您安排住所。” 便沿乡间小道行去,地上积雪被打扫过。走了片刻,福伯好奇问道:“您扛着大虎,累是不累,我叫人帮您扛着?” “不用。”李仙用力一跳,还可离地半尺,“不说轻松,但不算累。你领路即可。” “大爷呦,您可比前几人厉害多了。”福伯满脸谄媚。 村子约莫百来户人家。房舍是黄泥、木头、茅草搭建而成,与世隔绝,颇为清冷。 拐了个角,村西口再向西百余丈,有一栋荒废木房。 纯以木质搭建,外有片篱笆。 久无人居,杂草丛生,但冬日下雪,积雪覆盖,杂草又全枯了。 积雪直至膝盖。 “嘿嘿,大爷,您请稍等,我这就喊人帮您收拾干净。” 福伯撑着拐杖离去。 不多时,带来五名年轻小伙,朝李仙恭敬点头,开始清除积雪。 李仙放下巨虎,也不闲着。他抓住房檐,跳上屋顶。用力踩了踩,木屋还算结实。 运起“清风腿”,一脚横扫,腿风吹卷屋顶积雪,哗啦啦的飘向院外。 “好!” “厉害!” 福伯等人拍手称赞。李仙不予理会,朝另一处一踢。连出几脚,房顶积雪一空。 木屋不大,但比庄里居舍好太多。 “独居此处,可比庄里舒服!” 李仙心头一喜,行入房屋中,一卧房,一客厅,一灶房。灶房是黄泥搭建,不易起火灾。 就是空无一物。 房中一无被褥,二无灶锅,三无桌椅。想来都被百姓搬光了。 “还愣着干嘛。” “被褥,灶锅,还不尽快送来!” 福伯呵斥道。 如此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时辰,房屋物事齐全,住人已不委屈。 “福伯,多谢了。” 李仙拱手道。 “哪里,哪里,当不起,当不起。”福伯问道:“大爷您初来乍到,如今天色又已晚,要不去我家吃?” “我猎得山虎,自己弄来吃便成。且你家中余粮怕也无多,多一张嘴,只怕得心疼好久。” 李仙爽朗笑道。 “啊呦!” “大爷菩萨心肠,菩萨心肠。”福伯惊呼道。 “什么菩萨心肠,你们回去便是。”李仙见天色将暗,这村乃在山野之间,夜色如漆,很不好走。 “是,是,招待不周,大爷请见谅。”福伯带着五人走去。 李仙揉了揉肩膀。点起一盏油灯,将房照得亮堂。这时已属傍晚,远眺可见残阳红日,有险峰将其分为两半。 嗅得山林空气。 李仙享受片刻安宁,他生性无拘,有些时候,宁愿更危险些,也要更自由。当然…小命永远最重要。 “如今阿弟去了府城。” “应该是顺利的,郑血掌既来找我,便不好去抓阿弟。” 李小凡虽瘦弱,但甚是机灵。且越朝大地方走,这等地方势力,手脚便越难伸去。 如今郑血掌又身负重伤,分身乏术,阿弟反而更安全。 “我刻意叮嘱过刘大婶夫妇,他们应该未被牵扯。我如今身无牵挂,投身山林中…” “也算既来之则安之。” “该尝尝虎肉了!” 李仙眼睛微闪,将虎兽扛入院内,拍了拍老虎屁股。这虎兽果真是纯阳之兽,身死多时,也如暖炉般。 “此前是帮夫人猎兽。” “如今山高水远,这头虎兽,却是归我自个的。” 其中感受,全然不同。 可惜天色已晚,无处打水,否则今日,便可吃顿虎汤了。 李仙割开虎颈,先放空虎血。这血不会浪费,而是用一坛子盛装起来。 虎血燥烈,生饮反而不好,会使人性情狂躁。但大火炖煮之后,再饮食下肚,却是难得补物。 “要是日日有虎兽入肚,我这身筋骨血肉,只怕强于旁人许多!” 放空血后,便是拨开虎皮,拔出虎齿。虎皮倒还好拔,虎齿却难了,无处使力,又坚固如石。 一具硕大虎尸,很快被拆开三六九等。 虎肺、虎脾、虎胃、还在散发热气。 “听闻这些五脏,还可熬炼虎赤丹。” “但我不通法门,这些东西,又带有毒素,不如先丢在雪中,将其冰封起来吧。” 李仙升起火。 锅炉烧得滚烫,李仙将虎肉片成一片一片,丢入锅炉中。“滋滋”热气升腾,虎肉很快被灼熟。 乘热入肚,可掩盖虎兽肉的腥臭气味。 [进食干烤虎肉,技艺服食,熟练度+5] [进食干烤虎肉,技艺服食,熟练度+4] …… 李仙胃口极好。 条件有限吃得少时,他也不会饿。但若能敞开肚皮放心进食,他能吃得别人瞠目结舌。 得益于[服食]玄妙。 一股股暖流,自腹部流向四肢骨骼。 虎肉大补! [技艺:服食] [熟练度:197/1000精通] [描述:天为佐料地为食,尝过酸甜苦辣,品过人间烟火,肚量多大,成就多大。今日吃虎蛰伏,来日也可尝尝龙滋味。凡入口之物,增效三成有余。] 胡吃海喝一通。 李仙浑身冒发热气,双眸明亮,身似火炉。实在热得难受,行出灶房,吹了吹冷风。 他脚踩之地,冰雪快速消融。 阳气之盛,肉眼可见。 虎兽乃纯阳之物,但这份阳气,却鲜少有人能消化。吃过便散了,如同漏葫装水一般。 而李仙有“服食”相助,自然吃得浑身阳气外溢。 但这也是泥胎一具,锁不住好处的特征。 李仙若能做到“固血闭孔”,将阳气所在体内,练就些刚猛武学… 更会事半功倍。 休息片刻,李仙将虎肉片好,继续吃干烤虎肉! 内炁越发充盈。 80 多方危险,摸得固血(求追读) 吃到半宿。李仙实在吃撑,将残余虎躯,用积雪覆盖,就丢在院子中。 入床休眠。 初到黑河村,第一夜安稳渡过。 翌日,东边雄鸡打鸣。 李仙伸个懒腰,骨骼发出“啪啪”响声。十五岁年龄,虽是贫户出身,但借助各处资源,倒也吃出个“筋强骨壮”。 昨夜下雪了。 但李仙全然不觉得冷,甚至流了些汗,只道纯阳之兽,食之御寒。 他早养成晨跑习惯,将气血活跃,在脸上涂抹冰雪,浑身一振奋。 便开始习武。 [你闻鸡起舞,习拳刻苦,熟练度+1] [你迎阳挥拳,气血挥洒,熟练度+1] 初阳的光晕,洒在李仙身上。 四方拳已经圆满,此刻挥舞之时,颇具声势,有一股独属李仙自己的韵味。 “身在庄子时,我要藏拙,不好将圆满拳法显露。” “此刻身处黑河村,自由自在,反而可尽情习拳。” 李仙深感自由难得。 [四方拳] [熟练度:499/10000圆满] 他尽情习武,彻底无人打搅,更无巡逻等杂事缠身。 一口气习到正午。 [四方拳] [熟练度:568/10000圆满] 踏踏实实的进步,叫他欣喜。擦了把汗,李仙简单吃些虎肉,便入村找福伯。 “大爷,您住得可还习惯?” 福伯见李仙寻来,不敢怠慢。 “还好。”李仙说道:“我初来乍到,对此不大熟悉,还请福伯派人,与我说道说道。” 福伯说道:“我来便可,我打小在此长大,谁能比我熟悉。” “只怕福伯身子吃不消。”李仙笑道,“我要实地考察,爬山涉水的。” “啊!”福伯惊道:“您…您这意思,是要出村?” 他正色说道:“大爷,不是阻止您,而是这山林里虎兽多得很,上一位护院,就…就是惨死虎口。” “再者说了,除了虎兽,人祸也不少。这附近靠山有山风寨,好家伙,凶得很啊。靠河有黑水帮,也好家伙,杀人不眨眼。” 李仙说道:“主要是去农田,以及周边采水、砍柴的地瞧瞧。不需担心。” 福伯闻言,这才放心。他年纪已高,真不便亲自领路讲解。便喊他儿子带路,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名为福康。 “大爷,请随我来。”福康躬身道。 外驻的护院,职责便是看柴护林、守田保村。 村分贫富,驻守富村,日子很是滋润。驻守贫村,则危险丛丛。 黑河村共三千亩地,是夫人的地产,百余户人家,均为夫人佃农。 农田在村东口处,已因冬停耕。而打水采水的地方,是隔壁山头的小溪。 此处溪水潺潺,常年流淌,对村子百姓十分重要。 “福兄,你认为什么最危险?”李仙随口问道。 “危险?”福康思索片刻,说道:“那可太多了,咱们村子,每年都要死人。” “危险可多了,野兽、毒蛇倒是其次,关键是山风寨、黑水帮的人,那才是把人往死里逼。” “黑水帮是紧守水源,叫人无水可用。山风寨是下山抢粮,本就收成无多,还被他一洗劫。” “你说不交粮嘛,定被他活活打死。交了粮嘛…保不齐又被冻死饿死。” “不过好在,山林里有些果子,实在饿得慌了,能找人结伴上山,采些果子裹腹。” “倒能有点活路。” “可话又说回来,上山采果,野兽便不客气了。唉。” 正说间,两人行到一条沟壑处。 福康指着下边,说道:“此处本是一条河脉,但隔壁赤河村,仗着那村长与黑水帮的一名旗手,沾些亲戚。” “派村人偷挖渠道,让江水改道。” “嘿,还真就被他们搞成了,轮到咱们无水可用,还得去求他们。” 河道足有七八丈宽,延伸向山中深处。 李仙俯身观察,发现河床已干,里面草木茂盛,如在春天。而几丈之遥的河岸两侧,却积雪成毯。 他伸手置于河床上空。 感应到丝丝暖意。 “大爷,您是瞧出什么异样了么?”福康问道。 “没什么。”李仙问道:“此处植被茂盛,你不觉得好奇吗?” 福康说道:“这有啥好奇的?” 他全然没想过这许多。 “也是。” 李仙不再问询。这些村民,连吃饱喝足都成问题,“好奇”二字,未免太过奢侈。 …… …… 炉灶里在熬虎汤。 院子中。 李仙在刻苦习拳。 今日初探,这黑河村中,实藏有极多危险。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护得自身周全。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合拳齐出。 四方拳圆满之后,出拳挥洒如意,总有股舒畅自然之感。 两手各施拳法,一心二用,威力倍增。 [四方拳] [熟练度:620/10000圆满] 练得双手颤抖,筋骨生疼,李仙改换腿法,练习清风腿,顺便以腿风清扫院中积雪。 [清风腿] [熟练度:345/5000大成] [碧罗掌] [熟练度:219/2000精通] …… 寻常武者,一天不宜武学修习太多,否则气血逆乱,适得其反。若是招式记岔,更有废武之危。 修习一门或两门便可。 李仙有天道酬勤,虽无这拘束,但一天才十二时辰,包括“大罗刀”在内,便是四门武学。 若雨露均沾。 虽能齐头并进,但势必会延缓晋升速度。 “不如先集中时间,每日专精两门武学。” 李仙打定主意。 把时间留在“四方拳”与“清风腿”上。这两门武学,乃李仙最先习得,一路伴随李仙处境好转。 从丁等到乙等。如今外驻别地,虽还是乙等,但其实已算“甲等”。因为只有甲等护院,才有资格外驻。 “四方拳接近登峰造极,我也想瞧一瞧,登峰造极是何光景。。” “而清风腿能加持脚力,日后若遇危险,可增加跑路几率。” “倒是可惜了碧罗掌,一门入乘武学……也叫我心痒难耐。” “但饭一口口吃,武一步一步练。驻守的日子,我…大可将这些武学,一一练尽!” 心神畅通,拳路更直。 练到夜幕降临。 李仙发现,自己效率显著提升了。 乙等护院虽只需巡逻两个时辰,但庄里有规,一旦入夜,护院若无巡值,不可外出闲逛。 是以真正习武时间,只有白天而已。 傍晚左右,便要打水、洗漱、吃食…算上这零碎时间,习武用时大大减少。 而如今,若精力允许,练到半夜,也无人多说。 “咕噜咕噜…” 直到肚子叫唤,李仙才停下练习。 将大锅炉端到院子中,大快朵颐起虎汤。 一口乳白色浓汤下肚。 [大饮虎汤,技艺服食,熟练度+6] 习武亏空的气血,快速得到滋补。骨肉散发微微暖意,说不出的舒坦。 即便是虎兽,也架不住猛火慢炖。也变得软烂脱骨,且… 这份虎汤,李仙撒了一把盐! 很有滋味! “我如今在吃饱的前提下,也能追求吃得香了。” “明天的虎汤,再采摘些野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李仙捂着腹部,浑身舒畅。 即便是甲等餐,也没虎汤宝贵。 “嗯!” 忽某一刹那。 李仙呼吸一顿,只觉内炁遍体,血液流动的速度清晰可感,好似刹那间,放慢了速度。 这是…… 固血!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了! 石榴在起点的第一本书,写了一个多月,终于要上架了。 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 作为起点的新人,不清楚推荐机制,一头就莽了进来。 试水推不吸量,收藏自然少得可怜。 但好在追读数据一直不错,比例还是健康的,证明质量是可以的,至少我是满足了。 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编辑大大的签约。 怎么说呢……明天上架,爆更五章! 之后每天两更,尽量六千字更新!再多的话,看情况,毕竟还要上班。 最后…… 求首订! 求首订! 求首订! 81 金豹金筋,终于固血(求首订) 李仙噌一声站起,感受自身状态。 血如泉涌,精力充沛,但“固血”之感已经褪去。 “这便是固血么?我无意间触摸到了。” 回想方才细节。 习武整日,武道感应正盛,这时大口吃虎肉,饮虎汤,消化血肉,激发气血。 二者碰到一起,刹那之间,有“血缓”之感。 “武学造诣与吃食进补。” “才是固血闭孔的良方!” “二者要到达一定程度,才能隐约感受到。” 李仙沉咛。 四方拳已臻圆满,习拳之时,意念宛若流转全身,状态玄之又玄。沉浸造诣海洋,孜孜不倦。 这时再气血忽涌…… “我此前无法感受到‘固血’,是武学造诣、积累稍有不足,或是吃食进补不及时、不够效力。” …… …… 转眼五日过去。 村西木屋中。 李仙意守丹田,呼吸悠长,身上积雪覆盖。他忽睁开眼,一股热流自毛孔流散,积雪融化,淋湿全身。 院中虎骨裸露。 一头大山虎,已被吃去大半。 锅中虎汤,正散发热气。 李仙刚刚吃完不久。 这段时日,他按部就班,稳中有进,进步明显。每日闻鸡鸣而起舞,练到正午,武道意蕴浓厚之时,熬煮虎汤进食。 简单休息一阵。 下午改练清风腿,直到天色黯淡。 每每习武过后,立即进食虎肉。 [四方拳]增长[1156]熟练度,总熟练度为[1576/10000圆满]。 清风腿增长[1263]熟练度,总熟练为[1608/5000大成]。 进步显著。 期间,体会到四次“缓血”之感,均在进食虎肉后。 李仙试着延长这股感受。 炁运周天,以意驱使。 逐渐摸到诀窍,第四次“缓血”时,足足维持半刻钟。静坐不动,使得积雪覆盖。 但“缓血”散去后,体内憋蓄的阳气、热浪,顷刻从毛孔外泄。将冰雪融化,衣裳湿透。 “照这样下去,我真能摸到‘固血闭孔’之诀窍。” 李仙感受身体变化。 “炁运周天”是锁住气血,延长武道寿命。 “固血闭孔”再进一步,感应自身微妙变化。血缓则力稳,力稳则身沉,身沉则气绵。 武人交战,何以能精力充沛,更有甚者,斗得数日不需休息。 其间奥秘,怕是在“固血闭孔”之上。 但“固血闭孔”的最大效用,是“吸收”。将进食之物,闭锁体内,尽量多吸收几分。 如掌中有水,五指拼命合拢。 “固血闭孔”再辅以技艺“服食”,令李仙“吃”一方面,收益良多。 “虽说固血闭孔,是为有助于消化‘精食’,但武道对战中,亦可起到不俗作用。” 李仙虽无法随时固血闭孔,但觉气息悠长,体力好了不少。 “可惜虎肉吃光了,只剩下一些杂肉,我另有妙用。” 虎骨森森,平日里吃人的恶虎,终究也被人吃尽。 李仙物尽其用,虎皮、虎爪存放屋中。 取来一布袋,将虎上的杂碎肉,全部剔入袋中。随后背好弓箭,沿小径入山。 朝林中深处行去。 此处树木茂盛,有宽叶树、松针树,大冬之日,依旧茂盛,绿林迭嶂。 “若能再打头猛虎,后续几日的吃食,可就有着落了!” 入山一二里远,小径截然而断,再没有了去路。 李仙朝右手边深入,取出狭刀劈砍拦路树枝。忽是一笑,自己这样,算不算监守自盗。 沿路留下记号,用鲜红色的粗布,绑系在树枝上。 “有虎爪。” 很快发现虎兽踪迹。 李仙就近寻一地方,以虎肉为诱饵。自己则躲在树上守株待兔。 此处野兽极多。 且常年制霸山野,丝毫不惧怕人。那血肉气味飘散,很快引来一头雪豹。 “虽不是老虎,却也不错了!” 李仙拉弓满月,精准射去。 雪豹身中飞箭,自然逃窜,但没走几步,便身子侧倒,气息微弱。 狭刀捅破心脏,彻底将其了结。 “可惜没有缩肉袋。” 李仙从地上捧起积雪,塞堵住雪豹的心口、箭孔。防止血液溢流。 再用力一起,背着雪豹,打道回府。 “吃完虎肉,又吃豹肉。” “这生活…” “真没得说。” 李仙心情甚好,去溪口打来冷水。熟练的剥皮,取脏。 在刨开豹躯时,发现背脊处有一根金色的筋。 “豹筋!” 李仙一喜。 此豹筋非彼豹筋,凡是奔走山林的活物,均有筋韧。虎有虎筋,熊有熊筋。虎筋粗紧,熊筋厚长,豹筋细韧。 此筋呈现“金色”,是有名的“金豹筋”,取之于豹,筋韧异变,百中无一! 极具弹性,刀劈不断,火烧不坏。即便卖给武人,也可卖得不菲价钱。 “此物我加火熬炼,可制成绳索。” “行走乡野,多一件利器,总归是好的!” 李仙将豹筋捋直,平放在地上。竟足有三丈之长。豹躯也才一丈二,已经很大,但筋韧却更长。 “此豹乃豹中天才。” “可惜惨死我手。” 李仙回过味来,见此豹色泽金黄,头顶处长出异样斑纹。山林野兽一但称王,便会逐渐显出异容。 这金豹… 至少也算一方诸侯。 “一份烧烤,一份炖汤。” 将豹肉备好,李仙起火烧水,忙得不亦乐乎。 待到滋滋冒油光。 夹着些野菜,一把送入口中,其中滋味,实难言说。李仙眼睛微闪,他早年跟从李父,猎杀不少豹子。但真正吃食豹肉,却是第一次。 “豹肉口感外绵内韧。” “都是瘦肉,汁水少些,但是肉质没那么腥臭,比虎兽好吃许多。” 李仙自顾自点评。 又将第二块肉,送入口中。 [烧烤金豹,技艺服食,熟练度+5] [技艺:服食] [熟练度:456/1000精通] …… …… 如此这般,李仙尽自己所能,将吃、练做得极致。 山中兽获甚多,每次吃完兽食,不需深入林间,很快便可猎得虎、豹、鹿。 转眼便到十二月中旬。 院中积有三副兽皮,将虎、豹、鹿筹了个齐整。 但暂没猎到大熊,略有可惜。 四方拳越发雄厚,清风腿临近突破,即将迈入“圆满”。 李仙站定雪中。 体中血缓如固… “固血闭孔”中的“固血”一境,如期而至,水到渠成。 82 黑水港口,售卖兽获(求首订) 这时已炁凝如湖,甚是雄浑。 这份实力,已是不俗。这股炁气自体内流转,抵御外邪,增长精神,益处良多。 李仙忽来兴致,凝炁出拳,施展四方拳法,只见运炁越多,拳劲越盛,威力越猛。 炁凝拳锋,一拳打在树上。 他骨质坚韧,筋骨强盛,这一拳砸下,树干凹陷,树皮寸寸裂开,裸露出树心。 树上积雪洒落一地。 “武学又强了。” “且试一试这招!” 李仙休息片刻,提炁再施拳法。竟见一拳分化数拳,拳影重重,宛若凭空长出数双大手般,十分玄异。 炁从武中来。 炁向武中去。 炁、武二者相辅相成,奇异自显。武道无穷变变,叫人毕生浸淫,乐此不彼。 …… …… 村口。 “大爷,您怎来啦。” 黑河村昨夜下场大雪。 道上积雪甚多,福伯年老体衰,手杵拐杖,身披厚袄,正招呼村众清理积雪,开辟道路。 正忙活间,见李仙朝此行来。 福伯难掩诧异,只道有些时日,不曾见到李仙。此刻再见,隐觉李仙长高不少。 少年模样。 皮肤很白,但并不阴柔,清朗俊逸。 乡农里人,实也不知“好看不好看”。只觉这护院瞧起来怪顺眼的,本能想多瞧几眼。 “福伯,在清积雪呢?”李仙笑道。 “是啊。”福伯说道指了指一旁,说道:“村里有头牛老了,本念旧情,想叫他多活一阵。但…但今年收成着实不佳,余粮不多了。” “实在没办法,只得带去城里买了。买些米粮,也能多抗一阵。” “等来年开春,那便好了。” 福伯痛惜的看向村中老牛。 老农与老牛,惺惺相惜。 李仙说道:“正巧,我也顺路。” “哦。”福伯问道:“大爷,您也去黑水港。” “没错。”李仙点头。 他狩得“虎”“鹿”“豹”,肉质已经吃尽。但皮、骨、牙、爪等物,可卖得大价钱。 “那感情好啊,有大爷同行,咱们便不怕大虎啦。”福伯高兴不已,感激不尽,再道: “大爷啊,我可从没见过,你这般好的好人。” “你说说,你猎得兽肉,还想着分…分咱一份,这…这…” 李仙摇头道:“无妨,我吃不尽,留着无用。” 其时皇朝动荡,黑河村更属贫困,有地无水,还时常遭山风寨肆虐。 家家户户忍饥挨饿,甚是可怜。 李仙自问并无救世之力,但亦有恻隐之心。他吃得尽欢后,余粮不吝施舍村中百姓。 几口鹿汤,几口兽肉,倒也救下些人性命,让几人免于饿死冻死。 但依旧杯水车薪,李仙心有唏嘘,但问心无愧。 …… 黑水港在黑水河上游,乃黑水帮的地界。 老牛步履缓慢,一步一脚印。 随行的村民不忍去看老牛,时而有抽泣声传来。 牛可耕地,极通人性,相处十几数十年。寻常人家唯有百般无奈,才会忍痛卖牛。 “老牛啊老牛。” “真对不住了。” 福伯抹了抹眼泪。 那老牛似听懂了,“哞”的叫唤一声,眼角多了些湿痕。 李仙用粗布麻袋,将虎、鹿、豹皮装好,背在背上。 此行村长福伯带队,还有七八名年轻汉子跟随。虽是入城赶集,路上却十分沉闷,毫无半点欢快。 李仙不知黑水镇在哪,故而跟随队伍,走得不快。 路上不由心想: “黑水港乃黑水帮地界,我需万分小心为上。” “但想来,他们不知我面容,应该无碍。” …… 走一个多时辰。 行人渐多,一片黄泥地上,摊子聚集,自发形成一小集市。有卖菜的,卖衣服的,卖身的… 再沿路走去,便有了青石板路,四周起了屋舍、楼阁…数栋威武建筑,不输前生今世所见。 “福伯,先行别过。” 李仙来到闹市,便拱手告别。 黑水港依河而建,甚是富庶,交通贸易、河中水货十分发达。 黑水帮占河为王,其中捞得油水,可想而知。 “若无这黑水帮,这一带仰仗黑水河过活的百姓,能生活好很多。” “然而…这却又如何可能?” “黑水帮灭了,又将有红水帮、绿水帮。这条黑水河如此富庶,好大一块肥肉,总是会有人盯上的。” 李仙将头发弄乱,脸上抹些墙灰。 他出门时穿着布衣,除却身材偏高,已不引人瞩目。 拐过一处街道,见得一堂口,门庭大开,两侧立有两尊黑狮,匾额写着“黑水帮”三字。 相传这两尊黑狮,本是河底之物,打捞上来,便已有“狮”形,后经工匠雕琢,更为栩栩如生,彰显霸气。 “好醒目的石狮!” 李仙点头暗赞,朝里窥探。守门的帮众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滚蛋。” “成。” 李仙快步离去。心中觉得好笑,那郑血掌上门要人,大败而归,如今自己送上门来,却又厉声喝离。 大武皇朝,河网密布。 黑水河甚是宽敞,竟瞧不见对岸,估摸河宽数里不止。 河上船只甚多。 黑水帮的船只显眼,乃是黑色的,船帆绣有大黑莲花。来往船只,需要交过河费,来此做买卖的船,还需再交一笔买卖费。 “好生霸道,如此作风。” 李仙瞧了片刻,忽见到一艘大船。 甚是宏伟,宛若海上巨兽,他耳力极好,隐约听到哭喊声,抬头望去,便见一面人躯编成的船帆。 多少人已数不清楚。 这些人四肢被砍断,再被插入黑棒,彼此间固定一起,宛若被串起来的蚂蚱。 “大哥,这些人犯了何事,要这般对待?” 李仙寻一港口的商贩,随意问道。 那商贩道:“唉,还能犯啥事,和黑水帮做对呗。” “那上面的,估摸着千来号人。有不交税钱的,欠租钱的,借贷无力偿还的,被帮里看瞧不顺眼的,还有犯事的,背叛帮派的。” “你瞧,最上面那个,那人名为杨成,本是十三旗手之一,但背叛帮派,这不,也被挂了上去。” 李仙远目眺望,顷刻将其认出。 “好个黑水帮,果真凶残!” 83 百日浴书,黑市大赚(求首订) 黑水港东口,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在。 此处乃是“黑市”。 “山河皆有其主,若是算起,我这兽获乃是‘黑货’,不好明晃晃售卖。只好来黑市!” 黑市一处角落。 有一不起眼小摊,李仙用布袋铺地,席地而坐。虎皮、虎牙、虎骨、鹿茸……等兽获,齐整摆列身前。 黑市售卖无度,全无管束,常有漫天要价,坑人钱财的事发生。 但李仙虎皮、虎骨这些,是真是假一眼便知,压根无法作假,实属硬货! 是以不需多久,便有买家上前问询价钱。 “小兄弟,你这虎皮货挺真啊。” 那买家是一富贵人家的家仆。他摸了摸虎皮,感受其上虎绒,露出欣喜之色,主子铁定喜欢。 “九百文。”李仙开门见山。 正规虎皮,便是二两三两也卖得,只是散户、贱客若叫高价,买家立即说你偷虎,非但卖不出去,还空惹来祸事。 故而黑市当中,虎皮售价仅在“九百文”上下。 “九百文…”那买家道:“贵了些,八百文我要了。” “毕竟这玩意,也不知你何处打得。若是被人瞧见,别人想追究你问题,嘿嘿,可够你喝一壶的。” 李仙不受恐吓,淡淡道:“八百五十文。” “成吧。” 如此一番交涉。 第一笔钱财入账。李仙掂了掂铜钱,心中颇为欢喜。 “加上这八百五十文,我便有二两银子了。” 李仙气稳神宁,坐等来客。 兽物的皮毛,是最受欢迎的,陆续有人问询价格,期间数人见李仙年岁甚小,出言恫吓,意图逼迫李仙贱卖。 李仙不为所动,几番拉拉扯扯下。 虎皮、豹皮、鹿皮,纷纷都卖出去,总计赚了二两银子。 此外兽骨、兽爪也很受青睐。 一个时辰后,摊位中兽获清空,身上钱财已足有五两。 衣袋充实,心情大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财尤为重要!” 李仙出庄虽少,但见微知著,深知无钱处处难,有钱处处通。每有钱财入账,就说不出的欢喜。 他见天色尚早,便在黑市闲逛,顺道看看有无需要之物。 黑市杂物很多。 有卖兽获的,有卖兵器的,也有卖武学的。只是这等物事,标价极高,叫人望而却步。 还很容易被坑。 不如多瞧瞧小巧物件,例如玉石、翡翠、瓷器……种种,虽也鱼目混珠,良莠不齐,但真有可能,淘到些许好货。 “嗯?” 李仙忽是顿足,瞧上一黑泥人。 那泥人憨态可掬,形制特别,但真正令李仙留意的,是其材质色泽。 与“黑水帮”堂前黑狮,有八成相似。 “此物怎卖?”李仙问道。 “二两一个。” 摆摊的是一瘦子,嘴边有枚大黑痣,手掌、脚掌宽大。 应是黑水河周边的渔民,水性极佳,下水打捞所得。 “想钱想疯了,这等小泥人,便是一百文钱,我都嫌多!”李仙骂道,抬步要走。 那渔民眼睛一亮,“小爷,小爷,您请留步。” “我瞧你有缘,就一百文,就一百文卖你?” 李仙冷笑:“看来连一百文都不值,二十文,卖是不卖?” “卖,卖!”渔民喜笑颜开,“二十文也卖。” 他本河上渔民,沿河打捞鱼获。数日前捞上此物,瞧得做工稀奇,便想来黑市碰碰运气。 不曾想,真能卖出。 李仙也不知用处,全当买个稀奇。 …… 此后李仙继续闲逛,却不轻易出手。 待到下午过时,正想打道回府,李仙又被一物吸引目光。 乃是一本残书。书封残破,色质暗黄,有老鼠的齿痕。 此物在黑市中,大不起眼。李仙心思细腻,本就抱着闲逛心态,故而留心注意到。 他不动声色,拿起一番翻阅。心中狂喜不已。 此物封面残破,瞧不出什么玩意。 但翻阅书册内容,这实是本…“药浴之方”。 名为“百日浴”。 虽不高级,却很有效用,采集山间草药,熬炼成药汤。浸泡百日,一日涨一分气力,坚韧一分筋骨,壮实一分血肉。 连续百日后… 药浴之法,便失了效用。 李仙瞥了商贩一眼,见其一脸自得,显然对此物颇有自信,自己如若问价,定然会被烘抬物价,这等黑市商人,最擅长顺杆上爬。 灵机一动,决定反其道而行。 他啐了一嘴:“呸,什么狗屁玩意。”转头看向其他物件。 “大爷,您这就不识货了吧。”那商贩左右环顾,低声说道:“这可是药浴之方,你瞧瞧,书中有‘百日浴’三字,可是武人的宝贝!” “呸呸呸!” 李仙听此一言,心中暗喜,这商贩显然识字不全,虽晓得“百日浴”三字,却看不懂书中真意。 “这是百日浴足,说的是洗脚的。”李仙说道,“谁会买你这东西,去帮人洗脚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商贩脸色难看,一脸惊疑,反复打量残书,然识字不全,怎看也是枉然。 “你这玉倒不错。”李仙顺手拿起旁边黄玉,“这种东西还勉勉强强。至于这本书,送给我当柴烧,我倒是乐意。” “这玉多少钱?我还怪喜欢的。”李仙故意流露喜爱之色。 那商贩眼珠子一转溜,说道:“大爷,这玉和书是一起的,你要想买,就得一并买走。不然啊…这玉我也不卖给你。” “你筐我呢!”李仙恼然道。 “就这个理,你爱要不要。”商贩耸肩道。 “服了你了。”李仙道:“一两银子,连玉带书,一并给我。成就成,不成就罢。” “成,成,成。” 商贩嬉笑道。 李仙交了钱后,吐了口口水,故作气闷的离去。待出了黑市,将“百日浴”藏在衣下,十分宝贵。 “武学稀缺。” “药浴之法,更是稀缺!” “庞统领曾告诉我,说世间有药浴之法,能泡出一具龙虎之躯,凶威赫赫,叫人羡慕。这百日浴药性温和,日日增长,于我当下处境,有极大用处!” 至于那黄玉,当个饰物也不错。 一两银子,赚大了! 李仙出港时,已近黄昏。路经那“人躯旗帜”,不禁再度抬头上望,心中感慨黑水帮厉害,同时暗自警醒,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今日收获不错,是该回去了。” 李仙买了两笼包子。 趁着热乎,边吃边朝回赶。他脚步轻快,没多久就已远去。 …… …… 话说另一边。 福伯领着七八汉子,行在回村路上。 老牛被卖去了酒楼,当着福伯的面,被屠夫一刀宰了,死前朝福伯哞了两声,留下一行泪水。 随后…… 那屠夫将老牛大卸八块。 剔去皮毛,放空牛血。一两肉一两肉的称量,换算成钱财,交到福伯手中。 钱财到手时,福伯是懵的。 一头陪伴许久的老伙计,这就成了冰冷冷的铜钱。 直到购置一袋一袋的粗黄小米。 脸上才多了一点笑容。 “有米了就好,有米了就好。” “总归能活下去。” 福伯擦了把老泪,招呼大伙扛好粗米,这可是全村的活计。 便在这时,一声口哨声响起。 “伙计们,抄家伙喽!” 84 射杀山匪,招惹山风(求首订) 便见山道左右,立时涌出十余来人。各个肩扛大刀,满脸戾气,咧着嘴笑。 为首一人是个方形脸矮子,来自山风寨,绰号“方腰子”。因身材矮小,与人争斗时,挥刀将人横腰砍断,故而得名“方腰子”。 “停停停。” “叫你们停下,听不着么!” 那方腰子吆喝几声,神情一瞪,运炁一喝。 福伯等人耳膜一震,眼冒金星,只能停下。 “是哪条村的,挺富裕啊。”方腰子眼似绿豆,但习过武,精芒四射,加之久居匪窟,养出了七分凶煞气,瞪得人生寒。 “大爷,黑河村的,咱们是黑河村的。” 福伯上前交涉。 “黑河村?” 方腰子思索片刻,“哦…我想起来了…”在“了”出口的同时,他大刀一轮,削去了福伯半边耳朵。 色厉说道:“好啊,好啊,你们不是没钱么!” “上次四当家,带人莅临你们村,教导你们种植农务,调解村中矛盾。你们村里几位姑娘,愣是垂涎当家的美色,死活要跟着上寨里。” “你说咱们出人出力,连辛苦钱都没捞着,也没见你们表示表示,如今有钱进城赶集?” “感情是骗我们啊。” 那方腰子说话时,惹得众土匪放声大笑,有意思极了。 却见众村中汉子,数人眼眶红红。那戏谑调侃中,被掠上山的女子,便有家中姐妹。 那方腰子话毕,更一脚将福伯踹倒。 “福伯!” 众人惊叫一声。他等来时,配备了柴刀棍棒,此刻却不敢挥舞。 幸好地有积雪,缓了摔势,福伯哎呦痛呼一声,倒还能动弹。 “大爷,听…听我们解释。” “我们是卖了老牛,才…才换来的些粮食。” 福伯勉强站起,拱手作揖,赔笑道。 “大爷,这一半粮食,全当孝敬,孝敬您们的。” “还求行行好,给条道。这一半粮食,留给咱们,勉强渡过这冬天。” “你说咱们要先活着,才是时时供奉你们不是?” 方腰子点头道:“这话倒没错。我瞧你这老小子还挺上道。这样吧,把六成粮食拿来。” 福伯一阵肉疼,但着实无奈,共有十袋黄粗小米,忍痛分给山风寨六袋。 至少还有四袋。 “再来一袋。” 方腰子笑道。 “这…这…”福伯甚是为难,但只能忍受,又让人上交一袋。 “老东西,真窝囊啊,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你也是无憾了。” “难怪能活得这么久,原来是有些门道。” 众土匪欢声笑谈。那方腰子突然出刀,唰唰两声,将余下三袋粮食,全数劈开麻袋。 黄色小米散落一地,混杂在雪中。 “捡去吧。” “动作最好快点,天可快黑了。” 方腰子得意笑道。 “混蛋!” 一年轻汉子难忍怒气,抬起棍子,朝那方腰子冲去。 “别!”福伯色变,赶忙阻止。然为时已晚,那汉子已一棍打去,砸在方腰子肩膀上。 方腰子吃疼,肩头一抬,棍子寸寸崩断,狞笑道:“好小子,你倒是有骨气,敢对我出手。”他一把将那汉子抓住。 那汉子怒道:“没了吃食,肯定也活不下去,老子劈你一棍,值了!” “你是值了。”方腰子看向其它人,“那他们呢?再说了,你这一棍,劈得老子不疼不痒。” “嘿嘿,待会大刀砍你身上,那可是疼…” 忽听一声异响。 那“疼”字刚刚出口,一箭已然射来,将那方腰子钉在地上。 被棍劈不疼不痒,但这力劲十足的飞箭。了,可真是扎入血肉,钉入骨髓。 疼极了! 得意面容顷刻扭曲。 但这飞箭内炁雄浑,穿透肩膀,没入地里,疼得他嗷嗷叫唤,却无法起身。 李仙再射飞箭。 一个,两个,三个… 那些的寻常山匪,个个被穿喉而过,死得干脆。 有山匪反应迅速,拔刀招架。李仙忽从头顶落下,一脚踢他后腰。“砰”一声,那山匪被踢得瘫痪,倒在地上,四肢抽搐颤抖。 “看刀!” 一山匪立即劈来,李仙后发先至,一拳捶在他脸上。 李仙一经出现,出手便无比狠辣。 接连解决数人,神威天降,已将众人震慑。他见一山匪神情错愕,离自己仅三步之遥。当即大步迈去,一拳印在山匪心口。内劲透入,将心脏打爆。 再顺势转身,将狭刀甩出,一刀劈死另一名山匪。 这刹那之间,山匪已经死了七八人。 余下三名山匪,已无斗志,拼命逃窜,李仙再度拉开弓箭…… 咻—— 飞箭划过完美弧度。 一个山匪倒下。 [你射杀山匪,熟练度+4] 李仙神情冷漠,手指一松。 [你射杀山匪,熟练度+4] 最后一个山匪,已跑得颇远,其中有绿植遮挡。 李仙弓箭朝上,运炁一射,飞箭划过更高,更长的弧度,说不出的优美。 最后一箭钉下。 [你射杀山匪,熟练度+4] 风云变化间,一个不留。 “疼吗?” 李仙走向方腰子,一脚踩在箭孔上。 “疼你大爷!” “你敢动老子,老子弄不死你们!” 方腰子厉色道。 李仙取出一支箭,猛朝其左肩一扎,鲜血汪汪,“这回疼吗?” 方腰子强撑不说话。李仙冷笑道:“你倒是有骨气。” “可惜你不长命。” 李仙再不废话,搭弓缓缓拉开弓弦。这个过程中,方腰子神情肉眼可见的恐惧,正想求饶… 一箭已然射来,将他头颅钉死。 “不…” 一字说完,死不瞑目。 “大爷…这…” 福伯等人并无欣喜之意。 “将这些尸体埋了。” “此事当作没发生过。” 李仙冷静说道,“对了,记得摸尸。” “还不快点!”福伯回过神来,招呼众人挖坑埋尸。 众人皆为农汉,合力之下,很快挖好一处大坑,将所有尸首丢入大坑,掩埋完整。 共计摸出七两银子,铁刀、铁矛武器若干。 李仙分三两给福伯,说道:“此事如若暴露,黑河村定遭洗劫。然若不反抗,若非饿死便是冻死。” “你等无需慌张,只需听我号令行事,自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归…情况不会再坏了。” 李仙镇定的情绪,渲染了众人。 众农汉眼神逐渐坚定,既无路可退,便只能听护院大爷的了。 “驻守黑河村,这山风寨早晚是躲不过的。” 李仙心想,凭借自己一人,定难独守。不如再将村民武装,增加助力。 那些刀、棍、斧、锤等兵刃,李仙叫他们带回村子,重新挖一大坑掩埋。 到时或还能取来用。 85 当家下山,清风圆满(求首订) 天色漆黑。 回去途中,同行的七八名汉子,将刀枪棍棒诸多兵刃藏在衣下,惴惴不安左右环顾,深恐路上再遇山匪。 李仙在前开道,余下十数里路,再无波澜。 行得一处村外空地,李仙道:“你等在此挖坑,将兵刃掩埋。” “大爷,这些兵刃,为何不与那些山匪尸首一起掩埋?” 一村民问道。 “哪里太远,这些兵刃虽掩埋在地,但并非彻底无用。”李仙淡淡道:“日后事迹若是败露,我们总要有刀、有枪可拿,随时拿取反抗。” “啊!” 众人惶恐不已。 这时热血退去,想到与山匪拼杀,怎能淡定。 李仙说道:“命是自己的。” “真正能救你们的,也唯有自己。谁也指望不了,我也一样。我告诉你们,若情况不对,我自会回庄子去。那山风寨再厉害,也不敢去庄里讨债。” “而你等却走不得。所以心存侥幸,必然尸骨无存。这道理你们自个琢磨。” 众人沉默,福伯年岁最大,看得最通透,说道:“大爷所言有理,咱们被山风寨欺辱几十年。” “咱们次次忍气吞声,可还是挨欺负。他们不杀咱们,不是慈悲,而是杀了咱们,他们就没人欺负了。” “这次山风寨死了人,若是事发,定会被屠村……” “如何做,还请大爷示下。” 李仙说道:“做好心理准备是好事,但也不必过于紧张。你等一切如常,回去将米分了,那些银子,再去买些米粮。” “吃饱喝足睡暖,那山风寨未必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若有人问起,一概不知便是。” …… …… 回到木屋中。 明月高悬。 李仙轻呼浊气,院子中兽获一空,倒显得空荡荡。他盘算银子,算上前后所得,已有“九两”之数。 收获甚丰。 “山风寨少了人,定会下山探查。” “我最近行事低调些,暂时不上山狩猎。免得碰个正着。” 李仙眺望村中。见一盏灯火甚是明显。显然村长福伯针对此事,正召开村中会议。 “不管如何,提升实力,才可摆脱危机。” 这时虽已夜深,但李仙沾了鲜血,心神振奋,全无半点睡意。 [银月映霜雪,少年苦习功,熟练度+3] …… 翌日。 天方明亮,忽听一阵马蹄声,自东口方向传来。李仙早已起身,正在习拳,听得动静,立即跳上屋顶,放眼眺望。 隐约见得,八人来到村口。为首者衣着布衣,面容粗犷,肩扛一柄大刀。 应该是山风寨无疑。 四当家卢横,大声一喝:“起来,给我起来!” 身旁一小弟,立时取出铜锣,“砰砰砰”使劲敲打。锣鼓震天,绕人清眠。 黑河村上下共百余户,家中男人纷纷出门,将媳妇、孩童锁在家中,在村口集合。 福伯拄着拐杖,姗姗来迟,笑道:“是四太爷啊,您好,您好。”拱手作揖,谄媚来到马下。 卢横粗眉一挑,居高临下道:“小福,你可知我此行,是为何事?” “四太爷,咱村能给的,真全给了!”福伯说道。 “哼!”卢横恼道:“还跟我装傻充楞!”他话中带炁,震人心神,逼人神智。心性稍差者,怎敢胡说假话。 福伯双腿虽颤抖,但被这凶威吓过无数次,已经有些麻木,硬着头皮道:“真…真是不知。” 卢横心想:“这些等贱泥腿子,谅他们有贼心,也无贼胆。一群等老弱病残,还能奈何方腰子不成?” “方腰子失踪,与此地应该无关。” 但既已到此,便顺道问道:“你们可见过方腰子。” “不曾,不曾。”福伯使劲摇头。 “行了,浪费我时间。”那卢横一脚踹开福伯,纵马远去。 福伯等人大松一口气。 “果真下山了。”李仙藏在暗处,窥见全貌。 如若暴露,他唯有两条路可走。与村民奋起反抗,或是直接遁逃远处。 “方才福伯破绽极大,那卢横还没说方腰子面貌,他便连忙摇头,显然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但这位四当家的,也是莽夫而已,全没注意到。” 李仙心中暗暗分析。 目前而言,局势大体向好。 “不知此事,他们会追究多久。” “也罢…” “迟一天是一天,我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 …… 转眼三日后。 风雪日,冻寒天。 雪花漫天,但见村西木屋处,李仙苦习[清风腿],腿法趋尽圆满,出腿间意境浑厚,自有股难言气景。 清风腿乃是寻常武人,湖畔仰天休息,见绿柳轻抚水面,忽有所感,才此创下。 后因腿法基础,极易上手,很快流传。经由不同武人改良改善,更迭几代,已是常见腿法。 “清风抚绿柳,轻触湖畔容。” 此腿法旨在“轻”之一字。 前期修习,“轻”字浮于表面。指得出腿留力,力势不用尽,才可如风般连绵流畅。 中期修习,“轻”字略有深入,指得“腿轻”,力劲透入体表。后期修习,再进一步,指得“身轻”。 李仙修习腿法,忽有所感,恍惚中好似踩着风雪,竟离地数尺。自有一股潇洒飘逸之感。 [清风腿] [熟练度:4999/5000大成] 李仙出腿一横扫,腿风卷袭雪花,盘旋而上,最后纷纷落下。 [熟练度+1] [清风腿晋升圆满] [熟练度:1/10000圆满] 第二门“圆满”武学,今日得以修成。骨骼血肉间,内炁快速滋长,汇入丹田,雄浑精炼,如湖如海。 李仙掀起裤管,见小腿肌肉抽搐,似酸似疼,筋骨如被拉伸,捋直,反复的抽打。 [描述:你苦修不辍,腿法渐长,臻至圆满。可做到踏雪无痕,乘风飞奔,腿轻似风,悟的‘轻’字奥秘。] 忽见一株树上,结了一颗冻果。他纵身一跳,手指轻轻一夹,一摘,再轻盈飘落。 身似羽毛。 在空中施展清风腿,竟出现数息悬停。 十分神异! 李仙炁运周天后,运炁全力一跳,可有丈余高。悟得“轻”字奥秘后,在此基础,还可再高半丈。 且腿力增长显著。 “如我这般,将两门基础武学,修习至圆满的人,只怕少之又少。” 丹田内炁越发浑厚。 李仙调运内炁,体内血流如固,呼吸悠长。炁遍全身,细小毛孔一张一合… “血固”之后,自然而然,便逐渐触摸到“闭孔”层次。 86 见血封喉,自煮精宝 又过数日,无事发生,李仙渐也安下心来。因数日不吃兽肉,内炁增长较慢。 这日大早,李仙见朝霞漫天,气温回暖,天气着实极好。便动了心思,再次上山狩猎,填补兽获空缺。 “这次深入山中,定要猎头熊,尝尝那熊掌是何滋味。” “顺便.采摘些药草,试一试百日浴!” 李仙将弓箭、肉干、水全数备好。 踏雪无痕,径向山林深入。 [清风腿]圆满后,李仙全力奔行,速度奇快无比。短距离内,可胜过马匹,且更为灵便。 行十余里深,人迹已经消失。李仙见了三头鹿,两只虎,却没急着射杀。 虎兽早已吃腻。这次的目标,是大熊! 行得正午时分,倒真有些乏了,他见一树墩,坐在树墩上歇息。忽听隔壁草丛“窸窣”声传来,一只野兔奔来,“砰”一声,撞在树墩上。 “守株待兔么?” 李仙失笑,既然送上门来,便当作午餐对付。 当即生火烧烤,边走边吃。 山林中物资丰富,野兔、野猪不少,越是深入,各种兽迹越是常见。可惜寻常百姓,若敢觊觎,定是落得葬身虎口的下场。 “这周围几乎成了虎灾,倒比我设想的要多。” 许是他运气不佳。 时值傍晚,竟一头熊也没瞧见。 李仙思索片刻,决定原地扎营,明日继续深入。他狩猎经验丰富,今日天气甚佳,更不敢原路返回,空浪费今日时间。 夜里繁星点点。 李仙倒也没闲着,炁运周天,体会固血之妙,尝试闭孔之法。 还可有效御寒。 “我如今固血一刻钟绰绰有余。” “这期间不可剧烈动作,否则血气奔走,顷刻破功,血流又恢复平常。” 翌日。 天还没大明,李仙便已经摸黑赶路。他距离“黑河村”已然极远,但方向感极好,加上沿路留了标识,并未迷失方向。 忽见前方,有片雾气漂浮。 李仙掩住口鼻,立即远离。这是林中瘴气,轻则叫人患病,重则当场暴毙。 “怪哉。” “一般入了冬,瘴气会收归地底,很少这般扩散才是。” 山林毒瘴也算老朋友了,李仙自小打过交道,知道如何应对。 凡瘴气浓郁地,细心观察,若有草木结果,且果实鲜艳,将其摘下吞服,可使得在瘴气中撑得久些。 李仙摘下数枚,送入口中。吃得果汁四溢,填满口腔。 不那么惧怕瘴气了,但依旧不愿靠近。 “那瘴气堵住了来时路。” “无妨,林中之大,何处又去不得。” 转而朝西处深入。今日运气,实不好说是好是坏,接连遇到不少稀奇事。 没走多久,见到一种山蟹,通体赤红色,蟹钳一大一小,速度奇快无比。 “也不知能不能吃。” 飞身一扑,将那山蟹抓在手中,用草绳五花大绑,放入布袋里。 螃蟹一般依水而居。 这附近无水,且又是大冬之日,这螃蟹出现,着实稀奇。 李仙一连抓了三只“赤山蟹”。 凭借他的巡猎经验,竟全然道不清楚此物来历。 “见血封喉!!” 傍晚时分。 一株大树吸引李仙注意。山林之中,不仅兽危险,植被同样危险。 这见血封喉树,从树枝到树干,乃至周边生活的花花草草,昆虫鸟兽……全数有剧毒! “此物危险,却也是机缘!” 李仙惊讶过后,便是兴奋。 取出匕首,在树干上划出道痕迹。因是冬季,树汁流动缓慢。李仙施展“清风腿”,朝树干轻轻一踢。 内炁透入树干,将树汁一点点逼出。 李仙将水喝干净。 用水袋接取树汁。 “此物剧毒,关键时刻,却可保命!” “尤其是我,如今武道进步虽快,但强敌太多,那黑水帮、山风寨保不齐何时起,便要寻我麻烦。” “得多备着些,以防万一。” 如此不知疲倦,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水袋接满。 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划痕。 “我要是一不小心,对嘴喝上一口,那可就大发了。”李仙拍了拍水袋,苦中作乐。 许是天意弄人。 李仙一路深入,没见到大熊。第三天打道回府,走了大半日,迎面却遇到三头大熊。 拉弓射箭。 将一头射杀,另外两头,自也慌忙奔逃。所猎得的大熊,仅是寻常棕熊,体型也不算很大。 杀时轻易,但扛回木屋,可就大费力气了。生拉硬拽,既费力气,效率又低。 李仙先伐木,造一个小木筏,将棕熊放在木筏上。再取出“金豹绳”,绑在木筏上,硬生生拉回木屋。 地上的积雪帮了大忙。 到家时,已是深夜,今夜似乎格外漆黑安静。 辛勤了数日,总算大功告成,可以安静享用熊容,壮补血肉。 最鲜美的“熊掌”,自是率先烹煮享用。 [你进食山珍棕熊熊掌,熟练度+12] 味道无需多言,熊掌本便是难得山珍,名贵酒楼的招牌菜肴,售价奇高,却无数人趋之若鹜。 听庞龙说…… 就连夫人这等人物,也喜好吃熊掌。 只是李仙做法一般,又无多余佐料,最多加上些盐粒。吃完一大熊掌,便有些腻了。 吃了些熊肉烧烤。 烤得滋滋冒油,一口咬下… 不算很美味,但绝对很饱腹。 感受着肉食进腹,被渐渐消化,转化为丝丝热流,滋养身体各处…李仙说不出的愉悦。 “后续几天,就吃熊了!” “另一只熊掌,留改天吃,等我筹齐了佐料,再好生享用一番。” “是了…还有这些山蟹。” 李仙拿出依旧活力十足的山蟹。投入烧滚的水中。 “嗯?!” 异象显露,过了好久,竟还没煮熟。那螃蟹在热水中如是沐浴。 等一锅水烧干烧尽。 螃蟹奄奄一息,但远远还没煮熟。 “莫非……” 李仙心头一突。 连蟹带锅端起,来到山中溪口,在旁边再度升火,投入清水,重新烹煮。 滚烫…蒸发…烧干… 再加水…再滚烫…再蒸发…再烧干…如此反复,山蟹已经死了,但李仙隐隐感觉,不够,依旧不够。 继续加水,继续烹煮。 一夜过去,等天边微微亮起时,李仙打开锅盖,嗅到了一丝淡淡清香,汤水有淡淡乳白色。 打开蟹壳,蟹肉呈淡紫色,带淡淡土腥气味,似乎还带毒性。 蟹膏却呈乳白色,清香虽淡,但甚是好闻。 他将淡白色蟹膏扣下,置于口中品尝,入口即化,滑入腹中。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极其细微的精华能量,在腹部中出现,飞快流入四肢骨骼中… 天地精华! “果然,这螃蟹竟是精宝!” 李仙狂喜之余,炁运周天,固血,闭孔! 那泥胎竭尽全力,只为留住一丝天地精华。 87 事迹败露,交锋山风 [吞食劣等精食,熟练度+31] 唯有具备消化精食的能力,才有资格追求“脱胎换骨”。 李仙就地盘坐,炁运周天,血固孔闭。血虽迟缓,但毛孔却难尽闭。 他堪堪触碰到“闭孔”奥妙,难以收放自如。 但觉天地精华如清流,细若发丝,薄似蝉翼,开始在体中扩散。远不如上次“精汤”“精肉”。 自腹部为始,在血肉骨骼中穿行。路经周身大穴时,被绕行周天的炁气,阻滞了速度。 但没能坚持太久,那天地精华便跨过炁气,发散至表皮,从毛孔间钻出,归散天地。 “我上次饮食精宝,尚未能做到炁运周天。只觉天地精华,恍如一阵风,眨眼便已消失不见。” “而今不但可炁运周天,还足以半步固血闭孔。使得天地精华,在我体中多留片刻。” 结合前后改变,进步明显。 “然而…天地精华,依旧难以吸收。庞统领说,要想将其吸收,需天地精华一遍一遍,冲刷流经这泥胎。” “不知不觉间,便可吸收半分了,渐渐的,便能摸到食精门槛了。” “只是在此之前,我最好彻底做到闭孔,否则岂不白白浪费?” “天地精宝,何其珍贵。我无门无路,但运气极好。越是如此,便越要珍惜。” “庞统领不知帮夫人多久,挨了多长时间,才有今日成就。我还需稳住心态,一步一脚印。” 吃下山蟹蟹膏时,天地精华本微不可查。但入了腹后,技艺[服食]起效,无形中增幅三成有余。 这才令精华凝聚成丝,有了具体实感。 此刻还剩下两只山蟹,均已熬煮熟,不吃实属浪费,李仙只好摆开蟹壳,将蟹膏一一吃下。 炁运周天、固血…尽力闭孔。使得天地精华留存久些,多一息是一息。 最后将汤水饮尽。乳白色质,入口清甜,入腹后也有头发丝粗细的“天地精华”。 “这些山蟹,莫非是小型妖魔?” 李仙吃饱喝足,将火熄灭,把满地蟹壳埋入土中。他忽有所感,心中猜想道: “若真是如此,山中岂不有大型妖魔?” “待我彻底‘闭孔’,有妖魔也罢,我定要再涉险,上山再抓些来吃。” “求人终不如求己!” 这时天已大亮。 李仙扛着大锅,正朝木屋中赶。溪口距离木屋不远,走五六里远,再翻过一个山头,便可见木屋轮廓。 有妇人在屋前来回踱步,神情焦急。 “张婶,你找我么?”李仙问道。 此人乃张铁子的媳妇,李仙认得她。 “大爷,大爷,您可算回来了。”那张婶瞧见李仙不由大喜,紧接着神情一紧,又变回焦急之色。 “发生什么事了?”李仙皱眉问道。 张婶道:“此事,需从昨晚说起,大爷,请跟我走。” 她在前带路,朝村口行去。 李仙放眼眺望,发觉异常。平日这个时候,村中已经有交谈声,今日却安静得可怕。 张婶言道:“我昨儿清早,带两三姐妹,好几名汉子,一同入城卖些果子野菜。好填补家用。” “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见到村长家中,停了一、二、三…记不清了,好几头壮实大马。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山风寨那伙人的马么?怎又寻来了?” “我家汉子吓得双腿打颤。我倒还算镇定,知道村长家后有一后山,那里植被茂密,却能瞧见屋中情况。我当时也是胆大,就想藏在上面,瞧瞧状况。” “也万幸是这样,才叫我躲过一劫。” 李仙已有猜测,两人行入村口,一地鸡毛,人影却是几乎不见,显然发生过变故。 李仙问道:“具体发生何事,你细细道来。” 张婶心有余悸,将当时场景道来…… 原来,昨日夜里,山风寨的三当家,智多星彭狐狸,亲自率人下山,来到黑河村中。 当时房中,村里老少都在。 那彭狐狸身穿狐裘大袄,手中盘玩核桃,脸长而眉细,唇薄而鼻矮,他说道:“今儿寨主大寿,你等受寨主庇护,不该表示表示?” 福伯道:“黑河村祝寨主寿比南山,永垂不朽,福如东海…” 那彭狐狸道:“这些虚词,说来有何用,我说的表示,是银子、米粮,再不济,谁家姑娘长得漂亮也成。” 紧接着,他又说道:“今儿是喜庆日,我不为难你们。你们村若能交出银子,我立即便走,说不定啊,还能为你们美言几句,少来几趟。当然,这可得看你们诚心了。” 福伯说道:“啊!既然如此,老朽便拿出全部身家,祝寨主大寿。”紧接着,取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彭狐狸笑道:“虽也不少了,但不吉祥,这样吧,寨主今年五十有三,你若能拿出三两银子,我保你们四年安稳。” 这时已是显露杀机。 此事说来也巧,那方腰子前段时间,立了功劳,被寨主赏赐几两银子。 彭狐狸此行下山,将周围村落挨个去了一遍。同样的说辞,挨个索要银子试探。 若能拿出三两银子,便必是真凶无疑。即便不是,也当成是了。 乡野村夫,目光短浅,少智少谋。只晓得眼前之利,自然中计。 “当真?”福伯一面是心虚,想快快将山匪打发离去; 一面是心存侥幸,若三两银子便可保得数年安稳。今年再冻再饿,只需扛过去,来年就可享福了。 至于银子从何而来,他想好说辞,便说卖牛所来。 于是将余下两枚银子取出。 却不知,那彭狐狸接过银子,又还需怎听解释? 他意味深长一笑,“当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叫我大开眼界。” 紧接着话锋一转:“黑河村袭杀山风寨成员,村中上下,全数拿下,押回山寨!” 福伯大惊,跪地辩解。更是漏洞百出,被彭狐狸一一识破。 而张婶藏在后山,恰巧躲过一劫。 …… 张婶是乡野农妇,复述定有偏差。但李仙知晓内幕,是以大致轮廓,很快勾勒清晰。 “听张婶复述,那山匪是有意诓诈福伯等人。福伯中了计谋,暴露了真相。” “也怪不得福伯,他年纪虽大,空有阅历,却无眼界。被骗出破绽,才是正常。” “看来,山风寨有有智虑过人之人,需当小心谨慎。” 李仙深感棘手。 “大爷,现…现下怎办啊?他们昨日夜里,便全被抓回山寨,该…该不会全被杀了吧?”张婶哭诉道。 “冷静。”李仙沉咛片刻,问道:“山风寨距离此地多远?” “约莫五六十里,在那座金风山上。”张婶指向东边。 “那应该还没到山寨。”李仙冷静分析。雪地山道难行,五六十里实已极远。 当下赶去,或有可能救下。 “我若放任他们被杀,一来夫人那边,定会怪罪。” “二来,山匪实乃我杀,事迹败露,他等还是会来寻我报仇…这山村里,我也呆不下了。山蟹精宝、虎兽熊掌与我无缘。”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将村民救下,化为武装力量,增长我之助力。” “于己于利于心,我都要试上一试。” 88 袭三当家,碧罗显威 李仙折返木屋,拿好木弓配好长刀。在几支箭矢上,涂抹“见血封喉”毒素。 [清风腿]臻至圆满,全力赶路下,这速度着实不慢。而且在山林雪地中穿行,更有独到优势。 李仙立即出发,向东而行。黑河村村口设在东处,当他行到村口之外,见到地上许多脚印。 倚着脚印延伸,可辨明行进路线。 “七道马脚印,山匪只有七人。” “人虽不算多,但若武学造诣不差,亦是极为难缠。” 山道蜿蜒曲折。 李仙倒也艺高人胆大,为了节省时间,不走寻常路。行到一处陡峭地形,坡下有一株大树。 他全力一跃,从山坡上跳下,凌空施展“清风腿”,下降速度大缓,他看准时机,抓住大树枝干。 再从树上滑下。 这一跳之下,节省了数里路程。 炁运周天、固血锁气又使得体力绵绵,一口气赶了十余里山路,却不见丝毫气喘。 平日苦习武学,所积累的底蕴,在此刻尽显厉害。 “在那里!” 待他爬上一处高坡,极目眺望地势,终于在远处山道,发现黑河村百姓身影。 约有数百人。 老弱妇孺,男女老少,全在此中。 他们被麻绳捆着手,全串联起来。一名山匪在前牵拉绳索,两名山匪左右巡视,三名山匪在后断路。 “看这架势,山风寨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真够狠辣的。” “张婶口中的狐裘男子,便是他么?” 因为相距极远,人影如黑点,极难看清。但最前方的山匪,乘骑着棕色骏马,衣着狐裘衣饰,珠光宝气,富贵不凡,一眼便可区别。 见得村民暂时无事,李仙心下松了口气。又琢磨: “这些人武学不差,且均骑着马,我若硬碰硬,估计讨不到好处。” “如今敌明我暗,需要擅用优势,我先绕开他等,在前路设置埋伏,如此胜算更大!” 李仙当即拟定计划,借着高处看清楚周围地形,设定路线。吃几片肉干恢复体力后,开始全力绕路奔行。 “若无清风腿,我真追不到此处。” “这轻字奥秘,着实好使。” 李仙身似清风,身子更为灵活。而山路之所以难行,便因道路泥泞,树障极多,无处落脚。即便落脚,也不好使力。 而这重重阻碍,李仙凭借技艺[奔跑],与武学[清风腿]相辅,却可轻易克服。 虽不会轻功,但却似轻功。 这时… 忽一阵大风吹来。 李仙喜道:“好极,风助我势。”顺着风势,[乘风]特性发挥极限,身轻如燕,脚步一迈,便是奔出数丈之远。 此时此刻,快过马匹数倍。 许多难以跨越的地形,也被轻松跨过。 心中生出无穷畅意,每日勤学武道,为的就是这种意景。 这时他已绕到山匪之前,打量沿路环境,挑选适合埋伏之地。 前有一段路程,两侧杂草密布,一边是险坡,一边是高山,道路狭窄,极适合伏击。 “便在这里设伏!” 李仙着手布置险境,最后藏身树后,静静等待他们到来。 …… 半刻时左右。 队伍还没行到,但声音已经传来。 彭狐狸行在队伍最前,正与另一名年轻山匪交谈。 那年轻山匪道:“三当家的,你说这些刁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袭杀咱们山风寨的人。” 彭狐狸悠悠道:“常理而言,这些等低贱刁民,定是无那胆量。只怕这背后,应该有高手帮他们,不知是黑水帮还是其他。” 年轻山匪道:“那怎办?” “怎办?”彭狐狸笑道:“自是大刑伺候,问出方腰子所在。” “方腰子难道还活着?”年轻山匪问道。 “能活着就怪了。”彭狐狸道:“是问出埋尸之地,挖出尸首,是谁人所杀,用得何种方式,还不一目了然么?” “三当家所言极是。”年轻山匪赞叹不已。 山风寨能有今日规模,三当家功不可没。山风寨共有五位当家,义结金兰,情义深重。三当家武学最差,但智谋最好,寨中凡有大事,必问其意见。 “三当家…”那年轻山匪嬉笑道:“听说最近寨主不在,又是要去开炉煮食了?” “怎么?嘴痒了?”彭狐狸道:“上次不是分你一口汤喝了?” “上次是上次,我嘴馋,就念着那一口。”年轻山匪道:“要是能再喝一口,叫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成。” 彭狐狸道:“就你最贪。也罢,给你透个底,这次的精食可不简单。是在‘山风口’上烹煮,那儿离河脉近,寨主亲自坐守,二当家、五当家也跟着去了。” “他三人无暇顾及寨中事,大小事务,暂由我与老四管控。虽说武学造诣,我不如老四、老五。但…谁能喝一口精汤,尝一口精华,我的份量还是有的。” 年轻山匪道:“三当家,劳您费点心,这是孝敬您的。”说着,献上一布袋,里面尽是财物。 有银子、玉石、软金、宝簪…倒真值不少钱。 彭狐狸眉头微挑,正要伸手接过,突然之间,胯下马匹嗅到某种气味,受了惊吓,四处甩动身子。 不只是他,所有马匹均是如此。“什么情况?”彭狐狸胯下一夹,强压下受惊马匹。 李仙见君已入翁,再不留手,射出一计飞箭,只听“轰隆”一声,前方道路炸响。石子溅洒各处。 李仙调转箭头,又射向三处,每一处均引得爆炸。 “弟兄们,杀啊!把这些山风寨的小子拿下,回去和帮主领赏喽!” 李仙勾动引绳,四周的草丛接连波动。好似埋伏极多人般。 “装神弄鬼。” 彭狐狸冷笑一声,踩踏马背,纵身一跃,欲去抓拿李仙。岂料李仙再一拉引绳,触动又一陷阱。 一大团霜雪从天洒落,形成迷眼的雾瘴。 “不好!”彭狐狸为求稳妥,收力后缩,又落回马背上。 他虽瞧出端倪,知晓是李仙搞鬼,其他山匪,却看不清情况。又忽起雪雾,顿时乱了阵脚。 李仙搭弓射下两人。 从高坡中滑下,混入人群中,游走其中,将闲杂的山匪快速解决。 惨叫声此起彼伏,顷刻便已瓦解。其实李仙武学虽好,但若单打独斗,同时面临五六个敌手,也会感到棘手。 但李仙扬己之长。 以一己之力,却是将众山匪打得毫无招架。 “好胆!” 彭狐狸大怒,左右寻不到李仙身影,炁运手掌,朝空一拍。 气浪扑卷而出,将一片雪雾拍散,显出李仙身形,瞧见数具山匪尸首。 彭狐狸大怒:“小贼,看掌!”从马背上跳下,施展掌法[极铁掌],内炁凝炼雄浑,在掌心化做一层炁膜,居高临下印下! 李仙抬掌应敌,一计“碧罗掌”正面打去。 两人手掌相印。 李仙但觉对方掌力,有如钢板一片,坚不可摧,力道刚猛,被压得后退数步。 他冷哼一声,运炁还击。 “碧浪滔天!” 碧罗掌涌出十五道掌力。 便如十五道浪潮,一波拍打而来,下一波紧随其后。 虽说一开始,掌力不如彭狐狸的[极铁掌]刚猛,但后劲十足浪打不休,越发澎湃。 渐渐的,李仙挽回劣势,反观彭狐狸面色骤变,大感不敌,满眼震撼。 89 毒射狐狸,栽赃嫁祸 彭狐狸被逼得连退三步,当第四步时,他用力一脚踩地,正好抵住一颗凸起岩石。这才将身形止住。 两人分庭抗礼,不遑多让。彭狐狸重振士气,再次提炁硬拼。 他炁凝如钢,仿佛历经千百次捶打,十分凝炼,掌缘处乌光闪烁。 此刻全是内炁角逐,谁也不好脱身。 武者斗杀,气势甚是重要。一些关键的比拼节点,谁若主动避退,露了怯,离大败已是不远。 “小子,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彭狐狸怒声问道。 李仙恐吓道:“一合庄!这些人是夫人佃农,你敢动夫人东西,其中损失,你担待得起么!” “一合庄?”彭狐狸一愣。他近来听闻风声,称黑水帮的郑血掌与一合庄交手,吃了大亏,甚是狼狈。 只… 无凭无据,彭狐狸向来多疑,并未相信。但也因此,对那不远不近的邻居,多了几分留意。 “少和爷爷扯大旗。” “这黑河村老子欺负惯了,也没见你庄里来人。” “嘿嘿,你家庄子若真有能耐,赔便赔了,又待怎的?这些贱民的命,我是要定了!” 彭狐狸大笑一声,狡猾如狐,怎会轻易被哄骗。他双掌用力一送,掌力更猛。 李仙再不言语,专心凝炁比拼。 他自习武以来,历经大大小小十数场战斗。以弱胜强有之,以强胜弱有之,分庭抗礼亦是有之… 甚至“食精”武人,也有过交锋。 然而没有一场,如今日这般焦灼。比拼的并非招式、应变,而是各自内炁雄浑。 那彭狐狸乃“炁运周天”、“固血闭孔”的好手。习得武学[极铁掌]大成、[山风拳]大成、[硬身功]大成。 此外两门小成拳法、三门小成腿法,基础武学精通之数,更足有六门。 习武数十年,这份积累极是雄浑。 每门武学在吃、练之间,滋生可观炁气。长久积累,涓涓细流,汇成湖海,才有如今的“炁量”。 尽数涌出,澎湃不已。 反观李仙。 习武不过数月,武学数量自不多。但一门[四方拳]圆满,一门[清风腿]圆满,武道造诣极高! 二者所滋长的内炁,便足以抵上四门乃至五门大成武学。 再加之入乘武学[碧罗掌]精通,又提供一筹内炁。 汇入丹田… 若论“炁量”,竟丝毫不输彭狐狸这等老手。 两人对掌片刻。那彭狐狸竭尽全力,依旧很难抵挡。 双方内炁难分上下,但彼此施展的掌法,却性质各异。 [极铁掌]乃刚猛杀招,追求一掌杀敌,掌劲一往无前,杀机全在出掌的刹那。 [碧罗掌]却是兼具阴柔与浩荡。 后劲而发,一浪平息,下一浪更大。掌劲连绵贯通,不留丝毫间隙。[极铁掌]没能将他立刻拿下,便已经输了。僵持越久,损失越多。 “哼!” 李仙用力一推。 只听“砰”的一声,彭狐狸脚下抵着的石头碎裂。他亦是被掌劲打入体内,后退数丈,摔在地上。 李仙趁胜追击,施展四方拳法,打出数道拳影,“砰”“砰”“砰”三声,结结实实砸其身上。 “啊!” 彭狐狸惨叫数声。“硬气功”救了他性命,但内炁不足,也没能将伤害全数挡下。这时,他已是重伤。 仓惶间,他狼狈逃窜。 李仙拉弓欲要终结。 忽听一声厮鸣,那彭狐狸的棕马,忽朝李仙踢踏而来。李仙临危不乱,朝雪地一阵翻滚,避开这次袭击。 彭狐狸看准时机,抓住马鞍,勉力趴在马背上,虚弱道:“跑!” 这棕马着实不俗,懂得护主,迈开步子,速度亦是极快。李仙冷笑一声,重新拉弓,一箭射中彭狐狸肩头。 “此箭有见血封喉毒素,应该足以要他性命!” 李仙还想追去。但方才的斗杀,已将内炁耗费一空,再遇敌手,恐又生变。 “大爷,多谢救命之恩!” 众百姓见得救,尽皆喜庆。妇女抱着孩童,汉子安慰妇女。 “别高兴太早,速速回村。”李仙一脸凝重。虽大体如他预想,但仍有疏漏之处。 “若无孽畜搅局,那大山匪已死我箭下。” “如今他身中剧毒,若回到山风寨,定会引起寨子警戒。派人出来报仇。” “好在,听他方才的交谈,寨中势力不全,人手也是有限?” 李仙分析利弊,朝众人道:“山风寨追兵不久便到。” “你等速速逃回村子,切记,最好两两、三三为伍,各自分散奔逃。” “别聚集在一起,这样目标太大,很快便会被追上!” 众人闻言,都知道事态严重,抄着小路逃向村子。 李仙则稍慢半步,沿路布置陷阱,设置埋伏,尽量扰乱追兵,为村民争取时间。 他习得[清风腿],在山林之中速度不输马匹,却比马匹更为灵便。不敢言来去自如,但进退自有把握。 “看来,专精清风腿是正确的。” 李仙无比庆幸。 清风腿虽为基础武学,但起到的作用,远远胜过“四方拳”“碧罗掌”。 “四方拳正面应敌,清风腿逃跑周旋,如今四方拳熟练度已有七千多,距离登峰造极…也不远了!” “碧罗掌实也厉害得紧。我倒想看看,这门武学,到底奇特在何处!” …… …… 话说另一边。 那彭狐狸肩膀一痛,知晓中箭。身上掌伤、拳伤,再加此刻箭伤。着实十几年来,没这般狼狈过。 奔行片刻。 他忽感心脉刺疼,头晕目眩,心中一悚: “莫非箭上有毒!” 拔出箭矢,在上面一闻,有一股树汁的气味。 “不好!” 彭狐狸虽不知是何毒,但知道定不简单。当即“固血闭孔”,延缓毒素运走全身。 但毒已入体,即便血流甚缓,却仍在缓慢扩散,随毒质深入,头脑越发昏沉。 他自担任三当家以来,很少再有这般狼狈。此刻恐惧大过愤怒,只想快快服下解毒丸。 山风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好在棕马识途,奔回寨口。那彭狐狸心神一松,大吐一口浊血,便已然昏迷,气息微弱。 “四当家的,你快来!三当家要死啦!” 守寨的山匪呼喊一声。 整个山寨,顷刻间乱糟糟一团。 那四当家‘牛良’,听得呼喊,立即下山,大惊道:“三哥!谁?是谁这般害你!” “四当家的,三当家中了毒,还中了箭!”一山匪叫喊道。 “快,快,帮三哥解毒。” 牛良是一莽汉,只管横冲直冲,也无甚急智。不知该怎么安排。 “四当家,您看。” 那山匪拿过箭矢,递到牛良手中。 四当家牛良一看,那箭身之上,赫然写着“黑水帮”三字。 李仙埋伏之时,闲着无趣,便在箭上刻字,好借此故布疑阵。 他其实没有想过能起效果,毕竟栽赃意图太过明显,傻子才会相信。 然而…… 四当家少智无谋,他见彭狐狸中毒昏迷,几近死亡,早便乱了阵脚,无暇思索事情合理与否。 又与黑水帮素有仇怨,当即怒骂道: “他奶娘的。” “你照顾好三爷,兄弟们抄家伙,去找黑水帮要个说法!” 90 体生异景,敌手甚强 李仙伏守多时,不见追兵杀来。虽不知具体情况,但猜想应该是好事。 当即返回村子,途中见到数匹马,乃方才斗杀时,受惊走散,流落山林。 马匹价格不菲,自然要顺手牵走。 下午时分,行至村口。黑河村百姓都在,见到李仙归来,纷纷围来,“噗通”一声,齐刷刷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作何?”李仙眉头一皱。 “救命之恩,我们的磕头,还请大爷您收下。”福伯磕头不起。 李仙道:“我已收下,都起来吧。” 众村民这才纷纷起身,李仙说道:“事迹败露,自今日时起,山风寨定会找来。” “你等若想活命,需听我安排。” 福伯作揖,“大爷你请随意安排,便是要我老命,我也眉头不皱。” 见气氛到此,李仙直接应下,开始细致安排。 他先让人将上次掩埋的兵刃取出。随后指向身后三匹马,说道:“村中屠夫连夜将马宰了,取肉去集市售卖。” “所得钱财,用来购置铁网,若无铁网,购置渔网也可。黑水河旁渔户甚多,渔网应是不缺。若还有余财,再买些铁皮盾牌,若无盾牌,则用铁锅替代。” “这些物事齐全后,我会传你们应敌之法!即便不会武学,也可擒杀山匪,一报欺辱之仇。” “我等团结一致,只需将山匪打怕,便可保全自己。” “总好过,世世受人欺凌!” 李仙声如坚铁,少年老成,朝此处一站,便宛若擎天巨柱,叫村中百姓有了主心骨。 好似眼前风波,都必可渡过。 福伯提醒道:“大爷,活马才值钱哩。” 李仙摇头道:“活马难卖,且容易暴露,风险太大。将马宰了,切成一块块肉,谎称为驴肉,可最快换取钱财。” 他继续安排。 取出地理舆图,这舆图乃福伯所画。黑河村方圆十数里,均有简单勾勒。 因为山村之间,时常有孩童走丢,需发动村民找寻。舆图由此而来。 李仙手持舆图,在数个点位勾勒。将其设置为“哨点”,安排人日夜盯梢。 若有动静,只需吹喊一声,全村便可警觉。 做完这些,村中气氛火热。 李仙也想: “说归到底,我与他们并无不同之处,既是帮他们,也是帮我自己。” 当日夜里。 李仙回到小屋,将半边熊身切开。回到村中,埋下大锅,叫人砍树生火,叫人用米煮粥,叫人筹齐佐料。 一大锅熊肉,热气喷喷。 黑河村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全聚集在锅前。李仙大声道:“吃熊宴,壮熊胆!” “与山匪拼了!” 众村民历经生死,得以脱险,平日里的私仇、小怨小恨,全如浮云飘散。一人一口熊肉,一口熊汤,米粥吃得饱腹… 如此气氛下,倒真凝成一股士气。 “吃熊宴,壮熊胆!” “他奶奶的,俺早就想和他们拼了,还好李大爷来了,带领咱们站起来。” “好男儿,死就死了,好过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被他们这般欺负!” “是啊,一切听李大爷的!” “到时候,我们老的先上,他奶娘的,杀一个是一个!” 谁说乡里无壮士。 一锅熊肉,一碗米粥,不再惧山匪。 只是需有人领头,需要被人逼到绝境。 当日夜里,无论老幼,全彻夜不眠,连夜按照计划施行。 村东口的屠夫磨刀霍霍,宰马切肉。壮年则帮忙按马,烧水…… 幼儿身材瘦小,可更好穿行山林。被安排驻守各个哨点,若有动静,速来汇报。 稍大些的青年,脑袋瓜灵光,消化东西快。则被李仙召集一地,传授“铁网捕凶阵”的要义。 “我若不去追捕坛中仙,又怎能习得这门阵法。” “若不会这门阵法,又怎敢与山风寨做对?” 李仙心中感慨。 铁网捕凶阵不需“武学”,只需配合。若配合默契,乡野农夫,也可杀武人。 毕竟李仙设想过。 倘若是他身陷此阵,也不好脱身。哪怕施展阵法的是农汉。 铁网罩身,长矛捅刺。若没有坛中仙那等轻功,那等“脱胎换骨”的实力、生机,一个照面,便成了筛子。 但李仙并非一味照搬,将“铁网捕凶阵”简化,变成“农夫杀匪阵”,有十人一队,有五人一队,有三人一队。 基于自身理解,以及此刻处境,因地制宜。 黑河村百余户人家。 村中百姓虽吃不饱,穿不暖,但因为每年抢水、耕地劳务甚重,家家户户都有两三个男丁。 再算上妇女、老人…约莫四五百人。全部动员,这份力量,着实已经不小。 至于村中妇女,亦是没有闲着,被李仙安排沿路布置陷阱。 一切按部就班。 …… …… 村长房屋中。 李仙道:“福伯,我有事问你。” “大爷,您请说。”福伯恭敬道。 “你久居此处,山风寨的五位当家,你应该多少有所耳闻吧?”李仙问道。 “是的。”福伯说道:“那大当家麻刀子,我不大晓得。但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我却有些了解。” “麻刀子是外来的。但手下那四兄弟,却是本地的,甚至就是周边村出来的。” 李仙问道:“还请细说。” “那二当家洪开,与我岁数相仿。早个几十年很活跃,手段狠辣。但最近十几年,已很少下山。” “三当家彭狐狸,这小子本是隔壁‘彭家村’里,偷鸡摸狗的鼠辈。不知怎的,就混上了三当家。” “至于那四当家,名为牛良,本是黑河港的渔民。他杀了黑水帮的人,被逼无路,投靠去了山风寨。因为性子莽撞,敢打敢冲,倒也得了赏识。” “至于五当家…这可不得了,不得了。” 说起此处,福伯满脸惊恐。 “他如何不得了?”李仙问道。 福伯说道:“他今年才三十,但手段之狠辣,着实叫人惊悚,杀人之前,喜将人皮生生剥下。” “这几位当家中,听闻他最受大当家器重。好似…好似某些地方,异于常人?” 李仙心中一禀。 他听庞龙说过,这世间总有些天眷的宠儿,迈向食精境时,身体渐渐显出异景! 敌手极强! 91 山匪进攻,训练村民 李仙从福伯口中,得知五位当家消息。不由紧锁眉头,思忖此刻处境。 最棘手处,莫过大当家麻刀子。此人已入“食精”,听闻最近又煮精食,实力更上一楼。他若杀来,黑河村实难招架。 李仙近来虽有进步,可若与其正面相遇,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其次便是二当家、五当家、四当家…各个凶悍。 “当下,唯有随机应变,食精武人自是厉害至极,但若利用地形,提前谋划…未必不可杀之!” 李仙绝非自大。他对敌过“坛中仙”,深知此境武夫恐怖。但也正是因此,多少有所了解,敢于做出预估。 那坛中仙这等厉害,也被困阵中,无法动弹。最后借助“胸鼓雷音”,叫一名护院惊惧,才得以脱困。 可见…… 即便食精武人,亦也并非万能。 留给他的退路不多,是人是鬼,是神是佛,也得碰上一碰。在此之前,他所能做的,便是刻苦习武,预设计划! 大难临头,李仙依旧镇定。 他为方便统御村民,从村西之外搬入村内。福伯空出一间屋子,供李仙独自居住,为“统筹小帐”。 有独立的篱笆小院。 天色漆黑。 小院内。 [熟练度+1] [四方拳] [熟练度:7819/10000圆满] 李仙一边修习拳法,一边平定心情。如今黑河村团结一致,军心全在李仙身上。他若显露慌乱情绪,必然顷刻崩塌。 反之…… 李仙越是镇定,村民就越是团结。 “还没打来么?” 李仙耳力极好,若有马蹄声,夜里异常安静,相隔数里便可听见。 “怪哉。” “正常而言,那山风寨早该上门。何以还没寻来?” “莫非…” 李仙猜想,莫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在箭矢上,刻下“黑水帮”三字,倒真祸水东引了? “是了!” “那四当家牛良,我曾见过一眼。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 “我听彭狐狸说,麻刀子、洪开、五当家卢风血,都在那‘山风口’处烹煮精食,不在山风寨中。如此说来,现在寨里主事的,就是那四当家牛良!” 李仙想到此处,心中甚喜,大觉可能性不低。 如此静守一夜,翌日大早,外出查探一圈,果真听闻昨日夜里,山风寨与黑水帮动了干戈。 说来也巧。 山风寨、黑水帮两位首领,均是有事不得脱身。麻刀子要守煮精食,郑血掌在闭关养伤。 这一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未必会传到他们耳中。 但对李仙、黑河村而言,却是大大好事,时间宽裕。 计划如常。 宰马换钱、购置铁网、铁锅,传授农夫杀匪阵、团结人心… 李仙花费一日时间,亲自安排其中细则。确保面面俱到,徐徐图进。 期间虽有阻力,但大体都算顺利。黑河村诸事提上正轨,那“农夫杀匪阵”也初步掌握。 李仙亲自入阵,充当敌手,与众农夫培训。 被渔网缠身,束手束脚,也深感到十分棘手。多次是凭借随机应变,以及对此阵的缺点了解,才勉强脱身。 又过一日。 习得“农夫杀匪阵”的村民更多,这村子已有不俗战力。在这之余,周遭的陷阱、哨点,越发隐蔽完善。 “那事迹迟早败露。” “万幸那牛良愚笨,给了我筹备时间。” 这日的傍晚时分。 村民聚在村中,埋锅煮饭。如今村里吃的是“大锅饭”,多余的铁锅,被拿来充当铁盾。 家中的柴刀、镰刀,绑在木棍之上,制备成简易的长矛、长刀。 可谓是磨刀霍霍。 血性一旦被激起,不真刀真枪干上一场,无法轻易平息。 “诸位,若山匪打来,便叫他等尝尝我等厉害!” 李仙言道。 “李大爷,我等全听你的!我们愿为您打头阵,第一个冲锋!” 众乡汉手捧热粥,纷纷喝喊道。 …… …… 吃饱喝足后,天色已晚。众村民还在刻苦操练。 院中。 [你吞食熊肉,技艺服食,熟练度+8] 李仙盘地而坐,刚刚吃饮一锅熊骨汤,化做丝丝热流,遍布全身。 他汗毛一起一伏,毛孔一闭一合。毛孔张开时,全身一股热气外透,毛孔闭合时,热气全收束体内。 “我的固血闭孔,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李仙集中意念,可使得炁遍全身,牵动固血,再由固血延伸到闭孔。 虽说,难以做到意念一动,血立刻固止,孔立即闭全。但相比数日前,进步已经显著。 “内炁的多少,决定武人的战斗力。” 回忆着与彭狐狸的大战。李仙胜之有二,其一,内炁稍强一筹;其二,武学品质稍高一筹。 武者施展武学招式,需运转全身炁气相辅。才能具备不俗杀力。运炁越大,武学招式便越难言说。 炁气的积攒,伴随武人毕生。 “庞统领曾与我说过,即便是他,也没将任何一门武学,修习至登峰造极。” “基础武学…更是大成之后,便难有寸进。” “并非武学天资太差,而是基础武学,本便是某位武人灵机一动,临时创造。创造武学之人,自己也未必精通。” “后虽经过多方改良与完善,但…从没人,废那精力,将基础武学修习至圆满。” 李仙有天道酬勤,又受限武学数量。 最快提升实力的办法,自是不断深研武学。强行将基础武学,修习至圆满,乃至登峰造极。 强敌当头,不知何时袭来。 李仙吃饱喝足,恢补完精力后,立即开始修习“四方拳”。 [你心如山,四方拳熟练度+4] [你拳如石,四方拳熟练度+3] [熟练度:8679/10000圆满] 体湖荡漾,实力一点一点精进当中。 那“登峰造极”的光景,李仙很想瞧上一瞧。 便在这时…… 他忽觉地面轻微震动,立即耳朵贴地,隐约听到马蹄声。 村东口的一处哨点。 一道尖锐的口哨声响彻。 刹那之间,全村警醒,各个紧张而惶恐,愤怒而兴奋。 他们无比清楚,是山风寨的山匪,下山报复了。 但这一次,鹿死谁手,却是未必! …… …… 92 大获全胜,无双英姿 话说另一边。 约莫是午时稍过,四当家牛良,气势汹汹赶回寨子。 身上全是伤痕。 这几日间,牛良与黑水帮斗得数回。都没讨到好处,反而折损了几名大将。 却怪不得别人。 他明知那黑水帮,极为擅长水战、船战。被愤怒冲昏头脑,仍是领着弟兄,一股脑杀过去。 以己之劣,攻敌之优。 结果可想而知。 “他奶奶的,这群王八羔子,一群水耗子,太他娘的卑鄙了!” “就会缩在那水中,有本事下来一战,看爷爷我大砍刀,不把他们脑袋摘下!” 牛良虽是莽夫,但也知道怕,吃了几次大亏,有一次险些送命后,便不敢下水了。 可脸面不能丢啊。 便在山中叫阵,让黑水帮的人上山。局面演变成,互相叫骂,却谁也奈何不得谁。 牛良憋得满肚子气,回到山寨里,正无处发泄。气闷之余,不忘去看望三哥。 “咳咳…” 那彭狐狸轻咳几声,恢复神智,正好醒转。 能保下性命,着实归功他足够机灵。知晓中毒后,立即固血闭孔,阻止了毒质运走。 后服用解毒黄丹,这才保全性命。 但那见血封喉毒素极强,彭狐狸从鬼门关中走了一着,气血神三者大虚。 若无奇遇,这几个月内别想下床。 “三哥,你醒来了!” 牛良惊喜道。 “四弟。”彭狐狸气若游丝,“黑…黑河村,灭没?” 牛良提醒道:“三哥,你说错了,是黑水帮才对。他娘的,一说此事,我就来气!” “大哥、二哥、五弟脱不开身。毕竟山风口是在河边,保不齐便被兔崽子来抢食。我一个人人,还真奈何不得他们。” “什么黑水帮?”彭狐狸一愣。 “袭击你的,不是黑水帮吗?”牛良取出箭矢,末尾写着“黑水帮”三字。 “所以,你是去寻黑水帮麻烦了?”彭狐狸咳嗽几声,气虚不足,想生气也提不起。 心中无奈骂道,四弟啊四弟,这等浅显嫁祸之法,竟也将你诓骗。 “是啊。”牛良挠了挠头。 “错了,错了!”彭狐狸道:“袭击我者,乃是黑河村,黑河村!” 他情绪激动。大病之人,养得便是一口气。气若散去,人便也去了。彭狐狸说“错了”“错了”几字时,将气一吐,险些没缓上来。 将话说完,气又散三分,连忙运炁调息。不敢再大声说话。 “当真!” “他娘的,黑河村那帮溅泥,敢耍我们!?” “他奶奶的,老子拿不下黑水帮,还拿不下他们吗?!” 那牛良大怒,二话不说便走出房间。彭狐狸暗道糟糕,心想四弟武力虽胜过自己,但莽撞无脑,此去…常理而言,大胜而归不难,但他心想自己如此聪慧,尚且落得这副田地,凭四弟计谋…… 保不齐又有意外,该当唤回五弟,一同杀去,才最为稳妥。 欲要挽留,但气缓血虚,喊声不大。而牛良也不听,那黑河村他去惯了,着实没放心上。 “也罢,四弟召集人马,实力碾压,应该不会输。” 彭狐狸如此宽慰自己。 …… …… 那牛良率领三十精英山匪,五十寻常山匪,气势汹汹,便朝黑河村进发。 三十精英山匪均有马匹、斧头、长刀等兵刃。装备齐全,武学造诣也不弱,多少都会一门基础武学。 丹田有炁。 而寻常山匪则稍弱几分。 “他奶奶的!” “把他们头,全给老子摘下来!” 牛良大吼一声,率先骑马奔去。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到了傍晚时分。 正骑行间。 忽胯下之马被麻绳拌倒,前摔而下。一时间场景极乱。 后听一阵爆炸声轰鸣。 早早掩埋好的火药,被暗中点燃。那冲锋之势,顷刻乱为一团,还没有开打,山匪间整形已乱。 李仙运炁大喊:“哈哈哈哈,山风寨果真无脑,这便中我黑水帮计谋。” “这次还不乖乖跳进陷阱,哈哈哈哈。” 他清楚对手跟脚,这次借用“黑水帮”名号,不是为了陷害,而是为了恫吓山匪军心。 此计果真有效。 不少寻常山匪,被吓得面色煞白。叫他们欺负村民,他们自是在行,可若是对阵帮派,多少有些发虚。 又听闻中了“计谋”,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丢下武器者不杀,余者一刀砍了!” 李仙大喊道。 其中不乏胆小者,立即丢了武器。黑河村众村民,见那山匪不过欺软怕硬,心中惧意大减,战意高昂。 摆列阵型,顷刻从道路两侧杀出。将众山匪俘虏的俘虏,击杀的击杀。 要说谁最难缠。 便属于骑马的精英山匪,他们多少习得武学,且刀口舔血久了。 还在负隅顽抗。 “撒网!”李仙大吼一声。 便见山坡之上,数个年轻汉子将渔网一洒,将山匪连人带马罩住。 一拉一扯,将其牵制。 随后长矛捅刺。 “啊!” 接连惨叫声响起。 数名精英山匪,浑身流血,摔下马来,生死不知。 黑暗当中,李仙运筹帷幄,统筹有度,对数百村民驱之如臂。 虽仍还年少。 但不得不说,今日之景,已经初显乱世称雄之风范。 身如贱泥又当如何? 他自会一拳一拳,将困境逐个击破! “可恶!” 那牛良回过神来,所率领队伍,已经全数落败,独独自己一人,反应迅速,避开渔网笼罩。 他瞥见李仙,虽然蠢笨,但也晓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朝李仙快步杀来。 “来得好!” 李仙提炁,一掌拍出。掌风如大浪般打来,这种掌风,并无甚杀伤力,但此刻… 他事先在地上,藏好了铁质飞镖。这掌风一带,飞镖裹挟着风雪,顿时扑面打来。 牛良抬手格挡。与此同时,李仙纵身跃起,全力施展“清风腿”。 身影悬停空中,腿法十分灵便。数脚凌空而踢,将那飞镖踢的爆射而出。让牛良睁不开眼,只觉飞镖接连打来。 李仙占据优势,更是不饶人。 见他接连出腿,腿法夹杂飞镖,那飞镖的飞射,也颇为诡异,角度变化莫测,极难招架防御。 这片刻之间… 将心计、清风腿、四方拳、碧罗掌…所用所学,都发挥到了极限。 最后一脚,踢在牛良头颅上。 那牛良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李仙落地,此战…大获全胜,且胜得漂亮! “将马匹牵回!死的扒衣收尸,活的捆好押回村子!” 李仙说道。 “是!” 众村民已唯命是从。 便在这时,一道异变突生。 93 收获巨大,钱财富足 黑河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获全胜。一个照面,便将山匪意志冲垮。 在大局已定之时。 却有一山匪,漏网之鱼,未被村民擒捆。趁着逃跑间隙,从腰间摸出一物,哆嗦着将要点燃。 李仙立即一箭射去,将其射杀当场。 捡起那物事,见是一“冲天炮”,用作传递信号。 “福伯,清点人数,统计伤亡。” 李仙喊道。 过了片刻,福伯回道: “大爷,咱们村只伤了一人,乃冲锋时摔伤。” “哈哈哈,看来这山匪,也没啥厉害的。” “大爷您要早点来,咱们也不用挨欺负这么久了。” 众村民面露喜意,被欺压几十年的怒气,在此刻尽数抒发,对那山匪又踢又打又骂。 “骄兵必败。” 李仙冷静道:“并非山匪弱,而是那牛良蠢笨。此次胜利,实有运气成分,不可盲目自信。”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福伯被训斥一通,不敢有丝毫辩驳。 此刻已然将李仙奉若神人。 他说是运气,那便是运气。 “你和大伙说,今晚都别睡了,将战场打理好。” “具体怎做,我刚才已经说了。” “将死人埋了,将活人扒衣服,搜刮银子,千万要捆死,这些马匹也尽数拉入村中。” 李仙游走战场,将此处狼藉尽收眼底,说话时有意提炁,使得人人都可听清。 至于牛良… 此人凶悍无比,寻常百姓,怕捆不住他,还需李仙亲自料理。 只见数刀劈下,血光迸溅。 牛良嗯哼一声,左腿、右手被劈断。将他疼醒又疼晕去。 李仙的杀伐果断,不但震慑众山匪,也震慑黑河村村民。 手中沾血,李仙却异常平静。世道如此,若是自己落败,下场只会更惨。 且上山当山匪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十恶不赦之徒,绝无例外。 李仙见此处山匪众多,忽然灵机一动,心想山寨向来设在险山中,山匪人数有限。 此处山匪已近百人多,寨中定是空虚。此刻如若借机潜入,说不定可剿得天翻地覆。 当即,牵来一头马匹,翻身骑上。交代福伯一二事项,便纵马朝山寨中赶。 那匪马识途,愈发靠近山寨。李仙远目眺望,见山寨土匪稀疏,与设想一致。 “说是山寨,实则不过一群土鸡瓦狗。” “论人力、物力、规模,远远不如黑水帮。” 大武皇朝正值动荡之际,各地势力割据,帮、派、宗、门层出不穷。 而“山寨”属于最弱一筹。 无他。 “山寨”二字,注定了规模不大。数百上千人已是极限,且…无世俗产业为根基,只能依靠洗劫百姓。 手底下的山匪流动性极强,更无甚忠心可言,情况稍有不对,立即举手投降,乃至是投敌。 这种势力敢与黑水帮叫板。了,究其原因,是因为山寨地形。 山寨选址,必是易守难攻,有天险作为屏障。黑水帮占河为私,远比山风寨富裕,但从未有吞并山风寨想法。 “一个山寨的核心成员,往往就是几位当家的。” “其余人等,武学高不到那去。” “但虽是如此,依旧要万分小心。” 寨口外。 李仙俯在草中,耳朵贴地,探听寨中动静。 山中把守三三两两,破绽极多,但真正的阻碍,乃是山中地势。 观察半个时辰,将一些出入关要看清后。 李仙提起精神,抓起一把雪,塞入口中。雪粒化为冰水,刺激口腔,提振精神。 因为牛良鲁莽,带走大部分山匪,使得寨里守备空虚。虽说哨台随处可见,但半数是空的。 潜进山去,路过几间房舍。 其内鼾声震天,此起彼伏。 “单论睡觉条件,这些等山匪,与庄里杂役却并无大差。” 再深入一些,便是些有结义堂、养牧堂、黑牢…等建筑。 因为是在山上,运木送柴都极麻烦。故而建筑低矮,无甚美感可言。 …… 山风寨。 五位当家有独立的宅院,更有美侍服侍。三当家院居南侧。 “咳咳。” “扶我起来。” 彭狐狸见天色已晚,越发坐不住,朝一旁侍女喊道。 侍女不敢忤逆,将他搀扶起。 “给我纸、笔!” 彭狐狸一口气说完,又咳几声。 很快,侍女铺好纸,递过笔。彭狐狸犹豫一二,毛笔蘸墨,开始书写。 他本料想,四弟既已出马,即便他生性鲁莽,但实力、人手、装备摆在这,报仇取胜理所应当。 待将那一颗颗人头,全数摘下,这事就算过了。 不必让大哥知道,叫自己落得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然天色已黑。四弟迟迟不归,他心生不安,再顾不得其他。当即将事由,悉数写在纸上。 塞入竹筒,叫信鸽送去。 “但愿五弟,能尽快赶来。不然…如今寨中空虚,我亦是…”彭狐狸望着信鸽,喃喃自语。 正在这时…… 李仙突然出现,一只手搭在其肩膀上。 彭狐狸一个激灵,“你……好大胆子,这便来了?”他声音颤抖。 他知晓对方胆大,但不知如此胆大。 “四弟…死了?”彭狐狸出气多,进气少。 “没死,但快了。”李仙问道:“你刚才放飞了什么?” “咳咳,是鸽子。”彭狐狸摸向衣内,握住贴衣而藏的小刀,猛的转身一捅。李仙夺过刀刃,反手刺回。 刀刃刺破心脉。 彭狐狸倒在地上,自知再无命活,伤口处血流不止,眼睛瞪大,指着李仙,“五…五弟,会…会为我报仇的!” 说毕,气断身死。 “来晚了一步。” 李仙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 “五弟?” “便是那个…显了异的五当家?” 李仙双眼微眯。 …… …… 翌日,辰时。 李仙正在院中习拳,拳风赫赫。[四方拳]刚入圆满时,出拳收拳时,自有宗师气度,引人瞩目。 如今熟练度日渐积攒,距离登峰造极已经不远,李仙渐可做到“收放自如”,出拳时雄浑内敛。 [熟练度+1] 将一套四方拳打完,体湖微有荡漾。兴致正浓,还欲再练,但来客已在门外。 无奈之下,李仙朝外喊道:“进来吧。” 94 夫人来客,金尊贵人 门被推开,来者自是福伯。 是为汇报昨日所得。 主要收获有三:马匹、银子、铁器。马匹三十匹、银子三十七两、铁器八十一具。 此外……衣物、饰品等杂物,亦属不少。若换算成钱财,也有大几百文。 收获可谓巨大,寻常农民百姓,三百六十五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苦劳一辈子,也难见得这般多钱财。 不怪总有人当山匪。 如此一来,黑河村温饱问题,已能暂时解决,余足的铁器兵刃,分配人人一件,战斗力更有提升。 李仙盘算片刻,又说道: “福伯,这所得银子,你拿去购置米粮、将渔网换成铁网、铁盾。至于这三十匹马,则由我处理。” …… …… 一合庄之下,有农、桑、牧、商,多方产业。 夫人鲜少露面,却是治理、经营的高手。 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庄子西南面,有一片马庄,也属夫人产业。李仙曾巡逻过此地,与马庄活计、管事闲聊过几句,混了个眼熟。 略知马货行情。 一般马货,价值二两银子左右。若血统纯净,还可再涨一涨,但绝对不超过五两。 倘若是异种,那便又另作他论。 相传府城等地,大老爷们坐骑千奇百怪,不只是马匹。但这等层面,离李仙太过遥远。 “李大爷,您早,今儿又巡逻到此啦?” 马庄管事瞧见李仙,笑着跑出,摇手打招呼。 “呦,您这次不带队么?怎就你一人来?” 那管事朝后瞧了两眼,只见李仙一人,不禁诧异问道。 “刘管事,好久不见。”李仙笑道。 “是啊,好久没见你来这巡逻了。您请过来,咱们去帐下喝茶。” 这管事姓刘,人至中年,略微发福。可见管理这马庄,日子很是滋润。 “喝茶就不必了,我这次来,不是来巡逻的。”李仙开门见山,“我是来做买卖的。” “啊?!”刘管事一愣。 “你喊上些伙计,随我过来。”李仙招呼一手。刘管事虽是不解,但碍于情面,且“乙等护院”可不好惹,都是有几门武学的厉害人物。 便喊上三名伙计,一同跟了去。拐入一片山林,见一片树木下,赫然站着数十匹马。 李仙说道: “刘管事,这些马匹,乃是有人托我,卖向庄里。” “具体是谁,又是甚情况,你最好别问。毕竟啊…咱们说归到底,都只是做事之人,只需流程合乎庄规,何必知道太多?” “你按庄里收马的价钱,该给便给就是。” 刘管事点头道:“我懂,我懂。”立即上前,查看马货质量。 “马货较瘦,毛发发卷,形象一般。” “蹄形变形,好粗糙的养马手段。李大爷,那人莫不是山匪,哈哈哈。” 刘管事随口笑道。 “你倒真说对了。”李仙心头嘀咕。 “我大致看过了,一匹马…嗯…出价一两八百文。大爷,您看那位主子,可有意见?”刘管事小心翼翼问道。 李仙摇头,“他说价格合理便可,高些低些,并无所谓。” 李仙倒想抬价。但这一掰扯,空浪费时间,还叫人起疑,索性少些便少些。 因全是熟人,交马拿钱很是便利。五十四两银子顺利到账。 数十两银子,已经需要较大的布袋装起。拿在手中,极是沉重。 “如今算起,我也有六十两身家了。” “可惜啊…” “我是个留不住钱财的命。” 李仙钱还没捂热,便赶向马庄附近的“紫云县”。 穹天府下辖的众县治,区别不无多大。民风亦是相近,只是街道布设略有不同。 “钱需花在刀刃上。” “那五当家是个起了变化的上天宠儿,实力还未可知,在他到来之前,要做好充足准备。” 他虽初到此县,但这时已有些许江湖经验,是以直奔县内“丹阁”。 自是购置丹药,以应对强敌! 丹阁中摆设有瓶瓶罐罐,各种药效迥异的丹药。 出入者都为武人。 李仙不急购丹,难得外出,更乐意四处打量。 “东家,你这有玉肌丹么?” 忽听一阵清响。 神俊异常的白马停在门外。 见一披着狐袄披风,皮肤白皙,眉目极美,唇红如樱的少女,大步行入阁中,还没入门,声音便已传来。 “玉肌丹?” “姑奶奶,咱家庙小,做的小本买卖,入不得您眼。” 那丹阁东家连忙讪笑走来。若是平时,他这话明嘲暗讽,叫人听得不舒服。但此刻,却是真心实意,尽是恭维。 “这姑娘来历不凡。”李仙心中琢磨。 玉肌丹乃珍奇宝丹。 世间丹物,分为三等,低等为凡俗杂丹,中等为珍奇宝丹,高等为罕世神丹。 凡俗杂丹中,又有优劣好次之分。珍奇宝丹中,更有上下九阶之别。 武道中的门门道道,如海般浩瀚。吃、养、练、泡……每一个字,都包含极深学问。 李仙从庞龙口中,正巧听闻珍奇宝丹“玉肌丹”。此丹形如碧玉,散发清幽香气。 素来受女子喜爱。食之可焕发容颜,体生清香,排体污浊,一段时间内,不生五谷污浊。 对武道亦有大好处。 夫人就喜食此丹,留得玉体无暇无垢。 “又没有么?”那狐袄少女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好歹得是珍奇宝丹,才好意思,作礼送给那位夫人。” 李仙听到[夫人]二字,心下好奇。 那狐袄少女又问道:“那敢问此处,可有其他珍奇宝丹?” “有,有的。”丹阁东家取来一玉锦盒子,“此乃翻江丹,乃九品的珍奇宝丹。您瞧…” 话还没说完,那少女罢了罢手,“哎呀,这等劣丹,我要来何用。” “还有更好的么?” “没…没了。”丹阁东家无奈道:“姑奶奶,您定是府城来的,咱们这儿,珍奇宝丹可不好弄。着实满足不了您,还请见谅。” “唉。” 少女叹息一声,骑马离去,一眼没瞧周围人。只留一阵香风,萦绕鼻尖。 “别看啦。” “你们啊,别想了。我瞧你们不大识货,不妨告诉你们。” “方才那姑奶奶,身上的香囊,便是值七百两银子,名为‘七转仙茗香’。你们吸上一口,嘿,也算是上辈子积了福份。” “再说那姑奶奶的袄衣、靴子。随意一件,那价钱…都够买我丹阁了。” “人家啊,这才是金尊贵人。呼出的气儿,都不是咱们有资格吸的。” 那东家喜滋滋道。以与这等人物对上话为荣。 李仙目送其远去。 骑马纵江湖…吃珍宝,享奇丹。瞧那岁数,与自己无二,且至少[食精]境界。 似乎这等人,才算是江湖中人。 如今的自己,吃穿虽不成问题,但性命却遭威胁。 何时才能,如他等这般,驰骋江湖? “看来庄子里,又有来客了。” 95 鱼鳞宝甲,登峰造极! 在李仙面前的,是二十余种丹药。 “小哥,您自个瞧瞧。” “药效、价钱上面都有标注,您若是看上啥丹,和我说便成。” 售丹的伙计兴致缺缺。 就在方才,女子从身前走过,他嗅得一缕发香,从此少了一魂一魄,心也跟着飘走了。 市面上售卖的丹物,多数是“世俗杂丹”。虽起得贱名,但价格却不低。 世俗杂丹无品无级。但自有好、坏、优、劣之分。其中差别,需自行分辨。 此前服用的虎血丹、鹿血丹、熊胆丹…均为世俗杂丹。因材质稀缺昂贵,属于“好丹”、“优丹”之流。 而“虎赤丹”,则属于典型“劣丹”。丹效虽可帮助武人练武,但丹毒直攻五脏,损人体魄。 “成,你忙去吧。” 李仙没有理会伙计的怠慢。 二十余种丹药中,多是辅助练武的。 有“绵气丹”,使人气贯连绵,习武更为顺畅。有“弄身丹”,提高肉身感应。 虎赤丹、虎血丹、熊血丹……等庄子里能够见得的丹物,此处也有出现。 只是价格稍高。 “话说…夫人的炼丹技艺,到底是何等水平?” 李仙没由来想道。 若论金贵神秘,夫人当属一流。 武学造诣深不可测,炼丹、熬药、煮食…均极厉害。 “当下,我急需可直接提高战斗力的丹药。” 李仙拉回思绪。 类似丹药不少。 “壮力丹”,食之增力三成,具体效果,因人而异。“回身丹”,食之身柔骨轻,更为敏捷… 这种一次性丹药,叫价较低。价格均在六百文左右浮动。 李仙大手一挥。购置壮力丹十枚、回身丹十枚、延气丹十枚。 随后去往黑市,购置毒粉、火药、飞镖等物事。 黑市人多眼杂。李仙在进入前,有意朝脸上涂抹墙灰。 除却与人砍价时有输多赢少,过程可算顺利。 “好家伙,这一回就用去三十多两银子了。” 傍晚时分。 李仙自问所需之物,皆已买齐。摸了摸胸口口袋,钱银少了大半。说不心疼,却是假的。 正待要离去,目光忽落在右手边一小摊位。摊上冷冷清清,只摆放一物。 “这东西怎买?”李仙俯身拿起,左右打量。 是一件鱼鳞胸甲,材质轻柔,做工精细,只是有些残破。 “十两。” 卖家是一女子。她半边脸被焚毁,狰狞可恐,但另一边脸,却皮肤白皙,眉目英傲。 “能便宜些么?”李仙很是喜欢。对胸口轻轻比划,尺寸微小,但是胸甲具备延展性,能够很好穿戴在身。 “就十两。” 女子冷笑一声。若连十两都卖不出,太辱她尊严,她虽是落魄,不得不变卖胸甲,但这口气不能丢。 十两…半点不能少! 李仙一咬牙,“也罢,十两就十两!”取出钱财,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这“鱼鳞胸甲”看似古朴,但李仙手掌抚过时,反上一阵阵冰凉,足见材质特殊。且胸甲的链接、鳞片的排列…… 其中的匠工匠艺,堪称巨大。 黑市上来来往往者,有武人、百姓、商贩,其中不乏家境富庶者,但无一例外,均是县中土著。 看不出此物精巧。 李仙凭借两世学识,这才瞧出端倪,此刻更有预感,此甲……本不该出现在县里。 十两银子,绝对大赚! “算你识货,便宜你了。” 那女子轻啐一嘴,接过银子,转身走出黑市。她身材高挑,英姿飒爽,只怕也非本地人。 “倒很有个性。” 李仙揉扯胸甲,越发觉得满意,这十两银子不冤,将胸甲贴身穿上。 好似胸口处,附着了一层鱼鳞。 胸甲很轻薄,外头再裹上一层衣物,就丝毫看不出端倪了。 李仙心想: “今天的紫云县,倒真是藏龙卧虎,颇为精彩啊。” 前有求丹金贵女,后有卖甲毁容客。 只是这各种风云,与他这渺小泥胎,没任何关系。 …… …… 山风口。 一条河脉旁。 无休的河水流淌,带动木质水轮车转动,河水顺着水渠,流向林中深处一蓄水坑中。 附近有一山洞。 洞中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黑鼎。鼎下火烧正旺,鼎中汤水沸腾,快速蒸发,不得不时时补充。 “嗯,有来信?” 山风寨大当家麻刀子。左脸有道狰狞伤疤,外形魁梧,双腋夹着两柄短刀。 一只飞鸽飞来。 他捏起枚石子,轻轻一弹,将飞鸽打落地上。拆开信封,见是三弟彭狐狸来信。 读完信中内容,麻刀子眉头一皱,“二弟,五弟,你们看。”将信递给二人。 麻刀子早年是名亡命刀客。 四处逃遁,居无定所,本也无安定之心。一日路经此处,大有奇遇,发现一座洞中宝鼎。 需知武人……脱胎换骨的武人,能够自立门户的标志,便是具备一尊“鼎”。 有鼎,才能熬煮像样精宝。 且这尊宝鼎,距离河脉不远。 这更属于“宝地”! 鼎物厚沉,连通地气,能不挪动最好。且一些古朴的鼎,与地气纠缠,宛若吸在地上。 即便是脱胎换骨的武人,也难以将其扛起。 此等机缘,麻刀子着实不愿浪费,故而落草为寇。在远处一座险山,建立起山寨,积累实力。 若有“精食”,便在此处秘密烹煮。唯有山寨心腹,知晓此处所在。 “一合庄的护院?”二当家洪开看完信后,眉头一皱。 “三哥怎回事,怎连一护院都斗不过?还叫我回去助阵。”五当家卢血风不悦道。 熬煮精食在即,他可不愿离去。留在此处,说不得能多分一口汤喝。 麻刀子道:“既寨中有情况。五弟,你且回去看看。能解决便顺手解决了。” “我等用的无烟炭,此炭不产烟,但火力较弱。这几日半月内,未必能熬煮成汤。” “你一去一回,倒也来得及。你放心便是,这一口精汤、精肉,自少不了你。” 卢血风喜道:“大哥发话,小弟这就回去。” 当即启程。 因山风口乃是秘地,又靠近河脉,不需人手运水。三人来时为减少动静,并未骑马。 故而需徒步回去。 洪开看着卢血风背影,艳羡道:“大哥,五弟这天资,着实没得说。若是放在别地,是不是也能够着天才之名?” “也算天眷之人。”麻刀子似有嫉妒,“但若说天才,呵呵,远着呢。” …… …… [熟练度+1] [熟练度+1] 武从苦寒来,力从磨砺生。越是危机紧迫,便越是要镇定。 李仙兼修数门武学。清风腿已得“圆满”,四方拳趋近“登峰造极”。 只差千余熟练度。 再垫一垫脚,便能够摸得着。 故而熬夜苦修… “砰!” 突一刹那。 李仙全身一震,上下气血翻涌,自然而然间,周身毛孔尽闭,血液停固。 既“炁运周天”后,“固血闭孔”彻底修成! “我此刻熬煮精食,效用更佳!” 凡俗泥胎,做到“炁运周天”、“固血闭孔”已是极限。 这时内炁雄浑,血气锁在体内,气息绵长,精力旺盛,周身轻盈,骨韧筋强。 如此种种… 寻常不习武的百姓,怎能抵挡。 李仙吃饮兽物,筋骨更比寻常人壮实。 再进一步,便需要食用“精宝”,潜移默化脱离泥胎,跨入那“食精”一境。 李仙并未休息,借着肉身强盛,连续挥拳。他拳出浑厚,抓拿心中灵光。 体血时缓时急… 以血为载体,渡运内炁。血急之时,炁如猛江扑打,血缓之时,炁如春风拂地。 固血闭孔虽是为“留住精华”“消化精宝”。但用作武者斗杀,实也有极大妙处。 缓弛有度。 若能熟练运用,分明是寻常武学,寻常招式,乃至就是一计最简单不过的直拳,迎面打来时,却叫人难以招架。 [你悟得血行之理,与拳法相得益彰,威力更上一层楼。] [熟练度+21] 四方拳乃夫人所创。 本意是简单不过的“声东击西”“指左打右”,以及面临四面包夹时,如何轻巧化解,脱离险境的拳法。 外方内圆,平庸朴素,刚猛不失圆滑。 习至后头。 拳法变幻之理更深… 而此刻,李仙在变幻之理中,再加上收弛、缓急之变。 更是发生质变,凭空多出千百般变化。 [熟练度+10] 借着无数灵光冒头,李仙抓准时机,一拳一拳打出。 天道酬勤,拳法造诣越发深湛。 恍惚中,李仙想起当时荒房拔草,自己熬夜苦修,只为用手中之拳,砸出一丝改命之机。 时境变迁。 李仙所能依靠的,依旧唯有手中之拳。 只是这次… 他气息绵长,即便熬夜习拳,也不会觉得困倦。 “我武意存粹,挥拳,再挥拳!” 一夜过去。 李仙浑身冒着热气,体内产生热量,他不敢闭孔锁住,否则灼伤体魄。 昨夜小雪连绵。 但那院中,却不见半点雪花,唯有一地水质。 李仙浑身湿漉,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被融化的雪。 只待他最后一拳挥出,眼中精光一凝。这刹那,全身筋骨一抽,体内传出“砰”一异响。 [天道酬勤] [四方拳……] [登峰造极!] 96 武道真意,脱胎相显 [天道酬勤,事出必成。] [你经年累月,挥拳无数,从初习拳法不得要点,到初窥门径渐入佳境,再到登峰造极无人可及。] [自苦习中摸得一点武道真意。] [四方拳] [熟练度:1/50000登峰造极] [描述:此门拳法,你已无人能及。然路漫漫其修远兮。世间武道,焉敢有人敢言修到极境?] 李仙只觉一阵清意自丹田而起,率先涌向头顶、脚底。昨日疲乏一扫而空,说不上的畅快。 内炁大量滋长… 血肉、筋骨、皮膜在欢呼。 自“炁运周天”后,武人对身体感知敏锐。可做到“内视”。说是内视,实则是一种,对自身的感应。 内炁在丹田交汇。 如湖泊般。 李仙在此之前,炁湖约莫丈许宽,丈许长。当然这只是感应,对炁湖的一种量化。 登峰造极之后… 炁湖直进两丈,且湖身泛起一点真意,湖波涌起,涟漪阵阵。 “武道真意?” “这又是何物?” 李仙沉心观察,然而见识有限,怎能摸清来历。更是无处可问,毕竟庞龙这等人物,也没有“登峰造极”的武学造诣。 炁壮精神,炁补气血。 李仙从未如此神清气爽过。 只想朝天高呼两声,与天上飞鹰比比嗓音,与树上猿猴较较身手。 “爽极!” 李仙声一震。 周围房屋积雪滑落,惊起一阵鸟雀。 “我好不易做到固血闭孔,积攒这身武学,蓄得这身炁气。” “这山中有‘蟹宝’资源,既不难煮,也不难熬。最适合我不过,如今与山风寨不死不休。” “想安静享用山中宝,便需除尽山中敌!”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这次…主动去寻他麻烦!” …… …… 卢血风为不漏山风口位置,特意绕了圈远路,多走了个日夜,才行回山寨。 回到山脚时,正好是正午。 他见寨中守备松散,远近哨台空无一人,寨中巡逻警备者,更是全无精神,敷衍了事。他眉头不由一皱,运炁喝道: “大胆!” 声似惊雷,如虎啸龙吟,周遭树木一震,积雪哗啦啦洒落。刹那之际,将寨中松散之徒吓得神情失控。 “哎呦!” “五当家啊,你可算回来了!” 众人齐齐围来,人数却不甚多,拢共三四十余人。 “怎么回事,人怎这般少?” “还有,你等如此松懈,是想找死么!” 说罢,卢血风一袖扫去,内炁雄浑,掌风吹卷,将数人剐得东倒西歪。 “五当家饶命,饶命。” 众山匪纷纷跪下磕头。 “其他弟兄呢?”卢血风见到寨中场景,也知情况不妙。 “五当家,咱们和您说实话,您可别生气。”胆子稍大的山匪,颤颤兢兢说道:“他…他们跑了。” “跑了?!” 卢血风眉头一皱。 山风寨满打满算,共有三百四十号人。寻常小山匪,无名无册,确实说跑便跑。 “是…是的。” 那山匪说道:“自从三当家死后,寨子里人心惶惶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说闹鬼的,有说得罪了大人物的。” “这不,好多弟兄心底害怕,不声不吭就…就都跑了。” “不过五当家,您放心,咱们这些留下的,哪个不是肝胆相照,为寨子出生入死,绝对不会跑的。” 山匪本便无信无义,皆为噬血残忍之徒。忽遭外敌挫败,比以往严重数倍,四当家、三当家接连折损。 再不敢久留。 自是树还未倒,猢狲已散。 “你…你说三哥死了?”卢血风愕然。 “是啊,死得老惨了,腹部被划开,肠子流了一地。”那山匪咋舌道。 “如此一来,岂不能多分一口精食?”卢血风心中一喜,然短暂喜悦过后,却更感不妙。 三哥彭狐狸乃寨中智囊,有他在旁,寨子发展向好,对寨中帮助极大。 山寨深处。 卢血风回到结义堂中。 见三当家彭狐狸的尸首,仅是盖了层凉席。连棺椁都没有,身上颇贵的狐绒披风,也早被人偷走了。 卢血风见得三哥惨状,心中毫无悲意,却忽想: “这些等吃里扒外的,他们这样对三哥,来日便会这般对我。我若遭遇不测,岂不也被他们扒衣丢弃?” 怒从心起,忽的一掌横劈。“啪”的一声,打在一名山匪上。 那山匪头颈一断,直直栽倒死去。 “你等好大胆子!”卢血风二话不说,又连出数掌,掌掌狠辣,刹那之间,五名山匪又死他手中。 余等山匪无不逃窜。 “给我看好三哥尸首。”卢血风冷哼一声,径直走下山去。 他本想回到山寨,与三哥好生商量,如何复仇败敌,如何逞威扬名。哪知三哥也被袭杀,计划落得一空。 又想那信中内容。 四当家牛良率领寨中人马,出寨寻仇,生死不知。想来是败了,说明对方亦有兵马。 凭借寨中的臭鱼烂虾,再筹人马拼杀,无异于再败一次。不如自己独自行动,探查敌手动向,从内部破之,反而更有优势。 再不济…… 凭借自己脚力,逃跑总不成问题。 是以,卢血风并未多想,便倚着记忆,朝那黑河村靠去。 “最好抓名村民,严刑逼供,叫他说清村子情况。” “区区等贱泥村子,仅是新来了名护院,便有能耐,将我山风寨重创?” “我是大大不信。” 行数里远,卢血风渐有主意。他虽不如彭狐狸狡猾,却也不似牛良蠢笨。 当即不走大路,沿小径暗中而行,沿路四面观察。若见村民,便立时出手拿下。 然而非常时期,黑河村村民怎会走远。他行十余里,始终无一收获,正深感烦躁时… 忽听到一阵簌簌响动。 “谁!?” 卢血风见到山林杂草间,一道黑影快速窜出,速度极快,既非虎豹,也非熊鹿。 而是一道人影。 “好极,送上门来!” 卢血风炁入双足,速度大涨,每一脚踩下,都在地上留出深深足印。借助内炁反冲,提高每一步距离。 反观李仙… 他脚步甚轻,地不留印。速度极快的同时,还不需多大气力。 不消多久,卢血风已追到近前,他心想:“我且用三分力,尝尝你深浅。”,使出[极铁掌],掌心迸发乌光,一掌纵劈而来。 李仙忽一提速,顷刻拉开数丈。 “砰!”的一声。 一掌劈空,卢血风暗道可惜,脚步不停。李仙脚步轻快,分明已拉开极远距离,但忽然又一停。 “这次看你怎逃!”卢血风暗自发狠,纵身立即飞扑去,曲指成爪。 这时,一颗大石忽然自头顶砸落。 “糟糕?!” 忽遭变故。但卢血风扑杀之势已出,如何能立即避开。唯有凌空转身,一脚踢在巨石上。 巨石斜挪半分,只从卢血风肩膀擦过。若非有内炁护体,这轻轻一擦,已足以让他重伤。 卢血风后怕不已。 李仙藏在暗中,冷笑一声。 他知五当家将来,早便沿路伏杀。他料想五当家不会走大路,故而将陷阱,设在密林之中。 再以身为诱饵,将其引到陷阱之下。 李仙来到一株树后,拔刀用力一劈。 “刺啦啦”声响起,一团缠绕的藤条砍断,带动连锁反应。提前布置陷阱启动。 只听“呼呼”风声传来。 密林上方高处,数根大木柱子,如大摆锤般斜砸而来。 卢血风顾不得伤痛,抬掌拍开木柱。这木柱来势伶俐,但他却可一掌拍飞,足见掌力强劲。 “好掌法!”李仙大声喝彩。见卢血风每掌拍下,木柱上便留下数尺深的掌印。 “何方宵小,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卢血风疲于应对打来的木柱,然听到李仙声音,百忙之中提炁回应,不愿弱了气势。 李仙道:“受死的是你!”拉弓射出三箭。 要说这卢血风,一身武学造诣,厉害至极。可惜先陷囹圄,先遭大石砸了气势,后被木柱扰了静气。 此刻三箭射来。 卢血风烦躁郁闷,大喝一声,施展“硬气功”强扛木柱的摆捶,震得他喉咙一甜。 同时伸手朝那三箭抓去。 抓得其二,却漏了其一。 第三箭生生钉在他右脚上,血液染湿了足靴。 李仙宛若冷静猎手。见一击已成,将身一抽,又借助林中遮掩,行踪琢磨不定。 卢血风倒吸凉气,抽痛不已。 他自担山匪以来,与人争强斗狠,向来胜多败少。 然今日遭遇,叫他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对方这周旋打绕,拉扯追逃的节奏,俨然已经吃定自己。 方才那三箭… 两箭射向心口,一箭射向右脚。 经过层层算计,叫他不好奔行,从而成为瓮中之鳖。 目的明确,出手果断! 卢血风看似伤势不重,实则此刻处境,已是温水煮青蛙。 加上箭上藏毒…… “我再被袭扰几次,必然再无战斗力。和他拼了!” 卢血风双目发红,忽用力捶打胸口。 “轰隆”一炸响传出。 李仙血液一凝,浑身有股毛毛感受,回过头来,凝视那卢血风。 是胸鼓雷音…… 但这卢血风的胸鼓雷音,还没完全,声势不够强劲。 但每一雷鼓之音,都震在李仙心口,很不舒服。 卢血风接连拍打,轰鸣声阵阵,捶到第十下时,他不需再敲,全身也雷鸣不绝。 皮肤泛起红光。他双手伏地,双足双手,宛若野兽之姿奔来。竟弥补了右脚受伤的劣势,且速度极快。 武人食天地之精华…… 脱泥胎,而显神异。 有天之宠儿……或是本身便体质特殊,食用精宝之后,渐渐显露出来。或是其他…… 这类能力,皆被称为[脱胎相] 这卢血风脱胎相还未尽显。但李仙所引以为傲的速度,却已不堪一击! 但见那身影逼近,如雷如虎,如豹如狼。 李仙呼吸绵长,应敌之法,唯有那练就千百万次,已经登峰造极的四方拳! 97 虎豹相显,拳法杀敌! 但听密林深涧,雷声回荡,一场险斗展开。卢血风双手双脚并用,伏地急奔,如有“虎豹”之姿态。 几呼吸间,便已杀到敌前,转身一计鞭腿甩出。这招不出自任何武学,单纯是力量、速度的显化。 李仙双手招架,再朝下一拨,卸了七分力量。但余下三分,仍将他震得后退不止。 卢血风紧随其后,迅猛杀来,攻势如雨点打来。李仙后退间隙,冷静应对,四方拳出如风,化解攻势同时,寻求反击机会。 险象环生,斗声惊天。 拳脚声接连响起。 卢血风见寻常拳脚,难将敌手拿下,便使出“极铁掌”。 此掌法共有二十九式,招招杀敌凶狠。这时铺天盖地打来,势头极猛。 拳掌相碰。 李仙略落下风,却自镇定,眼睛飞快扫转,心思一刻不停。他知道纯以肉身之力,自己绝非对手。 但却并非没有优势。 李仙内炁更为凝炼。一招一式中,只需参入更雄浑的内炁,可做到分庭抗礼。 两人林中捉对数个回合。 李仙眼神镇定,却不由暗道难缠。这卢血风武学造诣,甚至不如“彭狐狸”。 但肉身的强大,叫他实力远胜彭狐狸。 又因[脱胎相]的显露,逐渐展现神异之处。谁胜谁负,实难分说。 “你爷爷的[虎豹相]厉害不厉害。乖乖受死吧。”捉斗间隙,卢血风声音如雷翻滚,震慑李仙心神。 “胸鼓雷音”的震响,对一般等泥胎武者,具备极大威慑。 胆气虚散者,易被吓破胆,进而畏畏缩缩,不敢出招,乃至直接吓死。 李仙心智过硬,自不惧怕。但明显感觉到,拳法受雷声影响,平添了几分黏滞。 且斗且拆。 卢血风忽想:“此处无人,我且用这招,将你快快拿下,碾碎你筋肉皮骨膜!好出我恶气。” 一掌打出震退李仙,旋即曲指为爪,周身一恍,身躯中迸一声虎啸震响。 纵身一跃,双爪临空,身似虎形,扑杀而来。 此乃“虎门爪”。 乃他最大底牌,便是在大当家麻刀子前,也不曾显露。 他与麻刀子结义,得麻刀子提携,传授江湖武学,成了山寨当家。 麻刀子乃是短刀客,最擅长刀法,拳脚仅为平平。但刀法真谛,却绝不传给任何一人。 二、三、四、五当家,所习武学,皆为[极铁掌]、[硬身功]等基础武学。 这门[虎门爪],乃是卢血风洗劫村庄,积攒本钱,自黑市中购得。 亦是基础爪法,但经由他施展,却尽显不同。 威力凭空大了数倍。 出爪间自带虎啸之音。 他打斗之时,血气翻滚,肩头气机冒出,扭曲光晕,显出彩色异景。施展[虎门爪]的刹那,竟真如一头斑斓巨虎。 雷鸣声化作虎啸声。 数爪袭来,李仙接连退避。又一爪直击,李仙侧身翻滚,藏身树后。 见那手爪穿进树干,威力骇人,险些将他打中。 “此人显了异,似如虎豹一般,速度奇快,力道奇大。施展起这门爪功,与自身变化结合,凭空增添了威力。” 李仙分析战局,心中又想: “如此说来,他实力已经尽显。他这显异之身,倒……也不过如此。” 当即双足站定,再不后退,眼中精芒四射。 炁沉双足,宛若生根,朝卢血风勾了勾手。 卢血风使出一招“强虎锁颈”,乃自下而上的爪招,直攻人的脖颈,宛若凶虎遏脖。 这招虽猛,但李仙抬手一挡一化,身躯再轻微震动,竟巧妙的借他之力,将他甩到了空中。 卢血风不信邪,凌空转身,借下坠之势,再次凶猛杀来。但仍是被一挡一化,甩到别处去。 他只觉自身力道,悄然间被转移了方向。 “再来。”李仙淡淡道,摆开拳架。他见卢血风犹豫,便主动上前迎击。 卢血风不甘示弱,再度挥爪打来。却觉一身猛力,如入泥河,虽然可以断树碎石,但就是杀不到李仙。 原来…… 这卢血风确实厉害,受天宠幸,享得[虎豹相]。 世间[脱胎相]千奇百怪,这[虎豹相]实属中规中矩,乃至是较差的脱胎相。 叫人拥有虎豹特性。 习学“虎豹”相关武学时,可大受增幅。武学、身相共鸣,进而显出异景。 卢血风仅半步“食精”,虽起了异状,但仍被泥胚子罩着,只是起了些端倪。 若坚持食用[精宝],再成长几分,令这[虎豹相]尽显。在这一县之地,倒也厉害至极。 但他学艺不精。被他视作底牌的[虎门爪],堪堪精通而已。 施展出来,虽威力不俗,远胜极铁掌。若与常人较量,确可攻敌制胜。 只李仙武学造诣精深,有门登峰造极的武学。 于他眼中,卢血风瑕瑜各有,总体而言,却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李仙初次面临显异武人,被其速度、力量所震慑。但斗得数回,看破武学本质。 若忽视强劲的力道、速度,这区区精通的爪法,如何出招、如何使力,自是一目了然。 迅猛有余,精细不足,更无变化。 而“四方拳”精巧之处,在于先出杀拳,后通过身体动作,改变力线所指,使得拳锋刹那转向。 进而出其不意败敌。 卢血风拥有[虎豹相],具备虎豹特性。但却也无意间,继承野兽的直莽。 加之武学造诣不深,出招力线简单、直接。 而李仙四方拳登峰造极后,理解无人可及,出拳自然妙到毫颠。 他通过拳法攻击,逼得卢血风姿势变化,无意间自己改变自己力线…… 自然就招式虽猛,却总将人打偏。 到这时,卢血风心性、出招习惯、实力、武学造诣,均已被李仙摸透,已然大败。 再愤怒狂暴,也不过负隅顽抗。卢血风渐露惊容,越打越没自信。 这时,李仙全力运炁,一拳打出,却有十数道拳影。“砰砰砰”几声,将卢血风打得败退。 卢血风心中惊悚:“此子诡异,我不知为何打他不过,得大哥来!”已生退意,抽身逃窜。 然而李仙猎户出身,射虎射豹,最是擅长。卢血风拉开距离后,李仙脚下生风,吞了枚“回身丹”,纵身追去。 速度虽不如卢血风,但却不至于被甩开距离。 再辅以弓箭射杀…… 不消多久,便已身中数箭。这时,见血封喉之毒逐渐起效。 最后一箭射杀而来。 穿颈而过,当场射杀! “呼!” 李仙长出浊气,后背已流冷汗。此战虽胜,却也叫他尝了回武道浩瀚,当真有千般奇,万般怪。 “这人若继续用掌法与我对杀。我不知要与他纠缠多久。” “他平日喜恃强欺弱。加之眼界有限,只当自己施展爪法时,速度更快更狠,总能更快败敌,便视爪功为底牌。” “殊不知,这底牌存在极大纰漏。在武学造诣远胜过他的人眼中,破绽反而更大!” “武道对决,不是蛮力上的比拼。” 李仙受益匪浅。 他未入江湖,不知江湖深浅。但自知自己若不横死,总要入一回江湖。 故而事事见微知著,总结那细微的经验教训,提前丰富江湖经验。 武人斗杀,性命相搏。 岂是儿戏,又岂会简单。必是平日积累,与临场应变之结合。 “他日我若入江湖,必不可轻易轻视敌手。” 李仙又补两箭。 确定卢血风再无活路,再去摸尸。 获得锦衣一件,虽衣上染血,但纹路精美,乃是绸质。 再一盘摸。 又得一本书册,封面写着“虎门爪”三字,李仙心想:“这卢血风方才所施展的武学,应是这门爪法。我便笑纳了。” 将书册藏自衣下。 脱下其长靴,人之将死,体温尚存。卢血风脚气甚重,臭得李仙捂住鼻子,骂道:“死了还臭我一着。”靴口朝下,抖了三抖。 还真有张钱票。 “钱氏钱庄?” 李仙捏着钱票,对风挥舞,散开气味,再对折收下。 “钱庄兑钱…终究有风险。这钱票唯有日后,急需用钱时,迫不得已,才去使用为好。” 李仙江湖经验虽浅,但深谙世道真理。世间万物,一但涉及“钱”之一字,必变得狰狞可怕。 而三百六十行… 钱行的水,必是最深的。 “还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好。” 摸出五两碎银,李仙心情大悦。卢血风清早还想,自己若是身死,是不是也会落得三哥下场。 一念成谶。 甚至更为彻底。李仙连底裤都不放过,凡有价值之物,尽数收拿。实在是穷怕了。 最后将尸一埋。 做得干净利落。 …… …… 黑河村。 村南口处,密林之间。 福伯在前指挥,村中青壮汉子手持铁质器具,排演农夫杀匪阵形。 练得热火朝天。 木屋中。 李仙盘地而坐,思索近来所得所获。 “我自来到黑河村,自由无拘,武学进展极快。” “先将清风腿修习圆满,再将四方拳登峰造极。与人生死搏杀数次,均险而胜之。” “能胜彭狐狸,乃我内炁更强。” “能胜卢血风,乃我造诣更深。” “但这二者…说归到底,只是偏远山中,一小小山寨的当家。我虽胜之,却不值得欢喜,更不值得自大。” 李仙跳上屋檐。 躺在雪毯中,双手枕在脑后,口中叼着枚兽干。 方才林中险斗,所消耗的内炁,随着休息,缓缓得到恢补。 两丈炁湖逐渐充盈。 “还剩下大当家,二当家。需提前备好陷阱,做好应对。但依我看来…或许有更好解决之法。” “能叫我安生些时日。” 李仙目光微闪。 一味拼杀,乃莽夫所为。 审时度势,见微知著,才可走得长远。 98 恐吓起效,有关夫人 李仙摸出武学“虎门爪”。 适才斗杀中,卢血风施展数门武学。“极铁掌”、“硬气功”与彭狐狸相似。 唯有虎门爪,被其当作底牌。藏拙多时,迫不得已,方才施将出来。 “江湖武学,何其珍贵,这门武学怕是上百两银子。即便是山匪,想存得这等钱财,怕也需很久很久。” 李仙知武学难求。 师传徒,徒传孙,一级一级,多是以口口相传。一点一点,如挤牙膏般。有时为叫弟子诚心孝敬,甚至故意制造难题,让弟子习武出岔。 好寻求解惑。 再一显手段,将其彻底折服。 这等行径,庄中便有不少。庞龙不传武学,但甲、乙、丙、丁四等护院,共计数百余人,不少人武学相通。 即便有武学拓本,可照册子修习,也足够入门,但再想更快有更深造诣,便需寻师解惑。 俨然是小江湖。 “那麻刀子传授武学,必是用以口传。而这门虎门爪,并非出自麻刀子。而是卢血风私下所得。” “卢血风天赋甚好,又渐显[虎豹相]不是常人,背地里偷习武学。” “他等虽兄弟结义,但…有无真情,实未可知。反而戒备、猜忌、嫉妒或许不少。” 李仙坐在檐顶,捏着下巴,眉头微皱。 这结论乃常理度之。他自穿越而来,所见之人,皆是重利而已。 真性情者…… 庞龙勉勉强强算得半个。但他一腔性情,全给了夫人,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而夫人却不理睬。 “若他等并无情谊,麻刀子身为大哥,应该对五当家有些忌惮。 我接连杀了三、四、五当家,一来除其所忌惮,二来已将实力展露。 有了过硬的实力,这时再扯夫人大旗,叫那麻刀子顾虑…” “令他觉得不好打杀,他自也该再斟酌斟酌。” 李仙目光明亮。 无论他们有无情谊,麻刀子定是恨自己的。但在这层面,再让麻刀子多一顾虑,何乐而不为。 当即,他回房中,取来纸笔。 写道: “山风寨,收。” 心中一边琢磨,一边写道: “素闻山风寨行事霸道,劫掠村民。扰我黑河村多年,断其水源,劫掠粮食无数。” “今斩你三人,视为惩戒。” “如有再犯,翻山剿巢。” 李仙模仿着夫人口吻。 落款之处,斟酌片刻,写上[折剑夫人]四字。 夫人之名号,麻刀子未必听过。 “此计不知能否成功,还需提前设好陷阱。以防不时之需。” 李仙备好弓箭,去到山风寨中。 见山寨已然去之一空。余等山匪,经卢血风一通滥杀,死得死,活得也跑了。 看似重创山寨,实则麻刀子一日不死,他回自寨中,亲自坐镇。那些的小鱼小虾,便又会自发靠来。 将信封放在最显眼处。 李仙转身离去。 …… …… 一日后。 山风口处,黑鼎烧得沸腾,一锅精汤将要成了。 “老大,咱们炭快用光了,烧完这次,咱们又要买炭了。” 山风寨二当家洪开,守着一箱子“无烟炭”,见炭储见底,摇头叹道。 想起早年生活,无柴无米,为炭发愁。后当了山匪,修习武学,可…… 还在为炭发愁。 “炭又没了?” 麻刀子眉头一皱,“无烟炭火力不足,烧了百来斤,竟还没将精食熬煮成。” “老大,咱们下一批,换一种炭吧?”洪开说道。 “换炭?”麻刀子骂道:“哪有这么容易。咱们寨子,一年劫掠之财,勉勉强强够购买百斤无烟炭而已。” “也就起一次鼎的量。” “若想换更好的,且不说我有无那权限。便是钱包…也兜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 身为威风赫赫的山寨之主,自是光鲜亮丽,受人畏惧。 可若身为脱胎换骨的武人,再把眼界放得稍大些…… 却是说不出的窘迫,不说其他,就单单是“炭柴”一项,便压得他直不起腰。 即便如此,那“无烟炭”也属最次等炭物。 火力不足。 一锅精食,熬煮近十余日,才能勉强煮熟。若是再好些的“精宝”,时间还会更长。 耗炭量自然更大。 寻常木柴,火力甚至透不入鼎壁。 此刻并无外人,洪开说道:“老大,要不咱不修武了。老老实实当个山寨主,这些钱财,够咱很滋润了。” “放屁。” 麻刀子眼中精光一迸,说道:“你说到底,也是一辈子乡野农夫,眼界也就这丁点大小。” “你说不修武,是没见识过上头的光景。你若是见识过,哪怕只是一分一毫,必然不会愿意,在这泥潭里打滚。” “我若入了第二境,必是要回去的!” “小小山寨主,守在这鸟不拉屎山野中,有个甚么好的。” 洪开看着麻刀子后脑的一缕白发,不再言语。 山风寨五位当家的。 独独洪开跟了麻刀子最久,十几年… 若说麻刀子最信任谁,必是他无疑。却并非两人兴致相投,性格相合,而是…… 洪开投入山风寨时,已经岁数不小,气血开始衰微了。 他手段狠辣,早年杀人剥皮。实则武学并不厉害,至今勉强“炁运周天”。但气血衰微大半,这辈子无缘“食精”了。 故而独独属他,能与麻刀子聊此事。 他对那脱胎换骨,大武人的世界,也仅从麻刀子只言片语中猜得些微。 “二弟,看来五弟不会回来了。” 麻刀子看向远处,见天色已黑,距离卢血风离开已过数日之久,忽是说道。 “大哥,这次的敌人……”洪开色变。 “能弄死五弟的,或许…也是位食精境的人物。”麻刀子凝重道,摸了摸腋下双刀。 “大哥,还报仇吗?”洪开问道。 话刚出口,心中便已有答案。 “且看着吧。”麻刀子并未回应,“五弟不来,他那份[精食],我打算截留下来。” “既炭已用光,我献给柴东家,用来打通关系。求他来年打个七折,能省下好多钱银。” “若能勾着柴东家脚趾头,嘿嘿,这山寨之主的担子,可就给你担着了。柴东家随便给我个差事,我都乐意至极。” 眼中哪有半点仇恨,全是对未来依稀。 如此又煮一日。 精汤大成,香味四溢。麻刀子食之大份,天地精华体间流转。却只吸收寸缕。 一份用特质宝盒,封存而起。 至于汤水等物,则交由洪开饮用。 并非麻刀子不想独吞。 而是“食精”武人,虽已足以吸收消化天地精华。但消化能耐有限,吃得再多,无法消化,多余部分,依旧会随风而去。 想要封存,便需特制宝盒。 但此物…比麻刀子手中的“精宝”还贵。 待两人回驾寨中。 见寨已空去,麻刀子直入结义堂,见桌上有一纸条。 “折剑夫人?” 看完纸条,麻刀子无惧无恐,无悲无喜。心头满是疑惑。 折剑夫人? 何许人也? 麻刀子心想: “写信者甚是嚣张,宛若将我吃定。哼,我麻刀子也非狗熊!真打起来,又岂会惧之!” “三弟虽有智,四弟有莽,五弟有武。均死在那人手中,我山风寨人去一空,着实凄凉。损失巨大。” 但…… 麻刀子心中发惴。 “我若不管不顾,与他拼杀。对方若也是[食精]强者,只怕很有风险。” “我看似折损大,实则也就那么回事。三弟虽有谋略,但并非无可替代。且山寨劫掠为生,何须多好谋略。 四弟虽有勇,但甚是无脑,经常坏事。五弟天资不凡,哼,若叫他也入食精,我怕敌他不过,我也需寻一法子,将他提前弄死。” 本便无情谊,皆是互相利用。此刻利益一算计,这般转念一想,报仇之意,便此歇过。 但凭白吃此大亏,怎能当作没发生过。 他将此事记在心底,等来日见了柴东家,寻他打听“折剑夫人”何须人也。 再另作打算。 …… …… “大爷,如您所料,最近那寨子里,又开始出现山匪了。” 福伯急匆匆走来。 李仙很是镇定,看来是寨主回来了。 “大爷,要不咱们一举杀上去?”福伯问道。 “不必。” 李仙摇头道:“你等多加关注,他们若不来犯,你们便不需动手。” “行。”福伯拄着拐杖,将话语传入村中。 黑河村虽有大敌在前。 但最近时日,皆可吃饱穿暖,村民的气色反而好了。 李仙已知结果。 山风寨八成不会打来了。 若真有情谊,这会儿已该杀来了。但山风寨仍旧是一层隐患。 “他等若不杀来,我陷阱也无用处。” 李仙不说有完全准备。但已竭尽心思、算计,心有有因对之策。 “也好…接下来,有段和平时间。我也可少些杂事缠身,扰我心神。” “好一个人,安静修习武学!” 李仙提运内炁。内炁澎湃,热流顺着经脉流转,浑身一精神。 习武习武…… 多数时候,就为练这一口内炁。 “再过两日,情况彻底稳定,我便如数抓蟹宝!” “在此之前,沉心提升武学为上!” 李仙依照记忆,凌空出了两掌。 气浪席卷,声势浩大。 武者的内炁足够,才能真正发挥出武学威力。 “四方拳可暂时放下。” “接下来,该修习碧罗掌、大罗刀了!” “碧罗掌,这武学奇异之处,到底在哪里?令那秋月神情怪异。” “莫非…和夫人有关?” 99 箭术大成,再捕蟹宝 [熟练度+1] [熟练度+1] [大罗刀] [熟练度:149/500入门] 村西口木屋中。 李仙手持长刀,连续出刀。刀光频闪,破风声阵阵。 大罗刀乃基础刀法,修习之法并无特异之处。刀路刚猛,讲究大开大合。刀名中“大”之一字,便是刀意囊括。 “我听庞统领说,江湖一些武人,使惯了手脚,便不喜欢持刃斗杀。” “因为兵刃乃为外物,再如何练就,也难如手脚一般。且兵刃虽有优势,却也有劣势。” “狭路相逢,学艺不精,若被人夺了兵刃。心气一散,便已经输了。反而没有擅用拳脚者,那一往无前的莽气。” 李仙身姿飘逸。刀法虽大开大合,但使刀者却自不粗莽。 江湖武学,千奇百怪。 武人擅长之处不同,看法自然偏颇。庞统领所言,未必就是全对,也未必全错。 拳、脚、掌、爪、刀、剑、棍、枪……种种武学路径,江湖中已有成熟体系。每一道上,都有许多成名大家。 孰强孰弱,实未可知。 距离麻刀子回寨,已过三日余。黑河村照常习练,李仙见风平浪静,又搬回村西小屋。 苦寒中习武。 [碧罗掌] [熟练度:1599/2000精通] 李仙炁湖微涨,已有两丈一规模。武学境界,按部就班的增进。 “再过不久,碧罗掌便可小成。” 他天未亮起,便已在习武,数个时辰过去,肚子一阵饥饿。 许久没上山狩猎,家中没有兽肉,只能烹煮黄粗小米简单饱腹。 黄粗小米乃是贱粮,价格便宜,虽能裹腹,但口感粗糙,难以下咽。 寻常百姓人家种植白米,通常用作上缴地税。余下的钱财,换成黄粗小米,才能保证有粮可吃。 今年冬季,黑河村积攒了可观的黄粗小米,不必饿死冻死。 “是时候进山,抓些宝蟹来尝尝了!” “这次我已炁运周天、固血闭孔,不知会有何变化。” 李仙心想。 …… …… 山林深处。 李仙依记忆而行,后背着箭筐,筐中数百支木箭。 箭头乃是磨锋利的石子,箭羽则为鸭毛。李仙独自狩猎,恍惚中回到从前。 猎户的箭、弓都是自己打造的。 忽听“扑哧”声响,有飞禽自头顶飞过。 李仙说道:“来得好!”纵身一跃,运炁至胸口处,身子轻盈无比。脚踩树枝,再是一番借力腾跃。 身子再度拔高,这时离地已有数丈,竟跃过了树顶,对着高空的寒雁射去。 “咻”一声。 寒雁中箭,跌入林中。李仙过去拾取,那寒雁有脸盘大小,已经断气。 午餐有了。 李仙炁湖壮大,又得“清风腿”特性,悟得“轻”字奥秘。当内炁运入胸口时,全身便似充盈的气球,甚是轻盈。 他灵活运用,在射猎一道上,也大有长进。 [你射杀寒雁,熟练度+3] [技艺:箭术] [熟练度:1463/1500小成] 李仙从未刻意修习箭术,但箭术用处甚多,射猎、袭扰、试探……,每遇强敌,李仙必保持距离,试着以箭攻杀,故而箭术增长奇快。 篝火升腾,李仙开始拔毛祛脏,筹备吃食。 寒雁的羽毛用处极多,可制箭羽,李仙留来有用,是以拔毛后收入箭袋,暂时存储起来。 以往入山打猎。 寒雁是很常见飞禽,但他一般不屑射杀。便因寒雁身上,除却价值不错的羽毛外,还有一层细绒。 这细绒粘连皮上,很难祛除。若弄不干净,吃入肚中,还会中毒。偏偏寒雁的肉质鲜美。 故而县中大酒楼中,有道名菜,名为“寒雁送喜”。价格甚高,卖的就是拔毛钱。 李仙没吃过寒雁肉。 将羽毛拔尽,余留一身皮绒。李仙却自有方法,将内炁渡入寒雁体中,自内向外一震,再顺势一拔。便可将细绒连根拔起。 内炁巧妙用途极多。 生火烘烤。 肉香逐渐飘散。 第一口寒雁肉,如冬日绽放的寒梅。十分惊艳。寒雁喜食林果,长久以往,肉质并无腥气,自带果香芬芳。 汁水流淌。 李仙品着寒雁美味,心中却忽想: “箭术真可谓是我吃饭的本领。若无箭术,我来到这黑河村驻守,又怎敢深入丛林?” “如今我箭术趋近大成,又正巧深入丛林,择日不如撞日,待我吃饱喝足,争取将箭术修得大成!” 快速吃干净寒雁。 立即搭弓射箭,训练箭术。 他射箭求稳求准,却不求杀。毕竟山中兽获,均属难得资源,凭白无辜滥杀,着实糟蹋。 [你百步穿杨,射中朱果,熟练度+2] [你射杀厚绒野猪,熟练度+5] …… [你射杀山猴,熟练度+6] …… 几发箭矢飞去,倒是惹来些许林兽。李仙箭术精湛,相隔数里之远,便彻底解决。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 熟练度积攒足够,[箭术]破入大成。 李仙心生感应,既有醍醐灌顶的豁然开朗,也有水到渠成的顺其自然。二者结合,箭意自升。 他忽觉身如弓,意似箭。不发不足以平息,不发不足以畅快。便搭箭拉弓,将盈满的箭意,射飞出去。 只见箭还是那箭、弓还是那弓,但前后之差,却已然天差地别。 箭术小成,追求精准。追求百发百中,例无虚发。 练得是手眼协调,练得是身姿体态,练得是呼吸节奏。 箭术大成,追求意气。 吾之飞箭,汝焉敢避? 持弓者,若无飞扬的意气,又怎能射出惊艳的一箭。 李仙此刻明白,为何夫人曾言,男儿的英武之气,该从狩猎中体现,该从箭术中体现。 准度只是其一,兽获仅是其二。 意气才是重中之重。 飞箭穿透树干,钉在另一株树上。 走过去一瞧。 李仙轻轻取下石箭。见箭尖处有一黑点,乃是细小的苍蝇,而苍蝇并未死去,只是双翼被箭穿透。 穿羽而过,不伤其身。 神乎其神。 [技艺:箭术] [熟练度:12/3000大成] [描述:你寻狩山野,觅得箭之意气。箭术臻入大成,穿石破甲,不在话下。] 当箭附着意气。 箭出弦,一往无前,穿石破甲,再正常不过。 世间箭术天才,自幼得名师指导,也未觅得缥缈“意气”。 且那“意气”与心境、处境、状态有关。哪怕是箭道大家,也不敢确保箭箭惊艳,意气绝伦。 李仙却敢。 他的箭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快!永不退步! …… …… 因为蟹宝事关重大,李仙沿路做好标识。凭借过硬寻猎之术,行了一日左右,便到周边位置。 “那蟹宝凭空出现,不知这次,还能否遇到。” “也罢,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发现最好,实在见不到,再想办法,弄来其他精宝便是。” 沿路找寻。 这附近并无溪口,可见山蟹不倚水而居。 李仙翻开巨石,主要查探岩石缝隙间。找了大半余日,天色渐渐黑,始终未闻其踪。 无奈,只好生火铺地,暂且休息一晚。 望着篝火升腾。 寂静林间,仅自己一人。不时兽鸣声为伴,倒不算寂寥。 李仙不由轻叹,武道艰难,举步维艰。自己这等无门无路的泥胎,何时才能,真正走出自己的一条道来。 “精宝这般难获取。” “武者……武者……这脱胎换骨一路,当真很不好走。” “俗世产业、江湖人脉、武学造诣、精宝门路、经营发展…” 李仙躺在一株断木上。 借着篝火,暖和周身。 不由想起“温夫人”,心中泛起敬佩,算他武道之路半个领路人。 但他自是清醒,既无感恩、衷心之情。也无仇怨恨怼之意。 “但愿明日,能遇到蟹宝罢!”李仙屏退杂思,合眼进入梦乡。 翌日,天明。李仙轻身一震,身上雪霜洒落。毛孔打开,热气流出,将残留积雪融化。 武人“固血闭孔”后,对环境的适应力,有显著的增加。 将篝火埋灭。 以据点为中心,逐渐朝外延伸,搜刮地中蟹宝。 今日运气不错,翻开第四块巨石时,见得赤光一闪。李仙喜道:“还跑?”飞身扑去。 将赤山蟹抓在手中。 蟹钳强劲有力,胡乱抓钳。李仙心想:“不知这山蟹钳子威力如何,我且拿些东西试试。”便砍了根树枝,放在蟹钳前。 “咔嚓”一声。 树枝切面平整,这山蟹虽小,却威力不俗。李仙见小瞧了山蟹,四下环顾,见得一块巨石。 一拳砸在石上,石料溅洒。他用一较大的石料,再试蟹钳威力。 “咔嚓”一声。 石料化为齑粉。 “好家伙!若是肉体凡胎,被这一钳,必是断骨断肉。” 李仙沉咛:“这一只小蟹,虽很容易拿下。但…若是数十只、百来只,我也唯有逃跑的份。” 取出树藤,将山蟹五花大绑。两只钳子重点关照,用树汁粘液沾住。 继续巡山找寻。 “哈哈,又一只进账!” 李仙接连又抓两只,心中甚美,心想又有[精食]可用。但他见三只山蟹,体型甚小,其蟹膏怕也不多。 便继续找寻。 这时,忽瞥见一道红影,他立即飞扑而去。这只山蟹速度却奇快,竟闪了开来。 “还跑!”李仙发足追去,几次伸手抓拿,均扑了个空。 李仙运炁,施展“四方拳”法,拳影重重,叫那赤山蟹无路可逃,这才将其抓住。 这只山蟹足有三个拳头大小。 眼珠子如灯笼草般,垂吊在身上。 将其捆好,装入布袋中。 三小蟹,一大蟹。 今日收获丰盛。 “见好就收,贪得无厌,反而不好。”李仙志得意满,拍了拍布袋。 正要可以回程熬煮精食。 忽的,李仙脚步一顿,眼角瞥见一物事,心情随之振奋。 100 消化精宝,夫人传唤 见得一地洞,两条手臂粗细,洞口黝黑。 “方才这只蟹宝,便是想逃回此洞?” 李仙伐来一根树枝,深入洞中,过不多时,树枝便碾得稀烂。 “洞中不止一只赤山蟹。” “我且将此洞标记,待日后再来抓蟹,可就轻易许多了。” “可惜周遭无水。不然,我将铁锅带来,就在此地烹煮,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李仙暗叹一声,返回黑河村。 途中,他将狩得的野猪、山猴从土中挖出。肩头扛着山猴,右手提着野猪。 李仙不喜吃猴。便将山猴送给村民,让他们煮一锅山猴黄米粥。 野猪则带回家中。 “本来想猎头虎兽的。” “可惜你自己上赶着来,也罢,将你吃完,再猎头虎兽也是不迟。” 李仙拍了拍野猪。 肉质很紧实。野猪繁衍能力强,山林中很常见,且攻击性很强。 李父没死之前,父子俩上山狩猎,没少被野猪袭击。猎户有一好处,东家偶尔会赏些兽肉开荤。 通常都是野猪肉。 “野猪肉腥臊得很,但也捏着鼻子吃了。” 大火猛烤,皮泛油光,火炭味能有效掩盖土腥味。 再洒上些配料,下肚倒不委屈。李仙敞开肚皮,吃了十余斤肉,即便有[服食]技艺,也着实有些饱了。 [技艺:服食] [熟练度:689/1000精通] 这些时日,尽吃山货,服食熟练度增长甚快。 吃饱喝足,又恢复精力后。李仙背起黑锅,来到溪口,准备熬煮精食。 有了上次经验。 先劈砍好足量的木柴,堆积在一旁。再生火、打水… 待水烧开,将四只蟹宝投入锅中。山蟹入锅后,开始剧烈挣扎。 李仙合上盖子,用一颗石头压住。 “好强的生命力,煮了这般久,竟还没死。” 李仙咋舌,在一旁投着柴火。心中默默计时,每过一刻时,便开盖倾倒冷水。 黑烟飘悬… 因为是在夜里,无人能看见。 且山林深处,人迹甚少,他本身便是护院,监守自盗,不怕有人护柴。 等待精汤出炉,是一件很漫长无趣的事情。 李仙不愿空浪费时间,便在不远处习武。大罗刀大开大合,需要摆开架势,不好在林中施展。 修习“碧罗掌”为佳。 入乘掌法,尽显不凡。李仙修习碧罗掌时,便明显感受到,此掌法更为完善。 增长的炁气,更为可观。 碧罗掌中有数套杀招掌法,一招“碧罗缠身”,讲究出掌极快,有如抽刀出鞘,打在人身,留下难解掌印。 当初赵寒等人,便是被此掌打到。 一招“翻江倒海”,掌劲雄浑,内炁喷涌而出,可将人击毙数丈之外。 …… 李仙脚踏实地,一招一招苦习。默默积攒熟练度。 如此这般……习武…加水…投柴…再习武…… 循环往复。 “不怪夫人招这般多杂役。” “他日我若开庄习武,也得多招收些杂役。不然着实干不过来。” 李仙擦了把汗,凡事亲力亲为,着实累得够呛。 他打开木盖。 见山蟹终于死了,但距离熬煮成汤,显然还需要些时间。 便继续加柴、加水。 李仙能明显感受到,木柴的火力不足。每投入冷水,再煮成沸腾,便需要不短时间。 时间便是在此处消磨的。 “这山蟹仅是最次等的妖魔,便需要这般多精力。”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武人却是难为无锅无米无柴无水之炊啊。” 李仙感叹一声。 但该干的还得干,不断重复。待到了东边天亮,陆续有农妇上山采水。 “李大爷,您在这煮什么呢?”那些农妇好奇问道。 “没什么,你们自个忙去便是。”李仙罢了罢手。 那农妇不敢打搅李仙,采了水去,便告知其他人等,轻易不要上山。 如此一来,李仙也乐得清静。 “这次的山蟹多了一只,是以慢了好多。” 等将要功成时。 忽见锅底有道裂纹,将要开裂。李仙心头一突,暗道大意:“我一心尽快熬煮精食,却没想到,这锅材质一般,如此冷热交替,不坏才怪哩!” 心疼一锅精宝,情急之中,直接用手堵住裂缝,滋啦一声,手被烫得灼伤。李仙运炁抵挡,但也着实疼痛难忍。 “快,快给我拿锅来。”李仙朝村中大喊。 他内炁颇为不凡,这一吼,村里都听见了。福伯吓自一跳,立即让村中汉子,手持铁锅兵刃、铁网器具。 齐刷刷上山支援。 还当是有强敌袭扰。 怎料来到山中,却不见强敌。李仙要来一口大锅,说道:“你们下去吧。” 也不多解释,只大松了口气。 “熬煮精食,还有这般多门道。” 李仙拍拍胸脯,有些后怕。换了一锅后,再煮三个时辰,一锅精汤终于成了。 打开木盖。 乳白色的汤水,便在面前,比上次浓稠许多。李仙心情激动,撬开蟹壳,手指挖开蟹膏。 吞食入肚。 [你服食劣等精食,熟练度+16] 丝丝天地精华,自腹中流出。 李仙炁运周天、固血闭孔。层层阻碍,只为留住精华。 但见那天地精华,着实是野性难驯。你越想留,它便越是与你做对。 炁运周天,便如护城大河。那天地精华强行游过。固血闭孔便如高耸城墙,那天地精华翻墙而走,钻孔而过。 最终,还是叫它散了去。 李仙并不气馁。 他留住精华更久了! 天地精华流经之地,泛起丝丝凉意。 “果真有用。” “且…炁运周天比固血闭孔效果更好。我内炁越充盈,绕经诸穴的炁丝,便越是壮大。” “拦截天地精华的时间便越强!” 李仙双眸明亮。 他不怕失败,只怕没进步。见得到曙光,他便全心全意,朝那方向坚定不移的走去。 撬开第二只蟹宝。 这只蟹膏很少,只有指甲盖丁点。 “怕是再次等的武人,也瞧不上这点精宝吧。” “但对我来说,蚊子肉也是肉…” 李仙自嘲一笑。将那丁点蟹膏食进肚中,借助“服食”的增效,才勉强有一丝天地精华冒出。 全身内炁运行周天。 这次足足留了十余息,明显感到,这缕天地精华被炁气拦截,左窜右窜,变化数个方位,才从肌理间钻出肉体。 第三只蟹也是如此。 直到第四只蟹…… 足三个拳头大小的“蟹将”。 “希望别叫我失望!” 李仙摆开蟹壳,只求多一点膏物。见蟹膏一大块,不负所望,顿时喜笑颜开。 “蟹将!” “这一只蟹膏的量,可比三只小蟹多多了!” 吞食入肚。 此蟹膏约有十缕天地精华。经服食强化,化做十四缕天地精华。 宛若不受管教的顽童,一哄而散,朝身体各处乱窜。 有三缕天地精华,速度极快,一眨眼便逃过炁运周天,跨过固血闭孔,散于天地中。 余下十一缕,与李仙“搏斗”了好一阵子。想破开李仙的“防守”,却不那么轻易。 “咻…” 数缕天地精华,仍是强突重围,又散了过去。 还剩下六缕…… “这六缕天地精华,我能留下一刻是一刻!”李仙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全身内炁运转。 血固如石,孔闭如玉。 坐在原地,宛若一具石雕。 “又一缕…” 纠缠之间,又一缕天地精华散去。 李仙实不知,他此刻与天地精华,互相较劲的行为,被称为“洗胎”。 武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强留天地精华…便是逆天而行。天地精华逗留体内多一秒,便是多洗去一分泥胎。 积少成多… 终于有一日,泥胎也显露蜕凡迹象。这边有了“掌中仙机”标志。 “唉!” 李仙重重一叹,又四缕齐齐飘走。 服食精宝一场,到头还是一场空么? “也罢,也罢。” “等过几日,又去抓些山蟹便是。” 李仙正要起身,忽眼睛微瞪,一脸惊容。 但觉体内…一缕本该已飘走的天地精华,被固血闭孔一挡,莫名奇妙,竟有窜回深处。 “莫非…莫非…” 李仙升起强烈预感。集中注意力,只为抓拿这缕天地精华。 一刻时… 两刻时… 这缕野性难驯的天地精华,身旁已无同伴,一次一次的冲关,似也渐渐累去。 乱窜的速度逐渐慢了。 最后静静卧在一处,再不动弹。李仙不敢怠慢,炁运周天不休。 直到天色黯淡,才恍然回神…… 自己…… 留住了一缕天地精华! “我这破烂不堪,四面漏风,四处漏水的泥胎子。竟真装住了一缕天地精华?!” 李仙站起身来。 双眸明亮难掩,虽只是头发丝大小,细微难察。这一丝缕天地精华,所带来的增长更是微不可言。 但这一步的迈进,却意义重大。 无异于告诉他,“武道第一境”已非不可触碰的远方。 他有了方向!是正确的方向,并且朝前迈了一步。 那一缕天地精华,逐渐被血肉吸收。 李仙的泥胚身子,第一次恍了恍,抖去了些许泥灰。 脱胎换骨的武人,吞饮天地精华,力求超脱。 而今日. 李仙也小小体验了一回。这份收获,足以叫他惊喜。 …… …… 翌日。 不过清早而已。 一合庄一名乙等护院,莅临黑河村,朝村中喊道:“李仙,夫人传你回庄!” 101 彩裳缠丝,碧罗小成 村口处。 乙等护院“周一通”,奉命传话。 他村口徘徊,只大喊几声,便在原地等待。他知晓黑河村乃穷苦险恶之地,不愿涉足。 轻啐一嘴,心想再等半个刻时,若还不出来,便当其死了。 那等大好之事,便与他无缘了。 不需多久。 见一道身影行来。 “呀,还没死。” 周一通愣神,许久不见,这李仙越发精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既不显魁梧,也不觉消瘦。但给人一种,隐秘的力量感…… “李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周一通主动迎上,露出笑颜,拱手作揖。 “周兄,好久不见!我还好。”李仙还礼,问道:“周兄说,夫人传唤我回庄?是有何事吗?” 周一通笑道:“自是好事,李仙,我等路上细说。” “好。” 李仙喊来福伯,简单嘱托几句,便跟随周一通沿路回庄。 路上,周一通说道:“此行不只唤你一人回庄。外驻的护院,皆有被传呼。” “你入庄才半年不到,并不知晓。咱们庄子每过三年,夫人便会用半日时间,指点护院武学。” “今日唤你回来,便是为了这事。” 李仙一喜,“这当真是大大好事。” 李仙纵有[天道酬勤]命格,苦习便有长进,可若得前辈提点,好处多多。 “是啊,所以快回去吧。” “就在下午。” 周一通迫不及待道。 …… …… 一合庄中。 午时将过,庄中有片空旷草地,甲乙丙丁四等护院皆聚集此处。 人头攒动,其中不少新面孔。 李仙赶回庄中,行至队伍前列。乙等护院牌令明显,其他等护院识相让道。 “我自习武以来,从未被人指点过。” “四方拳登峰造极,已不需指点。清风腿臻得圆满,也是如此。恰好碧罗掌正好精通而已,这番若得夫人指点,定然大有收获。” 又等了片刻。 嘈杂环境顷刻安静,是夫人来了。 夫人容貌依旧,端庄温婉,贵气难言。她只披了件薄纱蚕裙,身姿曲线尽显。 长发盘起,三支发簪固定,簪尾处垂下晶莹玉珠。 走起路来,玉珠子碰撞,发出叮叮脆响。 “是她。” 李仙见夫人身旁,还有一名女子。身穿狐袄披风,唇红眉秀,因阅历不如夫人,似朵雏花,芳华略有不及,但胜在年轻娇俏。 正是当日,在丹阁中遇到的女子。 “她果真做客庄子。”李仙暗道,“此女身份不凡。” 夫人入座,秋月送上热茶。夫人小饮一口,眉目微抬,庞龙意会,朝众人说道:“开始罢!” 甲等护院华汉鹰位列第一,自也第一登场。 “汉鹰,用你那火鹰爪。”庞龙笑道。 “好!” 华汉鹰凝炁出招,双手朝前一探,曲指成爪,骨骼爆发出“咯咯”声响。只见他先施一招“猎鹰扑虎”,自高处朝下打去,恍惚中如有鹰鸣。 再接数套爪击,横爪竖挠,杀势十足,凶威赫赫。 众护院无不惊呼,庞龙也满意点头。 然李仙却眉头微皱,“我虽不曾习过爪法,但拳法却已登峰造极。” “这华汉鹰的爪法间,似乎残留有拳法痕迹。” 一套舞毕。 夫人眉眼稍抬,只说了一句,“炁凝不实,炁散心浮,如有拳影。”便让华汉鹰自行领悟。 李仙微喜,“如有拳影”四字,证明他所想不错。 武人比拼,经验阅历至关重要。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 李仙心想,如此良机,可快速积攒武道见闻。便比旁人更加认真,观看护院出招,试着分析其中优劣。 夫人惜字如金,却常常直指扼要。 如有一名乙等护院,修习“正平拳”法。 这门拳法正中平合,想修岔都难。但这护院右腿一处穴道闭塞,导致致使内炁运转生阻,拳法造诣虽有小成,但每次习拳,必然两肩肿痛。 夫人便说:“冲三阴,服热药,可解。” 不但指出拳法纰漏之处。还看出身体旧疾,武学之造诣,叫李仙敬仰不已。 武道之路,若能有名师指导,当真如走捷径。事半功倍! 很快便到蒋芸。 她施展“碧罗掌”,掌路却走得阴柔错结一套。好似纷纷杂杂的乱麻,纠缠的线团。 出掌虽快,但忽尔左,忽尔右。略显杂乱。 李仙收入眼底,暗暗摇头。这蒋芸入闲武阁,修习“碧罗掌”。但入阁次数有限,所记所学出现偏差。 夫人微愕,瞥了眼秋月,神情又恢复如常。待蒋芸掌法舞尽,夫人言道:“碧罗掌乃我亲创,你已习岔,不必再深究,且换门武学。” “这……”蒋芸面色难看。 她为此掌法,耗费极大心力,难道就此作废不成? 然夫人发话,她又怎敢不从。 蒋芸之后,间隔三名乙等护院,这才轮到李仙。 庞龙朝他点头,说道:“乙等护院李仙,开始吧。” 李仙双掌齐出,也施展得碧罗掌。夫人微咦一声,心想:“又是碧罗掌,此武学虽是平平,但乃我奇兴所创。” 细看之下,李仙碧罗掌造诣虽不如蒋芸,但却并未走偏。掌法有徐有急,有滔滔江水之大,也有涓涓细流之小。 夫人微挑眉毛,说道:“难得,你掌法并无疏漏之处。” 她素指轻捻,自庞龙衣上,抽出一条丝线。掌风轻轻一送,那丝线落在李仙手中。 李仙凝神一瞧。 丝线已打成复杂的死结。 夫人再不多言,罢手示意李仙退下。 李仙手持丝团,百思不得其解。其他护院,不论武学好坏,夫人必会言语指点。独独自己,只给了团丝线。 这是何意? “莫非夫人的指点,全在这团线麻当中?”李仙观察线麻,暂时看不出所以然来。 索性装入口袋。 待日后再慢慢研究。 时间一晃,便到傍晚时分。 夫人指教结束,李仙仍需外驻,准备返回黑河村。 庞龙特意相送。李仙问道:“庞统领,你说夫人此举,究竟是何意?” 他取出那团线麻。 “我亦是不知。”庞龙摇了摇头,拍了拍李仙肩膀,提醒道:“回去黑河村后,自己小心,郑血掌受伤不轻,数月不能恢复,但他儿子不弱。” 李仙点头,忽是问道:“是了,庞统领,最近庄里死伤不小?我瞧见了好些新面孔。” “你倒细心。”庞龙说道:“本距离夫人指教,该还有半年时间。但最近县里起乱,夫人这才提前指教,好安心闭关。” “县里起乱了?”李仙一愣。 庞龙道:“是极,似有一会叛军,驻扎在青宁县外。事情复杂,我如今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你驻守黑河村,未必不是好事。毕竟这段时日,乙等护院也死两人。很不太平。” 李仙问道:“那夫人怎样看待此事?”欲从夫人反应,判断此事大小轻重。 只未能如愿。 “夫人自是如常。”庞龙说道。 …… …… 李仙照月而归,心中一阵感慨。 只道乱世之下,焉有静湖。 唯有修得夫人般武学,才可安然无虞。 黑河村。 村西小木屋间。 李仙手持线团,左右难以理解。他心想:“莫非是炁运之法?” 便运起炁,照线团而走。然线团复杂,炁气体内乱行,险些伤着自己。 “也罢,既想不得清,我照自己笨办法,一遍一遍苦习便是!” 当即修习掌法。一遍、两遍…打的掌风呼呼。忽的某一刹那,李仙有所顿悟,记起夫人抽衣丝,掌风一送,一缕细长衣丝,便化做了线团…… “难道,是叫我用掌风,将此线团解开!?” 李仙心头狂跳,取出线团,抛到空中。 线团如鹅绒,缓缓飘落。李仙运掌一拍,掌风将线团刮远。“不好!”李仙连忙跳起,伸手抓住线团。 此刻白雪皑皑。 若掉落雪中,李仙便有天大功夫,也难寻到。当即行回房屋,无了积雪干扰,再次试习武学。 “掌风太大,便吹远了,掌风太轻,线团便落地了。” 李仙用掌风将线团吹起。拿捏尺寸,使得掌风适中,保持线团悬而不落。 然而线团繁杂,便是用手指抽拨,也难解开。何况是一阵一阵的掌风? “手掌煽动,必带起风。这种掌风可强劲、可轻柔,但如何才能,将丝线纠缠为团,又如何将其解开呢?” 李仙想起碧罗掌特异之处。在于一掌击出,同时迸发十余种不同内炁。 将掌风视为内炁延伸,一掌打出,炁出手掌,化为十数灵便的细风,便如同水面之下,复杂的乱流一般。 或许就是此道理。 当即试验起来。 [你初摸碧罗掌诀窍,熟练度+12] 果真成效极快。 李仙大喜,更是苦练不怠。 [你初摸碧罗掌窍门,熟练度+4] …… 借着这股劲头,李仙再次熬夜苦修。 第二日,正午时分。 今日阳光稍烈,气候回暖。 算算时日,十二月见底,一月将临。 寒冷的冬季过了大半。 之后日子,将会陆续回温。 李仙虽仍没解开线团,但入乘武学[碧罗掌],已破开精通桎梏,一举迈入[小成]境界。 [碧罗掌] [熟练度:124/6000小成] [描述:掌中碧罗,内藏隐秘。你得前辈指点,苦练掌风,提前触碰到“凝炁如丝”“缠丝如索”的特性。] 李仙就地盘坐,气息绵长。熬夜苦习,就为这刹那破境。 内视己身,内炁源源不断的滋长…… 炁湖波涛汹涌,不断扩大,二丈二、二丈三……直到二丈四,方才有止歇势头。 102 赏龙宴见,夫人之秘 武学品级间,实存在极大鸿沟。碧罗掌乃入乘武学,纵是下乘次等,也远胜基础武学。 “传闻厉害武学,效果千奇百怪,可做到常人所不能之事。” “再结合武人脱胎换骨之身…施展而出,威力不俗。” 李仙不觉困倦,却也知该劳逸结合。昨日来回奔波,又熬夜强习武学。 他身强体壮,精龙活虎,虽能吃得消,但操之过急,反而有损武道进取之心。不如松懈片刻,烹煮野猪肉。 “且犒劳犒劳自己,今日吃野猪背脊!” 李仙自雪堆中,挖出被剥了皮,去了脏的野猪。 在背脊处,轻轻划一刀。一块肥瘦相间的美肉,便在手中了。 野猪肉腥臊。 特别是雄野猪,那臊气无法祛除。独独背脊处,肉质筋韧,腥臊之气甚少。 别处的野猪,李仙不得知晓。但青宁县周边的野猪多是如此。因为这种野猪,有一别名,叫做“拱背猪”。 时常用后背拱树。长久的撞击拍打下,倒是将背脊养得肉质鲜美,宛若屎中淘金。 “一部分干煎,一部分烧烤,熬汤就不必了。” 即便是背脊肉,若用来熬汤,腥臊气依旧会有。 …… …… 一月十三,冬日翻暖。 黑河村似乎恢复了和睦,再无外敌袭扰。 [你劈雪断风,熟练度+2] [你开合有度,熟练度+3] 李仙手持护院狭刀,横劈纵斩,刀光闪烁。连出十数刀,刀势连贯利落。待最后一刀挥出,刀芒一闪而过,在半丈外的雪地上,犁出一道刀痕。 [大罗刀] [熟练度:148/2000小成] 李仙收刀归鞘,配在左腰位置。见得屋顶积雪覆盖,已经数日未清理。当即轻轻一掌打出,掌风将积雪吹散。 [碧罗掌] [熟练度:2168/6000小成] 山野中时间过得极快。 暂时摆平山风寨后,平日便无甚麻烦。许是还在冬季,人也如冬眠的熊兽般,缩在窝中不出。 无形间,便少了许多麻烦。 李仙前几日上山巡猎,又猎得一熊。决意好生享用,为此专门抽时间,去趟黑水港的黑市,购置了一本厨书。 照书研究,如何料理“熊掌”。 [技艺:厨术] [熟练度:152/500入门] [描述:民以食为天,食以厨为准。] 熊掌滋味,确实美妙,吃过一回,便念念不忘,不时想起其中滋味。 “如此也好。” 这日习完武。 李仙放空心神,躺在树枝上,享受清风吹拂。 “我这段时间,无琐事袭扰,便认认真真,一点一点精进武学。” “好好积攒实力。” “似这种境遇,可是难得得很。一合庄里的其他人,都道我来此受苦,却不知我轻松自在得很。” 黑河村…正是积攒实力的好地方! …… …… 一合庄内。 只道今日,正是多事之秋,庄外有来客拜门。 “大爷,您找谁?”门庭扫雪的杂役,凑近上前问道。 来者名为孟龙,年至中年,脸方眉细,嘴大似可吞人。喉咙粗大异常,身穿黑色长衣,上面绣着祥云图案。 “什么东西,滚开。” 那孟龙随手一甩。扇在杂役脸上,力道之强,将其拍飞数丈之远,砸在一株大树上,顷刻间便死了。 “杀人啦!杀人啦!” 余等杂役惊叫一声。 庞龙反应及时,立即率领一众护院,冲出大门,将那黑衣男子团团围住。 这是…… 庞龙忽双腿一软,心想:“是魔音喉!?” 在十数年前,穷天府一带,数县之中,曾出过一位凶人。此人吼声奇大,可发出诡异魔音,江湖绰号魔音喉。 后忽消声灭迹。 相传得高人赏识,拜师学艺去了。 那孟龙被团团包围,却丝毫不慌。见他咧嘴一笑,双足站定,胸口鼓了起来。 “不好,堵住耳朵!”庞龙惊得大喊。 孟龙道:“折剑夫人何在!” 声音荡出,刺如双耳,震人心神。这股魔音奇特之处,有一股特殊震荡之力。 体质较弱者,直接被震得骨松肉散,瘫痪在地。只是照面而已,众多护院、杂役便已狼狈不堪,无从招架。 昏死的昏死,瘫痪的瘫痪。更有甚者,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脸涨成了青色。俨然被吼破胆了! 庞龙捂住耳朵,运起内炁强扛,虽没有晕厥,但也大受重创,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声音还在扩散,似要传遍整个庄子。 温夫人道:“无礼之徒,狂妄。”这声却甚轻。 带着淡淡喝斥之意,旁人听了无事,独独那孟龙听后,猛的色变,后退三步。脸顷刻涨红,下一秒,“噗嗤”一声,双耳喷出两行血柱。 “师尊!” “救我!” 又闻“砰”的一声,那孟龙双目破裂,双眼变做血窟窿。鼻腔冒血,牙齿掉落。 骨骼错结,不成人形,瘫倒在地上左右打滚哀嚎。含糊不清的叫嚷着“师尊”“救命”几字。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简单交锋,内藏武道之理,却极为丰富。 温夫人即便厉害,也不至轻飘飘一句,便可杀敌至此。孟龙如此下场,全赖他自作自受。 方才孟龙这一喊,声音熊亮,厉害至极,施展的乃是“魔音门”中的“魔音贯心”。 这门武学旨在,以炁带音,以音带震,以震伤敌。 这武学若修习圆满,厉害至极,声可杀人。但未能圆满前,却有一致命弊端:施展“魔音贯心”时,那魔音首当其冲,先贯入自己体内。 是以施展招式同时,五脏六腑也要以某种频率震动。 以此排解掉“魔音贯心”的影响。 而温夫人的“无礼之徒,狂妄”六字,暗中参了内炁。将其五脏六腑的震动打乱。 如此一来,“魔音贯心”反噬而来,他自然难逃一劫。 “学艺不精,该有此劫。” 便在这时,一位白发老者行来,他手杵着拐杖,一拐一拐,速度却是极快。 他用拐杖点了下孟龙胸口,手腕轻轻一抖。 这便化解了。 但孟龙已废,五脏六腑一塌糊涂,眼珠爆裂、牙齿落尽。 “折剑夫人,手段毒辣,果真名不虚传。”那老人朝庄中喊道:“只是不曾想,似你这等人物,干什么蜗居此处?” “嘿嘿,莫非…是怕了某些人?来此躲债不成?” 温夫人声音传来,“白杖老人,你不必拿话激我。你来此处,是要寻仇,还是其他,直说便是。我没功夫陪你闲聊。” “呵呵。”白杖老人苍穷生,笑呵呵后退一步,说道:“我那劣徒不懂事,叫你误会了。嘿嘿,我可不是来寻仇的。” “我是先来瞧一瞧。你这折剑夫人,是否风采一如当年。” “毕竟…咱们可是同一阵营啊。” 温夫人说道:“你倒无聊。培养这弟子数载,便是为了这一着?” “哈哈哈。”白杖老人笑道:“我白杖老人的弟子,是出了名的廉价且死得快。我乐意。” 说罢,踢了脚孟龙。俨然不将其死活放在心上。 只将其视为试探棋子。 “也罢,念在赏龙宴份上,你带他走吧,我不为难你。”温夫人再道。 “怎么,堂堂折剑夫人,最近莫不是信了佛?也晓得慈悲为怀了?”白杖老人诧异道:“若叫你从前性子,定会说:‘想走也成,先留下两条胳膊来。’,今日怎这般好说话了?” “那就留下两条胳膊来。”温彩棠声音骤冷。 “恕不奉陪,赏龙宴见。”白杖老人快速离去。身影走向远处。 忽一道风声响起。 一片叶子,不知从何处射来,将奄奄一息的孟龙杀了。 白杖老人哈哈一笑,彻底消失。 庞龙满心忌惮,行至孟龙尸首前。 飞叶杀人不难。 但难得的是……这枚叶子,乃是“枯叶”。一摸便化为了齑粉。 静心塔中。 温彩棠啐道,“若换一时间,我何止要你双手,再要你双腿也不够。” 微微一叹。远处,秋月已被震晕厥。 “此女甚弱。” …… …… 二月七,冰雪逐渐消融,寒风不再刮骨。 雪地中冒出鲜绿嫩芽,一派生机将要复苏。 村西口,木屋中。 [熟练度+1] [碧罗掌] [熟练度:5992/6000小成] 随着李仙一掌拍出,十余道细微劲风互相交织。 [你掌握凝炁如丝,缠丝成索。] [熟练度+13] [碧罗掌熟练度已满,晋级为大成!] [你刻苦修习,终将碧罗掌修至大成,窥得武道之初境。] 李仙心头微喜,如愿以偿,水到渠成。 碧罗掌的武学初景,于他眼前展现。 李仙眼前一晃。 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江,率先入眼。见那江水碧绿,大江滔滔,两侧青山高耸,淡淡白雾缭绕江面。 视野放远,万千河流交汇,河网密布复杂。 诗情画意,美极了,也媚极了。 江山之娇,尽在此中。 “我从未见得如此美景!” “此世的河流更宽敞,青山更高耸,植被更粗壮。一切都更为浩瀚!” 李仙见得美景,豪气顿生。 宛若置身其中,分外真实。 正要细细体会江水滔滔之意,忽而景象一变,落到江中一艘舟船上。 那舟船高约三层,装潢华丽,静幽幽飘在江道上。 秋月也在船中,坐在船头处欣赏美景。 李仙身在初景中,行动自如,朝舟里行去。 来到夫人的卧室,掀开一道轻纱帘子。 见得不可思议一幕。 “这…” 于他心中,夫人神秘强大,端庄秀雅,今日…却见得截然不同一幕。 目光不由得揶揄起来。 103 碧罗之秘,夫人受擒? 船内装潢奢侈,通体木质昂贵,光滑温润,如同宝玉一般。 正中立一尊香炉。香气袅袅,如置身仙境当中,右侧是一张玉床,淡紫色的纱帘垂下,恍似天外瀑布。 卧房西面,有一大露台,可见得江景。 “当真会享受,睡在床中,观赏大江之景色,着实美哉。” 李仙轻喃一声。 掀开淡紫纱帘,见得夫人身影,却失了言语。但见玉床之中,夫人处境微妙。她盘腿而坐,身姿曼妙,双目微闭。 似清修的仙子。 然不需细看,其身上的绳索,便已很是扎眼。纵横交错,如咬入肉,每道绳索无一处多余,必是死死限制周身关节。 足腕、足膝、手腕、手肘…… 使得夫人无法动弹。 端庄与旖旎同时出现。 夫人霎的睁眼,眺望大江,见江景秀丽,双眸露出恬静适怡之意。但她似无法挣脱,俏脸有些微红。 不似被人擒拿。 …… …… 李仙脱离初景,恍然大悟。观江悟江,观水悟水。碧罗掌的浩浩汤汤,层层迭迭的掌力,自蜿蜒的江道而来。 水击江岸,何其壮观。 碧罗掌的纠锁缠绕,则与夫人状态有关。李仙原是想,夫人望江思河,见江水汹涌,便想到百河争先,只为争汇入江。 此刻看来,却是错了。 “夫人似在…修习某种武学?”李仙心想,方才咫尺之距,说来感受甚怪,只觉夫人下了神坛。 “想这些作甚,专心研武才是首要。” 李仙屏去杂思。 便又开始习武,见过武道初景,再习武学,掌法更为顺畅。可琢磨的地方便更多了。 破入大成之后,炁湖逐渐壮大,已有三丈大小。 炁气雄浑,精神气旺,百病难侵。 …… …… 约莫二月末尾时,冬季的尾巴,才算彻底过了。 山中岁月轻,待到冰雪尽消融,才知冬日已离。 李仙喜无人打搅。每日起居简单,习武、狩猎、吃饭。每过十天半个月,便去黑水港中出售兽获,换取钱财,积攒财力。 期间蟹宝没少吃。 但此物极耗锅材,每熬煮两次精食,必会锅底裂缝。 李仙侥幸之下,吸得一缕天地精华。但运气不会常有,“蟹将”也并非常见。自那次之后,天地精华一食便散,再没留住半分。 无形之中,也已“洗胎”了。 却不知,这泥胎要洗到何时,才算功德圆满显出“食精”武人的异景,进而掌中抓得那缕缥缈仙机? 这日。 李仙趁夜熬煮蟹精。 “这些山蟹之兽,虽能确保我有稳定的天地精华可食。但量太小,熬煮十余趟,未必比得过夫人的一口精汤。” “且每次入山抓蟹,少则两日,多则三日、四日,再算上熬煮精食用时,未免太耗费时间。” 李仙添加柴火。 锅底火烧更旺。 锅中水质沸腾,热气铺面打来。待熬煮快干时,李仙熟练加入冷水。 虽说诸多不便,但如今处境,李仙还算满足。 不怪世间武人都需人供养。无人供养,武道一途,焉能走得舒服? “也不知,阿弟如今怎样了。” 李仙靠坐在树干上,眺望府城方向。 兄弟分离,思念之情,自然深厚。此刻月亮正圆,想来阿弟也在望月思兄。 等一锅精汤煮熟,扣开蟹壳。 将那乳白蟹膏送入口中。 [你服食劣等精食,熟练度+9] 可怜的一缕天地精华,与李仙僵持许久,最后越过炁运周天,翻过固血闭孔… 武道之路,漫漫无期。 所能做得,唯有耐下性子,将武学修好,将每一步做好。 …… 翌日。 李仙腰配长刀,正好衣冠服饰,自田间简单巡逻。 大冬之日过去后,黑河村的百姓,便都忙活起来。 田间劳作身影星星点点。 “大爷,得亏有您来啊。” “咱们村里头,每年冬过,都要打上一架。毕竟有些田地互相挨着,谁占得多谁占得少,谁也不服谁。” “现在大家伙团结了。便是有纷争,也愿意听我这老骨头说一句了。” 福伯跟在李仙身后,笑呵呵的说道。 “这样也好。”李仙颔首,见田间和睦,村中生机勃勃,李仙忽想:“这等世道,我可没能耐做个好人。需自己先活下去,逐步变强。在此前提,才能帮既帮。” 福伯的高帽,他不放心上。 沿路视察,风平浪静。山风寨再没来洗劫过。世道就是如此,弱小时呼吸都有罪。 而李仙到来后,杀了山风寨几位当家,叫他等忌惮后,却反而无事。 穿过农田,李仙巡至溪口,又翻阅数山,在周边随意巡察着。 若见有人偷柴,便出声驱离。偷柴者除了穷苦百姓外,还有些浑溜子。他们啥事不干,偷取木材换钱,随后泡在赌坊、茶馆等地。 对付这种人,李仙出手会狠一些。将其打跑,省得日后再来。 巡至那长草的河床。 李仙取下腰刀,在河床杂草间一阵拍打。蜥蜴、毒蛇、蟾蜍、蜈蚣……纷纷窜出。 “上次来此,这河床比别处温热。” “今日巡察到此,不如下去一探。” 李仙好奇心起。抽刀出鞘,运炁砍去。将等人高的杂草横腰砍断,这才跳下河床。 足靴沾泥。 较为泥泞。 “对我而言,冬季反而更好。” 河床中蚊虫极多,李仙固血闭孔,倒不怕蚊虫骚扰。但奈何嗡嗡作响,甚是烦躁。 最近几次入山,也是这般。 蚂蝗、毒虫逐渐出没,在林中过夜,若无提前准备,一个晚上准被吸为人干。 [你伐草而行,熟练度+2] [大罗刀] [熟练度:1546/5000大成] 沿河床行了十数里,忽见一黑色泥人。 李仙曾在黑市,用一两钱财购得相似泥人。此刻对比,发现一般无二,且与黑水帮门前石狮子,材质极为相同。 “这黑水河中,有石狮子,有泥人……不知还有什么宝贝。” 李仙纵刀一劈。 一条匍匐在地,伺机偷袭的毒蛇被斩断。李仙挑起毒蛇,丢到河岸边。忽是一愣,发现茂密草丛中,似乎结了一颗朱红果实。 “都说毒蛇这等山兽,会自主寻觅山宝。此果有毒蛇保护,定然不凡!” 李仙将朱果摘下。 细细一嗅,果香芬芳。将果子掰开,里头的果肉是条絮状的。不似有毒,便尝了一尝。 怎料效果非凡。 李仙但觉浑身一震,毛孔处喷出淡淡赤霞。 这果子的药力,在强化他的体魄。 [你服食奇果,熟练度+32] “虽不知这果子叫什么,但食之有大用,我且再多找找。”李仙目光振奋,河床中果真有好东西。 “我听闻庞统领说,真正的优质精宝,乃是天地孕育。这种从妖魔所得的精食,都属于劣等之物。” “若是运气好,能拾得这等宝物……” 但沿河床行十数余里。 只寻到三枚朱红果子,尽皆服下,身体强盛许多。 李仙实不知,他已算暴殄天物。 此物名为“河亡果”,长自‘暴毙’的河脉中。天地山川,皆有其韵,皆有其气。河脉暴毙,那气、韵散去。 某种情况,冥冥天地运作下,气、韵被生长的草木截取,结为“河亡果”。此果实属罕见之物,概率极低。 世间除了武人脱胎换骨的[精宝]之属。也有效果各异的[奇宝]之流,这种河亡果虽无[天地精华],却自有不俗药效。 乃是某种药方的主药,搭配得当,一服药可值千金。 药效是壮骨、韧身、复元之效,赤霞流经血肉,河脉之气洗刷肉身,回补体血元气亏空。 一些气血亏空,炁运周天已晚的武人,服下此果,身体元气恢复,可延长武道寿命。 只是李仙年轻气盛,气血几乎益出。那[复元]之效,并未享到。只觉体魄更强了些许。 …… 傍晚时分,回自木屋。 李仙解下腰刀,一身轻松,开始修习掌法。 [碧罗掌] [熟练度:1659/12000大成] 碧罗掌品级较高,所需熟练度更多。但带来好处也大,李仙如今掌法大成、刀法大成、拳法登峰造极、腿法圆满… 箭术亦是大成! 凡所习武学,无不深研。 这份武学造诣与积累,旁人数十年辛勤,亦难持平。 吃得筋强骨壮,一身实力,比之初到黑河村,不知强了多少倍。 “如今二月末尾,我来黑河村已经两个月余。” “不知…以我如今实力,若是与庞统领较量,会是谁胜谁负?” 庞龙习武数十年,涉猎武学十几二十,刀、枪、棍棒、拳、脚、掌…,却无一门圆满。 大成也就六门,余下皆是小成、精通、入门之流。 两相比较…李仙只习四门:四方拳、碧罗掌、清风腿、大罗刀,上至登峰造极,下至大成。 底蕴自然稍差,内炁自然不如。 可若再加上大成“箭术”,与之周旋。扬己之长,避己之短。怕是已有与庞龙较量的资格了。 “切不可骄傲自大!” “我的路还长!” 李仙沉定下心。 [你苦习掌法,熟练度+2] 一掌一掌挥出。 此刻的首要目标,是将[碧罗掌]修得圆满。如此这般,即便遇到郑血掌,怕也有周旋之力了! 至于大罗刀…… 可暂且放下。留一门大成刀法对敌,好叫人轻敌。 104 回一合庄,汉鹰统领 清修数日。 这天傍晚,李仙熬煮虎骨兽汤。汤水沸腾,已熬入味,李仙再打上两个鸟蛋,洒上两把盐、一把葱花,再添上山中野菜。 色香味均已不差。 正感叹自身厨艺进步,欲敞开肚皮大口吞饮。却见福伯找来。 “大爷,您的酬薪,我帮您带来了。” 福伯恭敬说道。 “嗯?”李仙一愣,“我的薪酬,怎在你那?说起来我倒真数月未领薪酬。” 福伯将缘由道来。 原来,黑河村属于夫人佃农,每年冬去,村长需到庄中述说村中情况。 有无人丁伤亡,有无婴儿降生。 他等生生世世,子孙后代,都将是夫人佃农。而福伯去得庄里后,账房先生祥叔,顺道让其带薪酬回来。 这便免得再跑一趟了。 “大爷,现在那外头,可真是乱得紧啊。” “你是没瞧见,庄里的护院,忙得找不着西北。” 福伯将钱袋递上。 李仙查看钱财,数月薪酬,全在此处。 “我听说啊,庄里的护院统领换了。那可是罕见事,不少护院大爷,都在议论此事呢。”福伯眉飞色舞道。 “哦?换了?”李仙心头一跳,“统领不姓庞了?” “不姓了,如今姓华了。”福伯说道:“那位爷,也真是趾高气昂,全然没大爷你和蔼。” “咱们刚刚入庄,险些便叫他给轰出门。不过想来也是,大爷您这等人物,世上那还有第二个?” “照我看来,这统领之位,若是由您来当,那便好了。” 李仙眉头微紧,“可知缘由?那庞统领是升迁了还是怎么了?” “不大清楚。”福伯回忆道:“好似…是受了伤,不好下床,交由华统领代管。” “只怕伤得极重。”李仙沉咛。 只可惜天遥地远,无法见到庞龙。 李仙想起华汉鹰眼神,此人绝非心胸开阔之辈,然庞龙对其全无防范。 “华汉鹰不可不防,心胸狭窄,却甚有野心。我直觉他觊觎统领之位已久。庞统领对我多有照顾,这事情…我需再提醒他一番。” 李仙收好钱财,决意明日回庄。 将虎汤饮尽,滋味不错,山间的野菜压住虎肉腥浊。恰到好处的一把盐粒,提出虎肉鲜香,虎骨髓质流出,油光滑亮,再添一分风味。 若再加些甜果,口感层次会更丰富。 [你厨艺精进,熟练度+2] …… 翌日,天还未亮,李仙便已动身,迈开步子奔行,身轻腿快,全力一纵,便是数丈之远。 速度奇快。 辰时未到,已赶回庄中。 直奔庞龙宅院,见庞龙果真身负重伤,面色苍白,躺自床榻之上,气息微弱。 “庞统领。”李仙喊道。 “咳咳。”庞龙醒转,眼神迷离。过了好片刻,才逐渐聚焦,将李仙认出。 “李…李仙…你…你怎来了?” 他声音虚弱,右手撑床坐起。 “我听闻你受了重伤,回来瞧瞧。”李仙为其渡送炁气,问道:“庞统领,你是怎生弄的,伤得好重。” 肝脾受损,右腿腿骨寸寸骨裂,这等伤势,若无重宝治愈,决计好不全。落个毕生残疾,已榜上钉钉。 又见其左手手腕,被人一刀削去,伤口残留刀势,至今没有愈合。若非庞龙懂得固血闭孔,血已流干死去。 “此事说来话长,我便不说了。”庞龙摇了摇头,虚弱说道:“你专程来看我,也是有心了。” 李仙眉头一皱,“你伤这般重,行动很是不便,怎都没人照顾你?” 庞龙一愣。片刻后说道:“大伙都有事,我这伤势,静养便可。”神情难掩落寞。 实则也知,庄中护院,皆在讨好华汉鹰。病龙不如雏鹰。 夫人得知情况,也仅是道:“我已知晓,且去养伤。”便再无过问。 “庞统领,我还需外驻,不可久留。此行一来探望你伤势,二来…”李仙郑重说道:“算我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那华汉鹰你要小心。” “汉鹰也是你这年龄入庄的。”庞龙摇头说道:“咱们都是为夫人效忠,只需衷心夫人便可,何须想得太多。” “或许吧。”李仙耸了耸肩,不再说此话题。 又交谈几句,李仙告退离去。 行自庄中。 李仙忽感惆怅,自己虽是护院,但对庄子并不熟悉。一些荒林、荒地,更是从未涉足。 沿道而行,路经护庄大院。此时脚步声传来,众护院正巧晨训结束,回到护庄大院习武。 “听说了吗,待会华大爷,要与我等商量个事。” “嘿,还叫大爷呢,如今是华统领。可别喊错喽,惹他老人家不高兴,咱可没好果子吃。” “华统领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唉,我就是他一表人才,甲等护院不是他极限。” “庞统领也算退位让贤了。听说他这次,伤得着实不轻,不知能否养好。” “管他呢,若是养好了,咱们还将他当大爷供着便是。” …… 众人一拥而入。 李仙并无兴趣,转身离去。迎面遇到华汉鹰,但见他褪去护院衣,身穿统领服,年轻俊逸,倒也颇显不凡。 “李仙?”华汉鹰一愣,笑道:“也好,你既来了,便一同听一听罢,此事与你也有关。” 径直行到众人身前,说道:“诸位,我华汉鹰升为代管统领,在庞龙伤势好前,护院之事,皆由我说得算。” “我在前统领基础上,加以改善,如今设立了新规。在此告知尔等。” “巡值方面,与之前无二。主要是护院等级之事,我斟酌再三,还是决意大变革。” 华汉鹰侃侃而谈,“尔等护院,为夫人效忠,十年、二十年者,大有人在。” “原先的护院评级,未免有失公允,给投机者取巧可能,也寒那些坚守护院之职,十年、二十年不得晋升之人的心。” “是以,我今日将‘甲乙丙丁’,改为一、二、三、四等。将晋升条件加以改善。” “首先四等护院,需要入庄满两年,才可尝试晋级评级……” 到此,已然图穷匕见。 将新规说尽后,华汉鹰瞥向李仙,暗自得意,如此一着,便可将李仙“乙等”并入“四等”。 巧妙之处,在于多数护院,都可保留原本待遇。 统领之位权职极大,除却夫人发话,护院的晋升、巡值、训练…皆可做主,乃至一言为定。 华汉鹰初登统领,实还没坐稳。未必有那权力大刀阔斧改革,但对手下护院耀武扬威,彰显权力一番,却是乐意至极。 “无趣至极。” 李仙转身离去。 “你等谁有不服,可提起异议,你可提出更好的方案,当然…我等皆为武人,也可以武学较量,看看孰对孰错。” 华汉鹰正感自满,知自己贵为统领,掌控护院生死,自己纵这般说,也无人敢反驳。 还可彰显大肚。 李仙脚步一顿,忽笑道:“华统领,你刚才说什么?” “嗯?” 华汉鹰也笑道:“哈哈哈。你既没听清,我便再单独为你解释一遍。李仙你年纪轻轻,已是乙等,这成就很是不错。” “如今新规改革,却落回四等。其中落差稍大,本统领也可以理解。” “但有道是真金不怕火来炼,你只消有真本领在,两年之期一过,便又能晋升。” “我等皆为夫人效劳,谁人不熬个两年三年,才有出头之日。” “年轻人多熬炼熬炼,是件好事。” 此言一出,余者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李仙自入庄来,表现耀眼,出尽风头,半年不到便已“功成名就”。自己奋斗毕生目标,却被旁人轻易摘取,其中不忿,可想而知。 李仙不理旁人看法,笑道:“华统领,既然真金不怕火炼,那我来练练你可好?” “什么意思?”华汉鹰含怒道:“你想与我较量?” “你是对此新规,有异议,故而寻我武斗?” 李仙颔首,“也算是吧。” “好胆!”华汉鹰暗骂。他双拳紧握,双眼微眯默默扫过众人,话已放下,怎能不作数。 当即心想:“我正缺人立威,你上赶送来,且让你看看,我这统领之位,是如何得来的!” 说道:“好,我先前说过,若有异议者,可用拳头分胜负。但既上擂台,拳脚无眼,你等自行斟酌!” 众人见将有武斗,无不兴奋,一会儿看向华汉鹰,一会儿瞧向李仙。各自议论: “李仙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无了庞龙撑腰,他撑死不过丙等,怎敢与华统领比斗,着实自大了。” “唉,李仙实是有些真本领的,其实坐稳乙等不难。只是若与华统领比武,恐怕是不如。” “华统领的火鹰爪,大伙都看过,那威力,厉害得很。这李仙虽有碧罗掌,但…好似前阵子,也才堪堪精通而已。” “不止,华统领早已炁运周天。两人内炁相差,便有十万八千里远。” …… 华汉鹰将胸一挺,跳上擂台。听得众人议论,心中甚有底气。 “男儿一言千金重,本统领自不食言,希望你也别食言。” “还不速速上台与我一斗!” 运炁一吼,声势如雷。反而害怕李仙临阵脱逃。 李仙说道:“好个一言千金。” 言罢,他也行上擂台。护院等级他倒不在乎,实力在身,何惧虚衔不高?然华汉鹰有意刁难,大扯统领虎旗,得意嘴脸,叫人看之生厌。 “四等护院李仙,还请华统领赐教。” 105 大胜统领,血掌出关 擂台之上。 “好小子,来庄才不过数月,若无庞龙照料,任你有天大本领,怎能有今日地位?” “你不知天高地厚,竟已这般飘了。欲挑战我权威,也好,今日且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华汉鹰眉头一皱,心中暗骂。决意不仅要胜,还要胜得威武。他知李仙擅使“四方拳”,唯以己之短,败敌之长,方才足够漂亮。 当即一招“东往西来”打来。 这招双拳齐出,如双龙探海,虚实变幻顺畅自然,抓左拿右,攻右擒左,双手双拳却能打出四手四拳之妙用。 李仙哑然失笑,见华汉鹰拳法粗鄙,不堪入眼,虽舞得赫赫生风,却多不实用。 他深谙四方拳法,知其利弊、优缺与各招漏洞。 此招“东往西来”,专攻左右二路,看似双手齐出攻守兼备,正面与人拆解打斗时,若敌手打来,也可及时回护前门。 实则中门大空。 李仙后退一步,巧妙将拳锋避尽,随后右手拍在刀鞘上,狭刀弹射出鞘,刀柄径直打向华汉鹰中门。 华汉鹰不以为意,本要伸手抓拿刀柄。欲夺刀之后,再施展“连环乱风刀”,一举将胜利拿下。 那知正要动时,却觉双手不听使唤。左右为难,手忙脚乱,中门难避… “咚”一声,刀柄撞在华汉鹰胸口。直接他轰下擂台,摔得极惨。 这时冬天已经过去,地上再无雪毯。庄中地面多有青砖铺设,但总有些地方是黄泥土地。 华汉鹰恰好摔在泥地上。虽不疼,但极是侮辱,身上统领服顷刻污浊。 狭刀回弹,李仙又收刀归鞘,拱手道:“四等护院李仙,承让。”赢得无趣,转身欲走。 华汉鹰飞快起身,满脸污泥,羞愤难当。立刻扫众护院一眼,见众人先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随后神情精彩,幸灾乐祸,欲言又止。 他此前有意造势,最关键一环却是大败。众人虽不敢言语,但心中定会嗤笑。 念及此处,华汉鹰自傲且自卑,怎能容忍,只觉热血冲上头颅,非得立刻找回场子不可。 “再来!” 华汉鹰跳上擂台,一蹦两丈之高,有如苍鹰一般。顷刻施展“火鹰爪”中,杀势极强的“猎鹰扑虎”。 李仙回身一避,笑问道:“华统领,你不是输了么?” “输个屁,不算!先败我火鹰爪再谈输赢!”华汉鹰爪势强猛,已不顾其他,每一爪必用全力,出爪时有“撕拉”之音。 “说好的一言千金呢?”李仙言语相激,从容避开。 华汉鹰大感蒙羞,索性不答,双爪朝李仙头颅爪去。此招名为“狂鹰碎颅”,当真是杀人恶招。 李仙不退反近,身子宛若清风,巧妙滑过爪击,侵入华汉鹰内圈,肩膀一撞。 “咚”一声传出,华汉鹰浑身一震,只觉欲要吐血。这一撞之下,两人内炁有如天地之别。 两人实力差距太大是其一;华汉鹰愤怒之余,只顾得狂攻,却不知防御是其二;这时便是三岁小儿,也看出败局已定。 李仙一脚踹开华汉鹰,顺势握刀出鞘。大罗刀大开大合,如狂风般卷袭而来。 霎那间出二十一刀,刀刀打中要害。 但只入皮三分。 三息之后,李仙合刀入鞘,转身行出大院。 华汉鹰呆呆愣神,自觉无碍。说道:“装神弄鬼,我还没输,看我…”内炁一运。 这时血液急流,破皮而出,只在顷刻便成了一尊血人。定晴一看,浑身刀痕密布,每一刀再深微毫,便足以取他性命。 偏偏… 刀刀恰到好处,点到为止。打人面皮,却不伤性命。 “二十一次…” “他刚刚已足以,杀我二十一次!?” 华汉鹰全身陡冷,呆若木鸡。 众护院惊悚不已,如遇鬼神。赵寒等人更满目惊容。 “这大罗刀法…何以到他手中,便神乎其神?”有名也习大罗刀的乙等护院,百思不得其解。 …… …… 出了庄口。 回黑河村途,李仙思衬方才打斗,总结经验。 “华汉鹰的火鹰爪确实不弱,凌空扑打,十分厉害。他方才挥爪打来,如有大火铺面,灼热难当,飞鹰扑脸,迅猛难言。” “只是他心态失衡,急切取胜。在我眼中,自然而然破绽极多。我只需抓住其中一个,即便大罗刀只是‘精通’,也足以致胜。” 李仙习武数月。 生死险斗、擂台打杀…皆有。越发觉得,武学的运用十分重要。一合庄众等护院,武学运用一板一眼。 其中差别,与个人资质有关,也与有无良师指引有关。 李仙出了庄口,行至一处山腰,回首眺望。 天地间景色大有不同,银装化绿毯,微风吹拂,水汽铺面。河流宽阔,山川高耸。 这时刚好清晨。 远处霞光万道,美不胜收。看多了雪景,又见此刻的生机勃勃,感受全然不同。 眺望黑水河… 李仙莫名想起“初境”场景,虽有好奇,但并无探究之意。 “我如今有些武习在身。” “对付华汉鹰之流,自是轻轻松松。然而先前所见的‘李海棠’、‘狐裘少女’、‘羊华宇’等人,年纪与我相差无二,却早已‘食精’。” “与他等相比,实力相差甚远。” 李仙望着沿途绿树风景。鸟儿叼木做巢,却无人驱赶,可比人痛快自在。 “庄中等级森严,若有实力,独自在外闯荡,即便危险些许,也总归好些。” “但离了庄子,武学自难获取。武人的门门道道,我如何去弄清?” “我先且在村中静修,诸门武学,够我练得一年半载。到时再做打算。” 李仙权衡利弊,但觉前路甚窄。留给他的抉择不多,江湖是吃人的江湖,庄子亦是吃人的庄子。 黑河村地处偏远,群山之间。若无山匪袭扰,实是清修圣地。 回到村中。 李仙长呼一气,割虎做羹,享用山野珍馐。忽见房中“射鹿弓”悬挂,近来经常使用,以致弓身微裂。 “射鹿弓乃巡猎之弓,逐渐不适合现在的我。” “正巧上次进山,我见到一株黄柳木,不如再制一把新弓,将老朋友埋葬此地。” 李仙轻抚弓身。 此间情谊,旁人难以体会,但时境变迁,一味恋旧不可取。 当日下午,便将黄柳木伐来。黄柳木是珍稀木材,价值不低。此木坚韧轻盈,回弹性极佳。 且喜“吸油”。吸入兽油,可增加弓身韧度与弹性。李仙时常上山狩猎,兽油不少。 一遍一遍涂抹,酿晒…… 再以“金豹筋”为弦。 如此这般,一段时间后,射鹿弓变为“金豹弓”,无论手感、力道都提升数倍不止。 李仙将射鹿弓身的兽毛、兽骨饰物,搬到金豹弓上。沾上自己气息,便冥冥中与弓有了联系。 山中的日子枯燥却充实,无甚好说的。 他心如一,深山潜修,天道酬勤,日日有进。 却说那庄子里,倒是风云变化,一刻不休。 ……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来到五月中旬。 黑水港,黑水河。 河道波光粼粼,大船小舟点缀其间。 巷口处,人肉大帆随风飘舞,哭嚎声、惨叫声不时传来。 “他娘的,这娘们真不耐造,这便死了臭了。” 一黑水帮帮众,踩着人脸,抓着头发,爬上“肉帆”高处。捏着鼻子,将一位头发蓬乱,气息已绝的妇人解下。 拔出断手、断脚的黑棍,将死尸丢入河中。 那帮众爬帆而下,路过一处,忽咧嘴笑道:“杨旗手,好久不见啊。我以前还在你手下干过嘞,不知你还认得我不。” “你好啊,想不到你这般快,便高高升迁了。” 言语尽是得意。 “杀…杀了我…”杨成皮肤黝黑,四肢伤口已结痂,与黑棍连为一体,骇人至极。 “杀你?想屁吃。”那帮众啪啪两巴掌扇去,“扇你还差不多。” 爬下人肉船帆。 那帮众取来一桶黄水。乃用鱼获残羹,用大火熬炼而成,腥臭难言。 “肉帆子们,吃食喽。” “用嘴接好喽。” 用力一洒,泼在那人肉帆上。帆中人多已心存死志,但饿得出奇,本能便张口去接。百般不愿,还是靠着污浊之物,勉强维持性命。 “呦呵,杨旗手,别说我亏待你,来,张嘴,我多给你吃一口。”那帮众笑道。 杨成木讷张口,黄臭之物撒他脸上。他吃饮入腹,屈辱麻木。 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眼睛颤抖着睁开,看向另一处大船… 视野中,那艘大船上,站满了帮中主力。 帮中十二旗手、郑血掌六子,在甲板上聚首。 郑血掌第五子,名为郑绿秀。他问道:“三哥,你说父亲,真是今日出关么?” 郑血掌第三子,郑紫棋。 自一合庄归来,便代管帮中事务。郑血掌因身负重伤,专心养伤,许久不曾露面。 平日只与郑紫棋接洽。 “应该是的。”那郑紫棋道。 “三哥,你说父亲为何不住堂中养伤,偏偏要住在船中。”郑绿秀问道。 “我亦不清楚。”郑紫棋思索片刻,说道:“我听父亲说,那贱人功力奇深。掌炁留存身中,无法排解。需借用河中阴湿之气,才可好受一些。” 两人正自交谈。忽听脚步声传出,郑紫棋右手虚按,顷刻安静下来。 郑血掌缓缓走出,阳光斜照,将他真容尽显。但见他两颊凹陷,眼眶突出,瘦骨嶙峋。 昔日魁梧,全已不见。 “父亲,您…”郑绿秀不敢置信。 “我已无妨…”郑血掌如皮包骨,但中气十足,“回堂再说。” …… …… 郑血掌重伤出关,元气大伤。掉了三层皮,一身肉,但总算侥幸扛过。 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新衣。昔日嫌窄的衣物,此刻却显宽松。 “爹,七弟的仇怎算?”郑紫棋问道,“此前一一直闭关,我不敢拿主意。” “要不咱们喊上帮中人,齐齐杀进那庄里。咱们人多,摆开阵型,拿命去迭,不信拿不下那女人!” 郑血掌右手虚按。 郑紫棋立刻收声。郑血掌心有余悸道:“那女人太过厉害,非我等难惹。闹庄之事,我等已做出赔偿,已经歇过。” “杀了七儿的仇,自然要报。这一次,咱们备礼送去。以磋商为主,咱们用银子,去买那凶贼的命,决计不可动武。” 106 箭术无敌,你来晚矣 话说第二日,郑紫棋立即携重金重宝,赶赴一合庄。想再拜会夫人,商会买命一事。 他姿态极低,倒没惹起武斗,但规格不够,却没能见着夫人。 郑紫棋大觉挫败。他自幼便是帮中少爷,黑水港一带呼风唤雨,此刻明知杀弟仇人,便在庄中,却无法报复。 正待原路返回。 怎想柳暗花明,那护院统领华汉鹰,悄悄传话,告知他等,李仙不在庄内,早早外派至黑河村。那里偏僻贫苦,若想报仇,尽管去便是,又无人拦着。 郑紫棋闻言大喜,立时回黑水帮,将情况告知。 “什么!” 郑血掌拍案而起,问道:“你是说,那李仙就在黑河村?我刚被打伤不久,他便已被派至黑河村外驻?” “这数月时间,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荡,我等却毫不知情!?” 郑血掌声如惊雷。纵使大伤初愈,实力不如从前。但迈入“食精”一境,脱胎换骨的底子仍在。 此刻喊怒而言,震得在场众人无不双腿发抖,不敢出气。 “爹,是…是的。是孩儿痴笨,竟叫他多活了数月。”郑紫棋说道:“我若早派人去打探,此刻那李仙,定已是人帆一员了。我与众帮中弟兄,一口恶气便也早出了。” 郑血掌摇头道:“这不怪你。” “我被打伤,那女人态度不明,在此风口,你又怎敢去打探?若再触那女人霉头,你爹未必还有命活。” “但如今看来…那女人将李仙外驻,多少给我黑水帮面子。” 说罢,他轻抚胡须,颇感受用。 “杀子之仇,不得不报!”郑血掌说道:“不仅是杀子之仇,老夫这数月养伤,其中的煎熬伤痛,全要算在此子头上!” “父亲。”郑绿秀主动站出,说道:“孩儿请命,亲自抓拿李仙。让其受帮规惩戒!” 余下数子,纷纷一步跨出,说道:“孩儿也愿请命,为七弟报仇雪恨!” “好,好,好孩儿,都是我的好孩儿。”郑血掌甚是欣慰,“你们有此心,我很开心。彩旗若在天有灵,定会感到高兴的。” “那李仙虽小,但此仇却大!” “何止你们欲去,便是我…也要去!” “传我令下,十二旗手各携五十帮众,在港口等待,我黑水帮…举帮之力,一同入山抓拿李仙。” “叫这厮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郑血掌眼冒精光,神情振奋,一拳砸下,红木座椅裂痕蔓延。 黑水港大有动作。帮众聚集,整备齐全,只等一声令下,便可朝山中进发。 围观者无不惊讶,心中好奇,却不敢走近,恐被这肃杀之气波及。 不多时…十二旗手,各个武学不凡,相继露面领队。郑血掌六位儿子,满脸杀气,胯骑骏马,胸脯高挺,威武不凡。 黑水帮精锐全已在此。 郑血掌最后出来,他背背长刀,骑着褐色良水马。相传此马乃是异种,马蹄长有异蹼,可踏水而行。 “出发,抓拿李贼,制成人帆!” 郑血掌大吼一声,行至队伍前侧。数百人浩浩汤汤,这便驶入了山林深处。 “第十旗手,你率领五十人,沿西而行,绕行五十里,形成包围之势。” “第四旗手,你率领五十人,向东绕行,与第十旗手碰头。” 郑血掌有条不紊的安排。 这是很常见的水战策略。 黑水帮有许多轻质木舟,河中若欲敌手,他们便派遣岸上帮众,背着木舟从左右两岸,绕到对方船只后侧。 再入河包围。 船只在水中笨重,无暇顾及多面包夹。自然落败。即便是武学不凡的武人,也难应对此局面。 被困水中。 黑水帮不与你正面拼杀,而是围困,骚扰,射箭,烧火,放毒,无所不用其极。 然郑血掌报仇心切,不知山中地况复杂,两队不熟悉地形,便执行绕行任务,怕是迷路居多。 “压去黑河村!” 郑血掌大吼一声。 越行越近,这时已是傍晚,郑血掌视若无物,数百号人马齐齐杀来。 “爹。”郑紫棋忽道:“那黑河村乃一合庄夫人的佃农,属于她的财物。” 郑血掌点头,“我有分寸,那夫人饶我一命,又将杀子仇人派遣至此处,行事周全。我自要顾及她面子。” “这黑河村的百姓,能不杀便不杀。” “哼,若照我以往性子,这村上村下,全编入人帆,叫他等在船上头团圆。” 黑河村地处偏僻,有山地、林地穿插,地势复杂。有时走着走着,便忽有座大山拦路。 有些山头有小道,可直接翻山,有些山头陡峭异常,无处落脚,只能绕道。 行一个时辰,还没到黑河村,眼见天色全黑。郑血掌复仇心切,不觉丝毫不妥。但郑紫棋却暗道不妙。 “父亲,要不我等在此休整一夜?待天亮再…”郑紫棋问道。 “不,休整一夜,若叫他听得风声,跑远了呢?”郑血掌意已决。 大队继续行进,来到一处山脚。右侧是高耸大山,左侧是成片树林。 忽听头顶一阵轰鸣,一颗巨石自山中斜滚而下。郑血掌道:“不好,快避开!”双腿一夹,马朝一侧奔闪。 巨石砸在路中,只听几声惨呼,数人被压在石下。 “谁!”黑水帮众人立即警觉。 便在这时,忽见树林一侧火光冉冉,似有人拿着火把。郑血掌骂道:“装神弄鬼,给我杀!” 几名旗手率领各自精锐,立即朝火光追去,朝林中奔去。 声势甚大,但人影渐少,很快便没了声音。 “谁!” 郑血掌大怒,亲自追去。然行得数里,右脚突然踏空,险些掉入一木刺地陷中。他习过轻功,临空点踏,收力后缩。 这才化解危机。 “父亲!” 郑紫棋凝重道:“此处有极多陷阱,好几名旗手失足掉入陷阱,重伤的重伤,还有的当场死了!” “好!好!”郑血掌怒道:“好个李仙小儿,他知我们会来找他,是以早早布置好陷阱!” “父亲,前路只怕更危险。不如从长计议?”郑紫棋已觉不稳。 山林打斗,非黑水帮所擅长。且,方才巨石滚落、火光为诱饵,显然非一人所能为。 那李仙…未必是孤家寡人。 “从长计议?”郑血掌冷笑道:“这岂不正合他心意?” “那夫人将肉送到嘴边,我若再吃不下,着实脸面都丢尽了。” “给我加快步伐,别叫那小子跑了!” 黑水帮不退反进。郑紫棋眉头一皱,深感诧异,纵有杀子之仇,父亲何以如此冲动。莫非大伤之后性情有变? 郑紫棋又怎知。 郑血掌被夫人打伤,初时怨恨不已。但经受伤痛折磨数月,越治越觉夫人厉害。怨怼之意渐消渐淡。 反而生起敬佩之意。身痛之时,睡也难睡好,有时梦到夫人容貌,不知觉间,竟为之神魂颠倒。 待大病初愈,又知道夫人派李仙外驻。此举似有意让自己复仇,此间欣喜,甚至盖过复仇。 此举既是复仇… 也是郑血掌自认为,向夫人展示自己的时机。故而大动干戈,精锐尽出。倒似在炫耀武力、气魄,求爱一般。 若这般了,仍抓不到李仙。 岂不是说,我郑血掌乃是废物? 是以别管一路,有多少陷阱险阻。郑血掌必是闯之,而且要快。 …… …… 李仙神情平静,心中估算着郑血掌方位。 “我与此人迟早有一战,避不得开。” 他遥望远处,拍了拍身上“金豹弓”,以及护院狭刀。 这一次…面对“食精”武人,声势浩大的打杀。他极尽沉稳,胸有成竹。 “李大爷,咱们都准备好了。” “那些机关陷阱,我们都启动了,嘿嘿,保管够他们喝一壶。” “还有,咱们都操练好了,李大爷您救我等性命,这次你将咱们当兵使唤就成!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大赚。” “死了就当还您恩情了!” 福伯拄着拐杖,将村中百来名汉子,全集结起来。手持铁网、长矛、铁盾… 李仙传授的农夫绞匪阵,早已烂熟于心。 此刻气势熊熊,似乎不输黑水帮。 “不必了。” “你等藏去后山罢,免得被误伤。黑水帮出手狠辣,你等能避则避,此事乃我个人恩怨。” 李仙淡淡道。 “大爷,这…”福伯皱眉。 “去吧。” 李仙罢了罢手。 众村民闻言,只好听从,纷纷藏入后山。李仙一人一弓一刀,爬到一处山头,俯瞰而下,视野开阔。 眺望远处,能隐约见得黑水帮的人马。他取出虎肉干,慢慢的嚼着,静静等待。 再过多时。 马蹄声逐渐靠近,郑血掌到了。在他身后,黑水帮折损近乎四成,狼狈不堪。 “狗崽子李仙,速速出来受死!” 郑血掌凝炁,一声吼出,如同雷震一般。 “哈哈哈,你杀我孩儿,我便要将你编为人帆!” 郑血掌再是大吼。 余等六子,纷纷叫阵骂道:“人帆李仙,还不速速出来跪谢,我等饶你一命,叫你在帆中余生惭悔。” “是极,若是渴了,小爷还能赏你一泡尿喝。” “我会断你手脚,拔你舌头,但不挖你眼睛。嘿嘿,叫你好生瞧瞧,得罪我等下场。” 众人叫嚣着。 一道破风声响起。 第六子突然跌落马下,双腿一蹬,气散魂熄,顷刻便死了。见其心口处,一支箭插着。 郑血掌心头一突,凭他的眼力,竟瞧不出此箭从何处射来。 李仙的声音传来: “杀子之仇?是这样吗?” 又一箭射来…这一箭,却不顷刻毙人性命。而是射在第五子郑绿秀的右臂上。 “砰”一声。 巨大的力道,将郑绿秀右臂轰的炸开。但力道极巧妙,躯干不受波及。 “啊……”郑绿秀惨叫一声。方才便是他,叫嚣要砍手挖舌。 又数支箭射来,精准打中郑绿秀四肢。其跌落下马,痛呼惨叫,但张开嘴的刹那,一见穿舌而过,将其头颅钉在地上。 郑血掌已然色变。 天色漆黑,虽阻碍视野,然郑血掌何须人也,本该可听声辩位,知晓箭从何处射来。 然… 他却全然没有觉察。 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此人弓箭甚奇,具备奇特效用。其二,此人箭术极好! “是那!” 在李仙射出第四弓,将他儿子已杀大半时。郑血掌借着月光,终于见得李仙身影。 但见那少年,已将弓拉满,金弦映衬,弓满如月。 说不出的意气飞扬。箭在弦上,他亦是弦上。 吾之飞箭,汝焉敢避。 这一箭直直瞄准郑血掌,箭虽没发,但其间意气,已经扼住其喉咙,定住其身躯。 李仙自信笑道:“血掌小儿,你来晚矣!” 箭已离弦! [技艺:箭术] [熟练度:1156/50000登峰造极!] 107 箭术神威,雾中白蛇 但见飞箭破空,来势迅猛。 郑血掌冷汗直流,惊惧难言,抬掌欲去抓,却觉毫无把握。转身欲要躲?又觉身体黏滞。 这是“蓄意一箭”。 李仙拉弦的同时,意气也融入箭中。此间一射,这英姿风采,着实难以言语形容。 “拼了!” 郑血掌双腿一夹,沉腰后仰,凭空后翻,同时后手抓住马尾,将胯下爱马朝箭一掷。 以爱马血肉为盾,缓阻箭势,然箭势凌厉难挡。那爱马只在刹那便被飞箭穿透,摔在地上,呜呼一声没了气息。 郑血掌情急之中,不暇多想。双足站定,连续挥舞掌风,出掌之快,肉眼已难看清。欲用掌风缓解箭势,消去箭中“意气”。 郑血掌心跳如雷,心头突突,额头青筋爆出。他见飞箭临近,有种转身便逃的冲动。但如此一来他意气已失,李仙再射第二箭,他必会更为狼狈。 霎时间,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不管不顾,提运炁气,大吼一声,双手朝那飞箭悍然抓去。 咚的一声。郑血掌后退十余步,撞在一株大树上。那飞箭还是突破重围,射中其心口。 但是…… “呸!” 郑血掌吐了口血,将护心镜取出,猖狂大笑,“好箭术,好箭术,可惜箭却一般!” 原来这一箭本可击破护心镜,直直取他性命。奈何木箭质地寻常,箭头打在护心镜时,便破为了齑粉。 “小贼,拿你命来!” 郑血掌将箭折断,朝李仙迅猛奔去。李仙心想:“果然还是差些。”拉弦再射第二箭。 “爹,刀!”幸存一子嗣出声提醒。 郑血掌一愣,他方才倒被意气所慑,全然忘记身背大刀。经此提醒,立时将刀出鞘,护在身前。 李仙倒转箭锋,冷漠射向方才出声的子嗣。一声惨叫后,又一人命散箭下。 “我的儿!”郑血掌满目血红,“爹会将此子擒下,让他生不如死,为你们报仇!” 死伤惨重,已无路可退,他见爱子接连惨死,戾气一升,悍气一涌,更是持刀杀向山头。 山道蜿蜒,李仙站在山头,居高临下。 而这条上山的道路,便如无形屏障。他一人持弓,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但听“呼呼”风声响起,郑血掌武学不俗,全力纵奔,施展轻功,一起一落,宛若猿猴,势若金豹。速度快得出奇。 李仙临危不乱,精准再射。 郑血掌环刀格挡。但他用手持刀,必有手指裸露。凭借李仙神射,手指必是不保! “此子射术奇好,我若一味闪躲,怎生杀他?”郑血掌心念急闪,格挡之势一改,猛然将大刀砸在地上。 碎石溅射。用刀身一横拍,无数细碎石子,与黄土沙尘铺天盖地卷来。 打向李仙。 这招委实不弱。 这每颗石子,威力极为骇人。李仙无奈收弓躲闪,然石子普天盖地,怎能尽避? 其左肩还是被石子打中,镶入肉中。李仙轻身一震,将石子从肉中逼出。 继续拉弓射去。 郑血掌还欲故技重施。但这一箭已先离弦,径直射掉他一根手指。 在一合庄时,他便已断去一掌数指。他能继续持刀,靠的并非指力,而是掌中的内炁吸附。 但若无手指,他便使不出精妙刀法。是以一身实力,极大受限。此刻再丢一指,与丧子无异。 郑血掌惨叫一声,不敢再强杀而去。环目四顾,忽见一颗巨石,当即他展开轻功,极快藏身石后,大口喘息。 平复心情。 不由心想:“我实在失策,此子不过护院,何以能有这般恐怖的箭术?我武学再高,可抵挡不住他箭术,无法近身,又如何能拿他?” 左右毫无办法。 李仙冷声说道:“血掌老贼,藏身石后,我便射不到你么?”箭再离弦。 他箭术已然登峰造极,深谙箭、弓的千百般变化。箭离弓时,因为箭身有长度,箭头、箭身、箭尾会如波浪般摆动。 只需力度合适,角度合适,飞箭离弦后,可有横向弧度偏转,以做到绕开障碍物,射中敌手的效果。 这一箭出。 郑血掌头皮发麻,待他发现时,已经躲无可躲。这一支箭划过横向弧度,射到面前。他抬手格挡,箭穿过掌心,射入他右眼眼球。 但这种绕弯飞箭,有一弊端,便是威力不够。 郑血掌惨叫一声,连石后也不敢待了。立时奔逃,狼狈滚入林间,见到一更大掩体,这才藏住身形。 “帮主,我们为你开道,和他拼了!”黑水帮众精锐齐齐喊道。 只见他等一窝蜂冲上山去,竟以人命填箭。李仙眉头微皱,不料他们竟对这郑血掌如此忠诚。 非山匪之流可比。 当即更不留情,凡踏上山道者,皆一箭毙之。连续射杀数十人,山道上尸首狼藉,血流如河,极尽惨烈。 李仙再摸箭囊,发现已经无箭。黑水帮袭杀突然,弓箭储备不多。一帮众兴奋喊道:“帮主,他没箭了!” 郑血掌闻言,这才颤颤兢兢冒头。见李仙长弓对准他,浑身便一激灵,继续缩回掩体深处。 已被射出阴影。 然平复下来后,想起李仙弓中确实无箭,不似做伪,便壮起胆子再度探头。 见李仙已将弓收起,转而取出长刀。 “哈哈哈哈,李仙小儿,无了弓箭,看我怎生杀你!”郑血掌大笑一声,运起轻功,飞快奔向山道。 他积怒已久,这杀意如若实质。气血运转太快,胸鼓如雷,阵阵轰鸣,霎是惊人。 李仙狭刀出鞘,施展大罗刀法,横纵连砍数刀,将一众黑水帮帮众逼得无法靠近。 郑血掌杀到近前,见李仙已无退路。放声大笑,探手抓向其双臂,欲将这双手卸了。 忽见李仙朝后一仰,直直摔下山去。郑血掌一愣,朝下一望…李仙双脚勾着一条藤蔓,却是荡向了远处。 他早已备好后路! “混蛋!”郑血掌一脚将藤蔓踩断。李仙无物悬挂,将要摔在地上。这时,他双腿齐出,施展“清风腿法”,再借住“轻”字奥秘。下落之势大减。 [清风腿] [熟练度:21/50000登峰造极!] 忽一阵风吹来。 李仙的“乘风”特性也得施展,竟还朝上飘了飘,踏风而行!最终落在一株大树上,朝远处奔逃。 郑血掌惊惧交加。心想此子箭术骇人,好不易耗光其箭,若不就此击杀,后患无穷。当即也纵身一跃,从那山头直跃而下。 他修习过轻功。但只是最为粗浅的“水漂功”,乃是江面功夫,不足以叫他空中腾挪。 然脱胎换骨的底子,却是还在。他施展轻功,缓去部分坠势,再用肉身硬扛。当他落到地时,五脏六腑抽痛不已,肺部出血,吐了口血沫。 双足也深陷地中,膝骨错结,如遭重击一般。 郑血掌浑身一震,噼里哗啦一阵响后,错节骨骼尽数归位。 “竖子,还跑!” 李仙在前急奔,郑血掌在后猛追。郑血掌习过轻功,速度远远胜之。李仙的[清风腿]虽经数月修持,早已[登峰造极],然而毕竟是腿法而非轻功。 大武皇朝…武学金贵。而“轻功”更是金贵,极难获取。 但李仙并非全无优势。每遇上山爬坡,即便地形陡峭,他也也轻便翻过。而后纵身一跃,发挥“轻”字奥秘,便又将郑血掌甩开。 借助地形复杂,山坡起落… 如此一来,便成了循环。 郑血掌分明极为厉害,却偏偏奈何不得李仙。李仙与之周旋许久,一个亏也没吃着。 李仙言语激道:“血掌老儿,丧子滋味,可还好受?”郑血掌道:“哼,丧子罢了,待我将你制成人帆,我日后再生个三儿四女,子孙成群!” 李仙道:“是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郑血掌怒道:“狂妄!”猛力追去。两人已焦灼一夜,但见初阳破晓,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 “善水者死于林,老贼,你这般深入,怕是回不去了。”李仙笑道。 “屁话一堆!”郑血掌怒极,忽是一愕,借助晨曦微光,见得此处山瘴重重,毒性甚强,遮蔽视野。 自己只顾追凶,不知不觉中已然迷失方向,被困瘴气当中。 郑血掌心道:“不好!这小子心计深沉,是故意将我引到此处。我被愤怒冲昏头脑,加之地形不熟,竟一直不曾觉察!” 心中已生悔意,欲要返回,却不知身处何处。每吸入瘴气,肺部如火烧灼,情况大是不妙。 “他娘的,老子即便是死,也要将你带走!”郑血掌自知难幸存,杀意更为纯粹,浑身血雾一震,速度再快一筹。 李仙认得此招。似叫“血雾功”,通过消耗气血,增强自身力道。他早有提防,借助大雾遮掩,东避右闪,不与其硬拼。 郑血掌气急且无奈,暗生绝望,天大本领,无处施展,就将被耗死林中。李仙沿途偷摘林果,以解瘴气毒性。 但也不好久留。 “不好!” 林中大雾,李仙视野亦是受阻,他奔行林中,忽见前方一头大蛇拦路。 那大蛇通体雪白,蛇信吐露,在瘴气中完美隐藏,稍不注意,便会送到其口下。 李仙从不深探瘴区,若非郑血掌追得太紧,生命力异常强大,需借助瘴气才好将其困杀。否则绝不会入此地。 当即强行调转方向。但这般一来,速度便有刹那的缓慢,郑血掌抓到机会,立刻冲来,双掌齐出。 108 晋升统领,夫人请之 情急之中,李仙亦双掌迎上,施展碧罗掌中“翻浪滔天”一式,一身内炁全聚双掌。 打出刹那,炁似翻滚大浪,拍岸而来。将周遭毒瘴带起,竟真有浪涌之形。 两人对掌…郑血掌不知施的是拳是掌,他双手已残废,拳、掌相差不大。此刻两人双手相碰,齐齐露惊容。 郑血掌心想:“此子武学入乘,掌劲、掌法造诣,竟还胜过我定浪掌许多!我定浪掌修习数十年,也才堪堪大成而已,他这年岁,何以能有这等造诣!?” “便是那有名师指点,榜中有名的天骄,也不会有此造诣吧?!” 李仙则觉,郑血掌掌力之雄劲,对掌刹那,便从掌心侵入双臂,骨骼刹那崩裂。 他一缕内炁,需李仙十缕相诋。 只在刹那,便想通缘由。 内炁虽从武来,却是自体魄中滋生。 食精武人初步脱胎换骨,肉身诸多不同,又吸得天地精华。其滋长的“内炁”,自然而然更厉害。 李仙强忍剧痛,一记扫腿将郑血掌逼退,旋即抽出护院狭刀,与其正面拼杀。郑血掌擅使大刀,但在追李仙途中,早将重刀丢弃。 此刻赤手空拳,不甘示弱,与其周旋打杀。他虽脱胎换骨,但实力十不存一,自不敢大意。李仙刀功开合,迅猛如风,凭借精妙造诣,竟占据上风。 这上风虽有取巧,但足以见得,他应敌之时,一分力可用出两分效。 且缠且斗间。 这番动静惊动了白蛇。 李仙眼力甚尖,提前觉察,数次想抽出战局。但郑血掌满眼仇恨,好不易沾上,怎愿就此放过。 “这郑血掌已被我激怒,并未发现白蛇。我若继续与其纠缠,难保不会被白蛇一口吞下。”李仙只觉寒气遍体,雾中白蛇更为凶险。 那白蛇体型硕大,约莫十余丈,身处瘴雾当中,一眼看不尽蛇躯。 李仙情急之中,灵机一动,故意武学露出破绽,使得中门大开。 郑血掌见李仙刀功严密,大开大合却不失精细灵巧。忽的出现破绽万分可疑,又想这李仙狡诈阴险,心机计谋武学无可挑剔。 故而不敢出手。 李仙骂道:“乌龟老匹夫!”作势抽身遁跑。 郑血掌受此一激,心想:“便是陷阱,我也踩了!”运起全身内炁,重重一拳砸在李仙胸口。 砸实刹那,忽是一愣:“竟是真的破绽?”心中大喜,这拳砸实,那小子焉有命活? 李仙被砸得飞出,吐了一口鲜血,几尽昏迷。他强撑一口气,紧绷精神,抗了过来。 借着拳力,拉开距离。 “好险…若无鱼鳞胸甲,这一拳足以将我击毙!”李仙摸了摸胸甲。 “没死!” 郑血掌见李仙落地后,竟又跑远,不解为何不死。当即欲再追去。但刚行两步,却觉浑身一冷。一道冰凉鼻息打在身上。 似又入冬。 他回首一望,见硕大蛇头悬在上方,蛇眸冰凉幽寒。 那白蛇轻吐信子,舔舐其身,在这深山林中,这等美味吃食,可是鲜少能遇到。 “啊!” 一声凄厉惨叫。 郑血掌死于蛇口,被吞食下肚,尸骨无存。李仙头皮发麻,不敢久留,最快速度行出瘴气。 “那白蛇并不追来,它对我没有兴趣。”李仙回头望去,不闻白蛇踪迹。 “是了,我听庞统领说过,脱胎武人与妖魔精兽互为天敌,各自为食。那郑血掌乃是‘食精境’武人,在白蛇眼中,便如精纯的天地精华。” “而我…却因此逃过一劫!” 弄清楚情由,李仙大松一气,但仍不敢久留。忍着身上剧痛,徒步行七八余里。 “平日我专门寻野兽猎杀,今儿…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若在这时,遇到头熊兽虎兽,我可就葬身兽口了。” 李仙苦笑一声,探寻兽踪,远远避之。他双手骨裂,方才强撑对敌,已经加重伤势。若体内内炁充盈,尚可强行动弹手臂。 但方才的打斗中,李仙三丈六炁湖,早便干枯殆尽。需要休息、进食回补。此刻李仙极是虚弱,处境堪忧。 “此处兽迹较少,且安养片刻。”李仙双手垂着,寻一僻静之地,坐着休息。 胸口吃足一拳,虽有“鱼鳞胸甲”相护,但着实震得不轻。 “若非白蛇,我倒不必受这般重伤。但也因白蛇,令那郑血掌死得彻底。” 李仙靠着树干,喃喃自语。脸色有些苍白,呆坐了半个时辰,恢复些许气力,炁湖中凝了些许内炁。 他运炁入手,忍痛从胸口处,拿出一把肉干。慢慢嚼食肉干,丝丝回补体力。 有了吃食进补,内炁恢复得更快。 “还好有几枚回力丹。”李仙掏出一瓷瓶。但盖子压得极实,平日里手脚自如,轻易打开。这时间,他双手骨裂而筋伤,若非内炁带动,手指都动不得。 当下,唯有用笨办法。 将瓷瓶摔在石上,再颤巍巍将丹药送入口中。 回力丹乃山参、虎肉、熊筋……等物,熬煮炼制而出。滋补之效明显,吃进肚中,丝丝热流滋养体魄。 内炁逐渐恢复。 “食精武人果真厉害,我只是与其对了一掌,双手竟伤重至此。” “而今…黑水帮的人还没散去。我若回村,不好应对,且先在此处休整两日。” 郑血掌一死,李仙心腹大敌,终于如风飘散。 李仙刻苦修习。这数月时间,不曾有半日懈怠,将所得武学,几乎都认真研习。 [四方拳]自不需多言,早已登峰造极。[清风腿]数月苦习,后来居上,也已登峰造极。若无清风腿脚力加成,与“轻”字奥秘,李仙如何能与郑血掌周旋许久。 [碧罗掌]早便圆满,圆满之后从未荒怠。毕竟李仙一身武学,独独[碧罗掌]入了乘。 [熟练度:19980/24000圆满] 众多武学中,碧罗掌威力最强。已是李仙大杀招! 其次[大罗刀法],诸多武学当中,[大罗刀]法李仙最是懈怠,至今停留“大成”而已。 武学一入大成,便可融汇贯通。施展时灵活变通,参入其他武学要义。 李仙施刀时,大罗刀本不厉害。可若融入[四方拳]理解,刀路便变得诡异莫测,融入[清风腿]理解,刀路便轻盈灵动。融入[碧罗掌],更是连环刀法,一刀比一刀猛。 是以李仙武学虽少,可若论实战变化,郑血掌亦不如他。 [大罗刀]停滞不前,乃他有意为之。显一部分,藏一部分,最好不过。 自五当家身上掠得的“虎门爪”,也已开始修习。目前堪堪精通。 五门武学… 造就李仙如今实力! “同为食精武者,也有强弱之分。” “这郑血掌乃一帮之主,可…他却不如那‘坛中仙’厉害。那坛中仙轻功一流,速度奇快。” “生剥活人,轻松如意。可见力气极大。” 李仙暗自沉咛。 又想自身该有抉择,如今一身武学,多数已[登峰造极],若想更近一步,他需获取[精食],或更厉害,更高等的[武学]。 武者吃养练泡… 练是最廉价的。至于“养”,李仙至今不知为何物。 莫说他了,便是庞统领,也不知为何物。 武人的门门道道,李仙远没摸清,真算起来,他似连门都未入。 “我如今被外派出庄,夫人定将我遗忘。” “我即使留在庄子,替她苦守着村子,十年难有长进。看来…是该离开庄子,到外头闯荡了。” 路已拟好,接下来走便是。他如今孑然一身,何惧江湖凶险。 只是…… 如此一头雾水,便撞入江湖。甚至说得难听些,他真的有资格,进入江湖吗? 若将江湖视为黑水帮、山风寨。他已算“叱咤风云”,好不威风。可若瞧得远些,不得门道,无人提携,一辈子摸爬滚打,怕也求不来一线机会。 李仙心胸豁达,再不在此多想。 如此在山野中,歇息了两日。李仙手骨渐愈,已能动弹,但不可拉弓射箭。 李仙配好狭刀,行回村子。 见黑河村恢复平静,村中上下,却一阵悲音,唢呐敲锣…… “大爷,你死得好惨啊!” “大爷,您安心去吧!呜呜呜。” 众村民嚎哭阵阵。 原来大伙见李仙数日不归,只道他也死了,悲从心起,为他哭丧。 李仙嘴角抽搐。但又想,这些村民质朴,总归没算帮错,自己若真死了,有人念着也不错。 “啊!大爷,您没死!?”村长福伯见到李仙,惊奇喊道。 众人当即围来。 李仙说道:“行了,且将这些收好罢!” …… …… 李仙曾获得“百日浴”药浴之法。自冬日过去,三月中旬,他便开始熬煮浸泡。 力量、柔韧…均在稳步提升。 但此药浴之法,终究驳杂。起效甚微,可也聊胜于无。 黑水帮郑血掌一脉,几乎被李仙杀尽。这段时间,厮杀得厉害。 听闻又有位“食精境”大老爷,借势另起炉灶,很快弄了个绿水帮。 五月中旬。 李仙离去之意更浓,他告诉福伯,待百日浴结束,他便会逃离庄子。日后再相见,便看有无缘分。 此事让福伯严格保密。 若是泄露,走起来便麻烦许多了。 日子一天天推移。 这日清晨。 忽听一阵马蹄声打破平静。 一位甲等护院丁虎,下马行入村中,敲响福伯房门,问道:“李仙住在何处?” 福伯一愣,“这…这位大爷,您找李大爷干啥?” “别问太多,快说他在何处。”那丁虎不耐烦道。 “这…这…”福伯支支吾吾。他知晓李仙将要离去,怕这护院是来抓拿他的。故不肯告知。 “你老糊涂不成!”丁虎也来气了,正要出手教训。 “丁大爷,你寻我何事?”李仙缓步走来,淡淡说道。 丁虎听李仙喊他大爷,吓得浑身一抖,快步行去,单膝下跪,说道: “李统领,夫人已升您为统领,叫您回去,这山庄派其他护院驻守即可!” 109 摘得气运,热泪相送 此事缘由,需从昨日说起。 昨日午时方过。 杂役管事罗方,正派遣手底下杂役扫山清路,顶着烈日忙活。 忽见远处山道,一辆轿子驶来。 他跳上一巨石,举目远眺,想瞧出些端倪。若是夫人江湖朋友,便借机卖乖讨好,许是能有好处。 但见轿子朱红,有红绸丝帘垂下。 其上绣着一“武”字。 这种制式轿子,出自朝廷“地官”。整个青宁县,独独县令林国龙有此规格。 “怪哉,莫非县令老爷,有事寻夫人呼?” 罗方心想。 他跟随夫人甚久,自也见过世面。当即提起精神,忙叫人清理道路,叫那大人坐得平稳。 “那些儿石子、杂枝,都给我弄拾干净。” “我告诉你们,县尊大人的屁股,可比咱脑袋金贵。” 众杂役听其呼喝,干活卖力。实则路上便有石子,也颠不到县尊屁股。那扛轿的步郎功力深厚,道路再陡峭,也能保持轿子平稳。 罗方总要寻机表现,即便无用功。 过不多时,轿子来到庄外。 “县尊大人,您怎来了?是来找夫人的么?”罗方主动迎去,谄媚笑道。 轿帘被掀开。林国龙名字刚正硬朗,但脸却白皙圆大,尽显富态。身短手长,甚是怪异。 他说道:“你…你是那什么来着?” “我是杂役管事罗方,您叫我小罗便好。好几年前,小的有幸见过您一眼。”罗方点头哈腰。 众杂役被屏退百丈外,目光依稀,多见一眼县老爷,似乎面上便也多一分金贵。 “你告知夫人,说县令林国龙求见。”林国龙道。 “是!” 罗方怎敢怠慢。自是层层上述,很快消息传到夫人耳中。 但真正见到夫人,却是傍晚之后。 迎客堂中。 林国龙等候多时,终见夫人前来。林国龙拱手道:“温夫人,好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温夫人淡淡道:“甚好,不知县尊可好。”林国龙笑道:“也好。” 温夫人说道:“温某平素与县尊接触不多。不知何事,竟让你亲自行来,还请直言。” 林国龙坐回椅上,双脚竟够不着地。他脚尖紧绷,如此这般,加厚的靴子才勉强点到地面。 “若无别事,我自也不愿打搅夫人。”林国龙说道:“但家师…却叫我亲自走一趟。师命难违,还请夫人见谅。” “你家师?”温夫人柳眉轻挑,来了兴趣。 林国龙道:“在下不才,给家师符浩然丢脸了。” “倒也真丢脸了。”温彩裳笑道。林国龙脸色一僵,倒不好说什么。 符浩然巅峰时乃是“天官”。大武皇朝,驻京者为“天官”,驻外地者为“地官”。 “所来何事,直说罢。”温夫人爽直道。 “不知夫人,庄中可有名护院,姓李名仙?”林国龙问道。 “李仙?”温夫人道:“你为他而来?”这倒来了兴致。 “不错。”林国龙说道:“这李仙乃青宁县生人,在我治下。其有一父,乃是猎户,已自尽离世。其有一弟,名唤李小凡。” 温夫人素不关注护院之事。但恰好知道李仙信息,“这我知晓。” “我此行…与其说是为李仙而来,不如说是为李小凡而来。”林国龙说道:“这李仙倒也好运,沾了其弟的光。” “数月前,其弟李小凡通过冬考,具备府院修学资格。十余岁年龄,独自赴院修习。被家师青睐,故而纳入门中。说起来…也算我同门。” 温夫人颔首。 “李小凡年纪虽轻,但甚是聪慧,过目不忘,反应敏捷,好学不倦,如今已占得一缕气运,虽然很稀薄,但…怎的也算,是有气运的半个秀才。” 林国龙咋舌:“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李小凡第一件事,便是想回县,帮助其阿哥脱离奴身。” “按照朝中章程,也确该如此。只家师对李小凡寄予厚望。将他留下,继续在府城深习。毕竟读书人嘛,世俗之事接触多了,便难免有染那剔透文心。” “为让李小凡安心,便数日前写一封信,将此事交由我来置办。” “这便来找到温夫人。” 林国龙笑着道清楚由来。 温夫人颔首,“原是如此。”美目微抬,望着堂外游鱼,似在琢磨考量。 “还望夫人成全。”林国龙笑道:“小小一护院,放了也不损您金尊玉体,反倒交好家师。且那李小凡文道资质不俗,年纪轻轻,已占得一缕气运,日后前途无量。” 温夫人不语。她温饮一口茶水,说道:“县尊之意,我已知晓。但我自有我之难处。” 林国龙色变,大感意外,“夫人,难道您…”温夫人笑道:“林县尊不必紧张,且听我道来。” 她说道:“李小凡的事,我比你清楚。当初他学考摘花,被黑水帮七子郑彩旗围困。乃他哥李仙冒险救下。若非如此,怎有他今日成就?” 林国龙道:“这…这…” 温夫人手指轻点桌面,“林县尊可曾想过,李小凡因何得救?”林国龙道:“他哥?还是夫人暗中相助?” 温夫人摇头道,“因为李仙的武学。而这武学,出自我之手。如此说来,你该明白吧?” 林国龙已知温夫人意思。大武皇朝武学金贵,李仙身为护院,习她之武,若一拍两散,这习武之钱怎算? 林国龙道:“温夫人,您是聪明人,这习武之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您定瞧不上,何不借此与家师交好?” 温夫人淡笑,心中想道:“我如如此遣走李仙,你家师只会道你办事得体,与我有何干系?将此人留在手中,反而好处无穷。” 她说道:“林县尊还不明白?” 林国龙摇头。温夫人说道:“李小凡挂念阿哥,故而想帮他脱离奴身。说归到底,是怕他阿哥受苦,遭人欺负。” 林国龙点头,暗叹夫人洞察人心,事情看待更为透彻。 温夫人道:“我将其提拔,升做护院统领,辅佐我管理庄子。如此一来,他阿哥不必受苦受累。且又受我照拂,身家安全自不成问题,岂不比他独自在外闯荡舒服得多?” “此间差别,若你是李仙,你会如何抉择?” 夫人细声柔语,牵人思绪。 林国龙被此一问,不由心想:“此话有理,我若是李仙,即便脱离奴身,也总会再寻势力依附,与其如此,不如留在庄中。” 下意识点头。 温夫人胸有成竹道:“你且回去拟信,将情况告知师长,听他意见便是。他定是同意。” “哦,哦。”林国龙茫然点头。 温夫人道:“如此,便不留县尊过夜了。”挥袖一送。那林国龙恍惚中,已到庄外。 天色大晚。 轿郎靠着轿子,早已呼呼大睡。 “这…这…唉。”林国龙拍了拍大腿,大是不悦,嘀咕道:“没气运傍体,即便有官身,是这一县之尊,也要被这些等武人瞧不起,唉!” “起轿,起轿。”林国龙大骂两声。 回县途中,道路漆黑。 待走到大半,林国龙这才慢慢回过味来,惊道:“这夫人好深的算计!我竟都被绕进去了!” “她看似不愿泄武,实则…算计极深,可谓一举数得!” “凡夺得气运者,若入驻某些势力,可增添势力底蕴。冥冥好处无穷,她将李仙升为统领,一来示好家师,给家师面子。二来化解纠纷,自不亏本。三来…更为施恩李小凡。说不定日后,李小凡入她庄中,便叫她庄子多了缕气运!” “这利益算计,当真…当真…让人无话可说。” 林国龙此刻明悟。但无奈一笑,只能照做。当夜拟写信笺,将情况告知老师。 翌日。 老师回信,仅有一个字“可”。 “唉。” 林国龙深深一叹,欲哭无泪。那夫人不待见他,老师也不待见他。 不得气运,难有重用。若得气运,鲤鱼化龙。 …… …… 黑河村。 丁虎单膝跪地,神情恭敬。昨夜得夫人传令,将护院李仙提拔至统领。 连夜请回庄子。 李仙皱眉道:“丁大爷,你来寻我玩笑?” 丁虎惶恐道:“不敢。”李仙问道:“难道庄里,又设了一统领之位?庞统领或那华统领呢?” 丁虎说道:“不是,庄里只有一位统领,便是李统领您。” “庞统领呢?”李仙心下大奇。 “庞统领早已…早已…”丁虎犹豫片刻,说道:“庞统领数月前,便已不在了。” “不在了?”李仙一愣。 丁虎说道:“庞统领伤势康复后,一次外出任务,便失踪了。这数月里,是华汉鹰担任统领,但如今…统领之位,是李大爷您的。” “庞统领失踪了?”李仙问道,心中想想:“我地处偏僻,不知庄中变故。也不知庞统领被歹人陷害,还是真的失踪。” “属下也不知情。”丁虎拱手道:“总之李统领您,若是准备好了,请和我回庄罢!” “夫人叫您回庄之后,去静心塔前等候。待她出关,亲自与你说话,告知你情况。” 李仙道:“好,我这便回去。” 回房收拾好行囊,将要离去。黑河村男女老少,听闻李仙将走,尽皆热泪相送。 110 心思算计,彩裳传武 牵马步行十余里,穿过茂密山林,阳光斜射,一阵清风打来,拦路的树瘴渐少。 终见供车马通行的小道。 前路豁然开朗。 两人分别骑坐上马,并肩沿道而行之。 李仙手持缰绳,轻轻抚马匹。此马色质棕红,毛发柔润,体肥膘厚,十分神俊。 “李统领,以后这便是您的马了。”丁虎艳羡道。 李仙点头,说道:“我想知道庄中近来大小事务,还请告知。” “不敢当,不敢当。”丁虎恭敬道:“统领想知何事,我定知无不言。着实当担不起那‘请’字。” “那你说罢。”李仙随口道。 便听丁虎将庄中大小情况,一一告知。庄中近来事务杂多,外敌扰、煮精宝、斗势力…皆是有之。 又行十余里,道路铺设碎石,洒上泥沙。到了官道,更好通行。李仙轻夹马腹,喊一声“驾”,便见马蹄飞踏,速度奇快。 李仙衣袂飘飘,好不畅快,行至一座山头,他一扯缰绳,将马停下。观赏天地景色,心间无穷感慨。 “不论那夫人是何用意。” “无论前路是好是坏,但总归再朝前迈了一步,天道酬勤,事在人为!” 李仙心中平静。 又见江河景色依旧,却已物是人非,阿弟去了府城,庞统领行踪不明,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统领。 “李统领,还请快些赶路。”丁虎小心翼翼道。 “好。”李仙调转马身,朝庄中赶去。 待回到庄门口时。 华汉鹰正欲出庄,见李仙归来,心头一顿。 今日大早,他忽听传闻,说夫人昨夜传令,让李仙回庄担任统领。他自是不信,自己统领之位当得好好的,怎会突然让李仙顶替? 此事毫无根据。 但众口相传,越发叫其起疑。 华汉鹰欲寻夫人问询。但…此举未免冒犯,他就任统领数月,面见夫人次数仅有三次。 庄上庄下,庄里庄外,均是夫人财物。若真有变动,夫人一言而定,无需通知任何人。 如此这般… 他既自卑且自负,既猜疑又不屑,重重情绪杂糅心间,又是这时,见得李仙回庄…… “停下!” 华汉鹰热血上涌,似死守领地的饿虎,怒气难以遏制,越怕便越嚣张,越惧便越不知进退。 他说道:“丁虎,你好大胆子,不经本统领同意,便尚离职守,枉你身为一等护院,就这样做众人之表率吗?!” 丁虎丝毫不惧,朗声道:“我奉夫人口谕行事,何须与你通报。而且华汉鹰,如今的统领乃是李仙,你最好识清身份!” “屁话!”华汉鹰怒道:“那些谣传,也就你信。夫人若传口谕,怎不叫我,却是叫你?” 丁虎说道:“自是因为,我昨夜巡逻至内院,恰巧路过,夫人便传话语。让我连夜请回李仙。” 华汉鹰道:“不,不可能!你这厮说话好没根据,定是你散布谣传!” “夫人毫无缘由,怎会让李仙担任统领,此举毫无道理。你到底是何居心!” 丁虎嗤笑一声,“华汉鹰,我懒得与你多言,且让步罢!到时闹得难看,吃亏的是你。” 华汉鹰怒极,快步欺近,手爪擒向丁虎,同时喊道:“给我滚下马来!受庄规责罚!”丁虎一惊,脚腕已被扣住,多出五个指孔,丝丝冒着热血。 丁虎内炁反震,却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华汉鹰猛力下扯,将其拉下马匹。丁虎惊怒道:“华汉鹰,你敢!?” 华汉鹰冷笑:“我堂堂统领,有甚不敢的!”下一招朝其脸上打来,竟欲破他面相。 李仙手持刀柄,顷刻出鞘,刀光一闪。一条断臂高高飞起。断臂蕴藏的内炁,使得虽离体飞出,却仍威力不俗,落在地上,五指插入泥土。 华汉鹰右臂剧痛,痛得惨呼。血溅片刻,流速明显缓慢了。他已摸到“固血”边界,但仅这等造诣,在李仙面前却不够看。 “你…你砍我手?!我的手…手断了?!”华汉鹰捂着断臂。 丁虎爬起身来,含怒一脚踹去。华汉鹰断臂之痛还未适应,无暇出招防御,被踹飞数丈远。 丁虎握紧拳头,骑在华汉鹰身上,左右狂砸,怒道:“就你?你是个狗屁统领!” 此处动静不小,早有人围观。 众护院见此情形,知道传言为真。转念又均想:“这华汉鹰几次三番,挑衅如今的李统领,真是不知死活。我等借此时机,将他痛打一场,表明立场。” 于是单挑转为群殴。 场面越发失控。乱拳打来,力道有轻有重,竟将华汉鹰生生打死了。 …… …… “李仙是吧,夫人有令,你若归来,便去静心塔前,等候夫人出关。” 内院的门庭前,秋月说道。 李仙道:“秋月姑娘,烦请一问,夫人为何传我回来?” 秋月见李仙衣着朴素,微微后退半步,神情嫌弃,不耐烦说道:“我也不知,夫人有令,你只管照做便是。” 李仙行入内院,在静心塔下等待。 静心塔高有十丈,通体漆黑,巍峨耸立。 塔前是一片院景,有烟柳、池水、假山、花卉… “夫人的想法,真是叫人琢磨不定。” 李仙等候多时,无趣至极,又不好离去。便在四周找寻乐子。他行到一片水池旁,池内有五色彩鱼,水中游乐,无拘无束。 他轻拨着池水,心中思忖: “这静心塔乃夫人闭关之地,清幽宁静,叫人神思凝聚。” “却不知…夫人在闭何关?” 不由想到“碧罗掌”初景种种。 一直等到傍晚。秋月行上塔去,又过半个时辰,夫人衣着白裳,下塔而来,出现在视野中。 李仙主动迎去,说道:“拜见夫人,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温夫人颔首道:“你武道造诣有长进。” 李仙回道:“深山之中,平日无事,便喜研究武学。” “不错。”温夫人点头,说道:“随我来罢。” 来到一间内室。 温夫人坐至主位,素手点一侧位,说道:“你坐罢。”李仙欲说“我站着便好”,但转念一想,大方利落未必便是不敬。于是坐至侧位。 温夫人双腿交迭,衣裳略有皱褶,手腕处裸露些微皮肤,似有某种绳痕。 她风姿绰约,无需刻意显露,自然而然间便已尽显。她说道:“你定是不解,我为何叫你回来。” “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便会直说,有功便赏,有过便罚。” “是因为你阿弟李小凡。” 李仙一紧:“我阿弟怎么了?” 温夫人嘴角微扬,轻声说道:“你阿弟很好,不需紧张。他摘得气运,是个小秀才了。” “如此便好!”李仙说道。 “秀才之身,又夺得一缕气运,其家属鸡犬升天。”温夫人意味深长道:“我叫你回来,是给你选择。如今我庄中,正缺一统领之位。你若选择留庄,此位便是你的。” “你若想走,我自不拦着,甚至会做个顺水人情,帮你拟写一封信,举荐你去穷天府中势力,行当、学府、门派、世家,我都能说上些话。” “若真去了府城,阿弟离你近些。说不得,还能时常相见。” “你年纪尚轻,未必不可出人头地,若真混出些名堂,光景可大不相同。毕竟有其弟便有其兄,你好好考量考量。” 温夫人轻描淡写,言之轻松。 李仙对庄子并无好感,听闻府城之事,确实心动。然转念一想,却惊觉后怕不已。 心中分析: “夫人何许人也,她势力自私。所做决断,必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叫她有利可图。” “她送我上府,听得甚是诱惑。但…此举,对她有何好处?在我身上投资?未免异想天开。” “故而…她说得如此漂亮,怕是压根只是说说。且她已经升我为统领,证明她压根没想放我出庄。” “如此说来,她此话的目的,便是……试探我的忠诚度。我若欲去府城,说明我心不在此!” 李仙心念刹那闪动,脱口而出便道:“府城虽好,但…但李仙,更愿留在庄里。” “哦?为何?”温夫人饶有兴致问道。 “庞统领常说,夫人是天上下来的人物,能侍奉您左右,便是天大的福份。” 李仙不觉耻辱,生存之道,便是如此,骨气在心而不在言语,“我觉得庞统领所言很对,我出生青宁县,虽没去过府城,但想来不过是大些的城镇,人多些又热闹些而已。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呆在夫人身旁。” 温夫人听得“天上下来的人物”,显然赞她容貌美若天仙。心中虽无喜意,但总归顺耳。又见李仙神情真挚,暗中点了点头。 “你今年多大。”温夫人问道。 “十六。”李仙回道。 “没出过青宁县?”温夫人问道。 “从未出过!”李仙文气不如阿弟,但聪慧却不输,“啊!出过一次,去了黄玉县。” 温夫人噗嗤一笑。倒也百媚千娇,美不胜收,她说道:“你倒是实诚。” 她端详着李仙,心中想着:“此子与我而言,倒也算知根知底。其孤身救弟,性情可见一般。又对我忠心耿耿,从未涉足江湖,清清白白,不曾见过世面。” “重要之处,是他阿弟十余岁,便夺得丝缕气运。这李仙…或真可栽培。” 多方考量下,李仙显然不同。于温夫人心中,护院便是护院,庞统领也是护院。给甜枣大棒,叫他等为自己生生世世做事。 自然无甚感情,更不会去栽培。 但那一缕微薄的“气运”,却足以改变很多看法。 让一些东西,变得微妙。 有了“气运”,温夫人才正视李仙,才见得这些优点。细微之差,却是庞龙毕生忠诚,也无法讨来的。 “你既不愿离庄,今日起,你便是统领。” “后天午时来内院见我,我传你一门上乘武学。” 温彩裳心情不错。 111 挑选宅邸,传武之日 一合庄。 月明星稀。 “原来是阿弟得了气运,才让我晋升统领。” 从内院出来后,李仙总算弄清楚由来。 总归是喜事。 “李统领。”丁虎在外院等候。见到李仙身影,便快步走来。 “你伤怎样了。”李仙看向其脚腕,已缠白布,但仍有血液缓缓淌出。 “那华汉鹰下手忒重,内炁附着伤口,我用草药塞入爪孔,也难彻底止住流血,说不定得洒上金创粉才行。”丁虎恨恨道。 李仙让他抬腿起来,丁虎不解,但也照做。李仙双指并拢,点在腿上穴道,内炁一渡,再用手一推一柔。 只听“噗嗤”一声,丁虎伤口血液溅射,白布顷刻红了。刺疼异常,但不敢吭声。 李仙说道:“我已帮你将内炁逼出,照常敷药,两日能便可结痂。” 丁虎感恩不尽,单膝下跪,说道:“统领大恩,丁虎永生不忘。” “这又算什么大恩。”李仙心中腹诽。想着自己刚刚就任统领,许多事项需有人相助。这丁虎颇为识趣,顺便就用他了。 “对了,那华汉鹰怎样了?” 李仙行在外院。如今身为统领,外院大小事务,他一言说得算。庄内庄外,昼里夜里,可谓来去自如。 “我正要与您说这事。” 丁虎神情怪异,“那华汉鹰自担任统领后,好大喜功,不能服众,早已激得众怒。他先袭击我,我奋起反抗,不料众多兄弟,竟纷纷过来帮我。” “事态失控,最后…竟将他打死了。” “死了?”李仙一愣。 “请统领责罚!”丁虎单膝跪地。 李仙虽为统领,但行事自要讲规矩。思索片刻,说道:“此事华汉鹰惹事在先,你出于自卫反抗,我都见得,按照情理而言,此事不能怪你。但总归死了人,死了人便要罚。” “罚你薪酬三月,待腿伤好后,再杖责二十,此事便算过去了。” “谢统领开恩!”丁虎不禁大喜。 若按庄规,欧斗死人,轻则废除武学,重则杖毙。 习武之人气血旺盛,自有股勇劲狠气。和平相处、相亲相爱绝不可能。故而庄规不禁止内斗,但禁杀人。 “是了,你一开始想说什么?”李仙问道。 丁虎挠了挠头,倒把正事忘了,“哦,哦,想起来了。李统领,您今日才回庄。您如今贵为统领,自然不能与护院住在一起。” “从前的居舍,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 “但您院房还没选定,也没收拾,如此一来,岂不没地方住了?我便是因为这事,吃不好睡不着,一直在这里等您,想问您一声,今晚要不先去庞统领的院房,暂住一宿?” “还有明日的安排…也请您今晚告知,我提前传达到下面去。” “你倒周到。”李仙点了点头,“今日就先住庞统领院房。至于明日安排…” “卯时在护庄大院集合。我简单露一面,平日该是怎样,便是怎样。” “成!我这便去吩咐。”丁虎领命,立即动身。 庄中等级森严,层层压人。但也因此令下位者对上位者无限敬仰,奉为神明。 …… …… 庞龙院房。 院子里长了杂草,屋中已经积灰。 自从庞龙失踪后,这里很少人来。华汉鹰就任统领,但因妒恨庞龙偏心李仙,也不曾来过此处。 而是另选一地,当作自己的宅院。 庄子中房多地广,光是毫无用处的荒地、荒林,便有十数片。荒废无人的房屋,更是成排成栋。 堂堂统领之身,自然不愁吃、住、穿、行…可从中挑选好去处。 “庞统领可惜了,本来将要‘食精’,偏偏出这种事情。” “可惜此事已过数月,华汉鹰又已身死。无论庞统领失踪,与他有无干系,此事都已无从追究。” “随风去罢!” 李仙悠悠一叹。 庞龙的房院乃三进三出的格局,卧房、侧室、灶房、沐房均有。李仙曾来过几次,但都只在外院停留。 此刻行入房内,才发现竟不小。 “仅是夫人的护院统领,便能住上这等宅院。此处宅院若搬到青宁县中,这价值当真不好估量。” “说起来…前生今世,我似都没曾,住过这种院宅。” 李仙精力充沛,在院中闲逛着。 在一间侧室,发现十余种兵刃。 刀、剑、铁、枪、锤、鞭…应有尽有。庞龙习武很是刻苦,不仅精通拳脚,对各类兵刃,也有些造诣在身。 “震力功?” 李仙找到一本书册。 震力功…基础武学。平日里庞龙肩扛石磨,便是在练此劲功。 “我如今已是统领,庄中的基础武学,我都可随意选取修习。” “但…切不可顾此失彼。若有更高等武学,还需以高等武学为上。基础武学,只能当作消遣与积累。” 将整个院子逛了一圈。 李仙平复心情,寻一宽敞处,开始修习武学。 [熟练度+1] [熟练度+1] [碧罗掌] [熟练度:20015/24000圆满] 一直练到深夜,才寻一干净侧室,将就休息一夜。 翌日。 卯时二刻。 护庄大院内,众护院早早聚集,丁虎位列最前,喝令众人排列整齐,保持安静。 李仙已换身装扮,身穿统领束身装,干净清朗,英姿焕发。他年纪虽轻,不过十六。但身材却已高大,腰板笔挺。 此刻左腰配狭刀,大步朝此走来。 这姿容气度,十分出众。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李仙容貌俊逸,统领服形制类似“飞鱼服”,更衬得人英俊威武。 “这大爷才是真统领。” “哎呦,那什么庞龙、华汉鹰,与这位相比起来,那可真是不可比啊。” “要不说人中龙凤,到哪都会耀眼。李统领年纪轻轻,便坐上统领之位。咱们这数百号人,以后可全听他号令了。” “何止啊,下面的村子、佃农,合计起来人数更多,咱李统领的话也管用。” …… 众人唧唧咋咋,变着法子夸赞李仙。 赵寒等人心绪复杂,也附和着众多谄媚讨好之言,竭力赞美。 “这些人等,这会儿倒将我夸得,天上有而地下无。实则我不过运气好罢了。” 李仙心中清醒,更不将奉承之言当真。 他行事素来干脆利落。 召集众人后,只是简单告知情况。叫大伙知道,新统领换了张脸,日后莫要认错。 又嘱托些注意事项,强调些许庄中规则。 便将众人遣散,该辰训的辰训,该练武的练武。 “丁虎,你留一下。”李仙喊住丁虎。 “李统领,您吩咐即可。”丁虎脱离辰训队伍。 李仙说道:“你随我选院。” 丁虎拍着胸脯喜道,“好,好,能帮李统领效劳,我丁虎求之不得。” 庄中护院,无论甲乙丙丁,说吉利话可谓手拿把掐。 “您要选好,我立即派人打扫。保管一个时辰,便一尘不染,可以住人!”丁虎拍着胸脯。 李仙点头,“我已有心怡的位置,要不了多久。” 他先前在庄内巡逻时,便见西面有几座废弃宅院,甚是不错。 便从西面挑选。 西面人少,平日庄内巡逻路线,较少经过这片区域。也正是因此,周遭绿植悠悠,颇有一派自然风光的优美景色。 “这位爷自当上护院起,便性子孤僻,果真选的住所,也总朝清幽处钻。” “这倒更好,住得偏些,别的护院不好找来。如此一来,我就能多与统领走得近些。” 丁虎眼珠子转溜来转溜去,外形粗犷,但心思不少,也有小九九。 “你看此处如何?”李仙指向一片宅院。 这宅院荒废依旧,似建成之后,一日也没住过人。墙上满是藤蔓、青苔,杂草比人高,都已翻过院墙。 “这位爷倒是会挑地。”丁虎嘴角抽搐,心中腹诽:“这等人物,果真眼光独到。” 但细心一看,可取之处亦是不少。 东侧便是一片清幽湖泊,环境静谧安宁。抬头能见到“静心塔”,塔中独特气韵,似乎渲染到了此处。 给人一种安静凝神的感官。 似乎在这里呆着,能更好集中注意力。 “统领大人,您确定了?”丁虎确认道。 “没错。”李仙点头。 “成!”丁虎快步离去。 不多时,他催促声传来,“快点,都给我快点。统领大人今晚要没地住,怪罪下来,我劈死你们!” 嘈杂声中,数十名杂役、连同七八名护院,快步朝此赶来。 见过李仙后,二话不说,进宅中拔杂草,扫灰尘,摆装潢,斩藤蔓。 宅内宅外恍然一新,一切弄得周到齐全。 一个时辰后…… 李仙的第一座宅邸,终于落成! 在宅中游逛一圈,见宅景秀丽,甚是满意。 “庞统领还在时,这统领之位,主要职责是何?”李仙随口问道。 “这我也不知。”丁虎回忆道:“主要是听夫人命令,与我等对接。平日无事时,我等照例巡逻看庄。夫人若有命令,也会抽调我等,去某处执行任务。” “行,我已知晓。”李仙点头。 他来庄虽有半年,但在庄中的时间才两月。了解不敢说深,怕有疏漏之处,特意多问一嘴。 余下这半日时间,李仙闲来无事,便就在院中习武。 [碧罗掌]距离登峰造极,更近一步。 “也不知夫人传我何等武学。” “话说,夫人真会待我这般好吗?庞统领衷心十载,似也不曾听闻,他有幸习得上乘武学。” …… …… 转眼便到传武之日。 112 二十大杖,夫人传道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这时已入六月,气候炎热,暑气正浓。 一合庄内院。 因为风水极佳,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温夫人长发如瀑,一身蚕丝白裙,曼妙玉体,风姿绰约。她正坐在院中长椅中,闭目养神。 “来了。” 她淡淡说道,头也不抬,眼依旧微闭。似在享受日光照沐。 李仙已是提前过来,却不知夫人早已在此。当即说了些请罪的话语。夫人罢了罢手,也不言语。 继续晒着太阳。 无奈,李仙只好陪着。 同时心中好奇,他第一次见夫人悠闲之姿。竟连长发也不挽,就这样垂着。 又见她身材傲人,举止随意,但媚艳天成。 淡淡的发香缭绕鼻尖。 “你在我面前,打一套碧罗掌。” 过了半个时辰,一阵厚厚云将阳光遮掩。夫人这才说道。 “好!” 李仙不敢保留。当即炁凝双掌,出掌缓慢柔和,对空连出数掌。渐渐掌法越发繁复,凝炁之法越发复杂。 身随掌动,一气喝成,又过片刻,掌风一改其势,有如大江波涛,澎湃激荡。掌风吹卷,李仙长发飞舞。 温夫人微愣,她让李仙施展“碧罗掌”,只为看他武学基础。看一个武人的性情、人品、学识,该从其所学所用的武学中敲出端倪。 这是温夫人的第二层考较。 结果却让她感到意外。 “此子习掌约有半年,被我派去黑河村,再回来后,碧罗掌竟已经圆满了?虽得我指点,但其悟性自不会差。” 这一看,饶是温夫人见多识广,也觉甚是惊奇,她端详李仙出掌,发现招式动作、节奏韵律、炁运之法… 均做得极好。 且有水到渠成,浑然天成,说不上的美意。 “很好。”温夫人起身,在折一根桃花树枝,轻轻朝李仙一点。 李仙见夫人是想试武。当即挥掌还击,毫不留手。施展一招“翻江碧罗”,这招乃双掌齐出,掌势如江奔涌,攻防一体的大杀招。 但掌势刚成,双掌微微送出,还未真正交锋。 李仙心中拟想之后衔接的招式变化,突然便骇然发现,自己后续无论如何出掌,之后十招之内,都必然会被抹了喉咙。 便如水朝低处流,浪涌总会平息,必然发生,无可更改。 夫人持枝这一点,妙不可言,在点出的刹那,无论李仙如何招架,招式如何变化,都只有一个走向。 这是现阶段的李仙,无法看懂的。 唯有以退为进,但碧波掌的掌势,便如扑来的浪涌,岂能说收便收。 当即,李仙调转掌势,一掌拍在小腹,一掌打在肩头。掌势一消,再借势转身后退,朝后翻滚。 “咦?” 温夫人轻挥树枝,说道:“你为何宁愿自伤,也要后避?” “回夫人。”李仙冷汗直冒,略显狼狈,“若不后避,十招之内,我必死无疑。百般无奈,只能自伤也要立刻后退。” 这一次照面,终于叫他窥见一角。 似夫人这等武人,仅凭武学造诣,只使那丁点大力,便足以叫自己无法招架。 “你没有说错。” 温夫人莲步轻移,树枝陆续点向李仙几处穴道,说道:“这本碧罗掌虽然入乘,但只是我观江时,一时之兴起所创。” “其中实存诸多致命纰漏。你若在这青宁县内施展,自不必担心。可若到更高处,无异于自送性命。” 李仙拱手道:“谢夫人指教。” 温夫人抬眸望来,细细端详片刻,心中忽想:“眉清目明鼻挺,此子别的不论,皮囊倒真不错。” 已是第二次如此评价。 只相较上次,李仙有所成长,越发英气勃发,俊朗成熟。虽仍是少年年龄,但历经黑河村诸事,多了分可镇一方的从容气度,与由内而外的男儿意气。 “你习掌半年,便能取得圆满,说明你对碧罗掌颇有天赋。”温夫人说道。 “世间武学,若是溯本求源,总能找到源头。” “这门碧罗掌也不例外,乃是我从某一技法,忽得灵感所创出。但那技法并非武学,我便不传授你了。” 温夫人言语平淡。 她却不知,创造武学的初景,却被李仙瞧见过。 温夫人树枝轻挑,抵住李仙下巴,微微抬起,“你可愿习剑术?” 李仙腹诽:“学剑术挑我下巴做甚,我还道你贪恋我美色呢。”说道:“夫人传什么,我便学什么。” 温夫人扬眉。她再折一桃花枝,丢给李仙,说道:“既学剑术,便先用树枝代替剑。” “我今日传你…残阳衰血剑。此乃上乘剑术,甚是难得,但全数传你,你也消化不来。且传你第一层,待你何时修成,我再传你第二层。” 李仙说道:“好。” …… 温夫人当即传授剑术,她并不施展,只在一旁指点,说道:“这门剑术入门容易,但精修困难。你修持此剑,会有困倦,疲惫之感。” “但无需担心,都是正常现象。” 李仙以树枝代替剑,倚法修习。渐渐感受到剑法博大精深。但同时……心底只暗叫不妙。 “这残阳衰血剑一听名字,便知不是甚么好东西。” “凭夫人性子,这武学只怕不会叫我白得。我倒不如不修习,但…夫人在此盯着,我若不修习,只怕立刻被看出端倪。” 李仙只好硬着头皮。 依着法门,挥舞长剑。 此剑修习之法甚是奇特,施展剑法同时,还需要辅以某种运血之法。 [你掌握残阳衰血剑入门之法] [残阳衰血剑·第一层] [熟练度:19/1000入门] [描述:此剑法品阶上乘,本是合璧剑法“阴阳仙侣剑”之阳篇,但经温彩裳私改名字,删减修改,故变为‘残阳衰血剑’。 [此剑法从合璧剑法剥离,故而存在致命缺陷。入门之后,武学若不精进,又不得阴剑滋养,体血便会衰竭蒸发。] [阴阳之道,其妙无穷。] [阴阳制衡,阴盛则阳为从,阳盛则阴为从。] [阳篇剑主造诣,若超过阴篇剑主,则反之……] …… 李仙以树枝代替剑,忽的一剑刺出,破风声骤响。李仙丹田中升起一丝灼热,这是剑法入门标志。 体中阳气沉聚丹田炁湖之中。 温夫人满意笑道:“不错,不错,你已入门。” “这门残阳衰血剑,你且好生修习。每隔一个月,我会抽时间指教你一次。” 李仙吃了暗亏,但总归是上乘武学,心情复杂。故作开心道:“谢夫人看重!我定不负夫人期盼,好好精习此剑法。” 温夫人点头道:“很好。”心中想道:“我习得阴篇,此子习得阳篇。如此一来,他难脱离于我。我若真下资金资源栽培他,也不怕是浪费了。” “夫人,属下告退了。”李仙拱手道。 “去罢。”温夫人说道。 …… …… 转眼便过十日。 李仙在院中习武。 [碧罗掌] [熟练度:53/80000登峰造极] 随着熟练度积攒足够,破入登峰造极之境。体内炁湖如井喷一般,从三丈六涨至四丈五… 诸多武学感悟齐齐涌上心头。 武学的弊端、缺憾…全一目了然。 “我武学登峰造极后,或许便能凭借自身理解,一点点将碧罗掌的致命缺陷,给填补起来。” 李仙并不灰心。 如今五门武学,三门登峰造极。 这份造诣,放眼整座青宁县,怕也难寻出第二人。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594/1000入门] 接下来的时间,主要专攻此剑。 “夫人果真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她传我这门剑法,是想控制于我。这也恰恰说明,她或许…真会倾注精力培养我。” “否则何必制约我?由此可见,她对我…怕与庞统领、华汉鹰有所不同。但…却是因为阿弟。” “倒也真不好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仙剑术刚刚入门,施展起来一板一眼。但每日长进明显。 “这残阳衰血剑,本是合璧剑招,改有阴剑陪练,才能进步神速。而剑术久无精进,还会烧灼自身血气,使人精神疲惫,血气流失。” “但又听什么[阴盛阳从][阳盛阴从],是不是说,我这门剑法造诣,若是超过了夫人,却反而制约她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李仙不敢想得太远。 “不论如何,我认为…我现在的情况,或许能找夫人,真正了解些武道之事了!” 李仙收了长剑,言中满是兴奋。 …… …… 内院。 “你想了解武人之事?” 温夫人在堂中用膳,满桌的珍馐。见李仙寻来,却并不排斥。 李仙点头道:“回夫人,我实在好奇。” “只是好奇?”温夫人微笑看来。 李仙说道:“若…若夫人能赐下一丝机会,属下即便赴汤蹈火,也原意去求。” “你既留守庄子,便是有‘食精’境界,也多半无用武之地。你这般迫切,难道是想去府城,见你阿弟吗?”温夫人的试探,总是不着痕迹。 李仙摇头道:“我自是想念啊弟。但真正缘由,却并非是阿弟,而是…属下不敢说,怕夫人责罚。” “你且说说看,若不说,我反倒要罚你。”温夫人好奇望来。 这小统领到比前几个有意思。 李仙早已想好说辞。 对待夫人,表露真心无用,坦诚更无用。需主动展示出,自己能被利用的价值,可被利用的空间。 李仙一穷二白,全身上下,无一处能被夫人看重。只能试着表衷心,换取武道门路。 可表露衷心,不可直白表达。否则便会落入庞龙境地,寻常的衷心,庸碌的衷心,对夫人又有何用? 李仙大胆一试: “我曾听庞统领说过,夫人这等人,都是脱胎换骨的神人。” “我等泥胎,生来便不入流,浊世中挣扎沉浮。如今阿弟夺了气运,那是他的本领,可我这做阿哥的,总不愿差他太多。” “到时若叫他同门学子知道,他阿哥是不入流泥胎,岂不太丢他颜面。”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说归到底,只是面子而已。关键之处,是我经夫人指点后,修习武学时,便不由对夫人憧憬…越发痴心妄想…” “这才按耐不住,想再进一步,想求一求那上头的光景……还请夫人责罚!” 温夫人意味深长道:“就这?” 李仙说道:“是!” 温夫人冷笑道:“你倒是大胆。” “自去领二十大杖,先消了痴心念想。” 说到这时,语气返缓,小酌一口茶水,轻描淡写道: “至于那食精之道,却又算得了什么,指点你又有何妨?” 113 食精之道,先天洗胎 李仙得令,即去领杖。凡事都有代价,二十大杖可换的“食精”之道,多少人求而不得。 “需用荆条杖。”温夫人轻声补充道。 “是!”李仙微微咬牙。 这一通罪,倒也真不好受。 温夫人望其背影,却嘴角上扬。心中斟酌利弊: “此子年方十六,血气方刚进而夜生异梦,实属再正常不过。我此刻让他领杖,叫他痛入骨髓,并非打消其念头,而是让其对我既爱且怕,如此方可用之如臂。” 温夫人又想:“世人受困皮相,我竟也不例外。此子虽是借弟之光,让我有栽培之心,但其形貌不俗,天资尚可,近我身来,我竟不排斥。” 挥袖一抚,满桌珍馐就此丢弃。她来了兴致,暗中随去观望。 她见李仙径直前往,行入一间黑屋中。此乃“罚室”,专门处罚犯错之人。 每日“丙等护院”轮流当差。 “李统领。” 那些护院见到李仙,还道李仙过来巡察,手忙脚乱前来问好。 “我是来领罚的。”李仙看到角落荆杖,眉头一皱又一松,心湖自然而平静,思衬:“世间武道法,焉有好求的?那夫人既说,愿意传我食精法,便证明我做法无错。” “她来罚我受杖,目的并非罚,而是让我怕,这般说来,我只需足够惨,她才会开心。” 李仙虽没见过世面,但深知自己所求,也揣测夫人所求。 “受…受罚?”那护院一愣。 “不错,夫人叫我来领二十大杖,且是用荆杖,你们来吧。” “这是夫人命令,你等不用看在统领面子,暗中留手。否则领杖的便是你们!” 李仙已趴在长条椅上。 “那…那…李…李统领,得罪了。” 两人取出荆杖,运足内炁打去,荆杖击背。 庄中若非大罪,木杖打臀后,便算过了。 唯有惹怒了夫人,才会施加荆杖。足以叫人生生痛晕过去。 几杖下来,李仙后背已血肉模糊,一个个血孔,汪汪流出鲜血。触目惊心,叫那护院不禁发怵。 温夫人暗中观望,微微点头,“荆杖附着盐水,杖杖入肉,其中疼痛,刻苦铭心。此子既做到如此,传他‘食精’之道,未尝不可。” “他日,也总归是为我所用。” 她年轻闯荡江湖时,追求者如过江之卿。便喜让追求者,为她受苦受难,哀嚎越惨,便越欢喜。虽年纪阅历渐长,她已无那兴致。 此刻见李仙一声不吭,眼神坚毅,忍疼而内藏锋芒。蓦然间,倒有些侧目。 …… …… 半个时辰后。 李仙简单涂抹膏药,“固血闭孔”防止血流过度。 披上一件布衣,便朝内院走去。 “李统领,您不休息一下么?”持杖的护院,小心翼翼问道。 “不了。”李仙脸色惨白,但双眸明亮。卖的便是苦肉计,自是片刻耽搁不得。 杖刑虽过。 但痛感仍在,每走一步,必会牵动后背伤势,那疼感实在难以言说。走不多时,后背的布衣已被血水浸湿,与皮肉粘连一起。 “但愿夫人说话算话,没叫我白挨这顿打。” 李仙嘀咕一声,直直入了内院,见到夫人后,拱手道:“夫人,我已领杖归来。” “转过身来。”温夫人说道,待李仙转身,显露后背惨况后,她声音稍柔:“可还疼否?” “不痛。”李仙摇头。 “不痛?”温夫人手掌微拨,一阵炁风吹来。李仙后背如遭刀割。 温夫人说道:“在我面前,不可有所隐藏。你痛是不痛,我怎会不知?” “这次吃了疼,便要长记性。日后不可再犯。” 李仙摇头道:“李仙不敢答应。”温夫人眉头微皱。 李仙再道:“神思不由人,我定会克制念想,但不敢完全保证,否则便是欺骗夫人。” 温夫人这才松眉,“你有此意识便好。” “食精之道…说起来,庞龙也曾请教过我,我却不答,你可知为何?” 李仙摇头道:“不知。” 温夫人笑道:“自是他不够资格。迈入食精一境,便算开始脱胎换骨。然世间脱胎武人,岂能滥竽充数?若真如此,岂不被人瞧低。” “我瞧不上他,故而懒得相传。” “真要说起来,食精之道,在我眼中,实也无甚大不了的。” 李仙心中替庞龙悲伤。庞龙一片赤胆,却难入夫人正眼。同时又想,若非阿弟争气,自己离庄而走,远比在庄中要好。 “所谓食精,你定从庞龙口中了解不少。”温夫人甚是闲适,慢悠悠道:“你且先说你的见解。” 李仙如实道:“食精境界,便是消化天地精华,叫天生的泥胎,开始蜕变。” “确是如此,这些是我告知庞龙的。他与你说这些,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温夫人知庞龙衷心,李仙与庞龙要好,更可印证他也衷心。 旋即又道:“庞龙是不是还说,泥胎武者,苦练武学,先练得炁湖充盈,再练得炁运周天,最后固得住血,闭得住孔,便算初有所成。” “此后…便可尝试吞饮精食、精汤。使得天地精华入体,不断入体、流散,如此反反复复。这个过程,被称为洗胎。” 李仙点头,这些确实是从庞龙口中得知。 “我若没看错,你已是在洗胎,黑河村有精宝可食?”温夫人问道。 李仙觉得蟹宝之事无需隐瞒,说之无碍,便将蟹宝道来。 “原来如此。” 温夫人颔首,可瞧不上这三瓜两枣,“庞龙的话,你听听便好,并非全对。他对‘食精境’一知半解,能出现食精特征,全属误打误撞。实际在我看来,他依旧是一具漏胎。” “即便入了食精境,也就那样。” “漏胎?什么是漏胎?”李仙问道。 “洗胎若洗得不好,自然便是漏胎。”温夫人说道:“无门无路的野路子,只当将天地精华,封存于体越久越好。” “这般…倒也确实,能让肉体能留住天地精华,快些出现食精的特征。” “但却不对。” “武人泥胎一具,天地精华消散是必然的。洗胎阶段,真正要做的,是疏导天地精华流散的路径。顺着经络、穴道消散,真正带出胎浊,如此才算是‘洗’。” “所以一些世家大族子弟,自幼便开始服食精汤,开始洗胎。” “等日后他等能做到炁运周天、固血闭孔时,这时再顺其自然,逐渐留住天地精华,尝试真正消化。水到渠成进入‘食精境界’。” 李仙问道:“也就是说,其实不需要炁运周天、固血闭孔,便可以服食精食?” “是的。”夫人说道:“所谓先炁运周天、再固血闭孔,最后留住天地精华。不过是野路子的误认罢了。” “他等无门无路,只能靠猜。自然而然便如此认为。实际上,大多数的野路子武修,根本没有意识的洗胎。” “长久坚持,最后虽也能算是食精武人。但一身成就,也就此而已。那什么长生,就与之无缘了。” “你此前,也是这般认为的吧?” 李仙擦了把冷汗,不知是后背伤势太重,疼得冷汗直流,还是听闻所认所知,竟是歧途,而感到阵阵后怕。 “确实…我只道庞统领所言,很有道理,所以…” 温夫人一笑,“你既为我做事,自然不再算无门无路的野路子。” “我有‘先天洗胎图’一卷,你且拿去记忆。其内记载天地精华的流散路线,如何带出体中胎浊之法。” “等洗尽胎浊,通体透亮,浊气尽褪,便离食精一境不远远。” 李仙接过洗胎图,喜色难掩。这一顿荆刑,终究没有白费。世人常说,万事开头难。最难之处,是开头若走错,一切皆枉然。 李仙问道:“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想求解答。” “说。”温夫人颔首。 “这世间是否有武人,经天地精华洗刷,渐渐生出异景,显出异相?”李仙问道。 “你说的是[脱胎相]吧?”温夫人点头道:“武道浩瀚,确实有脱胎相,而且不少,但此事离你甚远,你暂不需知道清楚。” 温夫人打量着李仙,“武人切忌好高骛远,你先将洗胎图习好。正好明日,我要开鼎熬煮精食。” “你可尝试一番。” …… …… 统领院。 李仙唤来两名洗衣的丫环,帮忙上药。他趴在床上,背后满是血污,触目惊心,那丫环生怕弄疼李仙,动作尽力放轻,但仍是不时痛得李仙皱眉。 “这位统领大爷,到底是犯了何事,才被夫人如此责罚?”丫环很是好奇。 李仙则醉心洗胎图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世人所不注重的洗胎,恰恰是最重要的一环。” 李仙恍然大悟。更暗生后怕,武道之路,后期或许能自力更生,但前期无人领路,当真不行。 “先天洗胎图…以意与炁为牵,以身与息为引,叫天地精华顺应肉身肌理纹路、经络。由表入里,由浅及深,逐渐洗去五浊污气,显出本胎真形。” “先洗四肢皮肉,再洗周身穴道,五脏六腑,九窍八孔…待到全身通透,浊气不染,胎明意真。” “入食精境有何难?” “明日开始熬煮精食,且试试这洗胎法。夫人的精食,质量定比那山蟹好…” 李仙目光明亮,食精大道,散尽云雾,就在眼前。 114 人可逆天,泥胎欲褪 翌日。 一合庄开鼎煮食,一块乌黑色的“精肉”,放入大鼎当中。 听闻此肉,是千年老龟后颈肉,巴掌大小,拿在手中生寒。 倒入足量冷水。 将鼎盖合上,龙鸣炭整齐排列,堆成三角锥形。将炭火点燃,不消多久,鼎中之水开始沸腾。 水汽夹杂“精肉”的腥臭气味飘散。 李仙捂住口鼻,后退数十丈。过了好一会,那腥臭气味渐渐淡了。 “开始运水!”李仙运炁一喊。 丁虎跑出庄子,奋力传话:“统领有令,开始运水!” “动作都利落些。” 只见那条早已排列好的“黑线”,顷刻间动了起来。来回奔走,运水水桶。 烈日炎炎,照得人似蝼蚁。 历经几次熬煮,李仙地位从杂役变为护院,再从护院晋升为统领。那些一起卖身的杂役,至今还是杂役,有的甚至已成枯骨。 杂役连成一线,以身为柴,以身为渠。 李仙见一切步入正轨,让丁虎负责时时照看,便也离去了。 内院。 却是一派祥静。 温夫人穿着简单,身披蚕丝长裙,长发盘起,一枚玉簪固定。窈窕身姿,动人容貌,不需刻意装扮。 鱼池内,游鱼聚集,激烈抢食。 温夫人捻起几枚鱼食,朝池中一抛。一头五彩异鱼高高跃起,将那鱼食吃入腹中。 那装着鱼粮的袋子,乃是丝绸质地,镶嵌金丝玉缕。 李仙请教道: “夫人,每次开鼎熬煮精食,都这般运水,岂不很是麻烦。” 温夫人还在喂着鱼,她似乎很喜欢这一消遣,分明可将鱼食一洒,叫池中鱼儿吃得尽兴。但她总是捻起几粒,让那鱼为她争,为她抢。 但李仙的话语,她也听到了,过了好半响,才回道:“你是说,让杂役运水一事?” 李仙建议道:“这样做,是不是效率太低了。为何不挖一水渠,将水源引到庄旁。” 温夫人挑眉,“你很有想法,但不行。” “你初涉武道,不知其中门道。但我今日闲逸,心情亦是不错,为你解答不无不可。” 李仙面色一喜。 温夫人脚尖一踢,将一条因为抢食,而跃出池内的鱼儿送回水中,那绣着长寿花鸟纹的白靴,却因此沾了些水迹。但肉眼可见的褪去,这身衣物质地非凡,竟难染污浊。 她说道:“你认为,熬煮一锅精食,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声音婉转动听。 李仙思索片刻,“我认为有三,分别是‘鼎’‘炭’‘水’。” “我在黑河村熬煮蟹宝时,熬煮一锅蟹宝,需要的柴火极多,且能烧坏好几个黑锅,而且一锅精食,需要大量的水,反复浇灌。” 温夫人道:“不错,黑河村时,你虽条件简陋。但勉勉强强也算煮了锅精食,有了些许见解。” “这世界有泥胎,便有玉胎、瓷胎。有木炭,便有龙鸣炭、精香炭。世间一切,都存在品质之差。” “水亦是如此。” “若挖通水渠,将河水引至庄旁,这水自然能用。但这种水已是‘离脉之水’‘离源之水’,即离开河脉之水。” “在武人眼中,比河流源水,便稍次一筹。” 李仙不解道:“难道杂役以手运水,便不算离脉之水吗?”他自认道行不够,看不清其中差别。 “不仅不算,品质还更高。”温夫人手指轻敲,淡淡说道:“以人为渠,自然好过以木为渠。世间万物,唯有人力可逆天。” 李仙虽是不解,但默默记下。后想一想又觉很对。 …… …… 李仙从内院出来,正好是午间。 六月天气似烘炉。 炭耗少了,但对水需求大了。上千杂役忙得不可开交,已有数人被累得气喘。 李仙担任统领,终究是仁慈的。 他见有些杂役支撑不住,便让其下去休息。让护院前去代替,美名其曰“锻炼”。 护院身有内炁,运水不在话下。 如此这般,大大减少了伤亡。得到休息的杂役,自也能松了口气。再填充“运水线”时,不至于被活活累死。 “罗管事,夫人熬煮精食,这等大事,你身为杂役管事,更该一马当先。” 李仙被耀武扬威,声音聒噪的罗方吸引目光。 倒险些忘记了这号人物。 “哎呦,统…统领大人,我…我这不是已经一马当先了么,我一刻不看这群贱厮,他们便要偷懒。”罗方又惧又怕。 “我说的一马当先,是指你也去运水。”李仙淡淡道。 “这…这不好吧。”罗方硬着头皮反驳:“我若去运水了,他们无人管束,岂不乱成一团?” “找人管束很难么?”李仙抬眼一扫,“毕郝,你且出位。” 罗方侄儿毕郝连滚带爬走来,卑躬屈膝道:“李统领,李统领,您喊我啊。”磕头便拜,奉若神明,比对那表舅更为忠诚。 “我想让你表舅运水,但他这一去,便无人管理。我想着你深得你表舅真传,你来管理如何?”李仙说道。 “成,成!”毕郝感激涕零,此刻恨不得捅罗方两刀,向李仙表露衷心,让他多瞧自己一眼。 “我绝不偏袒!李统领,您将这任务交给我,便放心罢!” “我知道您宅心仁厚,分寸我都懂的。” 毕郝嗑得头破血流。 罗方在一旁面色难看,战战兢兢的回道:“李…李统领,这好似不合规矩,我…我是杂役房的,不…不该归护院管。” “放屁!”毕郝猛的跳起,“李统领发话,你这厮还敢辩驳!?你好大狗胆。”跳起来便是一计飞踢。 一把抢过鞭子,朝那罗方便是挥舞而去。 “你一马当先,还不速速去运水!”毕郝怒道。 “你这白眼狼!”罗方恼怒至极。 “我忍你很久了,狗罗方,你敢对统领不敬,我今日与你恩断义绝!”毕郝朗声说道。挥舞鞭子,就盯着罗方打。 …… 李仙无那闲心,看着叔侄争斗。他恶气已出,自己则寻一僻静地,抓紧时间习武。 残阳衰血剑虽存缺陷,但毫无疑问,是李仙接触到的最高武学。 此剑法从合璧剑招中剥离,因此似少了一半,一些招式存在断点。 “此剑法旨在刚猛二字。” “名字虽有‘残阳’,但指得并非黄昏时,将要隐退的残阳。更似正午高挂天空,烘烤大地的骄阳。” “只是骄阳残破,不得圆满,故而为残阳。” 李仙以自身理解,感悟着剑中要义。一剑一剑,求慢求稳。 [你感悟剑意,试练剑法,熟练度+2] [你阳下舞剑,砥砺剑招,熟练度+2] 李仙倒转剑锋,施展一招“悬阳而立”,剑直直朝上,直朝天上太阳刺去。 忽觉剑尖闪过一阵红光,紧接着一股热流,自剑尖传下,顺着剑身,侵入李仙体内。 顷刻大流汗水。 有股烧心般的火热,经脉似乎都被灼伤。 [悬阳而立,剑引烈华,却无阴剑相辅,触犯剑招禁忌,熟练度+12] 李仙大饮数口冷水。 体内热灼之感难消,左右环顾,见一片绿悠悠水池。当即不顾许多,跳入水池当中。 借助河水清凉,足足待了半刻钟,才有些许缓解,爬上岸来。 但胸口依旧有些灼闷。 “好家伙,上乘剑法,果真不能随便练就!” “方才那招悬阳而立,借引阳华入体,这时若有阴剑合璧,她再施展对应剑招,即可化解阳华,反而对两人身体大有用处。” “但我无阴剑合璧,自然是无法消解,唯有跳进湖中。即便这样,也觉得烧心之疼,灼腹之痛。” 李仙吃了大亏。 他具备天道酬勤命格,只要方法正确,哪怕永远重复最简单的招式,剑招造诣定会精进。 实不必为了求快,险而去使那危险招式。 方才[悬阳而立],虽刹那间增加熟练度[12]点。但也叫他湖中浸泡多时。 “伤口又裂开了。” 李仙后背刚有结痂势头。 他手持长剑,挽了个剑花。 经此一事,他明显意识到,自己小瞧“武学”了。 此前李仙所习武学,多是基础武学。这类武学以招式、运炁方式为主。习之可增长内炁,加强实力。 但多习几门,未免单调。 今日接触[残阳衰血剑],方才知道武学之道,远不止如此而已。 修习上乘武学的同时,身体亦会受武学影响,变得更为强盛。 好似“残阳衰血剑”,于烈日下修习。引得阳华入体,可壮大阳气。 阳气一盛,肉体便强,阴气便难以靠近,邪祟之物便避之不及。 但李仙又觉并非全是好事。 阳气太盛,他无法驾驭,杂思便浓。且过了一定程度,内火旺盛,反而蒸发气血。 这剑法被温夫人有意截取。 传了大部分,偏偏不传如何排解体中阳气之法。 如此一来,苦习剑法,阳气太浓,会蒸发气血。可若就此荒废剑法,因剑法特性作祟,也会衰减气血。 进也如此,退亦如此。 被夫人死死牵制…… “但…我若凭借天道酬勤,生生将第一层修得登峰造极,再回头查缺补漏,补足残缺部分,或许就能摆脱无形牵制。” “夫人传法…她的东西,真是很不好拿。” 李仙轻轻一叹。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788/1000入门] …… …… 熬煮一个夜两日,因为正属夏季,熬煮一锅精汤的速度要更快。 这日傍晚,精食要出鼎了。 李仙心情振奋,命格显现…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1/81] 115 武学显异,洗胎显真 [先天洗胎图]已有的[1]点熟练度,是在黑河村时期,李仙服食蟹宝,天地精华在体中乱窜,误打误撞洗去了部分胎浊。 无门无路的野路子,虽然不得要法。但随着不断吞饮精食,天地精华在体内乱窜流散,如此反反复复,无形间也能洗去部分胎浊。 只是浅止于表面。 大院前。 那大鼎发出阵阵“翁鸣”,乃精食大熟征兆。李仙命人抄出鼎底处的龙鸣炭,再四面大泼冷水,快速冷却鼎温。 冷水泼在鼎身上,顷刻蒸发成水汽。 滋啦啦声响。 足足泼了一个刻时,温度这才降下。 再叫众护院合力,将鼎盖搬开,重重砸在地上。 李仙纵身一跃,跳上鼎耳,见精汤熬煮的很是浓稠,只有鼎底浅浅一层。 精肉散发清香,泡在精汤中。 李仙将精肉夹起,放在木盘上。呈递给温夫人,说道:“夫人,精食已熟。” 温夫人颔首,从腰间取出玉柄小刀,轻轻一划,从边角处割下拇指头大小肉块,道:“你熬煮有功,此肉赏你。” “余下这锅精汤,护院七成,你自行分配。剩下三成,让众杂役分而饮之。” 夫人虽然势利,但这并不算缺点。她功需分配,向来干脆利落,绝不拖沓。 李仙目送夫人离去,将精肉包好,心中甚喜: “这一小块精肉,足怕是抵得过百只蟹宝。我如今无门无路,还需依附夫人。心可存志向,但脚需踏实地!” 夫人走后,这一鼎浓稠精汤,便由李仙来分配。 他喊来毕郝,分其三成汤物,说道:“这三成汤物,以水稀释后,分给所有杂役。你若敢独吞半点,我立刻斩你!” 亲眼见过叔侄独吞精汤的时机,自然清楚其中尿性。 “保证不敢,保证不敢!”毕郝跪地磕头。 实则毕郝这些等杂役,饮用“精汤”作用甚微,与浪费无异。但受天地精华滋养,多少能令他等体质能强些。 运水更卖力些。 余下七成汤物,李仙自取三成,剩下的四成甲乙丙丁各一成,先以水稀释,再用虎骨、鹿骨、猪骨……等七味兽骨,加之强身状体草药,熬成一锅精猛汤食。 众护院分而食之。 统领院内。 李仙反手合上大门,插上门闩,避免打扰。平静心情,石桌上放着一块精肉,七碗白色汤物。 三成汤物,一人独享。其实已经很不少。 李仙先饮一碗。咕噜一声,汤水入口即消失,完全感受不到汤质。 但明显感知到,一股清凉滑入腹腔。 化为丝丝缕缕天地精华,飞快从各处“奔逃”溢散。 [你饮用‘水寿龟罗’精汤,技艺服食,熟练度+56] [技艺:服食] [熟练度:156/2000小成] [描述:凡俗泥胎,何以成道?唯有口尔。你食遍山野,觅寻精物,长此积累,终有所成,终有所得。] [服食臻入小成之境,凡入口之物,增益四成,毒性抵抗提高一成。] “就是这种感觉!” 李仙的技艺[服食]起效。入了腹的天地精华凭空增长。 一碗汤物本来只有六缕。但经强化增效后,凭空变成八缕,小小一碗,却比一锅蟹宝更多。 这一次,李仙不加约束。任由天地精华流散,体会其滑过血肉肌理,骨骼脉络的清凉。 待精华彻底流散。 李仙深呼吸一口气,盘坐调理呼吸。 随后将衣物、甲胄脱去,一身轻松,掌心向天推,双足扎马步,腰朝一侧偏拧,头则朝地垂。 如此怪异姿势下,再饮一碗精汤。 按照“先天洗胎图”中要门,以意与炁,牵引天地精华流散路径。以特定的身姿体态将各处关要打开… 多数天地精华,按照路线飘散,最终朝掌心冒出,隐约间…似还带出极细微的五浊胎气。 少数四处飘逸,无需理会。 [修习先天洗胎图,掌心推天,以清带浊,熟练度+1] [修习先天洗胎图,掌心推天,洗浊蜕泥,熟练度+1] 李仙感应愈发强烈,世人所说的“泥胎”二字,并非胡言。 形容得十分贴切。 修习[先天洗胎图]后,真的感觉自己是“泥人”。 筋骨脉络、穴道窍孔中,附着厚厚“泥污”,使得明珠蒙尘。 怪不得叫“泥胎”。 “原来这才是洗胎,我先前黑河村中,吞食精宝,以人力对抗天地,欲将天地精华固锁体内。虽也算洗胎,但不得要义,便是吃饮一辈子精食,也难以洗得干净。” “因为天地精华,飘散毫无规律。时东时西,就好比那院中的尘土,叫四五个顽童清扫。那顽童时而扫东,时而扫西。” “有时你扫出的污泥,我便又把你扫回来。反而将院子弄得一团糟。” “等到主人回来,那些顽童为避免责罚,索性将污泥扫入床底、缝隙之间。污浊并没有少,反而更难发觉了!” 李仙连饮数碗精汤,感悟越发清晰。 直到此刻,他才算摸得半分门路! 先天洗胎图共有九副图录,每一图录描画一种姿势,以及流散路线。 此刻乃“推天式”,主要清洗双臂的胎浊,故而也被称为“洗手式”。 一连七碗汤食,全数饮尽。 [熟练度:5/81] 李仙有显著进步,阳光照射下,手臂宛若美玉,好似更为白皙了。 “该吃精肉了!” 那精肉入腹刹那,三十余缕天地精华,齐涌而出。再经由服食强化,变为四十多缕天地精华。 齐刷刷冲向双手。 一股难言的畅意冒出心间。 脱泥显真,得见天日,拨开云雾,斩破桎梏,其中滋味实在难言说。 几缕可视的黑气飘出掌心。 [熟练度+5]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10/81] 精食已被吃尽。李仙却意犹未尽,心中畅快,抹了抹嘴唇,双手一握一松,感知细微变化。 “这种洗胎之法,确实比以往很不同,真真切切感受到,肉体被冲刷洗涤,不知…这对我武学,可有增幅之处?” 李仙当即施展“碧罗掌”,数掌打出,发觉出手更快更自然。 兴致不禁大涨,凝炁打得更快。 忽一刹那,掌中附着一层绿膜,掌力更上一层楼。当使出“翻江倒海”一招时,内炁自掌心奔涌而出,竟真有绿色江浪拍打的景象。 虽很虚幻,但明显不同。 武学竟显出了异象来… “我先前全力施展碧罗掌,虽有翻江倒海的气势,匹练的掌势,内炁翻涌,也能隔空打到远处。却绝无这种异景,我如今不过洗一回胎,为何却进步这般大?” 李仙惊奇不已,思索良久。但武道见识不会凭空增长,若无人指教,自个苦思冥想,也终究是庸人自扰。 索性再不多想,专心习武,待日后时机适合,再寻夫人讨问个清楚。 …… …… “李统领!” 是夜。 一合庄内。 正当差巡逻的护院看到李仙,齐齐躬身行礼。 “嗯。”李仙点头,“今日巡值,可有异常之处?” “暂时没有。”队伍中领队的乙等护院,向前一步应答道。 李仙严肃道:“提高警惕,最近青宁县不大安稳,通知下去,庄里庄外的弟兄,都眼睛放亮一些。” “是!” 众护院齐齐称是。 李仙身为统领,以保护庄子为职责。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亲自统筹,观察庄中情况。 李仙想起庞龙重伤一事,若在从前,以庞龙的实力,青宁县无人能伤他。 他如今也当了统领,自该提前留意。 “你留一下。”李仙随便叫住一名护院。 “李统领,还有什么事吗?”那护院点头哈腰。 李仙道:“之前的庞统领,是因何受伤的?” 那护院道:“哦,这件事啊。当时您在黑河村,不知道。我跟您说,您可得注意了。” “青宁县最近啊,来了一个门派,叫什么‘豹刀派’,那可是厉害得紧,听说帮主不是寻常货色。” “他们行事霸道,在县里称霸。打砸了几家夫人的商铺,秋月上报夫人,夫人便令庞龙,亲自去料理此事。” “这一去,事情闹得很僵,那豹刀派的帮主,豹子刀‘徐烈风’,当时就说啊:‘你这厮哪里人氏,不知哪里来的野路子,倒敢登上门来,你且接我徒儿三刀,再来与我说话。’,话音一落,他一徒儿提刀便砍。” “我当时也在场,好家伙,那人刀当真好快,一刀就断了庞统领手腕,庞统领一脚回踢,那人也用脚相对,直接将庞龙踢得脚骨粉碎!” “庞统领不敌,这便重伤卧床了。” 那护院耸了耸肩膀,言语中,带着一缕幸灾乐祸。但意识到李仙与庞龙交好,便立刻挤出悲伤神情。 李仙沉咛:“原来是这般。此事事后,夫人可有表示?” 那护院惶恐道:“夫人的事,我可不敢打听。但…但倒是有些听说。” “你说便是,我不怪罪。”李仙说道。 那护院松了口气,“也不知哪儿传的,好似是说,夫人还罚了庞统领,说他处置不当。” “至于那豹刀派…现在还开得好好的,在县里别提多威风了。咱们一合庄的人,去县里玩耍,都得避他们一避。” 李仙心中琢磨:“此事好有蹊跷,夫人如此势利,被打砸了商铺是小,庞统领重伤亦是小。可怎不叫他们索赔?” “罢了,此事已过,思之无益。” 屏退杂思,说道:“原来如此,行了,你继续巡逻罢。” “是,李统领!”那护院恭敬告退。 116 双剑合璧,夫人心乱(求订阅) 统领之位职责大,但相对轻松。李仙就任后,安排的妥妥当当,从没出过差错。 日子清闲下来。 又过几日。 李仙有了再择一门武学精修的想法。 如今他[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三门登峰造极,炁湖足有四丈七,在同龄武人中,定是算多的。 [残阳衰血剑]日日有在修习。 但此剑法残缺,习久了便体生燥热。李仙倒也能扛着燥热,硬生生修习。但武道一途,讲究循序渐进,与其如此,不如另修门武学调剂,充实武道造诣。 李仙身为统领,一合庄的基础武学,就归他自己管着。 自然是随意拿取。 挑选了许久,李仙选了本[纵云手]。 这是本颇杂的武学,专练一双手,若是练得好了,妙用无穷。可当拳法、指法、掌法,当然…正因如此,有些四不像。 庞龙也学过“纵云手”,但他从不推荐护院修习此门武学。四百名护院中,无一人会纵云手,甚至没人听说过。 原因很简单,这门武学太杂太乱,不好学深,让护院修习,无异于害他们。 看似厉害,实则鸡肋。 李仙却心动了。 他将此武学拿下,一有时间便修习。 凡是基础武学,均不难入门。纵云手更是容易,李仙只用半个时辰,便入了门。 [纵云手] [熟练度:26/500入门] [描述:基础武学,涉猎甚广,但其抛掷暗器、探囊取物、手指探洞的功夫,却是实打实。]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依法修习:先是取来树木桨液,搭配一些草木药材,大火熬炼。 制成一锅粘稠的桨液。在其中洒上黑芝麻,随后用手指,一粒芝麻一粒芝麻的挑出来。 这练的乃是基本功,打开双手的骨骼。 这门武学虽基础,但极是讲究。修习着的手指越是修长,就越是适合。李仙生得一双妙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倒是与这武学契合。 如此这般,李仙兼修两门武学:纵云手、残阳衰血剑。 齐头并进,进步明显。期间…也时而温故知新,将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演练。 心中推演,一点点补缺碧罗掌缺陷。 三日过去,[残阳衰血剑]终于迈入[精通]。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34/3000精通] 体内炁湖,历经长久积攒,已达到五丈一。 但同时,李仙日渐烧灼,呼出的气息,都略显滚烫。 [纵云手] [熟练度:114/1000精通] 相比较之下,纵云手容易许多。 李仙并非一味习武。偶尔闲暇时,也会煮上一盏清茶,观赏院中景色。 这时节里,他的宅院附近,种植的一种花开了。十分鲜艳,花香扑鼻,招蜂引蝶。 温夫人很不好伺候,时而会发布任务要求。李仙尽量完成,温夫人倒是赞赏过几次,直言李仙能力,远胜之庞龙。 日子这般过着。 这日。 李仙随着“残阳衰血剑”越发精进,已经觉得体血在灼烧。无奈去寻夫人。 “你且在此等着,夫人正在闭关。” 静心塔前。 秋月拦下李仙,叫其原地等待。 一等便是半日。 夜色阑珊时,才见夫人下塔。李仙上前相迎,说道:“夫人,我有事想要请教。”夫人说道:“何事请教?” 李仙说道:“是残阳衰血剑之事。” “你才修习近月,进展稍慢,实属正常,不必焦急,且回去慢慢练就是。”温夫人罢了罢手,已是在拒绝。 “夫人,我不知进展是快是慢,但近来修习剑法时,出剑越发顺畅,但身体却十分灼热,很不好受。”李仙假装不知残阳衰血剑的隐秘。 “哦?” 温夫人听李仙说体生灼热,这是“阳剑”入了门,上了手,造诣日渐精进的表现。 那阳阳仙侣剑,乃是上乘合璧剑招。乃古时阴阳仙侣所创,传闻那阴阳仙侣,毕生恩爱至极,形影不分。 是以此剑招真正练法,需要男女对练。练至后面,甚至需坦诚相待,水乳交融,自然而然。 是以这门剑法,一个人贸然练就,习阳剑则热灼身,习阴剑则寒气痹体。 温夫人搭手一捏,见李仙脉搏有力,充斥一股灼热阳气。这股阳气从何而来?自是残阳衰血之中而来。 心中不由大感奇怪:“这李仙初接触上乘武学,无人教导,竟也能有如此进展?相比一些天之骄子,这速度虽是一般。但好似练得极是扎实,并无半点错漏之处。” 既是惊讶,又是觉得不难理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温夫人见多识广,见过许多武道天骄。其中不乏天资卓绝者,一颗武心通明,只需一眼,便可将武学入门、乃至是精通。 李仙一个月不到,将残阳衰血剑练习至精通。放眼青宁县,实属绝顶天才。可若放眼穷天府,却是中规中矩。 但… 武学真正的难处,从来不是修习的快慢。而是稳定的进步。 任你天资聪颖,厉害至极。一眼便可入门,便可精通,乃至小成。但往往这等天骄,最容易被困瓶颈。 一困便是一生。 李仙的独到优势,温夫人自然不知。 “你初习剑法,便能有此造诣,算是不错。”温夫人赞许道,再度打量李仙。 相比月前…李仙又有不同。 头发长了许多,却装束得体,简单扎在脑后。额头两侧留了鬓丝,颇具备少年英气。眉似远山,藏锋却磊落,双眸精芒四射,整个人神气不少。 “这番形貌,虽出身低贱,但若带出门去,却不丢我的脸。”温夫人越发满意,尤是想道这小子,出身清白,忠诚之心可证,几乎便是自己之物。 她说道:“你随我来。” 两人换了处场地。 四下无人,月光寂寥。 清风徐徐。 温夫人说道:“你这种情况,实是剑法出岔的表现,你急于求成,该有此一劫,我指点你迷津,这些症状自会解去。” 李仙心想:“这坏女人,口中没一句实话。” 温夫人取来两把长剑,一把递给李仙。 李仙奇怪道:“夫人,难道你要亲自为我演剑?”温夫人说道:“我引你入门,虽非你师,但这些指导,却不会吝啬。我以剑指引,你且将剑招施展出来。” 眼眸却甚是明亮。 她及早便得此剑法,知晓这剑法不凡之处。双剑合璧时,所发挥的实力,甚至超过上乘剑法。 她早年心生贪恋,强行练过阴篇剑,因此体内郁结了阴气,后来花费极大力气,才能勉强解决。 自此之后,一直想练此剑法。但苦无人陪练,是以一直荒废,她传李仙阳剑时,本不想这许多,只是借助剑法,将李仙控制。 叫他离不开,走不掉。 但见李仙进展不错,不由过往心思,又渐活络起来。 “你用破阳式,朝我打来。” 温夫人一身白裳,月下清冷,剑柄朝下,剑尖朝上,持剑而立。 李仙点头,施展破阳式打去。他只学了阳剑,不知如何合璧。合璧之法全在温夫人手中。 温夫人剑出轻盈,身姿优美,用一招“旋阴式”挡下。破阳式讲究刚猛,旋阴式讲究柔黏。只见两剑相交的刹那,一声清音震荡。 持剑的两人心中均是一颤。 心绪被牵引至剑身,竟有彼此贴身触碰的感觉。 合璧剑招,果真不同。即便两人无心,共同施展的刹那,心绪也会随之牵引。 温夫人心中怪异:“想不到我纵横几十载,今日,竟是与这般毛头小子,在此修习双剑合璧。此事如若传出,我折剑夫人的脸面定会丢尽。但…” 不暇多想,顺其自然间,牵引李仙出第二招。温夫人心底微痒,此刻两人看似对练,实则是合璧。 两人数剑相交。 李仙炙热之感,淡化了许多。浑身轻松,更有股舒畅愉悦之感。残剑得以圆满,顿时尽数挥洒,这时自然而然的出剑,心中全已经忘记了剑招之外的东西。 李仙接连三剑送出。这是“残阳衰血剑”中,“三阳开泰”的剑招,李仙内炁送到,剑身闪起红光,甚是不俗。 “好剑!”温夫人赞赏道,控制力度,用以对应剑招招架。两人剑锋相交,竟产生黏滞之感,一股阴气,一股阳气,看似在对峙,实则是共舞。 剑中玄妙之处,数不胜数。 李仙的“灼热”之感尽消,这时反而觉得身体轻盈,如被一神秘力量沐浴,身体强盛了不少。 这也是“阴阳仙侣剑”的效果。 上乘武学…纵观大武皇朝,亦是凤毛麟角存在。这等武学厉害之处,不只是剑招的杀伤力。而是在练习剑招时,本身就带来难以想象的效果。 相传那“阴阳仙侣”,寿数悠久。便是拜这套剑招所赐。 “夫人,得罪了!”李仙屏去杂思,彻底放开手脚。温夫人素来寡淡,但此刻也有喜色,“你尽管来。” 在外人看来,李仙这句“得罪了”,不免引人发笑。他又怎能得罪温彩裳。温夫人这句“尽管来”,不免又叫人费解。 但剑势中的二人,却是自然而然。 [双剑合璧,阴阳相辅,二气贯体,熟练度+100] [双剑合璧,牵之神思,熟练度+152] 两人对剑时分,目光时而接触。李仙心思透亮,倒不如何。温夫人却感受怪异,毛毛之感,不好忽视。 待施展到一招“画分两仪”时。 这剑招是阴剑、阳剑同时具备,一同施展,剑尖巧妙的点在同一处。随后齐齐转动手腕,剑身打圈,彼此附着,剑身发出同样的轻鸣。 这本是很巧妙的防御剑招。 但到了此处,却多了股莫名意味。待到最后,两把剑竟缠绕在了一起。 “经此指点,你感受可有缓解?”温夫人抽离剑招,背过身去,淡淡说道。 李仙心中只有剑法进步的欣喜,拱手道:谢些夫人指点,确实好了。” “嗯。” 温夫人说道:“你勤习剑法,不可荒废,若还出岔,便来寻我。” 求追订,求追订,求追订。刚上架完全没有流量,所以追订真的很重要,能不养书尽量别养。 117 胎形真显,开炉炼丹 温夫人月下赏花,院中种了一株“驻春树”,树上黄花点缀,灵秀水润,树下花草旺盛,生机勃勃。 月华如水,倾洒在树身,微风吹拂,花枝摇曳,一派静谧的美景,有股别样意蕴。 这种驻春树并非凡种。甚至也算为“精宝”一类,若截其树心炖煮,能熬出一锅精汤,服下之后,对修为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却还有一用途:留春。 此树方圆一里,春季永驻。无论外头刮风下雨,暑热难当,还是寒风朔朔。“驻春树”的四周,总是盎然如春。 内院不是四季如春,而是四季皆春。 温彩裳用其树中花,浸泡美酒。便得一坛“春芬酒”,折剑夫人所会道艺极多,其中有深有浅。 酿酒之法,却算较为厉害的一门。一合庄名下众多产业中,“酒行”当属其中大头。是她敛金手段之一。 武道、武法…蕴含天地哲学,人有千面,武亦有千面。武学招式中,常常便蕴含诸多道行感悟。 凡成大家者,必是涉猎甚广。 温彩裳饮一杯酒。酒香夹杂花香,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目光落在那掉在地上,互相纠缠的两把剑中。 “此剑法不愧上乘,合璧之时,剑中散发绵绵情意,叫人为之遐思。那小子样貌不俗,倘若出身名门,又年轻时与我相遇。得此剑法相促,未免不能成一段佳话。” 温夫人嗤笑一声: “如今我折剑夫人何许人也,怎还会轻易动情,何况是个毛头小子。但此子剑法若还有精进,继续与他修持,对我亦有好处。” “总不至,让这好剑法就此荒废。” 她袖子一挥,两把长剑折成数段,深深没入土中。 …… ……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806/3000精通] “这双剑合璧着实厉害。” “这才一个晚上,熟练度增长这般快速。要是再修习久些,那还得了。” 回宅途中,李仙积蓄许久的灼烧感褪去。一身轻松,自然心情也很不错。 剑术有明显长进。 这时已是入夏。 但一到夜里,气温却很清凉舒爽。庄子围墙虽高,却拦不住清风。打在身上,精神振奋。 李仙路过一处湖泊,见湖中游鱼还未睡去,正冒头吐着泡泡,也在观赏月色。他忽起了玩心。 俯下身子,手掌在水中轻轻拨玩湖水。 他手掌摆动的幅度不大,但每一次轻拨,都叫湖波翻涌,湖水竟越来越躁动。李仙运用了“碧罗掌”,掌劲打在水中,沿着水质扩散,便形成这副景象。 李仙伸手去抓鱼。鱼儿朝湖深处逃窜,李仙笑道:“还想跑?”双手打了个旋,形成一水中漩涡。将那鱼儿吸扯过来。 那可怜的游鱼,被转得眼冒金星。 “再玩可就过头了。”李仙急忙收手。这满湖的鱼物,不知是甚么品种。玩死可大大不妙。 擦干净手,顺手摘了根湖边荟草。叼在口中,大步朝院中走去,这时既不像统领,也不像老成的兄长,只像一开朗少年。 他越发发现,武学是取之天地,还于天地的。武人从天地万物中,捕抓到点点灵感。之后创成武学。 可武学又不是仅能用来与敌手斗杀。更是用来交互天地… 李仙的碧波掌,掌劲雄浑,排浪的功夫也不差。 用于游术…也是不错用途。 …… …… [你吞饮‘极水鲤精汤’,技艺服食,熟练度+57] [你吞食下等精肉,技艺服食,熟练度+87] 快则十日,短则二十日,便有一回熬煮精汤。 这日里,夫人又下令起鼎,李仙雷厉风行,操持把控精汤熬煮过程。这次的熬煮甚快,清晨起鼎,傍晚便完成了。 武人的修行,着实残酷得很。 炭、鼎、水至关重要。李仙曾问过夫人,最次等的“精肉”,若是用柴、水、锅烹煮,大概需要多久。 温夫人责骂他尽言废话,胡思乱想。但转念一想,这等年纪,自是对万物充满好奇。 又暂时无甚要事,便顺口为他解答。据她所了解,至少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内保持柴火不断,保持不断注水,途中铁锅定会烧坏,还需不断换锅… 百姓用的铁锅,平日烧火煮饭尚可。但耐不住长时间猛火烧灼,几个时辰便会坏了。 期间的人力物力,精力损耗,一个月时间,才能换得几缕天地精华。 令人闻之绝望。 可若是用武人的柴炭、大鼎。却一日不到,乃至半日便可。炭物更高级些,甚至更快。 至于李仙亲自操刀,熬煮的一锅锅“蟹宝”,甚至算不上精肉。这等物事,武人瞧不上,泥胎用不上。 倒是李仙误打误撞,很是上心。 每次精汤出鼎,夫人都会分给李仙指节大小的精肉。 以及三成浓稠精汤。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26/81] 胎浊被天地精华冲刷。“洗手式”功德圆满,“洗足式”也已过大半。 食精之期,指日可待! 李仙这具“泥胎”,越发显出真迹。五官样貌倒并无改变,但气质越发不俗。 温夫人见后,也时常直言赞美,开始多留意李仙。她阅历深,虽说“食精”武人,对寻常百姓而言,已是高不可攀。 但…于她眼中,却很常见。正因见过形形色色食精武人,才知并非谁人“洗胎”,都会有明显变化。 有些人…洗去身上胎浊,才知晓真形也是残漏不堪。 而李仙竟渐有缥缈出尘之气,容貌未改,但给人感觉却越发不俗。 温夫人猜测,待到其胎浊尽蜕,真形定不会差。说不得……能显出个不错的[脱胎相]。 夫人近期的精汤,好似都是“水属”一类。不是乌龟,便是鲤鱼等水中妖魔。 “嗯?” 服食精宝后,李仙揉了揉眼睛。 忽觉眼内微痒,但那感受很快便消失了。他也没多在意。 …… …… 这日。 夫人欲开炉炼丹了! 武道一途,博大精深……煮精食,说归到底,有实力有财力,砸钱即可。对于李仙这些无门无路的泥胎,自是难于上青天。望眼欲穿,也盼不到一锅精食。 但对于夫人而言,资源、人脉、实力、钱财均富足。却是罢罢手,交给下面人即可。 但“炼丹”却不同。 夫人明显更为重视,需要投注精力时间。 温夫人问道:“最近可有鸡鸣狗盗之辈,在我蕴香楼附近出没?” “没有,此处十二个时辰,皆派人手巡视,且我多添了三条巡逻路线,比以往更为严密,便是蚊子也入不来。”李仙拱手笑道。 蕴香楼是装纳存放“草药”的地方。位于庄子东北侧,部分珍奇草药,存放条件苛刻,需讲究风水学说。 是以这蕴香楼,距离夫人居住的内院较远。却是护院重点巡逻之地,几乎十二个时辰,时时有人把守,片刻不停。 “小小年纪,尽说夸张话,真的连蚊子也入不来?”温夫人嗤笑一声,旋即又道:“我炼丹期间,你需格外上心。若有人打搅我炼丹,我打你板子。” 香风一飘,便已经行入蕴香楼。 对待庞龙,她语气温和。但对待李仙,不知为何,说话却颇为不客气。 有时罚、骂便挂在口头。 “是!”李仙点头。 “你也随我上来罢。”温夫人声音传回。 “我?” 李仙一愣,心想:“蕴香楼乃庄中重地,庞统领曾与我说,便是他也不能踏入。只能在楼外巡逻。夫人让我跟去做甚?” 心下不解,但还是跟去。夫人行在前,李仙则退一个身位,在后方跟随,鼻尖能嗅到夫人清香。 楼中漆黑一片。 夫人取出一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亮起。这火光呈黄白色,异常明亮。但蕴香阁极大,也照不尽然。 夫人一挥袖子,火折子灭了。但其上的火焰,却分化为数十缕细小火苗。精准落在每一处油灯之上。 整个蕴香阁,顿时通明。 “好厉害的手段!”李仙看出了些端倪,这其间的武学造诣深不可测,险些就拍手叫好。却还是忍下,只在心中喝彩。 “楼中草药,不乏有罕见奇珍,乃我珍藏此处。” “具备奇异毒性者不少,你莫要乱摸。” 温夫人提醒一声,朝楼阁二层行去。 药物的存放,需根据药性。 有些药物,不可脱离地气,多存放于一楼。有些药物,不可接触地气,故而存放二楼。 蕴香阁通体木质,却是以“金丝玉木”为材,这种木材圆润如玉,藏香驱虫,不可被点燃,是打造药库的常见木材。 走在其中,似误入金玉殿堂。 一排排药柜子,存放了上千味药。李仙有两世宿慧,但见此排场,心中惊讶实难言说。 忽听一阵“呱”声传来。李仙抬头望去,见一个金笼内,关押着一只赤色蛙兽。 此蛙模样怪异,竟生有双羽,额生青角。呱声不大,但听得人心发毛。 “此物乃惑心蛙。” 温夫人说道:“乃我数年前,路过一村落所得。此蛙叫声,具备蛊惑人心之用,当时我路过那村落,发现村中百姓,全以蛙声交流,便知此物不远,这便将它拿下。” “这孽畜见我进来,还想用声音蛊惑,不必理会。” 李仙暗想:“世间竟还有这等奇异之物。”多看了两眼。 温夫人问道:“你不怕?” 李仙道:“不怕。” 温夫人颔首:“胆色不错。”端凝李仙片刻,继续朝前行去。阁楼中草药极多,她自不会一一介绍。 行至一片区域,她说道:“你帮我挑选四味草药,丹方在此,你对着克数取。” 118 太岁说话,夫人同行 丹方所记:琉璃生玉丹,取‘生黄’、‘太岁’、‘乾虫’、‘古朴子’各十克。 炼制之法,却没记载。 李仙暗道可惜,若能瞧一眼炼制法,那便是捡到了黄金。白白占了好大便宜。 口头衷心耿耿,实则一直有自立门户打算。只是一切需以实力为根基。 “夫人,炼丹好难么?” 李仙对照丹方,沿着药柜找去。他与温夫人接触多了,摸清楚其性子,寻常讲话问话,大胆许多。 庞龙对夫人盲目敬重与惧怕,忠心不二,一句话不敢多说。实则夫人虽势利冷漠,但绝非不可交谈的人。 只需不冒犯她,寻常交谈问话,是没问题的。 温夫人也在取药。这琉璃生玉丹真正丹方,是在她脑海中。但她经常将丹方,分成一个一个部分,存放在蕴香阁、或是平日居住的宅院中。 目的是方便时时回想琢磨。 “自是极难。”温夫人言道。 她轻移到一处,白皙手指拉开药柜,取出一白色的蚕丝纱袋。 素手一翻,纱袋中装着十余只小虫。每一只闪着银光,十分活跃。 “银龙……取四只。”她心头默念一声。将那小虫取出,这过程即便是她,也需十分小心。 银龙,天地间异虫,具备极致毒性,顷刻间可腐蚀血肉。 需用蚕丝纠缠,它才会逐渐安分。不喷洒毒质,温夫人手指凌空虚点,内炁操控着蚕丝,将那银龙包裹实实。 李仙若见到,定会发现,温夫人此刻控炁之法与碧罗掌颇为相似。但二者之差,有如天地。 四只银龙被包裹好后,便陷入休眠。温夫人将其纳入一锦袋中,立即去取下一味药物。 她对蕴香楼已甚熟悉,什么药材,在何方位,不需多想。她取药手法,也是叫人大开眼界。 十分奇特。 “无萤水” 这是一种特殊水质,透明色,无色无味,无形无质。打开药柜时,便如空的一般。 拿取之法,也颇有意思。 温夫人抽出一缕衣丝,再在左腰处的衣服配饰中,取出一条金质地配饰。 她将那金质地配饰,轻轻掰弯,变成一个金色细勾。 随后自食指当中,逼出一滴血液。那血质也很是奇特,虽也是红色,但却无腥味,反而带香。 且血滴挂在金勾上,再将金钩垂下,悬在“无萤水”的药柜当中。 她持着丝线,竟是……以金为勾,以血为饵,在钓那无形无质的水。 挂在金钩上的血,一点点变为蓝色。 但彻底取水,却还需要时间。 这蕴香阁的药材,真可谓她心头宝贝,如今取药便这般麻烦,可想而知,当时收集起来,又要多少苦功。 “夫人,您说…我能学炼丹不?”李仙还在对着丹方寻药。 至今没找到对应药柜。 温夫人需静等,此事急切不来,对于李仙问话并不排斥,说道:“你想学炼丹?” 李仙想极了。天道酬勤…若用于炼丹上,简直厉害至极。 自古炼丹者…均是投入极大,回报却很不稳定的活事。莫看温夫人为熬炼丹药,十分认真,但最后炼丹失败,大有可能。 “倒算不上想学,就是好奇得紧。”李仙不能说想学,免得夫人猜疑。且刚得到“先天洗胎图”,又求炼丹法,未免贪心太过,让夫人觉察自己“狼子野心”。 随后又问道,“夫人,您说那等一枚仙丹,羽化登仙之人,真的存在吗?” 温夫人淡淡说道:“专心取药,若出了疏漏,便再去领荆杖。” 李仙识趣,再不问了。温夫人陷入回忆,这些等奇闻异事,倒未必是假的。 “找到了!” 李仙一喜,终于寻得“生黄”药柜。柜子两侧有暗叩,叩开即可拉出药柜。 那生黄是一种虫子。很浓的腥臭味,外形甚是恶心,黏黏糊糊,药柜里全是粘液。 但万幸无毒。 李仙取来药称,将黏糊糊的虫子,倒在药称中。量好十克,用特制的药囊装好。 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便是“太岁”,与那生黄挨着,没两步便走到了。 “我前世也有太岁,不知这两物,是否相似。还是只是恰巧同名。” 李仙嘀咕一声。 将暗叩打开,药柜一拉,一股恶臭直冲鼻腔。好似脑海被一记重锤砸中,不由后退了三步。 “这玩意太臭了!”李仙捂住口鼻,但觉此臭无孔不入。 “温夫人叫我取药,怕是嫌这等药材恶心,不愿亲自下手,所以将我喊来!” 李仙心中明悟,看了眼温夫人。发现温夫人也在看来,目光倒掺着几分兴致。 李仙眼眶红润,泪水狂流。并非他哭了,而是此气味可催人泪水。他眯着眼睛,再次靠近,这才看清太岁真容。 是一团漆黑肉团。 “倒是与前世描述类似,但肯定有出入之处。二者是两种物事。”李仙习武半年,其中历经不少艰难险恶之事。但多是与人相斗,这些奇异事情,今日得夫人带领,才算是窥见一角。 药柜内有一玉剪。 李仙从边角处一剪,太岁掉下一肉块。 “哎呦,哪个王八蛋,敢打搅大爷睡觉!”忽一道骂声传来。 那黑太岁蠕动了一下。 “温彩裳,你这贱人,又来取你大爷炼药!” “信不信老子,把你那档子事,全给吐露出来!” “贱人,贱人,贱人!” 阵阵咒骂声传来。 “咦,你小子是谁,敢剪你大爷,不要命了?”那黑太岁说道。 李仙大感惊奇,看向温夫人。 温夫人道:“不需理会,称量即可。” 李仙将肉放于药称,发现少了四克。当即玉剪又剪,发现仍少一克。 “得罪了,太岁前辈。”李仙说道。玉剪再一剪,那黑太岁骂咧咧道:“你个遭瘟的小子,你他娘剪了我三下!” “你不能一次性剪多点,多余的再给我还回来么?哎呦…我的肉啊!” 李仙问道:“我把肉换回,你还能用吗?” 黑太岁道:“废你他娘的话,肯定啊!”李仙闻言,这便大胆了,一下子剪去一大块。 称够十克后,将多余肉质还回。黑太岁竟又愈合如初,着实奇异,大开眼界。 “看什么看,还不快快合上,老子要睡觉了!” “他奶娘的,温彩裳,你这贱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唉咒你几年了,也没见你不得好死。咦,有了,老子这次祝福你,嘿嘿,这小子长得也忒丑,我祝你被这小子…” 那黑太岁甚是聒噪,唧唧咋咋说个没完。 温夫人显然听腻了黑太岁谩骂,神情平静,全不在乎。她少时听闻,太岁若说话,多是一语成谶。 但这黑太岁显然异种,说得话半点算不得数。咒她数年了,半点没见端倪。且…太岁若说话,往往惜字如金,哪有这般大放厥词的。 李仙将药柜一合,扣好暗叩,再听不见它的谩骂了。 “又臭又丑又吵,难怪夫人让我来取。若是好事,怎会轮得到我?”李仙揉了揉鼻子。这会儿好上许多。 古朴子是一种山菌。 也很不好称量,但相比太岁,那便太容易了。很快取够十克,还剩最后一物“乾虫”。 寻到对应药柜。 打开时,却发现药柜中空无一物。哪里有乾虫身影。李仙喊道:“夫人,乾虫没有啦。” “没有了?” 温夫人的药材,已取全九成。听闻“乾虫”耗尽,不由得一愣。 快步行来,果见药柜一空。 原来上次取用“乾虫”,便已经用尽。温夫人被那黑太岁一吵,正好忽略此节。 “既乾虫已空…看来,需出去一趟了。”温夫人柳眉微蹙。 李仙问道:“那这些药材…”温夫人道:“先存放着,你筹备筹备,随我外出一趟。” “夫人,我也跟去?”李仙诧异道。 温夫人颔首,“怎么,这见识世面的机会,你不愿去。” 李仙心头嘀咕:“这夫人又在试探。”说道:“自是极想,可我若去了,庄中护院无人统筹,而青宁县近来不安稳。倘若有贼人入庄,甚至到此偷盗药材,这可万万不好。” 温夫人见李仙着想周到,柳眉轻挑,甚是满意。但这一次却不是试探,她心中自有考量: “此子颇为不错,可值栽培。这次出庄,需与药行打交道,所遇闲杂之人定多。让此子随行打发,听我差遣为好。” “且他年轻俊朗,随我出行,差遣他不输我面子。” 夫人时常出庄。 但从未带秋月、庞龙外出。究其原因,却是差遣他等,反而折损自己面子。 说来讽刺,但却是事实。 她说道: “你准备准备,这次随我出庄。” 不加解释,莲步轻移,长裙拖地,但却不沾尘埃,已先行离去。 李仙只能跟上,出蕴香阁时,已是黄昏时分。 温夫人道:“戌时离庄,若迟片刻,荆杖四十。” 李仙一阵无言,目送温夫人远去。此行不知是长是短,但料想能与药行接洽,定会大涨眼界。 不由也暗生期待。 至于那蕴香阁……,夫人自己都不紧张,他便更不必说了。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跟在夫人后,出去见见世面了。” …… …… 戌时。 残留的一缕斜阳,照在庄口外。 李仙身材笔挺,少年意气风发,左配长刀,身背金弓,早早在门前等候。 一辆香玉马车驶来。 李仙第一次见,夫人出门的行头。 但见那车身形体流畅,呈黑玉色,车身乃黑楠木所造,通体工艺复杂。车轮与车身衔接处,参了复杂机巧,道路陡峭,却震不入车厢。 车帘乃丝绸质地,镶了金丝,嵌了珍珠,针绣优美。 “先敬罗衣后敬人。”李仙脑海蹦出这局话。如此香车驶来,自能吓退大部分不开眼的麻烦。 武人……可更讲究行头。 车、马、宅,可都是面子。 温夫人挽起车帘,瞧见李仙英姿勃发,身材笔挺,甚为不俗,全不似那青宁县的泥腿子,也不似那出生高贵的世家子。 倒更有自成一派的风格气质。 温夫人端凝片刻,心中叫奇:“此前不曾觉察,此子倒真有些独特之处。” 收回目光,放下车帘。 “李仙,你在前驾驭马车。难得出来一趟,便先去拜会一下我那江湖朋友。” 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 …… (ps:求追订,求追订,只要追订不掉,我每天下班,拿起键盘就是码字,动力十足。) 119 初出庄子,仗义行侠 大武皇朝疆域辽阔。 东南西北四大天域,域下便是“道”,道下便是府,府下便是县或州。 出庄不多时,残阳隐退,漆黑一片。 那神俊马匹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极稳,李仙坐在车厢外,虽手持缰绳,然具体去向哪处,却不由他决定。 温夫人则在车厢内盘坐休息。 李仙闲暇无事,在心头琢磨“碧罗掌”。这门掌法他已理解极深,在心中推拟招式变化。 将缺漏之处渐渐补齐… “每过一个时辰,你摇响此铃,以驱避妖魔。”温夫人正欲沉气修整,忽嗅到一缕妖魔气息,素手一挥,将一枚漆黑铜铃送出车厢。 李仙问道:“夫人,这是驱魔铃?” “嗯…”一道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夫人已闭目。 李仙接过铃铛,与上次庞龙手持的驱魔铃全然不同,这才是真正的驱兽铃。 此行外出,为取药材。夫人不愿节外生枝,故而沿路驱赶妖魔,免遭打扰。 李仙摇动铃铛。竟毫无声响,运起内炁,再是一晃。才有微弱声音传出,但如此声音,又怎能喝退妖魔。 李仙提起内炁,大量灌入驱魔铃,猛力一晃。 “当啷”一声传出,透着玄奇力量。 那漆黑深处中,立即传出窸窸窣窣声响。 暗中蛰伏的妖魔,听此铃声,被吓得逃散。 “好家伙,妖魔真不少啊。”李仙吃了一惊,知道天地间有妖魔,藏匿各处,但不料这般多。 他在黑河村时,经常上山寻猎,有时入山甚远,时候晚了,便在野外夜宿。 可没遇到过妖魔环伺。 怎的和夫人出庄,便这般麻烦。 实则脱胎换骨的武人,本便容易招聚妖魔。 而青宁县最近颇为动乱。动乱之地,天然便成妖魔栖身之所,这才叫许多妖魔虎视眈眈。 只要出了青宁县,就会好许多。 李仙每过一个时辰,便摇响铃铛。每次铃声传出,都必然惊散一片妖魔。 但摇铃不是轻松活。 当摇响第三下时,天色已经逐渐变白,妖魔也少了。 “前方便有河水,且停下休整。” 车厢中,夫人又道。 李仙定晴望去,数里外果真有条河流。当即将马车停到河岸旁,一片绿悠悠草地上。 “夫人,咱们去哪里?”李仙问道。 “赤木州,福来庄。”夫人随口答道。但“福来庄”、“赤木州”二地,李仙全没听闻过。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出门。 此前虽去了黄玉县。但是为救阿弟,前后待不到两日。 修整间隙,李仙不愿荒废光阴,自个找一地方,见缝插针修习武学。 [熟练度+1]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越发精进,出剑时刚猛无匹,剑锋夹杂浓浓灼气。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1367/3000精通] 温夫人远处观望,微微颔首。这李仙倒算“勤能补拙”,天资自算不上第一等。但其勤奋坚毅特性,注定造诣不会太差。 她盘腿而坐,闭目凝息,似也在修行某种奇功。好半响时,才缓缓睁眼,喃喃道:“这般修行,效果甚差,甚至有隐隐倒退之势。那蚕羽错玉功…真没其他法子?” 温夫人喊道:“回来,继续向东南行。” 李仙闻言,收止了剑势,朝马车赶回。但他方才修习残阳衰血剑法,正阳气浓郁,体血奔腾。靠近过来,便如一团热浪。 温夫人见李仙阳气浓郁,少年气旺,不住多看两眼。另道:“也罢,等你片刻,你去那河中,稳住气息。” 河水清凉。泡了半柱香后,李仙灼热之感压下。充当御马车夫,继续驱车东南而行…… 下午时分,便已经出了青宁县。乃至是出了穷天府。 行驶在一条山中栈道时,马兽“白云”蹄踏轻盈,竟似行于云雾间,那栈道还没马车宽,却能安稳行驶在其上。 李仙知道不会摔下悬崖后,心情放松。 有腾云驾雾之错觉,四处打量,朝远处瞧去。 只见群山交错,景象万千。山貌各异,有山石怪耸者,有直入云天者,也有绿植茂密者…… 更远之处,有一条银白瀑布,倾泄而下,奔涌之水,滔滔不绝。简直见所未见。 百丈?千丈? 怕都远远不止! “好生浩瀚的天地,大丈夫生于此,若不能尽情体会一番,着实白来这一趟了!” 美景壮人心。李仙将天地万状尽收眼底,心中也有了“欲问天高”的壮大志向。 李仙若是独行,此刻真想找个山头,迎风高呼,一展意气胸怀,尽吐豪气万丈。 “夫人,这是何地?”李仙问道。 过了好半响,夫人简而道之:“此乃云山州,贫瘠蛮夷之地,多山多林之地势。”见惯了秀丽景色的夫人,却不觉得什么。 如此行了两日。 李仙习武时间虽少,但“残阳衰血剑”却稳步上涨,而今熟练度已达[1584]点。 距离小成,只剩一半路程。 待第三日时,温夫人欲入一大城,购些珍奇草料,好生犒劳马兽“白云”。 此处她亦不常来,不知城区何处,是以让李仙前去打听。 马车停靠山野,李仙则轻装便行,沿着道路而走,相信不需多久,就能见到行人。 “此处脚印密集,似刚有不少人行过。我看看能否追上,问询个清楚。” 很快,见到许多杂乱脚印。李仙提炁至胸口,沿脚印追去,越追越觉不妙,全因地上脚印深浅不一,透着股杂乱惶恐… 果不其然,追去七八里路,有了人迹。 只听一阵聒噪。 “王八了个羔子,听闻我们黄龙军到来,你等不摆宴三日,送儿送女,主动参军也罢。还他娘的敢逃跑。” “你跑他跑,都跑光了,还怎么成就大事业?最重要的是,你们都跑了,我们黄龙军吃啥?” “哥几,显功夫喽!” “叫这些贱民,尝尝我们厉害!” 见前方不远处,七八个布衣百姓,拖家带口,携儿带女,被四位官兵围着。 那官兵胯下骑马,身穿甲胄,手持长矛。吃得精悍强壮,戾气十足。 显然是“黄龙军”中精兵一类,颇得重用。 李仙再定晴看去… 见地上有血,已经有人受伤。是一个八九岁孩童,身体被长矛刺中,挑到了半空。 “嘿,接着。” 那兵家将长矛一抖,把孩童抛至半空。另一人哈哈大笑:“看我神威!”长矛一出,将那孩童刺去。 “我的儿啊…”一中年汉子大哭跪地。其家人蜷缩一起,满目绝望。 那孩童气息微弱,已无力气叫喊,就要死了。 李仙心头一禀,他自幼在青宁生长,知道大武风雨飘摇,各路起义军声势浩大。 青宁县虽地处偏僻,从前运气好,躲过几次起义造反之乱。 直到今日才见得。 大武皇朝朝廷腐败,自然不好。但各路起义军嗜血好杀,亦非好货色。 见他等虐杀场景,李仙眉头一皱,“这些人着实可恶,正好试一试我剑威!” 正也跃跃欲试,当即拔剑出鞘,直接杀去,将一名兵家的头冠挑飞。 “谁!”那四人齐齐一惊。 李仙回道:“你大爷。”一剑斜朝上刺。剑劲醇厚,竟破甲而入,从那腹部刺入,破其肝脾。 一剑杀之… “杀!”另外三人又惊又怕,纵马奔来,手中长矛齐齐刺来。 李仙抬掌一拍。武学显异,内炁化做绿浪虚影,翻涌而出。将那马匹吹得东翻西倒,阵型大乱。 李仙纵身一跃,居高临下,使出“三阳开泰”一式,连出三剑。分别将三人尽数杀去。 那百姓得救,一面抱着惨死的孩童大哭,一面磕头感谢李仙大恩。 李仙稍稍安抚,随后便直入正题,问道:“我偶过此处,欲寻大城安歇。这附近可有像样大城?” 一老汉说道:“恩公,别…千万别…咱们刚从城中逃出。” “什么情况?”李仙眉头一皱。 老汉说道:“三日前,我等便听闻,那黄龙军将要入‘祥乐城’,我等就一准备逃难。” “那天杀的县令,说什么都是谣传,叫我等不要听信。还将散布谣传者当街杀了。” “我等糊涂,全相信了。不料昨日夜里,那县令自己先跑了。我一家几口回过味来,也慌忙逃走。” “可惜已经晚了,黄龙军今早清晨,入了城,大肆烧杀抢掠。一些骑马的亲兵,还以抓人为乐。” 李仙问道:“黄龙军?” 老汉一介农汉,所知也有限。 但从他口中,李仙确实得知,方圆百余里,就属这祥乐城规模最大。而今已被占领…… “行了,你们快逃吧。”李仙取出些水粮,分发给众人。 力有所及,难以帮尽。 “谢恩公,谢恩公。” 众人叩了三个响头,接过水粮,朝远处奔逃而去。 至于四具尸首…李仙摸寻一番,钱财之物拿下。像“甲胄”、“长矛”等物,他也想收取,可换不俗钱财。 但正随夫人出行,着实不方便,只好忍痛放弃。 在周边游走,陆续救了数次逃难百姓,将情况弄清楚后,李仙返回马车,一五一十告知夫人。 夫人眉头一皱:“黄龙军?” “这些等叛军,无以成事,不成气候。但烧杀抢掠之事,倒是做得不少。” “可惜了。” 夫人自不是善心大发,替百姓叹气,道世道所不公。 武人起鼎煮精食,需要大量人力相助。故而这种滥杀行径,在她眼中,自是“可惜”至极。 与起义军相比,夫人算是名副其实的活菩萨。 “夫人,那还去祥乐城吗?方圆百里,怕只有祥乐城供应得起珍贵马料。”李仙问道。 “黄龙军虽不成气候,但终究人多,且绕行便是。”温夫人平淡说道。 120 真形不俗,体冒清气(求订阅) 天地间壮丽景色数之不尽,人间乱象亦是层出不穷。 出行一趟,李仙确实长了见识。前有义军作乱,后有民生潦苦。沿路所闻,世间百态。 又见夫人始终平淡,久历江湖,阅历丰富,这些等事已屡见不鲜。 这日…… 赤木州。 白马黑车,香铃绕耳。驾车的少年郎朝远眺望,见到一座烟火袅袅的庄子。说道:“夫人,要到了,咱们此行就是这里么?” 车厢内回道:“不错。” 行到那庄子前。 庄门匾额上,写着“福来庄”三字。 李仙跳下马车,敲响庄门。不多时,一男一女两位小童前来开门。 “你找谁?”男童声音稚嫩,但眼神精明,上下打量着李仙。 “温夫人找你家庄主。”李仙将身一侧,指了指身后马车。 那小童见李仙俊逸,已暗暗客气几分,又见马车气派,马是极品马,车是极品车,车厢里的“夫人”,定然不同寻常。 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跑入庄中。他身材矮小,宛若童子,但轻功却很不俗,几个起落,便不知去向。 不多时,一大腹便便的老者,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庄口相迎,拱手作揖,笑道: “温夫人到此来访,怎不提前说一声。” “失敬失敬。” “快快请进,小荷,还不快快,带着温夫人的白云宝马,去吃些草料休息休息。” 李仙掀开车帘,搬来一红玉马凳。 温夫人举止优雅,踩在马凳上,优美身姿显现。她朝那老者点了点头,轻声道:“彩裳忽然兴起,故而不曾提前告知。还望曾庄主勿怪才是。” 此福来庄亦属武人山庄。 庄主名为曾泰安。 温夫人瞥向二小童,“上次上访,已是数年之前,当时可没见得曾庄主收了这两小童。” “哈哈,深居庄中,空闷得很。收两小童耍耍,解解乏闷罢了。”曾泰安拍了拍肚皮。 温夫人道:“那两小童,修了溯童功?” 曾泰安自得道:“你别看他们身材矮小,嘿嘿,实则和这小兄弟一般年纪。只是我叫他修习溯童功,再熬煮浴汤,让他二人日日浸泡,练七七四十九日。” “每日缩骨半分,逐渐退回童子之身。” “倒也费了我好些心血。” 李仙一阵恶寒,武道之事无奇不有,心想:“这位庄主如此大费心血,将两人变回童子之身,只怕定有怪癖。” 曾泰安瞥向李仙,问道:“话说温夫人,平素里见你独来独往,今年怎大变性情,招揽了位少年侍从。” “我瞧他眉清目秀,甚是俊朗,要么留下给我?我出个百两银子买了。” 温夫人淡淡道:“他的主意,你便别打了,此子我用的顺手。”微抬右手,李仙意会,自然而然伸手搀扶,夫人衣裳质地不俗,入手冰凉润滑。 他心中坦然,搀扶夫人而行,这动作全无谄媚讨好之意,更无委屈不悦之意。 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夫人年轻时,不会觉得这等样人如何。而今有了阅历,反倒颇欣赏李仙这股气。 曾泰安露出惊讶神情,也知夫人性情,“用得顺手”云云,不过借口。真正缘由,乃此子价值超过百两。 但也不多追问,将此事瞥过。 “曾庄主今日,是在熬煮精食?”温夫人看向远处,见水汽上悬,在空中郁结成团。 早在数里之外,便知福来庄今日起鼎熬煮精食。当时就想,此行要顺手摘了个便宜。 曾泰安面皮抽痛,“是啊,前夜刚起的鼎,这不…庄里杂役,还在运水呢。” “过会儿该要出鼎了,上次拜夫人相助,温夫人既然到来,这次的精食分你一半,您看如何。” 温夫人坦然道:“却之不恭。” 这曾泰安曾向一合庄借金银数千两。一直不曾归还,此次的“精食”,只是当作利息收取。 …… 福来庄,正堂处。 曾泰安坐在主位,温夫人坐在侧位,李仙则站在她身旁。 曾泰安道:“是了,还没问夫人,这次出行所为何事?若不方便说,那便算了。” 温夫人接过下人的茶水,撇开茶盖,轻轻一嗅,茶叶品质虽不错,但她口甚刁,不合她意愿,便不喝了。将茶杯放下,不动声色说道: “此行要去药行,路过你庄子,便顺道来拜会一二。” 曾泰安甚是尴尬,到嘴的茶水也不好再喝,抚须回道:“原来如此。” “那夫人此行,所去的药行…是那周氏药行?这周遭也就这家药行,能给些重头货。” “如此说来,夫人便可在我庄里住下。” 那药行离此处不远。 福来庄在“赤木州”内,去到药行所在,也就几十百里路。 不然,夫人不会顺道拜会。 温夫人双腿交迭,体态优美,颔首道:“不错。” “对了,有一事需叫你知晓。”曾泰安说道:“那周氏药行的周天奇,夫人你可听闻过?” 温夫人傲然道:“自是听闻过。二十余年前,他勉强挤入英豪榜。但照我看来,此榜大有水分,那周天奇能挤入其中,多是有家族行当,背后砸钱运作而来。” “不论如何,此人都算有些实力。”曾泰安说道:“我前阵子探听到消息,此人…接了屠龙宴邀约。如此一来,怕要成我等对头。” “夫人,你去购置草药时,虽未必如何,但最好留心他们一二。省得被他等暗害了。” 温夫人听到“省得被他等暗害”一句,心头大为不悦,心想:“我行走江湖,该谨慎之处自会谨慎,何须你这敷衍的提醒。且听你这般言语,是瞧不起我么?” 眉头一挑,气温骤冷。桌椅间发出吱吱呀呀声响。 曾泰安自知说错话,若在从前,折剑夫人出了名不讲理,脾性大,后来起了庄子,改称温夫人后,性情好了许多。 但若有触犯,依旧很不好处理。 当即连忙说道:“当然,我只是杞人忧天,温夫人实力高强,怎会怕这等宵小。” 李仙暗道好笑:“这曾泰安虽好心提醒,但话中话外,却有些失言。夫人极好面子,这时已经不悦。” 温夫人说道:“他若有歪心思,何须等到赏龙宴、屠龙宴,我当场便将他斩了。” “难道我这剑,斩的英雄豪杰还少么?” 脚尖轻踏。 便见一道道细密裂痕蔓延而出。踏破石砖的功夫常见,李仙也能做到。但这石板并非受力破裂,而是被“撕”裂。 便如纸糊一般。 期间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曾泰安擦了把冷汗,想起“温夫人”之外,江湖称号还是“折剑夫人”。 “折剑”二字含义有二,一是美貌绝伦,可叫英雄为之折剑;二是实力强大,若有不悦,可真折英雄宝剑。 “温夫人实力又有精进,恭喜贺喜。”曾泰安连连拱手,主动讨好。 温夫人也不愿闹僵。抬起茶盏欲饮,但想起茶水不合她口味,便又放下。 “小兄弟啊。” “我瞧你年轻,还没入‘食精’吧?你怕是不知道,你家夫人的江湖份量。” “她江湖号称‘折剑夫人’,论美貌,已可称无敌。再论实力,真可谓是锦上再添几朵花。” …… 曾泰安为李仙介绍是假,大肆赞扬、讨好温夫人为真。 温夫人打断道:“曾庄主,我虽是恰好路过,但也有些事情,也正想与你磋商。” “温夫人请说。”曾泰安正色道。 温夫人随意道:“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临了想起,就此一提罢了。” “算是有关赏龙宴一事。” “赏龙宴临近,最迟不过这几年,最快不过这几月。说起来…此宴真正要紧之处,是关乎一件地华精宝。” 曾泰安听闻“地华精宝”一事,双眼亮闪,渴求至极。 他说道:“天精三十六,地华七十二,件件叫人疯狂。呵呵,别说那天精地华了,便是那人黄一百八,也足以叫我眼红火热。” “我自脱胎换骨来,可一次也没那福源,享用到半分啊。” “温夫人具体何事,您请说来。” 温夫人道:“宴席当日,必是强者云集。此事对你而言,不算甚么难事。只需将你我座次交换便可。” “交换座次?”曾泰安一愣。 赏龙宴乃难得之盛事,规模之盛大,不可想象。若无那机缘福份,有的人一辈子也见不着。 曾泰安眼珠一转。 已知其中缘由。 折剑夫人仇家甚多,她这十多年来鲜少露面。但赏龙宴一事,她却也参与,风波必会因此而起。自会引得仇家惦记。 置换座次的举动,未必有多大用处。但至少能摆脱部分仇家,少了许些麻烦。 不怪温夫人顺口一提。 “既然夫人发话,那……成!”曾泰安一咬牙。 温夫人闻言微笑,这才端起茶盏,轻酌一口,不咸不淡道:“茶还行。” …… …… “庄主,精食熟啦!” 正堂处,男童小青、女童小荷,合力端着一银盘,脚踩轻功,飞踏而来,将熬煮数日的精食奉上。 “好,好,好,可让我好等啊!” 曾泰安一手抚须,一手拍腹,笑着迎去。 精肉冒着热气。 肉质呈乳白色。 曾泰安从中一分为二,说道:“温夫人,这份是你的。” “善。”温夫人颔首。 曾泰安又割下两块小肉,分别赐给小青、小荷。 “谢庄主!”两小童齐声道。声音稚嫩,如银铃响起。但暗里互相较劲,互比各自精肉大小。 温夫人见李仙同行劳苦,总有功劳,且曾泰安这两小童均已食精,实力倒不弱。总不好叫李仙落后太多,当即小刀一划,这次多分了一块肉。 “李仙,再去讨一碗精汤。”温夫人指示道。 “好说,好说。”曾泰安忙让人取来碗浓稠精汤。 李仙得此意外之喜,也不客气,一一道谢后,全数接下。温夫人道:“天地精华,一久便会流散,你在此处服用罢。” “我帮你看着。” 李仙先饮一碗精汤,摆出“洗脚式”姿势,很快便四肢洗尽。随后原地盘坐,变为“洗心式”姿势。 依次吞服两枚精肉。 冲刷着体内胎浊。 [吞饮鱼龙舌头汤,技艺服食,熟练度+59] [熟练度+62] …… [熟练度+1] [熟练度+1]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43/81] 李仙闭目感受,洗刷胎浊。 却不知随洗胎进度,他体表飘散清气,竟恍惚中显出仙姿。 形貌更为不俗。 “这……” 曾泰安一惊,伸手一抓,掌力独特,将将一缕虚幻清气留存手中。 他朝温夫人贺喜道:“夫人这是觅得璞玉啊。洗胎竟能洗出这种异景,这少年侍卫的真形…怕是不会差啊。” 小青、小荷两小童,也是满眼艳羡。 “按我之见识,此子必出[脱胎相]!”曾泰安说道:“若是出现榜上名相,那真可是…前途无量啊。” 温夫人美目端详李仙,见李仙俊逸仙姿,确实不俗,越发满意喜欢,手指轻撩青丝,眉目微扬,说道:“还算尚可。” 声音平淡,却掺着几分喜意。 121 武人癖艺,身具异相 先天洗胎图共有九副图录,作用为:洗手、洗足、洗躯、洗心、洗骨、洗内、洗表、洗窍、洗意。 每一图录描画一种姿势,天地精华疏导路线,进而将全身胎浊,全数冲洗一遍。 李仙进步明显,心思空明,说不上的轻松。有如扒开外衣,沐浴在清风中。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46/81] 待他醒转时,见众人都看自己。李仙宠辱不惊,默默退至夫人身后。 曾泰安收回目光,说道:“温夫人,既如此,便请在我庄里住下罢。” “近来我庄中,增添不少景色,还请夫人赏鉴一二。” 温夫人点头:“成。” …… …… 如此这般,温夫人、李仙均在福来庄住下。 曾泰安急去消化精食,歉然告退,让座下二小童招待。温夫人并无不悦,与李仙行在庄中。 行过一条草木长廊。 一侧假山耸立,一侧湖水悠然。廊道上藤蔓缠绕,别具一格风光。阳光照洒,穿过藤蔓缝隙,点点映在地上。 温夫人笑问道:“此处庄子,比之我一合庄如何?” 李仙斟酌片刻,“若说端庄大气,该属我庄最佳。若是精心别致,以目前来看,怕这福来庄稍胜半筹。” 温夫人甚喜。李仙此话看似各有赞扬,实则是拔高一合庄。端庄大气比之精心别致,孰优孰劣,一眼可鉴。 武人山庄占地辽阔,求的便是大气澎湃。 那两小童不知其中差别,看不透其中褒贬,还暗自欣喜,想道:“那当然,我家主人的庄子,自然厉害。” 温夫人闲逸兴起,沿路缓行,观赏庄内景观。两小童需迁就于她,不敢走快,沿路介绍风景。 “这片花鸟院倒是不错。” “曾庄主喜好鸟物,我此前只有听闻,今日才得见。” 温夫人听到鸟鸣不断,循声走去,见一片茂盛园林当中,树上栖息各色奇鸟。 形状各异… 其中不乏神俊异常,羽毛带有流光者。 “这其间的鸟兽圈养,怕是花费曾庄主不少精力吧?”温夫人微笑道。 素指一伸,一只蓝羽奇鸟落在指头。她轻抚鸟羽,奇鸟带有清香,每一枚蓝羽干净整洁,精致至极。 显然花费大功夫打理。 “那是当然。”童子小青掰指数道:“庄主可喜欢鸟兽了。每月里至少一半时间,泡在花鸟林中。” “一些等凡鸟,交由我等喂养。但其中异种、珍种,必是庄主亲自照料,小心呵护。” “说起此事,前阵子有一护院,不小心弄伤了只鸟儿。庄主一怒之下,将其剁碎了喂鸟呢。” 那童子滔滔不绝。 武人寿命悠久,入了食精一境后,每次服饮精宝,吸收消化,便会增添寿数。 武学自然是重中之重。但长寿之余,总要有物事消遣。否则空活太久,乏味枯燥,又有什么好的。 故而武人多有“癖艺”。某些古怪道行、奇技淫巧,精研至深。 “太过沉醉,荒废武学,却反而不好。”温夫人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两小童不敢接话。 温夫人白裳不染尘灰,清美脱俗,随口问道:“李仙,方才洗胎,可有异感?” 李仙如实说道:“似比前几次,多了番清凉感受,很是舒坦。” 温夫人颔首,捏起其脉搏,生机旺盛,真形欲显,一切向好。她说道:“你继续照此修习,以我所估,或许很快能显出脱胎之相。” “李仙至今对脱胎相全不了解。斗胆想请教夫人。”李仙借势问道。 “脱胎相…”温夫人摇头道:“此事若细说,三日三夜难以说尽。世间万物万相,都被尘灰蒙蔽,难见真容。” “显出异相,便有对应的特征。如何利用这些特征,需看武人的际遇与智慧。待你日后行走江湖,自然便知道这江湖万相。” 温夫人忽停下脚步,略带戒训道:“武人无论脱胎换骨与否,武学均为重中之重。平日的武学修习,不可有丝毫荒废。” 李仙一愣,似乎夫人对自己修为越发上心了。此事说好也好,可得资源倾斜。说坏也坏,夫人之物,岂能白拿。 “谨听夫人教诲。”李仙真挚道。 温夫人笑道:“今日闲适,你陪我游园。”随李仙轻扶,观赏庄中各处景色。 众人粗略游赏一圈,温夫人兴致渐无,回客房歇息。李仙倒兴致正浓,只是不好乱走。 托夫人的光,李仙也能分到一栋客房。 品次虽比夫人低,但院子、厅堂、卧房、沐房自是齐全。 “与夫人出行,着实劳累得很,这女人大不好伺候。” 回身插上门闩,解下佩刀、长弓、衣甲。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驱魔铃还戴在腰间。 这种神异的器物,需以“内炁”驱动。李仙所习武学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均已登峰造极,炁湖之量绝对比一般武人多。 但摇响驱魔铃时,依旧大感费力。且想震退妖魔,只是摇响远远不够,需要够嘹亮,够震慑。 是以每次摇铃,必须炁力全动,猛力一震,李仙便觉手指酸麻,浑身疲惫。 更别言,平日里还有夫人各种差遣,大小杂事,奔走各处探听路线,打发各种不开眼宵小之辈。 但吃人精宝,总也算自身职责。 李仙坐在门槛上。 “这福来庄不如一合庄,我瞧那曾庄主模样,也不敢得罪夫人。倒是…阴差阳错,叫我捡了个大便宜。” 李仙浑身一震,血肉间一股清气荡漾。这是洗去部分胎浊,逐渐显出的异景。 半泥半清胎。 “距离食精又近了,夫人说…我或有脱胎相,却不知是何等脱胎相。” “脱胎相间,不能全以好坏优劣来区分。因为显相特征各异,而天下武学又各异。不同的[脱胎相],搭配不同武学,便有难以说清的效用。” “夫人说,便有一脱胎相,名为[无骨相],其人全身骨骼软化似无骨,显相之后,此前武学全废弃,连走路都难。自然是废材中的废材。” “但修习‘蛇行功’,全身无骨特征,反而成了优势,却厉害异常!” “故而[脱胎相]间,强弱之分…自然很不好说。” “夫人又说,便是有不俗的脱胎相,也不可自得。武人永远该以武学为重,但…若有脱胎相,倒可根据脱胎相的特征,选择性修习契合武学。” “不管如何…练武!练武!这才是实力的最终来源!” “武学不精的食精武人,也必不会被称为强者!我如今得了些微门路,更该牢牢抓住!” 游园时,李仙大胆请教,夫人也不吝啬。东东西西,零零散散,说了不少知识。甚至有些江湖趣闻。李仙拼拼凑凑,也得了个大概。 想到此节,本疲乏的身心,又充满斗志。 [熟练度+1]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1855/3000精通] 李仙手持长剑,自院中舞起。随熟练度积攒,剑法感受越多。他敢断言,这残阳衰血剑独自施展,剑法威力十不足一。 但即便如此,也远远胜过“碧罗掌”。 …… …… 周氏药行乃“赤木州”的豪强势力。 地处偏僻,背靠十万大药山,做着药行生意,赚得可谓盆满钵满。 “夫人,这一座城,都是周氏药行的吗?” 翌日,清晨。 马车出了福来庄,朝东南而行百八十里远,见到一面高耸城门…… 城头龙飞凤舞,写着“周城”二字。 联想到周氏药行为“周”,此城也以“周”命名,李仙不免露出惊容,难道那周氏药行,真有这般厉害,能划地起城? “不错。”温夫人点头道。 “周城设在十万药山山道外。除了周氏主家,其中还有大部分,是改姓并入周家的药奴。” “佃农耕地,药奴耕山。” “十万药山……药取之不尽,药奴深入山林采药,售卖主家,以此换取钱财,或是缴纳税钱,自行售卖。这药行延续数百年,其间运作体系,已经十分成熟。” 温夫人淡淡道。 李仙咋舌,药行做到如此,真可谓是“庞然大物”一尊。 马车顺利通过检查,驶入城中。只见这城好生热闹,街边全是药材生意。 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李仙心思活络,能看到得更多。他仿佛看到一庞然大物,在层层运作着…每一个药奴,都是组成构件。 城中自有供马车停靠的场所。 温夫人下车步行,缓缓又道:“这种药行,操持起这般规模,自是厉害。可也不似你想得这般轻松。” “想维持药行运作,便需平衡各方利益。外敌袭扰、气候不佳、药产滞销种种问题。” “且需要大量的武人供奉、客卿坐镇。几乎每日都需起鼎熬煮,这中间的支出亦是巨大。” 李仙了然,这世上可没稳赚的行当。 顺着大道望去,能见到远处重山叠嶂。十万药山壮观秀丽。 “夫人,似这等药行,放眼整个大武皇朝,算怎般的?”李仙好奇问道。 “你啊。”温夫人白他一言,无奈道:“日后这等问题,私底下问问便可。不可在外问,好没见识。” “大武皇朝占地辽阔,是何等浩瀚。周氏药行如此规模,放眼皇朝,也能算排得上号。可若说多厉害…” “却不好说了,毕竟比之更大的药行,亦是大有地在。” 李仙咋舌。在他看来,划地起城已难想象。竟还有更大药行。 “到了。” 温夫人停至一楼阁前。 阁高九丈……匾额上写道:“九丈钱楼”四字。 世间万物,离不开“钱”之一字。 122 夫人算计,仇敌遍地(求订阅) [莫嫌钱财俗,便是神仙下凡来,也得掂量掂量口袋] [无财不英雄,无钱不丈夫] [有钱真英雄,千金贵意气] 钱楼入门,左右各立高耸木栋,其上写着各种标语。 李仙腹诽:“虽直白了些,但好似真没错。” “武力可胁迫一个人,可胁迫一百人,也能胁迫上万人。能逼得鬼推磨,能压得人弯腰。” “但唯有钱财驱使,能叫人真正心甘情愿。” 便说那一合庄。 夫人武学深不可测,可维持庄子运作的,却是钱财。护院、杂役、下人、伙计、桑女…都有薪酬。 …… 话说楼阁内,好不热闹。装潢华丽,雕梁画栋,两人入楼不久,温夫人甚是熟练,行至一铜铃前,轻轻一敲。 清脆铜声传出,便有一管事行来。 “二位英雄,敢问可是来取令?”那管事笑如春风。 他实也看出,两人以那白裳夫人为尊。但见李仙神俊不凡,稳妥起见,以“二位英雄”相称,决计不会得罪某人。 温夫人道:“为我取枚绿令来。”将一玉佩信物递上。 那管事对照信物,面露惊容,觉察这位女子不俗,言语更加恭敬几分:“还请夫人,自证一二。” 温夫人取回玉佩信物,手腕轻抖。却不知她使了何法,玉佩冒出淡金光晕。十分不俗。 “好,好,您且等着,我这便为您取令。”那管事见得此景,忙不迭离去。 温夫人气定神闲,万事了然于心。李仙却甚是不解,问道:“夫人,这是什么?” 温夫人将信物收入袖中,淡淡道:“你初涉江湖,自然不清楚。” “九丈钱楼乃大武皇朝,钱盟之一的钱庄。” “可凭纸契拿取钱财。但我等武人,动辄千百两银子,如此交易,岂不太不方便。” “是以一些行当的显眼处,便有钱楼设立。武人若要购买何物,不需身带钱财,只需来此处。” “凭借证明身份的信物,让钱楼提供令牌,再以令牌购换物品即可。” 李仙大开眼界:“原来如此。” 不消多久。 那管事送来绿令。温夫人不语,双手笼在袖内。李仙识相向前一步,将令牌接过。 “夫人走好。”那管事笑颜相送。夫人却不理睬。 李仙观察绿令,手指轻轻摩挲。发现令牌材质非金非银,而是某种秘铁所铸。轻轻一捏,还可将形状改变。 “钱令均以秘沙所铸就,凡钱财交易,财物来往频繁,其中每一粒秘沙,便代表一文钱。” “一枚绿色令牌,代表约莫是一千两银子,你若抖洒了几分,这钱财之数,便从你身上扣。” 温夫人饶有兴致的打量李仙。 李仙心头一紧,连忙用衣物将绿令包裹严实。温夫人莞尔一笑,心想:“有这小子在身旁,倒也有趣。” “走快些罢。”温夫人抬手抓住李仙右臂,一步迈出。李仙只觉身轻体空,眼前场景一换,却已腾挪出数丈之远。 显然夫人轻功高强,已是匪夷所思。她内炁笼罩,带着李仙快速行进。 十万药山,孕育药材无数。 草木植被、蛇虫鼠蚁、雨露泥石…都可充当药材。 “蛇虫巷。” 夫人直向深处走,行至蛇虫巷口,这才缓步停下。 巷中全是周氏药奴,依附周家过活,摊位上摆设各种蛇虫药材。 夫人行至一摊位,目光聚集在一黑色长虫上。 所谓乾虫,原是一类长翅的蜈蚣。此蜈蚣无毒无害,但口器锋锐,可咬断金石。 李仙见温夫人已无动作,清冷端秀,与周遭有距离感。不由心中腹诽:“好歹是堂堂折剑夫人,怎什么都叫我代劳,这般压榨我。” 上前一步,主动问道:“这位兄台,你这虫物怎卖?” “少侠,这飞翎黑羽虫,一条卖你二十两便可。”那药奴嬉笑道。 李仙骂道:“你口中不实,我不买了。”那药奴抬手驱赶道:“怎就不实了,你不买就不买,反正有的人会买。” 李仙冷笑一声:“此虫兽不是什么飞翎黑羽虫。分明便是乾虫,这种飞天且遁地之虫,最易辨认错误。你若不晓得其中差别,要不我教一教你。” 他也不知乾虫行情,此刻全是胡诌恐吓。但气势在此,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更何况他说中了。 “这…这…” 那药奴一下懵了,不敢辩驳,怕惹人围观,忙拉着李仙的手,哀求道:“好兄台,我错了,我错了…你…十二两银子,将此虫买走罢!” 乾虫市面价格,是十五两一条。 李仙见这条甚小,但十克重量,倒也够了。将绿牌递去。那药奴也取出一令牌,两幅令牌一碰,秘沙流入药奴令牌。 这便算交易完成。 “这等交易之法,确实方便至极。”李仙心想。 一条乾虫十余两,但夫人此行,是来备药材的。自不可能只够一条。 李仙沿街走去,与摆摊药奴斗智斗勇。将所见乾虫一条条收入囊中。 钱财如流沙…几百两便已不见。 “武人当真是销金窟,对夫人而言,这几百两自不算什么。但这乾虫仅是起炉炼丹,最便宜的药材。起一次炉…少说便要千两银子!” 李仙默默计算,又想起早年担任猎户。他与父亲入山寻猎,找寻兽踪,猎得一头野猪,东家也才裳十余文钱。 “夫人,这些乾虫,可够了吗?”李仙逛了大半,药囊中已装五十条乾虫。 “勉强算够。”夫人满意道。 回到九丈钱楼,将绿令交还。其中减少的秘沙,便换算为银子,直接从钱账中扣除。 夫人身上还有些闲碎银子。 倒不急离去,沿街而行,看看还有无钟意药材。 时间推移,周城行人越来越多,多是来购药的。互相推搡间,人潮突然如浪打来。李仙前挺一步,挡在夫人身前,将人潮隔开,说道:“夫人小心。” 温夫人意味深长一笑,李仙这声“夫人小心”,实有卖乖成分。温夫人年少时不吃这套。但如今竟颇为受用。 在周城中吃完午膳。 这便打算折返了。 离开途中。 忽听不远处一阵吵闹: “这香肉灵芝,分明我先见得,你这人怎横刀夺取,这般不讲道理。” “道理?我出价更高便是道理。这香肉灵芝我要了。” “好啊,坚石手孙浩,你成心与我做对,我燕子刀成虎,也不惯着你。” “大伙快来看啊,都来评评理啊。” 见一药铺前,行人越围越多。 出入药行的,多少有武学伴身,这边一闹,倒真不好收场。 李仙毫无兴趣,夫人却身法飘忽,在人流中穿行,却如同闲庭散步。 坚石手孙浩自知理亏,气道:“成虎!你这什么意思,你当这一闹,我便会退步么!” 那成虎冷“哼”一声,继续招呼人围观。 孙浩大怒,忽的动手,一脚朝成虎后腰踢去。成虎哎呦一声,朝前一翻滚,泄去大部分力道。 “成虎,别说我欺负你,既然这灵芝你看中了,我也看中了。咱们武人间,来场正正当当的比斗!” “谁赢谁拿下!” 孙浩说道。 成虎也气急,“好!” 这二人都算江湖好手,在周遭一带颇有名声。此刻围观众人,听两人将要比斗,均是出声拱火。 两人被架在火上,不斗反而不行了。便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二位不必着急比斗,我有一法子,可让两位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再不必为这一株灵芝伤了和气。” 众人循声望去。 见一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正是李仙。方才夫人指示,要横插一脚。 “小子,你真有办法?” “你要是拿我等消遣,看我弄不死你。” “有何办法,还不快快道来。” 孙浩、成虎两人瞪着眼睛,气势甚猛。 李仙见这两人气壮如虎,这一派气象,怕早早就入了食精。且是成名的江湖好手,比郑血掌之流强大许多。 他说道:“办法就是……把这肉香灵芝,拱手让给我如何?” 孙浩、成虎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凶煞神情,齐道:“看来我两真是老啦,连一毛头小子,也敢来拿我俩寻开心了。” “小子,你不知死活,便别怪我们废了你。” 两人一左一右,大步一挺,分别按住李仙左右双肩。 然而下刹那,两人却呆愣原地,身上几处穴道被点,身体僵硬,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两人冷汗直流,结巴道:“夫…夫人…” 只见温夫人便站在李仙身后。她方才有意不显露,谁也发现不了。 等两人接近身前,她吐气如指,隔空点穴,将二人定在原地。 温夫人微笑道:“李仙,这二人欲要废你,你待怎样?” 李仙道:“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孙浩、成虎两人此刻已想跪地磕头,但全身无法动弹,只能听候发落。 温夫人道:“不好,凭你如今修为,怕是废不了二人。” “这样罢,你一人砍去他们一手,此事便算了结。” 李仙道:“好。”抽刀出鞘,纵刀一斩。这一刀雷利果断,内炁充沛,大成的刀法显露,甚是不俗。 刀锋没入数寸…竟一刀没能将手砍断。 李仙再砍一刀,仍是如此。食精武人体魄强大是其一;两人修习出的一身内炁,自主护主是其二。 反倒李仙手骨酸麻。 直到第四刀,才将孙浩左手砍断。 旋即如法炮制,也砍去成虎左手。 两人这才可以动弹,噗通一声,跪在地下。 温夫人居高临下,漠不在意道:“二位,如何,他这法子可还有用。” “温夫人饶命,温夫人饶命,是我俩不识泰山。”两人求饶道。 “既然如此,这枚香肉灵芝,是谁人的了?”温夫人问道。 “是夫人的,是夫人的。”两人疼得叱牙咧嘴,但不敢有不悦愤怒怨恨之情流露。 “错。”温夫人道:“掌嘴。” 方才拱火的众人,已不说话。均觉夫人狠辣太过,断人手足,还如此辱人。 李仙也是这般想,但只能听从,啪啪两巴掌扇两人脸上。 “我再问你二人,此灵芝是谁的?”温夫人问道。 “是…”孙浩灵机一动:“是这位公子的,这位公子的。”指向李仙。 温夫人满意点头:“李仙,还不将灵芝买下,随我离去。” …… …… 马车使离周城。 李仙打量着灵芝,好奇问道:“夫人,难道你与那两人有仇不成?” 温夫人侧卧床榻,阖眼休息,说道:“若是有仇,两人又怎会只断一臂。” “这灵芝是赏赐你的,你且收着,其他莫要多问。” 嘴角划过笑意…目前为止,李仙叫她甚是满意,若不叫他多立些仇敌,又怎能真正与自己难以割离。 “这盒精肉,你且拿去。待回到庄里再吞食,尽快入食精境,我倒想看看你,洗出个什么相。” “这盒精肉…每两日食一克。” “若我所料不错,足够你洗尽胎浊,显出脱胎相,跻身食精境之列。” 温夫人声音慵懒,素手一挥。 一巴掌大小的精美盒子,从车帘内探出。 123 积水成渊,挽发起剑 天地间“精食”宝贵,但厉害武人自有办法获取。若是愿意受些委屈,狩些次等、劣等、下等妖魔作食,精肉资源更不会少。 只起鼎烧水时,会麻烦些许。 但… 用于封存精食的宝匣,却很是珍贵。 精肉被熬煮好后,天地精华便会渐渐流散。若不及时服用,最后甚至完全消失。 需以特制秘匣封存,才能长期留存。 李仙接过秘匣。 巴掌大小,入手甚沉。面上雕花镶玉,带着丝丝芳香,参杂夫人余香。 一看便极为不凡。里面的精肉,正是福来庄的曾泰安所赠。 夫人不知因何缘由,没服用半点。全封存秘匣中,此刻全部交给了李仙。 “天地间精宝难求。夫人这般大方,定是心情不错。” “是了…她方才让我出手,多此一举‘虎口夺食’。怕是就为让我招人恨恼。若是无了她,顷刻便被人报复。” 夫人精明。李仙实也精明,很快揣摩出夫人意图。但收好“纳匣”后,却并无愤懑气恼之情。 世道残酷。夫人一切决定,均出自自身处境算计,这本便无可厚非。 便是自己,凡有一分付出,不也欲求一分所得么? 李仙驾驭着马车,弛行天地之间,心中透亮,管那许许多多,先抓住身边机会,壮大自身才是。 来也数日。 回也数日。 回途风平浪静,有意改变路线,绕开了黄龙军。但沿途有段路程,似乎又发现了起义军痕迹。 只是没有正面相遇。 …… …… 夜里。 李仙、温夫人从后门归庄。沿路的奔波,夫人也有些乏了。 脚踩红玉马凳,下了马车来。 “李仙,此行你多有操劳,明日自去账房,领赏十两。” 回到自家庄子,温夫人对李仙说道。 “夫人。” 侍女秋月行来,恭敬一拜。 温夫人淡淡点头,便又和李仙说道:“此行你可有收获。” 李仙说道:“得夫人指教,我见识了很多江湖规矩。” 温夫人道:“读万卷书,也需行万里路。你此行只见得冰山一角,好生修持,待入了食精,洗去了泥胎,成了些气象。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带你见识见识更广阔天地。” 两人前后而行,竟颇显亲近。此行一去一回,温夫人时常观察李仙,于她眼中,李仙已与庞龙、秋月等人不同。 秋月面色难看,三两步追去,说道:“夫人,您沿途劳顿,可要我为您缓筋揉脉。” 温夫人罢手道:“不必。”转头朝李仙道:“你洗胎时清气外溢,此乃真形不错的标志。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李仙点头道:“是夫人栽培,才有李仙今日。”温夫人眉头微扬,心道:“这是自然。” 秋月又道:“夫人,您那修行之事…”温夫人脚步微顿,“经你一提,倒也确该修行。待我练丹出来后罢。” 秋月总算插入嘴来,耀武扬威朝李仙一撇。 李仙怎不知秋月心思,全没兴趣搭理。但心中不禁想:“秋月所提的修行一事,不知是不是那…” 温夫人说道:“我修整三日,便入楼起炉炼丹。我观你残阳衰血剑,似有稳步精进。后日我再指教你一次。我开始炼丹之后,不能分心,庄中大小事务,暂交给你来料理,若有意外,我便拿你是问。” …… …… 回到自家宅院。 “李统领,听闻您被夫人宠幸,陪着夫人外出了?” 众护院听闻李仙归来,纷纷前来宅院问好。 众人叽叽喳喳,好不羡慕。夫人高高在上,大伙不敢议论。但心中难免猜测,李仙能早早担任统领,固然是实力不弱… 可更多原因,怕是因容貌俊逸,才被夫人看重。且夫人真夸赞过李仙容貌,此事大家伙都知晓。 “算不上宠幸,只是沿路去打打杂罢了。”李仙舒展身躯,骨骼噼里哗啦炸响。 这时已晚。 李仙将众人遣散,泼了一身凉水,开始专心习武。 与夫人同行能涨见闻,开眼界。但琐事也多,习武习得不痛快。 “夫人也说,武学是一切根本,武学好,才能真正强大!” 院中角落处,立有一尊木雕。 上面圈圈点点,全是人身穴道。李仙离十丈余远,手持石子,朝木雕投射而出。 [你射石打穴,纵云手熟练度+2] 修行纵云手。 这武学虽是基础,但恰好弥补李仙短板。他四方拳、清风腿均为近身武学。碧波掌范围稍远,全力运转内炁,可打得一丈之外… 但耗费内炁极大,凭李仙五丈湖身,连打七掌必会炁竭。若是全力催运,使得武学显异,威力更添一筹,打四掌便已极限。 远攻虽有弓射,但任你箭术多么精巧。必会有取弓、搭箭、拉弓这一过程,且受制于箭数。 纵云手却不同。 遍地碎石,凡趁手之物,拿起便有杀伤力。且借石打穴的功夫,出其不意,甚是好用。 [纵云手] [熟练度:997/1000精通] 待历经一个刻时修习。 [纵云手]破开桎梏,顺利进入[小成]。 [熟练度:2/1500小成] 炁湖壮大一丝缕,聊胜于无。 “内炁的多少,往往决定一位武人的持久战斗力。即便体力消耗殆尽,但有内炁强撑,也能应对敌人。” “故而……每一门武学,都不会白白修习。都会叫我炁湖壮大,有道是水滴石穿,积水成渊。” “量变终起质变,百河汇为海,便是如是道理!” 李仙体悟内炁滋长。 心静而安宁,怀揣希望,脚踏实地,不骄不躁。 “至于那残阳衰血剑……我想我不必刻意隐藏。” “这剑法乃夫人所传,说起来,这剑法造诣,是我自己努力修行而来,何须藏这藏那。夫人此时…应是有了栽培我的心思。” “我更该抓紧表现,求得更多机会!” 李仙兼修二法。 直入深夜。 练得体汗如雨,身如火炉。要是大冬之日,定会好受许多。 好在宅院旁,便有一片宽阔湖水。 实在热得不行,直接翻过院墙,泡在冰凉湖水中。只是正属夏季,夜里湖岸旁蛇虫蛙兽极多。 即便武学在身,也需提防。 莫要被毒蛇咬了。 …… …… 转眼便过两日。 [残阳衰血剑]的熟练度,已积攒[2368]有余。 身体犹如火炉般。 今日桑女回庄,向夫人汇报桑园状况。庄里莺莺燕燕,娇声阵阵,热闹了许多。 一合庄中[桑女]当属美差。不属奴仆,而是佣工。 一位桑女足以养一家三口,且三天两头,能吃上一锅荤肉。 来往过路的女子,见到阳气鼎盛的李仙。无不侧目,面色羞红多瞧两眼。好些女子眼神荡漾,只觉这统领,好年轻好俊逸。 男子阳气一盛,对异性便有无形吸引。 若把李仙看成一瓷瓶。 瓶中已盈满阳气,心跳快速,血涌极快。全身各处如有牛虎之力,但这一过程中,血气也在渐渐衰耗。 即便固血闭孔,也难彻底缓住气血。 长此以往,会渐渐白了头,早早衰竭。便如同猛力燃烧的柴炭,燃烧时发光发热,绚烂无比。 但落寞后归为泥土,风吹即散,叫人唏嘘。 李仙躲在阴凉处,此刻是万万不敢晒太阳。等到众桑女离去,又到了傍晚时分。 才入内院找夫人。 “怎这般时才来?” 夫人语气带有质问。今日她长发披散,美艳尤增,少了端庄之气,多了懒散之意。 温夫人实是一位极好面皮之人。或者说,天下间无一美人,不爱惜身上羽毛。 她说曾泰安因养鸟,怠慢武学,这很是不好。但她装扮自身容貌时,却也同样如此。 桑女之所以被看重。原因有二,其一:蚕业乃一合庄支柱产业,可带来可观利润。其二:凡有上好蚕丝,必是夫人先享用。 织制成上好蚕衣… 一合庄有农、桑、马、柴、诸多行当。一些行当,甚至开到府城去。 其中利润最丰、规模最大者,当属“桑业”、“酒业”,以及胭脂。 李仙寻一理由搪塞。两人又交流两句,夫人便直入正题。 “近来习武可又出岔?”温夫人道。 李仙故作惭愧道:“禀夫人,上次经你指点,我剑法确实好了许多。但……习着习着,总不免又体生灼热,左右想不通是何缘由,难道……是我天资太差?” “每每想到如此,就很是惭愧,大觉对不起夫人栽培。” 温夫人心想:“你若不体生灼热,才算愧对我之栽培。”她美目扫来,不由露出意外之色:“这小子无人指导,修习上乘武学,竟也能稳步进步,着实叫我惊奇。” “若是其他武学,我倒真不介意指点。只这阴阳仙侣剑,我已修阴篇,却无法修阳篇了。对阳篇所知极少。且男女不同,修行此法自也不同,我的指导…未必便真确。” “他一日能进步,我便一日看着。且看他能到何等造诣,悟性能如何。” 这本上乘武学,乃阴阳仙侣所创。一但入门,便不好停下。因为日月交替,阴阳轮转,必须时时调和。 温夫人曾强行练就阴篇剑,凭借悟性天赋,臻入第三层。因此吃了大亏,被阴寒之气伤体,好不易强压而下。 但心中始终觊觎此剑法。 “你这榆木脑袋,确实很不开窍。”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再指教你一回。” 温夫人挽起秀发,用银簪固定。脚尖一踢,一柄长剑飞至李仙手中。 124 脱胎相显!眉心红痣 李仙接过长剑,手腕翻动,耍了个剑花。剑鸣嗡嗡,甚是潇洒俊逸。 温夫人明眸闪烁,袖中飞出白蛇,细细一看,才知是一细软长剑。 对剑招合璧,早便期待。 阴阳仙侣剑,将剑分为阴篇与阳篇。两篇剑法单独拿出,都不算上乘剑法。 可若是合璧,剑谱完整,便比寻常上乘剑法更为厉害。合璧之时,阴阳之气交汇,无形滋养剑主。 强体壮魄、延年益寿、消解心魔、疗养伤势…作用之大,好处之多,叫人咋舌。 温夫人自得此剑法。时常取剑谱钻研,欲将合璧剑招合而为一… 叫自己一人修习,独享了这诸多神异之处。 但上乘剑法晦涩繁杂。其中诸多道理,上有寰宇之浩瀚,下有男女之趣乐。都是温夫人无法理解的。 此刻两剑双剑初对。 温夫人便觉心尖一颤,那上次感觉又浓几分。“此子虽值得栽培,但若是真正与我合璧,怕还不够资格。只…难得能修习此剑法,便先且忍了。总归…他样貌也不差。” 主动又出第二剑。 “夫人,看我这剑。”李仙满心欢喜,抛开了身份拘束,尽情施展剑法。 这时一剑刺来,使得是“虎落平阳式”,这一招的名字便大有故事,相传那阴阳仙侣,其中阳剑剑主本是世间的大英才,一次负伤,武功全失。 那阴剑剑主却不安慰,日日寻他斗剑。次次将他大败,阳剑剑主心中愤懑,进而创出这招“虎落平阳式”。 正因如此,这一招是以弱搏强的招式。剑招斜而朝下,势如受伤猛虎,尽力扑杀。 但后经改造,却成两人缅怀过去的调情剑招。 李仙、温夫人自不是什么阴阳剑主。但此刻处境,竟颇有些相似。温夫人自然而然间,便使出“擒拿虎尾式”。 温夫人修习“阴篇剑”时,就曾感到无比费解。这“擒拿虎尾式”未免突兀,毫无缘由,根本不像阴剑招式。始终无法理解剑中要义。 此刻两剑相接。 她游刃有余,以剑牵引,便如用手擒住扑来恶虎。剑朝左摆,李仙实力不如,只能身朝左去。 好似虎落平阳,被人抓着尾巴,四处甩动一般。温夫人心境恍惚间,与那阴篇剑主更合。 方才明白此剑要义,不在于杀敌,而在于玩。 莞尔一笑,玩心忽起。剑左摆右摆,似大姐姐逗玩顽童一般。 温夫人站定不动,单单以一剑,便让李仙时而左闪,时而右奔。 [双剑合璧,心境相符,熟练度+268] 绝情之人,使不出多情之剑。 至情之人,使不出绝情之剑。 阴阳剑侣年代久远,其生平履历,无从听人说起。但从剑法便可知晓一二… 温夫人不自觉融入剑法,心思随处牵动,两人心中无情,但剑法却有情。那剑中绵绵情义,不由带人神思。 她自入江湖起,追求者无数,折剑夫人既是美名,也是凶名。但一次也不曾动情。 脱得了胎,换得了骨,人却还是那人。她清心修持,但亦有欲念。此刻剑法情意所染,感受到另一种情感。 她此刻全然不知,心中只觉怪异,但乐在其中。 后续剑势放缓,温夫人顺其自然,施展一招“对天发誓”,这一招过后,她竟觉浑身内炁一空。 自封了实力。 温夫人一愣,这时李仙持剑打来,即便经验丰富,也不由得脚步微乱。 原来“对天发誓”这一剑招,是阴剑剑主自封修为的招式。 是阳剑剑主总斗剑失败,哄骗阴剑剑主对天发誓,不用修为,不用其他招式,两人单单以最简单的剑法比拼。 用在实战当中,便是连同敌手的经脉、内炁全封。杀伤力强盛无比。 [双剑合璧,剑术大进,熟练度+259] 李仙虽也被剑势影响,被绵绵情爱之意缠绕。但他心智甚坚,不为所动,知自己所求。受制于人贫家子,何敢谈言爱。 他也觉察,夫人的剑慢了。 此刻一心想击退夫人,这心思与阳篇剑主也是不谋而合。 院中,两剑相碰的声音传出。 每一剑相碰,李仙体内的阳气,温夫人体内的阴气,便沿着剑身交汇,反哺向两人身体。 舒坦难言。 “想败我,未免太早。”温夫人剑法造诣在此,着实没输的理由,此刻笑的出剑,点向李仙破绽。 李仙残阳衰血剑,这时正好破入[小成]。 但差距太大,在招架几剑,还是告败。 温夫人眉舒目展,红唇欲言。这次李仙剑道精进,比之上次双剑合璧,更为尽兴畅快了。 “明日,我便入楼炼丹。” “庄中之事,交由你来统筹。” “若是清楚,那便离去罢。” 温夫人一甩衣袖。 李仙爬起身来,“是!”行了几步,又问道:“夫人,我想提前一问,您炼丹要多久?” 温夫人说道:“或是三十日,此事不好言说。” 李仙说道:“那提前恭贺夫人,炼得宝丹。” 温夫人瞧一眼天色,见已是深夜。不由有些恍惚,盘腿而坐,调整呼吸。 这剑法确实神异,教她也大有好处。 她堂堂折剑夫人,自不会仅因一门剑法,便因此情丝不由自己。一但脱离剑势,自会渐渐抽离。 但合璧时油然而生的贴近之意,却会不自主弥留。 …… …… 翌日。 夫人入炼丹楼,开始闭关炼丹。 李仙手掌大权,掌管庄中调度。莫要小瞧这权力,护院四百余人,杂役千余人,下人、侍女、厨子、伙计加起来,也有上前余人。 再算上庄外的佃农,佣工……悉数加起,便是万余人,乃至数万余人。 尽数听李仙调遣。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稳步修习武学。每过两日,便吞食一口精肉,洗刷肉身胎浊。 精肉的吞食,也自有规律。不可暴饮暴食,又戒律的吞食,效果最佳。两日服用一口,洗得胎身剔透。 “李仙!” 这日。 李仙骑上马,正欲外出巡逻。他回程时见到起义军踪迹,这些人不知朝何处进发,若是到青宁县来,那可大大不妙。 他便想借天色尚早,骑马到远处巡逻。 却出庄前,被秋月拦了下来。 “秋月姑娘,你寻我何事。”李仙问道。 “你这厮好没礼貌,与人说话,也不下马来。”秋月仰着头颅,傲然说道。 李仙拱手道:“我将要巡逻,不方便下马,秋月姑娘若是没有急事,等我回来,再洗耳恭听。”他见秋月来者不善,也不还以好脸色。 秋月大怒,将身一拦,挡在马前,说道:“且慢!” 李仙轻抚马背,说道:“秋月姑娘若是有事,那便直说。” 秋月说道:“哼,我是来告诉你。你最好别得意。”李仙问道:“我得意什么了?” 秋月嗤笑一声,“你装什么,夫人炼丹,将这调度之权给了你。你本是一个饭都吃不上,澡都不能洗的杂役,摇身一变,却成了夫人臂助,一言关乎庄里庄外数千上万人生死。” “你现在,只怕是觉得飘飘然,得意至极,感觉大权在握,威风凛凛了吧。” 李仙微笑,已知秋月目的,只觉可笑至极,“所以呢。” 秋月怒道:“哼,我是告诉你。你今日成就,全是因为夫人对你有新鲜感。等这新鲜感一过,你与庞龙无任何差别。夫人最重要的人,是我!” 李仙笑道:“行,就是你。”一夹马腹,手持缰绳。那马骑一跃,从秋月头顶跳过去。 溅起的泥土,打脏秋月衣裙。 “你!”秋月怒不可遏,气得脸色铁青。感受到受了蔑视。 但她武学甚是低微,又能如何,只能见李仙潇洒远去,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行出庄子。 李仙弛行十数里,只为看看有无黄龙军踪迹。 “穷天府地处南域,相较其他府城、州地,要贫瘠许多。这些年来,大武时有动乱,起义军如春笋般冒出。” “但真正打到青宁县的,目前却从未见到。但愿这次也是如此。” 李仙嘀咕一声。 四处弛行,不见起义军踪迹,这才稍稍安心。 待到天色漆黑,才骑马回到庄子。 如此一来。 李仙的生活平静而有进步。那秋月虽不喜李仙,但不敢不配合。一来,她打不过李仙。二来,夫人对李仙重视为真。秋月擅长察言观色,又怎会不知。 这日…… 晴空万里。 统领院内。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69/81]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打开宝匣,割下一块小肉,吞食入腹……源源精华流窜体中。 李仙呼吸绵长。 稀薄胎浊被洗出体内,李仙清气环绕,宛若雾中打坐的不世仙人。 能有这种异景,足以见得他真形不俗。 忽心头一震…周身清气化做五彩光华,纠缠其身。 这是……洗得胎身剔透,[脱胎相]显露了。 武人的脱胎相千奇百怪,有好得自也有坏的。每有武人显相,不异于一场豪赌。 但这场豪赌,是无法避免的。 李仙呼吸悠长…不多时,一切异景消失了。 只见眉心处,多了一枚红痣。 本便俊逸的面容,随着真形显露,更为俊逸的同时,还多了层神秘的意味。 “这是何相?待夫人出来,去问一问她。”李仙摸了摸眉心红痣。 前世的一些佛家面相,也眉心有红痣,象征着慈悲与智慧。但与其不同之处,李仙的红痣是细长竖状的,细看之下,掺着淡淡金色。 并无慈悲普度众生之感。倒是将眉眼衬得轩昂而独特。 对着铜镜打量,若看得久了,还能瞧出些似妖似邪的意味。 “怪哉,我这般老实本分的一人,怎会有这种怪异[脱胎相]。”李仙揉了揉脸颊。 125 异相威力,豹刀嚣张 李仙体会自身变化。 [脱胎相]绝非天赐神通,而是真形显露。进而出现某些特征。便如同人有千百种样貌,其中丑、美、矮、瘦、胖,各有不同处。 有些特征,能带来增幅。就如山风寨五当家,其[虎豹相]颇为厉害,如虎如豹,迅猛无匹。 有些特征,却未必是好处。 李仙内视己身,炁湖大了一圈,已足有“七丈”余。除此之外…除了眉心竖痣,样貌有些微样变化,似就再没有了。 “且试试武学方面,可有帮助。” 李仙双足站定,施展“四方拳”法。内炁翻滚,拳法甚为不俗。分明只出双拳,然拳影重重,却好似长了七八只手一般。 他数拳打出,招式顺势一变。双足点地,高高飞跃而起。离地两丈,双脚如缠清风… 如此尽情挥洒。 一个时辰后,李仙终于明悟,施展武学时,自己显异之景,似乎更为明显。 今日之前,[四方拳]登峰造极,提运内炁,全力施展。也不过显异出数道拳影。这些拳影乃为虚物,终究是障眼法罢了。 然洗胎脱胎之后…武学不变,武学造诣不变。但施展之时,气景却已截然不同。拳影如化实质,威力虽低了些,但迎面打来,岂能不厉害。 那清风腿、碧罗掌均有类似增幅。 好似这具体魄,更易打出武学异景。加之气力、恢复力都有所见长。实力强大一截。 “相比于虎豹相这种,我这脱胎相的增幅,似乎更为普通,没甚特殊能力。但也更为全面。” 李仙轻喃一声,“若说最大的改变,还是这竖痣,未免惹眼了。” “我原先还道,我这脱胎相,该与眼睛有关系呢。” 李仙自洗胎起,眼睛越发瘙痒。他原以为脱胎相特征会在双眼,怎知是眉心生了红痣。 具体如何,还需等夫人炼丹出来,再去讨问。 …… …… 李仙胎浊洗之将尽,脱胎相显露。自然瞒不了庄中护院。 一次出巡巡逻。众护院无不惊奇,他等无甚见识,连“脱胎相”都没听闻过。 只见那李仙,年轻俊逸,气质脱俗,面容本便无暇俊逸,又有眉心竖痣点缀。更区别凡俗。 都只道他是神人转世。 更有甚者,远远见他,便跪下磕头,十足虔诚。 李仙眉头一皱,让他等如往常般。再弄这些虚把式,全部去领杖。 那秋月见李仙容貌,更是嫉妒难言。但嫉妒之余,瞧见这极为难得的容貌,又不由羡慕夫人。 初时几日,庄中议论纷纷。 但传遍之后,又过几日,大家伙便也习以为常。 转眼已到夫人起炉十五日。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2342/6000小成] 李仙手持长剑,在院习武。自真形显露,[脱胎相]显出后,体魄更为强盛,修习“残阳衰血剑”时的灼热感,缓解了许多。 人身如瓶。 瓶身若粗陋不堪,便装不下太多东西。 “统领,不好啦!” 忽听一道喊声,那丁虎急冲冲赶来。 冲进门时,见李仙习武练剑,异景不凡,剑身如缠烈华,一股股热浪拍打而来,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如今的李统领,怕是早已全面超过庞统领了。李统领才十六岁,便有如此样貌,如此实力,如此天赋,不是天上神仙转世,还能是什么?” 丁虎一时失了神。 李仙收剑入鞘,说道:“何事如此惊慌?” 丁虎想起正事,忙行入院中,汇报道:“李统领,是…是那青宁县的豹刀派!” “嗯?”李仙心中一奇,镇定道:“你先说清楚由来。” 丁虎细说缘由: “那豹刀派太过可恶。统领您也知道,夫人在县中有地皮、宅邸、商铺。我等做护院的,每隔数月,便入县收取租金。” “如今那青宁县里,可是豹刀派的地盘。谁也不愿去,只好派些丁等护院去收租。大家伙已不敢招惹豹刀派,夹着尾巴做人。怎知还是被那豹刀派看到,过来找茬…” “本来兄弟几人,自知不敌,求饶磕头,能避也就避了。毕竟庞统领他…那知,那豹刀派颠倒是非,竟说这些商铺租金,日后由豹刀派代收了。” “这是明晃晃抢夫人的商铺。咱们再是窝囊,也只好反抗了。一开始闹得不算多大,对面也就几个人。我等想速战速决,好离开青宁县。” “那知那几人年纪轻轻,但实力却极为不俗。” “我等习武之人,一但对垒,便很难说停就停。且周围人众甚多,只好硬着头皮比下去。” “如此一来,咱们这边丁等打不过,便叫丙等。对面打不过丙等,也叫更厉害的帮手。” “一层层堆擂火势,越烧越大,越烧越大…如今好些甲等护院,都已前去镇压场子。但…对方也要来了更厉害帮手。” “李统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丁虎焦急说道。 局势早便失控,已不由他说算。 李仙说道:“豹刀派?” 心中想道:“这豹刀派伤了庞统领,损了夫人利益,夫人却不追究,似乎对这帮派,颇有纵容之意。如今斗得正猛…” “夫人的意图,无非便是揣摩利益盈亏罢了。此事无论怎看,我若主动退步,县中商铺必定不保,夫人必是亏的。” “看来还需走一趟。且我近来武道精进,若无用武之地,岂不太无聊。” 李仙拍了拍腰间长刀,双眼毫无惧意,喊道:“走吧!” …… …… 话说另一边。 青宁县。 红烛巷,今日格外热闹。 街上行人簇拥,堵围成一大圈。两方人马斗得正凶。地上横七竖八,躺倒十数道身影。 豹刀派约有二十余人,各个精壮勇猛。一合庄护院也来一二十人,但气焰显然较弱,神情苦闷,毫无亢奋斗勇之意。 双方人马历经一场混斗。武学较弱者,几乎都已躺在地上。情况转变为,双方呼叫增员,看谁人能压对方一头。 此刻场中,正有两人互斗。 甲等护院方毕春,与豹刀派的一位精传弟子。 两人一斗,便叫旁人暗暗摇头。方毕春已四十有余,那精传弟子不过二十。 两方斗罢…方毕春凭借武学积累,倒是占据上风,但想胜却很吃力。反观对方,历经数场酣斗,越斗越勇,虽落入下风,有时不好招架,但气势强盛。 “好,好,用擒豹手破了他头!” “师哥,给我打死这下人!” ……豹刀派大声呼喝,壮大胆势。一合庄也欲出声喝彩,提振士气。但声音被对方改下,更是落入下风。 两方势力,性质不同。 武学门派,专收武艺有成,或是根骨不错,年轻气盛者为徒。听门派调遣,帮门派做事,获得报酬、武学。 故而门派底下,各个血气方刚。 一合庄护院虽有武学基础。但武学成就、对敌经验,全看个人悟性。夫人虽有指教,但时隔数年一回。 且护院本职是打理庄中上下。武学太高,反而不好管控。 少了股江湖气。 与人斗狠时,自然吃瘪。 那方毕春见久斗不下,自己体力见底。若再不能拿下对局,势必会被反攻。到时便真是大败。 情急之际,他铤而走险。故意露出破绽,等敌手击打。 那敌手果真中计。 这时方毕春突然变招,打对方个猝不及防。勉强赢下对局。 方毕春内炁见底,满头大汗。赢得着实艰辛,拱手求和道:“豹刀派的诸位兄弟,我等无意冒犯,就此罢斗如何。” 那豹刀派众弟子冷笑连连,纷纷言道: “老东西,谁是你兄弟,你这些等下人货色,配和我等称兄道弟么?” “哈哈,笑死人了。你胜得不过是三代弟子,而且还是险胜,也想求和罢斗?莫说太多胡话,你那狗屁庄子里,还有甚么厉害人物,通通叫出来罢。不然…咱们师兄弟出来,你们可招架不住了。” “是极,是极。若说照顾你家主子,端尿壶,擦屁股。我等愿赌服输,甘拜下风,自叹不如。可若是打斗,收拾不死你们。” …… 适才那场险斗,一合庄虽取胜,但毫无压迫感,气势实已输,此刻听对方辱骂连连,想出言辩驳,也压不过对方声浪。 “是彭师兄来了!” 豹刀派等一阵聒噪。人丛让开条道,一高大威猛,雄壮如虎的男子,大步朝此处迈进。 他双眸精光四射,步履沉稳,方形脸,呼吸绵长。 “彭师兄!打死他,为我们出口恶气!” 豹刀派众人叫嚣道。 那彭师兄大步向前。方毕春迫其气势,几次想后退逃遁,但实已毫无退路。 彭师兄居高临下,虎目精光刺向方毕春。此刻有如天差地别。 那彭师兄年轻强壮,意气风发。那方毕春年至中年,正常身材,但气势已弱,畏畏缩缩。 不需出手…便已知谁胜谁负。 “太弱了!” 彭师兄一记鞭腿击出。速度之快,方毕春回过神来,那裹挟历风的腿鞭,已离头脸毫厘之距。 “砰!”的一声,方毕春被踢得飞起,滚向远处… 竟一招都没能接下。 先前的数场战斗,双方斗得有来有回,颇有看头。但此刻…甲等护院已是一合庄强中强,却如此不堪一击。 “彭师兄,打死他!打死他!”豹刀派众人嗤笑声、拱火声、咒骂声传来。 彭师兄果不留情,一脚朝那护院踩去。 126 大显神威,报仇雪恨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远处传来一声“住手”,一道人影凌空一跳,跃入场中,双拳分左右二路攻来。 那彭师兄见状,立时施展“擒豹手”,双手齐探,抓向那打来的双拳,手掌将拳锋尽吞。 来人正是丁虎。 方一交手,丁虎便已觉不敌。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欲抽回双手,施展后续招式。却觉对方腕力极强,双手如同铁拷,已将自己双手死死吃住。 无奈之下,只能与之硬拼。内炁翻滚,涌入双拳当中。那彭师兄咧嘴一笑,说道:“你个连炁运周天都做不到的废物,敢与我比拼内炁?”双足一踏,一股更强盛的内炁涌来。 两股内炁互为角逐。 将双方衣物打得猎猎作响。周遭百姓围观,啧啧称奇,武人虽遍地走,但这等比斗,平日也不多见。 寻常百姓,连“内炁”是何物都不知晓。 但纵是瞎子,也知双方孰强孰弱。交手不过片刻,丁虎全身已是湿尽,面色煞白,只是死死撑着。 众甲等护院中,唯华汉鹰可炁运周天。丁虎可算是前列,比方毕春略强一筹,血气更浓、年岁更轻。 但那彭师兄,处处又要胜他两筹不止。 彭师兄腰一狂拧,竟将丁虎提上空去。那豹刀派众人道:“彭师兄好神功,竟将豹腰劲练到这种程度。”“好精妙的豹腰劲,彭师兄就要能练刀了。”“厉害厉害,彭师兄不愧被师傅看重!” 那彭师兄健壮高大。腰躯发出“噼里哗啦”的炸响。每一响,气力便大上一分。 这门武学着实不差,练得脊柱如弓弦,节节脊柱充分调用,气力如离弦之箭。一分劲,却十分用。 只听咻一声。那彭师兄蛮力一甩,丁虎怎能抵挡,也是七尺男儿躯,却被甩射而出。 撞向高楼耸立的柱子。这一下如若打实,丁虎必然骨骼尽碎,乃至直接化做肉泥。此种惨烈,着实叫众人震撼不已。 眼见去势无可抵挡。 人群已闭上双目。却没听到血肉横飞的声音,待众人再度看来,已见丁虎站定在地上,身旁站着一眉心竖痣显眼的俊朗少年。 “李统领!” 众护院一喜,随后又一黯。庞统领怎般伤的,还历历在目。李统领这般年轻,此刻局势,又怎能吃得消。 那方毕春拱手道:“李统领,罢斗为上,再斗下去,咱们就没人啦!” 众护院均如此认为。 丁虎欲言又止。方才那幕,除他之外,谁也没有见得。 刚才他被甩飞而出,自知再没命活。满心酸楚,这时肩头忽被人一按。 那去势顿消,立即就站稳了。 这等武学造诣,已非他所能揣测。但豹刀派底蕴甚深,不知还有多少强手。 那彭师兄笑道:“小子,你何人是也,听他们说,你是他们的统领?” 李仙方才有意让丁虎先动手,观察豹刀派行事作风。思索出手力度,其中分寸。 李仙说道:“是。”豹刀派听到“统领”二字,齐皆大笑,轻蔑之意十足。 彭师兄精光一闪,活动全身筋骨,说道:“上一个统领,没能接下王师兄三刀。嘿嘿…这一次,希望你能接住我三拳。” 腰躯紧绷,力炁合一。他筋骨全已拉开,只见双足用力,身影直窜,悍然杀来。 李仙朝后一侧步。身前青砖炸裂,是被彭师兄踩爆的。那彭师兄见一击没中,拧身一击甩拳。 他目前所学的武学,全围绕筋骨、脊柱展开。杀伤力甚大,一分力可当十分使。 但万事万物,有其利必有其弊。那彭师兄力道虽猛,但每次出拳意图明显。 且“力线”太长,每一拳发力轨迹,均是自脚掌而起,流经脊柱增强,最后才到双手。 在李仙眼中…自然是漏洞百出。 “你只会躲吗!”彭师兄数击不中,也有些恼了。旁人看不出其中差距,暗暗替李仙捏把冷汗。 李仙淡淡道:“弱,太弱了。”彭师兄攻势不断,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彭师兄还欲说话,李仙却已一手抓来。扯住他头发,朝地上一按。 青砖破碎,那彭师兄头深埋地里,其双腿一阵抽搐,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真已死了。 众人鸦雀无声,脑袋嗡鸣。 那彭师兄以强压弱,年轻力壮,嚣张至极。却也被更强,更年轻者轻易击败。 李仙站定场中,面容平淡。自有股从容气度,神俊不凡。大有盖压四方的气势。 “快!快去请刘师兄!” 豹刀派此前气势强盛,各种辱骂之言、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要将一合庄众护院,羞辱得体无完肤才行。 但被此一震慑,谁人也不敢说话了,气氛沉闷。只愿派中再有强手,能压过李仙风头。 那刘师兄乃二代弟子,是能练刀的强手。 豹刀派规矩森严,乃从别处迁移来此。想要练刀…前前后后,服侍派主十年,未必能得真传。 “谁人在此嚣张,胆敢伤我豹刀派师兄弟!”只听一声大喝。 那豹刀派刘洪到场。他背负大刀,有备而来。 他已有三十余岁,显然比其他弟子沉稳,他撇一眼场中情况,正欲说些颠倒黑白言辞,再出手显威。 李仙却主动杀去。朴实无华一拳打出,那刘洪甚是托大,冷哼一声,不躲不避,抬手去接。口中喋喋不休道: “无知小儿,我刘洪修持十数年,岂是你能相提并论,且看我将你只手拿下!” 话音方落,便如遭雷击,只觉一股强盛内炁,如摧枯拉朽般肆虐而来。他所引以为豪的内炁,不堪一击,顷刻便已经大败。 他倒飞而出,吐三口血后,昏厥过去。 简单粗暴,干脆利落。 “统领威武,统领威武!”众护院气势随之大涨。 李仙眉头一皱,心中思量:“如今局面,全以我一人撑之,如若转为群斗,一合庄势必死伤惨重。如若转身便逃,县中营生便不见了。” 一计上心头,朝丁虎说了些话。丁虎闻言,后退一步,隐入人群当中。 李仙一人镇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说道:“还有谁不服,便尽数请来罢!”豹刀派哑了火,敢怒不敢言。想出声谩骂,但见先前的彭师兄、刘师兄惨状,话被堵在口中。 如此沉闷气势,直到一人到来,才转为欢呼。 “李统领,此人……便是打伤庞统领的罪魁祸首。”那方毕春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道。 只见一年轻男子,身着金豹劲衣,来到了比斗现场。 人群惊呼不断,有孩童惊道:“阿娘,这是神仙!” 更有甚者,已跪下磕头。 李仙正视过去,眉头微皱,这来人有意显摆,全身气血震荡,肩扛霓霞而来,是将入“食精”特征。 因他出自宗派,实力比之郑血掌等人,只怕尤有强之。 那豹脊劲、擒豹手…等武学,足以见微知著,预料到这豹刀派,绝非俗手。 “王师兄,此子也是统领,还请你拿下,替我们出口恶气!” “王师兄,就看你的了!这小子有点本事。” 豹刀派见那男子到来,胆气随之一壮。 那王豹二十有六,年轻不凡。那名中的“豹”字,乃门派主徐烈风赐下姓名。 当成儿子所栽培。 王豹见李仙面容,忽是一愣,他得派主真传,见识不俗。见李仙眉心红痣,猜疑是“脱胎异相”,一时间好生羡慕嫉妒。 王豹说道:“你上任统领,被我削断了手,踢碎了足。本以为你一合庄,便会从此卧着。不想你这厮倒大胆,还敢主动挑衅。” 他合手握刀,肩头霓霞如虹。 李仙斗过坛中仙,斗过郑血掌,当时[脱胎相]还未显,便已经不曾惧怕。此刻实力精进,更没道理害怕。 “那我便砍断你两手,踢断你两腿。”李仙淡然道。手掌按向刀柄。 王豹冷笑:“好,好,不知者无畏。”言语虽自大,但他实没轻敌。 在谈话之际,刀身朝下。猛然一横扫,将地面青石板挑飞,齐齐砸向李仙。泥土溅洒,遮蔽视线。 李仙自不大意,狭刀出鞘。将石板斩断,只见尘土扑卷而来,将周身笼罩。 那王豹藏身泥雾中。 左窜右闪,速度敏捷,忽见刀光一闪,已然当面劈来。李仙横刀格挡,一时间火花溅射。 王豹所习刀法,名为“金豹快刀”。刀法旨在“快”之一字。前期修习“擒豹手”、“豹脊劲”打下基础。 转修金豹快刀后,很快便可入门。刀法不但快捷,且杀势十足。 刀锋快到极致,划破空气,传来豹子撕吼。 且这刀法极尽灵活。王豹一刀砍下,便将身一抽,拉开距离,不给李仙反打机会。 扑打袭扰,发挥到了极致。 李仙冷哼一声,“大罗刀法”大成,造诣精深,将里外护得完美。刀法开合有度。王豹冷笑道:“你倒厉害,但你怎生打得到我。” 言罢,又横刀一扫。扫起阵阵泥灰,始终遮蔽视线。 李仙从容淡定。施展大罗刀中要义“纵横罗网”,此招旨在,以横纵两种刀路,编织成刀网一张,横推而去,威力不俗。 那刀路纵横交错,确实极为厉害。 王豹道:“不过如此。”他深谙刀法,观察李仙刀路仅一纵一横。其造诣虽然深,但刀法却太过简陋,破绽极多。 他抓住刀法间隙,身影矫捷如豹,一刀斩向李仙手腕。 李仙双眼一眯。手腕一翻,刀影陡然翻了数倍,密不透风。 在“纵横罗网”基础上,灵活运用[四方拳]拳意。 所习武学,互为搭配,进而有千百般的变化。这是无人所能及的! 刀影陡然剧增数倍,王豹大吃一惊,却已被刀势笼罩。 光影交织,血花飞溅。 惨叫声骤响。 无数刀击打来,极快的刀光,将那尘雾劈散。 众人只见李仙刀法快出残影,凭空多出数只手。刀路仅有纵横二路,但舞得密不透风,宛如一面刀墙。 那王豹全身刀痕密布,疲于招架,身上不断积蓄刀伤。身上衣物被砍得褴褛,全身上下,刀伤已有数百道。 李仙学艺有成,威武不凡。全场一片寂然,豹刀派、一合庄护院,乃至是围观百姓。 无不目瞪口呆,满目惊骇! 127 夫人之威,震慑四方 “竖子,安敢嚣张!” 李仙趁胜追击,刀势如风,刀网如织。这时王豹已无从招架,挥刀迟钝。李仙倒转刀锋,欲要斩去其手腕。 便在这时,一声熊亮大喝骤响。一道身影急窜而出,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到身前。 他一手抓住王豹后颈,朝后一甩,丢出险境。旋即冷哼一声,抬掌朝李仙面庞打去。 此人虽是用手,但必然刀功不俗。这一掌竟巧妙绕开所有刀路,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杀力无匹,精妙绝伦。 李仙心想:“好掌!”,丝毫不杵,调运内炁,左手化掌打去。 两人双掌相对,传出“嗡嗡”之声。 片刻后,李仙后退三步,每一步踏破地上石砖,入土七分,靴子上全是土迹。 这是将掌力泄入地面,规避伤害。那人虽站定不动,但面色极为怪异。 他便是豹刀派掌门人,豹子刀徐烈风。 他听闻帮中弟子与人街头比斗。习武之人,与人争斗,再正常不过,本不在意。 哪知越斗越凶,甚至出动“王豹”。心中怕出乱子,故而暗中跟来。 见王豹挑飞砖头佯攻,扬起尘雾周旋,徐烈风暗暗点头,心想:“豹儿甚是谨慎,并未大意。借住尘土飞扬遮蔽视野。此战十拿九稳矣!” 心下甚宽,抚须微笑。 然不到片刻,听得刀声密集,刀路编织成罗网。徐烈风心头一突:“我金豹快刀出刀虽快,但旨在挥刀的速度,而非出刀的速度。我听此声音,一息间连出数十余刀,绝非豹儿所为!” 下刹那…便见尘雾被劈散。 无数刀影,陡然出现眼前,王豹无从招架,将要丧命。徐烈风大惊,这才悍然入场,将王豹救下。 见徒儿已成血人,徐烈风悲伤愤怒。不顾那以大欺小,以强压弱等臭名。立时一掌拍去。 虽只用一成力度,但他认为已是十拿九稳,可将此子生生擒下,当众大肆折辱,好扬豹刀派凶威。 哪料此子年纪轻轻,内炁修为着实不俗。 对掌过后,徐烈风看向掌心。 掌中有道青紫纹路,方才的对掌中,他虽占据上风,但李仙的掌劲阴寒,无孔不入。 竟丝丝缕缕,透入他手掌,郁结于掌中。 “好精妙的掌法运用,我豹儿败于他手不冤,再斗个十次,也不是此子对手。”徐烈风心想。 李仙浑身一震,将余势全数导入大地,周围青砖“咔嚓”一声,碎成一片一片。 “小子,再接一掌试试!”徐烈风既已出手,便无所顾忌。 李仙双眼微眯,弃刀改剑,[残阳衰血剑]蓄势待发。 不惧强敌强悍,竭尽一切应对。 [直面强手,剑势勇猛,熟练度+21] 徐烈风一愣,旋即满眼贪婪:“上乘武学!小子你有上乘武学!” 本欲一掌拍死李仙。忽而变招,改为擒拿。 大武皇朝,武学宝贵。 修持一门厉害武学,甚至可改天换地。基础武学便可滋长内炁,寻常百姓若是修习,取得丁点造诣,养出一缕内炁,便能百姓间脱颖而出。 基础武学尚且如此… 上乘武学,更何须多言。 徐烈风全然忘了悲痛,双手抓向李仙肩头。李仙冷静应对,内炁运转,周身灼热如火炉。 出剑刹那,热浪扑打而来。 百姓纷纷后退,恐被热浪波及。 “且慢!”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青宁县县尊林国龙,携带县兵、捕快赶来。丁虎也在身旁。 徐烈风见势不对,心想此子就在眼前,也跑不掉,不必急这片刻。抽身后退数步,眉头一皱:“林国龙,你敢和老夫做对?!此子伤我门人,我岂能饶他!” “你等江湖比斗,双方伤亡各半,各打五十大板,就此作罢!”林国龙朗声说道。 他身材矮小,皮肤白皙,很有富态。 徐烈风冷笑道:“既是江湖比斗,那要你这县尊多什么事,还不快快滚开。” “你虽有官身,可没气运加持。我不好弄你,但你这些县中差役,老夫打杀几个,你又能如何?” 森森寒气溢出。 不少县兵后退半步,眼有惧意。为官者,若没有气运加持,便很难镇得住场子。 林国龙被人如此瞧不起,气得不行,说道:“既是江湖比斗,你这以大欺小行径,便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徐烈风双手负后,傲然道:“老夫习武数十载,什么言语没听过。江湖要骂,便让他们骂去。今日此子…我非拿下不可!” 林国龙冷笑道:“你倒有骨气。但倘若……” “面对折剑夫人,你也能这般有骨气吗?!” “什么?折剑夫人?!”徐烈风双腿一软,贪婪之意大减,“你莫要拿她名号恫吓。此事与她有甚干系。” 林国龙道:“我不妨告诉你,那一合庄中的那尊武人,正是折剑夫人。” “你打伤的这些等护院,都是她的人。” “你自己斟酌斟酌,是被折剑夫人剐眼割舌,砍断四肢,还是就此作罢。” 徐烈风如泼冷水,面露犹豫之色。若真是折剑夫人,这…上乘武学,他吃不消。 林国龙道:“小兄弟,你方才那武学,甚是不弱啊。” 李仙拱手道:“托夫人的福,被夫人看重,传我此等武学。这位豹刀派的英雄,若是想学,何必偷偷摸摸?” “不如随我入庄,向夫人讨教一二?夫人很好说话,你若肯开口,夫人未必不肯传你。” 徐烈风脸色阴晴不定。 心想:“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听夫人传过谁人武学。这二人莫非是骗我?若真如此,我强行抢夺,便能获得一门上乘武学。” “可若不是,我夺了折剑夫人武学,势必下场凄凉,绝无幸存。此番是一场豪赌。不…不急,我且观察观察,再出手不迟。武学虽重,但还是小命要紧。” 徐烈风心思百转。 受[折剑夫人]威名所慑,已生退却之意。 他一甩袖子,冷冷扫了李仙一眼,就此离去。 李仙不禁感慨: “想不到夫人名号,竟这般好使。这徐烈风方才还满眼贪婪,恨不得将我吃尽。听到[折剑夫人]四字后,眼神刹那间便清明了。” “这等江湖威名,着实叫人羡慕,着实威风至极。[折剑夫人]仇敌虽多,但威名亦深。” 李仙笑道:“多谢林县尊解围。” 林国龙好奇打量李仙,原本只道那李仙,是个瞻仰弟光的货色。此方一见,很是不俗,容貌气度,比之自己亦是丝毫不差。 目光落在眉心处,诧异问道:“你显了脱胎相?” 李仙回道:“是的。” 林国龙道:“你也不错,这事夫人可知?” 李仙回道:“夫人闭关炼丹,暂不知我已显相。” “这样啊。”林国龙感叹道:“你兄弟两人,也算各有所成。你年纪轻轻,得夫人提携,很快便可入脱胎换骨一道。” “如今又显了相,单凭这一点…你便领先旁人太多了。说不定等夫人出关,会更为重视于你。” 他见李仙面容俊逸。眼珠子一转,人再如何脱胎换骨,却终究是俗气的。自己出生大族,身无气运,却讨得一县尊之位,乃是借家族之势。 也因家族势力,见过不少脱胎换骨的武人。 脱胎换骨,光鲜亮丽,但依旧是俗。财、色、权,无外乎是这三样。甚至武人的欲求更大。平凡的泥胎一具,即便长得再俊,面上有花,也入不了武人之眼。 因为是泥胎而非真形。 可若洗出[脱胎相],显出了真形。再在武人眼中,便会有所不同。 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夫人未必不好色。而这李仙“色相”一道,已很是不俗。 倒真真正正,脱离了原本阶层。 “李兄弟,咱们也算有缘。” “咱俩难得一见,一齐去那酒楼,畅饮一杯如何?” 林国龙踮起脚尖,跳起来拍打李仙肩膀。 李仙笑道:“自然,能和县尊饮酒,求之不得。” “好,好,好。”林国龙大是受用,无论是温彩裳,还是徐烈风,从没正眼瞧他。即便目光望来,也是看这身官衣。 如此这般。 此事告一段落。李仙让丁虎带队,率众护院回庄休整。 他则与林国龙,一同入酒楼。 红烛巷热闹无比。 方才的比斗,动静极大,那酒楼高耸,不少看客都看到了。此刻叫李仙行入楼来,立时引起围观。 无人不敬。 男子满眼艳羡,女子眼波荡漾,目光沾在李仙脸上,口中喃喃:“少年英杰,不外如是。”春心萌动。 其中不乏县有中公子哥,大家闺秀。 衣食不愁,身份尊贵。 曾是李仙不可攀附的人物。此刻却地位翻天覆地,全然不同。 叫人唏嘘。 “李兄弟,你这模样太是俊逸。这一回,不知勾走多少少女芳心啊。”林国龙打趣道,“可想过讨个媳妇,早早成家立业?” 上楼梯时,不少女子遥目看来,目光灼灼。瞧那情形,恨不得立即扑来。 不免叫林国龙嫉妒,自己堂堂县尊,可没享过这种待遇。这身官衣,难道比不过少年英姿? 不多时… 两人入一间包厢。那林国龙甚会享受,点了几位美人,帮他揉肩捏背,饭来张口,好不潇洒。 满桌佳瑶,色香味俱全。 “李兄弟,尽情享用便是。嘿嘿,我瞧你模样,怕是还没尝过男女那点滋味,今日本县尊,便……”林国龙忽脸皮一僵,忽然转口道:“但你等习武之人,还是莫太早接触美色为好。” 实则习武之人,并无禁欲之说。 只是林国龙想到夫人。天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夫人内定的面首。若是带坏了,自己下场可凄凉了。 李仙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林县尊,有一事要先与你提及。” 128 一体双相!重瞳显现 李仙见满桌珍馐,也起了口腹之欲。要来一碗香热米饭,夹起一块烧鹅肉。 酥脆焦皮与白嫩鹅肉搭配。入口刹那,美味直冲味蕾,确实好吃极了。 这鹅乃是千步鹅。用精白米喂养,日行千步,锻炼全身鹅肉。如此这般,烧制出的鹅肉,才是人间美味。 一只烧鹅,便要三两银子。算算下来,不知是多少条人命。可若放眼府城,这烧鹅可就上不得台面了。 “李兄弟,你请说。”林国龙仰头张嘴。那衣着清凉,打扮妖艳的女子,素手提着玉壶,将那美酒倒入其口中。 琼浆玉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林国龙爽饮一口,吧唧一嘴,又印在女子脸上。美酒美食美色同饮同食,叫人羡慕。 李仙放下筷子,正色道:“林县尊,最近你可听闻起义军相关之事。” “谁!?” 林国龙吓得一抖擞,摔在地上,仓惶爬起,“李兄弟,你说什么?什么起义军?你…你…你可莫要拿我寻开心。” 林国龙坐了回来,却已无先前放纵。 李仙说道:“实不相瞒,我前些时日,曾与夫人外出。遇到一支黄龙军。此军占领了一座大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李兄弟,这东西听得怪瘆人的,别说了可好,来,饮酒,咱们饮酒。”林国龙勉强笑道。 李仙见此,更要说了,“回程时,也见到黄龙军的踪迹。但他行进路线,并不路过此处。” 林国龙闻言,这才大松一口气,重新出现笑意,“咱们青宁县,人杰地灵,受天庇护,这些等乱臣贼子,是不会到来的。” 李仙说道:“我看未必。” “嗯?”林国龙又紧张了。 李仙心中算计:“黄龙军若真打来,青宁县涂炭一地。这林国龙虽帮了我,但也是个遇到危险,拍拍屁股逃跑的货色。” “倘若他能带领百姓守城,其实那黄龙军未必便能攻破。我故意说话吓他,叫他不得不守城。若黄龙军不来,那更是欢喜至极,得罪他一人,也好过生灵涂炭。” 想到此节。 李仙便说道:“依我看,那黄龙军的目标,恰恰就是青宁县。” “哎呦…”林国龙腿抖了,“李兄弟,这…这可不兴说啊。” 李仙全是胡编乱造,说话毫无根据,“林县尊,夫人都夸我老实,我骗你做甚。依我之见,黄龙军狡诈异常。” “他此刻大绕原路。实则从后包夹,切断青宁县支援路子,兵分三路,围点打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总之,青宁县危矣!” 林国龙连气运都没夺得。肚子虽大,但无甚学问。加之最近确实有消息传来,上头督令注意守城,朝廷军就要赶到。 林国龙说道:“李兄弟,我不奉陪了。我且回家族避之一避。” 李仙道:“林县尊,你这一走,不怕朝廷怪罪。” “小命要紧,再说了,朝廷的事,有钱就能办成。这起义军可不妙啊,那一个个杀星下凡。”林国龙说道。 李仙大感无语。觉得这朝廷腐朽,确也该坍塌。但更知黄龙军打起义名号,做的却是劫掠奸淫之事。 这种军队,绝对难得人心,难成大业。 两者择其一,还是帮助林国龙为好。 李仙冷笑道:“林县尊,只怕晚啦。” 林国龙问道:“为何?为何晚了?”李仙说道:“黄龙军此刻,定已在要道埋伏。” “你怎知道?”林国龙狐疑道。 李仙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夫人知道。夫人学识渊博,见微知著。”他全是瞎编的。 但有夫人背书,确让林国龙心中发怵,却又一琢磨,自古逃县之尊,视为千古罪人。即便家族庇护,也定遭人鄙视。且自此以后,林国龙再想有这般舒坦日子,是再不可能了。 林国龙冷静下来,问道:“依李兄弟所看,此事如何是好?” 李仙笑道:“实则简单至极。黄龙军乌合之众,何须害怕。那祥乐城之所以大败,全是县尊贪生怕死,匆忙逃遁的下场。” “自古以来,攻城难,而守城易。你集结县中兵力,动员县内百姓。再稍加操练,紧守城门,备好储粮。难道还怕他们么?” “到时他们自会离去。你这县尊大人,护得一方安平。高升之机,岂不就在眼前。从此平步青云,节节高升。” 李仙循循善诱。 果见其效。 “好!” 林国龙虽无气运,但到底不算笨。李仙虽有哄骗之嫌,但所言确有道理,细细琢磨,甚至就是这么回事。倒有些怕那黄龙军不来了,“此事我这便去安排,李兄弟,这些东西,你自己请便。” 大步流星离去。 李仙自不浪费,敞开肚皮,将那美味收入腹中。 …… …… 夫人有四栋炼丹阁,随四季变化,挑选不同的炼丹楼阁炼丹。 如今正值夏季。 夏丹阁位于西面,楼高七层。去年炼丹失败,炸炉过一次,丹火外泄,将楼阁烧成灰烬。 后又购置木材、喊来工匠,重新规划设计,再起了一栋楼。 夏丹阁中共有三尊炼丹炉。分为“天炉”“地炉”“人炉”。 天炉在阁顶。 地炉在阁中。 人炉在阁底。 夫人起炉炼丹,颇有讲究。也需要烧炭,且比熬煮精食复杂。需不断投入不同炭柴,改变火性变化。 时刻关注丹炉变化。 此刻… 阁底一层的人炉中,炭火烧得旺盛。 因炼丹室封闭,火气积蓄。夫人仅衣着一件“冰缕纱衣”,此衣制材质特殊,常年散发淡淡凉意,如身披一层冰沙。 通体透明,不遮身形,身姿尽显。 夫人长发挽起,缓步观察凡鼎。每走一步,便会留下一道湿漉足印。 此处实在太热。 练丹…绝非轻易之事,其中门道千奇百怪。武人不能自身产火,即便有些武学,可使得内炁化火。 也难以满足炼丹需求。 故而还是需炭。 而火势堆积,势必大热。武人需一刻不停,观察药性变化。添炭、泄火、堵火、添加药材… 大多时候,需一刻不停,守在丹炉前。 温夫人呼出浊气,摸了摸身上薄薄纱衣。此物已经无用,当即尽数褪去。 “这次炼丹,目前为止药性变化稳定。极有概率成丹。此处火势积蓄,不如再开地炉,炼制些余杂丹物。” 温夫人想到此处,沿梯上楼。 打开楼内机关,将人炉多余的火势,通向地炉当中。 投入相应的药材。 练丹阁之所以起楼,便是因为此节。天地人三炉,同在一条直线上。 起了人炉,火力足够下,再去起地炉、天炉,便可节省炭柴,节约时间。 闲丹阁内多数杂丹,均是如此炼制。温彩裳几乎不耗费精力,无论丹成与否,全放入闲丹阁中。 …… …… [熟练度+1] [熟练度+1] [纵云手] [熟练度:102/5000大成] [描述:五指灵便,抛投打射,无往不利。你苦习纵云手,悟得‘妙手’特性。见得武道之初景……] 统领院中。 夫人已闭关二十四日。李仙受县尊相邀,去县中一观,见青宁县真被操持得像模像样,照这个势头,只要林国龙不掉链子,真未必怕黄龙军。 李仙在县里,买了些美酒美食。回到宅院中独自享用,刻苦习武之余,偶尔来这一番享受。 其中滋味,着实难以言说。 吃饱喝足后,便开始修习[纵云手],顺利进入大成境界。眼前铺张开一道场景。 擅长抛投打射的纵云手,竟是一市井小贼所创。他顺手牵羊,偷鸡摸狗,厉害至极。 武道初景结束。 李仙也沉静下心,思索最近所得所获,回望来时路,自省吾身,力求更好。 李仙自拔草为始。 先悟得[坚韧]特性,后从奔跑中悟得[踏雪]、[乘风]。又从四方拳中修得[耳听八方]、[四方拳劲],再从清风腿中练得[轻字奥秘]…… 如今再加一道。 [妙手]特性……即五指灵巧,编织衣物、制作木雕、弓箭、研究榫卯…等方面,均有不俗加持。 每一次的努力,都有回报! 一身诸多武学,诸多能力,越发完善。 李仙回顾己身,心中尽是充实。一年不到的光阴,两门基础武学、一门入乘武学,修持至登峰造极,大罗刀、纵云手修持至大成。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3098/6000小成] 这门上乘剑法,虽是残缺,但已是李仙底牌,全力施展,便是“碧罗掌”也远远不如。 [先天洗胎图] [熟练度:80/81] 距离胎体剔透纯净,只差一步之遥。李仙从怀中取出秘匣,拨开暗叩。 匣中精肉只剩最后几块。 “即便是有秘匣,这精宝肉也难保持太久。我每一次开匣,必有精华流散。越到后期,便越是明显。” 李仙感叹一声。 随着不断吃饮,秘匣内精宝的效用,在肉眼可见下降。 但今日…… 无论如何,也能洗得胎体透亮。 先天洗胎图最后一副:洗意图。 李仙双手撑地,倒悬而立。身体绷直后,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捏着手势。 如此这般,将精宝吞饮下肚。天地精华在体内疏散,最后一缕胎浊,飘出体内。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时今日今刻,终于功得圆满,脱离泥胎身,洗得一身清。 李仙掌心飘出缕缕白烟。 食精境的第一个特征…掌中仙机出现了。 但此刻,李仙无暇为此感到欣喜。因为他双目发痒,再睁开眼眸时…… 瞳孔一化为二,竟是[重瞳相]。 一体双相!! 129 重瞳之威,窥视秘密 重瞳异相,慑人心魄。 但见李仙眉心竖痣,已是异常俊美,再添一双重瞳异目,轩昂霸气。这副异相容貌,仍由谁人见着,也必会动容。 仙人下凡,不外如是。 炁湖滋长,波涛汹涌,已达十丈余。 气力汹涌,好似能生撕虎豹,手擒蛟龙。 李仙呼吸绵长,细感自身变化。双眸瘙痒停止,时间流速恍惚慢了。 他正单手倒立,眼中世界颠倒。一副更精妙的万物图卷,在他眼中展现。 远处的蚊虫,草上的泥污,树干上蝉虫鸣叫时震荡幅度,那羽翼的纹路,树叶的脉络… 诸多细节,尽在眼中呈现。 他远目望去,所见更远更广。夜色如墨色纱帘,却难遮他视线。 能见得远处山头,能穿过树木间隙,见到溪水流淌,林中鹿兽饮水。 目力骇人! 这种种细节,平日也在眼中。但受制于目力强弱,能看见却不能觉察,徒然少了好多乐趣。 “嗯?” 李仙忽觉院墙隐透,集中注意力,内炁运至双眸,视线竟可穿墙而过。 见得远处院落,有两名护院摸鱼划水,坐在石凳上闲聊。 李仙角度一转。 看向那夏丹阁中,想偷瞧一瞧炼丹技艺。 却先见得一副春光尽泄,美不胜收,如沐春水的美妙场景。 “炼丹还需脱衣服?夫人不愧为江湖有名的美人,如此身段,如此…”李仙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 李仙实非老实人,两世宿慧,虽恪守本心,但也在逐渐适应这世间规则。 且英雄难过美人关,男儿本色。李仙心性坚韧,自诩能过美人关,但不敢说不好美色。 那夫人莲步轻移,姿态优雅,肤若凝脂,却因火光映照,多了缕微红光泽。 正观察炉内丹物。 烈火烧灼下,各药材融汇,渐渐有丹药雏形。 势头大好,离成丹不远,心情不由甚好。温夫人心想:“此丹若成,我实力更上一层楼,那赏龙宴中,自也更添一分筹码。” 忽觉心头异样,喜色即敛,柳眉一皱。 她手掌一翻,将透明纱衣吸回手中,转身将衣物披好。 但此衣本不是为了遮蔽而造。 全无半点用处,反而增添朦胧美感。 夫人面色难看,目露惊疑,那感受还在,轻喝:“何方宵小,不想活了么!”。 片刻后,夫人怒意已消,转为疑惑不解。练丹阁密不透风,也没有窗户等结构。 这窥视之光…从何而来?莫非是错觉?且凭她的实力,若周遭有人心存不轨,岂能避开她的感知。 李仙暗自惊讶,知道夫人感知敏锐,觉察到有人窥视。这“透视”之力虽妙,却不敢在他人前滥用。 又过一息。 双眼疲劳,血丝密布,无奈闭眼休息半个时辰。 翌日。 清晨。 李仙盘腿而坐,待睁眼时,眼眸异相褪去。但双眼更为深邃,内蕴精芒。 经一夜琢磨。 [重瞳相]真可谓不凡,具备吓退龙虎之威,比拟龙象之力,窥查毫里之能。 李仙一体双相,已是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眉心红痣显眼,已经叫人一眼便能看到。 这异瞳可当作底牌藏匿。 且重瞳自有威慑,一但张开,气势太过摄人。 庄里为防偷盗,养了数十条狼狗,便关在西院附近。李仙重瞳一扫,那狼狗尽皆闭声,屁股尿流,哀嚎阵阵。 足见这异相厉害。 …… …… 食斋楼。 “统领,怎好似…您又变了?” 正午时分,护院巡逻完,丁虎与李仙在食斋楼用膳。 食斋楼菜肴简单,不如城中酒楼色香俱全。但食材自不差,肉汤菜份量极足。 甲等餐是食斋楼餐食的最高规格,享牛、羊肉食,偶尔可吃些壮体药膳。 丁虎端详着李仙,心脏跳动,不自觉既惧且怕又敬。 李仙淡淡道:“错觉。” 丁虎说道:“李统领,上次您大显神威,不但在咱们庄,便是在青宁县里,也是名声大噪啊。” “是吗?”李仙不以为意。 丁虎提醒道:“李统领,今日天气好,庄里的武库,也该打理打理了。” “武库?”李仙不解。 丁虎说道:“您年纪轻轻,武艺不凡,但来得时间太短,一些东西不清楚。以前庞统领在时,每隔几年,便会将武库器具取出,用泉水清洗酿晒。” “那武库是咱们挑选武器的地。咱们这些刀枪棍棒,都是那儿来的。但您应该没去过,您这把狭刀,直接从上任护院接过的。” “总听城里人心惶惶,说甚么黄龙军要来。我这不想着,咱们也得有点预防,叫那铁器见见光,让大伙操练操练。” “若真是打来,不至于手忙脚乱不是?李统领,您看……” 李仙闻言心想:“我自杂役而起,一路升任统领。武器不过一柄狭刀,倒真不知还有武库所在,这丁虎确实有些用处。” 李仙做事向来显一手,留一手,藏两手。黄龙军一事虽未成定数,但他早已提前预防布局。 拍了拍丁虎肩头,夸赞道:“你提醒得很好。今日时候尚早,距离下午巡职,还有一个多时辰。” “你这便召集众人,带路前往武库!” 丁虎领命。暗道这李统领,行事作风雷利果断,片刻不拖延。自打他就任后,护院谄媚之风大改,倒也算是好事。 不需多久。 人皆已喊齐,李仙也不知武库所在,故而由丁虎在前带路。 庄中占地辽阔。内有山有林有湖,在一片树林深处,一间缠满藤蔓的小屋撞入眼帘。 匾额上,写着“武库”二字,因无人护理,字迹脱损严重。 “我听庞统领说,当初夫人到此立庄。欲安生静养,精进武道。但此处地头蛇势力却不服气,见夫人占地辽阔,甚至想出手抢夺。” “庞统领替夫人出面,与他等周旋,数场械斗下来,庞统领大胜,许多武器,便是自那时缴获所得。” “除此之外,这些年来,陆续有些江湖高手,欲要探究一合庄。有些被庞统领拦下,有的被夫人解决。这些人的古怪武器,也充入武库当中。” 丁虎说道。 将门推开。 一股森森寒气打来,房中漆黑一片。丁虎燃起火折,欲点燃房中油灯。但因里面阴寒煞气太浓,一入房中,便自己熄灭了。 如此尝试数次,才勉强将房中三盏油灯点亮。 放眼望去,刀枪棍棒最不稀奇,比比皆是。除此之外,大铁盾牌、流星铁锤、三叉戟…等武器,叫李仙耳目一新。 众护院合力,将武器搬至宽敞空地。 用井水清洗,酿晒。 有些人玩心忽起,便试着挥舞几下。呼呼风声不时响起。 李仙好奇打量,目光落在一把石剑上。 “李统领,这把石剑,曾是一江湖高手所持。重剑无锋,轻轻一甩,便可石破天惊。” “咱们得四五名护院,才能勉强抬得起。” 丁虎解释道。 “是吗?” 李仙手持剑柄,轻轻用力,便已从架上拿起。再随手挥舞两下,掀起沉闷的风声。 若打在人身,轻则骨断肉烂半命消。重则拦腰砸断一命呜呼。 “倒也不是很重。”李仙轻轻一抛,又轻轻接住,将那石剑当作玩物。 丁虎目瞪口呆,惊得合不拢嘴。此剑他就扛过,且是与庞龙一同扛的。当时走三里路,将两人生生累垮。 周身骨疼,半个月余才好。 待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心中满是倾佩。 李统领非常人也! “此处好器具倒真不少,方才那石剑就不错,用起来很是顺手。” “庞统领有一句话,并未说错。武人该多尝试各路武学,积攒自身见闻。最后再选擅长一道,进行深研。” “且所学越广,对敌时越发从容。集众家之所长,方才能成就大家。” “我不如借此良机,挑选一把武器,再练就一门武学。换换身上装备。” 目光落在一柄长枪上。 此枪散发银光,寒芒刺眼,入手冰凉。枪尾处是圆球形状,内装一枪丹。 舞动长枪时,枪丹乱弹,发出响声,异响扰人心神。即便是舞枪的李仙,也受其影响,心烦意乱。 “李统领,这是唾铃枪,我们从来不搬动的。枪尾的铃铛一动就响,一响就心烦。曾经有给护院,因为听多了铃响,直接走火入魔,内炁乱窜,几日后暴毙死了。” 丁虎捂着耳朵,忙劝说道。 李仙轻哦一声,将枪放回原位,“这枪因是某位江湖高手,根据自身武学,特意打造的武器。那人因该不弱,只是是惹了夫人,怕是没命活了。” 夫人凶威,再添一筹。 …… 李仙的狭刀生顿。 借此良机,换了一把武器。此处武器虽多,却也杂乱无章。 好一番挑选,才发现一把趁手兵器。 乃是一柄长刀,刀身细而长,单面开刃,刀身呈现黑色,似用黑玄石参精钢而造。 材质远胜护院狭刀。 试着挥舞两下,施展大罗刀法,开合纵横间,威力显著提升,重量也算趁手。 便收入囊中。 李仙心情很好。如今全身恍然一新,习了好武学,洗了新异相,换了新武器。 实力、处境、前途……截然不同。 “话虽如此,然我所得一切,都是夫人赐给。夫人若想收回,不过一句话功夫。我还需努力,有朝一日,凭借自己,打拼出一片新天地。” “到时候…也能名扬四海,也有江湖威名,也能庇护一地。开庄起鼎…当然,若是还能美人再怀,再好不过。” 李仙想到那番场景,不禁憧憬,动力十足,回院中刻苦习武。 130 黄龙来袭,一合庄危 这日深夜。 李仙但觉体力充沛,舞刀弄枪,打拳击掌,连使数门武学,却不见气力见底。 反而越发尽兴,越发舒畅。 武人的气力来源,乃肉身之力与炁湖之气。 二者相辅,平日很少区分。只修习一些独特武学时,才会将二者区别。 肉身之力…指纯以血肉间迸发的力量。寻常百姓耕地搬柴,推磨拉车,所使的便是肉身之力。 此力朴素,简单,却为根基。 炁湖之气则是其之延伸、神化,添砖加瓦、“锦上添花”。 单凭肉身之力,难以扛巨石、起巨鼎。但内炁精纯的武人,凭借内炁的运用,力与炁合,便能做到。 李仙肉身之力大涨。精力旺盛,如同一头幼龙。根基扎实,更不易累了。 炁、力结合自然。 [熟练度+2] [熟练度+2] ……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3569/6000小成] …… [大罗刀] [熟练度:15/10000圆满] 李仙虽有意放缓大罗刀修习。但因武学境界永不后退,偶尔稍稍施展,熟练度不断积累。 水到渠成,仍是破入圆满之境。 刀法返璞归真,刀势纵横开合。 “如此勤学苦练,终有一日,我能窥得更高光景!” 李仙踌躇满志。见夜色已浓,清水泼洒全身,洗去浊汗。 正要舒服入睡。 这宅邸临靠湖泊,坏处是湿气太重,好处是夜里清凉。对李仙而言,坏处可忽略不计。炁运周天后,寻常水汽难侵肉体。 卧床休息时,心情放松。 想到阿弟闯出名堂,已夺得气运。不输自己这当哥的,满心自豪。 且听说……阿弟的师尊,好似名为符浩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虽不曾修武,但便是夫人,也需敬他三分。 他曾向夫人请教,气运之说。夫人只随口吐露,但也叫李仙有粗浅了解。 气运有二来源。 以文气抢占天地气运。 家族师门历代传承。 每一种都来之不易,再乱的大世,只消搏得一缕。足以让家人无忧,吃穿不愁,有一处可栖身。 阖眼将睡。 忽觉床板微震。李仙眉头一皱,手掌按在床板上。确定不是错觉,这震感乃是上下起伏。左右摇震可能是自然地震。上下起伏,则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般。 “莫非一语成谶,那黄龙军当真来了?” 李仙当即穿好衣物,召集庄中护院,伙计,下人。 因早有提防,大家伙虽然慌乱,但没丢了规矩。 李仙朗声道:“黄龙军生性凶残,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我们庄子地处偏僻,料想他们未必能轻易发现,大家伙不必惊慌。” “你等各自出庄,将一些要道遮蔽。丁虎,你将庄中佃农,最快带入庄中。给他们发放兵刃。” “集结一切力量,若真到最后阶段,便与那黄龙军力拼!” 李仙早有计划。 庄中虽有高墙,但无法比拟城门。自然挡不住千军万马,他若弃庄而入县,呵呵……夫人的手段,不比黄龙军慈悲。 唯有躲为上,故而早早埋路移栽树,将庄子藏在深处。 若躲不过,唯有借助山林地形,与他等周旋。至少等夫人出炉,再听她意见。 李仙沉咛,亲自坐镇,将庄中事务安排妥当。 不多时,各村的佃农均来到庄中,还带来了粮食。 李仙说道:“如今起义军作乱,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你等唯有与我们合力,才可共渡此劫!” 他此前在黑河村时,便已初显号召之力。此刻显了[重瞳相],即便有意将重瞳隐去,这气质依旧将众人折服。 每逢乱世,众人心惶错乱,便会寻求强者依附。 李仙展现强者之姿、强者之意,自不怕降伏不了众人。 一合庄众多护院,历经诸事,对李仙越来越折服。此刻又见大乱忽至,李仙肩扛大任,神武不凡。 皆唯命是从。 李仙动员众人,安排人盯梢、挖陷阱……种种。他自也不闲着,轻装便行,出了一合庄。 一合庄距离青宁县,相距数十里路程。而青宁县地势多山多林,重重阻碍,真未必被发现。 李仙知道,黄龙军必是奔着青宁县来的。他不敢太过靠近,走了十余里路,见一座山峰高耸。 灵机一动:“我目力非凡,借助山峰高势,可见得青宁县之景象。更不怕被发现行踪!” 当即纵身起落,爬上陡峭山路。山势越高,便越没路走。 行至后半段,只能抓住凸起岩石,沿上攀爬。李仙炁运双手,牢牢吸在岩璧上,灵巧爬至高处,气温已然极冷,风吹极大。睫毛结了冰霜。 云雾缭绕。 重瞳相显。 目光穿透云层,果真见得青宁县前,有黄龙军包围。 那黄龙军身披黄甲,旗帜纹绣一头黄色真龙,五爪张扬,赫赫生威。带头的领帅更是威武不凡,胯下之马,似马非马,似鹿非鹿。倒有些似麒麟,但绝非麒麟。 相传为王者,得众人加持,也会显出王之异相。一军之统帅,武力无形获得加持。 “这黄龙军规模倒不小,这种暴乱之军,便如泥石洪流,虽打着颠覆大武名号,实则即便是主帅,也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全凭一身戾气直冲。” 李仙提运内炁,驱散身上寒意。 又见黄龙军规模不小,但军阵松散,士气不佳。 …… …… 青宁县。 林国龙早有准备,城门紧闭。站在城头,放声喊话道:“尔等乱臣贼子,莫要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城…你们是攻不下来的!” 黄龙军将领“齐彪”,闻言眉头一皱。 黄龙军本瞧不上“青宁县”,此前行军东去,吃了几场败仗,狼狈逃窜至此。 军中余粮不多,必须快快拿下一城,以城为据点,再求其他。 齐彪说道:“区区小城,面对本军,也敢负隅顽抗。城中的将士们听着。我黄龙军乃仁义之师,受大武压迫,不得不起兵反抗。” “大武有罪,但百姓无罪。你等将那县令擒下,打开城门,恭迎我等入城。我齐彪保证,绝不杀任何无辜之人!” 齐彪声音震响。 林国龙气得发抖,“胡言乱语,你黄龙军攻占数座城池,烧杀抢掠,洗劫无度。难道里头没一人是无辜的吗?” 齐彪冷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者说了,你们这等小城,才多少县兵?挡得住我这三万兵马么?” “速速放开城门,这是你等唯一生路!” 青宁县乃是小城,放眼穷天府,便已算偏僻之地。算上县兵、捕快,终不过数千人而已。 其中大部分县兵,还是县门掏钱养着。虽动员了百姓,人手加起来也不少。 但面对数万兵马,面对队列齐整,杀过人,见过血的凶残之师,难免发怵。 林国龙头皮发麻:“李仙你个坑货,早知道不听你诓骗,守个甚么屁城。老子早早带家中十个媳妇,逃回家族里,混吃等死一辈子也好。” 第一次见这等阵仗。 乌泱泱的兵马,叫他双腿发软。 林国龙硬着头皮道:“老子管你多少兵马,莫说太多废话,有本事上城头,砍了小爷头颅。” “青宁县给我听着,和他们拼了。等此事过后,一人赏金百两!” 他可拿不出这些钱。 齐彪面色难看,他吃过攻城的亏。自知城不好攻,能不战而降,再好不过。这等偏僻县镇,兵力欠缺,县令胆小如鼠,只需摆出阵仗,定能吓破其胆。 但其中不乏硬骨头。 遇到一个,就很是棘手。齐彪心想:“这县令骨头倒硬,但毕竟偏僻,兵力不会太多,一鼓作气将其攻占为佳!” 当即命左右二卫,率兵攻城。 擂鼓振奋士气,众兵向前冲锋。破城门的诸多重器向前压进。 “哎呦,真来啊。”林国龙颤抖道:“射箭,射箭!” 众兵射箭防守,但对方来势甚多,几波箭羽也没能阻止推进。人命堆迭下,攻城的大器已推至城下。 云梯挂上城门。 一些好立战功的士兵,满眼振奋,以命登墙。青宁县这边则投洒巨石,泼洒热油,招架着攻势。 “点火!” 林国龙大吼。 将热油点燃。云梯乃特殊材质,质地坚固,且不惧火焰。但登城的士兵却怕,一时间无法攻下。 林国龙大吼:“射,给我狠狠的射!” 背后百姓帮忙运石,帮忙运木,资源源源不尽。青宁县兵力虽少,但发动县中百姓,守城之力却不俗。 滚木砸下… 惨叫声连连。 齐彪面色难看:“一群废物,给我猛攻,猛攻!” 不断派人推进。 林国龙经过初时害怕,这时发觉对方人数虽多,却不好将自己拿下。心中已不惧怕,开始大胆指挥。 如此斗了数个时辰。 死伤数千余人。齐彪已知此次攻城失败。他军需不足,若围而不攻,反而是自己不妙。 此番接连失利。 着实很不妙。 “齐将军,不能再强攻了!”黄龙军左翼卫见情况不妙,提醒说道。 “撤!” 齐彪面色难看,号令全军,撤退十数里开外。在一片山林中驻扎。 “该死,该死!” 军帐内。 齐彪大怒,黄龙军接连失利,士气大减是其一;军需见底是其二。归咎起来,是他统帅无能,胡乱指挥。 “胡方,如今局势,你待怎看?”齐彪问向身旁一谋士。 那谋士胡方言道:“禀将军,凭借如今情况,攻城是再不成了。不如退而求其次,洗略周遭的村落。” “有米抢米,有粮抢粮,有钱抢钱。若是无米无粮无钱,不是还有人嘛?大家伙饿极了眼,也得吃些肉不是?” “待吃饱喝足,咱们再重整士气!” 齐彪点头,只能如此:“好,便听你的!明日让那精兵,各率些兵马,去周遭村落查探洗掠。” “地毯式搜查,凡是能吃的,全部拿了。一条狗,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 …… 李仙窥见战况,既喜且忧。黄龙军大败,县内百姓免遭屠戮,自然是好。但如此一来,黄龙军必然转移目标。 青宁县能扛住攻城。 全因城门高耸,当时建造城门时,没有偷工减料。 一合庄可没有城门。 庄内数千余人,多是佃农、侍女、伙计、杂役,多数是没战斗力的。真要拼杀,必然是被摧枯拉朽。 “若被黄龙军寻到,事情可不妙。”李仙心中想道。 一人之力,难以敌军。若黄龙军齐齐杀来,夫人也要避其锋芒。 131 借刀杀人,暗探敌情 黄龙军右翼卫‘乾铠’,领了统帅齐彪的军令,率先十余兵众,连夜翻查周遭村落。 那乾铠身骑精悍马匹,身披银色甲胄,回头说道:“若见村落,你等不可乱杀。需以言语哄骗,叫他等带上钱粮,自个随我等抵达军营去。” 手下一精兵笑道:“韩翼卫,咱们都懂的。要是都杀了,这般多尸体,搬来搬去,可不得累死我们。” 另一人说道:“是啊,到时尸首长了虫,吃起来可不新鲜了。还需叫他们,在我等肚子饿时,自己跳进锅离去。” “不错,不错,不枉费我的栽培。” 韩铠满意点头,纵马急奔,笑道:“这些等贱民,能入我们肚子也算祖上积德。来日我等成就大业,他们啊…倒也算是从龙之功。” 众多士兵尽皆大笑。 夜色漆黑,青宁县周遭村落不少。不需多久,便发现一座村头。 这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熄灯关门,静得可怕。 韩铠手持缰绳,速度放缓,放声大喊:“里头的人听着,黄龙军来此,带你等去过好日子喽!” “都起来,起来。”手下兵头高喊道,“有好消息告诉你们,谁若是迟了,可没他份了。” 然呼唤半天,也不听见响应。韩铠觉察不对,跃下马来,一脚踢开一户大门。 见里头空空如也… 别说人了,老鼠都没一只。 “可恶!”韩铠大怒,一一踹开户门。村中上下皆已消失,米粒也不留半颗。 “贱民,贱民,贱民!” 韩铠扑了个空,既没取到粮,也没耍成威风。一兵头问道:“韩翼卫,现下怎办?” 韩铠正烦心呢,心底也没主意,被这一问,更是烦躁不已,一脚踹去。 “还能怎办,继续去别村搜!我不信了,他奶娘的,这群贱民贪生怕死,可恶至极!” 于是率队沿路寻村。每见村落,便入村搜查,但总是扑了个空。 夜里连搜三条村子,竟无一收获,连人影都没见着。 翌日大早。韩铠百般无奈,回军禀报。齐彪在军帐外等候,军中将士都已饿了,而粮食见底,只等着韩铠带回肉粮来。 却见韩铠面色蜡黄,两手空空。 不由得大为猖怒。当即下了死军令,再次令韩铠外出搜寻,若再寻不到肉粮,便军法处置,生生杖毙。 韩铠色变,唯有硬着头皮搜寻。 然周边村落,数十里地,他都已一一去过,就是无人。他又有什么办法。 “这些村民当真狡猾,到底藏去了哪里呢?!”韩铠焦急乱窜,既是饿急了眼,也怕急了心。 见村中无人,竟不管不顾冲进山林里寻人。若以常理度之,他这已是癫狂。 他也不抱希望。但行至一山林中,忽见一只兔子窜出。 他纵马追去,眼见肥兔到手,却被一片茂密树丛挡了去路,那兔子一跳一窜,消失不见了。 “连树木都和我做作对。” “难道天真要亡我?” “等等,似乎此处树木,比别处还要茂盛。” 韩铠一屁股坐下。 忽是一愣。 细心观察,见周遭植被茂密,但泥土却有动过痕迹。且即便极力掩盖,这里常年有人通行,道路的痕迹却仍有留存。 “好啊,好啊,一群贱民,原来是藏这里了!”韩铠眼睛一亮,舍弃马匹,穿过那树丛,又走了几里。 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通行道路。 “韩翼卫!咱们不用死了!”手下兵头兴奋道。 “自然,这些贱民倒是狡诈,可惜想骗我韩铠,终究不够格。”韩铠大笑道。 正大步走着。 忽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直接将众人罩住。 那韩铠身手不凡,虽被打的猝不及防,但朝地翻滚腾挪,也险险避了开来。 这时数名护院从旁杀出,出手迅速,刀枪棍棒齐齐招呼来。那随行的士兵虽学过军中武艺,但比护院还是差了。 很快便被击毙。 倒是韩铠能成齐彪左右手,确真有强硬本领,他见情况不妙,暗道大意,想遁逃呼援。 那数名护院击毙随行士兵后,岂能容他遁逃。立刻又包围过来。 韩铠与之周旋,且斗且退。虽落入下风,但真有希望逃脱。 韩铠本料想此地多是刁民,但不想竟有这般多人,身手十分不差。 “我乃黄龙军右翼卫,你等敢伏击我,通通不想活了么!”韩铠怒声道。 他身披银甲。有甲胄加持,战斗力十分不俗。 双拳难敌四手,其实他早该落败。但甲胄帮他挡住了致命伤势。这才使他周旋不败,且有退走迹象。 “就凭你等,还拿不下我韩铠!”韩铠久经沙场,此刻杀性被激发,倒真震慑住了众护院。 他猛一跺脚,地面震颤,内炁涌向胸腔,再从口中喝出。 这是“黄龙吼”,乃阵前叫嚣的武学。 眼见便叫他逃了。 一支离弦之箭射来,将其膝盖射穿,钉在地上。韩铠痛呼叫喊,周遭的护院打来。 “此人是右翼卫,且留他个活路。” 李仙声音响起。 众护院立即停手,退至一旁。 韩铠喘着粗气,看向迎面走来的少年。纵使已身受重伤,无暇思索太多,但心神依旧为之一愣。 暗道一声,好神异的少年郎。气宇轩扬,眉有朱砂点缀。 “暗箭伤人,你算什么英雄。”韩铠骂道。 李仙无所谓道:“我本就不是英雄。”开门见山问道:“你黄龙军还剩多少人手,如今驻扎何处,你们大将是谁?” “呸!”韩铠吐一口血水。 李仙也不废话,隔空一掌,掌力吞吐,打在韩铠另一腿上。他说道:“我只给你三次机会,若不说便杀了。” “你黄龙军还剩多少人手,打算驻留几日?” 韩铠自从伍来,向是他折辱别人。此刻遭人欺辱,愤怒至极。 他咬一咬牙,想奋起反抗,但对上李仙眼睛,却不由发怵。转念一想: “此子心狠手辣,我若不说,他决计会杀我。我先吐露实情,保住性命。他们人手不够,即便知道这些,还能奈何我黄龙军不成?等齐将军率兵打来,我再好生报仇雪恨!” 为保性命,当即将黄龙军情况说出。 黄龙军还余下两万四千兵力,但军中军需已经见底。估摸着扛不过这一日了,故而病急乱投医,四处找寻村庄洗劫。 李仙闻言,心中稍喜:“看来我藏得很好,黄龙军没能发现行踪。这右翼卫能到此处,全是运气使然。但…依旧不可松懈。” 思索间,一掌将韩铠拍死。 韩铠眼睛瞪大,对这变故甚是不解。死不瞑目,怒瞪着李仙。实则他说最好,不说也罢,毕竟黄龙军就摆在这里。他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死之一字。 …… 李仙命令众护院,继续把守各处要道,布设陷阱。 他则再次出庄,轻装便行。 “那右翼卫说,黄龙军驻扎在青宁县南边的密林中。我且远远一探。” 李仙身似幽灵,穿梭林间。还是寻一较远的山头观察。黄龙军设军帐,埋铁锅,人数多目标大,很容易便能发现。 李仙心头微喜,如今局势平稳。只需庄子再藏两日,这黄龙军找不到粮食,必会起了哗乱。 “我只需在此处,安静观察即可。” 李仙刀光一闪,斩了些碎枝灌木,披在身上,更好的遮盖身形,凝目远望。 凭借骇人目力,可看清军中细微动向。甚至能寻到军机大帐。 “那便是黄龙军统帅了吧,果真生得一副凶相,不过纵使是他,也没任何办法,此刻也满脸焦急。” 李仙见大帐处,那齐彪不时走出。而军营埋锅之地,空烧了柴火,煮了热水,下了些糙米。但士兵根本吃不饱。 军中情绪焦躁。 “这起义军便似一股风,即便不栽在此处,也吹不了多久。我若是他,攻占祥乐城后,便认真经营,收买人心。如此这般,怎还会陷入这般,毫无补给的境地。” “这起义军最后,若非被朝廷剿灭,便是一哄而散,落草为寇,危害各方。” 李仙暗中观察。 转眼便入夜了,夜色寂寥,声音放大。隐约可听得军中哗闹,不满之情在酝酿。 黄龙军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 李仙心下稍宽。 便在这时,忽见远处有一黑点。乃是一道人影,他穿行极快,且身穿黑袍,遮蔽了面容。 “这方向…是从青宁县来的。”李仙显出重瞳,目力再增。见此人纵身起落,步履如飞竟有些熟悉。 “这身法似在哪里见过,青宁县内实有不少高手。一些武馆主、帮派主…也有个炁运周天、固血闭孔的实力。若是再深究些,‘食精境’怕也有不少。” “如此快捷的身法,与那‘王豹’十分相似。但比之更快,如此说来,这黑衣人该是那豹子刀徐烈风了。” “此人暗中前来,必藏祸心!” 李仙心头一沉,眼见黄龙军颠覆在即,且又多一变故。 当即认真观察,想瞧瞧这徐烈风,到底要弄些什么古怪。 …… …… 徐烈风乘夜奔行,翻出城墙,直奔向黄龙军去。 光明正大,从正门而入。 “站住!”值守的士兵喝道:“你是谁人,鬼鬼祟祟。” 徐烈风傲然道:“我来求见你家将军。你等速速去传话,若是耽误大事,你等担待不起。” “哪来的夜猫子,大言不馋,给我拿下!”那士兵见徐烈风一袭黑衣,更不客气,招呼众人围来。 徐烈风冷哼一声,袖子一挥。 众兵兵刃齐齐从中折断。 徐烈风冷声道:“老夫乃诚心而来,你等若是识相,就速速去告知你家将军,便说老夫…可解你黄龙军的燃眉之急。” 众兵见徐烈风武艺不凡。此刻军中松散,人心涣散,怕留不住他。 斟酌片刻,说道:“好,你等一等。”这便去通知齐彪。 132 敌将首级,征服夫人 齐彪听后,立即将徐烈风请到帐下。 “你是何人?真能解我燃眉之急?哼,若是故意拿话骗我,你今日能活着走出这里,我齐彪就跟你姓!” 齐彪大刀阔斧,正坐帐中。目光狐疑的打量徐烈风。 若非火烧眉毛。 这种不敢露面的宵小之徒,他绝对不会见的。 徐烈风道:“我诓骗你,又有什么用。”他也不在意齐彪语气,自顾自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茶水凉了。” 双指朝火架子一夹。 指尖竟夹住一缕火苗,在茶杯下烧灼片刻。等茶水开始冒热气,茶叶翻滚,再一口饮下。 “好功夫!”齐彪一惊。知道对方有意显露。 “还请快说罢,若真能解我困局,我必重谢报之。”齐彪说道。 徐烈风笑道:“你黄龙军缺钱缺粮,火烧眉毛,但却久攻不下青宁县。既然如此,何不去洗劫周遭村落。” 齐彪失望道:“这一点,我怎会没想到。” “看来是不顺利。”徐烈风笑道:“不过嘛,那些村子贫穷,即便洗劫一空,也没甚贵重物。我倒有一好去处,引荐你等前去。” “哪里?”齐彪问道。 徐烈风呵呵一笑,见计谋已成,目光中闪着精明光芒,“就是青宁县西面的一合庄。” “这是个武人山庄,庄主实力不差。但料想挡不下万千铁骑,也只有逃跑的份。你占领山庄,庄内财宝、楼宇、食物,自能解你燃眉之急。” “当真?”齐彪疑惑道:“我派人四处探查,为何不知这一庄子?” “青宁县的草包县令,尚且懂得闭城防守。那一合庄埋路移树,隐匿山野间,避开你等锋芒,难道就很难么?”徐烈风淡淡道。 自古武人立庄,均有各自考量。盛世时立庄河岸边为多,方便取用水源。乱世时立庄山林为多,方便避开战乱。 武人虽实力不俗,寿数悠久,但多不愿直面军队。他自能确保无碍,但庄中藏宝,毁于一旦,谁不痛心。 徐烈风告知清楚,便转身离去。齐彪没有阻拦,而是陷入沉思: “洗劫武人山庄,确实比攻城容易许多。但若遭武人记恨,伺机报复,亦是十分难缠。” 凡事均有利弊。 正当齐彪拿捏不定时,忽听军中哗闹,情绪越发难以控制。 “朝西压进!”齐彪已无选择,声音从军帐内传出。 …… 徐烈风站在暗处,冷笑一声,自认此借刀杀人,堪称完美: “我乘夜而出,谁也不知,是我暗中告密。黄龙军压去,那一合庄里若真是折剑夫人,她必会显身。我不动声色,她又不知是我所为,我不招惹她,想来应该无事。” “若不是折剑夫人,我自也可趁乱入庄,将那小子擒下,好好逼问上乘武学。” 自见黄龙军攻城,他便一直踌躇,暗中设想此计是否可行。见黄龙军为粮所困,他知晓八成能成,但还需饿他们一饿。 “饿”向胆边生。 便是武人,招惹也就招惹了。 …… …… “这徐烈风果真是来告密,他还在觊觎那上乘武学!” 李仙暗道糟糕。 立时抖去身上污泥,快速跑回一合庄。下令严守各方要道,准备各处陷阱。 只觉大地震动,黄龙军越发逼近。 李仙埋路移树,将道路遮蔽。但终究架不住黄龙军人多势众,手下兵众如蚂蚁般,爬满各处山林。 即便再隐蔽的去处,也定会被发现。夜间还好,伸手不见五指,天然有层幕帘遮挡。 白天却很不妙。 天空亮起一抹鱼肚白。 一名士兵兴奋高呼,“将军,我发现啦,这里果然有条通道!”指向一条隐蔽道路。 “果真如此,压过去,压过去!”齐彪振奋大喊。 黄龙军如同饥饿的老虎,嗅着味便来了。 那林道本拥挤,但众兵纷纷踩踏,砍树,顷刻间便乱成一团。 早便守在此处的丁虎悍然杀出,怒道:“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那些埋伏的护院,纷纷涌出,彼此间也成阵型,死守要道,与那黄龙军硬撼,将黄龙军堵拦在此处。 第一波交锋开始了。 刀剑之声响起。 一合庄已在尽力借助地形优势。护院身有武学内炁。丁虎等人披着不俗甲胄,以一挡数十,勇猛不已,倒真没那么快被击溃。 但对方毕竟人多。 长久消耗,一合庄必败无疑。 那兵戎斗杀间,李仙却仍旧镇定,思索破局之策。 “一合庄除了勉强算是隐蔽,其实地形优势不大,周遭并无天然的险要关要,堵住那数万大军。” “硬拼之下,覆灭已是必然。” “为今之计,唯有…擒贼先擒王。可乱军丛中,想取那齐彪人头,难度不小。且那齐彪武学造诣,似也不弱…” “当下,该静候时机,争取一箭…争取一箭将其射杀!” 李仙不去参战,隐匿庄中。防止暴露实力,被齐彪有所提防。 他环顾左右。 庄中最高的建筑,乃是“望月楼”。此楼高九层,一层高三丈。整栋楼足高二十七丈,近乎百米高。 乃夫人观望天时气候所设。 李仙迅速上楼,爬在楼尖处。观察庄外战况,激烈至极,但那齐彪甚是谨慎,并未“一马当先”,率先杀来。 “时机还未到…那齐彪必穿重甲,即便用夫人的伶羽箭,也需让他们再靠近些。确保能穿甲而过!” 李仙沉住气,稳住心。他已经在万军中,发现齐彪身影。距离极远,他虽有把握射中,却没把握射死。 护院、杂役、佃农等人节节败退。 已经逐渐退出关键要道,环境优势渐无,落败只会更快。 “弟兄们,杀啊!” “不想死就往前冲。” 黄龙军擂鼓振响,一往直前,甚是勇猛。这时死伤不小,已有不少护院、杂役、佃农死去。 惨状骇人。 齐彪见形势大好,爽朗大笑。压军到此处,已经能见到庄里的楼阁玉宇,其内必然财宝无数。 贪婪之心盖过先前的踌躇不定。 “嗯?” 齐彪忽见庄中高楼上,缓缓站起一道身影。因为相距太远,那身影即便站起,也只是黑点般大小。 “这是…” “起弓!” 齐彪双眼瞪大!但见烈日之下,那人影已将弓拉满,金色的弓弦映着阳光,异常夺目。 那身影衣袂飘飘,说不出的镇定,也说不尽的意气。齐彪忽觉汗毛立起,直觉这一支箭,是为自己准备的。 顷刻间。如芒在背,如哏在喉。莫大生死危机,就在眼前。他堂堂黄龙军统帅,竟吓得腿软了。 分明知道对方要射你。 但全然不知如何躲,如何避。 李仙蓄势待发,一声喝问:“狗贼,可敢接我一箭!” 凡意气之箭,不吐不快。暗箭杀人无形,意气之箭,杀人于众目睽睽,杀人于青天白日。 若非如此,又怎称得上“意气”二字。 他这一声大吼,更将全身意气提至绝顶。 少年屹立塔尖,箭芒锐意,无可抵挡。 这声传出,兵戎交战的双方,刹那间都停了。数万人齐齐放下兵刃,目光聚集在李仙身上。 他站在高处,脚踩塔尖,意气比肩骄阳。 只见他手指一松。 伶羽剑离弦而出,擦破空气,传出“嘶嘶”的声音。那声音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好似一根羽毛掠过心间。 绝对的寂静中。 飞箭穿过千军万马,径直射到齐彪身前。意指心脏! “噗通”一声。齐彪跌落马来,黄龙军见统帅身死,全数慌了。手足酸软,全提不起丝毫战意。 便在这时。 齐彪翻身上马,吐了几口大血,猖狂大笑,牙齿尽被染红,但这一军统帅的气质,却也展露无疑。 这一箭正中心脉。 但齐彪显了脱胎相…他是[双心相],显相之日,便有两颗心脏。此事他谁也没曾提过,就为战场时,防住暗箭偷袭。 齐彪一心被穿,反而血气急涌,伤势虽重,但意气也浓。此刻满腔恨意,怒而大吼: “我已接你一箭,定还尔十万八千刀!” 这一声震响。 黄龙旗飞扬,黄龙飞舞,张牙舞爪。众兵高举兵刃,大喊:“还尔十万八千刀,还尔十万八千刀!” 此刻军意凝结,便是青宁县城门在此,也足以攻陷。 众兵士气无比高涨。统帅穿心而不死,若非天命所归,还能如何解释? 李仙眉头一皱,意气之箭第一箭威力最大,叫人忘却一切,只能以身接箭。再射第二箭,便已有提防。 但如此情形,唯有破釜沉舟!再次拉弓取箭,一身意气,不被那群雄呼喝的“十万八千刀”所慑。 他低喃:“我又何惧。” 已将弓拉满。齐彪招手,身旁亲兵卫手持铁盾,挡他身前,严密防守,密不透风。 “吾乃天命所归,你纵使箭术无敌,但我黄龙不死,天命归吾!”齐彪喊道。 “是吗?” 便在这时,一道清响响彻战场。 李仙身后,已多一白衣女子。白裙胜雪,飘摇清熬。芳华之盛,竟叫万千兵众挪不开目光。 她素手搭在李仙手上,润滑如玉,温凉细腻。 两人竟是合射一箭! 一箭射出。 石破天惊。 掀翻了兵甲,破了膛,穿了心,灭了帅。 无可阻挡。 方才天命所归的齐彪,在这一箭下,双心惧毁,立时毙命! 温夫人袖子一抚。李仙被一阵风裹挟而下,落入兵阵中。 他通晓夫人意图。黑刀出鞘,一刀将齐彪头颅斩下,站在那异马上。 他背对夫人,面对万军,这时气势已经无匹,再将[重瞳相]显露,气势如山般压来,仿佛能凭空折断脊骨。 他高举齐彪头颅,喝道:“尔等还不归降!” 这声如龙似虎,响震天地,慑人心魄。 气势之盛,如虎如羊群。 本来翻飞张扬的黄龙旗帜,“咔嚓”一声,竟自己断了。 只道那少年神威,无人可比,手提人头,便已压服万军。 温夫人阅历已丰,天骄英杰见过无数,但此情此景,即便是她,美目亦起涟漪,红唇微动。 竟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133 夫人喂果,是完美相! 温夫人美目涟漪,目光全落在李仙身上。如此英姿,如此气势,便是过往所见的少年英杰、世家子弟、巨擘子嗣…也远远不能及也。 方才第一箭的意气之射,她已看见。 温夫人喜狩山野,箭术自不算差。更知箭中夹带意气,是何等困难。需心性、心意、心态…全数合一。 箭术好练,意气难寻。庙堂高坐,位极人臣者,亦有鼠辈。武道强大,割据一方者,亦有懦夫。 人的成就高低,与意气无关。但意气风发者,若遇了风云化了龙,必然惊艳世人。 意气至顶点。 而面对万军压来,还能射出意气之箭,更是难上加难!万军气势何其之盛,有如奔腾的大江。 直面大江,一人之意气,渺小如尘埃。顷刻便被冲垮,如此情形下,箭手的心性、心意、心态定会受影响。 哪怕只是毫厘,也射不出惊艳一箭。 那一箭,夫人亦为之侧目。她实力虽强,却自问射不出如此一箭。 “一箭穿万军,一箭索敌喉,少年持金弓,意气冲天宵。这李仙不知觉间,竟已有如此风采。当初大武祖帝,从弓兵起家,早年的风采,怕也不外如是罢!” “我觅得如此少年,当真是时运助我,不错,不错。” 温夫人生性薄凉,独独对大武祖帝,颇有些崇敬。 男儿的英姿,该从箭中体现,今日她便见了一着。这等英姿,令她十分动容。 第二箭时,她借用李仙意气,以自己之力射出。如此这般,区区黄龙军统帅,自然难逃一死。 一箭毙命。 …… …… 李仙让众护院,将败兵武器收缴,尽皆捆擒。旋即派人去青宁县内,通知县尊林国龙。 黄龙军兵众极多。难免有漏网之鱼,但已无伤大雅。 “李统领,死伤已统计好了。”丁虎满身是伤,身上缠了绷带。 “咱们死了五十一护院,一百一十七佃农……” 将死伤一一汇报。 李仙点头,说道:“伤者养伤,死者…我自会请示夫人,给予慰问安抚。” 黄龙军齐彪身死,军心涣散。共计生擒两万一千多败兵。这些败兵一合庄收纳不下,需快快让青宁县交接。 此事上报,又是不小战功。怕要便宜那林国龙了。 …… …… 忙完这许多,已经天色黯淡。 李仙揉了揉肩膀,大感一阵疲乏。但知夫人定在内院等着自己,提着疲劳身体,行去内院。 庄外腥风血雨,庄内却干净齐整。黄龙军来得快,败得快。 穿过绿林小道,见一假山溪流。李仙捧起溪水,泼在脸上,洗去疲惫困顿。 行至内院门前。 整顿心情,将门推开。 便见一露天凉亭中,温夫人侧卧玉塌,薄纱衣裙欲遮又显,修长双腿上下交迭,指甲点缀红料,描有梅花图案。案几中摆放樱桃、荔枝、蜜饯、桂花糕…等精致糕点。 周遭水雾弥漫,平添清凉。 长发披散,有些搭耸在肩头,有些落在玉塌上。 特意在等李仙。 “李仙。” “你虽射箭有功,但我还是要治你之罪,你可知为何。” 温夫人柔声细语,却透着股威严,她上下打量,目光很快聚在李仙面庞上。 外头血味腥臭。此处却幽香袅袅,甚是闲适静怡,恍若仙境。 “夫人是怪我,埋路移树,本可将黄龙军避去。是我此节没能做好,故而才招惹祸事?”李仙问道。 温夫人颔首:“你倒聪明,既已知道,为何不去做。” 李仙说道:“夫人,我确实有没做好的地方,夫人责罚,我甘心受之。但埋路移树,藏匿之计,我确也去做了。可奈何有小人从中作梗,这才平添枝节。” “哦?”温夫人眸光厉色一闪,“你细细说来。” 李仙当即将徐烈风之事,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道来。如何在青宁县结仇,如何遭他觊觎,如何借刀杀人。 温夫人闻言,淡淡道:“那甚么豹刀派,我已饶他一命,却仍不知死活,可笑至极。”片刻后,转言道:“看来我闭关时日,你已显了脱胎相。” 李仙思衬:“我一体双相,眉生红痣,无可掩盖。但重瞳异目却遮显自如,夫人利益为重,栽培我终是为自己利益。我在她手下谋求好处,更要身有所藏,否则定被她算计死。” 又想方才重瞳显威,但背对夫人。而黄龙军兵众被气势所慑,无人敢与他对视,这双重瞳异目,至今无人见过。 说道:“不瞒夫人,我确已显出脱胎相,只是孤陋寡闻,不知这是何相。” 温夫人让李仙凑近身来,捏着他下巴,细心端详。心中不由甚是诧异,眉心显异是其次,面貌俊逸,倒是罕见至极。 “还有何异变?”温夫人问道。吐气幽兰,打在李仙脸上。她刚刚尝了樱桃,言语自有果肉芳香。 见这面庞距她如此相近,却并无排斥之意。反而如在把玩欣赏。 在她眼中…这就是她的。 李仙道:“就这一处。” 温夫人食指轻点,按在赤痣上,满眼玩味,又觉得有趣。她越来越稀罕这少年,竟渐渐对其起了好奇。 目光扫过眉眼、鼻梁、嘴唇…不由想起方才少年英姿。 “你这脱胎相,倒是很罕见。我曾游历西方,见过佛家高僧,与你有相似相形。[白毫相][朱痣相][圣容相][妙真相][慈悲相]。” “但你这脱胎相,却又很不同。眉心生红痣,竟是表现之一。怕不属于佛家脱胎相。” “千人千相,哪怕是同一种相,在不同人身上,也会有不同显化。除了面容有变,你还有什么特征?” 温夫人捏起一枚果子,喂入李仙口中。 李仙心头怪异,夫人这番举措,与往常很不相同。 李仙又怎知,他心性阔达,于他眼中,人与人间唯有强弱之别,甚么高低贵贱,归根结底,也是强弱之别。 但其余武人心中,成见却更浓。对胎相、真形更有执念。对于凡俗泥胎,正眼也不瞧去。 若脱离了泥胎。一些想法,自然而然便改变。从前的李仙,即便展露不输今日之英姿,夫人除却口头赞叹,绝不会起多余欲念。 但显了真形,便是“真男儿”。 李仙吃下果子,将变化一一道出。力气更大,恢复力更强,施展武学时,显异之景象更为明显。 温夫人闻言,更有了笑意,她把玩着李仙的额前鬓发,望着年轻俊逸,充满活力生机的脸庞,说道:“你这是[完美相],这就难怪了。” “完美相?这是何相?还请夫人告之。”李仙问道。 温夫人不吝解答,“这是一种,十分多样的脱胎相。就好比…你且看这茶壶。” 她顺手拿起案几茶壶。这茶壶巴掌大小,材质乃黑篓石而造,外观精致,雕龙描凤。 倾洒上热水,茶壶上雕纹游动,龙凤齐舞,宛若活了,甚是神奇。她动作优雅,倒出茶水,问道:“可听到什么?” 李仙聆听:“这茶壶出水之时,我能听到似凤鸣似鸟鸣的异响声。婉转动听,很是神奇。” 温夫人笑道:“不错,再细细看。”她提高茶壶,水线在空中划过弧度,落入茶杯中。 奇怪的是,无论她将茶壶抬得多高,茶水落入茶杯,一不起沫,二不溅洒,三不出声。十分赏心悦目。 因茶水滚烫,飘起淡淡白烟。 那茶雾升腾,绕杯而不散,雾中如有鸟雀飞舞,如有游鱼嬉闹。异象十分不俗。 温夫人说道:“若把武人比做茶壶。倒出的茶水,看做武人在施展武学。” “茶是同样的茶,但不同的茶壶,却会出现显著不同。” “泥壶外形丑陋,甚至漏水,倒出的茶水必有土腥浊臭,再好的茶叶,用这等茶壶浸泡,实属浪费至极。故而不堪一用。” 说到这里时,温夫人想到庞龙,又看向李仙,继续道: “瓷壶则稍有进步,不至盛不住水,但倒出的茶水,断断续续,淅沥不尽,是下人用的货色。” “再在之上,便是有了些工匠技艺,多了些门道的茶壶。斟茶倒水时,水势可连绵不断。但依旧难入我眼。” “上好的茶壶,壶身精致,工艺精细。倒茶时水柱凝而不散,会有异声。” “更好的茶壶,便如同这盏一般。不止有异声,还能起异像。任由你如何摆动,出水如凤鸣,落水却无声。” 温夫人再道:“武人如茶壶,你这茶壶若好,倒茶时自然异像更浓。便似这茶壶一般,倒出个白雾缭绕,倒出了鱼鸟嬉游。” “所谓的[完美相],便是武人洗去泥胎后,躯体特别完美,如同最做工精细的茶壶。故而…武学威力更强,更容易显出异像。” “即便是最上等的茶壶,其中也有优劣之分,外观各不相同。” 李仙恍然大悟,“夫人,那完美相多吗?” 温夫人摇头道:“很稀少,人有千百相。[脱胎相]是显出真形,进而出现某种特征。然而特征有好有坏,享其好处,便要忍其坏处。” “完美相不能算最厉害的[脱胎相],但特征均是正面好处,故而武人求之不得。一些武人的[脱胎相],在某些方面厉害至极。在某些方面,却又比之旁人不如。” “人便如茶壶,在出窑的那一刻,是好是坏便已经注定了。” “一座县的瓷窑,古古怪怪的瓷具常有,但一件哪怕外形普通,真正完美的茶壶,数十年、上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件。人更是如此,你能显出[完美相],足以为之自豪。” 李仙说道:“夫人见多识广,李仙佩服。” 温夫人意味深长笑道:“天下万相,我亦不敢说能识尽。我对这[完美相]了解颇多,究其原由…” “我亦是完美相。” 134 少年英雄,拉棺入城! “这…这…”李仙惊道。 温夫人嘴角上扬,心中思忖:“此子脱胎相竟与我相似,倒也算凡泥藏真金。与我是一等样人。” 她本无意栽培李仙。但李仙步步显露,叫她先是满意,后是惊讶诧异,慢慢才起了栽培心思。从前再如何栽培,温夫人绝不会多上心。 今日得知,李仙脱胎相竟与自己相同。[完美相]已属罕见,温夫人因此自傲。一尊已是罕见,如今又出一尊,且就在自己门下。 不免叫她多想,宝剑配宝鞘。 “你脱胎相不俗,但武学一道还需勤学。我炼丹月余,有些乏了。”温夫人说道。 李仙起身道:“既如此,我这便告退。”转身退走。 “我何时叫你走了。”温夫人淡淡道,气温骤冷。 “那夫人…”李仙如芒在背,不解问道。 “不懂规矩。”温夫人轻斥一声,说道:“我若乏了,你该如何?” 李仙心想:“这温夫人性情古怪,着实捉摸不透。她既说乏了,自是好生休息。我这时离去,应该不错才对。她既不许我走,莫非是…让我帮她解乏?” 心思一转,问道:“我该帮夫人解乏?” 温夫人颔首道:“孺子可教。这等错误,日后不可再犯。我说乏了,你一走了之,便为不敬。” “可我不知,该如何为夫人解乏。”李仙问道。 温夫人拍了拍玉塌,说道:“你入这榻来,为我揉肩。那揉脉缓骨的法子,你应未学过,今日便不苛求你太多。明日自去寻秋月讨教。” “待我入眠,你再离去便是,切记,不可将我惊醒,不然罚你杖刑。” 李仙无奈,只好上了玉塌,双手按揉香肩。隔着一层薄薄冰纱,鼻尖嗅到夫人发香。 他虽没学过揉脉松骨之法,但习武之人难免有跌打损伤,按摩推拿之法多少懂得。 温夫人微微阖眼,双肩受力,早知李仙手法粗糙,并未多说什么。但受这一番揉捏,却别有番感受。 平日这种活事,都是秋月负责。 秋月与她走得亲近,贴身服侍她衣食起居。秋月手法老练,但不免差了些味道。李仙手法粗糙,十分生涩,恰恰对上了“味道”。 温夫人年轻时便已成名,从未有男子近身。周身阴气太重,如今栽培了位少年郎。无形阳气烘照后背,丝丝缕缕隐隐牵之神思。 竟大感舒畅,心驰神荡,彻底放松。 这一揉肩,便是入了深夜。 夫人侧卧着,左臂撑着头,长发随意披散,阖眼轻睡去。 李仙周身拘谨,刚想脱手离去,便觉察温夫人睫毛轻颤。 李仙眉头一皱,忽想: “夫人心思深沉,一举一动都该揣测。她叫我为她揉肩,其中不免又在试探。” “我如今也是[完美相],若不能衷心夫人,便是她潜在威胁。此刻她看似入睡,实则是考验我。我若半途离去,虽不能说我有二心,但侍奉她之心不够强烈。” “当下,我一直为她揉肩,需等她睡醒后,再离去为妥。” 李仙想通其中关要。 再不心急离去,缓缓为温夫人揉肩。 翌日。 清晨。 斜阳照射,温夫人睫毛轻颤,自然醒转,感受双肩舒坦,一双大手仍在按捏,“你还没离去?” 李仙说道:“我难得能服侍夫人,不愿离去,故而整夜侍奉。” “你有心了,彻夜侍奉,你也乏了,回去休息吧。”温夫人柔声说道,言语间显然夹杂满意。 李仙出了内院,腰肢伸展,运化全身气血。昨日白天与众军对峙,夜间为夫人揉肩。身心俱疲。 “原来我的脱胎相名为[完美相]。竟与夫人一样,看来这[完美相]应该不差。只夫人显相时,身体并无改变,我却眉生红痣。” 李仙捶了捶肩膀,可没人为他揉肩。 太过疲乏,回到自家宅邸,朝床上一躺,便沉沉睡下。 直到正午,房门被敲响。 丁虎撑着拐杖,是来寻他处理庄中事务。李仙简单吃些干粮,知道此事不好拖延,便亲自坐镇,处理安排庄中诸事。 将死伤名单,呈报给夫人。夫人大手一挥,说道:“死者护庄有功,每人赏十两。”朱笔点缀,便将死伤略过。 此后便是巡值表格、招收护院、招收杂役…诸事。 这些琐事,李仙便不亲自操持了,简单给出方向,交给丁虎细致操办便可。 …… …… 话说另一边。 昨日夜里。林国龙收到消息,黄龙军两万兵众,尽被俘虏,让他派兵接收。 林国龙本不相信,直到一合庄护院,将“齐彪”头颅呈上。这才大惊失色,天大好事迎面砸来。 当即派兵看管,连夜拟写书信,分别上报朝廷、家族势力。 这一忙便是两日。 今日清晨,方才暂告一段落,抽出空闲时间消遣。 林家宅院内。 人造的泉池中。 周遭园景精致,假山绿柳,清新雅致。 林国龙一身轻,躺在水中,身旁五名娇美妾室围绕,好生将他服侍。揉肩、撮背、喂果肉、按腿… “我林国龙平定霍乱,嘿嘿,我看今后谁还敢小瞧我半分。哼,没有气运加身又如何?”林国龙得意道。 “老爷,我就知道,您最厉害了。”揉肩的小妾娇声道。 “这是自然。”林国龙说道:“我已飞鸽传书,家族内此刻也该知晓这丰功伟绩。这份战功,着实不可估量啊,活擒两万一千八百兵众,我实有大将之风也!” “老爷,您给我们说说,您是如何将他们擒下的吧?” 那按腿的小妾,身似水蛇,顺势这一扑,便躺入林国龙怀中。 林国龙大享齐人之福,揽玉入怀,大笑数声,爽朗说道:“既然你们想听,那我便勉勉强强,再说一遍罢。” “那可真是威风至极啊。话说那日,大军压城,眼见门城将破,敌军势如破竹。他等若是入城,势必烧杀抢掠,到时你我都难逃一劫。” “天倾之即,我力挽狂澜,背着长弓爬上城头,将弓拉满如圆月,喝骂:‘齐彪小老儿,可敢接我一箭!’,不等那敌军首领说话,这一箭已然射去。” “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倒悬,只道那绝世英姿,注定受人膜拜。这一箭去,那老贼哪里还有命活,自然是一命呜呼!可…仅凭如此,想让数万士兵真正归降,却还远远不够。你们可知,我接下来做了什么?” 众妾室双目尽是崇拜,“做了什么,老爷~,你便别卖关子了嘛,你快说嘛~” 一声声娇求,如蜜糖裹心,叫人忘乎所以。 林国龙舒爽难言,头皮发麻,振奋再道:“如此精悍之军,如此虎狼之师,怎可能轻易归降。这时群龙无首,正为军心涣散之际。可那齐彪死了,却还有一左翼卫没死。” “若左翼卫发号军令,万军继续攻城,我等依旧难以招架。” “便在这时,我满心报国,绝无二念。只身一人冲入敌军,一刀将齐彪头颅斩下。高举头颅,以一人之威,压得万兵弯腰。再添一把火,这才叫那众兵自知无望,纷纷归降,认命服输!” 众妾室听得心潮澎湃。这等英雄人物,能在梦中见着,已算三生有幸。 “老爷~,你是堂堂县尊,在县里数一数二。咱们求求你,你把那李大郎请来府中坐坐可好?” “是啊,老爷,你就请一请李大郎嘛。” 众妾室推搡着林国龙。 林国龙道:“等等,你们听着我的丰功伟绩,请那无关人等做甚?” 众妾道:“哎呦,也没什么,就是想见见那李大郎而已。”不由心驰神往。真正取敌将首级,压垮万军者,乃是一合庄李仙。 青宁县李家大郎。 此事全县皆知,林国龙不过过过嘴瘾。 “你们这些骚娘们,我还没死呢,就移情别恋了!”林国龙怒喝道。 已无泡水雅兴。这时,一只彩色鸟兽,飞落柳树枝头。 林国龙一愣,此乃彩羽鸟,乃家族为传信,特意培育的异鸟,飞行速度奇快,能认得族中重要族人,能通晓穷天府大小县治。 将那彩色鸟兽抓住。 “这般快便回信了?我平日与家族通信,快则三五日,慢则干脆不回。” “且是这彩羽鸟…这种鸟兽,可是罕见至极。” 将信打开,信中内容看尽。 “哎呦!” “那位姑奶奶,不日将要动身,来我青宁县?”林国龙不可思议道。 …… 几家欢喜几家愁。 豹刀派。 宽敞院子中,派内弟子苦习武学。 徐烈风神游太虚,得知齐彪身死后,便惶惶难安,心中反复斟酌,回忆计划是否存在疏漏。 “我隐藏容貌,隐藏身形,趁夜而行。应该无人知道我所作所为。那齐彪倒是与我说过话,但他已经身死,死无对证,此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此节,才稍稍安下心来。 …… …… “李仙,我让你办的事情,可做好了。” 一合庄。 温夫人问道。 李仙道:“做好了,棺椁已经买好,却不知是为谁人准备。” 温夫人素手一挥,轻描淡写道: “自是那徐烈风。” “备车,拉棺入城罢!” 135 蛇蝎心肠,豹刀凄惨 李仙胯骑骏马,行在前头。身后是夫人搭乘的马车,再后是一尊漆黑棺椁。 入城门后。 城中百姓难见如此俊逸人物,听到马蹄声响,不少侧目望来。 不知谁人一声高喊:“是李大郎,是李大郎入城啦!” 只听一阵哄闹,百姓沿街围来,好奇瞻仰,口中尽是赞美之言: “这便是李大郎么,果真如传闻般年轻俊美。” “好神俊的李大郎,简直神仙下凡啊。” “难怪能取敌将首级,能压服万军,这气势确与常人不同。” “这等人物,能见一眼便是福气啊。” …… 李仙才知自己名声不小,百姓看热闹无可厚非,但夫人心思百转,难以捉摸,若惹得她不开心,难免会损丢几条无辜性命。便望了眼身后马车。 见夫人并未表态,李仙心下稍宽,朝诸位百姓拱手道:“乡亲父老们,我还有正事要办,还请让开条道来。” 众百姓纷纷朝两侧避让。目光全在李仙身上,后方扎眼的棺椁,竟全忽略了。 周遭嘈杂。温夫人却不排斥,若不受人追捧,岂不庸才。 行过数条大街。 李仙见人越聚越多,无奈拱手道:“诸位,还请各自回去罢,之后的事,你们还是别围观的好。” 他谦卑有礼,却不失霸气。这一喊不轻不重,却恰恰能叫百姓听从。 逐渐散去。 再过一条街,便到豹刀派门前。 朱门紧闭。 徐烈风自问算无遗漏,绝无半分破绽。但难免做贼心虚,故而豹刀派最近几日,都在闭门谢客。 方才热闹街景,派内弟子都已听得,但无人出门查探。 李仙翻身下马,用力敲响大门。响声雄浑,传入院中。 一豹刀派弟子正要前来开门,李仙一脚踹去,朱门被踢飞数丈,径直行入院中。敲门是先礼,踹门是后兵。 豹刀派顷刻围来,刀枪棍棒,样式齐全。徐烈风四弟子“羊通”,喝骂道:“李仙,你好大胆子,上次我师尊已放你一命,这次还敢找上门来!” 另一弟子道:“你莫要认为,你有多厉害。我告诉你,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一事,你不过运气好罢了。我师尊若想,也能做到!” “是极,你如今还敢踢门,是想死么!” 豹刀派齐齐出声。 他们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也知李仙事迹,心中酸涩难言,一口恶气憋在心底。 “废话少说,将你们帮主徐烈风喊来,我要寻他讨教讨教。”李仙淡淡道。 此刻豹刀派数十弟子已将李仙包围,尽管口出狂言,不将李仙事迹放在眼里,但无人敢与他动手。 “胆大包天,无知小儿,你定会付出代价!我们帮主再如何宽宏大量,这次也定放你不得!”那羊通气得面色涨红。 李仙笑道:“求之不得!” “好!你且等着!”羊通怒而行去后院。 后院庭落。 徐烈风盘腿而坐,面壁静心。羊通行到跟前,将事情告知。 徐烈风实也听到院中聒噪,但迟迟不愿出面。 “帮主,还请将此子拿下,以壮我豹刀派声势!”羊通下跪道。 “此子为何而来,可曾知晓?”徐烈风谨慎道。 羊通说道:“还能为何,不就是借这时机,来我们这里耀武扬威的呗!哼,他是取了敌将首级不错,但那又如何,难道比得过帮主您么?” “此子年纪轻轻,刚一得势,便这般高调行事。只怕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还请帮主出面,叫他弄清楚此中差距。最好断他一手一脚,碎他武胆,让他见到咱们,便跪地磕头。” 羊通言语间夹杂怨恨嫉妒。他年已半百,蹉跎半生,最见不得少年英雄。故而添油加醋,生怕徐烈风不出。 “如此啊……”徐烈风轻抚胡须,心下稍宽:“此子年纪轻轻,难免意气用事。闯出些名堂后,便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去会一会他,应该是无碍。” …… 外院。 “帮主!” “帮主!” 众弟子见帮主行来,纷纷行礼,站至一侧,留出充裕空间。 徐烈风颔首,甚感满意,余光一撇,见李仙孤身而来,心下更定,脸有笑意。 他一甩袖子,身旁弟子意会,搬来一红木实椅,献上一盏热茶。 徐烈风大刀阔斧而坐,颇有宗师气度。气定神闲饮完热茶,冷眼扫来:“李仙,上次我已饶你一命,何苦又来送死?” 李仙冷笑道:“我确是来送死的。” 徐烈风淡然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你既想送死,我却偏偏不顺你心意。” “今日你破我大门,损我豹刀派名声。我便也断你双腿,叫你爬回一合庄去。” “另外,你且带句话回去,告知你家夫人,我徐烈风不知庄内是她,择日将亲自登门拜会。一叙先辈交情。” 那“一叙先辈交情”六字,他有意加重,意在告诉李仙,你家夫人与我辈先人有过交情。我即便废你双腿,你家夫人也不会寻我麻烦。 李仙笑道:“何必这般麻烦,我家夫人,现下可就在门外候着。”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你家夫人怎会…”徐烈风汗毛立起,又惧又怒。 李仙纵身一跃,跳过众人头顶,落回大门之外,朝马车说道:“夫人,我已将徐烈风请出,请您下车。” 温夫人点头:“嗯。”心中想道:“此子甚是好用,那徐烈风宵小而已。若叫我亲自去请,未免损我位格。” 越用越喜欢。 李仙取出红玉马凳,掀帘将夫人搀扶而下。徐烈风见得这容貌,更吓得肝胆俱裂,面色铁青。方才淡定从容,言语断人生死的宗师气度,顷刻间荡然无存。 双腿不可抑制的颤抖。 众豹刀派弟子不明所以,不知其中隐情。见到夫人尊容,一时间忘乎所以,均想: “好美的女子,好尊贵的气度。这李仙能服侍这等女子,当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份。若是由我来搀扶,能摸一摸她的手,便叫我立刻死去,也欢喜不已。” 均露痴容。 温夫人柳眉一皱,大感厌恶,一拂袖子。众弟子眼眶破裂,瞬间便瞎了。 李仙暗叹夫人狠辣,行至门槛处时,他说道:“夫人,小心台阶。”温夫人颔首,莲步轻迈,跨过门槛。 这时豹刀多数弟子,已经眼睛瞎了,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哀嚎阵阵。 徐烈风脸色由青转白,结结巴巴道:“夫…夫人…大驾光临…徐…徐烈风…未…未能远…引,还…还望夫人恕罪!” 脱离椅子,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磕头。 “无妨,是我没通知你。”温夫人温声道。 “不…不知夫人此来,是…是为何事?”徐烈风冷汗直冒。 温夫人瞥了眼李仙。 李仙会意,将棺椁送入院中。 徐烈风见漆黑棺椁,浑身一激灵,裤子已经湿了,“夫…夫…夫人,小…小人应…应该,没没得罪夫人吧?” “若…若无意间…不知…何…何处冒犯夫人,还…还请夫人,看…看在先…先辈交情上…给…给我一个…改…改过机会。” 温夫人道:“李仙,你来说。” 李仙说道:“徐帮主,你既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回忆。数日前,你私会黄龙军将领,借刀杀人,将黄龙军引向一合庄内。” “此事,你应该不会忘罢?” 徐烈风心中凉了半截,拼死抵赖,“胡说八道,李仙小儿,我不过与你有些过节,你竟如此污蔑于我!你心狠毒!” “请夫人明察,我对夫人向来敬佩。怎会做此事情,而且我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夫人…千万别信此人谗言啊!” 李仙笑道:“你自是觊觎夫人武学。借用黄龙军,将夫人赶走。庄中财宝武学,你趁乱拿之一二,难道很难么?” “胡说八道!”徐烈风怒道:“李仙,我要和你决斗!”内炁一涌,一掌朝李仙打来。 这掌气势雄浑,速度极快。却被夫人两指夹住,轻轻一扭。徐烈风浑身一震,全身上下,大小毛孔缓慢渗出血液。 生机缓慢流失。 温夫人道:“你可还要辩解?” 徐烈风再不敢动手,莫大惊恐。方才夫人双指一扭,已将他全身血管震破。血液遍布血肉间,但此刻若服用大药,搭配固血闭孔,以及脱胎换骨后的澎湃生机,尚可有命活。 将死而未死间,迸发强烈求生意志。 徐烈风哀求道:“夫人,此人全是空话,您不可相信啊!证据…对…叫此人拿出证据来!他若能拿出证据,我便心服口服,夫人即便杀我,我绝不皱眉。” “证据?”温夫人笑道:“笑话,本夫人怀疑一人,何时还要出示证据。” 手掌虚翻。吸来七片树叶,她手指轻轻一弹,一片树叶飞出,将徐烈风右手斩去。 再一弹… 树叶翻飞,又将右腿斩断。 徐烈风哭嚎求饶:“夫人,饶命,饶命啊…” 温夫人再一弹,徐烈风右眼被斩去。 徐烈风说道:“夫人,你不能杀我,你答应过徐家的!这约定你不能不守!” 闻言,温夫人果真收手,将掌心树叶丢去。 “既有约定,我不杀你。”温夫人看向李仙,“你替我杀。” “我已断他一手一足一眼,先将残肢葬入棺中。这棺就放在门外,谁也不能挪动。” “一个月后,你来杀他。让他全身齐整,葬入黑棺。” 136 炁湖质变,肩披霓霞 葬有右手、右腿、右眼的黑棺,横挡在“豹刀派”门前。堵住大门。 夫人乘车远去。 初见时美艳无双,叫人心动。离去时惊惧难言,只道这份美色,非常人能享用。 羊通侥幸躲过一劫。相距较远,双眼没瞎。见得满地狼藉,心中五味杂陈。 强盛的豹刀派,便这般在一女子手中支离破碎。 院中残留夫人清香。 然嗅之浑身发抖,彷徨无措,如坠噩梦,好似那夫人还在身旁。忽听痛呼声传来,羊通恢复清醒,急忙将师尊抱起。 “师尊,现在怎办?”羊通慌乱道。 “你先取我那金龟来。”徐烈风艰难道。 他固血闭孔,收止气血。但浑身血管糜烂,这是要命的伤势,放任不管,很快便死。 “好,好的。” 羊通跑入后院。行至师尊久居的宅院,在一山石之间,见到一抹金黄。他伸手一抓,一只金灿灿的乌龟便在手中。 行回前院。 徐烈风夺过金龟,手指一掰,将金龟前头扯去,淡绿色血液滴滴落下。 喝进腹内。生机遍及全身,面色显著好转。此龟乃罕见异种,其血能吊住性命,延缓生机。血管破损糜烂,虽是致命伤势,但比起头颅断、心脏破,却稍好一二。 半个时辰内,性命可无忧。 但不够… 想要真正活命,还需一株“赤菌参”。此参本是毒物,一但侵入人体,便会蚕食血液,代替全身血管。 将人化做“参人”。 此刻却恰好能解燃眉之急,用“赤菌参”代替血管,真正保住性命。 徐烈风叱咤江湖,已非一朝一夕。珍宝奇器珍藏不少,正好有“赤菌参”。当即服用而下,药效齐用,“参菌”如蚂蚁,从腹部而出,爬向各处血管,将其蚕食繁衍。 因为徐烈风全身血管,已经糜烂。故而“参菌”蔓延极快,很快遍布全身,将血管替代。 徐烈风稍松一口气,但又一阵悲哀。从此以后,他这残破身躯,再难有半寸进步。且…需饮血为生,为体内“赤菌参”提供养分。 无了奔涌体血传导,炁湖即便宽敞,但调运施展时,损耗会更多。好比车马通行,原本行于康庄大道,道路笔直通畅。 速度既快,“货”量也大。 如今却是僻静小路,落脚都困难。运货困难是其次,更怕中途“迷路”。参菌代替血管,却不与血管一样分布。 “贱…贱子!” 徐烈风张口欲骂,但“贱人”二字不敢出口,“贱”字方吐出口,立刻将“人”改为“子”。意在骂李仙。 “师尊,现在怎办?”羊通慌乱道,“要不咱们逃吧?!” 徐烈风惊悚道:“被折剑夫人盯上,岂是说逃便逃,她若要追杀,你便是天涯海角,也能给你找出。” “到时…想死都难了!” “那女人,怎…怎这般狠辣,凭白无辜,就对咱们下此狠手!”羊通恼怒道:“定是那李仙从中作梗,我道他为何如此嚣张,原是傍上这番一庞然大物!” 徐烈风惨然摇头。若非有先辈交情,凭夫人性子,莫说自己下场凄惨,这场中的弟子,怕也难逃厄运。 实是他不自量力,自招祸事。 “师尊,难道你真要,和那李仙比武?”羊通说道。 徐烈风点头道:“想要活命,唯有依着夫人想法。哼,看来夫人对那李仙未必多好。我即便残废,可也不是谁人都可拿捏。” “一个月后,便是那小子死期!夫人看在承诺面上,说不定便会放我活路。” 他却不知,夫人绝非守诺性子。 只是若能不违背诺言,也将他杀死,自然就顺手安排了。 …… …… 棺椁留在豹刀派中。 那白马黑车驶向庄子,不久便出了城。 “李仙,你进来。”车厢内,传来夫人声音。 李仙掀开车帘。 车厢中很是宽敞,茶案、书架、设施齐全。圆玉香炉内燃着熏香,典雅清新。 供人长久居住绰绰有余。 “夫人,你找我何事?”李仙问道。 “自是考较考较你,手法可有长进,可有将我话放在心上。”温夫人将车帘打开,山道风景尽揽。 “我的白云宝马,识得回庄路途。你在此侍奉我即可。” “是。”李仙凑近身前,取一小凳坐下。温夫人将腿搭在他膝上,这已非寻常男女接触。但夫人毫不在意。或有“阴阳仙侣剑”原因,亦或有其他原因。 目光则望着窗外,尽是慵懒闲适之意。 [技艺:摩云九式] [熟练度:25/500入门] [描述:按摩手法,调理气血,缓筋松骨。] 方学不久,还未入门。此技法梳理脉络,抚肌顺骨,乃从一下乘武学[分筋错骨手]演化而来。 并无杀力。 李仙但觉触感滑腻,不敢四处张望,呆愣愣看着香炉。手头却不受影响。 “方才豹刀派一事,夫人比我预想得还要厉害。那徐烈风我是见识过,很是强悍,但面对夫人,竟直接跪地磕头,即便到死,也无分毫还手之意。” “夫人越发善于驱使我,举止间比往日亲昵,我借她之势,洗得胎体透亮,出现掌中仙机,习得不错武学。但长久来看,我更不好脱身了。” 李仙心思闪烁。 世间焉有两全事。 夫人毒辣,需慎之又慎! 温夫人瞥了眼李仙,嘴角上扬,又望向窗外,淡悠悠道:“倒有些长进,但你可知,你触碰了我的禁忌。” 脚尖点住李仙胸口。 李仙一愣。温夫人轻笑道:“从未有男子,能碰我的脚。” 李仙爽脆道:“那全听夫人处置。” “我暂时不处置你。”温夫人说道:“你若生了异心,本夫人保证,定叫你比那徐烈风,凄惨千倍万倍。” “但你若遵从于我,你的武道一途,我自保你顺遂。” 足尖已抵着李仙喉咙,再缓缓上提。 李仙欲要说话。温夫人足尖轻点,将声压下,说道:“你不必说话,只需将我这番话,好好记下便是。” 李仙点头。 马车行进,离城已远。 方才一事过去,李仙问道:“夫人,您和那徐烈风先辈,是有何旧约啊?”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温夫人说道:“徐烈风是豹山徐氏之人,他有位长辈,有恩于我。” “我不好杀他后人。庞龙在他那吃瘪,县中生意因他亏损,我全当看不见。” “但他既不知死活,我自然也要不再纵容。” “一个月后,你将他击杀。” 温夫人看向窗外,目光悠悠。说起来,她已许久未入江湖,这许多变动,她也不清楚了。 “赏龙宴一事盛大,还需多做些准备。”温夫人心想。 …… …… 马车归庄。 李仙下了马车,将夫人送回宅院,回到统领院房。 扒开胸口衣物。 一道淡红色的圈印久久留存,隐秘的内炁深入血肉,距离心脉仅毫厘距离。 夫人刚刚只需用力半毫,李仙心脉大损,可便难活了。 “好精妙的内炁运用,她的内炁,几乎就贴着我的心脉。当真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轻易至极。” 李仙长呼浊气,保持镇定。 将那内炁消解。 “实力!实力!实力!” 今日骄阳似火,李仙也心火沸腾。 诸事了毕,唯有练武! 精进武学,积攒内炁。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温故知新,将[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全打一遍。再转而精习[纵云手][残阳衰血剑]。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4945/6000小成] 剑法日渐精深,阳气积郁体内,渐渐又有烧灼。 上乘剑法确实厉害。 李仙舞剑时异象种种。施展“三阳开泰”时,有如阳华照耀,剑光异常夺目。 可惜之处…… 李仙越发修行,越觉此剑法厉害至极,却也残漏至极。需要双剑合璧,才发挥真正实力。 单独施展,虽也精妙。 但绝对达不到“上乘剑法”层次,甚至因为剑法残缺。每次施展练习时,总有股不痛快之意。 苦习至半夜。 “我如今已有十丈炁湖,继续修习,积攒炁湖!炁湖越大,我实力便也越强!” 李仙自视己身。看着每日苦习,点点滴滴积攒起的炁湖,很有成就感。 “改日…去找夫人,讨要一次入闲武阁的机会,再挑选一本下乘武学!” “夫人说,炁湖至关重要。当炁湖积攒至十五丈时,便会引发一次质变!” “但很多食精武人,都未必能有这般底蕴。” “我再修习几门武学,却也快了。” …… 如此静心修持。 不久,庄中又起鼎煮食,这次熬煮精食,添加的“精肉”显著多了。 熬煮两日。 精食出炉,夫人没收回宝匣,那东西本便是赏赐李仙的。 “精肉出鼎时享用,效果最佳。纳入[藏天匣]后,则稍稍次之。你将这份精食服下,这份装入匣中,两日食之一克。” “你如今已显相,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下一特征。” …… 夫人大手一挥,将两份精宝肉质交给李仙。均为“掌心”大小,比从前大了数倍。 她轻声嘱托毕,便与秋月上静心塔修行。 李仙享用[精宝],已无需洗胎,故而尽力留下“天地精华”。将炁运周天、固血闭孔齐齐用上。 先饮精汤,后食精肉。 丝丝缕缕,溢散全身,清凉透爽,一言难尽。 一口气便留下“十缕”。 掌中仙机、肩披霓霞、胸鼓雷音、头生命发……皆为外在表现,实则“食精”武人真正的标志只有一个,便是[消化]。 武人历久弥坚,坚持不懈,逆天修持。终于为自己,讨得消化天地精华的资格。 脱胎换骨第一步。 食百而化一,是为初入食精。 天地之精华,叫人脱胎换骨,消化天地精华,使武人肉身趋向天地,显出诸多神异,力量、生机的增长,从来只是附带。 重要之处,还可增长“寿元”! 李仙盘坐院中。 肩头冒出丝丝彩色光晕,将他衬得宛若神人。 肩披霓霞!! 更进一步。 …… …… 137 巡天司到,官拜八品! 肩披霓霞,异象惊人。李仙盘腿而坐,心有所悟。 武人饮天精食地华,肉身绝非一味变强壮。若仅如此,不如修习横练武学,壮骨强肌来得直接。 而是体蕴趋向天地,与天地交感。进而迸发各种玄异,打破重重桎梏,延续寿命。做到真正脱胎换骨。 李仙入“肩披霓霞”一境,体魄力气精神,虽有显著变强。但却不是最主要的。 “肩披霓霞”是“消而不化”的特征。 将天地精华留存体内,但无法消化。天地精华便缓慢消去,埋藏血液肌理之中。 当武人运转气血,展开手脚,挥洒武学与人交战。血液快速奔走,体内深处的天地精华,随着血气冒出体内。 扭曲了自然光线,自然便有“霓霞”异景。 李仙细感自身变化,对修行之道初有所悟。 心潮澎湃,趁热打铁。当即抓住刀柄,顺势出刀,朝空处一击横扫,掀起一阵炁浪。 此乃大罗刀法中,“横扫一荒”一式,本该叫横扫八荒才对,但似为避讳某一刀法,故而取名横扫一荒。 李仙挺近一步,侧身再出刀。圆满刀法返璞归真,极尽无缺。但距离“登峰造极”,却始终差些意味。 他周身霓霞缠身,刀光如织,光影交杂,夺人目光,威势惊人。 [大罗刀法,熟练度+2] [大罗刀法,熟练度+2] 武人入“食精”境后,才算真正接触武道真容。世间武学千奇百怪,唯有“食精”武人,才能修出效果。 越是上等武学,便越是明显。 [碧罗掌,熟练度+3] 李仙合刀起掌,炁运自然,刀掌衔接无缝无痕,这已属难得。武人斗招,最怕变招。敌手怕对手变招,被打得触不及防。自己也怕变招,进而露出破绽。 两招无缝衔接,武学施展自然。凭借招式多变,便已经先胜人一筹。 但见李仙肩有霞光,掌中意蕴深厚,此刻施展,竟隐隐与天地共鸣,不仅声势澎湃,异象惊人,周身还有水雾缭绕。 待掌法打完。 院中草木树叶上,积蓄有点点水珠。 已经越发厉害了。 “我如今大罗刀圆满,距离‘十五丈’炁湖,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若再添一门入乘武学,便绰绰有余了。那徐烈风虽肢体残缺,实力不如前,但依旧不可小觑。” “此人不敢怨恨夫人,势必迁怒于我。一个月后,我与他的险斗,必然是生死大战。还需尽快提升实力!” 李仙收起喜悦,端正心态。 …… …… 青宁县。 一女子骑马,缓行在街中。 她身着黑衣,头戴黑斗笠,笠缘有黑纱垂落,将她面色遮蔽。 虽不见面容,但气质难掩。行在街头,如鹤立鸡群,好不显眼。 腰间缠玉带,其上挂香囊,系玉佩。脚下踩着兽皮长靴,做工精细,金缕绣成凤纹。 林傲珊左右环顾,见“青宁县”竟是这般光景,不由略有失望。 “这青宁县弹丸之地,既小且穷,我为巡天侯,时常四处奔波。但如此贫穷之地,倒真挺少见。” 林傲珊使入“红烛街”。 见得此处街景,两侧高楼林立,商铺热闹,行人如流。来往多衣着锦衣,倒也算颇有气度。 这才稍有缓和。勉强可算入眼,她左右环顾,游离物外,路经热闹商铺,便多瞧一眼,但绝不停留。 一直到“林府”门前,才“吁”一声,将马停下。 “将林国龙喊来。”林傲珊对守门差役道。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县尊名字!”那差役反问。 林傲珊道:“我是他奶奶。” 那差役闻言大怒,自己在县尊下办事,此人连县尊都不放眼里,岂不更不把自己当东西?当即呼喊弟兄围来。 恰逢林国龙从衙门归来,认出林傲珊,惊得他连忙迎接,直呼“好奶奶,您总算来了。”,又喜又惊,有讨乖之意。 那些差役瞪大眼睛,虽没见女子面容,可瞧这身段,怎得也不老才对。 “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玩意,自去临杖二十!”林国龙怒斥几人,领着“好奶奶”入府。 这林傲珊脾气倒好,不多追究。她若多说一句话,这些等差役,可就难活命了。 “好奶奶,小孙几日前,便接到信报,说您要光临大驾,我可等了好久,今天可算把您盼来了。”林国龙谄媚道。 “在外称职务,喊我玄侯大人即可。”林傲珊行入正厅,将头笠取下,佩刀放在身旁。 她红唇若樱,娥眉婉转,长发辫为高马尾,英姿飒爽。 “你前些时日,活抓了两万俘虏?”林傲珊开门见山道。 “没错。”林国龙得意道。 “此事信中难以说清楚,你当我面,细细与我道来。”林傲珊来了兴趣。 “成,您先喝茶。”林国龙主动斟茶,润润嗓子,便将经过一一道来。 但这次,他不敢妄言,所讲所述,均是实话。如何守城,如何与黄龙军周旋…… 说到“李仙”时,不由衷心赞叹。说他确是一表人才,俊逸无匹,年纪轻轻,武学造诣颇为不错。 林傲珊闻言,微微点头。 “不错,不错…想不到这贫瘠青宁县,竟有这样一位儿郎。”林傲珊双眸发亮,虽没见面,但敢射敌将,气魄定然不差。 “能取敌将首级,此乃军功一件,此子所在何处,该论功行赏。” 转头看向林国龙,“你坚守城门,亦是有功。我已向巡天司汇报,说不得…能将你调至府城。” 林国龙闻言大喜。 巡天司乃特殊机构。只对当朝陛下负责,职责巡视天下、巡牧江湖,同时具备推举等权力。 林傲珊年纪虽轻,族内辈分却高,已是巡天司玄侯。 此事她若参与,她的意见,足以左右如何功赏。 …… …… 数日过去。 [熟练度+2]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5816/6000小成] 李仙潜心修持,精进武艺。残阳衰血剑趋近大成,无需“双剑合璧”,也将能晋升。 “吃养练泡,贯穿武人一生。每一门学问极深。” “我如今不愁[精宝],藏天匣内还留存许多,每日吃饮一部分,足够我入食精境。” “但…丹药,却得自己想办法了。如今闲丹阁内丹药,是夫人为护院准备的,于我用处不大。若想真正吃着好丹,还需向外购买。” 李仙收了长剑,呼出热气。调息平静后,依照夫人嘱托,服用一克精宝。 [你服食次等精肉,熟练度+29] [技艺:服食] [熟练度:450/2000小成] [描述:凡入口之物,良益之效,增效五成。减益之效,减效两成。] 一克精宝肉,入腹后精华二十缕。增效为三十缕,多数洗练体魄,流散天地。 唯有四缕、五缕留存体内。 消于血肉,藏于深处。 肩头霞光明显。 胸口隐隐传来擂鼓之音,距离“胸鼓雷音”已不远矣。 他已将胎体洗尽,食精境的特征或快或慢,均会陆续显现。 百步之遥,已走九成。余下这十步,是最简单的。只需坚持不懈,照常进行便可。 苦习总会烦闷。 李仙披上衣服,在庄中四处闲游。行上了一座山头,趴在山坡上吹风。 这时正值七月。 暑意顶峰,毒虫出没。李仙方一躺下,便有蚊虫要来叮咬。李仙灵机一动,胸口传出淡淡雷声。 果真将毒虫驱散。 李仙右手握拳,再捶在胸口。“咚隆”一声传出,辅以外力,勉强做到“胸鼓雷音”,周遭蝉虫噤声、野兔脚软、飞鸟落地… 胸鼓雷音…对这些弱小兽物,天然便有压制。 李仙躺在草地上,甚是闲适。瞥了眼“静心塔”,夫人入塔修行已有数日。 他不敢施展“重瞳”窥探。上次观察,夫人已有觉察。再有类似情形,她定不会坐以待毙。 “我这[重瞳]若显露,以夫人性子,绝对不会替我开心。”李仙很有自知之明。 四处观望。 太阳正烈,众护院在树下乘凉。因为黄龙军一事,许多护院死了,增添不少新面孔。 这时,丁虎急匆匆跑向统领院。 “李统领,李统领,庄外有人寻你。”丁虎见院中无人,便四处高喊,呼叫众护院协力寻找。 李仙下了山头,出现在丁虎身旁,“何人寻我?” “您去便知。”丁虎说道。 庄外。 李仙方一出门,便见前方人影重重。 林国龙身穿官袍,行至前侧。后方还有极多差役、县中百姓、一些地主世家。 “李统领,恭喜啊。”林国龙拱手道。 李仙眉头一皱:“何喜之有?” 林国龙道:“你怕不知吧,你平定有功,经巡天司上报,特赐你锦旗一副,其次,可官拜地官八品,青宁武尉一职。” 李仙一愣。他虽非兵将,但身世清白。斩杀乱军首领,确是大功一件。但朝廷腐败,层层盘剥,那功勋能到手者,少之又少,他本不奢求,全然将此事忘了。 他却不知。 常理而言,这功劳层层盘剥,能到林国龙这,便已经少之又少了。 但林国龙乃穷天林氏。林家势力不弱,林傲珊又是直面圣上的“巡天司”。由她巡视,举荐,上报,功劳这才安稳落下。 李仙心思百转,瞥了眼静心塔,措辞准备拒绝。 忽听一道声音传来:“接下无妨。” 乃夫人凝炁传音。 李仙一愣,说道:“既如此,我便接下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 “还请李兄多多关照。” “我已在县中‘仙梦楼’,设了酒席,你随我等入城罢,新官上任,自然叫县里百姓,都瞧瞧你是何模样。” 林国龙笑道,招一招手,下人将一匹挂坠红绸的白马牵来。 还有一套量身裁定的衣物。 武尉官阶“地官八品”,乃为武官,主打理一地江湖事宜,追捕江湖凶犯。权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各人本领。 若镇得住场子,风头能压过县尊。 李仙道:“请等我片刻!” “理解,理解。”林国龙笑道,望着李仙背影,感叹一声,真是浅池困不住真龙,风雨一来,便腾空而起。 昔日他奉师命,将李仙引荐,从乙等护院跃升为统领。这才多久,竟已能拜官了。 自己有家族庇护,也不过地官七品。 李仙行至静心塔前。 温夫人声音传来:“你年纪轻轻,多去历练历练总归不错。” “只要莫忘了本职便是。” 李仙说道:“谢夫人!” 静心塔中,温夫人自有番算计:“你闯得多大天地,最后也是我的。此子渐渐成势,我若严令困他,反而适得其反。放他出去,时常敲打一二,武力吓之,美色牵之,自然将他降伏。” “且,若是个窝囊废,我牵在身旁,又有甚么意思。只管叫他闯闯,真能有些名堂,我反而高看两眼。” 夫人利弊权衡,向来精确。 她声音飘下:“你且去吧,莫要给我丢脸。那武尉玩玩便可,切莫顾此失彼。” 138 送小妾来,阳华锻体! 夫人轻声嘱托,暗藏敲打。 “李统领,您这一去,还回来么?” 李仙方一出内院。 众护院便已围来,纷纷问道。封官一事均已传遍,庄内无人不知。 李仙正色道:“我先是一合庄统领,再是那武尉,怎会不回来。这等话语,日后千万别问。” 众护院齐齐称是,目送他回宅院,意兴未消的谈论: “李统领一入庄,我就说他成就不凡,如今看来,果真应验了。” “李统领如今才十六岁,不仅得了夫人器重,还在县里拜了官。这世上怎有这样的好运儿,真叫我羡慕透了。” “要我说,夫人的青睐,比甚么武尉好多了。” “唉,庞统领、鹰统领,连他一根毛都比不得。这等神人,咱们还是多瞧几眼吧。日后再想见一面,说说话,那可就难喽。” “你等只见李统领风光,却不知他的勤奋。照我看来,李统领能有今日成就,是必然的。” “哦,你很了解李统领。” “不才,与李统领住过一阵,私交甚好,一起烤过火炉,游过庄子。” …… …… 李仙回到统领院。 将统领衣换下,穿上那新衣。锦衣披身,更为修身,衬得他神俊不凡。 既然拜得了官衔,自然拿出态度。将长发束起,看起来清朗年轻,朝此一站,倒真有那风范。 “这身不似官袍,但也正合我意。”李仙转了一圈,甚感满意。 大武官衣的形制其实很不错,穿着在身,十分俊朗。但“武尉”是介于官府、江湖的官位。 故而无特定官衣。 说起来,武尉性质,与巡天司倒有些相似。但巡天司位高权重,越是乱世,生杀大权越大。 李仙行出庄子。 “李兄,你果真是一表人才啊!”林国龙艳羡一叹。 李仙谦逊一笑,骑上那红绸白马,在众人的簇拥中回县去。 离县还有数里。 便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城门有人舞狮庆祝,街巷两侧百姓围观。 这一日。 倒也算富贵还乡,出尽风头。青宁县内风光无二,无人能出他左右。 “这就是新上任的武尉,就是他救了咱们。” 一妇女抱起孩童,瞻仰李仙的面容。 李仙觉得高调太过,但心性阔达,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受之又何妨。 一路入了城,到了青宁县红烛街的仙梦楼。 此楼乃青宁县第一大楼。 楼高七层,一层三丈。其内雕梁画栋,妙画垂帘,灯火阑珊,奢侈至极。 “我曾连这红烛街都进不去,如今却在青宁县第一酒楼内饮酒作乐。此处满楼的‘朋友’,曾经谁肯多瞧我一眼?” “如今皆朝我堆笑,见我便拘谨,说话都小心翼翼。这便是权势么…虽很好,但我却说不上很喜欢。” 李仙翻身下马。不入红尘,怎敢说脱俗,不享权势,怎敢说不爱权势。 李仙如今享了一角。心中微有波澜,但仅此而已。 操持酒楼的女掌柜花枝招展走来。目光粘在李仙身上,见面先说尽吉利话,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全夸了遍。 最后道:“新郎官,您请进,里头好多人,都在等着您呢。” 新郎官指新官上任,游街而行的官员。在大武皇朝,男子结婚当日,也称“新郎官”,可遇官不跪,算是为期一天的官员。 李仙颔首,行入酒楼。 “武尉大人。” 便见酒席一百八十座,都已满座。县中商贾、世家族人、文人骚客,见李仙一入楼,齐齐起身问好。 声音齐整洪亮。 如此声势…仅是为一少年郎。仙梦楼不少舞女佳人,此刻顺着声音望来,无不目眩,从未见过如此场景,毕生难忘。 李仙大方入座,毫不怯场。提起酒杯,与众人把酒言欢。 酒过半旬。 舞女上前起舞,琵琶胡琴声飘扬。觥筹交错,酒肉无度。 “武尉大人,我林家有一女,名为清婉,年方十六,与你一般大小。您若不嫌,送于你当小妾如何?” 一林家的族人,朗声说道。 已将女儿带来。倒真生得面目清秀,藏羞带喜,不好意思的打量李仙。 红灯照耀。 女子柔情,别有番滋味。 李仙知道此女。林清婉…青宁县有名美人,林家千金,大家闺秀,才艺有成,擅长刺绣。听闻与罗家公子早有婚约。 不由想起从前。 李仙与阿弟身无分文,衣不蔽体。腹饿难忍,出城偷挖野菜饱腹,当时听得一阵马蹄声…… 衣着光鲜,锦衣绸缎的林清婉,与罗家公子外游踏春。两人身旁五六名仆人为伴,也衣着齐整。 反观李仙,满手污泥,只一条破烂裤子,骨瘦如材,活似路边野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际遇,着实说不清楚。”李仙心中感叹,谦逊说道:“林家这番好意,李仙已经心领。只李某专心习武,无心于儿女之事,林家千金若跟了我,怕误她一生,此事就免了罢。” 那林家族人大感惋惜,林清婉一愣,目光便也红了,她确实倾慕这少年英雄,可惜有缘无份。 “武尉大人,我这有一闲置的宅邸……” “武尉大人,我这有家商铺……” 众人纷纷说话。送财宝、送女人、送地皮、送商铺。李仙有的拒之,有的收之,这场大宴,比练武还累。 那宴场角落处。 徐烈风闻讯赶来,目光怨恨,紧盯李仙。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李仙倒好,意气风发,风光无限,还担任了武尉。 “一个月后,若不能杀你,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徐烈风心中怒火咆哮。 …… …… 酒宴结束,众人散去。 李仙喊住林国龙,向他请教“武尉”职务细则。 林国龙自不私藏。将情况详实告之,武尉一职,乃因地制宜的武官。有的县有,有的县无。 武尉设有“武尉堂”,类似衙门之地。但不管民间琐事,只管江湖纠纷。 调解各武馆、帮派矛盾。 江湖鱼龙混杂,凶恶逃犯甚多。武尉还有抓拿江湖凶犯一职责。 如发生战乱,武尉则有率兵权,大小算个小将军。 “李兄弟啊,这武尉你好好当罢。咱们大武皇朝,历年都有地方武尉,被选入巡天司当小差。你若抓住机遇,入了巡天司,那真可是前途无量啊。” 林国龙羡慕道,又道: “不过呢,你还任重而道远啊,瞧这势头,你这武尉可不轻松。” 李仙问道:“为何?” “你不了解青宁县势力。”林国龙道:“方才献礼的,都是各大地主家族,林家、罗家、赵家。他们这些人,最是精明,财力也足。凡新官上任,必然拉拢。这不足为奇,你与他们利益纠纷不大,不必多么在意。” “真正与你打交道的,是县中的帮派势力、传武武馆。” “而这些人,恰恰一个也没来。这些人是不服气你,不愿受你管束啊。” 李仙不以为意,心想:“这武尉一职,我用来增长见识罢了。若闲杂琐事太多,我干脆不理。反正此前,青宁县也无武尉。” 表面笑道:“原来如此,林兄,谢了。”拱手行礼,骑马回庄。 …… …… 一合庄内。 统领院中。 李仙活络筋骨,内炁逼出酒气。换身宽松布衣,舒适的长出口气。 方才酒席,有家族欲送宅邸。 但他没收,平日回一合庄住。 骑马奔行,来回不需多久。且无论是“护院统领”,还是“青宁县武尉”,都不过虚衔。 太过当真,反而便是枷锁。真正翻身之本,是自己的实力。 “官身倒是其次,我这等武官,很不好往上爬。且当官没啥意思,实力足够,出江湖游走一着,才合我心意。” “叫我欣喜之处,是…林家、赵家送了我三家商铺。我如今有了自己商铺,便有了资金流入。” “不必全指望夫人,嗷嗷待哺,不由自己!” 两家织衣铺、一家食铺! 明日若有时间,定要去瞧瞧。 夜里清凉。 方才酒席上,热闹非凡。李仙却觉得困倦无趣,此刻回到宅院。 清净无人。 蝉声阵阵。 手持一把精钢剑,却精神振奋,一身武意存粹。他不喜欢虚与委蛇,更乐意意兴直抒。畅快自如。 心随念起,一剑刺出。 剑尖剧烈颤抖,发出“嗡嗡”异响。李仙回转剑锋,倒朝后刺,剑法随意用出。 身姿飘逸。 剑法虽残缺,但他强修硬练。 [熟练度+2] [熟练度+2] …… 待到半夜。 忽听“咔嚓”一声,精钢剑从中折断。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14/12000大成] [描述:剑法缺而心智坚,你苦练不缀,将残缺之剑练入大成。领悟了‘炽浪’特性,享得阳华锻体,得见武道初景。] [熟练度已足够,可联系残阳衰血剑第二层。] [炽浪:身如炽阳,施展此特性,可使招式夹带灼灼热浪。] 眼前一幕,徐徐张开。 见一青山山脚。 篱笆小院。 一男一女互相比剑。两人身姿气度,均无可挑剔,斗剑时夹杂嬉闹,好不欢快。 李仙忽想:“是了,我若能将阴篇剑弄到手,借助‘天道酬勤’命格,强行修行精进。如此这般,岂不就能,将阴阳双剑,合为一体了?” “只是……夫人绝不会白白给我。” 阳华锻体……一股火气,自丹田而起,席卷全身。 上乘武学,哪怕是分割一半,并且残缺不全的武学。 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刻“阳华锻体”,便是意外之喜。 只见李仙闪着荧荧幽光,透过皮肤,能见血管、脉络、骨骼……阳华洗礼体魄。 “咚隆”一声,李仙顺其自然,跨入“胸鼓雷音”一境。但这仅是附带! 139 珍宝奇物,自家帮底 阳华锻体,淬皮炼肉,体躯升华,更上层楼。 有别于“精华洗体”,这是直接增强体魄。 炁湖直达十二丈。 半个时辰后。 李仙轻轻一跃,跳入湖中。将身体洗干净,精神振奋,这感受难以言说。 掌中仙机、肩披霓霞、胸鼓雷音… 当初庞统领也是这般层次。 …… …… 翌日。 天色未亮,李仙便已起身。他异相显现、阳华锻体,诸多神异加身,精力充沛。 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 率领众护院晨训。将一些琐杂之事,交由丁虎安排。上下理点好后,他便骑马出庄,往青宁县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 青宁县西街,有一座废弃的堂口。 正是“武尉堂”。 十余年前,青宁县曾出过武尉,也是因军功选拔,但那武尉下场凄惨,压不住场,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武尉堂荒废已久。 李仙骑马到堂口。 不仅堂内荒废,杂草丛生,藤枝残绕。两尊长了青苔的石狮子横堵门口。 “这是立威来么?”李仙心头冷笑,见两尊石狮有挪动痕迹,显然昨晚被搬运。 意指,不给李仙入堂。 街道热闹,行人如流,那酒楼露台、茶馆内、包子铺前、推车小贩……许多地方,均有人暗中观察,幸灾乐祸。 李仙身具重瞳,即便不张开,依旧观察入微,目力超绝。他径直走向两尊石狮。 左掌抬掌一拍。左狮横移归位,右脚一踢,右狮挪移归位。两尊拦路石狮,被降得服帖。李仙径直行入堂口。 待他走远。 街中探子行来查探,无不满眼惊叹。两座石狮不偏不倚,正好归于原位。 左侧石狮留有寸深掌印,右侧石狮留有寸深足印。 且…这石狮子,昨夜被各大武馆,合力插入“沉铁芯”,增添重量。 还能做到这种程度,这次的武尉大人,怕不是软柿子。 …… …… 青宁县势力复杂,有三馆两派。 分别为: “熊罴武馆”、“蛮身武馆”、“春叶武馆”。 “蛇走派”、“赤铜派”。 纵横青宁县多年。 那豹刀派乃外来强龙,压得三馆两派不敢作声,但现在不行了。 门前横着棺材。派中弟子,也散了大半。三馆两派又恢复往日威风,横霸乡里,嚣张跋扈。 此刻,三帮两派首脑,在一酒楼内商议“武尉”一事。 谁也不愿,被一毛头小子压着。 熊罴武馆“铁熊”,身形高大,体毛如熊,朝此一坐,不知是熊精化人,还是人变熊精。 他朗声言道:“诸位,这新上任的武尉,大家伙怎生看待。我们都是习武之人,有话直说便是。” 春叶武馆的馆主“苗细春”,虽是男子,但生得腰肢纤细,三角眼暗藏精芒,笑道: “这位小爷年纪轻轻,万军从中,斩敌将首级。莫非武学已厉害至极,一人成军?” 话中阴阳怪气。 蛇走派的首领“梅人毒”,冷笑道:“呵呵,十几岁的年纪,他能有这种实力,我是万万不信。” “现在都什么时世了?那杀敌领功之事,还存在么?依我看,这小子有些跟脚,故意编排个故事,好领个官当当的。” “梅兄此言有理,实不相瞒,我也这般认为。”蛮身武馆的“周龙”朗声道:“那黄龙军军需见底,我猜…定是军中哗变,将那将领首级割下,转来投奔皇朝。” “至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呵呵,咱们谁也没见着,还不任由他怎说。” “这些小手段,大家伙多多少少,都用过看过吧?” 众人齐齐附和,均表示认同。 “若真是如此,这小子总归有点跟脚,不好直接针对。诸位,我倒有一妙计,不但可试一试这小子,还能进退自如。” 赤铜派派主是一女子,名为胡胜男。 “哦?还有这等妙计?请胡派主快快说说。”梅人毒好奇问道。 胡胜男道:“诸位难道忘了,那武尉职责是何了?” “自然没忘。”众人言道。 “咱们来一招将计就计,不便能探清那小子了?”胡胜男得意说道:“他身为武尉,该调解县内纠纷。咱们就故意弄出纠纷来,让这武尉调解。” “到时他几斤几两,岂不一目了然。若真有本领,咱们自个掂量掂量,再做打算。若没本领,自是该怎样就怎样。” 众人了然。此计天衣无缝,乃是阳谋。但却无解。 “依胡派主所见,该弄出什么纠纷为好?最好声势弄得大些,叫他下不来台。”铁熊笑道。 胡胜男眉头紧锁,制造纠纷也需平衡各方利益,需三馆两派均有参与,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她灵机一动,“有了。我有一计,但是怕得委屈委屈苗馆主。” 苗细春心头一突,有不详预感,心中暗骂,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胡胜男说道:“听闻苗馆主,前些时日,获得了一珍宝奇物?咱们便以这[珍宝奇物]为由,制造争抢纠纷。” 苗细春面色难看。他确有“珍宝奇物”一件,本藏匿极好,但还是被徒儿瞧见,走漏了风声。 从此便引各方觊觎。若非苗细春成名几十年,曾去府城混过,闯下些威名。至今还有留存。 只怕早有人,登门抢夺了。 “苗馆主,那珍宝奇物是你的便是你的。咱们只是借其名头一用。又不是真抢,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苗馆主,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 众人精芒内敛,纷纷出声附喝。 苗细春深知众人秉性,若同意,假抢便变为真抢。一石二鸟,既能搞定武尉,也能抢夺珍宝。 若不同意…依旧难逃如此局面。 当下,只好咬牙同意,走一步看一步,“诸位所言不错,我愿意出这份力!” “哈哈哈,善。” “苗馆主大义。” “苗馆主不但武学高我等一筹,这宽宏气度,实也叫我等望尘莫及!” 众人喜笑颜开,纷纷恭维。 …… …… 武尉堂。 “林兄,还得多谢你啊。” 李仙拱手笑道。 林国龙脚踩矮凳,踮起脚尖,勉强与李仙并肩而立。 十余名差役,正在堂中打理。将废弃的木桌、木椅搬走,杂草连根拔起,藤蔓拦腰砍断。 这些活事,不必李仙动手。 “好说,好说,李老弟,你这堂里缺人手,我待会拨个十几人来。” “但是嘛…那些差役的俸禄,朝廷是不发的。如何驱使,还需你自身解决。” 林国龙意味深长道。 大武四处起乱,国库空虚。有时县尊也难领俸禄,而衙中众多差役,只有少数几人,世代家传的职位,有资格领朝廷俸禄。 其余差役,是一直没有俸禄的。收入全靠这身“差衣”,狐假虎威,向市井商贩讨要。 民生疾苦,苦不堪言。 由此可见端倪。 李仙眉头一皱,若想驱使差役,便要纵容他等扯“武尉”大皮,四处搜刮民财。若爱惜羽毛,不同流合污。 那差役没有薪酬,怎会帮他办事? 要不了多久,便散了去了。除非李仙自己发放筹薪。 “是了,李老弟,这是你这月薪酬。”林国龙取出一布袋。 里头三两银子。 “也是当官的人了,你会来事些,这些微薄俸禄,实在不打紧。” “这不,你不是有好几家商铺吗?” 林国龙笑道。 对里头门门道道,了然于胸。似要教李仙,如何巧立名目,搜刮钱财。 李仙心想:“乱世之下,唯有如此,才能活得滋润。但我终不愿变成这等人,我心不快。” 他笑道:“林兄,劳烦你挑五个新来的差役给我吧。” “要新来的?”林国龙拍了拍李仙肩膀:“要什么新来的。我给你十个老差役,他们啊经验老道,差使起来顺手。” 李仙知道,老差役市井混迹几十年,恶迹斑斑,敲诈勒索成性。这些差役自然好用,不用发放俸禄,有事尽管使唤。他等媚上本领不俗,还能将人讨得欢心。 正是因此,他才不用老差役,“不必了,我还是要些新差役好。年轻力壮。” “你啊,不懂为官之道。”林国龙摇头叹道:“也罢,也罢。全是新人,不懂规矩。我安排一老骨头,帮你带一带。” 李仙无语。这林国龙倒是热心肠,不论其他,待他倒很不错,“不必了,不必了,这方面我有经验,林兄莫要忘了,我可是一合庄统领。” “呀,是了,那行吧。”林国龙点头,将此事记在心头。 待武尉堂清理干净,林国龙携差役离去,立即去差房,从名册中挑选年轻差役。 下午时分。 武尉堂冷清至极。 李仙正在堂中习武。 “武尉大人!” “张侯,前来报到。” “王五,前来报到。” …… 忽听喊声,五个差役如期报到。他们面颊消瘦,眼睛清明。刚刚入差不久,仍残留志气。 李仙放下刀剑,朗声道:“很好,你等日后,便在我手下做事。” “一事先与你们说说。” “在咱们武尉堂当差,一不可欺男霸女,二不可欺压百姓,三不可索拿钱财。” “至于薪酬……由我发放,一个月三百文钱,偶尔…我还会为你等带些干粮。” 李仙算过了。 每日出庄前,多从夫人的食斋楼内顺些干饼、粗粮。养活五名差役不难。 他自己发放薪酬,便不必去盘剥百姓。 如今在青宁县,有了自己的班底、商户。 140 小有势力,沦陷征兆? 青宁县多了位武尉官,堂口有了人气。 李仙身材挺拔,年纪虽轻,却初成气候。五位差役无不拘谨,却不禁偷偷打量,难掩好奇。 “你们可有习武?”李仙问道。 “回大人,我学了三路刀法,不知算不算习武?”张侯拘谨道。 王五踌躇片刻,上前一步,说道: “县内武学管控严格,我等新来差役,若想真正习上武学,至少苦熬三年,为老差端茶倒水,细心服侍。三年之后,才能修得一招半式” “我等五人,张侯入差最早,却也数月而已。只学了三路刀法,对付寻常小商小贩。” 王五正说间,李仙已上前一步,将他手臂抓起。轻轻按捏,摸骨探筋。 王五大惊,本能抽手。却觉李仙力大无穷,仅稍稍提力,便非他所能反抗。 李仙一一摸去。 “你等筋骨虽一般,现在开始习武,若肯下苦功,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我传你等[四方拳]一法,认真修习,谁先练出第一缕内炁,我赏钱一百文。” “此拳法不可外泄,且习我之武,需听我之命。若叫我知道,你们有两面三刀,作奸犯科,残害百姓之事。” 李仙环顾左右,见到半丈外有一杆木棍,眼中精芒外迸,严肃说道:“有如此棍!” 抬掌隔空打去。 木棍“咔嚓”一声,断裂为数节。五名差役既惊且喜又惧,纷纷跪下:“我五人从此以后,生是武尉大人的人,死是武尉大人的鬼,绝无二心!” “好,起来吧。我今日有空,指点你们习武。”李仙点头。 夫人手段一流,李仙习之一二,大受其用。折服人心,恩威并施,不在话下。 五人诚心折服,日后差遣驱使,有如双臂。 四方拳外方内圆,李仙将拳法分为“方”、“圆”两种要义。 先习“方拳”,再精“圆拳”。 千金难买良师言,李仙言语精炼,有的放矢。三言两语便叫人醍醐灌顶,道尽拳法真谛。 五人初习拳法,虽多不解。但打心底敬重李仙,将他言语全记刻心间。 如此一来,慢慢回味,慢慢回想,慢慢琢磨。四方拳造诣必不会差,哪怕资质愚笨,坚持十余年,定有“大成”之日。 倘若资质卓绝,悟性高强。更有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之势。 将诸事安排。 李仙亦不懈怠,修习武学“纵云手”。 [纵云手] [熟练度:3415/5000大成] 天道酬勤,苦习必有进步。然方法用对,更可事半而功倍。 李仙将灶房的大锅搬至院中。 再令张侯取来一种“禾草”。这禾草本是马兽口粮,草质柔软。还有一奇效,烧之白烟奇多。 且白烟凝而不散,奇特至极。正是修习“纵云手”的妙方。 五名差役在旁围观。 只见李仙将禾草放入锅中,投火点燃。用锅盖盖好,使得满锅浓郁白烟。 随后取来两张纸。点燃后,也丢入锅中。 纸张烧尽,冒出的是黑烟。 如此一来,锅中白烟萦绕,其内参杂丝丝缕缕黑烟。两种烟雾参杂,却泾渭分明,绝不混淆。 李仙双手灵活。探手入锅,在不拨动白烟的前提下,将黑烟抽取而出。 探云取物,探云取雾! 神乎其神。 烟雾布散,有形而无质。探手入雾中,却不拨动丝毫,这本便不可思议。 再想要从中抽出黑烟,更是匪夷所思。 李仙绕锅而走,每次出手,必精准迅速。双指夹雾,抽离出来。 [你探云取雾,熟练度+6] [你探云取雾,熟练度+8] …… 一缕缕黑烟,如抽丝剥茧。 待到满锅白雾,纯净洁白,再难见半缕黑烟。众差役无不惊叹,拍手叫好。 [熟练度:3754/5000大成] 傍晚时分。 李仙轻呼出浊气,修长十指轻甩,松懈筋骨。今日燃烟练手,进度显著。 他嘱托一声,离开堂口。 转过数条大街,来到一家织衣铺前。 匾额上写着“罗织衣铺”四字,铺内装潢简单,中规中矩。 李仙行入衣铺,那掌柜见李仙气度不凡,忙来问询,恭恭敬敬,心底还想:“这位爷高大俊逸,气质不俗,怎会光临我这家小店,莫不是走错地了?”。 一番交谈,李仙爽快说明来意,表明身份。掌柜这才恍然大悟,恭敬道:“原来是武尉大人,小的眼拙,竟不识您这大佛。” 李仙要来账目,查探衣铺经营状况。 大武皇朝一匹粗布,约二百五十文。店铺买布贩布,流水一般,只能算小本买卖。 李仙边看账本,边打量衣铺环境。心中思忖: “这家织衣铺,乃是赵家所赠。铺面约莫百来平米,只是货源一般,多是那粗布。乃从县中妇女收购。这等粗布利润小,赚得只是辛苦钱。” “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账目我已看过,行情好时,满打满算,一个月里减去工酬钱,能有二两银子入我账下。” 此处是“西风街”。 经营状况一般,若是在“红烛街”,便不可同日而语。 且青宁县商铺,需向帮派上缴保护费。少则几百文,多则一二两。满打满算,普通人的小店小铺,日子虽比佃农滋润,却也担惊受怕。 “罗织衣铺”旁的“裁身衣铺”,也是李仙产业,乃林家所赠。 两家衣铺情况相当。查阅完账本,李仙灵机一动,忽想:“夫人名下有一大片桑圆,每月都有珍贵蚕丝面料。我若能薅出些毛,用于我衣铺经营,每月收入必然大涨。” 将账本合上,心情大好。 忽见一妇人,手持一卷布卷,埋头行入衣铺。 李仙喊道:“刘大婶。” 刘大婶一愣,左右环顾,见是李仙在叫自己,颤颤兢兢道,“大人,您…您是叫我?”吓得双腿发软。 李仙和煦笑道:“刘大婶,我是小仙啊,你不认得我了?” “啊!小…小仙?你是小仙?”刘大婶大惊,细看之下,确是李仙无错。说道:“怪哩,怪哩,你咋在头上,点了枚红痣勒?还别说,怪是好看的。” “啊…” 刘大婶想到什么:“小仙,你…你…不会就是那,少年英雄吧?” “不敢当,但最近大家伙,确实都这般议论。”李仙爽朗道:“刘大婶,你来卖布呢?” “是啊。”刘大婶说道:“前段时间,那凶霸霸的黄龙军打来。我和你王叔…”说到这里,刘大婶忽意识到,李仙身份已然不同,这话恐有得罪。 李仙笑道:“刘大婶,外人怎样议论,就由他们去。别影响咱们感情,小凡的事,我还得谢你呢。” 刘大婶松了口气,笑道:“小仙啊,你真是好孩子,如今出息了,还能这般谦逊,你这样的人,才能走得长长远远。” 李仙拉着刘大婶入座,端来杯茶水,问道:“对了,王叔怎么了?” 刘大婶双手捧接,也觉口干,饮了一口,说道:“也没啥,咱们想跑路来着,你王叔摔断了腿,跑不成了。后来黄龙军大败,咱们也要讨生计。你王叔不好活动,我就寻思着,织布来卖。” 李仙了然,沉咛片刻后,说道:“要不这样。刘大婶…你和王叔,帮我打理这家衣铺。” 刘大婶连忙摇手:“这怎成啊,我一妇道人家。你王叔也不成,除了嘴臭,没啥真本领。把你这店弄黄了咱整,不成,不成。” “不怕。”李仙笑道:“我叫人教你们。如果实在不行,你当个闲手掌柜,平日里扫扫卫生,也是有用。” “这…” 刘大婶眼眶湿润,感动道:“小仙啊,真是…真是谢谢你啦。” 李仙见刘大婶身穿粗布,衣上大小补丁。知刘王夫妇生活拮据,如今自己已有余力,自该帮衬。 见刘大婶开心,李仙不由心想:“刘大婶帮衬我极多。阿弟一事,若非她帮忙留心,阿弟与我都没如今成就。我这点小忙,着实不算什么。” 心情亦是不错。 …… …… 统领院内。 李仙刚刚服用一克“精宝”,天地精华溢散全身。 胸鼓如雷。 天地一怒,雷音阵阵。武人服食精宝,体蕴趋近天地,也可发出类似声音,具备喝退宵小之用。 留下五六缕天地精华。李仙浑身舒爽,洗了个凉澡,坐在院内太师椅内,计算所得所获。 如今城中有了商铺,每日均有钱财入账。青宁县虽小,但也有“丹阁”等势力。 只待有了些钱财,便可购置丹药,精进武学。 夫人不会庇护他。 但他自可借夫人之势,先试着在青宁县,闯出自己天地。 “蚕丝一事,确实可行。夫人若是同意,指缝间漏出的微薄利润,便够我吃撑。” “但是……还需想一想,该如何与夫人提起此事。” 李仙正自沉思。 忽听宅院外,脚步声响起。 “李仙,夫人已出关,叫你过去。”秋月的声音响起。 李仙推开院门,说道:“好,我这便过去。” 秋月转身离去,心头暗自嘀咕:“夫人一出关,便急不可耐召见李仙。夫人虽是天仙下凡般的人物,可终究也是女子,若再这般下去…” 141 两人赏月,蚕丝发家 [你双剑合璧,对影成双,熟练度+256] …… 内院。 月洒如墨,剑影重重。李仙、温彩裳双剑合璧,阴阳调和,得益剑法通神,剑身每有相触,丝丝清流涌入体内。 自剑招中受益无穷。 阳篇剑刚猛,阴篇剑阴柔。两者齐齐施展,刚柔并济,顺应天地自然,叫人不住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温夫人心性薄凉,却绝非无情无欲。每次双剑合璧,便如同深入交谈。其间又见李仙容貌俊逸,心思难免会有变化。 此前闭关闲闷之时,竟会想起合璧之事。方一出关,便想活跃筋骨。这才将李仙喊来,考校起剑招进展。 这一考校,不由大是惊奇。李仙竟已臻至大成。 温夫人心想:“残阳衰血剑本有残缺,不好修习。越往后修习,便越是困难。从入门到大成,一年光阴已经算快。不想竟出乎我意料,难道他与此剑法,颇为适配?” “这李仙出身贫苦,能有这等进步,着实罕见。” 眼中更为欣赏。 手中之剑,宛若游龙。 练得半个时辰,方才尽兴,起了微汗。 温夫人收了剑,声音清丽:“想不到你在此剑法上,竟颇有天赋。竟已入了大成。” 李仙剑尖朝下,拱手道:“多亏夫人指教。我每遇有瓶颈,被夫人这一指教,便大有收获,剑法突飞猛进。” “再接再厉,不可懈怠,将手伸出。”温夫人说道。 李仙不解,合剑入鞘,伸出右手。只见剑光一闪,掌心多一剑痕,不深不浅,却是很疼。 温夫人藏剑入袖,柳眉微扬,淡淡说道:“我传你剑招,因剑法性质,故而剑法少了杀伐之意。我割你掌心,叫你吃疼。好记住剑是杀人技艺,弄清楚其中差别。你日后每寻我指教一次,我便在你掌心划一道痕迹。” 李仙素知夫人古怪,此话定是胡诌,“那日后,我…” 温夫人目光望来。李仙无奈道:“即便如此,我若有不懂之处,还是会来找夫人指教。” 温夫人颔首,这才满意,心想:“我需叫你伤痕累累,才晓得刻骨铭心,为我所用。” 她不知李仙已经知道“残阳衰血剑”秘密,总将合璧说成“指教”。 剑意抒尽。 温夫人道:“你且在此处等着。”转身行入宅院。 秋月已烧好热水,上面洒着花瓣,散发清香。温夫人脱裳,身上有些异痕,足尖轻点水面,见水温适宜,全身泡入浴池中。 “夫人,这浴池参了上百味药,药效正好挥发。”秋月手持换下的衣物,在旁出声道。 身为贴身丫鬟,夫人每次药浴,余下的汤汤水水,她总能捡着用。 “不错。”温夫人颔首。双目微合,放松心情。 “夫人,那李仙还在院中等着,是要…?”秋月问道。 温夫人道:“无妨,且叫他等着。”手掌轻拨,药水浸润肌肤。水雾氤氲,衬得她宛水中仙子。 …… …… 李仙在院中苦等,已过一个时辰。夜色渐浓,四处张望,赏花赏鱼赏树。 夫人品味极高。 院中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都颇有讲究。 掌心血痕深浅刚好,既痛且不伤筋骨。夫人用意,李仙渐渐清楚。心中清醒,日后若有能力,自立门户方为上计。 “夫人应是在沐浴,却不知叫我等着,到底是何用意。”李仙心想。忽见天上月明,宛若圆盘。今日七月十五,倒是赏月好时候。 又见侍女行来,在一湖岸旁,搬来了红木茶案,光润如玉。还有玉翡果碟、精致酒壶… 不一会功夫,那赏月的位子,便全布置好了。 夫人正好出浴,一袭蚕质衣裳,随意而妩媚。发尾沾有水珠,坐在案桌旁。 此处风景,当属一绝。 湖中金鱼嬉闹,树上飞鸟作窝。饮酒作乐,别有番韵味。 “夫人,您还有吩咐吗?”李仙等候已久,眼见夜渐深了,主动问道。 温夫人指了指身旁座位道:“坐。” 待李仙入座,又道:“今日府城,送来新鲜的‘水荔’,你应该没尝过。且尝两颗。” 李仙早看到,案几上有碟水果,形似荔枝,但更为红润,细看又透着粉润。 掰开果皮。 果肉圆润,果香四溢,汁水溢流而出。吃入口中,如含着一块甜玉,味道之美,难以言说。 “暴殄天物。”温夫人双指捻起一枚,说道:“你可知就这一枚,要多少银子?” 李仙自然不知,猜道:“五百文?”。温夫人轻笑摇头,道:“你啊,真得叫你长长见识了。” “十五两银子,可比那龙鸣炭还贵。” “莫非是有什么特殊功效?”李仙暗暗咋舌。 温夫人摇头:“物以稀为贵。这水荔自是美味,可若论价值,无论如何也不值十五两银子。” “全是此物,离枝三日,便会腐败。用尽办法,也难以保存。用冰物冰镇、用藏天匣密封,依旧无法保存。” “因此贵得出奇,正因是贵,才叫人趋之若鹜,以赏食水荔为荣。” 李仙道:“原来如此。谢夫人厚爱,若非夫人,我怕这辈子,也尝不到这般美味。” 心中却想:“世人以贵彰显身份,我却不稀罕。这水荔虽美味,却太不值当。” 温夫人笑道:“这盘水荔,我未花一分钱。全是旁人送的。今夜你陪我赏月,这迭果子,你随便尝罢。” 她衣着朦胧纱衣,风姿绰约,月光下风韵十足。 [熟练度+1] [技艺:摩云八式] [熟练度:258/500入门] 夫人眼神示意。李仙会意后,坐在夫人身后,为她揉捏双肩,舒缓疲劳。温夫人渐已习惯,漫不经心问道:“县里情况如何?” 李仙说道:“还没啥情况,就是我担任武尉,县中武馆,多有不服气。” 温夫人淡淡道:“此中之事,你需自己解决。” 李仙自然知道,堂堂折剑夫人,绝不会自损身份帮他。 “自然。”李仙说道:“就是夫人,我在城里,有两家织衣铺,但苦无面料。我想…” “你想从我这,购些蚕丝面料?”温夫人何其精明。 “是。”李仙说道。 温夫人斟酌片刻:“我那桑园,每月确有些次等货色,便宜售卖给你,却也无妨。” 夫人做得府城生意。 流下的半滴油水,足够养活县中衣铺。 秋月在旁观望,不由大感危急,夫人如今与李仙有肌肤接触,已毫不抗拒,若再这般下去,夫人若叫李仙助她修习那门武学,自己怎还有容身之所。 …… …… 翌日。 李仙从内院出来。不知何时起,一入内院便总是一夜。 “李统领,咱们庄里,差不多该护院大比了。” 丁虎大早起身,因为护院大比一事,已推迟许久。具体情况,需要李仙示下。故而去统领院寻李仙。没见到人,猜侧来内院了,便在院外一柳树下等候。 果真见到李仙。不由心想:“统领和夫人,该不会是…”纵有猜疑,也不敢言说。 李仙说道:“护院大比啊…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罢。” 将事情细则,交由丁虎办理。 不需多久。众护院齐聚护庄大院,各自展示才学,力求更进一步。 李仙亲自到场,坐镇现场秩序。一场大比下来,有人升有人落,着实无甚好说的。 李仙着重考察丁虎。 此人护院八年,本是外头武馆学徒,被庞统领招入庄中。 人品好坏,不好定论。 但对庄中规矩了然于胸,在护院中也有威望。足以压得住场子。 李仙决定将他晋升为“甲首”一级。平日李仙不在庄时,丁虎代为统领,管理众护院。 护庄大比、巡值安排诸事,享有一定权力。 丁虎欣喜不已,激动得下跪。 如此折腾半日。正午时分,李仙吃饱喝足,在食斋楼中偷拿了七张干饼。 偷夫人干粮,养自己的兵。 纵马回到青宁县。 武尉堂。 张侯、王五等人在勤习四方拳。王五天资较好,三日内便可练出内炁。 “弟兄们,吃饭了。” 李仙笑着招呼。将装有干饼的布袋丢在石桌上。 众人扯开布袋,凉水就着干粮,大口吃干净。 “我不在时,可有异样?”李仙问道。 “禀武尉大人,暂无异样。”张侯吃得急,干饼卡在喉管,就着凉水,再猛力捶打胸口,才勉强咽下。 “那就好。”李仙笑道:“慢点吃吧。” 忽听“咚隆”一声传出,堂外的擂鼓被敲响。 李仙眉头一皱,大步出门,见是一位身穿帮派服饰的人物敲鼓。 “果真来了,这县中的三馆两派,就等着我呢。”李仙心中了然,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敲鼓。” 那人嬉笑道:“回禀大人,我是蛇走派一弟子,您可算来啦,咱们等你好久了。” 李仙问道:“是何事?” 那人嬉笑,站没站像,道:“那可是大事,大大的大事。事情危急,还请大人,随我来罢。” “这江湖上的纠纷,非得大人您才能解决,谁来都不好使。毕竟咱们县里,就您这一尊大武尉。” 此话藏幸灾乐祸,阴阳怪气。 那人又道:“当然,您若是不敢,也自可别来,咱们都理解。” 李仙上前一步,按住那人肩膀:“闲话少说,还不快快带我过去。”微微用力,那人肩膀“咔嚓”一声,骨头微裂,手臂酸麻。 脸上嬉笑尽无,转而变为惧怕。疼得眼泪直流。 “大…大人,请…请您松手,我…我这就带您过去。”那人惶恐道。 李仙松手。那人如蒙大赫,踉踉跄跄离去,扯开肩膀衣物,见一道黑红手印扎眼。 “走快点。”李仙淡淡道。 “是,是,是,大人,您请。”那人点头哈腰。先前听帮内传闻,这武尉官多有不堪。今日一见,那传闻是真是假,仍不敢确定。 但无论如何,这武尉官非他能惹。真切吃了教训,才摆清楚身份。 “这是怎回事?” 武尉堂拐过一弯,便是“西风街”。此街虽不繁茂,但行人商户自不少。今日却毫无人迹,商铺关门,一片狼藉。 地上还有打砸痕迹。 “大人,这…这和那江湖纠纷有关,械斗被波及。我…我就是为此事,来求您出手帮忙的。” 那蛇走帮弟子,擦了把冷汗,不敢与李仙对视。 142 霸王之威,珍宝现世 青宁县。 林宅。 巡天司玄侯林傲珊,暂住在林国龙宅中。 时值正午,院中凉亭。林傲珊亭下乘凉,耳边蝉鸣聒噪,下人手持纱网,捕抓树上蝉虫。 她翘腿而坐,身姿曲线尽显。不免抱怨这宅院位置不佳。太阳暴晒,院中暑意蓄结,无处可躲。 她身穿巡天司制式衣裳,虽英姿飒爽,但大不透风,甚是闷热。此刻衣下、靴中,早已汗湿。 果碟里,倒有冰镇的果子西瓜。但入口便过,丝毫解不去暑意。 “小孙,何事这般焦急。” 林傲珊见林国龙匆忙跑了数个来回,小短腿跑出影子,被搅扰得烦了,出口问道。 林国龙恭敬行来,行一晚辈礼,说道:“好奶奶,您有所不知,咱们县里,可出大事了。” “哦?”林傲珊道:“是何大事。” 林国龙说道:“乱了,全乱了。今日大早,那三馆两帮的人,约好了似的。在西风街、罗番街、水巷街,发生数场械斗。” “他们打起来,便也罢了,毕竟江湖中人,彼此间有些仇怨。但扰得街道百姓,不敢开业。即便如此,这也罢了。关键还斗死了人,这事情还没了结。” “这可很不好,事情闹得这般大,我这县尊的,多少也该管管,但不知该怎管。正茫然无措呢。好奶奶,要不您帮帮小孙,用您那巡天司名号,震上一震?压上一压?” 林傲珊摇头道:“你啊,你若是有一分气运,还至于如此被动么?” 林国龙一脸谄媚,为林傲珊捶背,笑道:“我这不才疏学浅,讨不来么?家师瞧不上我。” 林傲珊道:“气运是讨不来的。讨来的气运,也留不下。符大家若传气运给你,那便真浪费了。” “文人有了气运,便能与人讲理。掰扯各方道理、过错,谁敢不当回事。” “好奶奶,您教训得是,但眼下该想办法解决才是。”林国龙道。 “我若没猜错,这什么帮派械斗,全是借口。”林傲珊拿起一冰镇西瓜,边吃边道:“这是…冲着那武尉郎来的。” “啊!”林国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李兄弟可难办了。” 林傲珊双腿交迭,饶有兴致道:“我倒好奇,那新来的武尉郎,能否压得住他们。” “再者…那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一事,确未有人亲眼所见。” “是真是假,此事便可看出端倪。” 将西瓜吃尽,她将手中汁水,擦在林国龙衣服上,笑道:“小孙,陪你奶奶去瞧瞧热闹。” “好奶奶,咱们不带些兵马去么?”林国龙道。 “不必。”林傲珊道。 当即轻装便行,前去那问武街,寻一开阔地,瞧瞧热闹。 …… …… 问武街。 春叶武馆门前,各派人手齐聚。 李仙经人带路,行至此处。那带路者说道:“武尉大人,就在里头,请你快去调解罢。” 一溜烟便跑了。 街道就这般大,此刻各派人手,堵结在一起。人推搡人,活似一堵人墙,密不透风。 王五见此,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我来为您开路。” 旋即朝人群大喊:“武尉大人到,你等速速让开!” 他声音嘹亮,即便现场嘈杂,理该都已听到。然而无人理睬,互相推搡挤压,生怕李仙挤进来般。 “武尉大人在此,你们听不到么!”张侯挺前一步,怒喝道。 便听人丛传来讥讽: “武尉大人?谁啊,没听说过啊,这职位是干什么的?” “是啊,咱们江湖纠纷,这什么武狗大人,来这凑什么热闹。” “莫不是肚子饿了,过来讨水的?” “哈哈哈,那他可打错算盘了,不过嘛…那大人若不嫌弃,我憋得正急,金水倒有不少。” “哈哈哈哈。” …… 张侯、王五大怒,“你等敢对武尉大人不敬!”齐齐上前一步,抓住一人肩膀,便是朝后拉扯。 将那人扯飞后,两人继续出手,欲要强硬开道,以扬武尉大人威风。然扯到第三人时,方一搭上肩头,便觉手掌酸麻,被震得浑身无力。 人群中藏有高手。方才内炁反震,而张侯、王五等人年轻力壮,气力虽不差,但怎能抵挡此暗招。 “啊”一声惨叫,被震得飞起。险些摔在地上,却被李仙双手接住。 “武尉大人,这…”张侯满脸羞愧。 又听人丛中,嬉笑骂声传出:“无知小儿,真把自己当东西了?现下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为何是你爷爷了罢。” “嘿嘿,你若叫一声爷爷,我倒勉为其难,让你一让。” “如何,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能进去了。可比来硬的好使。” 李仙拍拍两人肩头,毫不动怒。他上前一步,淡淡道:“我给尔等最后一机会。若不让道,后果自负。” “让你奶奶个龟…”人丛中,有人开口骂道。只话未说完,便有只大手,按在其肩膀处。 紧接着,巨力一扯。他竟被直丢三丈高! 李仙双眸精芒四射,冷笑一声,双手如电,捏着身前人肩头,猛力朝后一甩。 他亲自出手,力度自然极重。拦路之人便如鸡仔,有些被甩飞而出,砸在墙上,砸在路边摊车上,砸在…… 真可谓虎如羊群,势不可挡,摧枯拉朽。 敬酒不喝,喝罚酒。李仙再度出手,无人可挡,待抓住一老者肩头时,觉察这老者内炁不弱,正运炁下沉,拼死抵抗。 “小老头,一大把年纪,还逞口舌之快,可是……会死人的。”李仙冷幽幽道。已知方才震飞张侯、王五,放声谩骂诋毁者,便是此人。 那老者大难临头,头冒冷汗,恐惧难当。他竭力运炁抵挡,但觉蚍蜉撼树,差距千百里远,心中绝望难言,泛起一阵酸楚。 下刹那,只觉巨力一拉,老者“啊”一声,已被甩飞而出。他虽有内炁,但气血衰微,这一下摔砸,只怕再没命活了。 远处楼阁上。 林傲珊、林国龙均见得此景。林国龙惊道:“这李兄弟当真生猛啊。” 林傲珊道:“若连这关都过不得,我倒真怀疑他能力了。” “不过…此子力气倒真不小,甩人如甩鸡仔般。我瞧他模样,好似半点不吃力,甚至没用内炁。” “难道纯以肉身之力?这可罕见至极。” 目光一转,看向那武馆当中。 春叶武馆内。 苗细春面色难看,这些人等假戏真做,已将武馆围堵。 水泄不通。 梅人毒笑道:“苗馆主,还请将那珍宝奇物,取出来,叫我等开开眼界罢。” “是啊,苗馆主。”胡胜男得意说道:“你该瞧清楚形势,大家伙千里迢迢,只为瞧一眼那珍宝奇物,苗馆主该不会这般小气吧?” 苗细春说道:“哼,你等想染指我那宝物。可那宝物只有一件,你等却有四人,我若真拿出来,你们又如何分呢?” “苗馆主好一离间计。”铁熊朗声笑道:“如此说来,苗馆主是乐意,将那珍宝奇物让出了?” 苗细春说道:“让我让出,自是无妨。但我方才那问题,总归是要解决。” “诸位,在我取出那宝物前,最好还是先想好如何分配罢!” “免得到时,伤了彼此情面,叫外人见笑。” 虽知晓是离间之计。 但众人各怀鬼胎,如何力排众议,叫自己取得那宝物,却从没细想过。 四人均想:“珍宝奇物罕见至极,我需先想一法子,叫这老贼将宝物交出。然后…再各凭实力,抢占到手。除此之外,别无他计。” 胡胜男眼珠一转,笑道:“苗馆主既然气度如海,愿意将珍宝奇物交出。那好,此宝物自然是才能兼具者得之。” “我等的品行道德,自不需多言。当下该比才能武功。咱们都是武人,不如互过十招,胜者而得之。” “如此这般,可既不伤了和气,又能顺了苗馆主的好意,何乐而不为?” 苗细春面色难看。这诸多人中,他最怨恨胡胜男,此节纠纷,就是这女子挑起。且三言两语间,说他已愿意“送宝”,着实爬杆上称,无耻至极。 苗细春皮笑肉不笑,道:“哈哈哈,胡帮主此言有理。既然如此,我先来领教你高招如何?” 言罢,纵身一跃。抬手便是“飞花春叶手”,此乃苗细春出名绝学,可见他绝不留手,恨不得当场杀了胡胜男。 胡胜男色变。她巧舌如簧,自认妙计连出。却不知惹恼苗细春,势要将她拖下水中。 情急之中,抬掌应对。两人双掌相印,苗细春内炁如海,奔涌而出。胡胜男若硬拼,内炁消耗必大,到时如何去争珍宝奇物。 若不硬拼,必然受伤。 “铁熊,还不动手!”胡胜男说道。 那熊罴武馆的铁熊,冷笑一声,站定不动。有意等两人角逐久些,互相消耗。 过了片刻。 铁熊猛然出手,说道:“苗馆主,你太不合规矩,你是主人家,怎能将送出的东西要回呢?” “胡帮主,我来助你。” 一掌印在胡胜男背后,内炁强度而过。苗细春“砰”的一声,后退数步。受伤不轻。 而胡胜男也吐一口血,气息萎靡。 方才铁熊那掌,伤苗细春六分,伤她四分。一举两得,阴险至极。 “苗馆主,还请你先交出那珍宝奇物罢。之后的事,不需你参与了。”蛮身武馆周龙,淡淡说道。 苗细春眼神一黯,他与周龙交好。那知在宝物面前,也毫无情分。 “哈哈哈,好,我苗某认栽!” 当即从怀中,取出那[珍宝奇物]。 众人呼吸急促,目光再难挪开。 “原来是因为分配宝物,起得纷争。” “你们也真是的,这种大事,怎么不找我这武尉郎定夺,私自在此乱斗呢。”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李仙站在门外,身后一片狼藉。他轻笑道:“我倒有一妙计,可立解纠纷。诸位不妨一听?” 143 合手既拿,珍宝到手 不远处。 林傲珊嘴角上扬,第一次见这“武尉郎”,果真俊逸难言,嘟囔:“好戏开场了。”抱胸而立,甚有兴致。 但见那武馆大门处。 新任武尉郎身材高挺,俊朗不同俗人,身后一片狼藉,帮众、学徒东倒西歪,土奔瓦解。 方一登场。 气势甚强,目锐如鹰,气壮如虎。馆中皆是青宁县有名有望的高手,久居高位,一言定人生死,渐渐养出了上位尊气。 但那年轻武尉郎,却丝毫不杵。一路杀来,这股气势更盛,隐隐已压众人数筹。 “哪来的无知小儿,我等商议要事,要你来多什么嘴!”铁熊骂道。他怎不知李仙便是武尉郎,此刻出言刁难,说其为“无知小儿”,更暗中运炁威压。 铁熊乃熊罴武馆馆主。凡能开武馆者,实力必然不弱。武道争斗残酷,若无真本领,绝难长久。 铁熊修习“熊罡身功”,此功打傲气血,内炁浸润全身,进而迸发黑色体毛,形如巨熊。身材高大,一言一行对人都有压制。一声喝骂,足以吓得成年汉子屁滚尿流。 李仙却毫不在意:“我是新任武尉,此乃职责所在,怎会算多嘴。” 他行入武馆。梅人毒、周龙、胡胜男、铁熊,目光似冷箭,齐聚于一身。李仙轻松自然,行至铁熊跟前:“你要阻我?” 铁熊面皮抽搐,恼怒至极,“无知小儿,找死!”正要动手。 却听那蛇走派梅人毒,忽而冷笑一声:“小子,你说你有妙计,可解此节?” 李仙道:“自然。” 苗细春搀扶起身,知晓情况已不会更糟,说道:“好,新来的武尉郎,你有何意见,还请说来听听,我苗细春愿意一听。” 周龙阴冷说道:“你若拿不出好主意来,你纵使是武尉郎,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李仙说道:“很好,诸位愿意听我一言,那我可就说了。” “我初任武尉,对诸位各家仇怨,并不了解。但眼前之事,却再简单不过,说到底,是为一件‘珍宝奇物’起的纠纷。” 梅人毒说道:“我说武尉郎,你话可需说清楚。虽有纠纷不错,但却是苗馆主,气度如海,主动先将珍宝让出,我等不知花落谁家,才起得纠纷。” “你这说得,好似我等上门强抢似的。我们可不是劫匪。” 周龙点头道:“是极。” 李仙笑道:“就当是如此。” “什么就当是如此。”铁熊冷嘲道:“事实就是如此,你这小儿,说话好没分寸。” 有意挑刺。 李仙却不恼:“事实如何,我便不纠结了。苗馆主,大伙既是因珍宝奇物而来。还请你先拿出。” 苗细春点头,将一枚珠子拿出。呈碧蓝色,约莫指节大小,圆润如玉,散发淡淡幽华。 “原来这便是珍宝奇物。”李仙初见,心头惊奇。 他爽朗说道: “不愧是珍宝奇物,果真不同凡响。如此一件宝物,落于谁家,势必有人不服。如此你争我夺,无休无止,青宁县岂不乱套。” “所以今日,务必将纠纷彻底解决。” 胡胜男冷笑道:“倘若武尉大人,所指的办法,是要将宝物一分为四,各取其一这等废话,就不需要出口了。” 李仙笑道:“这等俗计,我自不会说。不仅暴殄了宝物,也治标不治本。我的计策,更为彻底,保管诸位,都心诚服气。” 众人见他兴誓旦旦,心中都已疑惑,均想:“莫非他真有奇计,可叫我等满意不成?”,都已默然,静待观察。 不知觉中,场中节奏全由李仙掌控。 远处,林傲珊目露赞许,难掩好奇,问道:“小孙,你能想出,这武尉郎是用何计,保管叫大伙同意吗?” 林国龙说道:“我猜…他该是想,邀请众方势力,在此定立契约。宝物只此一件,各家轮流管理。” “是吗?”林傲珊疑惑道,她感觉不像。 武馆内。 李仙朝铁熊道:“想必这位,便是熊罴武馆的铁熊前辈,你持馆数十年,门下门徒无数,武功镇压青宁,当属厉害至极。英雄气概无双,晚辈佩服。” 铁熊闻言一喜,心想此宝物只此一件。此子再有甚么妙计,终是被一人所得。他如此恭维自己,莫非认为自己实力最强,认为将此物交于自己之手,最是稳妥,能压得住场? 铁熊淡淡挺胸。 余等人目光一变,警惕铁熊。李仙话风一转,看向周龙,说道:“这位便是蛮身武馆周龙,力蛮如龙,周馆主气度非凡,若论修养,当属青宁县之最。” 众人大感不解,先扯铁熊,又扯周龙。一来一去,到底何意? 李仙又道: “想必这位便是赤铜派胡胜男,说起胡派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叫人敬佩至极。虽是女子,却让多少男儿郎自愧弗如。城府心计,无人可比。” “蛇走派梅人毒,梅帮主叱咤青宁几十载,手眼通天,神通广大,厉害至极。梅帮主实乃枭雄人物,比之前边几位,更分毫不输。” “小子,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铁熊喝骂道。他听李仙挨个赞扬,心中大为不悦。 李仙说道:“诸位英雄,虽然都很厉害,但是……依我看,却没有一人,够资格掌管这宝物。” “竖子,大胆!” 四人齐声怒喝。他等方才听闻赞扬,本想:“此子若举荐我,我便借他良言,拿下宝物。”待一轮过后,均知已被戏耍。 “有意思,很有意思。”林傲珊笑道。 这出戏,可比预想精彩,她拍了拍林国龙肩膀:“小孙你看,此刻局势,全已在他手中。” 李仙笑道:“诸位莫慌,我话还没说完。” 众人面色不善,却不自觉安静下来。 李仙边走边悠悠然道:“我倒知道一人,最有资格,取下这枚宝物。” “谁!”四人齐道。 “此人貌若潘安,论武学,虽不敢称无敌,但镇压诸位,绰绰有余。论才学品行,呵呵,诸位蛮狠乡里,与诸位作比较,着实太辱没那人。再论身份地位……” “那人乃青宁县堂堂武尉郎,专门管那江湖事。诸位都是江湖中人,怕要低那人一头。” 李仙笑着行到苗细春身前,从其手中接过“宝珠”,用衣袖轻轻擦拭打量,随后收入衣中。 “诸位,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正是在下。” 刹那寂静,四人怒极反笑。原来绕这般大圈,竟绕回自己。他等设此局面,本意一石二鸟。李仙此番言语,无异踩他等面皮。 更是虎口夺食。 嚣张至极! 铁熊盛怒之下,说道:“竖子,找死!”全身黑毛如针,双掌朝李仙拍去。他这武学厉害至极,方一出掌,空中便传来“啪啪啪”骤响,将空气拍散了似。 李仙不躲不避,抬手接去。只见铁熊身材高大,近两米有余身形,势大力沉。却被李仙轻松接下。 李仙双眸一眯,一脚踹去。铁熊暗道:“不好”,运炁招架。但小瞧李仙蛮力,挨上这一脚,五脏六腑宛若移位,横飞数丈之远…… 直接便摔出了武馆。 刹那之间,李仙凶威大迸,方才侃侃而谈,脾性甚好。此刻截然不同,目光幽冷,那难言威压笼罩众人。 压服万军之势,初露了端倪。李仙冷笑:“你等心思,我再清楚不过,正好都在场,那便一一会会罢。” 他挺近一步,黑刀出鞘,划出一道乌光。打向那梅人毒。 梅人毒立时招架,不敢大意,内炁急运之下,肩披霓霞,胸鼓如雷,企图抵御李仙威势。 李仙冷笑一声,横斩纵劈,无需多么繁复变化。圆满刀法,至简而无解。 片刻之间,梅人毒已身挂数彩,他怒喝道:“此子厉害,合力破之!”已知李仙并非口放撅词,而是本领通神。 胡胜男、周龙面色难看。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攻杀而来。李仙一心二用,抬掌临空打去… 炁浪夹杂水雾,宛若真的大浪扑打而来。胡胜男被掀飞数丈,满目骇然,着实难以想象,这竟是十六岁少年,能有的武学造诣。 所显露数手,至少已臻得圆满。 “竖子,死!” 铁熊胸口凹陷,鞋印明显。此刻气血如虹,肩头霓霞迸发。他将身上毛发摘下,竟施展一极精细的手法抛射而出。 熊罡功确实厉害。乃是入乘武学,修行时,需时时浸泡药浴,养出一身熊毛。对敌之时,熊毛滑润,可卸人力道,用作防御。 如若不敌,还可摘毛射去,伤人而不备。那熊毛实藏暗毒,又细密如针,铺天盖地射去,谁又能躲? 李仙笑道:“来得好!”他单手持刀,与周龙、梅人毒纠缠。另一只手,朝那空处抚去。 重瞳虽不显,但目力极佳,黑毛飞针轨迹明显。李仙施展“探云取雾”的功夫,手指修长灵便,一夹、一拿、一抓、一抚,将那飞针尽数拿下。 一根不少,一根不多。 此番从容,震人心魄。那嚣张的众多武馆馆主、帮派派主,无不瞪大眼睛,匪夷所思。 岂止轻敌。 简直螳臂撼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李仙笑道:“还你!”将手中黑毛射去。“咻咻”两声,扎进铁熊双目。铁熊哀嚎一声,已然双目瞎去。 李仙在“大罗刀”内融入“清风腿”特性。一门圆满、一门登峰造极。两相结合,更难琢磨。 大罗刀法纵横开合间,更有清风拂来特性。防不胜防,叫人中刀而不知。 “撕拉”数声。 周龙、梅人毒不断出现刀伤,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李仙纵身一跃,居高临下,凌空出刀。两人更难招架,脸上各自被划出三记刀痕。 最后将两人踹飞,重重砸在墙壁上,虽仍有意识,却已提不起炁,再无战力。 李仙肩头霓霞显现,气势如虹。忽瞥见漏网之鱼,将黑刀甩出。 那胡胜男见势不妙,便要逃脱,没走出数步,一柄飞刀射来,将她右臂贯穿,钉在墙壁上。 144 初见傲珊,珍宝神用 这番大战,摧枯拉朽,不过一瞬。周龙、铁熊、梅人毒、胡胜男尽皆哀嚎,面若死灰。 他等自做聪明,巧设阳谋。 却轻视敌手,落此下场,实属活该。 李仙说道:“诸位前辈,我说得如何,我这计策,大家伙服气否?” 铁熊眼已经瞎,平日雄壮威武,称霸乡里。却是个“熊身鼠胆”货色。这一交手,见识李仙不凡,威势武功气候,远超自己。心中惧怕,竟第一个臣服:“服气,服气,武尉大人,您说得算。” 余下人等即便心有不服,又能如何?只得各说软话,态度大改。 “武尉大人,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您既想要这珍宝,您便拿去便是。” “是啊,其实您不必这么麻烦,我等要来珍宝,本就是想送给您的。” “挨,你瞧这误会,也怪我等,没有将话说清楚。我们习武之人,性子粗,还望武尉大人莫怪。” …… 此阳谋可进可退。 李仙若弱,那便进。轻则将李仙逼退,重则可要李仙性命。李仙若强,那便退,只说宝物之事,不提众人意欲针对李仙。 李仙笑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诸位都已在场,那便都请入座罢。” “入坐?”众人不解。 李仙道:“我升任武尉,本该与你等时常接洽,行使权职。本便想设下宴席,邀你等同桌共谈。” “今日来得巧,大家伙都在,宴席就免了。但一些规矩,却要与大伙商量。” “武…武尉大人,请…请将刀拔出,我愿意听从大人吩咐。”胡胜男面白如纸。 她被黑刀贯穿手臂,钉在墙上。剧痛难忍,数次尝试拔出,却惊觉其中力道甚重。不仅钉入墙中,还似锁在墙上。 这一手…已叫她无法企及。武道一途,是强是弱,只需打上一场,便立见分晓。 李仙微笑。方才那一刀掷出,既有[纵云手]的抛射之力,也有[碧罗掌]的内炁运行之窍。内炁如乱丝,盘锁入墙内。 李仙将刀拔出。 胡胜男固血闭孔,惊惧瞧了眼李仙,老老实实抬一张木凳,在堂中入座。 铁熊、周龙、梅人毒等纵横青宁者,无一敢抗拒,老实坐成一排。他等各有伤情,但李仙已有留手,不至危害性命。 “苗馆主,你也一样。”李仙淡淡道。 苗细春目睹全程,咽了口口水。分明自家场地,却如同外客一般。 老实坐好。 李仙开门见山,气势更盛。英姿耀眼十足,开口道:“我为武尉,当立规矩。” “我不管从前如何,只管现在,今后如何。” “从今以后,各派相争,需提前与我报备。不可伤及普通人,若有…我便亲自上门慰问。” “且从此以后,各帮各派,需约束帮众学徒。帮派纠葛,伤人死人,实属平常,但若侵害普通百姓生活,我必严惩。” “至于保护费、学徒费…能收,但需被规范,但不能胡收乱收!” …… 李仙一一订立。他本青宁人氏,自小在此生长,民生困苦,皆已尝过。此刻订立规矩,乃从底层出发,绝非空中楼阁夸夸之谈。 此事损及各帮各派利益,他等自然不愿。但强压之下焉敢不从。 诸多规矩立下,青宁县已在掌控。 李仙说道:“另外,武尉堂管理诸多帮派,其中人力物力,花费不小。凡青宁县的武馆帮派,需每月上缴五十两,以做费用。” 各大帮派横霸已久,向来强夺他人钱财。今日总算栽了,有苦难言。 “好!” “李兄弟说得好!” 忽听一声叫嚷。林国龙跳过门槛,回身道:“好奶奶,小心门槛。”搀扶林傲珊入门。 林傲珊道:“我自己走。”瞪他一眼,不需搀扶。 林国龙胸膛一挺,朝李仙行来,说道:“李兄所言极是,句句为民,叫我感动。我林国龙挺你,县兵也挺你。” “若有需要,直接和我说。咱们县兵也不是吃素的!” 众帮派之主、武馆之主不由色变,李仙再强,终究是一人,人力有穷尽。但若有县兵支持,大势已成! 李仙笑道:“林兄,你怎来了?” 林国龙说道:“此等大事,我怎能不来。情况如何,可需要我出手相助?” “不必了,大家伙都很和蔼。我等交谈得很愉快。”李仙意味深长笑道,转头看向林傲珊,问道:“这位是…” 林国龙介绍道:“这是我奶奶,林傲珊,堂堂巡天司玄侯!” “见过林前辈。”李仙拱手笑道:“真是怪哉,恕晚辈眼拙,无论怎看,都觉林前辈看起来不似林兄奶奶,却像位二八芳华的女侠呢。” 林傲珊瞪了林国龙一眼,转头道:“你这讨巧的话,很是不巧。拍在了马腿上,我虽是他奶奶,但今年方过二十。” 李仙惊道:“原来不是林奶奶,而是林姐姐。罪过,罪过。” 林傲珊脸有笑意。方才见李仙行事作风,便觉很有意思,此人绝非规矩刻板之人。更不失狠辣手段,霸道作风。小小青宁县内,能出这号人物,实属意外。 “这便叫林姐姐了?”林傲珊娇笑道。 林国龙插嘴道:“不对,不对。李兄,你与我是兄弟。自然该叫她奶奶。” “呸呸呸。”林傲珊说道:“你个小土豆丁,喊我奶奶,我倒不觉如何。这李大郎生得高挺俊秀,再喊我奶奶,我却不愿了。” “你就喊我姐姐罢,我比你大。” “不成,不成。”林国龙苦瓜脸:“这可就乱了。” 李仙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各论各的便是。林姐姐、林兄,请入内一叙。” 春叶武堂。 院中凉亭。 林傲珊笑道:“我数日前便已到青宁,早便好奇李大郎,只今日才得见。” “不知林姐姐可有失望?”李仙虽称“姐姐”,有意拉近关系,初次见面,也并无恶感。却并无攀附之意,全是正常称呼。 林傲珊不觉厌恶,笑道:“不失望,你比我想得,倒是更……” “不守规矩些。” 目光有些奇怪。 方才李仙强占珍宝,原以为是位霸道蛮横少年人物。这等人林傲珊见过许多,不足为奇。 后来李仙订立规矩,字字句句,颇叫她意外,甚至是耳目一新。 这才迫不及待,与李仙说一说话,真正见上一面。 “不守规矩?”李仙诧异道:“可熟知我者,无不说我老实。” 林傲珊噗嗤一笑,娇艳如花,心想你老实就怪了,也不知是谁,将那些人耍弄得团团转。她正色道:“我不和你掰扯这些,老实不老实,可不是靠嘴上说得,是要靠如何做的。” “请问姐姐寻来,是有何吩咐吗?”李仙问道。 林傲珊道:“是我那小孙,他怕震不住场子,拜求我来。倒不是特意来见你的。” 林国龙欲言又止,不敢反驳。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见林傲珊茶杯见底,便又斟至半满。 林傲珊眉头微扬,“说起来,你与我林家,其实很有缘分。” “你阿弟现下就在府城,他师尊符浩然,与林家颇有渊源。” 李仙心想,阿弟与林家或许有些缘分,但牵扯未必多深。林家虽势大,但自己不必急去依附。 便不动声色,扯开话题。林傲珊自不在意,两人闲谈许多,聊湖景聊诗论,李仙谈吐不俗,林傲珊竟颇合得来。 不知觉已是傍晚。 这番初见,相处还算融洽。 黄昏时分,才在街尾分别。 李仙拍拍衣上尘土,今日因这琐事,耽搁一日功夫。回至武尉堂,勤习武学。 “武尉大人,您今日好威风啊!” 张侯满目依稀。 他一回武尉堂,便四处宣扬事迹。真可是打服三馆,威霸两派。却游刃有余,似还留有余力。 “你等好好修习,也能有这一日。”李仙鼓励道。 入内院习武。 将清风腿、四方拳、碧罗掌、大罗刀均过一遍,又习纵云手、残阳衰血剑两门武学。 熟练度稳步增进。 炁湖已达十四丈。 “我如今武学终究太少,多是基础武学。今天白日交手,那铁熊的熊罡身功,着实叫我惊奇。” “若有机会,也该修习新的武学,扩充自身实力了。我虽有上乘武学残阳衰血剑,但受制剑法特性,独自施展,有无中乘还未可知。” “可惜…夫人的闲武阁,不好轻易进去。夫人的东西,索取自有代价。我如今在县里,有些实力钱财。不日那些帮派,便要送钱财来…” “我或许,凭借自己能力,弄到手一本武学。不必去求人!” 李仙握紧拳头。 眼中迸发光芒。武人修武,虽免不了借势。但实力、财富…终需真正属于自己,才能走得长远。 天色渐黯。 李仙令王五购些香酥鸡鸭,酒巷买些美酒。六人一同饮酒吃肉,十分尽兴。 吃饱喝足,笼络人心,交谈甚欢。 晚宴后。 李仙回到卧房。 武尉堂占地数亩,房屋极多。有些房屋年久失修,已经破损,无法住人。李仙暂无钱财修缮,就一直留着。 西厢房较为完好。展示充当李仙卧房。 李仙将门窗合上,取出怀中的[珍宝奇物],碧蓝光晕洒满房屋。 倒要瞧瞧,是何等罕见宝贝。 145 碧水奇珠,青宁一霸 那宝珠约莫一计食指指节大小,通体圆润,似玉非玉,似脂非脂,入手滑腻清凉。感触很特别。 放至掌心中,碧光茵茵,煞是好看。 此世浩瀚,天地间蕴有“珍宝奇物”,妙用无穷。能否获得,全看缘法。李仙问过苗细春,此物乃因缘际会,自一彩色巨蚌中获得。 苗细春初得此宝,尚未试出用途,便泄露踪迹,引得纷争,无奈被迫交出。 李仙心想:“我孤陋寡闻,见识太浅,空有宝物,却不知其效。无论如何,且试着琢磨琢磨。” 灵机一闪,调运内炁,灌入宝珠。 珠光果真大盛,将房中照得透亮。但发光绝非真正用途,李仙来回踱步,再次思索。 “是了,我有虎涎石,那东西也算半个珍宝奇物,此物效用是否与之相似?” 李仙忽发奇想。 虎涎石浸泡凉水,用作喝饮,可强壮气血,安神助眠。但李仙气血已丰,尤胜虎豹。那虎涎石已经无用,渐渐忘在脑后。 天地魁宝。分为“凡庸俗物”“珍宝奇物”“罕世神物”三大品类。 与丹物类似。 虎涎石虽具备奇效,却只算作“凡庸俗物”一类。李仙受限见识,还道虎涎石也是半个珍宝奇物。 当即打来碗水。 将碧珠放入碗中,细细观察…却不见水质变色,显然与“虎涎石”不同。 “也罢,再慢慢琢磨吧。”李仙大感失望,就要放弃。 正是这时,忽见异样。那水质虽无变化,但碧珠周边,却冒出一颗颗细微水泡。很难觉察,李仙目力敏锐,方才勉强窥见。 李仙轻咦一声,立即将水饮尽。细感身体变化,除却倍感清凉,体内暑意消解几分,再无其他感受。 “难道…”李仙心思敏捷,已窥端倪,发散思维:“那苗细春说,此物乃从蚌中获得。自是与水相关,我将其置于水中,那气泡滋滋冒出,莫非是氧气。” 他立即行出房间。 内院东南角落,有一废弃水缸,其内长满了青苔,污臭不堪。他运起碧罗掌,轻拍水缸缸壁。 将内侧的青苔尽数震下,却不损及缸体分毫。最后用水清洗干净,再注满冷水。 李仙将“碧珠”含在口中,压在舌下。把头探入水缸。 水质包裹头身,隔绝氧气。 李仙清凉遍体,水质的压迫感渐渐消去。反而如乘风飞起,自由自在,说不尽的畅快。 碧珠源源不断提供能量。 李仙不需换气,可长时间留在水中。 原来此物,竟是罕见的“碧水珠”,奇用罕见,叫人水下长存,如水中鱼兽。 “此物留着,日后说不定,能有奇效!”李仙吐出碧水珠,小心翼翼藏好。 当晚。 他回到一合庄。 偶得奇宝,满心兴奋。见宅旁便是水湖,跃跃欲试。便将碧水珠含在口中,压在舌下,跳入水湖中。 湖水幽绿。 李仙睁开双眼,在水中畅游。口含碧水珠后,游术竟有增强。手掌轻轻一拨,便是数丈之远。 待了半个时辰,不需换气。 才心满意足,悄悄潜回宅院。 …… …… 翌日。 天方清明。 三馆两派遵守诺言,各送来五十两银子。经此一事,武尉郎站稳脚跟。 纵有不服,也不敢声张。 五十两银子实不算多。根据李仙所知,武馆学徒,一年便需上缴百两银子,以做学杂费用。 那帮派搜刮民脂民膏,手头商铺、堂口、涉及的行当自不少。各个富得流油。 坊间百姓,都已听闻昨日事迹。赞美之言不绝于耳,李仙不自觉中,已颇有声望。 余下的小馆小派,唯怕得罪李仙,纷纷跟从,献出银子,意味臣服。 日后唯武尉大人马首是瞻。 前前后后加起,足有五百两银子。李仙第一件事,便是“招兵买马”。 扩充差役队伍,补全武尉堂职位,招收主簿、账房先生…种种。 如此这般,武尉堂才正式成形,像模像样。 李仙定下严规。手下差役,无敢不从。李仙又以身作则,风吹日晒,习武勤奋。无形中影响差役。 每日大早,天还未亮。武尉堂的外院,便已传出“呼”、“喝”、“哈”等习武杂音。 气势如虹。上梁正而下梁正。 武尉堂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如此这般,却也造就了怪像。县衙衙门的差役,数次打探消息,欲转入武尉堂。 衙门当差者,平日欺负市井小民绰绰有余。但若遇帮派弟子、武馆学徒,决计要绕道而走,不敢造次。 武尉堂却恰恰相反,专找帮派麻烦,且有尊武尉郎坐镇,何其威风,谁人不羡慕。 …… …… 李仙身兼数职,游走庄、县之间。 又见丁虎能力尚可,对庄内事务了然于心,尤在自己之上。 便甚是宽心,每日夜里过问一会,不多干预。将多些精力倾注县中事业中。 跳出夫人掌心,闯下一片自家天地。当然,这份小天地,亦是夫人默许。如若不然,夫人合掌一拍,便全烟消云散了。 这日傍晚,李仙回到庄内,夫人派人召见。 夫人美艳依旧,令李仙揉脚服侍,又是一夜。 夜半时分,才眉头微扬,随口说了一句:“丝料已有,我允你购置次等丝料资格,你若想要,便自去桑圆。” 李仙闻言大喜,第二天大早,骑马抵达桑圆。 不经商,对钱财无概念。一经商,才知夫人财力何等丰厚。 蚕分好坏,丝分优劣。 桑圆的蚕虫,乃夫人秘法培养,属于罕见异种。其丝坚韧,质地剔透,不惧水火。上可制衣甲、武器,下可做蚕服、美裳。 即便次等蚕丝,叫价绝不便宜。一个蚕茧一两,夫人念李仙是自己人,拿不出许多银子,便以七折出售。 也要七百文钱。 李仙已有些钱财,一狠心,一咬牙。几百两砸去,弄得充足丝料,再雇佣手艺精湛的女红,编织成衣。 不出数日,四余件蚕衣制成。方一出世,便大受欢迎,惹得城中富贾围观,纷纷出价购买。 需知上好的面料,通常流向府城,直接被达官显贵预定。 从不流向市面。 便是有钱,也不好买到。这世道,钱财重要,人脉亦重要。 夫人眼中的次料,到了青宁县内,却是上上等宝料。蚕衣现世,青宁震动。 城中地主、世家、帮派,无不眼热,好似身穿蚕衣,便可高人一等。纷纷高价购之。 最后四件蚕衣,仅一日销空,减去丝料成本,赚得三百两银子。 可惜之处…蚕丝并非日日能有。 李仙身为“武尉”,压服帮派、武馆,如今又渐做起产业。放眼青宁县内,大小也算人物。 县中得势,好处接踵而至。 青宁县内,不少小商小贩,听闻李仙作风利落,为人光明。纷纷前来拜见,欲将名下产业,记在李仙名下。 此后每月利润,分一半给李仙,只求保得身家安全。 李仙心想:“大丈夫有所拿,有所不拿。我如今收入还算可观,便不拿他等活命钱了。” 与那些等商户阐明清楚。 …… …… 如此这般。 李仙一面经营营生,一面修习武学。 时间已过十数日。 这日他过目账本。 武尉堂的运作资金,全由他一人承当。算上大小工酬钱,一月需四十余两。 衣铺经营提上正轨。有了资金,引入昂贵面料、丝绸。手底下女红不少,负责裁剪、编织、纹绣…诸多活事。 这些也需资金维持。 如此一来,李仙也算独当一面,手底下,不少人指望他过活。 李仙也乐意帮衬。 除开维持“武尉堂”、“衣铺”运作的钱财。李仙手头可用的银子,已积累至五百两。 照这个势头,算上各帮各派上缴的管理费,每月能入账七百两银子。 李仙合上账本,心中感慨:“曾经的我,哪里敢想会有今日风光。我曾为五百文卖身为奴,如今月入七百两银子。” “不过…打铁终需自身硬。我学得越多,面临的危险便越大!唯有不断精进,不断修习,将危险甩在身后,如此方才长久!” 武尉堂。 内院深处。 李仙屏去杂思,开始习武。内院清幽僻静,只听刀剑挥舞之声。 李仙身姿飘逸,单手持刀施展“大罗刀法”。刀法圆满,刀势无缺。 凡基础武学,小成看努力,大成看悟性,圆满看天资,登峰造极看命数。 那刀风徐徐,带起阵阵异响。如同乐曲一般,甚是好听。李仙兴致一起,觉得单单舞刀,未免无趣。一计转身,顺势抽出精钢剑。 同时施展两套武学。 [大罗刀法] [熟练度:4150/10000圆满]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5123/12000大成] 刀剑双精,刀法大开大合,剑法灼热逼人。 待到兴致尽抒,收剑入鞘,合刀归鞘。 李仙长呼浊气,压下沸腾阳气。 “残阳衰血剑,上乘剑法,诸多玄妙。非我所能窥探。夫人传我这剑法,叫我时常忍受阳灼。我如今剑技越发精湛,体内阳火蓄而难泄。” “又要寻她双剑合璧,才好继续修习。否则灼烧血气,反而损我肉身。” “我最近忙于赚钱,武学上有所懈怠。今日天气甚好,时间空闲,可以试着,修习这门武学了!” 他擦去汗水,坐在院中石凳。从怀中取出一书册。 封面质地坚韧,以某种兽皮制成,色泽土黄色,名为“铁铜身”。 青宁县武学交易之地,名为“百武楼”。 内藏诸多武学。 李仙有了钱财后,便去楼中挑选武学。却让他略感失望,基础武学千奇百怪,百花齐放,种类繁多。 是一合庄所不如。 然“下乘武学”,却凤毛麟角,一书难求。 且…百武阁有一规矩。 基础武学通常只售一百两银子。然购买者却用三百两银子购买。 多余二百两银子,将此武学[锁住]。 后来者唯有出三百两之上的数目,才能将武学买下。 提高门槛,减少相似武学者。 毕竟武学关乎身家性命。 导致阁中武学,价格虚高,很不划算。唯有几门最常见的基础武学,无人锁住,才勉强平价。 …… …… 146 武道一境,从此蜕凡! 李仙当时闲逛“百武楼”,细心挑选武学。 本看上一门入乘武学“飘柳剑法”,意欲购买,却囊中羞涩。凭他如今财力权势,积攒数年,才有资格觊觎。 最后游逛一圈。 选中这门“铁铜身”功。 此武学介于“基础武学”“入乘武学”之间。售价二百两,无人锁武,价格相对便宜。 是门只防御不进攻的武学。 修养出铁身铜皮,力抗外人击打。李仙一是图新奇,二是夫人武库中,确实没见过防御武学。 便将这武学买下。 翻开书封,迎面便写道:“铁铜身功,以气御身,习至大成,身如铁肉如铜,不惧刀剑。” “修习此功,需配合药浴。九练九泡,方见真功,其间苦痛,实难言说。心智不坚、意志不定者,可放弃修习,免得空误光阴。” …… 李仙粗略扫去,大致过目。 捏着下巴,心头琢磨: “这门武学确实不弱,我习武一年,掌握四方拳、清风腿、大罗刀、碧罗掌、纵云手、残阳衰血剑六门武学。” “残阳衰血剑最是厉害。除此之外,便属碧罗掌,但此掌法不全面。虽是入乘掌法,却存在致命缺陷。如此看来…这门铁铜身功,比碧罗掌尤好上半分。” 当即开始细看。 书册中以字为主,图画为辅。内容精炼,但因受限篇幅,颇多地方不求甚解,记载得很模糊。 李仙了然。 夫人曾说过,世间武学,九成九之数,都可溯寻本源。都是从其他武学,逐渐演化而出。 这“铁铜功”亦是如此。那记载不清楚,道理不通顺之处,往往是从上游武学流下。或是糟粕,也可能是精华。 “虽说有天道酬勤,只需蛮练,武学总会提升。” “然理解武道要义,才可彻底发挥武学威力。每门武学,不可囫囵吞枣而学。必要认真过目。” 李仙心想。 这武学修习,却也简单。 以练泡为主,“练”为以特殊之法,不断锤打身体,将体魄打伤,使得皮肉出血。 再立时通过特定药浴浸泡。药力渗入肉体,吸收殆尽。 皮肉更为坚实,与人对招,抗击打之力自然更强。 药浴药材也不便宜。一次药浴,估摸需二十两银子。 “我如今条件,也算勉强能修习此功。” “抗击打之力,倒是其次。” “我如今炁湖十四丈余,距离炁湖质变,只差一步之遥,多习一门武学,能加快进程,助我积累内炁。” 李仙数日前,便已购得这门武学。这几日间,都在收集药材,已购四日份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仙命人熬煮药液。 自己则在院内,以特殊之法捶打体魄。只见他抬掌,五指分开,猛力拍向胸口。 这“铁铜功”看似练身练肉,实则是炼“肺”。 锤打之法,是印击胸口。胸下便是肺部,肺中空腔受外力震压,如同鼓一般发出震响。 这时五窍紧闭,那震音体内回荡。由脏传血、由血传肉,由肉传皮。全身各处,都被震一遍。 铁铜功练到大成,那“身如铁”“肉如铜”,不惧刀剑,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但一身“铁肺”,却是板上钉钉。 武人强悍之处,既在于武学威力,也在于修习武学时,磨砺全身,带来的各种好处。 李仙锤打数下,不甚用力过渡,“噗嗤”一声,吐出血来。 “咳咳。” 李仙擦了擦嘴,自顾自笑道:“可别锤死自己了。” 这武学有风险。肺乃娇脏,过之不及,轻则肺部重创,呼吸不上,气息微弱。重则肺脏出血,迸发其他症状,当场暴毙。 [你锤胸锻体,熟练度+1] [铁铜功] [熟练度:12/500入门] 李仙锤打胸口。震力却在皮肉间传导,每锤一下,浑身酥麻。皮肤逐渐泛红,皮肉间渗血。 待锤到极限。 熬煮药材,全身浸泡其中。 [你浸泡韧身药浴,熟练度+25] [你化血润体,熟练度+36] “搭配药浴之法,这门武学修习速度,将会更快!” 水缸内。 李仙浸泡药水中,丝丝药力流入体内。此药还有恢复效用,李仙拍震体魄的伤势,很快便得复原。 锤、泡反复。李仙身具备[完美相]、[重瞳相]。 完美相本便增加恢复力、治愈力。[重瞳相]更为神奇,显相之时,力气凭空增长,如虎如龙,力大无穷,肉身坚韧。 两相结合。 李仙修习这铁铜功,如有神助。寻常人等锤打百余次,便得罢休修养几日,再重新练习。 李仙却毫无压力,可锤打三百次,乃至四百余次。 进展自然极快。 [铁铜功] [熟练度:123/1000精通] 搭配药浴之法,第二日便已精通。呼吸绵长,凝气刹那,全身皮肉一震,如附着一层无形皮甲。 “我如今武学,品级虽一般,但却越来越全面了!” 李仙高兴于自身进步。 …… …… 豹刀派。 门庭冷落,朱门前一座黑棺横挡,其内葬着一手一脚,已发腐臭,蚊虫萦绕。 曾几何时,这门派风光一时。强龙压尽地头蛇,三馆两派无人敢言不字。镇压青宁,威风无二。 夫人已去,但余威犹在。黑棺一挡,已将活路断绝。 却见那庭院中。 徐烈风眼窝深陷,单腿而立,右边的裤管、袖子空荡荡。左手杵着大刀,身残却威盛,下巴胡缕细细飞扬。 “你等皆是我亲传弟子。我如今大难临头,你们为何不逃?”徐烈风淡淡问道。 在他身下,十余名徒儿单膝跪拜。 “徒儿愿与师尊,同生共死!”羊通高声言道。其余弟子紧随其后。 “好,很好!都是我的好徒儿,不枉费我多年栽培!” 徐烈风眼中精光迸发,“此难若能过,我传你能豹刀派真谛所在!” 众弟子闻言,双眸大亮。一武难求,越是出身贫苦,便越是如此。 徐烈风道:“你们虽跟从我数十年,我从未与你等说过我的来历。以及豹刀派的各中渊源。生死之际,你等忠心,我已看见,今日也该叫你们知晓,此中渊源了。”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你等若是听到,便再回不了头。且涉及祖传秘武,你等可愿改姓为徐?” 众弟子抢道:“弟子愿意!弟子求之不得!” “好,那我便说了。”徐烈风左手一挥,出刀如风,速度奇快,他凭空挥舞数下,掀起的刀风,将众弟子吹得东倒西歪,好不厉害。 他说道:“你等修持豹刀多年,该知道此刀法讲究快,狠。锻炼脊柱、豹筋,身如玄弓,挥刀似射箭。” “这豹刀乃徐家先祖所创。供给徐氏族人锤炼脊柱、筋骨。待一身脊柱,练得如虎如龙,便可进一步习练那家传秘武。” “可惜我资质有限,对那家传的秘武,只窥探到冰山一角。你等忠心耿耿,我都已经看见。” “那秘武便是……” 徐烈风话音一顿,警惕望向四周,再道: “隔墙有耳…这样罢,你们十人,这些时日,分开居住。互相不许往来,我每日夜中,亲自登门传授你们一部分。” “等此劫难过后,你们再合一对照,补缺完整,得我之真传。” 众弟子兴奋道:“谢师尊。” 如此这般。众弟子分开居住,豹刀派占地不小,各房屋相距甚远。 各自在房中期待。侍奉师尊多年,为的便是武学真谛。师兄弟间互相争宠,为的便是得其青睐。 徐烈风望着众徒背影,目光幽沉,闪过刹那不忍,后被狠辣所替代。 这日夜中。 “师尊,您来了!” 大弟子柳福左右睡不着,见门外一道黑影矗立。身形是师尊无疑。 猜想是传授秘武,立时行去开门。见徐烈风面色冷漠,全然无白天的欣慰与和睦。 徐烈风将门合上,右手捏住他脉搏,一抖肩头。左袖卷着金刀,瞬息削去那弟子头颅。 本该血如泉涌。 但徐烈风搭脉之手,已提前将血固住。头颅滚落,那徐烈风对准断颈,疯狂吸吮。 原来… 传授秘武是假,故意这般说话,是为稳住这些徒儿。让他等自愿留下,供他随时取用。 他已化参人,体内血参需血供应。这些徒儿,倒秘密帮他抓些良家女子,饮用其血。却不过瘾,这些俗血饮不痛快。 而门下亲传弟子,都食用过[精宝],有些甚至出现食精特征。这等宝血,才是他所欲求。 “李仙,你杀我徒儿,我与你势不两立!”徐烈风嚎哭道。将杀徒之仇,算在李仙身上。 饮用徒血,体内血参茵茵发光。似乎将几缕天地精华缕出。 徐烈风一愣,盯着徒儿残躯,双眸闪起贪婪:“好,好徒儿,真不枉费我栽培。平日为师熬煮精宝,就属你食之最多。想不到你死后,还这般馈赠回来。” 他这时如妖如魔,身做参人,本便不算是人。阴差阳错,竟能如妖魔般,将人视为口粮。 “我的好徒儿们…且待我慢慢消化。” “我似乎瞧见了武道第二境的光景。” …… …… 八月初六。 这日晴空万里,暑意不浓。微风不燥,甚是舒服。 鼎中精食已成。 “你已胸鼓如雷,我若所料不错,很快便可头生命发。生出命发刹那,便算彻底踏入武道第一境。” “我不多说,你且自去体会罢。” 夫人瞥一眼李仙,玉柄小刀轻划,分出两块掌心大小的精肉。 李仙将余下精汤分配妥当。 回到统领院中。 饮精汤、食精肉。 这日……必踏足武道第一境! 147 是人非人,无穷可能 八月初旬,暑意已有衰退。 统领院中。 [你服食金血赤鲤精肉,熟练度+69] 精肉入腹,润意遍体。化为天地精华,先在腹中打了个转。经技艺服食强化,那精华越发浓郁,化做上百缕之数。 李仙洗得胎净,已脱离泥胎。天地精华是一“势利眼”,泥胎时争相逃离,怕多待半分半秒。 如今胎体纯净。却不急着走了,东窜西窜,活似顽皮孩童,四处“游园赏景”。 李仙炁运周天、固血闭孔,尽力截留,天地精华不受约束,玩得尽兴后,各自散去。 唯二十余缕留存腹中。 肩披霓霞、胸鼓如雷…体蕴趋近天地,诸般神异渐显。 消而不化,是为“肩披霓霞”。 消而化之,是为“头生命发”。 历久天长,水到渠成。天道酬勤,只要肯下苦功,世上焉有不成事。 李仙坚持不懈,借夫人相助,那腹中精华久久不散。此时此刻,终于化之一二。 微风吹拂。 他发丝飞扬,只觉神魂已乘风而起,直上九霄云外。但觉天地奇妙,蕴含无穷韵味。 破开无形枷锁。 茂密发丛中,一缕细小毫毛冒出。这便是“命发”,一定程度上,代表武人的寿数。 李仙肉身历经一年熬炼,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到炁运周天、固血闭孔,再到洗胎有成,脱胎相显。 重重关隘,一步一阶。终于讨得一丝,消化天地精华的能力。 此步迈出。 从此可求长生,可求诸般神异。 武人饮天精,食地华,增长武力是其一,延长寿元是其二。 命发每长一毫,命数也长一寸。 “任重而道远,我如今四个特征,全已经出现。从此以后,再享用[精宝],便可增长寿元,切切实实消而化之!” 李仙满心振奋,轻抚那白色毫毛。生机澎湃,有别凡人。 凡人泥胎一具,若受致命创伤,便绝无救活可能。食精武人却已不同,虽仍是两手两脚一脑袋,但体蕴趋近天地,便增添无数种可能。 哪怕心脏破损。 只需有神医相助,搭配天材地宝。都可将其救活。而凡人泥胎,是无论如何再难救活。 徐烈风血管糜烂,按理说必死无疑。偏偏能自救脱险,其中功劳,除开宝物奇效,便是“食精”境带来神异。 食精武人,更多可能。 李仙见识尚浅,有待琢磨,又想:“说归到底,食精境是采用天地精华,营造自身天地。” [你踏入‘食精蜕凡’] [食精蜕凡] [熟练度:1/100] [描述:武道第一境,漫漫蜕凡路,此为第一步,历经诸般苦,忍受诸般寒,只为此一番。十步为一阶,阶阶显不同。] …… …… [你锤胸震体,熟练度+2] [铁铜功] [熟练度:269/1500小成] 武尉堂。 李仙掌印胸口,身躯一震。修习那“铁铜功”本领。随迈入“食精”境界,武学增添不同。他屏气催动“铁铜身”时,皮下一股乌芒迸出。 食精之前…李仙将武学修至极限。便可隐隐显出异景。增添声势。 食精之后,增添无数可能,武学造诣若深,何止显出异景,更可“化异为实”。 虽历经洗胎、脱胎、显相……但说归到底,李仙依旧是“凡”,只是有了蜕变的资格。 正午时分,李仙心情大好,武道又有精进,更发奋苦修。 忽听耳侧,响起“叮叮当当”异样响声。此声虽轻,却甚是明显。听之萦绕脑海,经久不散。 武尉堂设在街旁。 平日杂音奇多,李仙本不在意,继续锤胸震体,打熬这身“铁身铜肉”。 然每过一柱香。 必有此音传来,似有人存心发出,扰乱他心神。 这时,王五领着三个差役,正要上街巡逻,路经内院门口,被李仙瞧见。 李仙喊道:“王五,你们过来一下。” 王五率人走来,恭敬行礼,站姿挺拔,等待指示。 李仙本欲让王五率人在武尉堂周边巡逻,查看有无可疑人物,此声音总叫他不悦。但转念一想,若真有可疑人物,王五恐怕不敌,便说道:“你将四方拳打一遍,我且看看你进展。” 王五喜道:“是!”他勤奋修习,进展不错。正愁无处施展,如何在李仙面前表现。 当即摆开拳架,顾左击右,声东击西,拳法配合脚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知觉中已然入门,蕴养出一缕内炁。 旁观差役大感羡慕,在旁喝彩叫好。 一套打完,李仙略加点评。王五记在心中,只需慢慢消化,定会有进步。 “又来了。”李仙眉头一皱,又听到袅袅之音,问道:“你们可听到异响?” 王五一愣,转头看向其他差役。彼此确定后,齐齐摇头,“大人,我等并未听到,想来是我等修为浅,五感不够敏锐。不知大人所听异响,是从何处传来,我们这便过去查探。” 李仙摇头道:“此音好无端倪,似凭空传来。让人琢磨不透。”便将王五等人遣散。 王五踏出武尉堂,对身旁差役道:“我等在堂中当差,吃穿都是大人的,理该为大人分忧。我们在堂口附近转悠一圈,看看有无贼人作祟!” 身旁差役皆道:“好,五哥,大伙都听你的!” 于是乎,几人朝东而走,绕着武尉堂转圈。双目巡视,观察过往人物,留心可疑之处。 绕行一圈,打算放弃时,王五忽是喝道:“什么人!”浑身一阵悚然,果真见到可疑人物。 武尉堂后方院墙处。爬附可疑身影,鬼鬼祟祟,阴森至极。 那人身穿黑衣,十分宽松。既看不清样貌,也看不出身形。 黑衣人听到喊声,回头望来。似笑了笑,不躲不避。 王五拔刀出鞘,与身后三名差役齐齐围来。形成包夹之势,不敢大意,尚留数步距离。王五怒道:“你是何人,藏在此处做甚!还不快快招来!” “你是武尉堂的差役?”那人声音沙哑,透着股阴冷。 王五傲然道:“那是自然。” “嘿嘿。”那人笑道:“你等倒是忠心,既然如此,不如帮我,带一句话给你家大人如何?” 王五喝道:“有何事情,你自己去与大人说,将他拿下!” 包含王五在内,共有四名杂役,形成四向包夹。此乃由四方拳中,演化出的四方阵。 王五蕴出内炁,一计纵刀当面劈来。另外三人纷纷出刀,刀路各有不同,将人退路堵死。 然而四方拳仅基础拳法。李仙即便修到登峰造极,也渐感拳法不够用。以拳法拆解为阵法,自有可取之处。 可若对上江湖高手,武道浸淫数十年的高手。那便远远不够看了。 只见那人站定不动,面临数道刀影,只挥舞周身衣袖,“铛”“砰”“咔”数声传来,四把狭刀尽数断去。 王五将断刀丢去,挺前一步,朝那黑影打去。他修习拳法不久,但得李仙指导,基础十分牢靠。 王五心想:“此人武学厉害,势必难以拿下。我只需将他纠缠,大人自会觉察。”这一拳朝心口打去,但却是虚招。 他见此人右臂衣袖,始终垂下,好似并不灵便,当为突破口。 拳出刹那,身躯扭动。 拳锋忽的变转,打向那人右臂,那人却不躲不避。这一拳砸去,却摸了个空,王五心中咯噔一声:“空的。” 这时拳风吹卷,将那人兜帽吹起,总算看清其容貌。正是豹刀派徐烈风,此人面容大改,面色惨白无血,面皮上钻出红色参须。 虽是人身,却已非人。 徐烈风道:“雕虫小技,丢人现眼。”牙上固结血垢,腥臭难闻。他左手一甩,将宽袍带起,裹上精炼内炁,便如挥舞大刀般。 此乃武学:袖中刀,小伎俩尔。但对王五而言,却难以招架。 王五惨叫一声,右手被连根削断,他痛呼出声,几近晕厥。徐烈风还嫌不够,心想:“好个李仙,今日我先断你手下手足,等再过几日,我俩正式比斗,我再断你手足!” 再使“袖中刀”,朝那王五右足削去。 眼见将要血肉横飞。一把飞刀射来,势大力沉。徐烈风听得风声,知晓此刀不弱。无奈止住攻势,横跳数丈远。 飞刀斜插入地,力道之巨,将四周砖瓦碾成粉碎。 李仙运起清风腿,急奔而来,将那配刀拔出。 原来… 方才打斗声,已隐约传到李仙耳中。李仙知道生变,立时循声赶来。 这才阻止悲剧发生。 王五捂住右手,失血太多,面色惨白,“大人,此人行踪诡异,且…且…不是人!” 李仙点头,已看到徐烈风模样,心中甚惊。但面上却冷静道:“徐烈风,才几日不见,你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呵呵。”徐烈风道:“我很满意我这模样。我却也算因祸得福。倒是你小子,想不到几日不见,你倒越发厉害了。” “彼此彼此。”李仙冷声道。 “既然武尉大人来了,还请把他带走吧。”徐烈风笑道:“咱们的账,过几日再清算。” “还请武尉大人,洗干净脑袋,恭候徐某大驾。” “当然,你若是向夫人摇尾乞求,寻她庇护,保你一命。那徐某也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 说罢,便跳入人群,就此远去。他轻功不俗,分明断了一腿,但走起路来,却与常人无异。 李仙目泛冷意,目送远去,知道他返回豹刀派,却不追去,转而帮王五处理伤势。 王五流血太多,几乎昏厥。李仙帮他固血,绑上绷带,洒上金创药。 “小五,你好生修养,我给你弄些大药,可保你性命无忧。” “但这断臂,却没办法了。” “你此伤算为我而伤,我自会妥善安排。即便断了一手,依旧可习练武学。你放心便是。” 李仙宽慰王五道。 王五闻言,放心晕厥而去。 148 郎才女貌,秋月嫉妒 王五断臂一事,很快在武尉堂传开。 李仙为免徐烈风再寻麻烦,又伤其他差役,索性将武尉堂关门,让众差役休沐四日。 他则骑马奔回一合庄,求见夫人。 “夫人已在闭关,你回去罢。”秋月挡在门口,环臂抱胸,鼻孔看人,刻意展现傲气。 李仙一把推开,径直走入内院。秋月气得跳脚:“混蛋,你敢强闯吗!” 李仙说道:“我待夫人忠心耿耿,夫人既在闭关,我便在塔下,等到夫人出关便是。怎又算硬闯。” “你!”秋月紧握拳头,愤恨难言。怀念起了庞龙。那庞龙老实巴交,只管埋头做事,决计不会威胁她的地位。 如今这李仙,外头风光便罢。还极受夫人待见,与夫人甚是亲近。时常见两人院中舞剑,俊男美女,好不惹眼。 且秋月直觉,夫人似有不同,具体何处不同,她不好说也不敢说。 出于嫉妒,她恨透李仙。借帮夫人闭关的“殊荣”,没少耳旁吹风:“夫人,那李仙年纪轻轻,我看他心思不定,说不定会起异心。” “且夫人貌若天仙,此子年轻气旺。背地里定在想龌蹉之事。不如将他贬了,省得这等下人碍眼。” 诸如此类言语,说之不少。 夫人只淡淡道:“我自有把握,你莫多言。” 秋月实也关公门前耍大刀,丢人现眼。论心机城府、利益算计,她如何比得过夫人? 那些小心思,夫人一眼看穿。只是确实需要秋月,才不多追究。 相比之下,李仙便经常受罚,每次求见夫人,常常带些伤出来。 李仙空等半日。 夜间。 月影如纱,夫人脚踩莲步,下自塔来。秋月抱着香炉,跟在身后。在夫人身旁,她不敢跋扈。 夫人瞧见李仙,转头道:“秋月,你去帮我烹煮药浴材料。” 秋月盈身一拜,将香炉递给夫人,回道:“是。”便走远去。待走过拐角,才微微回头瞧一眼。见夫人已与李仙并肩行之。 不免更为嫉妒。 又瞧那李仙,如今已身材高大。从初到庄时的瘦骨嶙峋,矮小瘦弱。到如今生龙活虎,高大俊逸。 竟比夫人都高半个头。 李仙利落清爽,夫人风姿绰约。见两人绕湖行之,虽地位差距甚大,却毫无违和。 秋月忽想:“我虽为夫人贴身丫鬟,但总觉融不入夫人。无形间有层隔阂,即便费劲讨好,也难破除。此子却能轻松跨过?到底为何?” 心思流转,但不敢耽搁夫人正事。忙去拾取药材,熬煮药浴。 李仙接过香炉,抱炉而走。里头燃着异香,闻之宜神,舒缓心情。就是抱着香炉,会受火气烘灼。 温夫人信步缓行,双手交迭于腹前。今日她穿着淡绿衣裳,袖子宽大,垂至膝处。 李仙两世为人,前世二十余载岁月,前后加起来,阅历实不算广。所见女子不多,但他知道,夫人的仪态,少有女子能比拟。 温夫人道:“所为何事,直说便是。” 李仙说道:“夫人,我是为徐烈风一事而来。” “徐烈风?”温夫人回忆片刻,“你是说那徐氏子弟吧。” “我叫你杀他,若杀不了,是你才能问题。” 她淡淡说道:“我不会助你,反之…我教导多次,你却连个徐氏子弟都杀不得,我该罚你。” “我不是向夫人求助的。”李仙说道。 温夫人点头。 湖面宽广。这内湖乃温夫人布弄,她闭关修行,感到困乏无趣,便会看向湖面,打发时间。 这湖中鱼、鹤、树、柳,排列位置,自有无穷韵味,叫人百看不厌。 此刻行至一棵柳树下。 温夫人坐在石凳上,将袖子理好,问道:“那是为何事?” “夫人,我只是有些疑问。”李仙说道。 “说。”温夫人道。 [摩云八式] [熟练度:198/1000精通] 李仙将香炉放在地上,边帮夫人揉肩,边是说道:“我今日见了徐烈风。与他交手一二。” “但真正叫我不解之处,是与徐烈风交手前,我总听闻一阵异响。叮叮当当,乍听如风铃,但又不是。很是奇特,且听那声音,心中甚感烦躁。” “想求夫人解答。” 温夫人轻“咦”一声,说道:“那徐烈风莫非触碰到了武道第二境?” “你方才所指声音,名为‘袅袅仙音’,乃武道第二境的特征之一。” “正所谓仙音不语凡人听。此声音…唯有入了食精境武人,才可听闻一二。但对凡胎亦有影响。” 李仙凝重道:“果真如此!” 温夫人心想:“那徐烈风既接触到武道第二境,便不是李仙所能敌之。武道一途,怎有不吃亏的。且让他栽个跟头。届时将他救下,再严厉罚之。” 片刻之际,已经想好。 但心中又有好奇,知道李仙聪明机警,或能有意外之喜? 她对这对决本无半点兴趣,徐烈风断手断脚,武学折损八成。李仙入食精境,将其拿下不难。她心中自有定数,这安排自有道理。如今突生异变,反倒起了兴趣。 “夫人,我明白了。”李仙目光坚定,暗拟计策。 温夫人淡淡道:“你已有把握?” “这倒没有。”李仙摇头道:“但既然夫人吩咐,我便是拼死,也要去试一试。” 温夫人嘴角微扬,倒满意这答复,“既无把握,我便给你一字提示。你自去琢磨。” “夫人请说。”李仙喜道。 “水。”温夫人手指一捻,抓起一枚石子,投入水湖中,见那石子噗通一声,沉入湖中。 “武道一途,虽会越变越强。但有时正因为变强,从而多了某些缺陷。” “言尽于此,你倘若不能杀他,我会罚你。” 说到最后,温夫人声音渐冷,手指点向李仙眉心。此举看似亲昵,实藏训诫威喝。 等李仙离去后,温夫人看着他背影,露出饶有兴致神情。 此节……他会如何应对? …… …… 李仙出了内院,琢磨夫人提示。 心想:“夫人这提示,到底是另有深意,还是浮于表面。夫人说‘水’,又言武人或有缺陷。难道是指…第二境的武人,惧怕水?” 李仙回味方才细节,目光微亮:“夫人投掷石子入湖,石子沉入湖中。难道是说…第二境武人,不会游术?” 却猜疑不定。 便是凡俗泥胎,擅长游术者不少。武人探寻天地道理,身躯非凡,如何能不会游术? “或许…正因为某处强悍,故而惧怕余水。且不管这猜测对是不对,我尽管试上一试。” “我有碧水珠,在水中定有优势。” 李仙已有计划,事不宜迟。当日夜里,要来纸笔,运用四方拳意,书写一副战帖。 笔劲苍劲,四方平稳。 战帖中言,四日之后,与徐烈风在青宁湖旁一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翌日。 李仙来到豹刀派前,喊道:“徐烈风,快快出来!” 不多时,徐烈风全身黑袍,阴恻恻笑道:“小子,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些时日。你这便来送死么?” 李仙朗声道:“既是约斗,自要有战帖。你将此信收好,四日之后,青宁县上下高手,都会前去青宁湖观战!” 将信封丢出。暗运内炁,信笺如刀。徐烈风一挥袖子,将那信笺卷在手中,打开一看,冷声道:“好…哈哈哈,好极,好极,四日,就四日后。” “我家夫人下了命令,念你徐家先辈关系,四日之后,你若胜我,便是杀我。夫人也绝不追究。”李仙朗声道。 “当真?”徐烈风激动道:“夫人真是这般说的!?” 李仙冷笑道:“你当我敢假传夫人承诺吗?” “是,是,谅你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徐烈风朝一合庄方向跪拜:“谢夫人开恩,谢夫人开恩!” 旋即看向李仙,冷笑道:“小子,好好享受最后时光罢!哈哈哈。” 将大门合上。 “师尊,决斗之日,已经近了么?”四弟子羊通,所居房舍靠近门口,听到动静,推开窗子问道。 徐烈风笑道:“是啊,好徒儿,为师不必死了。” “夫人答允,要放我们一马。” “师尊!”羊通一阵激动,如此说来,岂不因祸得福。能得师尊真传! “好徒儿,今晚我便传你武学真传,你好好在房中候着,千万别外出。”徐烈风笑道。 “是!” 羊通大喜,回房正襟危坐。只盼快些入夜,一窥武学真传。四日之后,与众多师兄对照补全! “李仙那小子实力增长颇快,我初见他时,连接我一掌都费力。昨日与他交手,只觉力道甚巨,不可轻敌!” “羊通那小子,大小也算救我一命。我留他到今日,也算是仁至义尽。今夜饮用其血,闭关几日,修习那门武学…” “四日后,将李仙头拧下,再去找夫人赔罪。从此恩怨便消,我…还可有所为!” 徐烈风心中算计。 入夜… 他依照计划,敲响羊通房门,出手狠辣,亲手将徒儿头颅摘下,饮用其血,滋养体内血参。 缕缕天地精华滋润。 将其消化。 当即原地入定,修习“血罗功”。此乃中乘武学,乃从血翼魔教手中所得。与血菌参一起获得。 他见此邪功诡异,一直不敢贸然修习。 被逼入绝境,血管尽碎,迫不得已以血菌参存活。后想起这门武学,发现与此刻的自己,颇为适配。 便开始修行。 每日进度极快。 他满心期盼四日后的比斗,一心尽快提升实力,到时好万无一失。 却全然不料,此时此刻李仙已偷潜入豹刀派。 白天的“四日之约”“夫人饶命”言语,送战帖……,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故意诓骗。 好叫徐烈风专心筹备四日后的比斗。 李仙再反其道而行之,今夜便展开突袭,抢占先机! 149 二境武人,遇水则化 李仙脚踩清风腿,走路无音,睁开重瞳,将四下细节尽揽。 “这豹刀派能在县里,占据这般一块土地,当真财力雄浑。” 李仙自侧门而入。四下探寻徐烈风所在,他凝目观望,视线逐渐穿墙而过。 不多时,路过一座房屋,嗅到隐隐恶臭。李仙可确保走路无声,隐藏踪迹。但他一推开门,势必便有杂音。 不敢推门探查,依靠重瞳之力,隔墙观察。见那屋内横躺一道身影,已围苍蝇,头颅断裂。 但周边并无血迹。 “此人头颅被摘去,血液被吸干。定是徐烈风所为无疑,他倒也真够狠辣,对待自家弟子,尚能下此狠手,我若失败,下场只怕更惨。” 李仙更为谨慎,双眸微眯。既已下定决心,便绝不犹豫。他贴墙而走,猜想徐烈风卧房应在东面。 便一路探寻过去。寻到其卧房,欲展开偷袭。发现房中空无人迹,家具木椅已积灰尘,显然许久未归。 李仙虽有失望,但自不松懈,一间一间找寻过去。终于隐约听到呼吸声,嗅到血腥气味。 在一间房中,寻到徐烈风踪迹。他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周身裹着红雾,黑袍猎猎作响。 因为少了肢体,显得有些滑稽。 李仙透视望去。徐烈风不如夫人,全没觉察半分。 “果真中计,他绝对料不到,我今夜便来寻他。此刻正在专心闭关。”李仙甚喜。 他从怀中取出一香膏。可松缓心神,泄人力气。将香膏点燃,放在门外。抬腿轻轻一踢。 清风腿带起微风,将异香吹向徐烈风。清风腿要义,本就是清风吹拂,叫人不好觉察。所踢出的清风,便如同自然风一般。 李仙缓缓绕到房屋后侧。继续观察,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 见得徐烈风样貌怪异,面上露出细密参须。这是赤菌参遍布全身,从皮下冒出的特征。 李仙暗道:“此人已成怪物,又触碰武道第二境。若与他交手,必需万分小心。” 静待半个时辰。 异香扩散,无形药效渗入。李仙见时机成熟,当即拉弓,朝其头颅射去。此箭杀意纯粹,力求一箭毙命。 徐烈风耳朵微动,听到拉弦之音。立即起身朝前扑去,只见方才打坐之地,“砰”的一声,被炸为齑粉。 一支细箭插在地上。 如此巨力,必是李仙! “好小子,你敢偷袭!”徐烈风怒骂道。李仙见一箭不成,直接破墙而入,一剑刺向其胸口。 李仙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 那异香乃高价购置,前有异香舒缓精神,泄去力气。后有隔墙射箭,暗藏杀机。 但谁也没料到,那异香药效需要血质运送。而徐烈风早已无血,是以那异香燃烧再久,对他也是无用。 徐烈风这才避开必死一箭。李仙虽是失策,但仍是镇定,留足了后手,这一剑已经送到身前。 而徐烈风虽避开死结,但却被打得触不及防,又惊又怒,这时再防备,已经晚了! 这一剑焕发金光。名为“残阳破晓”,乃是残阳衰血剑第一层,十分厉害的杀招。 旨在“快”“猛”二字。剑蕴金光,划破漆黑。这一剑确实得逞,刺中徐烈风胸膛。 徐烈风怒道:“竖子,受死!”抬掌朝李仙打来。李仙早有预防,弃剑而跑,遁逃出豹刀派。 徐烈风将剑拔出。只觉浓郁阳气,侵蚀入体,已将他重创。寻常人受此一招,定然死了。 但他修行“血罗功”,这门邪功厉害至极。越是修行,连带五脏六腑,都会发生改变扭曲。徐烈风自服用“赤菌参”后,便不依靠五脏六腑功能。 此剑破体,灼伤他肺脏。但是不至于取他性命,当即猛追而出。 他本轻功卓绝,但一腿被斩断。这是无法忽视的劣势,虽依旧留有轻功底子,但速度不如从前。 李仙在前奔逃,徐烈风在后追:“小子,敢不敢堂堂正正,与我打上一场!” “好,老贼,我在这里等你!” 不知觉中,已来到青宁湖旁。青宁县中“青宁”二字,全是因为“青宁湖”。 青宁湖辽阔无比,有如碧海。景色一流,不少江湖高手,文人雅士来此赏湖作乐。 湖岸旁,早便备好一小舟。李仙跳上小舟,运足内炁拨桨,很快脱离湖岸。 李仙早拟好路线。一计不成,便出第二计。引到湖中纠缠,自己绝对不吃亏。再不济,可依靠碧水珠脱逃。 “混蛋!”徐烈风震怒,左右环顾。见湖畔边有几尊石狮子。见他左手化爪,朝那石狮抓去。 这虽石狮风吹日晒,本便被腐朽。但毕竟是石头,坚硬无比。却见徐烈风手爪更厉害,连出几爪,将石狮爪成碎石。 他冷笑一声。 将碎石包裹进衣袖。说道:“小子,看刀!”一甩衣袖。无数碎石溅射而出,包裹内炁,竟排列成一把大刀。 徐烈风身材残缺,许多武学无法运用。但这“袖中刀”的巧用,着实叫人惊奇咋舌。 李仙收起长弓。用力一踏船板。“砰”的一声,湖水溅射而起。李仙双掌朝前一推,心头默念:“碧浪滔天!” 内炁喷涌,“碧罗掌”催运到极致。掌力裹挟湖水,如惊涛骇浪,与那碎石刀碰撞。 这刹那,已耗丈余内炁! 真是一物降一物。若是真刀,抽刀断水,何其容易。这些是稀碎石子,虽范围更大,叫人无处可躲。但打在水波当中,力道顷刻消了八成。 “哇呀呀!”徐烈风大怒。单腿一跳,又到一石狮子前。手爪连出,将石狮捏成无数碎石,包裹入衣袖。 他一甩袖子,飞沙溅石,势若巨刀。李仙故技重施,以碧波掌掀起骇浪。 此斗声势浩大,却无人瞧见。徐烈风见拿不下李仙,心头既惊且怕,正自焦急。忽见不远处岸旁,还有一艘舟船。 面色狂喜,立即跳上舟船,划船追去。李仙双手驭船,游至湖中深处。 徐烈风紧追而来…他衣着宽松,右袖长长垂下。吸附湖水,再猛然甩袖。每一甩袖,便如挥出水刀,将湖面弄得湖波荡漾。 他浸淫武道数十载。武学招式早已灵活运用,凡是刀客,手臂至关重要。被削去一臂,都是重创。 他以袖代刀,另辟蹊径。一举一动皆见往日刀功。可想而知,他若身躯完好,实力必然更强数倍。 “老贼,这番追逐,好没意思。敢不敢水下一斗!”李仙放声喊道。 “哈哈哈,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我岂会怕你。”徐烈风杀性已起。 李仙跳入湖中。徐烈风冷哼一声,紧随其后。只方一入水,便觉察不同。 身躯比往日更沉,他游术本不差。但无论如何拨水,游动距离极短。 甚至难阻下沉之势。 且水质流动无常,他越是焦急,水流越是拖他入泥塘,满心惊疑:“怎么回事?我游术不差,这次入水,怎会变成这般?莫非…莫非那小子,暗中使了什么诡计?” 他胡乱挣扎,打得水花四溅,勉强只冒出个头来,怒喊道:“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声音夹杂慌乱不安。 声音又被水声吞没,隐约传来“吞水”之声。李仙重新爬上船,心中惊诧:“夫人所言不错,似这等武人,谁知道竟如此怕水!” 徐烈风已知深陷险境,欲要重返船只。百险之中,他抽出黑袍线头。咬断手指,将线头缠在手指上。 将手指丢出,钉在船身甲板上。 “成了!”徐烈风一喜,立即拉扯线头。朝木舟靠去。 李仙怎能放过,立即拉弓,瞄准那木舟。徐烈风手段全无,连声哀求道:“李英雄,李英雄,饶命…饶命!” 李仙不理,一箭射去。“哗啦啦”一阵水声,木舟爆裂成粉。彻底断绝了徐烈风生还希望。 他不愿身死,看上了李仙脚踩的船舟。当即故技重施,扯衣服线头,咬下手指,将手指丢出,钉在船身甲板上。 李仙冷笑一声,用力一跺脚。“咔嚓”一声,脚下的船舟四分五裂。 也沉入湖中。 徐烈风心中酸楚,周身水质包裹,笼罩全身。他空有巨力,但又怎推得开水。无穷无尽,拍涌而来,灌入口鼻,填满肺腔。 自知再难活命,满心不甘与懊悔,若能重来,他定不会招惹李仙,即便招惹,也该雷霆击杀。只这一切只是空探,事实却已注定。 他一双眼睛盯着李仙,逐渐沉入湖底。 渐渐没了气息。 历经险斗,终于了结这一大敌。 [你击杀豹刀派派主徐烈风] [碧罗掌熟练度+596] [箭术熟练度+612] [清风腿熟练度+458] [你与强者交手,消化一丝天地精华,食精境界熟练度+1] …… 武道第二境……实则另有一别称,名为“泥菩萨”。 意指遇水则化。此为第一大弱点,掌握这一弱点,便是泥胎凡人,也有一丝可能,将二境武人击杀。 只是此乃秘闻,绝不外传,知之者极少。 全因武人默契,绝不吐露半点,将自身弱点曝于阳光下。而徐烈风初次接触武道第二境,还不了解其中奥秘。 迷迷糊糊中,自己跳进水中。生生淹毙于此。 李仙爬上湖岸,浑身轻松,望着天边月盘,感慨道:“武道门道太多,还需跟着夫人好好学啊。” “堂堂武道第二境,怎会连游水都不会。这事说出去,只怕三岁小孩也不信。” 有惊无险。 [残阳衰血剑,熟练度+1] 李仙发挥“炽浪”特性,打一套残阳衰血剑。将身上衣物烘干,寻去豹刀派地址。 豹刀派本还残留两名弟子,方才听闻动静,他等出房探寻。发现师兄弟尸首骇人,吓得纷纷跑了。 “不知那徐烈风,有无珍藏宝贝物事。”李仙双眸发亮。 150 夫人放言,你是我的! 豹刀派。 人尽离空,昔日强盛门派,今日落败唏嘘。李仙跳入院中,解下面罩,朝内院行去。 沿路屋舍俨然。有比武擂台,食斋饭堂,任务殿…… 李仙心想:“若有宝贝,应该多在内院。”便不一一查探。 行不久,见一片小绿园,园内栽种绿植树木,四周围绕十余间弟子房舍。 此处是豹刀派弟子,平日休息解乏之地。房屋前挂有许多衣物,未来得及收取,就此废弃了。 李仙琢磨:“这些布料,未免浪费。明日我叫差役过来,全数收起来,清洗一番,免费发放给贫苦百姓。” 忆起曾经。 他与阿弟最大的梦想,便是能有件衬身的衣物。漏瓶巷穷苦百姓,一件衣物可传几代。 继续向深走去。这次李仙抬头挺胸,可放心查探,东张西望,将先前忽略的景象尽收眼底。 徐烈风这小老儿挺会享受。 每日由亲传弟子,服侍其衣食起居。除了每日练武,需自己动手。余等吃喝拉撒,都有弟子帮忙。 李仙进入卧房。 一顿翻找,先寻到不少精美玉器,锦绣华服。李仙默默记下,到时一一卖掉,也有上百两银子。 细致翻找,欲寻些武学秘籍,神功抄本。但终失所望,只寻到几本基础武学,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嗯?” 翻找书架时,李仙见到“血罗功”,粗略翻看,此武学品级中乘,甚为不俗。但太过邪性,修到后面,尽毁人形。 李仙直接丢弃,懒得再瞧第二眼。 “这是珍宝?!” 李仙睁开重瞳,见床榻之下有一暗隔。内藏机关,若强硬破开,便有毒针射出,将盗窃者击毙。 如此严防死守,内藏宝物定然不弱。李仙暗自庆幸,若非身具重瞳,要么错过此物,要么被机关暗算。 他办法也简单。在床榻上洒上灯油,燃火烧之。内藏之机关,在火中被烧毁。 一黑色的木匣,完好无损留存。 将木匣打开,里头是一枚“肉玉”。触之似肉,观之似玉。李仙将其收起,心头大喜。“碧水珠”已是妙用无穷,倘若徐烈风有此物,今日胜负,还需再添变数。 多一件珍宝傍身,行走江湖、发家致富,便多一分把握。 “嗯?”李仙忽是一顿。他不动声色,但隐觉有目光打量。 李仙心想:“莫非夫人在看着?不,夫人应当不会,为这等小事出来。但…若另派他人,暗中监视于我,却大有可能。” “若真如此,此珍宝我若独享。夫人只怕…” …… …… 一夜过去。 李仙将里里外外,寻了个通透。徐烈风家底丰厚,毕竟几十年积攒。 珍宝“肉玉”一间,珍兽“报喜鸟”、“蓝血蛇”,各种基础武学书册,约莫十余本。但都有残缺,关键的心法口诀之处,都需口传。 除此之外,银子五百余两。李仙感觉,应该不止这些。许是有弟子趁乱偷走了部分。 “金豹大刀”一柄。 那刀柄处,以黑金雕琢出一豹子口。刀背一节一节,如人之脊柱一般。灌注内炁,机关启动。 大刀竟内如软鞭般。 刚猛不失阴柔,搭配豹刀派的刀法。徐烈风全力施展,厉害至极。只可惜昨日大战,他全无施展余地,就已淹毙湖中。 “武人的斗杀,不是说你武学高,境界深,便一定能获胜。该活用身边一切。”李仙心有感慨。 但说归源头,是夫人轻松写意,断其一手一脚一眼,将他武学废去八成。 李仙才有可乘之机。 藏宝图一卷。 其内描山画湖,似记载一墓藏所在。但李仙现今眼界短浅,局限一合庄、青宁县两地,着实看不出端倪。 死记硬背,记得个大概,又重新卷好。 除去这些,还有些杂七杂八,不值一提之物。李仙全部整理好。 随后回到青宁湖。 解开靴子,跳入湖水中。潜入湖底深处,见到徐烈风尸首。浸泡一夜,他脸色发白,眼睛圆瞪,死不瞑目。 李仙试着搬其尸身。却发觉很沉,水中不好使力,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于是上岸取来麻绳。系在徐烈风腰间,在岸上令人拖拽。 周围百姓围观。 待徐烈风被拖到岸上时,百姓一片哗然,被吓得四处退散。 “武尉大人,这…这是什么怪物?” 差役被吓得腿抖。 徐烈风死后,体内赤菌参还在滋长。他面皮全被参须遮挡,密密麻麻,叫人背脊发凉。 “此人乃是妖魔,昨夜作恶,被我当场格杀。你等切莫乱传,免得引起百姓恐慌!”李仙吩咐道。 “武尉大人,神武无二!” 众差役崇敬道。 李仙完成诺言,将徐烈风身躯完整,葬入夫人配备的黑棺内。再叫人将豹刀派大小宝物,装整入马车。 拉回一合庄去。 …… …… 阳光破晓,浊降清升。 一合庄内。 “老奴拜见。” 庄内任劳任怨,算计财账的祥叔,大早便赶到内院,绕开秋月,直入温夫人卧房。 他五体投地,行一特殊之礼。虔诚无比。 温夫人身居帘后,正与卧榻鼾睡,睡眼朦胧,吐气幽兰。听得响声,微微睁眼,道:“你怎来了?” 祥叔道:“夫人,徐烈风死了!” “哦?”夫人微起好奇:“如何死的。” “李仙所杀!”祥叔如实道。 “有意思,有意思。”温夫人打了个哈欠,问道:“你不是说,李仙设立战帖,邀其四日后大战吗?怎昨晚就死了。” 祥叔恭敬道:“我亦未料想的。反应过来,徐烈风已经身死。今早才回过味来,原来此子故意下战帖,让徐烈风目光聚焦四日后,最近自然掉以轻心。” “他再昨夜突袭,攻其不备,将那徐烈风杀了!” “昨日情况,你可瞧见?”温夫人好奇道。 “老奴听夫人之命,连夜监视徐烈风。若李仙涉险,可出手救下。故而看到昨夜场景。”祥叔当即将昨日所见,一一道来。 如何潜入,如何燃异香,如何偷袭得逞。如何引诱入湖,又如何水中将徐烈风击杀。 大致过程,祥叔都已见得。但真正细节,却完全不清楚。李仙的“重瞳”,他便没能发现。 因为李仙重瞳目力极强。尤胜祥叔,他若发现重瞳,李仙也必发现他。 祥叔说道:“夫人慧眼,这李仙确是人才,出身低贱,但确有幼龙之姿。但……” “但是什么?”温夫人细声问道。 祥叔说道:“但…正因此子,太过聪明。老奴是看着他,从卖身的杂役,一路升至统领。” “如今更到县内,担任了一官半职。其中固然运气使然,但此子心机城府,定然不差。昨夜的对局,更可见一斑。且绝非拘泥迂腐之人。” “似这等人,绝不会像庞龙般,轻易便可降伏。其中分寸,需夫人拿捏定夺。” 温夫人眉头一皱,缓缓坐起,却在思索此事。 “夫人,我倒有一计,可检测此子忠心。”祥叔说道。 “你说。”温夫人道。 祥叔说道:“昨日夜里,李仙斩杀徐烈风,折返其府邸,一通翻找。” “我虽相隔甚远,但也瞧见,他似发现一件珍奇宝物。待会李仙便要回来,咱们只需看他,是否将此宝献出,便可知道此子忠心与否。” 温夫人颔首,说道:“我已知晓,我已有分寸,祥叔,你且去休息罢。” “是!”祥叔告退。 温夫人行出幕帘,将长发盘起,心想:“祥叔所言不错,此子天资尚可,颇为聪慧。这头幼龙…还需时时敲打,才能叫他发自内心诚服。” …… …… 辰时三刻左右。 李仙运棺回庄。 “晦气,晦气,李仙,你这是要干什么!抬个棺材回来,太无法无天了!”秋月插着腰,在旁指指点点。不许李仙入庄。 “滚开。”李仙懒得搭理此女,抓住她腰带,朝那众杂役一丢。 秋月惨叫一声,被甩入人群。她势力庸俗,最掀起脏臭杂役。靓丽衣裙顷刻脏了,比杀她还难受。 惊呼惨叫,气得欲杀李仙。但又被气势所慑,不敢再有动作。 将黑棺拉入庄中,直奔内院。 “夫人,徐烈风已经伏诛,依夫人吩咐,我已叫他尸首完整,葬入黑棺!”李仙见到夫人,开门见山道:“夫人可要过目?” “不必了。”温夫人拍了拍衣裙,“一个死人,我看之又如何。” “你既已完成任务,我也不赏你,你退去罢。” 温夫人攻于心机,她知道李仙惧她,她若开口索要珍宝,李仙必会交出。如此这般,便测不出忠心。 故而率先开口,让李仙离去。给他个蒙混过关的假象,实则她一切都已知晓。 李仙一愣,心想:“若真如此,我…蒙混过关,将那珍宝拿下,好生探寻其用处,岂不很好!” 心思确有漂浮,但仅是刹那,便又立刻否决。原因有二,其一昨夜他忽感一缕目光。似有人监视,虽不知是谁人,但令他很是不详; 其二,夫人心机城府,深沉可怕。试探于无形,每次看似给予好处,实则是暗藏大坑。 李仙说道:“夫人,我在豹刀派中,搜刮出了些东西,要献给夫人。” “哦?”温夫人眉头微扬。 李仙说道:“精美玉瓷,黄金白银,珍鸟奇兽。这些我不敢私藏,此刻全献给夫人。” 温夫人听到许多,但独独没听到“珍宝”二字,心中已经生气,看来这李仙确想藏私。 “不错,不错,你倒衷心。这些东西,你拉去账房便是。这许多物事,你自个挑选一件,当作奖赏罢。” 她语气轻柔。 旁人听不出喜怒,李仙亦是。 李仙上前一步,“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物,要献给夫人。” “说来…我实在不该。此物之奇,乃我毕生初见。刚刚获得时,心中在想:‘夫人如此厉害,此物她未必稀罕,不如我收了多好’。虽然这念头只有刹那,但…还请夫人责罚。” 将那“肉玉”呈上。 温夫人缓步走来,拿过肉玉,确认是珍奇宝物无疑。方才恼怒尽消,大是欣喜。珍奇宝物虽贵重,但不至于让她如此开心。 是李仙的表现,让她十分满意。 若说李仙爽快献出,温夫人不免又怀疑他,心有沟壑,内藏乾坤。力气虽幼,但心智已老,取舍间看似容易,实则极难! 李仙能将心声吐露,这很好。 温夫人心中虽喜,但声音却一改先前温柔,骂道:“好个白眼狼,你竟敢有这等心思!” 一甩袖子,将李仙甩飞数丈远。砰一声砸在墙上。 她性情难以琢磨。喜则罚,怒却赏。此刻体现淋漓精致,此刻单看外在,谁又知她心情极好。 温夫人缓步走近,冷声道:“再敢有此念头,我必重罚。” “你需知道,这些宝物是我的。” “便是连你,也是我的。” 151 夫人禁娶,新任县尊 醉春楼。 青宁县县尊林国龙,设下升迁宴席。外堂宴请各派各馆,世家大族,富豪商贾,以及众多衙门差役。 内堂摆小桌,宴请李仙,与众位家眷。 “李大郎,喝酒。” 那美妾手捧银壶,为人斟酒夹菜,服侍得很是周到。一双秀目若有若无,扫过李仙。 微波荡漾。青宁县的武尉郎,果真如传闻般俊逸不俗。 “多谢。” 李仙礼数周全,拿起酒杯,恭喜道:“林兄,恭喜高升!” “哈哈哈,同喜,同喜。”林国龙碰杯,一口饮尽,意气风发。 原来…… 自黄龙军尽剿,数万俘虏纳入府军。林国龙按功奖赏,可官升一级。 这段时日,朝中正考虑官职安排。前两日刚下调任,提拔他为“盛林府”、“罗瓷县”的县尊。 别看二者都是县。 盛林府比穷天府富裕,罗瓷县辖地八百里,其内瓷行繁盛,水运通达。 远非青宁县所能比。 虽是平级迁移,但实是高升。林国龙日子更为滋润,只怕美妾还需添上一添。 “话说李兄,我虽离去,但这青宁县县尊,还会是我林家之人。”林国龙笑道:“届时,还望李兄稍加关照。” “青宁县蒸蒸日上,那新来县尊,定会满意的。”李仙随口笑道,并不承诺。 “可惜啊,可惜啊。”林国龙道:“可惜偌大院子,我竟拿不走。这些…不如送给李兄如何?” “这些侍女、奴仆,今后便听你调遣。还有我这些美妾,你若看上哪个,我送给你也成。” “她们啊,早便叫嚷着,好贴身服侍你了。” 林国龙口味刁,绝不会亏待自己。 众美妾虽为人妇,却颇有风韵。多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细嫩,都是一方美人。 他这话虽是戏言,但李仙若发话,他绝不会犹豫。女人再找便是,这等少年人物,趁早结交为好。 且说归到底,这升迁之功,乃李仙带来。 倒是阔达大方。 那众美妾暗藏期待,丝毫不觉羞恼。目光上下扫视,这武尉郎英武勇猛,样貌俊逸,那方面定然不弱,若真能与他,在床榻中酣斗一场,体会罢其中乐趣,倒也不枉费走世间一着。 李仙笑道:“宅邸我收下无妨,反正林兄离去,也无人打理。但这美人恩情,还是算了。” “是夫人不允?”林国龙揶揄问道。 “咳咳。”李仙饮了口酒,不回答了。夫人心思难猜,但确实禁他情欲,不许他与人通婚。 此事说来,面上无光。李仙堂堂大好男儿,被人如此约束,自然很是不悦,期盼终有翻身之日。但现如今,还需屈服夫人淫威。 “唉,你等没那福份,日后还是继续跟着我罢。”林国龙笑道。众美妾大感失望,但不敢多言。 “是了,你那位奶奶呢?”李仙岔开话题。 “她啊。”林国龙道:“神龙见首不见尾,早不知去何处了。” “来,来,来,咱俩好生喝酒。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 …… …… 第二天。林国龙携妻妾,奴仆,近卫,远赴罗瓷县就任。声势浩大,沿路放鞭炮,敲铜锣。生怕旁人不知他已高升。 青宁县中无首,李仙身为武尉,当之无愧第一。 县中李仙一言九鼎,份量极重。 每日踏门楣,意欲结交送礼者,数之不尽。若能与武尉讨到半点关系,在青宁县谁人敢欺负? 李仙却疲于应对。索性谢绝外客,专心习武。 虽说接收外礼,也算不小收入。甚至比衣铺营生赚得更多,但麻烦不断,各种人情偿还,琐事缠身。 不如衣铺营生的钱财,拿得安稳方便。故而每日习武之余,李仙会关注衣铺状况。 扩充了几家门店。 收入不菲。 [熟练度+3] ……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9199/12000大成] [铁铜身] [熟练度:2689/3000大成] 李仙日日苦习,天道酬勤,武道日益精进。 这日,他炁汇丹田,炁湖澎湃,积水为渊,百河终汇为海。终于积攒十五丈炁湖,量变引起质变。 只见炁湖翻滚,雾气升腾,一派奇异景象。李仙清气冲霄,全身轻盈,如浴云中。 不多时。 炁湖雾气退去,转而变为五彩流光悬浮。 武人之内炁,本不能长久留存体外。 一但离体,很快便会消散。但炁湖质变后,内炁质量更上层楼,与天地万物相合。 玄妙之处更多。 因为严格而说,内炁自武学而来,而武学自天地而来。炁湖积攒到一定程度,恰恰说明武人修习武学,感悟天地,也小有所得。 进而使得内炁,可更长留存天地间。 李仙凌空击掌,调运足量内炁。 往日内炁离体一丈,必然涣散,再精巧的运炁之法,也难挽回此势。 今日掌力更远,竟将达到两丈! 前后差别,倒似……曾经闭门谢客,苦读诗书的书呆子,因为不擅言辞,性格内向。出不了远门,出门必被各种情况,弄得手足无措。 如今变成了性情开朗,学识渊博的大学士,善于与人交谈,夸夸其谈。三教九流,都有涉猎。更适应外界环境,出入自如。 故而走得更远。 日后再进一步,怕不是巧舌如簧,还能骗些美人财宝回来。 “我实力又强了一分,好…便这般一点点积累!一点点进步!” “听夫人说,下一次炁湖质变,便是三十二丈,我还需努力!力图再进一步!” “如今体内气血,都已充分调动,这时吞饮精宝,效果最佳!”李仙大感内炁充盈,实力强大,精力旺盛。 打开藏天匣,割下一克精肉。 吞饮精宝,消化天地精华。 武人体质不同,消化天地精华的速度不同。李仙初入食精,一克精肉可滋生十五缕天地精华。 经得强化,便是二十余缕。 通常留下三缕,运气若好,便是四缕、五缕。 这数缕天地精华,却需要两日、三日消化。与人战斗、感悟天地、习武淬炼,可增添消化速度。 李仙有夫人供给,[精宝]暂时不缺。夫人有时半把月余才起鼎一次,并非精宝不够,而是消化需要时间,起鼎频繁,着实浪费! 潜心修持,进度又涨。 [你累计消化六缕天地精华,食精境界熟练度+1] [熟练度:3/100] …… …… 林国龙离去第三日。 新任县尊到来了,八人抬轿,仆从数百,侍卫数十。这气势好生强盛。 曹运掀开车帘,看到“青宁县”城门,眉头一皱:“这就是青宁县,也忒穷了些。” 他跳下轿子,理了理衣饰。金镯、玉带,锦衣皮靴,富贵非凡。 观其模样…四十有六,年纪不轻。眉粗鼻大,耳肥唇却薄。 信步朝城中走去。 “怎无人接应?我这县尊驾到,无人接引,这像什么话?”曹运见城门无人,皱眉说道。 “应该是咱们来得太快,县里的人都不知道。”曹运身旁的护卫说道。 “那还不通知他们!”曹运不悦道,“当真太不像话,我即便没提前通知,但用屁股想也该知道,本县尊几日内,必然就任。他等难道不该提前迎接,以防万一。” “县中秩序如此涣散,真能抵挡黄龙军?” 那护卫闻言,立时奔入城去。他脚步轻快,竟具备不俗轻功。 县衙中的各级官员,听闻县尊驾到,纷纷来此迎接。态度诚恳,曹运阴阳怪气,话里话外尽是数落。 不肯罢休。 直到护卫提醒道:“老爷,咱们初到青宁,还需用人,最好收敛。” 曹运这才罢休。 众人簇拥中,曹运行去衙堂。沿途百姓围观,青宁县当地势力豪强,也纷纷派人查看。 县中好不热闹。 “张县尉,我听说咱们县里,有一位什么武尉郎?此事是真是假?”曹运淡淡问道。 “是真的。” 青宁县县尉姓张,名为一横。 “让他来见我罢。”曹运随口说道。 “他…他…”张一横望了眼接引官员,神情古怪道:“他不在此处。” “不在此处?那他在何处?”曹运停下脚步,眉头一皱,理了理衣帽,“本县尊今日就任,乃是他上司。他连现身都不现身,是瞧不起本县尊么?!” “不…应该不会。”张一横擦了把汗,“许是这位武尉,习武太过投入了。我这便派人去叫他。” “哼!”曹运说道:“从此处到衙堂,还有两里路。等我到了衙堂,他若还没出现本县尊面前,那便不要来了!” “即便来了,本官也不见!” 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张一横瞥了眼身旁亲信。 那亲信身为捕快,腿脚功夫利索,快快去通知李仙。去到武尉堂,一问才知,李仙不在堂中。 那捕快立即回来通报。张一横接到消息,为难道:“曹县尊…李武尉怕是来…来不了了。” 曹运眼睛一眯,“哦?来不了了?” “他,他此刻不在武尉堂。”张一横说道。 “原来如此…”曹运笑道:“好一个武尉。这才一上任,就敢给我下马威吃。” “县尊大人,您误会了。”张一横忙道:“李武尉应该没这意思,您也知道,武尉处理江湖中事,难免许多奔波。” “不在堂中,实在再正常不过。” 曹运说道:“你是帮他辩解?” “不敢。”张一横连忙摇头。 “不必说了。”曹运冷然道:“本官为官二十载,什么人没见过。似这等有些权势,便忘乎所以小人,我见得多了。” “今日众目睽睽下,他施我下马威,大家伙都见得了。” 大步行入衙堂。 一抬手,衙堂内的物事,全被搬出堂外。 “这些东西,太过陈旧。我既就任,该有新气象。换了,换了,全都换了。” 曹运指着衙中旧物,指桑骂槐。 张一横看出来了,这位县尊…是来找事的啊! 152 仇不过夜,裙下避灾 衙堂书房内。 曹运稳坐桌前,查阅县内案牍。贴身侍卫说道:“大人,咱们从谁开始下手?” 曹运淡淡道:“便从那武尉开始,此人与林国龙走得极近,乃他一手提拔。” “我初到县里,便用他来立威。自上而下,清除林家残党。” 原来…本林家运作,林国龙离去后,这青宁县县尊之位,理该由林家子嗣接替。 但穷天府内,名门大族暗中博弈。青宁县地处虽偏僻,却多少是块肉。曹氏横插一腿,各种博弈后,县尊之位落到曹家手中。 曹运来担任县尊,本便是带任务来的。彻底接手青宁县,掌控青宁县,将林家的势力影响,彻底清空。 “大人,您要怎么做?”贴身护卫问道。 曹运沉咛,手指轻敲,目露思索,“此子年纪尚轻,就任不久。在县中根基不稳,我若以贪腐治他,你看如何?” “我觉得甚好。”那护卫言道。 …… …… 武尉堂。 李仙浑身清爽,如酷暑逢暴雨。方才夫人传召,双剑合璧,残阳衰血剑进度大涨,副作用尽皆消退。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11690/12000大成] 距离圆满之境,只差半步之遥。 夫人的“霜月盈虚剑”,第一层造诣也仅是“圆满”,远远未到登峰造极。 但她有全套剑法,早在许久前,剑法精至第三层。以她剑道天赋,本可继续精习。但剑法越精,副作用越大,迫不得已停下。 如今…见李仙天赋不俗,残阳衰血剑进展远超她预料。逐渐动心起念,有重拾剑法之意。 需知一门武学,尤其是上乘武学。修习难度极高,不仅看武道天资,还看与武学适配。 有的人天资一般,但天生与此武学适配。自然一日千里,毫无瓶颈。 夫人越发正视李仙。细想之下,着实难得一遇,世上竟有一人与自己同属[完美相],且适配阴阳仙侣剑。 数月而已,无人指教,竟能进入大成。且势头大好,怕再过不久可图[圆满]。 已在考虑,将第二层传授李仙。 “武尉大人!” 堂口守门的差役拱手道,“大人,先前有人找您。” “什么人?”李仙活络筋骨。 差役正要回答,忽见李仙掌心有血,是道剑痕,关切问道:“大人,您受伤了?” 李仙待人和善,毫无架子,却不失威严,众差役打心底服他,欲成他这般人。 前段时日,负伤断臂的王五,也未被武尉大人舍弃。反而多加优待,亲自教授武学。 众兄弟心底感动,故而武尉堂上上下下,甚为团结。 李仙笑道:“无妨,小伤。”用清水清洗,缠上纱布。每次双剑合璧,夫人必会刺他手掌。 最近刺得越发深了。 “我曾以为已摸透了夫人心思,如今看来,还是得好好琢磨啊。”李仙心中感慨,问道:“对了,谁人找我?” “是一衙门的捕快。”那差役说道:“他说,今天新来的县尊上任。叫您去迎接。” “哦?”李仙问道:“不是说还得过几天吗?” “具体情况,我亦不知。”那差役说道。 李仙琢磨着,他虽不愿攀附权势,但新县尊既来,该有态度需拿出。能少些麻烦,少树仇敌,自然更好。 当即前往衙堂。 李仙道:“烦请通报一声,便说李仙求见,为今日怠慢之事,特来赔罪。” 衙差已换了新面孔。 其时正值乱世,偏远县城情况复杂。凡是出自大族的官员,必带随行护卫。 就任后,随行护卫直接充当衙差,确保快速接手局面。 李仙虽见识尚浅,却知晓此节。但不由心想:“这县尊不也是林家子弟吗?何必如此提防?” “你便是李仙?”那衙差漫不经心道:“哦,你等一等。”转身离去,汇报曾运。 不多时,那衙差行回,说道:“你可以回去了,县尊已在休息。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打搅的。” 神情甚为桀骜。 李仙见这衙差态度轻挑,听出其中敌意。 不由眼睛一眯,精光外溢,重瞳虽未睁,但丝丝威压如化实质。 那衙差汗毛立起,莫名慌张,“武尉大…大人,县尊确已休息。您…您请回罢。” 李仙不与计较,返回武尉堂。内院僻静,他独自静坐,整理所得所获。 虽有天道酬勤,但东捡西瓜,西捡芝麻。难免白忙活一场,时时自省,坚定心意。方才下脚踏实,闻步前进。 将自身武学特性、长处缺点、此刻处境。全过一遍心,李仙心境沉稳,开始增进修为。 打熬身体。 “方才从庄中归来,我顺便买了些丹药。虽都是凡俗杂丹,但对我亦有用处。” 李仙习练多,泡养少。“吃”这方面,尽量最好,需花费不少银子。 打开一锦绣盒子,里头乘装三枚粉色“方丹”。李仙含在口中,丹效逐渐挥发。 此丹名为“滋炁丹”,丹效滋长内炁,效果一般,但价格奇贵。一盒便要二十余两。 三枚接连服下,内炁滋长寸缕。炁湖上方的彩霓倒更为灵动了。 李仙长呼口气。调整精神,再练剑法,争取尽快入圆满。 时间流逝,转眼数日已过。李仙心思细腻,觉察登门送礼者减少,武尉堂甚是安静,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诸般难题,实力可解。” 李仙沉心习武,心思通明,派人观察衙门动向,保持警惕。却不过度忧虑,日子平静。 这日清晨。 忽听门外聒噪,似有兵马围堵。隐隐传来争执之声。 “青宁县八品官武尉郎李仙,速速出来一见!” 一道震响传来。 曹运负手而立,傲然立于堂门前。身旁护卫齐整,持矛戴甲,严阵以待。 “县尊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众差役纷纷出来,手按刀柄,严正以待,怒声喝问。 “什么意思?”曹运冷眼道:“叫你家大人出来,一切便已知晓。” 他淡淡道:“至于你等,倒还有回头路可走,切莫一条路走到黑,此刻速速改邪归正,还能有命活。” 此言一出,武尉堂炸开了锅。听着县尊之意,莫非武尉郎将性命不保? 要对武尉郎动手? 人丛忽让开道来。只见一眉心红痣,年轻俊朗的少年,大步朝此前来。他方一出现,众差役尽数安静。 李仙道:“曹县尊,敢问我等是犯了何事,需要重兵包围?” 他已知新来县尊,不是穷天府林氏。 曹运初见李仙,不由一愣。此前只闻其名,吹嘘他何等俊逸,何等威武,何等厉害。曹运心中不屑,总想:“一些等乡下泥腿子,能有甚么见识。这等贫瘠之地,又能出什么真龙来。他等眼中的真龙,在我眼中,便是泥鳅一条罢了。” 此刻见面,却大出所料。这等样人,府城也难得一见,不由大为惊讶。气势一挫,但片刻之际,便又恢复如初。 “好个武尉郎。你啊你,大好前途,怎就不识分寸呢。”曹运说道:“当今朝廷整治贪腐,我曹运今为青宁县尊,到青宁就任,才知此处民生疾苦。” “竟有数以千计、万计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辈为官者,自该为民请命。我亲自着手,严查贪腐。” “如今查到你头上来,你若识相,就乖乖配合。我感念你立过战功,可为你从轻发落。” 李仙笑道:“你说我贪腐?” “非是我说,而是百姓在说,而是民心在说,而是天意在说。”曹运指黄天,指黄土,大义鼎然。 若论口舌,林国龙远不如他。 “凡事讲究证据,你可有证据。”李仙道。 “证据自然有之。”曹运说道:“你随我回去,明日升堂。届时公审,青宁县百姓皆可围观。你之罪行,公之于众。” “可笑至极。”李仙尽是厌恶。 “你敢拒捕?”曹运喝道。后退数步,周身护卫将他护住,披甲士兵长矛对准。 远处的弓兵,将弓拉满,杀机重重。 “何须拒捕?”李仙淡然道:“我好歹也有官身,你虽官高我一级,可说归到底,也无资格定我罪行。” “反过来…你私自调动县兵,围堵我武尉堂,才算犯了朝廷戒律。” “蛇走派、赤铜派,各武馆何在。” 李仙一声大吼。 只见街道两侧,无数帮派弟子、武馆学徒涌现,将县兵包围。 武尉一职,做得不好,便寸步难行,毫无权力。若是做得好,丝毫不杵县尊。 李仙降伏众江湖势力。方才派人通报,急招人手,围堵反抗。此刻一声令下,那气势何其雄劲。 众帮派、武馆怎敢不从,倘若那县尊真有手段,能逐步削弱李仙势力。那帮派、武馆倒愿意顺水推舟,暗中相助。可这厮正面相碰,愚蠢至极,众帮派、武馆想坐视不理都难。 一来惧怕李仙报复。 二来,这县尊手段强硬,一来便有大动作。若搞下李仙,日后难保不搞众位。 三来,李仙再霸道,也是青宁县本地人。规矩已经立下,众帮派吃的虽没以前香了,但确实更安定了。 李仙当值武尉郎,并非全是坏事。 如此种种,李仙一声令下,三馆两派、大小武馆、乃至一些青宁世家,纷纷响应。 “你!你!你!” “反了,反了,你敢造反!” 曹运气得胡子颤抖。他料想李仙就任不久,根基不牢,甚好拿捏。怎知已成这等气候。 李仙冷笑道:“曹县尊,我若真要造反,你已经死了!” “我乃武尉,若想抓拿我。需有上头应允,否则恕难从命。” 曹运见此情形,硬斗不占优势。面色难看,大受挫折。对峙片刻,曹运终究软了,冷哼一声,“好,你有种,今日之事,是我做得不合规矩!” 率人打道回府。 方一回到衙堂,便听到打砸怒骂之声。曹运骂道:“一群泥腿子,不知死活,敢和我曹家做对。” “好,好啊…我先料理了那李仙,再一一整治你们一番!” “你既要程序,我便给你程序。” “到时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曹运立即书写信笺,传回家族。曹氏有人,数人在府城当官,地位不低。甚至占得一缕气运。 想收拾一位武尉,当真再容易不过。 …… …… 武尉堂内。 李仙面色平静,擦拭金豹弓。今早曹运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围堵武尉堂,已铁心对付自己。 只是他失算了。 这件事情,远未罢休。 既然如此,何须再说其他。此仇不过夜,此官今夜可斩! 至于后事如何…… 玩得过就玩,玩不过,就往温夫人身上扯。实力不够,裙下躲灾,绝不丢人。 153 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李仙磨刀霍霍,等到深夜子时。时机成熟,将堂内差役全数召集到外院。 朱门紧闭,密不透风。众差役气势汹汹,刀剑棍棒抓拿在手。 沉默无言,凶光内敛,齐看向李仙。只待武尉大人一声令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李仙朗声道:“今日之事,那曹运势必再度发难。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有些事情若做,便做得彻底。” “武尉大人,我等全听你差遣。”张侯正色道,“您请吩咐!” “嗯。” 李仙淡淡道:“你等先假扮流寇,严正以待。等我信号,见我燃放烟花,便立即骚乱衙堂。” “但袭扰为主,营造声势便可,不必与之硬斗。” 将细节安排妥当后。李仙轻装便行,出了武尉堂。 林国龙在任时,他时常进出衙堂,知晓内部布局。此刻遮挡面容,身穿夜行服。 为求稳妥,先在衙堂周边观察。 周围守卫严密,那曹运并非傻子,见识李仙势力,必然有所提防。 李仙心想:“我已安排下命令,只等我先杀了曹运,再让手下出来胡乱一闹。说是流寇作乱,杀了县尊。便可蒙混过关。” “但这曹运乃世家子弟,身旁近卫实力必然不差。我最近虽修为有进,却绝不可大意。否则打草惊蛇,事情更不好解决。” 李仙稳妥起见,爬上一酒楼。借助高处视野,观察衙中情形。 守备果真严密。 内院书房亮着灯火,倒映出一道身影。 重瞳显威,目力穿墙,确定是那曹运。 有两名护卫守在门口。观此二人精气神,绝非弱小角色。 李仙又知,衙中藏有机关暗道。方便遇刺后逃跑,如若强闯进去,必然打草惊蛇,曹运便有机会逃窜。 “我若持弓射杀,可有把握?”李仙轻抚长弓,估算距离远近,盘计成数大小。 凭他箭术,若曹运出了掩体,必能一箭射杀。李仙思忖:“若能以箭射杀,那便再好不过。”沉下心蹲守片刻。 却过半柱香后,云层遮蔽月华。远处更夫打更,急促的四连响。预示已到四更天。 李仙眉头一皱,今夜短暂,时机不可错过。酒楼与衙堂相距已远,又隔一面墙壁,隔墙射杀,李仙也无把握。 而曹运今夜未必会出书房。 当下,另拟其他计策。 忽见衙堂外有片湖泊。李仙曾听林国龙说过,衙堂中的水路,全是连通外湖的。 又见书房之外,恰有一水井口。若通过水路,潜入那水井。自然能无声无息,穿过层层防卫。 “我有碧水珠,可长存水中。又具备重瞳,可透过水质,观察上方情况。通过水路潜伏,不失为稳妥方案!” 大觉可行。便下了酒楼,绕开衙堂,口含碧水珠,潜入湖泊当中。湖中漆黑,水草密集,鱼虾不少。 李仙凭借目力,摸索到衙堂入水口。有木质栅栏阻拦,两刀便劈断了,很容易潜入。 沿水路摸索,很快进入水井。李仙双臂横撑,缓缓沿着井壁上爬。中途发挥“炽浪”特性,尽可能烘干身上衣物。 将出井口时,李仙刻意停下,重瞳观察周边。见护卫注意力均不在此处。 脚踩井璧,借力腾空,翻转腾挪,无声无息间藏入草丛中。 这时,距离书房已经很近。 李仙附耳探听,能听到曹运的打鼾声。 “大人,喝茶了。”书房内,侍女端茶过来。 曹运惊醒,说道:“将茶放那罢。对了,今夜可有异动。” 侍女摇头道:“安静得很。” “行,你等严加巡察。”曹运说道:“我倒没料到,那李仙竟成了气候。小瞧了他,没能将他押入大牢,难保他不会乘夜报复。” “大人,衙堂里全是咱们的人。他进得来,可就出不去啦。”那侍女笑道。 “这是自然,我曹运何许人也,难道对付不了一毛头小子?” 曹运端起茶杯,吹去热气,悠闲而饮。美滋滋品味茶内悠香。 醇中带涩,涩中发苦,苦中带咸,咸后又有回甘。此茶味道独特,便如人生一般。 “人生啊——”曹运以嘴品茶,却尽显优越。他身居高位,出身氏族。被糖蜜包裹,人生幸福至极。 品的是茶,尝的却是旁人的涩苦咸甘。他高坐庙堂,高高在上,此为乐趣所在。 侍女转身离去,书房独他一人。便在这时,李仙看准时机,破窗而入。 “谁!”曹运一个激灵,汗毛都立起了,手中茶杯打翻,洒湿了一身官袍。 李仙不多废话,立即射出三枚石子,乃从河底摸来。“哒哒哒”三声,砸中曹运脚腕、膝盖、肩膀。 巨力透入体内,曹运三处骨骼直接破碎。曹运仿徨无措,神情失控,看着李仙如看鬼魅一般。 衙堂层层阻碍,此子为何能无声潜入?曹运双眼圆瞪:“你…” 话未说完,李仙一踢身旁桌椅,飞砸而去。砰一声砸实曹运。曹运虽是当官,手中权势不小,但多是仰仗家族。 自身武道修为、武学造诣,着实拿不出手。被这一砸,顷刻间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喘不上气来,半条命都没了。 全身骨骼断裂,软趴趴被压在桌椅上。 李仙道:“你死我活,天经地义。”横刀一斩,彻底了结曹运性命。 曹运生机流逝,命将不存,心中酸楚不甘,死不瞑目。 “大胆恶贼!” 外方巡逻的近卫听得动静,第一时间杀回。但为时已晚,见曹运已经毙命,死状凄惨。心中既怒且恨,举刀向李仙杀去。 李仙侧身一避,反掌回击。碧罗掌印其胸口,掌劲将他推飞数丈,“砰”一声砸破房门,摔出门外。 侧头吐血,昏死而去。 李仙见目的已成,不必久留,立即抢出门外。忽听一声怒吼:“恶贼,哪里跑!”一近卫自高处跳下,一刀纵劈打来。 这一击十分不弱。内炁雄浑内敛,刀功趋近圆满。 于此同时,县兵围来,十数名士兵挺矛刺出。这刹那之即,李仙面临十余处攻势。 纵使精通“四方拳”,面临四五人围攻,可从容化解。但此刻敌手之多,足有十数人。 李仙避开险处,再屏息一震。铁铜身催运极致,通体乌芒一震。将长矛、纵刀全数接下。 随后一手擒住那近卫,朝那兵众甩去。 “哗啦啦”一声,十数人被砸得七荤八素。无不心生惧意,此人力气太大,叫人惊恐。 李仙看准时机,跳入水井。再快速潜游而出,来到外湖。衙堂内群龙无首,又不知李仙去向,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节奏全在李仙手中。 当即燃放烟花,叫手下差役伪造流寇入城假象。 今夜颇为热闹。 …… …… 春叶武馆。 苗细春被动静吵醒,让弟子前去探听。不一会,弟子回报:“馆主,那……那曹运死啦!听说是被流窜的寇匪杀的!” “这……这…”苗细春睡意全无,“好手段,好手段…此子狠辣果断,非我能比!” “青宁县真是变天啦!” 眼中浮现惧意。 堂堂县尊,说杀便杀,说弄便弄。 …… 熊罴武馆。 铁熊眼缠黑布,也从手下听到消息。神情复杂道:“咱们这位武尉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啊。衙堂层层守卫,他也能杀得。岂不是说…他若想取我等性命,也是这般轻松?” …… 蛮身武馆、蛇走派、赤铜派听闻消息,无人不惊,无人不叹。 此前表面诚服,实则暗藏异心。 今日之后,李仙若有命令,上上下下,无敢不从。 …… 青宁县时逢大乱。 衙堂内。 曹运毙命,乱成一团。曹奴一听到风声,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曹运尸首,他呜咽一声,抱头痛哭起来。 这“曹奴一”乃曹运近卫之首,他虽也姓曹,却并非本家。而是投靠曹家后,入赘曹家庶女,被赐予“曹”姓。 世代忠心曹家。 今夜他料定有外敌偷袭,是以严加布局。他更坐镇外院一线,势必将强敌阻拦在外,绝不打搅曹运。 怎知…… 曹运的尸首被搬出书房。死状凄惨,肩膀、膝盖…多处骨骼尽碎,胸口几乎被一刀劈断。 曹奴一哀痛过后,不禁思索何去何从。他护卫不当,主家若要追责,难有命活。 “当下局面,我若想活命,必需迅速将贼手拿住。将此事呈报,将功补过。今夜之事,看似贼寇作乱,实则必是武尉搞鬼。” “他们临时起义,计划定不周全。我连夜带兵杀去,与他对峙。定可叫他露出破绽,若错过今晚,让他等有了准备,我可就被动了。” 当即说道: “今早与那武尉堂发生纠葛,今晚曹运大人便死了,定是那武尉郎在作祟!” 曹奴一朝众人喊道:“来人,给我取出县尊腰令,调运县兵,喊上县尉,随我去武尉堂问责!” “将大人尸首也带去!” 不多时。 武尉堂前,再度围满了官兵,兵力远胜白日。曹奴一、县尉张一横均在此处。 李仙身穿睡袍,淡定从容,见此阵仗,却丝毫不慌,而是笑问道:“呦呵,敢问曹运大人,这是又出何事,大半夜上门寻访啊?” 他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笑问道:“曹运大人呢?怎不见他人?” 曹奴一知道凶手是李仙无疑,听李仙言语轻挑,又想到曹运死状凄惨,便是此人所害。怒气涌上心头,怒道:“此人谋杀朝廷命官,给我立即拿下!” 李仙说道:“什么谋杀朝廷命官,你是谁人?我没见过你,你为何凭白污蔑我?” 众兵不敢贸上,只在一旁观望。曹奴一冷笑道:“李仙,事到如今,抵赖也是无用。今夜子时,你潜入衙堂,将曹运大人击杀。证据确凿,事实清晰,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什么?”李仙大声惊道:“曹运大人死了?谁!谁杀了他!?” 曹奴一气恨难言,牙根痒痒,道:“你少装蒜,罪魁祸首就是你!” 李仙毫不理会,朗声言道:“曹运县尊初次到任,竟不幸身死。我深表悲痛,县尊既死,我身为青宁县武尉,自该为他查明真相。” “若查出凶手,必然严惩不怠!” 众差役附喝道:“严惩不怠!严惩不怠!” 曹奴一色变。他是来问罪的,怎变成李仙贼喊抓贼了? “你!”曹奴一忽觉形势不对。 “我若没看错,你是曹运大人,身旁的护卫吧?”李仙震声道:“你只是护卫,并无实权,如何能统领县兵?” “按理来说,衙堂守备森严,曹运县尊身死,此事蹊跷至极。你有无从中作梗?” “笑话,我乃曹大人近卫,忠心耿耿。”曹奴一冷笑道。 李仙朗声说道:“那为何你身无寸伤,但曹运却死状凄惨!” 曹奴一一愣。李仙再道:“衙堂守备森严,若无里应外合,谁能无声无息杀了县尊?” “你只是近卫,却敢持县尊腰令,派兵包围武尉堂。自作主张,莫不是早便打算,将此黑锅罩我头上?!” “你!”曹奴一大感仿徨。 李仙震声道:“曹运大人身死之事,太过突然,有诸多蹊跷之处。” “你太过可疑。给我拿下,收押牢房!” 李仙并无号令县兵权限。 但他巧舌如簧,避重就轻,所言叫人挑不出毛病。且他确实是官身,而曹奴一仅是差役。 “还不快点!”李仙喊道。 几名县兵鬼使神差,抓向曹奴一肩膀。曹奴一面色刷一声变白,全无半点血色。 李仙一把夺过县尊腰令,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县尊腰令在此,我为代管。谁敢不听令,军法处置!” 154 阳元剑气,阳剑圆满 曹奴一瞳孔大震,既怒且惧,有口难言。他匆匆而来,本欲打敌手不备,掌握主动。然而越是这种应变之局,却越是李仙强项。 面对发难,李仙巧言周旋,非但化解危机。还夺下县尊腰令,此刻偌大青宁县,全属他一言堂。 “不,若真被抓回去,必是酷刑加身,用来顶罪。我说什么也得逃去。”曹奴一心思变转,忽得用力一震。 将擒抓双肩的兵众震飞。他心想:“今夜过后,定是被通缉。正好小爷有气无处施,且杀几人出出气。” 他猛然出抓,扣住士兵喉头。微微用力,“噗嗤”一声,血线飞溅。两名士兵死他手中。 他纵身遁逃,众兵立即围杀而来。曹奴一盛怒之间,爆发强大实力。竟是位胸鼓雷音的强手。 如雷鼓炸响。 见他抢过一柄长枪,又连伤数人。万军从中,尽显强威。 李仙说道:“此贼行迹败露,当众反抗。张县尉何在。” 张一横面色复杂,明眼人都可看出,今日罪魁祸首,乃是这眉心红痣,俊逸不凡的少年所为。 但此人天生懂得“御势”,此势一成,人心所向。真相已不重要。 张一横站出道:“武尉大人,我在。” 县尉乃八品官,管理民生纠纷,捕贼抓凶。按理说两人该是平级。但李仙初到任,便已压他数头。 平级却不平权。 “此贼如何处置为好?”李仙问道。 “此人偷杀县尉,此刻拒捕不从,该当场格杀!”张一横一狠心,放声说道。 “好!”李仙说道:“你身为县尉,这是你职责所在。快去吧!” “是!” 张一横抽出横刀,瞥了眼身旁捕快。张一横率先冲出,喝道:“凶贼,拿命来!” 肩头迸出霞光,出手不留余力。那曹奴一气极反笑:“好,好一个青宁县!你等勾结好了,谋害朝廷命官。” “你们不得好死,曹家不会放过你们!” 奋力反击。 “胡言乱语,贼徒猖狂。” 两人且斗且拆,打得有来有回。张一横道:“结阵!”三名红衣捕快杀出。 使出“三才捕凶阵”,三名捕快皆是小成造诣,既无炁运周天,也无“固血闭孔”。但刀法互补,一人刀势出尽,另一人立即补上。 三人连绵不绝,攻势缤纷乱呈。 那曹奴一虽是“胸鼓雷音”,接近食精的强手。但却尽落下风,渐显力竭。 张一横在前牵制,三红衣捕快从旁袭杀。配合得当,赏心悦目。 李仙心想:“武人之力虽强悍,但是若配合得当,阵法厉害。未必不能弥补武学造诣不足,武道境界稍弱!” 大有感悟,不虚此行。 不免又想:“若到夫人那层次,该是何种阵法,何种配合,才能败她?” 委实想不出,便不再想了。 这时,斗招已到尾声,曹奴一捶打胸腔,欲用“胸鼓雷音”震慑退敌。但红衣捕快胆魄不弱,虽受雷音影响,动作稍慢,刀法生涩,但依旧厉害。 再由张一横正面牵制。 情况急转直下。 张一横运力,双掌直击而来。曹奴一以掌抵御。两人角逐内炁时,两名红衣捕快施展“两肋插刀”一招。 两人一左一右,分从腰肋横砍而来。 曹奴一大惊失色,若与张一横继续比拼掌力,必中这两刀。当即强收掌力,但内炁如江水,将要喷涌离体,却生生止住。无法平息,反而震伤自己。 又见张一横双掌印他胸口。伤上加伤,几乎殒命。但好在总算避开这两刀。 不等他清醒,“噗嗤”一声响起。 第三名红衣捕快,藏身暗处,寻找机会,施展一招“对背穿心”,从后背穿胸而过,一刀毙命。 李仙暗暗记下,“好厉害的阵法,处处是杀机,一环接一环。四人配合无间,威力无穷。这套捕凶阵法,当真叫我开眼界!” …… …… 如此这般。 嫁害李仙的主谋二人,均已伏诛。李仙贼喊抓贼,全县上下统一口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案件细节,由张一横理成案册,上报府城。 很快传入曹家耳中。众族老商议道: “反了,当真是反了。这青宁县是要造反么!?” “简直胡言乱语,这曹奴一乃我曹家奴仆,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勾结山匪打杀曹运。” “不曾想,这一青宁县竟这般顽固。依我之看,此事主谋是那武尉。运儿前脚说要对付武尉,后脚便被打杀。”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不清理掉这武尉。咱们可吃不下青宁县。” “想不到我等把控青宁,最大的阻力,竟是一乡下泥腿子。不过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 青宁县。 李仙夺了县尊腰令,挂系腰间,扬言下届县尊就任,再物归原主。 仙梦楼中。李仙设下哀悼宴,哀悼曹运身死。宴请了三馆两派,县中官员,众位差役,世家大族… 凡接到请帖者,都已到场,热闹场景,远远胜过当初。 主位坐着张一横。李仙坐在侧位,但众人目光,却汇聚他一人。 李仙说道:“曹县尊虽只短短就任几日,但毕竟同僚一场,请诸位为其默哀罢。” 众人无敢不从,心中感慨,这才多久功夫,此子之势,县中已无人可挡。 活似土霸王。 实力强大,仅是其一。当初豹刀派徐烈风,君临青宁县,实力何其强大。顷刻间将三馆两派,压得尽皆低头。 但徐烈风到不了这等权势。 实力再强大,众人若铁了心与你做斗,你又能如何,尽数杀之?人终有力竭。内炁用尽,还能如此强硬? 且阵法排列、弓枪盾矛…虽为凡兵,若组阵起来,却颇为不弱。 真正折服于人的,是天生的气质。是对大势的把握,这天赋与生俱来,李仙率领黑河村抵御山匪、统筹一合庄抗击黄龙军。 此刻的青宁县…亦是如此这般。顺其自然。他甚至不刻意去攻与心机。 “诸位。”李仙再道:“曹运县令有一句话,却并未说错。青宁县确有贪腐现象,如今新任县尊,还未选定。我身为武尉,暂代县尊职责,也确想整一整这风气。” “这…”不少人的面色激变。 “过往之事,我不深究。”李仙淡淡道:“但我希望,从今天以后,青宁县的天,应是更青一些,百姓民生,能更安定些。” 青宁县地方势力,无不折服于他。他这时若同流合污,一起揽财,势必联系更为紧密,更能团结一心。 但他此番言论,必然会损到家族势力、武馆帮派势力。但他却不在乎,万事随心,管他许多。 “武尉大人一心为民,我等倾佩!”众人说道。心思各异,却无人敢违背。 “好,诸位请饮酒赏乐罢。”李仙笑道。 琴音袅袅,舞女婀娜。 歌舞升平,酒肉纵意。 李仙半场离席,行至街上。 今夜微风正好,徐而不燥,只月有残缺,云层遮蔽。少了几分美感。 李仙在街中闲游,双手枕在脑后。不知觉中,行到一片民房区。 烛火冉冉,李仙好奇张望,观赏家家户户民生百景。 有夫妻恩爱,有顽童不听管教,有书生借光苦读。李仙偶尔放松心情,倒也别有番滋味。 “难得如此轻松,偶尔放下武学,漫无目的走走看看,也算不错。” 李仙越走越深。 他耳力敏锐,忽听到隐隐的喘息声。李仙算算时刻,正是夫妻同房时。 李仙自顾自一笑,再不深入,折回武尉堂。 …… …… “我击杀曹运,构陷曹奴一。此事骗骗寻常百姓还行,曹氏定然知道,幕后乃是我所为。” “不知他们会有何等动作。曹家势力庞大,非我所能比。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李仙将诸多琐事,尽数屏至脑后。 拔剑出鞘,开始修习“残阳衰血剑”,此剑法会积蓄阳气,不得外泄。李仙为延缓副作用,都在夜间清凉时练习。 “三阳开泰”“残阳破晓”“悬阳而立”“阳春白雪”……诸多剑招,依次施展而出。 李仙不知练多少遍。却不觉厌倦,手中之剑如手臂延伸,挥洒如意,尽抒意蕴。 习剑习意,习蕴习德。 一套剑法,蕴含极多内容。能收获多少,全看个人体悟。李仙虽有天道酬勤,却绝非一味苦习努力。 时常也会琢磨剑招妙用,如何练习,能更快取得成效。 [熟练度+3] [熟练度+3] …… 忽一刹那。 李仙剑出龙鸣,残阳衰血剑臻至[圆满]! 诸般感悟,涌上心头。剑中要义,全部烂熟于心。将一门武学习至“圆满”,从来是值得自豪之事。 便是基础武学,修习圆满,亦是极为困难。 至于“登峰造极”。 这事强求不来,许多天资充沛的武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登峰造极,可越是追求,便越是不可得。 李仙盘腿而坐,内炁疯狂滋长。势头强盛,刹那之间,炁湖已扩两丈有余。 [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32/80000圆满] [描述:你昼休夜习,双剑合璧。终于将此剑法练至圆满无缺,剑招玄妙尽显。你悟的“阳元剑气”,练出“救命阳气”一缕。] 阳元剑气,施展阴阳仙侣剑时,剑气如火,离体三丈,斩敌于马前。倘若双剑合璧,威力不止倍增! 救命阳气,坚持不懈,日久所练就,一抹蕴含精纯生机之阳气,必要时刻,可保命护身。 “上乘武学,果真非凡!”李仙欢喜不已。 155 前朝大虞,闲适半日 翌日大早。 初阳破晓,山间水雾飘悬入城。 清晨凉爽。 李仙伸个懒腰,极是舒畅。 简单梳洗一番,束发戴冠,英姿勃发,相貌不俗。在街边买了两个肉包。 馅肉香气扑鼻,汁水外溢。李仙就着茶水,将包子吃尽,简单裹腹后,精神充沛。 武尉堂的差役,每日辰时起练,一日不曾懈怠。如今十余人均有内炁,其中张侯内炁最为雄浑。 已积蓄十数缕。其次便是王五,他虽断臂,但李仙传他“独臂海天刀”刀法。此刀法为基础武学,乃一合庄中所得。 欲练此功,需手臂残疾,先天伤残最佳,后天稍稍次之。天下奇功,说之不尽。 堂内传来“呼”、“喝”之声。李仙昨夜剑法突破,由大成臻得圆满,距离登峰造极尚远。今日难得“偷闲”,暂且放下武学,指教众人习武。 “手肘抬高半寸。” “腿后缩,提胯。” 李仙游走众人中,言语简练,直指扼要。仅是微调姿势,却叫人武学大进,宛若新天地。 李仙道:“你等继续练,不可偷懒。”将众人均指教一遍,便出了武尉堂。 偷闲半日,街中闲游。 青宁县虽偏僻,却有数十万人栖息。此世浩瀚,地大物博。哪怕民生艰难,但人口基数很大。 南风街有家[秀才书铺]。 阿弟李小凡时常光顾。铺主是一白发老人,老眼昏花,腰背佝偻。周边的顽童皆骂他酸秀才,却从未见他恼过。 托这老人的福。两兄弟手头拮据时,阿弟也能借本书看。 李仙闲逛到此,才想起这件往事,见书铺冷清,老秀才拄着拐杖,整理书架书物。轻轻一拍,烟雾缭绕,呛得他猛咳几声。 李仙着手帮忙,和煦笑道:“老伯,最近可还好。” “你是阿仙啊。”老秀才一愣,眯着眼睛打量片刻,倒是有些印象。 他将小凡喊为小凡弟,李仙喊成李仙,以做区别。 “是啊。”李仙拿下高处书籍,拍去灰尘,整理齐整,再放归原处。随口问道,“老伯,您一把年纪,没想过休息么?” “我又不累,何须休息。”老秀才罢了罢手:“是了,你家小凡最近如何了。我可好久没见他来借书了。” “莫不是不读书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他去府城了。”李仙笑道:“他入了府院,还会继续读书的。” “啊!”老秀才惊呼一声,拍手道:“难得,难得。赤子之心,终有还报。愿他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在文道进步勇猛。” “老伯。”李仙道:“我也想买些书看。” “哦?”老秀才说道:“那你是要四书五经,还是诗词歌赋,治国要论。” 李仙对世俗道理,治国之论,全无半点兴趣。却喜欢地理图册,笛曲琴画,奇闻异事。天性使然。 他将实情告之,让老伯帮忙选书。老秀才摇头轻笑:“小凡和我说过,他哥若是读书,不会比他差。” “小凡谦虚的。”李仙笑道:“小凡过目不忘,我可比不上。” “你错啦。”老秀才摇头说道:“融汇贯通,远比过目不忘重要。但我观你生性跳脱,志向不会在此。” “我猜你胸有天地,意存高远,但因时因人因地,诸多缘由,受困一地,不得脱身。只能通过书册图论解解乏闷,提前了解世间道理。” “既然如此,我推荐你一本…《张寒病》的杂书。” 老秀才对铺内布局,已然万分熟悉。他拄着拐杖行至一处角落,朝书架一抽,取出本黄皮旧书。 李仙说道:“张寒病?” “此人便是著书之人,他以姓名为书命名。”老秀才侃侃而谈,“他生长于前朝大虞。自幼身患寒病,手脚酸软无力。但生性喜湖爱山。” “十余岁开始,便离家出走,访湖爬山。途中见风景,见人情,见百态。各种奇遇异事,全记载此书中,你全当故事看便好。” “书中还有大虞风土人情,你若感兴趣,不妨买回去看看。” 李仙闻言一喜。 大武国祚千余载,旧朝之事隐于尘土。寻常百姓难闻之一二。李仙连大武都知之甚少,更别说前朝大虞。 他甚是求知,更知道武人该多学,多看,多感悟。这等新奇之物,他极为喜欢。 当即将《张寒病》买下。为帮衬老秀才,他又买下几本诗词经纶,让一合庄护院、武尉堂差役修习。 离开书铺后,鬼使神差间,重回往日旧屋。 屋中竟异常整洁,水缸蓄有水,破损的茅顶被补齐。 李仙四处打量,心想:“莫非有人居住?也好,我与阿弟都已不住在此处。将房让出,供人居住,保持人气,也是件好事。” 行入房中,嗅到淡淡清香。这味道似在何处闻过。 “谁在这里!” 忽听一喝喊,门外一女子归来。那女子衣着朴素,半边脸已被焚烧,身材高大,一股子英武之气。 她双眸微眯,凝视望来。李仙若有异动,她顷刻便会出手。 李仙拱手笑道:“这位姑娘,我是这间房屋的旧主。” 已认出此女,心想: “竟是此女?当初在黑市,我自她那购得鱼鳞宝甲,如今还穿戴在身。现下在此处相遇,着实缘分不浅。” “只当时我有意遮掩面目,墙灰遮脸。如今[完美相]显现,眉心生痣,面目已经大改。想必她认不出我来。” 那女子双眸带煞,将院门合上,缓步靠近。 “笑话。” 那女子冷声道:“你当我好骗么?我观你气质样貌不俗,衣着不差,只怕出身大族,甚至是府城。怎会居住在这漏巷之中。” “你不说实话,我今日便放你不得。” 便在这时,刘王夫妇结伴而归,听闻此处动静,过来探瞧,刘大婶惊喜喊道:“小仙,你怎回来了。” “刘婶,此人怪异,别靠过来。”那女子警惕道。 “什么怪异啊。”刘大婶大步走来:“这是李仙,他曾经就住在这里。” “说起来,你租的是人家房子。” “这…”那女子一愣,仍是狐疑不信。刘大婶见两人似有误会,连忙解释。好一通劝说,才将误会解除。 原来,这女子名为罗霞,来历成谜,前段时间流浪到青宁县。她自有股傲气,宁露宿郊野,也不打家劫舍。 故而生活贫穷,处境窘迫。 后被刘大婶遇到。想到李家宅邸无人居住,日渐荒废。不如租赁给此女,每月收她五文钱。 还能有人打理屋舍,再好不过。 如此这般,罗霞定居李宅,有刘大婶帮衬,日子逐渐好过。直到今日,见到李仙,险些起了误会。 “唉,话说回来,小仙你也真是的,回来了,怎也不提前说一声。” “既然都来了,便到家来吃顿午饭罢。” 刘大婶最近在衣铺操持,手头宽裕,有了余钱。市集内买了鱼虾猪肉,正要大显手艺。 李仙笑道:“成。” “老王,你来给我打下手。”刘大婶瞪了王叔一眼,又笑道:“小霞,你也来罢。我看你好似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谁说的。”罗霞冷淡道:“我不饿,你们自己吃罢。”但却咽了口唾沫。 “来吧,来吧。”刘大婶苦口婆心,又劝说几句。罗霞终于答应。 因为茅屋低矮,容不下太多人。如此这般,将桌子搬到院内吃食。 刘大婶在灶旁炒菜,王叔则磕着瓜子,与李仙唠嗑。等刘大婶传呼了,他再屁颠屁颠端菜打饭。 李仙浑身轻松,也颇为怀念。以往李父上山狩猎,手中有荤肉时。便会与刘大婶一家,各自凑些饭菜汤水,若是可以,还能买上些小酒小菜。 两家合桌,在院中痛快吃一顿。当时穷苦难熬,但再苦再难,也总有欢乐时候。 很快,桌中摆满了菜肴。辣椒炒肉、笋丝炒肝、蛋花野菜汤、红烧猪蹄……都是充满烟火气息的菜肴。 平日里,过年才能吃上一回。 “这笋丝是在山上挖的,鸡蛋自家下的,都快吃吧。”刘大婶热情招呼。 李仙尝了一口,笑道:“刘大婶,你厨艺又好啦。” “好吃就多吃点。”刘大婶说道:“小霞,你也敞开了吃。” 罗霞打量李仙,仍有戒备。很快饭菜吃尽,刘王夫妇清洗碗筷。桌中罗霞李仙对坐。李仙笑道:“你不必戒备。” “我觉得你并非坏人,你既然租赁我房屋,那便租着便是。我不会探究你过往。” 罗霞一愣,果真缓和许多,说道:“好,多谢。” “每月租金,我会按时交付。” “无妨。”李仙笑道:“拖欠两天,我也能接受。” “是了。”罗霞眼光微闪,“你在这县里,很混得开么?” “还成。”李仙随口说道。 “能见到武尉吗?”罗霞淡淡道。 李仙问道:“你见他做甚?” 罗霞说道:“武尉郎…一帮处理江湖纠纷。一些江湖凶恶逃犯,也会由他负责抓拿。” “我想领些通缉悬赏,填补家用,买些米粮。” “这样啊。”李仙初任武尉,对公务并不熟悉。追拿江湖凶恶逃犯的悬赏通告,一直没到他这。 提起这事,他倒想起,武尉堂中有座荒废木屋。似是案牍库房,他忙于习武,一直没查探过。 李仙搪塞几句,说日后帮她引荐,便匆匆放回堂口。 …… …… 156 艳福不浅,就在今宵(求追订) 武尉堂。 案牍库通体乌黑,两层共高六丈,由黑沉木造就,坚固厚沉。门上有一厚锁,李仙连砍几刀,竟未能劈开。 无奈派人找寻钥匙。 一番波折,将大门打开。一股浓烟滚滚而来,李仙捂住口鼻,凌空连打数掌,掌风将积灰带走。 这才行入库中。 里头全是江湖案件卷宗,记载凶恶之徒的种种事迹。 武尉官职特殊。大武皇朝中兴时,曾做到县县有武尉,将江湖管束于朝堂之下。 但难以维持。 再观如今时局,纵观青宁周边县治,独独李仙一位武尉郎。故而消息闭漏,江湖凶犯层出不穷,然通缉名册却无人送到。 案牍库内积压的,多是十数年前的旧货。 李仙端持油灯,因为时隔久远,档案卷宗散落一地,乱为一团。 “这些凶徒,时隔十年,不知逃到了天涯海角去。早便消声灭迹了,哪里还抓得到。” “但我借此,了解江湖凶险之事,却是再好不过。” 随意寻一地,盘腿坐下。随手捡起一卷卷宗查阅:“瘸腿人屠,嗜血好杀,曾有屠村事迹,赏钱五百两银子。” “黑面阎罗,自诩正义,自设阎罗堂私断罪行,赏钱四百两银子。” “崂山四怪,共有四人,各显异相,性情怪癖,杀人如麻。赏七百两银子。” “窃花神偷,奸淫女子,无恶不作,曾入神剑山庄偷香。被斩断一腿,然轻功卓绝,行踪极快。赏一万九千两银子。” …… 诸多异体、异相,奇功、怪功呈现眼前。李仙宛若走一着江湖,与通缉名册的恶犯打一番交道。 透过字里行间,窥见一角江湖。隐约晓得,江湖中似有“神剑山庄”、“万法魔窟”、“道玄山”…… 等诸多门派。 但终究有限。 “只要我一步一步走下去。天地间的奇景,江湖中的纠葛,珍宝神物,貌美佳人,我未必不能染指一二。” 李仙心弛飞荡,双眸微闪,心火升腾。但渐渐归于平静,化做滔滔不绝的动力,更为夯实的走好每一步。 深夜。 李仙习剑、锤胸、浸泡药浴。积攒“残阳衰血剑”、“铁铜身”熟练度。最后打开藏天匣,服用一克精宝,缓慢消化。 [你服用精宝,首次截留六缕天地精华,熟练度+1] [食精蜕凡] [熟练度:5/100] 第二天。 李仙休息一日,绝非懈怠。而是劳逸结合,方可奔流不息。今日自当奋进,晨起练武,锤震胸腔,再辅以药浴洗练。 [熟练度+2] [熟练度+3] [铁铜功] [熟练度:2982/3000大成] 全身泡入药浴,熟练度积攒足够,顺利踏足[圆满]。 “我如今已有十八丈炁湖。积累越发雄厚了,每一点的进步,都可以看得见。天道酬勤…当真奇妙。” [铁铜功] [熟练度:15/5000圆满] [描述:你锤胸震体,淬炼体魄,药浴泡养。已将铁铜功修习圆满。历经次次锤打,肺脏远胜旁人。练出“铁肺”特性。] 凡所习武学,最低皆为[圆满]境界。李仙年纪虽轻,但武学储备已算惊人。最玄最妙当属“残阳衰血剑”,教李仙掌握[炽浪]、[阳元剑气]、[救命阳气]诸多手段。 攻有残阳衰血剑,防有铁铜身功,掌有碧罗掌,抛投有纵云手。便是四方拳、清风腿、大罗刀等基础武学,亦非完全无用。可增添武学变化,奇异无穷。 …… …… 穷天府。 楼宇林立,城门高耸,民生热闹。 曹氏以玉行发家,放眼整座府城,富甲一方。族中历经数百年繁衍,家底丰厚,族人遍布。 曹运赴任身死。青宁县县尊之位自然空出。青宁县虽地偏人贫,但时逢乱世,多掌控一座县,便多一道退路。 府中凡有名望的族氏,无不觊觎县尊之位。曹家不敢耽搁,为堵悠悠重口,召开族中会议。翻阅族籍名录。 选出“曹开”就任青宁县县尊。 这曹开兼修“文武”,却也文不能夺气运,武不能入榜单。介于二者间,地位不上不下。 却比曹运厉害许多。 “十九族老,曹运死在那处。我若就任,此人故技重施,我却又如何抵挡?”曹开问道。 十九族老说道:“你乃曹氏族人,还怕一乡下泥腿子不成?” “自然不怕。”曹开傲然道,又笑道:“但若多些防护,总归是好的。” “这一点你放心。”十九族老宽慰说道:“那武尉不过乡下人物,算不得厉害,我曹家若要制他,轻易得很。” “蝼蚁般人物,如何蹦跶,终难逃一死。” “你且放心去罢,家族便是你后盾。” …… …… 一合庄外,相隔数里的山道上。 其时八月中旬。 暑热渐褪,渐有秋风送凉。李仙骑马而行,见沿路果树已经结果。渐渐有香味飘出。 再过个把月余,就要熟透了。 路经一些佃农村落,田间金黄,五谷丰登。 李仙想起一些传闻:“一国皇朝的气运,能影响到百姓收成。气运若鼎盛,便风调雨顺,田产丰富。气运所衰微,则天灾频出。” “今年的收成,倒比上一年好。” 风一吹过,麦浪起伏,百姓手持镰刀,收割五谷。田间农汉见到李仙,纷纷喊一声“李统领”好。李仙笑着回应,骑马弛过。 回到庄中。 丁虎似已久等,快步行来,说道:“李统领,你回来啦!”顺手接过缰绳,让马夫拉去马厩,以上好禾草喂养。 李仙点头:“最近庄里可有异常?” “偶尔有飞贼偷潜,但都不是什么大事,被我抓着,打断一腿,丢出庄子便是。就是…就是…”丁虎结结巴巴。 “就是什么?”李仙问道。 “李统领,今夜你随我一同巡逻,便知晓了。我不知该怎么说。”丁虎说道。 “成。” 李仙回到统领院。他奔赶于武尉堂、一合庄,两处居所均简朴干净。 宅院静谧。 李仙诸多武学,均取得不俗造诣。空闲时分,总会单取一门随心随意胡练,打发时间。 [熟练度+4] [熟练度+3] 李仙挥斩数刀,施展“大罗刀法”。 他招式无拘无束,随心所欲。时而横打,时而纵劈,刀背、刀柄也有用上。乍看便如乱打,毫无章法,异想天开。唯有深谙“大罗刀法”者,能瞧出些端倪,才知他造诣极深。 距离登峰造极,亦已不远。 武学臻至圆满后,招式在意而不在形。 一套打完。 “今夜亲自去巡逻,倒是件好事。不然夫人得怀疑我飘了。二话不说,便要卸我官职。” “不过…这武尉官职,对我而言,似也不是很重要。如今还招惹曹家,若卸了官职,藏在庄里,反而安全。” 转眼入夜。 丁虎手持钢刀,身佩甲胄,站在李仙身后。今夜巡值路线,以食斋楼为始,穿过竹翠林,行过假石阵,绕过玉静湖,最后到蕴香楼。 整备完毕。便由李仙带队,行在最前头。将食斋楼各处巡查一番,查看有无贼人潜入,有无厨子逗留。 之后便是竹翠林。 李仙抬手一挥,斩下一只蛇头。这竹翠林阴气汇聚,阴凉湿沉,夜间蛇兽出没,且多是毒蛇。 护院的任务,见蛇皆斩。不留活口,杀一条毒蛇,便能有一文赏钱。 丁虎专门背着箩筐,装收蛇尸。 “大家伙小心点,被毒蛇咬到,是会死人的。”丁虎朝后方喊道。 林中漆黑,但也无惊无险。行至此处,李仙未见任何异常,不由看向丁虎。 “大人,还请继续走。”丁虎神情怪异道。 李仙既是巡逻,便耐着性子走完。假石阵是一片怪石区,怪石摆放独特,暗合某种阵法。 夫人前两年时,偶尔到此摆弄石阵。但最近已不再来,许是忘在脑后了。 “呱!” 方一出怪石阵,便听一道异响。 丁虎闻蛙色变,立即将众护院驱散,并冷声道:“用棉絮蜡油堵紧耳朵,此事若叫夫人知晓,可不是削耳断手那么简单,小命未必能保!” 众护院早有预防。立即堵住耳朵,退到远处。丁虎硬着头皮,与李仙朝玉静湖靠去。 月光照洒,玉静湖光洁如玉。 丁虎面色难看道:“李统领,怪异之处,便在此地。” “前两日,我巡逻到此地,忽听蛤蟆口吐人言,说的尽…尽是不好的话语。我下令将所有蛤蟆,全数打杀。” “昨日又巡至此处,不料竟还有这等话语。你不在此处,我不敢汇报夫人,怕…怕…” 李仙眉头一皱。湖中呱声一片,其中一只蛤蟆,竟口吐人言,朗声说道:“诸位听众,切莫离场。” “昨日方才说到,那温彩裳看似清冷,实则内心火辣,欲壑难填。你看她眉藏欲,眼藏色。” “今日,便说一回,那温夫人色诱护院的故事,且说那温夫人,来历虽大,但…” 李仙心中了然:“不怪丁虎等人,对此处忌讳莫深。凭借夫人性子,听过这些话语者,只怕都没好下场。” 他眉头一皱,观察声音何处传来。看准一只蛤蟆,出手如电,刹那抓住。 “哎呦,谁,谁把我抓起来喽。”那蛤蟆口吐人言。 “黑太岁!”李仙嗅到恶臭,便知此蛙来历。抬手捏爆,掌心间黑色肉质蠕动。 “小子,又是你!”那黑太岁口吐人言。 “你怎么出来的?”李仙疑惑道。 黑太岁道:“嘿嘿,小爷若想出来,谁又能拦得住。” “小子,我说的故事怎么样,下次要不我把你编排进去。” “叫你反客为主,反将一军,反反复复。叫你梨花压海棠,春声婉转,美梦连连。” 李仙嘴角抽搐:“你想我死直说。” “嘿。”黑太岁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看那娘们不顺眼,但我看你小子,倒还挺顺眼的。” “你从此听我号令,我保你小子,荣华富贵,寿与天齐。娶一百个一千个美娘子。” “我抬眼一瞧,你小子丑是丑了点,臭是臭了点。但艳福不浅,嘿嘿,最近的一场艳遇,便在今宵。” “嘿嘿,艳福不浅,就在今宵,但不好消受。” “行了,你少说点吧!”李仙说道:“我送你回去。” 沿路途中,黑太岁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关入木匣,扣好暗扣,才彻底安静。 李仙轻呼一口气:“改天若是遇到母太岁,将你俩关在一起,才叫你知晓,何为真正的艳福不浅。” 全没将黑太岁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但一出蕴香楼,还没走几步,便听秋月声音传来: “李仙,你果然在此处,可真叫我好找。” “夫人传唤你,还不快快跟我过去。” 157 阳剑二层,共沐甘霖 秋月模仿夫人仪态,莲步轻移,行于前侧。穿廊过巷,拐过一道弯,从侧门行进内院。 却是东施效颦。秋月样貌不差,若屏去眉眼间的俗庸,鼻嘴间的刻薄,实是一清秀美人。只若与夫人相比,便相去甚远。 “你眼睛安分些,倘若乱看,小心夫人挖你眼睛!” 待已行至一间房前,秋月停下脚步,出言恫吓。见李仙毫不理会,自讨无趣,暗生闷气,将门推开。 白烟飘出,夹杂热气与芳香,叫人沉醉。李仙一愣,见得内中装潢分明是沐房。夫人褪下的衣裳,正挂在一木架之上。 李仙道:“这是…” “这都看不出,这般愚笨,真不知夫人为何叫你来此处。”秋月讥讽道:“此乃夫人的洗沐之地,你这等人,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今生今世竟能踏足此处。” 言语刻薄。 “夫人真叫我到此处?”李仙打心底瞧不起秋月,其辱骂诋毁,全当耳旁风吹过。 “废话。”秋月骂道:“蠢猪脑袋,若无夫人应允,我岂敢带你到这。”她恨极李仙,大感地位不保,自然抓住一切机会喝骂。 借此彰显地位,警告李仙。却不知仅是自娱自乐。 李仙无视秋月,站在门前踌躇。心想女子沐浴,最属私密。夫人这时叫他,到底为何?他见这形势,庄中似并无要紧之事。 片刻后,踏入沐房。周身水汽包裹,丝丝药力入体。李仙一奇:“这水雾竟参杂药力,壮我躯体,润我心神?” 李仙四处打量。夫人的换穿的衣裳,靴袜、内饰、发簪,全平整迭放一玉桌中。 秋月快行几步,绕过一展屏风,见得一道垂帘。帘纱绵柔,如瀑布倾泻。 掀开垂帘,再行几步,便是一间宽阔房室,室内有玉石砌就的泉池。 夫人修习“奇功”,每出关之后,必定药浴。药材昂贵,一场药浴需数百余两银子。 药力渗透,有时会腐蚀地砖。此地铺砌的玉石均非凡物,可保留药力,防止腐渗。 秋月与温夫人交谈两句。秋月点头,很快行出,手中拿着一条金缕黑缎,说道:“夫人令你,用此黑布缠住眼睛,便进去见她。” 李仙点头。黑布缠目,漆黑一片,掀开垂帘深入。但觉此处水汽更浓,身受熏蒸,大有好处。 温夫人侧卧泉池边缘。一旁摆放果盘、糕点、蜜饯、酒壶、杯樽。她长发披散,漂浮在水上,淡蓝色的浴汤上,漂浮着花瓣。 将她身躯似遮又未遮。几片花瓣沾附在玉肩上。 她见李仙到来,告诉他东侧有一蒲团,让其坐自蒲上。她神情闲适,自斟一杯酒,捻起一枚果子吃下。 目光打量李仙。 心中想道:“我叫他到此处来,定将他吓着。也罢,且让他吓着。” 自斟自酌,享受药浴。她通体无暇,但尤爱养护皮肤,药汤中增添了增香、提亮肤色的药物。 水汽朦胧,如雾中仙。 李仙听得水声潺潺,如坐针毡,虽知美景在前,却只想逃离此处。不免咒骂黑太岁,此物浑身恶臭,聒噪恶心。 当真是乌鸦嘴! 好的不灵,坏的灵。 温夫人被雾蒸笼,脸颊有些润泽。她捻起枚黑玉葡萄。此物乃西域产物,价格奇贵。她拨去皮质,屈指将弹,说道:“张嘴。” 李仙照做。那去皮葡萄弹入嘴中,果香四溢。上好的果质,在“香”而不在“甜”。甜味若浓,便掩盖果香。 “你这小厮,运气倒好。”温夫人手掌轻拨水浪,道:“上次的水荔,这次的龙葡,可都属贡物。” “是。”李仙说道:“都是托夫人的福。” 温夫人说道:“可知我为何,将你喊到此处?”李仙起身说道:“实在不知,夫人还请明示,我好为夫人做事。” “坐下。”温夫人说道。 “你急着离去,你很怕我?”温夫人游到李仙身前,手指点在他下巴。 李仙默然。温夫人道:“我若给你一次,与我共浴机的机会。你待如何?” 李仙心中咯噔一声,年少血刚,初听此言,难免有刹那情欲缠绵,但瞬息便退去,反而大感不妙。 今日之前,他尚有半分机会,脱离夫人身旁。若当真共沐,夫人势必看管更严。 心中立想:“夫人虽会栽培我,但更会掌控我。我跟在夫人身旁,永远强不过她。但如今越走越近,非我能把控。事到如今,我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仙说道:“夫人说笑了。”温夫人说道:“我并未说笑,你立刻解去衣裳,但眼上缠布,不可取下分毫。” “随后下此池来。” 她声音冷淡,全以命令口气指使。为何如此,却不解释,徒留李仙猜测不解。 原来… 她见李仙“残阳衰血剑”,造诣已经不错。渐起传授第二层意图,但残阳衰血剑乃“阳剑”,阴阳仙侣剑越到后层,便越需水乳交融,情真意切,缠绵纠缠,才可继续修行。 难免便有进一步接触。 合修剑法,乃她意所未料。初始意图仅是操控李仙。 但数次合璧,此子剑道天资尚可。进展虽不快,却未停下进步。 温夫人心想:“此子既对我忠心耿耿,又生得如此面貌。将他用起,助我修习,又有何妨?他既是我之私物,自当物尽其用。” 阴阳仙侣剑第二层,名为“共沐甘霖”,也叫“阴汇阳合”。便需同沐药浴,打下剑法根基。今日药浴,仅为初试。 李仙心性豁达。左右不亏,扭扭捏捏,着实丢份。便将衣物解下,进入浴池。 “我倒也算白嫖一场药浴。夫人危险毒辣,但美色却不假。或许若有一日,我实力强过于她,可将她压制。才能真切体会此中之乐。如今的我…看似艳福不浅,实则被毒蛇缠颈,呼吸都需小心翼翼。”李仙心想。 温夫人心道:“小小年纪,体魄打熬得倒是不错。”上下打量,心中甚是满意,说道:“将手抬起。” 温夫人将掌印上。但觉李仙掌间炽热,心神一荡,心中如有猫挠。纵使生性薄凉,此情此景,难免流露异色。 她淡淡道:“收心,禁念,闭欲。” 阴阳仙侣剑既是合璧剑招,男女合练,自该纵心、放念、起欲。如此才能抓拿精髓,剑道勇猛精进。 温夫人天资卓绝,自然知晓。此刻有意反着要求,就是要违背人理。 她将李仙当为私物,看着他被自己彻底掌控。有欲不可起,有情不可抒,有念不敢动。克制、隐忍,如此这般,才放心后续修习。 但阴阳之事,纠葛甚深,互为衬照。李仙为镜,何尝不是衬照她自己。 倘若她大方无畏,随意享欲欢好。习以为常,便真能做到:有欲而无情。此刻看着李仙克制隐忍,心中反而滋长莫名感受。 几分欢喜,几分成就。一人隐忍,另一人便放纵。她待李仙,如待私物。先别论爱恨与否,至少此时此刻,确实给她觅得珍宝一般感受。 “好,好极,你缓缓靠过来。”温夫人声音平淡中,已掺一丝起伏。 李仙道:“夫人,这…”方一说话,胸口便多一道浅浅剑痕。温夫人炁凝似剑,伤人无形,厉害至极。她说道:“再多半句,我剐你心。” 李仙无奈,心中自娱自乐:“日后我若变强,需叫你尝尝男儿本色。”但此刻,却得老实听话。 今日仅为共浴,并无其他事情。半个时辰后,李仙稀里糊涂,便被赶了出去。 [你共浴一场,残阳衰血剑熟练度+398] [你武道精进,大有感触,食精境界,熟练度+1] …… …… 药浴结束。秋月立时行入浴房,侍奉夫人穿衣。 秋月说道:“夫人,您千金之躯,金尊玉体,有什么急事,不能叫我代传。非得让他进来,他整日与那些杂役为伍,脏兮兮臭烘烘的,要是弄脏浴房,那可多不好啊。” 温夫人冷笑。若是脏臭,李仙胎身清净,秋月泥胎一具,连炁运周天都难。二者谁脏谁臭,一目了然。 只秋月看不到这层。 穿戴好衣物,秋月帮夫人辨梳长发,小心戴银钗。秋月又道:“夫人,我看那李仙,方才东张西望。不知有无,看到您贴身衣饰。” “要么抓他来问问?此人自入庄来,处心积虑,讨您欢心,说不定啊,他本就包藏祸心呢。” 说到此处,温夫人轻声一哼。秋月动作一顿,露出痛苦神情,嘴角溢出一行鲜血。头脑嗡鸣。 温夫人这一轻哼,内炁由声入耳,震其五脏六腑,伤其体魄。 秋月气息顷刻虚弱,傲娇蛮狠之色尽敛,刹那变做无尽惶恐不安,连忙跪地求饶:“奴婢…奴婢知错,不知是何处,惹怒了夫人。” 温夫人取过银簪,对镜插簪,妆容精美,淡淡说道:“奴才尔,太过聒噪,便是过错,此间之事,日后少提。” “是,是。”秋月连忙磕头,如梦初醒。她处处瞧不起庞龙,可在夫人眼中,她亦只是“庞龙”。 顷刻间,心头涌起莫大悲哀。她欲与李仙争宠,此刻却才发现,夫人独独将李仙当人。 “你取碧蚕绳来,今日我要修习蚕羽错玉功。” 温夫人淡淡道。 158 江湖赤榜,肉身蜕变 天将破晓。 李仙衣着清凉,发尖残有水珠。胸口剑痕四寸长,深浅适中,并无内炁残留。 涂抹膏药后,两日便可好尽。 李仙休息片刻,服饮一克精宝。锁留四缕天地精华,算算时间,若勤习武学,两日便可消化。 武人习练武学、与人斗招,都是感悟天地。可加快“天地精华”消化。 似山风寨大当家、黑水帮郑血掌。均为野路子,每次服饮精宝,截留精华虽不少,但消化却费劲。 修习上乘武学,更可助精华消化。 夫人闭关,庄中无事。李仙辰时左右,骑马回至青宁县,方一入堂口,张侯便道:“大人,您回来啦。” 李仙问道:“有事么?” 张侯取来一纸,将其铺张开,说道,“大人,您请看。”将今早情形告知。 今日清早,武尉堂忽听马蹄音,众差役出门查看,一自称府城信差的小厮,将这“江湖赤榜”送到。 那小厮道:“青宁武尉,坐镇一处。该除赤榜红名,以积功德。来日可上云霄,代天巡狩,光宗耀祖。” 所谓赤榜,便是凶恶的江湖匪徒。简而言之,是通缉榜单,却不仅是通缉榜单。不少极恶凶徒,以登上“赤榜”为荣。 “赤榜凶人,杀威赫赫,霍乱一方。我身为武尉,既可铲除凶恶,积累武道见闻,消化天地精华。好处多多。” “但我就任武尉,已有段时日。这赤榜早该送来,却今日才到,且是府城而来。其中有无曹家作祟,借机对付我?” 李仙一念至此,问道:“那小厮还说什么?” 张侯说道:“其它凶名,倒无所谓。但榜上第三人‘吞子老叟’,乃是潜藏一年要犯,如今好不易出现行踪,就在青宁县周边。” “那小厮说,务必要借此机会,十日内抓拿归案。否则恐有怠慢之嫌,如今正值新县尊赴任之际,此事若做不好,只怕不好交代。” 张侯恼怒道:“那小厮嘴脸可恶,鼻孔看人,不知高傲什么劲,着实可恶。惩凶除恶,本便是我等本分,但他话里话外,总似有其他意思。” “他在要挟。”李仙了然道。已知猜测为真,曹家欲要除他。特意出此一计。 曹家自持大族,势力庞大,根深蒂固。不屑与李仙玩弄诡计,故而手段摆上台面,看你如何应对。 那吞子老叟定然不弱,如若遇到,胜负难言。逼李仙铲除,将他置于危险。 李仙若为求稳妥,不去抓捕吞子老叟。曹家又可借此发难,安个“与贼合流,助其逃脱”罪名。 届时县兵围剿,轻易至极。曹家势大滔天,行事自然霸道至极。桩桩件件,非把李仙逼赶绝路。 “武尉大人,那小厮要挟什么?”张侯不解。 李仙不答,此事与他无关,不必叫他忧心。 李仙让人描画画像,将众凶徒画下,粘贴堂外的牌榜中。大敲铜锣,让邻里街坊留意画像,若有情况,可来通报。 注意凶徒面容特征,如若遇到,立即避开。免得平添伤亡。 转眼傍晚。 李仙练武半日,腹中极饿。武尉堂对街有一面馆小铺。铺主煮的热面口味独特,香气扑鼻。 张侯买来两碗热面,加了三块牛肉,两颗鸡蛋。端送到李仙桌前。 李仙吸溜热面,吃得尽兴。取出赤榜,细致阅读:三头蛟侯·李望三、血齿·王牙、吞子老叟·楚娘婆老…… 每一名凶徒,所使武功,所做恶事,均有粗略记载。近日的出没地点,内容详细。生怕李仙寻不到。 “曹家用计虽险,但这份赤榜,未必不是一份好的历练名册。强者奋勇直上,弱者退缩不前。” …… …… 吃净面汤,李仙备好刀、弓、剑,独自出门。他生性谨慎,不说事事求万全无漏,但必会事先留有退路。 毒粉、飞镖、暗器、佩戴齐全。更去购置一份舆图,默背入心,着重记下河流脉络。 身具“碧水珠”,河流脉络、湖泊大江,皆为他退路。李仙记性极好,且对青宁县甚熟,过往山野巡猎时,大山大江走了个遍。只身在山中,不知山貌。许多地方,他虽已去过,却并无系统概念。 此刻从舆图俯瞰,很快了然于心。当日夜里,便手持赤榜,找寻凶徒历练。 夜半时分。 李仙行至一河岸旁,暗中眺望,果真见河边,有一间舟屋。舟屋飘在水中,以四艘数丈长的船舟为基底。 “赤榜,好食夫妇,夫喜食肾,妇喜食肠。两夫妇乔庄船家,载人渡船。挑选猎物。” “若渡河客称心,便行船至河中,宰而杀之。取其肾肠服用,余下剁肉喂鱼。” 李仙默想描述,在地上摸来些灰,涂抹脸上,遮挡眉心红痣。走到河旁,说道:“船家,我赶得紧,能载我过河一程么?” 那船家一愣,见李仙灰头土脸,说道:“这么晚了,你渡河去哪?” “嘿嘿,自是那黄玉城的妙香坊。”李仙笑道。 “就你?”那船家眼睛一亮,“那妙香坊我可听说过,那都是吃人的妖精。你体格看似还成,可未必抗得住那些妖精,吃你精气!” 李仙爽朗笑道:“不怕,不怕。”拍了拍胸膛,“你是不知,我天生一对铁肾,绰号三日不倒。” “哦?”那船家狐疑道:“吹牛的吧?” 李仙笑道:“没见识。罢了,罢了,你总归没机会,见识我的厉害。与你说这些做甚。船家,你到底载不载客,给句话来。” “这条大河上,不是只你一家,你若不载我便找别家去。” 那船家道:“嘿嘿,我瞧你那色急模样,行吧,我便载你一程罢,但收你贵些。” 旋即朝房喊道:“婆娘,来客人喽,来搭把手喽。” 一中年妇女行出,口中絮絮叨叨:“这么晚了,怎还来客啊。唉,快快干完,回屋睡觉罢。” “你这贼汉,今晚的公粮,你若还交不出,看我不破开你肚,划开你肠。” 那妇女凶凶巴巴。 船家讪笑道:“你这婆娘,客人还在呢,说这甚么吓人话。” 李仙观察二人神情言语。眉眼皆藏戾气,杀人无数,房中藏腥,船上苍蝇围绕。看来赤榜所记,果真不错。 船家高呼一声,滑动船桨,驶向河对岸。这长花河水流湍急,那妇女手持船桨,猛拍湖面。 不知使的什么功夫,将湍急水流拍散。竟使得船行平稳,不随波逐流。 李仙坐在船中小凳,笑道:“船家,你媳妇这能耐不差啊。” “废话。不然能是我媳妇?”船家笑道。 船家想到媳妇话语,又问道:“我说客官,你真没骗我?你这肾真这般厉害?” 李仙道:“自然。” “真是羡慕得紧啊。”船家说道:“不瞒你说,我打小肾虚。小解都尿裤子里,和那婆娘成亲十多年了,一儿半女都没有。唉。” 听他哭诉。那妇人眼中精芒一闪,不动声色,余光已在观察李仙举动。 船家又道:“俺娘说,吃啥便补啥。我打小吃了猪肾,羊肾。都没啥用,倒是人肾有些作用。” 李仙笑道:“照你这么说,还想吃我肾不成。” 船家又道:“若是你答应,那再好不过。”话音落下。那妇女猛然抡动船桨,朝李仙砸去。 这船桨看似木材,实则内灌铅铁。从方才打散湍流,便可看出端倪。这妇人力气极大,且不失巧劲。 李仙抬手一接,稳稳拿住船桨,说道:“好食夫妇,果真是你们。”一夜闲扯,只为诱导二人出手,免得误伤无辜。 那妇女喊道:“贼汉,这人力气比我还大!” 船家一愣,双臂一拨船桨,哗啦啦水花溅射,泼向李仙双眼。同时他按动机关,船桨化做一把大关刀,横劈而来。 李仙看准破绽,将关刀踩在脚下。两道刀光闪过,夫妇二人的头颅,滚落到一处。 [大罗刀法,击杀凶匪,熟练度+29] [大罗刀法,击杀凶匪,熟练度+31] 李仙静等船靠岸。 赤榜凶贼之一,已经伏诛! 月光惨淡,李仙河岸洗刀,袖子沾得血迹。李仙很不满意,刀功还需改进。这等衣布,泥污、油污尚好清洗。独独血污麻烦。 污迹再大一些,衣服可就废了。 李仙吃过苦头,深知衣布珍贵。 “我如今武学,已算小有造诣。是该脱离闭门苦习,寻人过招,积攒经验,寻求招式更多运用。” 残月当空,今夜无云也无风。李仙摸尸夫妇,在船家鞋底,摸出一张银票。妇人衣袖内侧夹口,寻出些许铜板。 并无神功秘籍,倒有养肾良方。 李仙说道:“杀人越货勾当没少做,怎还这般穷。” 如此这般。 李仙根据赤榜,寻凶斗招,不知疲倦。众差役不见他身影,一切如旧,每日刻苦习武。 这七日里,先斩好食夫妇,又杀窃命书生,后灭血齿王牙…… 一颗颗赤榜头颅,被摘下脖颈。李仙初出茅庐,却成长极快。不少赤榜凶人,闻其名声,已吓得狼狈逃窜。 经验,阅历由此积累。 [你斗凶扬威,意气风发,消化天地精华,食精熟练度+1] [你搏斗食精武人,将其斩杀剑下。心有感悟,天地精华消化加快,食精熟练度+1] [你服饮精宝,熟练度+1] …… 凶徒强弱皆有。弱者一把菜刀,一颗贼心,一身贼胆,便可行凶累累。 强者炁运周天、固血闭孔,乃至踏足食精,皆是有之。 武学进度的积累,倒属其次。武人服食精宝,体蕴趋近天地。与人斗招,便似两片天地碰撞。 有强敌刺激,消化速度大涨。 [食精] [熟练度:10/100] [描述:武人饮天精,食地华,探无穷。你消化一定量的天地精华,境界增长,肉身再起变化!] 159 哼哈阵法,神箭震惊 武道第一境[食精蜕凡],洗净胎身,截留精华,踏足“食精”境后。再饮天地精华,继而继续蜕变,积攒周身本钱。 李仙眉心红痣,茵茵发光,双眸重瞳显现。身躯如清晨山岳,周身白雾缭绕,华光傍身。恍若仙神。 此次蜕变。 脱胎相效用更为明显。[完美相]的异相、恢复力。[重瞳相]的威慑、蛮力、观察。均有显著增强。 命发长半毫,寿数增十载,武道进一重。 千丈山,万丈峰。 已攀出山脚,初露苗头。他日登顶时,万里风光,岂不一目览尽? …… …… 赤榜凶名,已除其五。余下数人,打草惊蛇,都已远远遁逃,再难寻到。 这日。 李仙吃完早膳,手持赤榜,查看“吞子老叟”信息:似姓楚,本乡野农户,遇饥年,食子而生,心态由此扭曲。后以食童子为乐,武学不详、修为不详…现出没于“三阴山”。 李仙斟酌片刻,决意绞杀,全凭心意做事。 将武尉堂差役召集。让人传他命令,向青宁县各帮各派,征召几名武学好手。 共剿“吞子老叟”。 李仙想起罗霞,此女来历成谜,实力定然不差。便去旧宅邀她加入。 “你便是武尉?”罗霞了解详细,惊讶看向李仙。她半脸焚毁,面目狰狞,邻里街坊都避她不及。 故而生活孤僻,无人交谈。更懒得与人探听城中之事,只晓得青宁县中,有尊年轻武尉。那武尉是何样貌,是何来历,一概不知,更无兴趣。 李仙笑道:“你若随行,给你三十两银子。” “才三十两?”罗霞狐疑望来。 李仙说道:“不少了!” “实话和你说,那吞子老叟行凶作恶,虽按职责而言,此人既到我辖区,我理该诛杀。但除此之外,还是曹家算计我的一环。” “此行杀去,定有风险。我猜你实力不弱,欲邀你相助。但也不愿骗你,不明不白身负险境。在邀你之前,我已召集几十弟兄。” “吞子老叟赏金七百两,即便上缴人头,层层克扣,到我手中也算少得可怜。这些弟兄,随我出生入死,我自不能亏待。” “分摊下来,你这三十两,已是我的极限。甚至细细数来,我怕还要亏钱。” 罗霞说道:“你这人倒有意思。既旁人设计你,你干甚么还去。” 李仙说道:“曹家想对付我,总能找到理由,总能寻到手段。避而不去,反而空焦急无奈。且那吞子老叟,既作恶多端。我去杀她,也算理所应当。” “好!”罗霞将遮脸长发挽起,露出半边白皙脸颊。此女若不脸皮尽毁,实是一难得美色,“你这话对我胃口。” “你与曹家恩怨,我不参与。但这吞子老叟,我帮你料理了。且只收十五两,余下的钱财,你便全赏给弟兄。” “但有一条件,你需答应。” 李仙一愣,听罗霞这话,她似想全权接手,“你说。” 罗霞眼中光芒闪烁:“你将手头差役,供我驱使。三十几人若训练有素,且在我指挥下,便是二境武人,未必不能宰了。” “哦?”李仙说道:“这些都是我弟兄。我暂时给你驱使,倒是可以。但…尽量护周全他们性命。” 罗霞道:“这是自然。” 商量妥当。罗霞随行,回到武尉堂。李仙朗声道:“诸位弟兄,此行剿匪,此人暂为武尉副郎,你等听她调遣。” 如此这般,武尉堂气势汹汹,数十人骑马持兵,杀向吞子老叟所在。 李仙虚心请教:“罗姑娘,武道二境实力强悍。你为何有自信,只靠排兵布阵,便可将其击杀?” 吞子老叟是何境界,且不好说。未必有武道二境实力。 罗霞胯下骑马,英姿风发,倒不吝为李仙解答:“倘若单打独斗,这些差役,不够二境武人打杀。” “且军队笨拙,武人若想逃遁。便是千军万军,往往也留不下。但人有人法,军有军法。” “人多势众,便可无穷妙用。再结合地形布局,将武人困杀,不在话下。” “且我亲自坐镇,若势不对,我亲自出手,贼人焉有活路?” 李仙了然。罗霞强烈自信,依旧源自自身。人多势众,阵法排列,确实可抗击武人。但天地万物,无事不变。同样的阵法,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情况,作用效果亦不相同。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能困杀武人,但换一场景,或许便被武人寻到机会逃脱,乃至是死伤惨重。 故而需定心丸,镇海针,总领全局。 罗霞手持舆图,排列军阵。她瞥了眼李仙,神情有些无语。此子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偷偷观察,有偷师嫌疑。 罗霞也不藏着,但更不会主动传授。只管按照心中想法排列。 此阵名为“哼哈阵”,需备两个大鼓。十五人为哼将,十五人为哈将。余下人等,听从号令,从中调度配合。 只见罗霞阵列排好,大显神威。罗霞心想,既是曹家算计,这吞子老叟实力定然不弱,且极是自信。这等人物,只需放一信号,她便自投罗网。 当即寻一合适地势,喊道:“燃烟引敌!” 吞子老叟窝藏山中,她本凶恶逃犯,被曹家所庇护,逃脱衙门追杀。最近被派遣到青宁附近,曹家人告诉他,青宁县武尉会带人绞她。 叫她做好准备,杀了那武尉郎。 吞子老叟食精境已久,心中傲然,全不把围剿当回事。此前犯下诸多凶案,她常被围剿。少则十多人,多则数十人。 却总叫她杀人逃脱。 此刻看到浓雾,知晓武尉已来。心想早日杀之,完成任务。便长啸一声,“自投罗网”奔向黑雾。 奔下山头,见前方数十余人。老叟毫不畏惧,问道:“谁是武尉。” 李仙胯骑骏马,朗声道:“我是武尉,今日拿你头颅,你最好乖乖献上,偿还罪孽。” “嘿嘿。”那老叟形如枯槁,面上无肉,尽是皮骨。笑起来发出“咔咔咔”声响。甚是阴森,她说道:“巧哉,巧哉,今日我也要拿你头颅。” 直撼入阵,强取李仙头颅。李仙兀自镇定,已看出吞子老叟实力,心下放宽。此老叟虽比郑血掌厉害,但不似武道二境。 见老叟入阵,罗霞冷笑一声,发出“哼”一声响。 众兵从旁杀出,将老叟去路阻截。老叟大怒,正待施招。罗霞发出“哈”一声。众兵听她调遣,立即做出应对。 原来“哼哈阵”,既是简单,也是复杂。罗霞将此阵简化,“哼”为刚强攻击,“哈”为柔弱防御。 世间千百种武学,终究离不开“攻防”二字。 罗霞坐镇高处。她发出“哼”声,众兵提运内炁,勇猛强攻。即便众兵武学低微,但内炁积少成多。 且十多人齐齐出手,声势浩大,岂能简单。 她发出“哈”声,哈将立即探出应对。招架防御,以柔克刚。 如此这般,看似老叟闯阵。实则是与罗霞过招,罗霞只以“攻”“防”两招,不变应万变,将万变变为不变。 哼哈两阵如左右手臂。 自然十分不俗。 李仙心想:“我若身陷阵中,如何应对为好?此阵攻防独特,唯有寻得弱点,才好破之。” 他自见识“铁网捕凶阵”、“三才捕凶阵”后,便对阵法颇感兴趣。此世既有个人伟力,长寿不老,妖魔鬼怪。也有众人拾柴火焰高,合众之力,不可忽视。 寻书问籍,请教前辈。逐渐有所了解,凡是阵法,便似一道“难题”。若寻不到解题关要,便会被阵法牵制。 反之,若解开难题,阵型随之散乱。顷刻便会颠覆,以一当百,不在话下。 李仙在旁围观。老叟实力不俗,但很快消磨气力。许多武学无法用出,欲要遁逃。 “擂鼓!”罗霞放声大喝。 两道鼓声似雷,“轰隆隆”震响山野。鼓声似有震散内炁,酸人关节,泻人力气,使内炁涣散难凝之效。 “嗯?”罗霞眉头一皱。见老叟翻滚出阵,竟强顶鼓声,逃窜出阵。 这“哼哈阵”的全貌,乃是数十名“胸鼓雷音”的强者组成。擂鼓之时,众人鼓动雷音,迭加声势。 可将食精武人,吓得双腿瘫软。全无反抗之力,然而今日残缺不全,罗霞高估鼓音效用。 眼见老叟若逃,下回势必谨慎。再不好处理,她立即取弓,射向老叟。 老叟浑身冷汗,经此一役,如死中逃生。听闻箭羽声响,立即藏入石后。那飞箭入石四分,却没能射杀老叟。 罗霞眉头一皱,再度射箭。老叟全力奔逃,东窜西逃,可不好射杀。罗霞箭术甚精,几箭剐蹭而过,但都没能杀得。 “我来吧!” 李仙取出金豹弓,抽出弓箭。动作行云流水,拉弓圆满,飞箭射出。划破空气,一箭精准射中腹部。 “好箭术!”罗霞眼睛一亮,侧目望向李仙。 李仙再度挽弓,又一箭射出。老叟身中一箭,但因武道境界不俗,战斗力犹有留存。回身抓向飞箭。 箭中巨力,将她直推数丈。撞在一颗树干上,这时她已起喘嘘嘘,消耗甚大,内炁几乎一空。 李仙再射一箭。相隔数十丈,这一箭刚好射中上一箭,从中破开。再穿胸而过。 罗霞眼睛精芒大亮,几乎拍手叫好。箭术虽然基础,拉得动弓,便可修习。勤学可精通,苦习或有机会小成,但“大成”“圆满”“登峰造极”,却全看个人的天资。 此刻,李仙所展现的箭术,至少已是大成。这等人物,若上战场,大受欢迎! “这是…”紧接着,罗霞面露惊容。见李仙最后一箭,竟滋出意气。 这一箭穿林而去,一往无前,如此动人。 [你射杀吞子老叟,箭术熟练度+59] [你感悟阵法,天地精华消化加快,食精境界熟练度+1] 160 再添真意,天圆地方 “好神射!”罗霞脱口而出,满目赞赏。李仙不卑不亢,随口应了一声,纵马骑到老叟旁。 四箭连发,穿腹穿胸穿颅,精准狠辣,干脆利落。老叟被钉在树上,血沿箭杆滴落,双目浑圆,尽是不甘,双腿蹬地抽搐,已无命活。 李仙为求稳妥,再运炁补添一掌。将其五脏震碎,老叟立时毙命。李仙仍不靠近,再等片刻,见其彻底死透,这才开始摸尸。 “藏天匣?” 倒有意外之喜,老叟胸衣夹口藏一匣子,盒盖雕纹“圆”,盒身雕纹“方”。圆指天,方指地。 这方世界信奉天圆地方,天地广阔,无穷无尽。李仙两世阅历,但不敢说不是。 其内精肉已经吃尽,但有气味残留。 这匣可盛五克精肉。约莫两个指头大小,极好收纳。藏袖、藏胸,都不着痕迹。 此物珍贵,李仙收为己用,再一翻寻… 这老叟天生奇癖,喜收集孩童趾骨。攀摸光滑,水乳玉化,再制成颈链佩戴。 除此之余,再无他物。李仙琢磨:“这老叟实力不差,家底理该丰厚,我原还期盼,能翻出一些武学。” 旋即便又释然。他亦具备不俗武学,但武学秘籍、要义道理、习练之法,全记在脑海中。一般不贴身佩戴。 张侯说道:“大人,西方发现一处山洞!似是那老叟所居。只是…”说到此处,欲要呕吐。强运内炁压下。 李仙道:“带我去看。” 穿过茂林,果见一山洞。罗霞也在此处,李仙问道:“什么情况?”见附近差役,无不面露苦色。 “你进去一看便知。”罗霞倒甚淡定。 洞中漆黑,堆积累累白骨。深处有口大锅,汤水冒着热气,底下烧有柴火。锅中腥臭,血腥味参杂佐料味。 李仙嗅之一口,立即屏住呼吸,稍退半步。锅中情形,更是骇人至极。 几具孩童尸骸,漂浮而起。 李仙眉头紧锁,别开目光,发现角落处有一床卧。卧下有本书册,记载老叟吞食孩童心得。 原来此人癖性邪异。喜吞食人子,长久吃食后,邪癖日益滋长。竟变着花样来。 书中的记载,简直残忍至极,叫人不忍直视。 那老叟自创数道菜肴,娃头肉、热滚娃…,将“菜物”毛发剃净,泼洒热油。听其嗷嚎,渐渐成熟… 令人触目惊心,背脊发凉。 李仙怒想:“倒真让她死得轻易了!”将菜谱丢入火中,速速烧去。 再一番找寻,卧下有通信书信。 发现还有线索,得知这老叟行凶多端,但得曹家庇护,洗脱罪身,竟已是穷天府城的记生婆。有个一官半职,每年记载婴儿降生。 “这曹家当真可恶。”李仙骂道,曹家知道老叟癖好,刻意安插她为“记生婆”。以几个婴娃,便将食精武人招纳。 “大人,此处如何做好?” 张侯问道。 李仙说道:“一把火烧尽,张侯,你寻访周遭村子,问问可有孩童失踪。” “失踪孩童家庭,便告知详情,另外…从赏酬中抽出些赏金,分给他们,以做安抚,你等可有意见?” “大人慈悲,我等求而不得。”张侯说道。 余等差役、一些帮派势力的好手,均点头道:“全听大人做主。” “好!”李仙朗声道:“那便就如此决断!” 大火汹汹,燃尽罪孽。罗霞看着李仙,说道:“你实有大将之风。” 李仙一愣,“何出此言?” “治军以严,不足为奇。治军以仁,难如登天。”罗霞指向众差役,说道:“你武尉堂的差役,本便忠心耿耿。但此处还有半数,乃是县中帮派的好手。” “他等对你,也已五体投地。似想投靠于你。” “行军打仗,以严苛的军法,整束军队,乃惯用手段。军令以严,无人违抗,军队才有战力。仁慈只会使得军形涣散。但你既能彰显仁慈,又可叫人诚服。这便极难。” 罗霞说道:“你若参军,定有成就。”双眸发亮,再道:“考虑考虑?” 李仙耸肩道:“志不在此,不必考虑。” 他望着黑烟上悬,缓缓说道:“我志在游历天地,也志在游戏人间。兵场厮杀,我避之不及。” 罗霞笑道:“那倒也是。自古兵家,性情必是霸道凶戾者。你虽有这等才能,但绝对不会喜欢战场。” “可话说回来,你既想游历天地,为何不行动?难道贪恋武尉的权势?” 李仙说道:“这武尉官职,对我而言,轻似鸿毛。” “那是……”罗霞问道:“还有什么原因,不许你走?莫非已有喜爱女子?” 李仙轻咳两声,岔开话题。还能有甚缘由,自是拿了夫人好处,夫人看管甚严。身不由己。 威武不凡武尉郎,也有难以启齿苦衷。 这事了尽。 天色已黑,距离青宁县尚有距离,李仙调转方向,赶赴黄玉城,订下十余间客栈,暂住一晚。 夜间,李仙自掏腰包,在“玉仙楼”举办宴席,款待诸位弟兄。 罗霞也在场。她狮子开口,竟点两坛“烈熊酒”,这酒奇烈无比,沾之既醉,醉之既晕,晕之既不省人事。 罗霞手持酒坛,对嘴畅饮,豪放之气,不输男子分毫。众差役纷纷赞道:“罗姐威武!”“罗姐威武!” “废物!”罗霞骂道:“一群废物,喝酒竟喝不过老娘这一女子。” 众人面色讪讪。李仙也微恼,本被夫人牵制,全无自由,已感憋屈,说什么也不愿再被女子压制,说道:“哼,我没喝过酒,但也想和你比比酒量!” 再点一坛烈熊酒。扯开封布,大口饮酒。此酒入口辛辣,由肠入腹,烧心烧肝烧肺。李仙初饮第一口,辣得呲牙咧嘴。 但凭[服食]技艺,很快便适应。罗霞一脚踩在桌上,豪迈道:“好小子,你是第一个,敢和老娘比酒量的。既然开始了,那便别投降!” 李仙豪气干云,铲除奸恶心中已生畅意,又被酒气一激,畅意豪气意气杂糅,笑道:“来就来,我堂堂大好男儿,还怕你不成!” “老娘喝不死你!”罗霞大感挑衅。单手持酒坛,大饮一口后,说道:“到你了。” 李仙不甘示弱,也对酒坛狂饮。 你一口我一口。平生第一次斗酒,竟颇有番滋味。 旁等杂役、各武馆、帮派好手,纷纷出言喝彩,助威。两人斗到兴起,酒楼其余客人,纷纷投目望来。 李仙有[服食]在,着实胜之不武。见罗霞已晕晕乎乎,却还在坚持。李仙忙道:“算了,算你赢了,我喝不下了。” “我…我就说…”罗霞喃喃道:“你喝…喝不过…老娘…”合眼睡去,打起鼾声。 李仙笑了笑。这时酒宴已到尾声。 一蛇走派好手,突然起身,说道:“李武尉,这次和您干事,我真服您!来,我敬你一杯!” 一口饮尽。李仙回礼,也将酒碗饮尽。 “李武尉,您瞧瞧我这身手,能入您武尉堂不。今年咱就从熊罴武馆出师了。说实话,跟着您干,心里特踏实,死了也踏实。” 一壮汉开门见山道。 时逢乱世,行以仁义,总有志士追随。世间多数人一生随波逐流,是因为并无更好选择。 蛇走派、赤铜派…杀人越货,欺压百姓之事不少。身处其中,也做这些事情,反倒不觉如何。 左右都麻木,左右都不仁。何必想太多,徒添烦恼。纵使心中不愿,但且随波去,且随风走便是。 但若有一人出现,以实力折服,以心气降伏,以霸气震服。他行事果断,有慈悲心肠,却不坏正事。 鲜明跃然于众人眼前,叫未来多一选择。 自然有人愿跳脱人流浪涌,誓死追随。 李仙笑道:“若入我武尉堂,可得遵守规章。” “没问题,我都打听过了!”那壮汉喜笑颜开。 余者均动心起念,心思热络。有人当场表明心意,也有人依旧观望。 …… …… 青宁县。 李仙履行约定,将十五两银子分给罗霞。罗霞应了一声,昨夜斗酒输了,心中不忿,又已觉乏困。 拿钱后回屋鼾睡。 武尉堂缉拿“赤榜凶犯”,取其头颅、食指、大脚趾为信物。上缴“巡天司”后,便可静等数月,等待拨款。 赤榜十人,李仙猎杀六人。“信物”均用防腐的“香樟叶”包裹,此叶可防腐防臭。暂时还未上报巡天司。 李仙心想:“那林家奶奶,不知去了何处。若能见到她,将这些信物交于她。或许能跳过中间环节,多拿些赏钱。” 六位凶徒的头颅,积压在库房。李仙知道钱款数月内难到账下。便自掏腰包,先垫些银子,供弟兄们当做报酬。 [大罗刀法] [熟练度:16/50000登峰造极] 水到渠成。 李仙再添“登峰造极”武学,内炁澎湃,滋长至十九丈。实力强劲,再添一酬。 [你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大罗刀法均已登峰造极。] [触类旁通,悟得“基础武学精要”,凡基础武学,修习速度更快。] [武练百万,武意存粹,再凝一缕武道真意。] 161 强闯堂口,列为通缉! 时值八月已末。 夏去秋来,天凉地爽。叶未落,果已熟。正是农忙时,百姓生活劳苦,但家中有稻有米,脸上有笑有乐。 李仙连铲凶徒,威名已扬。青宁县官侯惧他威势,想起那日酒宴,李仙曾言“让青宁的天,更青一些。” 故而这月收粮收税,大地主世家、帮派、衙差均不敢造次。胡收乱收,漫天叫税怪象,有所扼制。 百姓感恩戴德,均知李仙功劳,只盼武尉长青。李仙从未造势,全凭心意做事,听民生赞颂,心中却很平淡: “能力之内,帮助弱小,顺手为之。如今我看似青宁县有些势力,但很不牢靠。这些百姓的生活,还需看自己的命数。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做不到将百姓扛于肩头。” 是骂也罢,是赞也罢。他所行之事,只听从自己心声。骂浪不动摇本心,赞涌难裹挟本意。 一合庄。 祥叔负责庄中账算,夫人府城、府下各县诸多产业,实是他在打理。故而消息通达。 “近日如何?” 夫人身披黄裳,绰约风姿无人得见。她以瓷筷轻夹鱼饵,一枚一枚投喂金鱼。 “经营状况尚好。”祥叔跪地磕头,双掌交迭,掌心抵着额头,掌背贴着地面,虔诚至极。 夫人轻轻罢手道:“不必行此礼。” 祥叔道:“这怎能行,面对…” 夫人不耐烦打断道:“他如何了?” “他?”祥叔一愣,心思流转,便知夫人口中的“他”意指李仙。祥叔早有留意,便将实情道来。 “李仙最近除赤榜凶人,县中声势无二,武尉堂衙差三十余人,名下商铺十家,均在青宁县。衣铺居多,米铺、食铺亦有涉猎。” “昨日两家武馆起纠葛,李仙前去调解。他威望不俗,三言两语,纠葛立止。” …… 温夫人放下瓷筷,手指轻敲案几,发出“咯咯”脆响。目望远处,听得竟津津有味。 “我给他空间,倒真闯出些名堂了。不错,不错,确非庸才。” “且将他召来。” 祥叔遵循吩咐,立去召寻,李仙就在统领院,不消多久,便已被带来。 祥叔离去时,不由心道:“夫人召见李仙,可越发频繁了。” …… …… 曹氏族子“曹开”,夏末之时赴任。见城门冷清,无人迎接,眉头大皱。虽知武尉郎得势,但他自幼姓曹,备受尊崇,被如此冷落,心中恼怒。 “曹运,区区庸才尔,败在此地,坏我曹家名声。我曹开亲自,还不将你治得服帖,乖乖受拿?” 族中召开会议,命他赴任青宁。他故意示弱,只为多得族内支持。堂堂氏族子弟,岂会惧怕乡官。 一出府城,沿途见尽是泥胎浊胎,傲气更浓: “原来府城之外,尽是些这等货色。也就帮派之主,勉强能过些眼。什么地头蛇,终不过大点蝼蚁罢了。” 衙堂内。 曹开方一就任,便巡视衙堂布局。 他知曹运乃衙内身死,不好大意,将水井封堵,又名数名身材相近的奴仆,衣着同样官衣,混淆视线。 “那武尉即便打来,我实也无甚好怕的。曹运自幼读书,武学一道涉猎极浅,手无缚鸡之力。我曹开却自幼习武,十多岁便已入食精,虽半途转而读书,但每日武学却未荒废。” “那小地方武尉,怕未必是我敌手。” 曹开摆开拳架,打一套曹家拳谱。虎虎生风,拳劲雄浑。武学造诣虽不如族中天才,但亦属不差。 又得家族赏赐,身穿金缕轻甲,不惧刀剑。已策万全,着实无甚好怕的。 底气如洪。 “家族定都在看我,我如此局势,该有雷霆之势,一击而破之,方才显出我曹家厉害。” “赤榜阳谋”一事,乃家族谋划。他见十日时效已过,当即以“与贼合流,助贼逃脱”罪名,整备队形,向武尉堂伐去。 他此行带了五十曹兵、三百府兵。曹兵是曹家私养的族兵,皆为精锐。府兵则利用职权,暗中抽调而来。 武尉堂前。 曹开吸取曹运教训。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曹家私兵、府兵破门而入。 外院堂中,众差役正吃午饭,唠闲嗑。忽听动静,张侯道:“有外敌!”,众人反应迅速,持兵刃主动引击。 兵刃碰撞声响起。 敌众我寡,相差甚大。激斗半响,便节节败退,被逼到墙角。 王五见已无退路,这伙匪兵光天化日,竟敢强闯武尉堂。凶意一起,恶意一升。暗合这刀法诀窍。 见他抡舞大刀,不退反进,杀入人群中。 残刀不求全,但求破敌!这刀路尽是险招,以命搏命,以血搏血! 敌众我寡时,肢体健全者,难免为保全自己,心有顾忌。面对众人合攻,七分护己,三分伤敌。 王五恰恰相反,只为伤敌,毫不顾伤势。 加之他生性忠良,性子刚烈,从不服软。既被折服,便全心追随。 王五喝道:“我来开路,弟兄们随我杀出!”冲入敌群。武尉堂中皆是血气方刚,年轻有志者。 这一高呼,立有百应。 “杀!”张侯立即跟上。 困兽犹斗,破釜沉舟,气势如虹。 正酣斗时,曹开声音传来:“都让开罢!”曹兵、府兵听令,立即分让两侧。 众差役一喜,连忙冲出。拐过两弯,来到一空旷地时。心却陡然拔凉,敌手有备而来,楼阁之上、房屋之中,早已弓手排列整齐,蓄势待发! 已是瓮中鳖,板上肉。 “混蛋!”王五还欲搏杀。 张侯拍了拍王五肩膀,示意停下动作。 曹开笑道:“尔等逆党,还不速速放下兵器!” “我数到三,再不放下,休怪我无情。” 毫不犹豫,连数三声。张侯性子沉稳,不怕身死,但见这官兵包围,来势突然,欲弄清楚情形。 于是放下兵刃。王五不解,意图死战,但对上张侯双眼,也将长刀放下。 “这才对嘛。” 曹开笑咛咛道。 他双手负后,意气风发,朝人群朗声道:“李仙何在?你等之中,谁是李仙?” 张侯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包围武尉堂,谁给你的胆子!” 曹开笑道:“我是何人?我乃青宁县县尊。” 王五冷声道:“便是县尊,也没资格包围武尉堂!等武尉大人回来,定叫你好看!” 曹开“啪啪”两巴掌,扇在王五脸上,两颊当即高高肿起。 “笑话,他若敢回来,才正巧顺我心意,我岂会怕他。”曹开见众差役义愤填膺,怒目而瞪,竟不怕他。 曹开说道:“你们很不服气?” “本县尊与那曹运,虽同属一族。却天地之差,我告诉你等,我既能是县尊,也能是武尉。不信的话……” 他厉色一闪,就近抓出一名差役,抬掌轻轻一送。那差役被推飞而出,砸在房檐上,“咔嚓”一声,脊骨断裂,身躯弯折,再从高处摔下,再无命活。 “你!” 众差役又惊又怒又恐又惧。他等武学堪堪入门,瞧不出其中门道,但知厉害至极,非凡人能为。 曹开傲然道:“如何,你们那泥腿子武尉大人,可能做到我这程度?” “自然…”王五誓不受辱,反唇驳斥。张侯捂他嘴巴,知道实力相差甚巨,贸然反抗,定添伤亡。当务之急,是弄清情况,再图其他。 张侯道:“县尊大人,您初此到任,为何包围武尉府?” “你当真不知?”曹开戏谑道。 “当真不知。”张侯说道。 “那自是因为,你家武尉大人,与凶贼合流,放跑凶贼危害乡里。”曹开说道:“本县尊不可坐视不管,要杀鸡儆猴。” “无稽之谈。”张侯强压愤怒:“我们何时与凶贼合流了!” “呵呵。”曹开说道:“前一阵子,你们可收到江湖赤榜。其内记载江湖凶恶之徒。” “没错。”张侯点头。 曹开侃侃言道: “那吞子老叟,就在青宁出没。此老叟罪恶滔天,偷人子而食之,行事人神共愤。潜逃一年之久。” “好不容易才寻到确切踪迹。凶徒就在眼前,你家武尉,何以毫无动作,不去剿匪击杀!?” “纵容其继续作恶,乃至帮她逃脱。此等作为,不是与贼合流,又是什么?” 张侯说道:“你又怎知,我家大人,没有将那吞子老叟击杀。” “哦?”曹开诧异道:“难不成,吞子老叟,已死在那武尉手中?” “不错!”张侯说道:“前段时日,武尉带领我等,合力包围绞杀吞子老叟。已将那恶徒击杀。” “如今真相大明,是误会一场。县尊大人,如此这般,你总该没理由,围剿我武尉堂了吧!” 曹开捏着下巴:“你所言若是为真,倒确是本县尊,误会武尉大人了。但凡事需讲证据,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张侯道:“简单,吞子老叟的尸首,就在地库中存放。证据确凿,县尊大人一查便知!” 曹开指示。身旁侍从立时搜查,很快从地库中,寻出数具尸首。一一对照,均是赤榜凶徒。 吞子老叟头颅,亦在其中。 众差役见此,均暗松一口气。今日屈辱,日后再报,先且将难关渡过为上。 曹开眉头一皱:“倒还真是吞子老叟的尸首。” “那是自然。”张侯说道:“误会已解,还请县尊大人回去。” 曹开冷笑。取出酒壶,将酒水倒在尸首上,隔空打出一掌。掌炁如火,触之酒水,顷刻燃起大火。 “县尊大人,您这……”张侯瞳孔一缩。 曹开淡淡说道:“武尉堂与吞子老叟同流合污,放任其遁逃。将堂中差役,全数押回大牢,严刑审讯!” “武尉李仙,列为通缉犯!” 162 夫人传剑,欲剿天翻 统领院中。 李仙右手持碗,碗中清汤白粥,葱花点缀。一吸溜,汤水夹杂白粥,滑入腹中,畅饮解饥,十分舒爽。 左手并指如剑,虚空点、戳、扫、拨…脑海响起夫人话语: “此乃残阳衰血剑第二层,乃罕见上乘武学。” “你且去修行,若有不适,便来寻我。你忠心于我,我自扶你武道。” “自修习此剑法,每月中旬,深夜子时,需来见我,若敢怠慢,下场如何,你自去斟酌。” 李仙以指为剑。戳点扫拨,随意而发,因已有第一层基础,水到渠成,顺利入门。 [你已掌握残阳衰血剑第二层修习之法]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1/800入门] [可将一层、二层合并而练,亦可分开而练。] 李仙身具天道酬勤命格,不图捷径,但求稳中有进。分合并无差别,自然延续习惯,先分而练之,待到圆满,再合整为一。 热粥难以饱腹。 李仙掰开馍馍,参入热粥中。院内还有些酸菜、咸菜、酒水,都是庄下佃农百姓、各级护院,想方设法送来的。 参入粥水。放口畅饮,诸多味道口中迸放。倒别有番滋味。 “改日得闲,也该好好研究厨艺了。” “武人寿数悠久,只会苦习练武,岂不荒废光阴?还需酒色财气,都沾上一沾。才不枉费走此一回。不过…不可沉沦。” 李仙正享闲风吹拂。天地暑意退,风中夹香带凉,这时节最是舒坦。 一年前这个时候,李仙正带阿弟去林中采食野果。倒也香甜可口,滋味不错。 忽听一阵脚步声。那丁虎快步跑来,说有村民找李仙,似有急事。李仙放下碗筷,立刻去一见。 那村民慌张道:“李…李统领,不…不好啦!” 李仙说道:“何事不好,你细细说来,不必慌张。” “你…你被通缉啦!”那村民气喘吁吁,缓了数息,饮了口水,将气捋顺后说道。 李仙疑惑,细问缘由。那村民结结巴巴,将实情道来。 他本是一合庄佃农,村庄临靠县城,时常出入县城。今年五谷早熟,收成不错。李仙整顿风气,一合庄护院、青宁县官吏都已安分。 缴纳税钱后,家中竟有余钱,便想入城物色衣物,以备秋冬转凉。但行入城中,却听一阵聒噪。 沿声音找去,见武尉堂已被查封。堂中差役全被打折手脚,关押牢车当中。 运向县衙大牢。 又见衙差在集市、酒楼、衙堂外粘贴画像,大肆通缉李仙。 乡农汉子不识大字,但晓得李仙眉心红痣,见得通缉画像,便感事情不对劲,恐对李仙不利。 他记挂李仙恩情,左右不能无动于衷。一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一口气连走带跑,走了数十里。 将话传到。 那农汉道:“李统领,那兵爷好凶哩,你快快逃吧!” “呸,那些贪官污吏,就见不得你好,真是该死!” 李仙拍他肩头,内炁渡送入体,缓平他气息,说道:“好,我已经清楚。多谢传话,你就此回去,千万别说见过我。他等手段狠辣,免得牵连你。” 感念农汉仗义,将身上银子尽送,再将其送出庄子。 李仙面色渐冷,必是曹家作祟,不打算不坐以待毙,说道:“丁虎,你此刻乔装打扮,入城替我一探消息!” 丁虎也听到情况,不敢耽搁,上前一步道:“是!”,立即换上布衣,骑马入城。 李仙取来胭脂,涂抹脸上,将眉心红痣隐去。又一番修辞,变做一粗俗大汉。 但瑕疵太多,叫人一眼看破。 “也罢,我这易容手法,想骗人天方夜谭。” 索性一股脑将脸抹黑,独自赶到青宁。 见城守严密,车马通行严加检查。自己的通缉画像,便被守城士兵拿在手中。 那守城士兵身材高大,均是生面孔,应是府城而来。 李仙心中琢磨:“好一曹家子,此人手段狠辣,出手既雷霆,倒不好小瞧。他封我武尉堂,将我通缉,下一步…只怕是要策反县中权贵。” “我这时进去,风险太大。且让丁虎探听情况,再下定夺。” 将心沉下,兀自镇定。左右无事,勘探周遭山势,见城东四里外,一座名为“勘风山”的野山,地势隐蔽,且异于观察城中情况。 便爬到半山腰,发现一座石亭,石亭旁有道溪流。 李仙清水洗脸,坐在石亭中,眺望远处城门,静静等待丁虎消息。 半日后,天色渐暗,已到傍晚。丁虎纵马出城,赶回一合庄。半路被李仙喊停,上勘风山一叙情况。 李仙问道:“如今是何情况?” “统领,不大妙了!”丁虎神情焦急,说道:“县尊说你勾结吞子老叟,犯下诸多恶行。挨家挨户,宣扬你罪行。” “手段狠辣,有百姓替您鸣不平,他竟拿子要挟。逼迫百姓咒骂您!” “他还当众,宴请三馆两派,世家大族,削你势力。武尉堂的差役,已经全被抓起。我有一远房亲戚,在牢里当差。” “我听他说,那些差役正被施刑。县尊曹开,欲要屈打成招,让他等出面控诉,说你作恶多端,鱼肉百姓。” “不知…不知他们,能抗到几时。” “统领,如今如何是好?这罪名加身,该如何洗脱?再传下去,真变假,假变真,那可真麻烦了。” 李仙听闻诸言,心头甚怒,曹家人毒计层出,毫无底线。但面上始终淡然,冷静道:“确实棘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解释无用。唯有…血尔。” “统领,你…”丁虎一悚,心想:“唯有血尔,莫非是与其拼杀?可敌众我寡,如何是对手?不管了,统领何许人也,他定有计策解决。” 血气上涌,坚定问道:“统领,有何计划,你请吩咐!” 李仙说道:“好个曹家,势大压人,弄假成真,罔顾性命。既然如此,我偏偏要…看他,能否站得稳!” “既尔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说道:“若频繁出城,恐惹人猜疑。你明日再入城,先帮我叫出一人。” 李仙附耳轻语,告知细节。丁虎接连点头,保证完成。 这日…李仙思索对策至夜深,见明月高悬,才缓缓睡去。微风吹拂,发丝轻动,隐隐的杀意在酝酿。 小杀如雷,大杀无音。 翌日。 丁虎乔装打扮,混做商户入城。找到罗霞,将其带出城,在勘风山与李仙碰面。 罗霞见到李仙,大步行来,打趣道:“想不到啊,堂堂武尉郎,转眼便是通缉犯。如何,叫我做甚。” 李仙笑道:“坐。”为她斟茶。 罗霞坐好,却不饮茶,好奇打量李仙,“你倒真淡定,他们却不好受喽。” “倒都是好弟兄,忍受酷刑,竟无人指证你。” 李仙说道:“越是这种时候,我便越要淡定。” 丁虎见此气度,打心底倾佩,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此刻势如山倒,他竟平淡如常。 丁虎心想:“与这等人做斗,才最是可怕。李统领自杂役而起,如今高居统领,绝非偶然!” 罗霞正色道:“你喊我出来,便是叫我帮你吧?我先说好,我乐意帮些小忙。但不会替你妄送性命。” “再好不过!”李仙说道:“但这次…我却想求你,帮我一份大忙。” “我猜,你应该也会乐意。” “哦?”罗霞好奇。 李仙说道:“你曾问我,有无兴趣参军。我回答是并无兴趣。” “你说喜好上阵杀敌者,必是凶戾霸道者。我不是那等样人,但我却知道,你是。” “切。”罗霞撇了撇嘴,但目中微有精芒。 李仙说道:“今日之局,我需你帮我,里应外合,将青宁县剿他个天翻地覆。一把火,将那县衙烧得墙倒瓦塌!” “把那县尊曹开,斩于马下!” “你好大胆子。”罗霞一惊,“你这行为,可是造反。” “错。”李仙说道:“这不是造反,天高皇帝远,我若胜,我说是马匪所为,又有何不可?” “可…” 罗霞已心潮澎湃,想得县衙大火,直染青天。虚伪者哭嚎,墙头草惶恐,掌权者惶恐…绘成一卷精彩画卷。 诸公不公,烧之何妨。罗霞心想:“少年该有此意气,若遇不公,即刻拔剑!”语气起伏,说道:“但我单枪匹马,可做不到。” “谁说你单枪匹马了?”李仙笑道:“你要知道,我们才是正统!” 将县尊腰令取出。 “这是县尊腰令?”罗霞拿在手中,确认无错,眼睛光芒四射,“怎在你手中?” “你持此令,假用县尊口令,调动县兵。”李仙说道:“届时我携三百护院外攻,你调县兵配合。” “敢叫那曹开…头颅落地,火染青宁!” “好!”罗霞说道:“此计可行,哈哈哈,李仙,你当真叫我大开眼界,天底下怎会有你这种乱臣贼子!” 李仙心想:“你这性子,似乎更唯恐天下不乱。我这老实人,不过被逼急了,才咬人几口罢了。” 他说道:“对了,还有一物,需物归原主。”将鱼鳞宝甲取出。 罗霞一愕,立即夺过,惊喜不已:“此物怎在你手中。” 李仙说道:“实不相瞒,我俩间颇有渊源。当初购买你宝甲者,便是在下。” “原来是你!?你当时还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呢!”罗霞惊奇道。 丁虎忽然道:“统领,你快看。”指向城墙。 见那曹开,将一具尸首挂在城头。尸首衣服被拔光,躯上有字,乃用刀劈砍出“恶尉现身”四字。 这尸首乃武尉堂差役,名为方二。面对酷刑,难以撑下,被杀鸡儆猴击杀。死后仍被羞辱。 悬挂城头,以此逼迫李仙现身。 那曹开朗声笑道:“恶尉李仙,我且看你能躲到何时!” 李仙冷声道:“我给你一晚时间谋划,明日计划开始,攻破东门!直取曹开狗头!” “好!”罗霞端起茶杯,饮茶如饮酒,喝尽后砸成粉碎,历声道:“何需一夜,随时都可以,我全听你的,何时动手?” “既然如此…”李仙缓缓起身,以茶代酒,剑指青宁,朗声道: “明日辰时,光天化日,天翻地覆!” 罗霞久经沙场,战阵杀敌,激奋人心言语听之无数,多是以功利相诱。此时此刻,简短十二字,却令她头皮发麻。 光天化日,我心无愧。 天翻地覆,我势如洪。 163 光天化日,重瞳之威 当日夜中。 李仙召集护院,聚于护庄大院,简而告之情形。众护院诚心追随者有之,心中抱怨者亦有之。却无不遵从,阵列齐整,佩甲戴刀,气势汹汹。 上次黄龙压庄,兵者皆被俘虏,后被移送府城。但兵刃、马匹、甲胄却有留存,好甲积压库中,良马养于马庄。 众护院上阵即是兵,甲胄披身,加之内炁傍体。皆算精锐,实力甚强。平日操练,今日派上用场。 李仙为积士气,自掏腰包,每人赏钱数十两不等。积蓄全用在此处,甚至已彻底掏空。 如此这般,气势滔滔。 只待辰时,光天化日,破城而入。 …… 另一边。 罗霞穿佩鱼鳞宝甲,长发束成高马尾。于床卧之下,取出半片面具。 赤面狰狞,如恶魔似罗刹。将秀美半边面颊遮挡,如此这般,骇人至极。她双目精芒四射,兴奋得整夜无眠。 将挑水的担子拆卸,拼凑成一杆长枪。连夜练枪,使得乃是“赤龙枪”。 上阵杀敌,该饮烈酒。 前些时日,罗霞赚得十五两银子。半数买了烈酒,此刻豪饮半坛,静坐院中,计算天时。 卯时左右,天微亮而未亮。昼夜交替之时,人最放松戒备。罗霞赶去县兵军营。 只道那曹开性情多疑高傲,瞧不起青宁一切,只任用府兵、曹兵,一来皆为精锐,二来忠心耿耿。县内县兵人数虽多,却空滞兵营,冷落无视。 “什么人?!” 军营外值守士兵熬站半宿,睡眼朦胧之际,忽见一道面目可恐的身影走来。当即睡意全消,汗毛立起。 罗霞高举腰令,声音沙哑,如鬼低鸣。听不出男女,“我奉县尊之令,调用县兵。尔等半个刻时,全数集合,围者皆斩!” 县兵将尉名为“都大肚”,人高马大,体脂肥厚。他听闻动静,立时走来:“县尊传话?” 罗霞将腰令丢去。都大肚一对照,确真无疑,皱眉问道:“县尊还说了什么?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罗霞扫眼而来。煞气散出,都大肚已算厉害,但如兔见虎,浑身惶恐,一口气卡在胸腔。吐不出,咽不下,脸憋得青紫。 “你是此处将尉?”罗霞喝道:“军纪散漫,若在往常,我定要你领丈二十。但今日事急,就此免了。” “是,是。”都大肚如获新生,他从军二十载,乃府城退下。军旅途中,听闻不少事迹,见过不少凶煞军队。此人装束古怪,煞气深浓,必非常人。 “你等不需多问,只需听我号令!”罗霞淡淡道。 青宁县暗流涌动,甚是精彩。 翌日。 辰时。 天光破晓,乌云悬而不散。鸟雀噤声,气氛沉闷。 守城将领正待换班,打开城门,来往商户、城外百姓已排长队,准备入城。忽见远处浓烟滚滚,数百人骑马杀来。 守城将领大喊:“关城门,关城门!关…” 话出第三声,一支飞箭射来。相隔极远,便已将其射杀当场。李仙高喊:“无辜百姓,速速退去,免得误伤!” 他声震响。排队入城的百姓商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惊惶之既,有路便遁,一股脑涌向城中。府兵见势不对,欲要关城门。 然李仙箭术精巧,纵马骑射,不在话下。周边百姓杂乱,但他却直取敌军喉颈,凡是欲关城门者,无不被射杀当场。 先杀将领,群龙无首。后杀府兵,传播恐怖。如此这般,城门大开,却无兵众敢冒险关门。 李仙携三百护院,乘骑快马,便如闪电。他见过黄龙攻城,深知城门如壁垒,别说三百护院,便是三千护院,尽皆武学不俗,也难以攻下。 乔装入城,再行大乱,虽然也是良计。但势必面临身无退路,四面封堵,翁中之鳖局面。与其如此,不如迎面便以速度破之。 雷霆手段!刚猛迅捷! 这时,换班的将领赶到,怒吼道:“关城门,给我关城门!” 他抓过数人,丢向城门。又脚踹数人,充当人盾。自己却畏惧那飞箭,藏在掩体之后。 有他坐镇,李仙纵使箭术极佳,也难阻城门合闭之势。城门若合,局势势必逆转。 这时李仙与城门只距十余丈。他心想:“城门若合,便属被动。我说什么也得制止!”,一夹马腹,马兽吃疼,四蹄飞踏,速度更快。 那将领惧他威势,令人放箭射杀。李仙用刀一拨,尽数挡下。 相距城门十丈时,李仙脚踩马背,轻抚马头:“好马儿,你忍一忍痛。”用力一踏,身子腾空而起,去势惊人,一下子落在城门外。 城门几乎闭合,仅剩半条缝隙。那将领面露喜意,众府兵齐声欢呼。却忽觉最后半步,无论如何也难拉动。 李仙的双手,已扒住城门。一人之力,硬抗数十人! “用力!他娘的,给我用力!”将领亲自上阵,却仍杯水车薪。城门缝隙逐渐扩大,他面露骇容,心想这世间,怎有人如此巨力。 需知城门厚沉万钧,内灌沉银,难以拉动。且那城门背后,还有数十士兵,拼命拉合。 李仙大吼一声,重瞳顷刻张开。威势一震,那数十士兵吓得腿软,久经沙场的将领亦是胆破心乱。 李仙力似龙虎,威若仙佛。十九丈炁湖翻涌,双手合力强拉。 足足用去十丈内炁,城门被拉得可通行人。李仙夹缝而入,立刻挥斩一道“阳元剑气”。只见三丈之内,七八名士兵被剑气扫过,顷刻毙命。 李仙左右观察,心中思忖:“此城门厚沉,我仅是推拉城门,便耗去大半内炁。还需节约点使用!” 合剑出刀,以大罗刀法搭配“四方拳”,只身杀入敌军。如四拳四手四刀,方才见过他重瞳者,被吓得腿软腰麻,逃之不及,立刻被杀尽了。 众护院赶到城下,取出铁索,系在马身上。丁虎喊道:“驾!”众马奔拉城门。数十名大力护院,双手扒拉城门,奋力拉开。 城门几乎畅通无阻,丁虎率先杀去,大喊:“统领,我来助你!”持刀砍杀数人。 丁虎已摸得固血闭孔。李仙平日琐事,多交他处理。故而多加栽培,教他武学,传他要义,告之“食精”秘闻。 只是“先天洗胎图”,不得夫人应允,不敢乱成。丁虎杀势甚强,将数名府兵逼得不敢靠近。 三百护院鱼贯而入,两方斗得正酣。那将领怒道:“给我堵住他们,支援马上就到。” 却又如何能挡?李仙力大无穷,方才硬拉城门,已将众兵震慑。他周身两丈,无人敢靠近,目光一扫,胆弱气衰者,几乎弃兵而逃。 李仙朗声道:“县令曹开,意图谋反,我武尉代天伐官!” 杀入人群,用力一脚,将十余人踢得倒伏。敌军见此情形,心中拔凉,如此神威,如何能挡? 县令造反,代天伐官……此事几千年来,也仅听此一回! 护院却满心振奋,兴奋无匹,气势大涨。丁虎乘势大喊:“伐狗官,扬庄威!” 这便打入城中。 “大胆逆贼,罪大恶极,还不快快伏诛!”忽听马蹄声高响,身披黑甲、腰佩曹家刀的曹兵,已是支援赶到。 足有数十人,身后却还带着数百府兵。城门缠斗,正直火热。 于此同时,衙堂之内,曹开忽闻消息,惊愕之后,面色难看。 “这李仙好大能耐,我不过治他罪名,他…他竟敢说代天伐官,想要杀我?!” “曹奴五,你立去军营,抽调县兵,我等人多势众,且叫他知道,何为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哼,今日不是他代天伐官,而是我诛杀叛贼!扬我曹家神威!” 曹开放声道。身旁侍从“曹奴五”,立即赶去军营。然半刻钟后,便面色难看返回:“县尊,军营空了!” “空了?”曹开问道:“难道那县兵将领,已领兵去阻击逆贼?” “不…”曹奴五惊恐道:“我方才见军营已空,便顺势各处查看。发现…发现…” “到底发现什么?”曹开怒道。 “发现县兵,似乎向着衙堂来了!”曹奴五说道。 “什么!?”曹开从椅上站起,惶恐不安,大感不详,“反了,反了,我乃青宁县尊,他们不去抗击,来衙差做甚。也要造反么!” “不…不清楚。”曹奴五结巴道。 曹开怒道:“我怕他不成,好啊,好啊,真是翻天啦。你立刻召集三馆两派,叫他等派遣人手。我穿戴甲胄,手持兵刃,和他斗上一斗,且看谁输!” …… 却说另一边。 曹兵、府兵援军已到,杀到城门。两方血拼,刀剑碰撞。火花血水溅洒。 李仙毫不畏惧,持刀杀向曹兵。他恶恨曹氏,故而先斩曹兵。这些的曹兵竟会阵法,想将李仙围困诛杀。 李仙已有戒备,不敢深入。杀得四五曹兵,立刻抽身离去。绝不入阵。如此这般,曹兵留不住他,便奈何不得他。 “县兵到!” 忽听马蹄声又响,再一支兵马赶到。县兵将领都大肚,手持关刀,向着府兵劈去。 曹、府兵众被打得触不及防,气势本弱。仗着人多,才强撑不败,心中无不依稀,支援快快赶到,合力抗击以解此局。 然支援赶到,却是杀自己人。顷刻间情绪崩溃,气势一散,更溃不成军。曹兵虽为精锐,但此情此景中,也难有作为。 很快,被尽数斩杀。 李仙一身血气,凶煞无匹。他直向衙堂杀去,路过民房,隐约听到孩童哭声。 心中歉然,此举突然,定吓到无辜百姓。 李仙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我是武尉李仙。我此行意指曹开,绝不伤你等分毫。你们不必害怕,且劳烦你们,闭门闭户一日。” 此言一出,哭声渐消。甚至有百姓推窗观察,见确是李仙,脸上笑颜:“真是武尉大人。” 再不害怕。 164 代天伐官,将头拿来 东城门下,血流成河,尸首遍地。李仙自供身份,让百姓闭户不出后,更无顾虑。欲剿天翻,欲拨地覆。 令两名老牌乙等护院,各带十余人马,守在东城门旁,护守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李仙带队兵马,声势浩大,向衙堂杀去。行数里,便听拼杀之声。 两方兵马正在激斗。 原来…… 曹开听闻风声,深感李仙胆大包天,陡然生出冷汗,意识这武尉郎并非善茬。 怎敢坐以待毙,他自诩修为不差,纵有众兵包围,却多是乌合之众,逃走不难。但别人欺辱到头上,怎能一走了之,如此窝囊? 当即召集府兵、曹兵,又笼络三馆两派,施以威逼利诱,搬出曹家名头。拼凑出六七百人马。 主动抗击县兵。衙堂之外,兵戎相见。 罗霞指挥有度,调兵遣马,排兵布阵。将县兵优势发挥,两人角逐不下。 曹开虽不比族内天骄,但亦非庸才。他读书十余载,虽未能摘得气运,却知晓兵阵布局。 手下人数虽少,却各个厉害。曹兵不需多言,食曹家米,喝曹家汤,习曹家武。意志、力量、秩序、配合无可挑剔。曹开驱使如臂,一人可顶十人。 那三馆两派,则心思各异。有人借机投诚,欲攀附曹家门户,出县入府。有人虚与委蛇,装作样子。也有人恨恼李仙,借势报复。 曹开朗声道:“将这些逆贼,全数击杀,我重重有赏,曹家重重有赏,朝廷亦重重有赏。” 罗霞冷声道:“杀。”她声音天生便有杀气,能挑起人心杀意。无需功利相诱,全以杀意驱兵。 故而将手中县兵,驱使自如。故而敢说:“随时可以起势”。寻常人等,即便手持腰令,如何就敢孤身调用县兵。 更如何敢说,让县兵攻打衙堂?县兵再蠢,也该觉察异样,心中会想:“哎呦,我等莫非是误信军令?这衙门可是发粮之地。我等好好正规军,攻打衙堂,日后吃啥?沦为叛军,岂不自寻死路?” 故而丧失战斗力,看似人多,实则军心站不稳,溃败只在刹那。 罗霞却能简化杂思。只让众人记住一点,她剑所指,皆为敌众。 酣斗火热之际,罗霞忽摆手。众兵听她调度,退回一侧。三馆两派、曹兵、府兵也借机喘息。 罗霞笑道:“你速度倒快。” 远处,李仙携数百兵马而来,朝罗霞点头,气势轩昂。曹开立即望来,心中一惊,顿时暗道:“好一丰神玉姿俏公子,这是谁家天骄?” 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知道他是武尉。 两方角逐,场中约有数千人,此刻无不看来。李仙淡然处之,说道:“曹开小贼,你不是要见我么?我就在此处。” “李仙!果真是你。”曹开身披黑甲,恨得牙痒痒,“你好大胆子,胆敢造反。你此刻速速归降,听候发落。我念你身有军功,或能饶你性命!” “笑话。”李仙冷笑道:“我堂堂武尉,何用你一反贼,饶我性命?” 曹开嘴皮抽搐,却笑不出,“我堂堂朝廷命官,如何造反?” 李仙长剑指去,冷声道:“我说你造反,你就是造反。你曹家占县为王,意图起势。被我率先发现,斩下你首级后。我再呈报上府,述说你罪性。” “你!” 曹开初一到任,便施雷霆手段:围武尉堂、抓差役、宴请势力、要求站队、威逼利诱、散布言论。 桩桩件件,凌厉果决,目标明确,效果显著。做法霸道,叫青宁县人大开眼界,都想:“此子不愧世家出身,刚硬阴毒,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被其手段所慑,乖乖顺从。 此时此刻,却见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曹开强硬作风,背后有家族拖背。李仙分明无根浮萍,寻常百姓出身。 却敢剑指衙堂,放言县尊叛变。乍看胆大包天,细想…反而是李仙,彻底占据主动。 事到如今,曹开左右无计,面色难看。 对方人多,若强硬搏杀,他自诩修为,或可安然离去。但随行曹兵、府兵必尽死去。遭此一回,曹开必不受家族重视,县尊做不成,族中边缘化。 武道、文道…已到末路。 世家子弟,受族内栽培。族中的声望,往往比命重要,更关系子孙后代。父强子便强,子强孙便强。 曹开一咬牙,心下思索对策,忽灵机一动:“这泥腿子甚是自负,我若将他杀之,壮我气势,自然能反败为胜。” 曹开说道:“李仙,莫说太多,此事落到最后,不过你我间的较量。” “既然都是武人,便以武分对错,以武决胜负。你我让手下兵众,各退开两百丈。” “且看谁项上人头不保!” 李仙闻言,也有此意。继续厮杀,势必伤亡更多,且曹开修为不弱,若执意要逃,县兵、护院追他不上,还是需李仙亲自与他搏杀。 这一节左右难避,李仙说道:“好!我数一声,各自后退一步。” 李仙朗声数数。每出一声,双方便退一步。这条街道宽敞开阔,长达数里。半柱香后,两方人马已相隔一里。 中间区域,唯李仙、曹开对峙,气势肃杀。孰胜孰负,便全在此中。 曹开见李仙中计,心中暗喜,缓缓朝李仙走去,淡淡道:“听闻你最好事迹,是割下黄龙军将领首级,平定叛乱?” “误传罢了。”李仙说道:“此事非全是我功劳。”真正射杀敌将,取其首级者,该是温夫人。 只她嫌血腥臭,嫌头丑陋,让李仙代劳。 “呵呵,我就…”曹开后面的“说嘛”二字,还未脱口,便已率先袭来。他右脚先迈,踩向李仙左脚,同时侧身出刀,径朝左肩劈去。 李仙淡定从容,不急反击,先侧挪避开。曹开咧嘴冷笑,这一刀不为杀敌,只为逼退。他脚步诡异,将李仙逼退后,紧紧贴随。 李仙退一步,他便进一步。两人脚步重合,李仙鞋底沾血,每朝后挪步,地面定留血印。 曹开每进一步,必分毫不差,踩在血印上。两方旁观者极多,武馆学徒、帮派弟子、县兵、府兵…无不惊叹。 都不曾想,县尊竟有这等精妙功夫。若非血脚印,谁也瞧不出精巧所在。 苗细春言道:“好精细武学,李仙危险了。方才曹县尊第一刀,他若奋勇直击,而非后退,或许还能一斗。” 此乃曹氏武学[贴衣刀法],自古刀法刚猛多阴柔少,多是正面杀敌,强力破之。此刀却恰恰相反。 方才第一式,名为[穷途末路],是整套刀法中最为刚强一刀,只为将人逼退。敌手一退,势必让出位置。 紧随其后,刀法由刚转柔,搭配脚步,便如附骨之疽,始终紧贴周身。便似“衣物”附着人身,衣物穿戴在身,穿衣者往往看不清衣物全貌。 故而对敌者也看不清他方位,何处出刀,何时出刀,刀向何处。分明就在身旁,却不见其踪,空自焦急,慌乱失措,最后大败。 曹开连出数招。这一刀法已许久未用,但已经大成,纵使生疏,威力却不差。 武学显异,全身透散气机。扭曲人之视线,他如[衣物]附着,本便行踪莫测,又有异相,更难辨析。 李仙道:“好刀法!”曹开却已失算。李仙身具重瞳,观察力非常人能及。目力之强,匪夷所思。 他每一脚步,每一出刀。李仙全看得清楚,从容退避,只等一良机。 曹开自认时机成熟,显露杀机,内炁渡入刀中,竟可将刀软化。此刀附着衣上,如毒蛇般爬上脖颈。 只需一抹,便可削首。人之视线有限,看前难看后,看左难看右。 这一刀不仅角度刁钻,避开所有可被看到的角度。还阴险毒辣,谁人知道,刀者刚强,竟能当软剑使用? 这些都是“贴衣刀”的致胜奥秘。曹家刀以特殊铁料打造,运以独特内炁,将刀身软化。 李仙运转“铁铜身”功,屏息一震,体表乌芒外溢。贴衣刀既求精巧,势必便缺力道。 李仙无视软刀。转身朝后抓去,曹开大惊失色,连忙弃刀要逃,欲再使其他武学取胜。李仙既已出手,怎容他喘息,必然雷霆万钧,杀意滚滚! 一招抓空,第二掌便拍去。 曹开避得其一,难避其二,提炁回掌打去。这一掌炁似火,掌势猛烈,夹杂烈焰。此乃曹家“火烈掌”,入乘武学,非曹姓本家不可习。 曹开虽入食精。 但对家族子弟而言,有家族照拂,自幼时起,便每月有[精汤]吃饮,十二岁后,更逐渐尝到[精肉],踏足食精一境,似也不那么难。 食精仅是开始! 火烈掌虽有其形,却无其意。掌中含火带炁,却无汹汹燃烧,热浪滔天的掌意。 李仙以掌对掌,“碧罗掌”顷刻使出。两掌相对,高下立判。曹开本自诩掌法高超,必不会输,但刹那之际,被吓得神魂俱散。 感受到李仙的雄浑造诣,已入登峰造极,舍我其谁! “登峰…”曹开双目圆瞪,已无战意,交掌刹那,内炁倾注,欲以“炁量”弥补掌法造诣。这一角逐,更觉李仙内炁雄浑,如奔流大江,洪涛翻滚,非他所能比。 此刻后悔,已经晚矣。曹开双掌骨裂,但觉掌劲入体,已经大败。欲与李仙单打独斗,着实愚蠢自大。 “轰隆”一声,曹开被掌劲拍飞,骨头寸寸崩裂。李仙挺近一步,凌空出掌。异相显露,碧涛滔天,掌劲隔空打在曹开身上。 曹开大吐鲜血,若非已入食精,这时已经死了,他仓惶失措,再无半分战意,这等人物,需族中天骄才可应对。 他见李仙提刀走来,求饶道:“饶…饶命!李…李仙,我两并无仇怨。不必如此!” “你天资不错,竟…竟有门登峰造极的掌法…我…我愿意代族老招…招你入…入族。荣华富…富贵,你…你实不必,将路走绝。” 李仙说道:“废话太多,拿头来罢。” 纵身劈去。曹开双腿一蹬,吓得晕厥。 165 持强欺弱?夫人助我(求月票) 李仙杀意存粹,誓斩其首,这刀凌厉无匹。然异变突起,刀锋猛落,虽劈得断石碎瓦,沙尘飞扬,狼藉一片,却不见血液溅洒。 曹开已被救下,一晃之即,已悬挂街旁酒楼高处。他仍在昏厥,模样狼狈。全无曹家子弟高傲,下裤湿漉,混杂骚臭。 李仙反应迅速,立即射出三枚飞镖。 却听“咻”一声响起,不知何方,一枚石子飞来,先打落一枚飞镖,借助弹射,再打落另外两枚。技艺神乎其神。李仙见此情形,知晓又有强敌,想杀曹开已是不易。 “八族老!” 曹奴五跪地磕头。众曹兵紧随其后,放下手中兵刃,恭敬磕头。人丛前方,已然多出位老者。 他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方脸而细眼,不怒自威。杵着盘龙玉杖,朝此一站,势压八方。 此人乃曹家八族老曹渊。 说来确实凑巧。 青宁县的事情,已经落在曹开肩头。曹开自幼受宗族栽培,应对乡下草莽,理该轻易至极。家族无论如何,不会派遣族老保驾护航,未免杀鸡用牛刀,浪费族中资源。 曹开亦非族中天骄。何德何能,受此殊荣。 故而…这位曹家族老,确是凑巧路过。他本另有事情,需向东南而去,参与某件事情。但凑巧路经青宁县,见到今日场景。 同属曹家,便顺手救下。 曹渊淡淡点头,看向李仙,见其面容不俗,年纪轻轻,已有登峰造极武学。曹开虽不成器,但有一句话确是不错:此子可收为奴。 他说道:“你可愿为我奴仆?” 曹奴五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八族老,此人…此人与曹家作对,杀了曹运、险些又杀了曹开,折损数十曹兵,怎能给此恩施?” 曹渊闻言,眉头一皱,再又一松,淡然说道:“他说可是为真?” 李仙缓缓摸向长剑,知道此敌厉害,唯死斗求生,心下琢磨:“我内炁只余五丈,若是打起,需立即施展残阳衰血剑。先以言语牵制,恢复体力。” 虽面临大敌,却强自镇定,说道:“是真又如何?” “少年桀骜,错可改之,回头是岸。”曹渊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做我奴仆,负荆甲十载,以偿还罪孽。” 曹家“荆甲”,用于惩治忤逆凶徒。外侧平整圆滑,坚固难破,可挡刀枪。内侧全是细密荆刺。一但穿上,荆刺入体,血肉模糊,再难脱下。 且荆刺藏毒,叫人奇痒。若无曹氏密药,痒痛难抑,又无处可挠。叫人欲疯欲狂欲死。 曹渊不问李仙意见,朝曹奴五问道:“此处可有荆甲?” 曹奴五道:“有…有的。”一位曹家族兵行出,解开衣物,露出内甲。 曹渊说道:“此后,你不必再戴此甲,且取下罢。” 那曹兵如蒙大赦,跪地磕十几重头,头破血流,眼流热泪,感激涕零,随后将上衣尽脱。 这荆甲裹满胸腹后背,紧贴皮肤。另外四名曹兵得令,各自上前一步,站在那曹兵东南西北四方。 四人便有八手,分别摸向荆甲八处,手指扣住八处暗扣。 彼此对视一眼,默念三声,同时拨开八处暗扣。荆甲机关破解,终于可脱下身。荆甲离体半毫,那曹兵哀嚎阵阵,凄惨不已。 血洒了一地。 原来荆甲的荆刺,既细且长,既密且韧。 深深扎在肉里,如生根发芽。此刻强硬取出,荆刺牵拉皮肉,就好似拔草时,草物根系必然夹带泥土。 此刻那荆刺夹带血肉!说是脱甲,实则是削肉! 那曹兵解下荆甲,已成血人,模样骇人至极,胸腹间的皮肉,被细刺带出。可直接见其肋骨、筋膜、肺脏。 但此荆甲残忍之余,却极精巧。避开筋膜骨骼血脏,别看这曹兵伤势甚重,可见五脏,只需止住血,还有命活。 此情此景,无不骇然。 “很好,很好。”曹渊朝李仙道:“你来我面前,跪穿此甲,从此为我奴仆,侍奉十载,洗清罪孽后,可改姓为曹,得名奴三。” 李仙冷然而视,凭借圆满残阳衰血剑,重瞳,全力而战,未必不能周旋。更有救命阳气,碧水珠旁身,此处又近湖泊…李仙冷静分析,已算出路线决策。 便在这时,忽的一笑,似乎用不上来,说道:“老匹夫,你很厉害么?” 曹渊气定神闲道:“你初入食精,未出这贫瘠之地,如井蛙窥天。他日你登临武道二境,行出贫县,若有一丝机缘,能在府城站稳脚跟。方知我威浩瀚,方知天地广阔,方知今日机遇难得。” 李仙笑道:“那我冒昧一问,这位老前辈,您这般天大威能,若是比之折剑夫人如何?” 他后退一步,正好退至夫人身后。 就在方才,夫人凝炁传音,他听到夫人声音,便知曹渊要倒霉了。 曹渊瞳孔一缩,定睛望去,如遇鬼魅。此刻才觉察温夫人身影。此前自持修为高深,气若泰山,横压八方。 面色平淡间,决断他人生死。此刻平淡面容,终于动容。甚至已有慌乱。 温夫人缓步而行,美貌绝世,神情清冷,“我若见你,是井蛙窥天,还是蚍蜉见青天?” 曹渊后退半步,握紧权杖。额头密汗流出,已无镇定。温夫人白衣飘飘,长裙拖地,不染纤尘。绕着李仙转圈,手指缭绕其脖颈。 她不看曹渊一眼,问道:“李仙,你待怎看?” 李仙恭敬道:“我不敢妄言。” “我偏要你妄言。”温夫人冷瞥曹渊一眼,“此人方才欺压于你。你且说…你想如何出气?是一剑杀之,还是断其手足?” “你这贱妇,未免太过嚣张!”曹渊难忍此辱,心想这人神出鬼魅,怕是掌握高深轻功,自己恐怕不敌。但也不至成砧板鱼肉,任其割宰。 温夫人冷笑。翻袖出剑,软剑如白蛇探出。竟兀自伸长,顷刻间勒住曹渊脖颈。曹渊大骇,诸多武学,毫无施展余地。脖颈上鲜血流出,被剑锋刺破。 温夫人微微用力,便可断其脖颈。二者实力之差,才真是蚍蜉见青天。 “李仙,如何发落,你且说罢。”温夫人柔声细语。 李仙咽一口唾沫,心想:“我号召庄中护院,来城中私斗。原是速战速决,再向夫人赔罪。不料遭遇曹渊老儿。以夫人性情,她此刻声音温柔,定会怪罪我。我可有得受了。” 思索片刻,说道:“我听夫人的。” “此事,我却要听你的。”温夫人道。 “那…那杀了?”李仙问道。 “不够。”温夫人道:“这般杀了,太过轻易。” “不如…断其手脚,差人送回曹府,你看如何?” 李仙说道:“好!”言落刹那,曹渊满眼惊惧,喉咙蹦出“不”字,欲要祈求。却已血溅四处,手足皆断。无人看清温夫人出手。 曹渊欲痛呼哀嚎,却有气无音。喉咙已被剐去,再难说话。曹开这时醒来,见堂堂族老,如此凄惨,顷刻又吓得昏厥。 温夫人说道:“你替他穿上荆甲,面皮上刻字,便刻…李仙大礼,曹家收下八字。” 曹渊满目惊恐,他自诩毒辣。掌弄权势,心思冰冷如铁。与温夫人相比,却远远不及。温夫人轻描淡写,却真叫人不寒而栗,如坠冰窟。 李仙心道:“曹渊地位尊崇,实力极强。却被夫人轻易摆弄,论狠辣,曹渊不及,论实力,曹渊更不及。夫人令我如此欺辱曹家族老,是叫我与曹家不死不休啊。” 当下只好听从。取过荆甲,拨开曹渊上衣。将甲套穿入体。曹渊发出“额”“额”声响,痛苦沉闷。 很快,荆甲穿毕。李仙退回夫人身旁,温夫人颔首,向众曹兵柔声道,“你们将他送回曹府罢。” 曹奴五木讷点头,又有些失神。荒唐间…似乎为这蛇蝎女人着迷,心思复杂。李仙道:“夫人,我还想杀一人。”温夫人问道:“谁?” “曹开。”李仙说道。 “蝼蚁人物,自己定夺。”温夫人一挥袖子,转身离去,迈出数步,已无踪迹,悠扬声音从别处飘来:“今夜回庄。” 曹开这时又醒,见李仙提刀杀他。极尽一切求饶,却难逃断首命运。被一刀斩下,血溅酒楼。 历经此事,众曹兵、府兵怎敢再斗。纷纷弃了兵器,坐等发落。 李仙顺服夫人意愿,没再为难曹兵、府兵,让他等将曹渊带回曹府。 众曹兵不敢停留,要来一马车,将曹渊放在车中。连夜朝府城赶回。 如此这般,今日之事,便算暂了。那三馆两派,纷纷逃散,坐立难安,深恐李仙秋后算账。 罗霞行来,凝眉说道:“方才那女子是谁?” “是我家夫人。”李仙语气恭敬,怕夫人还在。 “她很危险,比曹家危险数倍。”罗霞提醒道:“跟在她身旁,绝非长久之计,你好自为之。” 李仙苦笑,他自是清楚。若要论心,李仙绝不感激夫人。可若要论迹,他与夫人纠葛甚深。今日之事,确是救命之恩。是恩便报,李仙自不逃避。 他不愿深聊,便岔开话题。今日热血激战,从东城门到衙堂,沿路约有十里。数拨拼杀,伤多死少。 李仙统计伤亡,设法补偿、奖赏。可财力作襟见肘,着实身无分财。灵机一动,写下数封信,分别交给三馆两派。 让他们出钱抚恤,若态度诚恳,可既往不咎。三馆两派墙头草货色,自然乐意。 青宁县秩序逐步恢复。 恶县伏诛,众差役从牢中救出。听闻曹开、曹渊下场,都觉大出恶气,畅快不已。 傍晚时分。 残阳如血,青宁县恢复热闹。李仙解下甲胄,挨家挨户登门致歉,诚意十足。白天拼杀之事,如没发生过。 “罗霞。”李仙骑马出城,将要回庄。罗霞相送,来到城门之外。 罗霞道:“何事?” 李仙说道:“今日之后,我需待在庄中多些。恐怕武尉堂诸事,我难以顾及。你有无兴趣,接下武尉副郎之位?月俸…一两银子。” “才一两银子?”罗霞笑问道。 “实在没钱,日后发达了,考虑再提一提。”李仙笑道。 “成。”罗霞点头道。 166 武道二境,亦称太素(求追订) 已是九月,阴雨滴淋,天地湿凉。 一合庄内。夫人肩头披了件薄纱,美目泛冷,隔着山水屏风,凝视李仙。 屏风之外,李仙抱拳弓腰。 “你好大胆子。”温夫人淡淡道:“私调护院,行你之事。李仙,你当真出息了。你可知我立庄开始,直到今日,独独你敢这般行事?” “李仙鲁莽,请夫人责罚。”李仙说道。 “责罚你,便能弥补这损失不成?”温夫人冷声说道。 “全听夫人发落。”李仙说道。 “今日庄中折损,算做三千两银子。”温夫人说道:“你需一个月内偿还。否则…我自有办法料理你。” 李仙暗道:“我现在只怕还欠不少银子,哪里弄来三千两?”但能稳住夫人,只出钱财,已是最好结果:“是。” “这只是偿还。”温夫人说道:“我还是要罚你。” “你胆大妄为,不守庄规。理该受荆丈之刑。然料想那护院,不敢真会打你。你自今日起,每日辰时,来我面前,我亲自以剑刮掌。” 李仙闻言,掌心刺痛。夫人以剑划掌,已有数次,确实痛极。但也只好应下。 温夫人语气放柔:“你且过来罢。” 李仙绕过屏风,来到夫人身前。温夫人满意打量李仙,暗道几声不错,让其揉肩服侍。 这时窗户微开,阴雨飘摇,微风吹拂。温夫人心中算计:“区区曹家,我不放眼里。那护院之流,是死是伤,与我何干。” “今日我施以狠手。李仙必然惧我,又挑衅曹家,断绝李仙入府城之路。此子孤立无援,唯我可依靠。如此这般,还不彻底属于我。” “阴阳仙侣剑第二层,倒也是时候了。” 温夫人极擅利益权衡,但偏偏作风狠辣,时常得罪于人。她无法信任旁人,唯有通过条条件件利益算计,让旁人无论是以“利益”角度,还是其他角度,都只能依赖依附于她。 如此这般,她才好信任李仙。 阴阳仙侣剑乃上乘剑法。分有数层,层层递进。上一层大成,便可修习下一层。若按习剑资质,习剑造诣,李仙早便够格。温夫人亦是好剑之人,眼馋阴阳仙侣剑十数载。 之所以迟迟不传,传也不修,全是因为利益绑定不够深。自许久前,温夫人栽培李仙,已与“李小凡”的缥缈气运无关。 但今日…二话不说,要断曹渊四肢,还要逼他穿荆甲。除了利益算计,作风狠辣外。她确有些恼怒。 “我的东西,你何许人也,也敢染指?不想活了么?”某一刹那,温夫人飘过这等思绪。 温夫人柔声言道:“秋月已热好药浴。你身有血污,且先洗净,再去沐房见我。” 沐房水汽朦胧。 阴阳仙侣剑第二层,需以药浴打下基础。需用阴阳草、边界根、离水、乾水、幽石粉……十余种药材,先以药炉烹煮。 最后滤过药渣,入上好的“清水”稀释成汤。 何为上好的清水?既名山大川之地,天地赋予山河脉络,独特气蕴。这种水物,便是很好的“清水”。 但不止于此,天地间有悬于高空三万里的“天水”,有奔流不息,江河中的“江心水”,有附着花木草叶,独特香味的“露水”。 都是上好水物。 需人力搬运,需人力采集……天地造化,唯万万生灵的双手,能够搬得动。 浴汤中。 药效丝丝入叩,温夫人美目轻荡,两手紧握。呼吸略显不平静。虽为修习剑法,但此刻心中,却想得并非剑法。 这药浴之法,塑人体魄,药效玄异。一人无法吸收,两女、两男亦无法吸收。非得一男一女,双手抓握,才会流入体内。 滋养体魄,养颜长寿,滋长内炁,舒缓心意。 [你第一次阴阳药浴。] [残阳衰血剑·二层,熟练度+359] [消化速度加快,食精境界,熟练度+1] …… …… 话说另一边。 曹渊自诩高强,欺负贫县弱子,怎料落得四肢全断,身穿荆甲的下场。他重伤加气愤,当场昏厥而去。 再度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马车颠簸,将他晃醒。 “额……”曹渊欲言。喉头却被摘去,堂堂曹家八族老,如此境地,凄惨难言。想到此处,满心酸楚愤怒,更听随行曹兵交谈道: “曹八族老,此次应是废了。” “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事说来不该,但…但我真切觉得,昨日那女子,好生…难以形容,魂牵梦萦,此生若能一清芳泽,叫我…叫我…落得八族老者下场,也欢喜至极。” “不瞒你说,我亦是这般感受。不怪那武尉,年纪轻轻,能有这等成就。背后有这等女子扶持,自然不俗。” “唉,依我之见,那武尉俊逸不凡,那女子美艳无匹。只怕那武尉,便是女子的面首。我绝不信,他两人没点瓜葛。” …… 曹渊听后,怒气积蓄。他已入武道二境[塑骨浊衣],也有人称为[太素]。武人臻至此境,已有诸多玄异。 手脚全断,未必便废弃。 但…武人的能力、手段,是随自身武学造诣,而千奇百怪,而有所长短、特异。境界是死物,人是活物。境界并无差别,但人却天差地别。 曹渊擅使手上功夫,“抛打”功夫尤其厉害,敢言府城数一数二。一身武学,多依赖手脚。此刻手脚皆断,前本半身积攒付之东流。 空有武道修为,却无法使出武学。真与废弃无异。此刻听闻曹兵调侃,说中心坎,心中憋怒,无以言说。 他以头抢地,发出“咚”“咚”声响。曹兵听闻动静,立即赶入车厢查看。 “哎呦,八族老,你终于醒啦。” “我们给你上了草药,正朝曹家赶呢。您放心,若是回到曹家,定有办法将您医好。” 那曹兵行进车厢。见曹渊喉咙溢血,无法言语,又手脚全无,如废人一般。心中闪过一抹痛快。 曹渊双眸冰冷,张嘴又合,合嘴又张。那曹兵问道:“八族老,您是要喝水么?” 曹渊连忙点头。曹家族兵取下水袋,将曹渊头颅扶起,喂他饮水。曹渊饮水却不吞,蓄在口腔。忽然一吐… 一滴水口中飞出,砸在那曹兵身上,“轰隆”一声,那曹兵倒飞而出,砸在地里,摔得七荤八素。 曹渊怒极。他方才“以舌代手”,施展抛打功夫。他满心恼怒,这一下已下死手。奈何手上功夫深,口中功夫浅。 竟没能将其毙命。 “八族老。” 众曹兵听闻动静,停下马车。连忙过来查看。 曹渊难以说话,又想回府一路,需众人照看。便张口再吐,一行水线射出,洞穿一远处树干。经过方才适应,这一下威力显著增加。 威慑过后,旋即扫视众人一眼,摆头看向远处,示意加快脚程,尽快回府。 众兵互相对视,惧怕不已。低头赶路,再不敢闲谈。 这日夜间。曹渊正思绪未来,手脚全断,如何是好?此仇今生是否能报?思绪飘零,忽眉头一皱,身上传来极痒。 他以头撞车璧,曹兵立即走来。曹渊眼神示意,曹兵弄不清头绪。其中有一机灵者,说道:“是了!那武尉给曹族老,穿上了荆甲,此刻荆甲作用,奇痒难耐了!” 曹渊点头,口中发出异响,欲说:“速速为我解开痒!”可此痒非寻常痒,乃是荆刺深入肉体,挠肉骚筋…自深处发出的奇痒。 唯有曹家秘药,可暂时缓解。可谁也没带,这如何是好? 众人想出办法,便是“挠”。隔着荆甲狂挠,一些犯错曹兵,被佩戴荆甲后,发作后无法求得密药,便是如此缓解。 然隔靴挠痒,尚难以痛快。何论这隔甲挠肉,虽有微末作用,却可以忽略。 曹渊始作俑者,终于尝一会其中味道。他头颅乱撞,无法解痒,哭笑齐出。鼻涕眼泪口水杂糅。头发蓬乱,已无登场时的姿态。 “打,打…”曹渊含糊发出此言。 有曹兵意会,一掌击打在荆甲之上。曹渊吃疼,但皮肉之苦盖过皮肉之痒,确实有所缓解。 众曹兵见有效,用尽毕生武学,击打曹渊身躯。 一刻不能停。如此这般,这返回府城一路,众曹兵轮流值守,拍打曹渊。曹渊神智模糊,迷糊之间,被人扇了几次脸颊,已无法计算。 路途遥远。 七日后,终于返回府城,回到曹府。 整座曹府哗然…… 尽管曹府已然,雷霆手段压下此事。将涉事的曹兵,全数斩杀。 但还是败露,八族老脸上的“曹家大礼,李仙敬上”大字,显眼异常。传遍了府城。 李仙人还未到府城,名声已传扬甚广。 “这小小一座青宁,竟如此恐怖,连八族老也落得如此下场?” “此地连番失利,已不好再去。那武尉背后,另有高人,乃地头蛇盘踞。” “再去青宁,只怕还要吃亏。若有法子,叫他来府城,再对付他等,便有机会。” “是了…那少英层楼宴,就在不久。届时府城少年英杰皆会到来,倘若那时再……” 曹氏族府中,各族老商议不绝。 …… …… 一合庄。 李仙掌心向天,体光外冒,清气盘旋。 [食精] [熟练度:21/100] 食精九蜕…按照一些武人说法,李仙已达二蜕。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136/1600精通] [描述:你洗练阴阳,渐窥奥秘。悟得“溯阴阳”特性。] 167 溯求阴阳,花笼出没 万物分阴阳,阳阳生万物。 “溯阴阳,指本源。这特性虽不强我体魄,却令我看事看物,更为透彻。配合重瞳目力,窥其本源,与人斗招时,一眼看破敌手破绽,亦无不可。” 李仙心有体悟,掌心托天,但觉掌心有热气窜行。体魄蜕变,内炁凝练。 [技艺:服食] [熟练度:1659/2000小成] 待最后一缕天地精华,被消化入体。李仙渐入正轨。 “我如今每次吞饮精宝,所截留的天地精华,已有六缕、乃至七缕。进步明显,且消化速度更快了。” “维持势头,慢慢修习。” 一连数日,静心修持。李仙吞饮精宝,习练武学,日进一步,[铁铜身]也趋近登峰造极。 日子平静,却不枯燥。前段时日,李仙操持武尉堂,难免分出精力,疏管一合庄事务。曹家之事暂了,李仙练武之余,热心指点护院习武。 他悟得基础武学精要,不说件件基础武学皆了然于胸。但指点庄中护院,却不在话下。 颇有悟性者,经过指点,进展明显,乃至如醍醐灌顶,日进数步。资质愚钝者,也豁然开朗。对李仙敬佩不已。 方才知晓其中差距。 庄里红花开了,花香四溢,招蜂引蝶。九月时节,风温而气凉,别有滋味。 闲暇之余,赏花游园。 杂役房的管事“罗方”,却混得很不妙。日日提心吊胆,担忧李仙报复,大骂毕郝白眼狼。两叔侄互相掐架,最严重一次,毕郝咬断了罗方耳朵。 李仙闲暇之余,花时间整肃庄风。重点便属杂役房,罗方吃惯油水,捞得满脸肥油,底下杂役却不成人形,悲惨至极。 这一番整顿。罗方少了两层皮,被拉到刑房,拍了几次板子。被撸去管事皮,充入杂役房,从杂役做起。 叫他自食恶果。 那毕郝自认讨得李仙欢心,想接替管事位置。李仙却不理睬,知晓毕郝、罗方叔侄,实是同一类人。慎重考虑,另从护院中择一人,充当杂役管事。 那人便是赵寒。曾与李仙有些交情,李仙初任护院,此人多有照拂,心底不坏。但这职务安排,李仙却并非有意照拂,实事求是,确实认为赵寒可以胜任。 如此这般,一合庄风气大改,效率大涨。夫人眼耳通达,尽收眼里,嘴角带笑。 九月初六。李仙回到青宁,先去武尉堂。原先三十名杂役,伤势均已好全,已下床习练武学。 罗霞坐镇武尉堂,倒也颇有气势。众差役喊她“大姐大”,相处融洽。 “如何,服侍好你家夫人了?”罗霞打趣道。 李仙脸皮一黑,“我顶天立地,乱说什么。” 罗霞笑而不语。两人闲谈片刻,说起城中局势,三馆两派尽皆安分。 大家都在。李仙奋进之余,也该有缓。大家伙身受酷刑,却忠心耿耿,他心中感动。于是设下“武尉宴”。 在堂中摆设桌椅。 罗霞携几十两银子,采购肉菜,雇佣厨子。青宁物价低,几两银子便够了。李仙拨多十倍,只为叫弟兄们,吃上真正的好东西。 寻常吃食,不足以助兴。李仙亲自出手,上山打了头异虎。生生扛回武尉堂。 其他菜肴,交由厨子处理烹煮。但这杀虎炖汤,非李仙自己莫属。古有庖丁解牛,今有李仙解虎。 他这一身筋骨,可是吃虎而来。剥皮取脏,虎骨坚韧厚重,寻常杀猪刀难以砍破,需用钝器敲砸。 倒出虎髓熬汤。 李仙灵机一动,要再起炉灶,熬一锅龙虎汤。虎肉已有,却缺龙肉。龙乃天地气运之物,实属罕见。李仙甚至不知道存在与否。 退而求其次,用毒蛇替代。李仙命差役“刘方”,抓几条野毒蛇,摘几片大荷叶来。 那刘方本是捕蛇户。抓蛇乃一把好手,当即跑进山中。抓来“五步蛇”、“赤兆蛇”、“腐心蛇”等毒蛇。 李仙拔去毒牙,砍下蛇头。料理完后,先用料酒腌制,再丢入虎汤中。将荷叶剁碎,加入蒜、葱、等配料。 大火烹煮。 虎肉筋韧,需大火三个时辰,方可勉强下口。李仙嫌弃苦等太慢,骑马赶回一合庄,顺了些“龙鸣炭”碎渣。 投入火中。火光大盛,只用半个时辰,一锅“龙虎精气汤”便已出炉。人人分得一份汤,一块巴掌大小虎肉。 就着众多菜肴入腹。吃烈酒,享美味,快意至极。 罗霞说道:“你倒厉害,曹家吃此大亏,竟反而不穷追猛打了。”李仙说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你吃饮龙虎汤,技艺服食,熟练度+7] 李仙大口饮汤,汤表油花泛滥,但有荷叶点缀,清甜解腻。味道还算不错,厨艺又有进步。他说道: “曹家势大,此事仅是暂了。唯有提升自身实力,才能应对各种危局。” 吃得尽兴后,李仙入内院习武。[铁铜身]趋近登峰造极,残阳衰血剑日益精进。 “残阳衰血剑厉害,但耗费内炁太大。与人对敌,若非生死险斗,我不会用出此剑。以我如今的情况,最好…” “想办法,弄到一本下乘武学,或是中乘武学…如此这般,我既有基础傍身,又有底牌、压箱底绝学。面对任何情况,都可视情况而应对。” “但我还欠夫人三千两,这钱又哪里来?三馆两派虽有财力,但我若明抢,他等势必反抗。这世间没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一个月时间…先催一催府城,叫他等快快将赏金拨下。其他银子需另想办法!” 李仙沉气。以掌锤胸,身躯一震。铁铜身熟练度积攒“三”点。如此反反复复… 熟练度+3 熟练度+2 忽听外侧一阵吵闹。张侯回来禀报:“武尉大人,外头有来客。” 李仙立时出门,见是一英姿飒爽的俏媚女子,她额头有微汗。 李仙拱手道:“林姐姐,好久不见!” 此女正是穷天林氏,现为巡天司玄侯,林傲珊。她不声不吭,消失数日。如今诸事尽了,却又出现。 林傲珊轻轻一嗅,说道:“好香啊,这是何汤?”李仙说道:“我亲手烹饪的龙虎汤,林姐姐可要尝尝?” “龙虎汤?”林傲珊道:“你用龙鸣炭熬的么?我怎嗅到龙鸣炭味。” 李仙笑着承认,暗道林傲珊见多识广,厉害至极。林傲珊说道:“我风尘仆仆,累煞我也。给我分一碗尝尝?” 却不等应答,已舀汤大饮几口。可见确实口渴难耐,咕咕几声,一碗喝尽。李仙为众人介绍,罗霞、林傲珊一一互相见过。 林傲珊解了口渴,说道:“李仙,你好能耐,来时路上,我可听说了,你连县官都敢杀。” “难道林姐姐这巡天司,是来治我罪的?”李仙问道。 “嗯…”林傲珊说道:“你这行为,说是叛逆,未尝不可。但地偏人远,有时就是张张嘴的事。” “府城情况复杂,曹家也并非一家独大。” “曹家吃不下,自然有人来吃。你且放心罢,我猜啊,下一任县尊,便不是曹家人了。只怕对你必是毕恭毕敬,极尽讨好,只为站稳脚跟。” 李仙说道:“我并未与曹家作对,是曹家依丈势大,欺压于我。我唯有反抗,他们若不罢休,那也无妨,奉陪便是。” “好志气!”林傲珊双眸一闪,“其实说来,局势演变至此。全因那曹家,以为你是林家人。故而欲将你清缴。” 李仙问道:“此事已过,其中纠葛,我懒得再理。倒是有一事相求,林姐姐,我这儿有几具赤榜凶尸,尚未上报巡天司。” “可否通过你手,直接呈报,少些层层盘剥,多领些赏金?” “哦?”林傲珊一愣,旋即一喜,想到什么,笑眯眯道:“当然可以。非常可以,不仅如此,我还可预先支付你赏金。” “当真?”李仙一喜。 “你不是跟着折剑夫人么?怎得很缺钱?”林傲珊转而问道:“据我所知,你的那位夫人,财力雄浑得很。府城的产业极多,她的蚕丝衣料,很受人追捧。” “那是夫人的钱。”李仙坦然道:“实不相瞒,我如今还欠夫人三千两。” “啊!”林傲珊故作惊讶,捏着下巴,脚掌点地,沉咛道:“三千两啊…这数目,也不算少了。便是武人,也可够用好一时阵了。你想怎做?” 李仙说道:“尽力偿还,不想太多。” 林傲珊眼珠一转,说道:“我倒能帮你。说起来…你不好奇,我最近去哪了么?” “不好奇。”李仙笑道。 “不好奇我也说。”林傲珊白了一眼,对桌而坐,让张侯又打了碗虎汤。她风尘仆仆,衣裳后背湿了一片,颇有些汗味,夹杂发香,却不难闻。 她说道:“前些时日,花笼门聚众‘淮阴府’,不知所谋何事。此门派当属邪门,得罪江湖势力无数,唯恐天下不乱。难得聚众,巡天司得到消息,决意围剿诛杀。” “但花笼门接到消息,当即四散而逃。” “我身为玄侯,青宁县距离淮阴府虽远,却正好在其西北方。若去围堵,可阻截一路,定能劫杀不少花笼门弟子。” “于是在‘琉璃山’一带蹲守,阻杀花笼门弟子。” “然花笼门消息通达,竟绕道而遁,使得我埋伏十数日,两手空空,好不狼狈。” 李仙腹诽:“原来如此,这巡天司到处跑,倒也辛苦。” 林傲珊揉了揉腿,说道:“但黄天不负有心人,我回来途中,发现一伙花笼门,竟潜逃至附近。” “事情从急,花笼门最是狡猾。我实力虽强,但着实不敢独自面对花笼门。从别处抽派人手,不免打草惊蛇,最后又是一场空。你若帮助我,三千两银子…我帮你搞定。” “你看如何?” 168 贵女失踪,赏龙有份 李仙正愁钱袋空空,难偿夫人罚款。夫人看似温婉娇媚,实则毒辣至极。 若能偿还罚款,倒很乐意一试。 但还需多加警惕,免得被当枪使,李仙问道:“林姐姐,你方才说,你实力虽强,却不敢直面花笼门,这是何道理?难道那伙人中,有实力更强者?” 林傲珊俏脸一红,说道:“乌合之众,倒是有些厉害货色,但也就那样,论武学造诣、论修为养性,姑奶奶一根手指头,便能碾死他们。但是…但是…” 却不好意思说了。 “但是什么?”李仙追问。 林傲珊道:“你不知道么?花笼门专门劫获女子,他们功夫卑鄙至极,颇多奇功,专门针对女子。我若独自面对,难免不会中其险招。到时剿灭不成,反而落入贼手。” “而花笼门游窜各地,我不知被带到何处,岂不大大遭殃?叫我只身独斗,我还没那胆量。” 李仙初听“花笼门”,只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奇异宗门派别,数之不尽。他细细斟酌片刻,觉得此忙可帮。 两人协谈片刻,林傲珊心中大喜,不枉专程走此一着。两人拉勾立誓,谁也不能反水。 李仙惦记着“三千两”,林傲珊惦记着“功劳”。 倒一拍即合。 林傲珊吃饱喝足,出了武尉堂。返回林家宅邸,见宅中无人,甚是冷清。左右住不习惯,便想去开间客栈。 但堂堂林家小祖,未免委屈。还是折回武尉堂,在堂中暂时住下。 李仙让人空出间客房,位置与罗霞挨着。两女见夜已深,均觉浑身粘腻,欲要洗沐。林傲珊骑马赶路,汗水湿透,罗霞洗练枪法,操练差役。运动量极大。 但沐房够大,倒能容下。 李仙则骑马回庄。在院中习武,子时左右,夫人令秋月传唤,入内院共沐甘霖。 今日月园似盘,月华泼洒,风景甚美。 沐房之内,还有片露天沐泉。将药汤引入沐泉,水汽氤氲,宛若仙境。一面享受共沐之乐,一面鉴赏天上繁星。 [你共沐甘霖,残阳衰血剑熟练度+398] 丑时二刻,乌云遮月。共沐事毕,李仙擦拭露水,长发披散,简单用布条束起。 他手缠白布,掌心又多道剑痕。夫人虽美艳无双,人间尤物,但与其共沐,却吃罪多享乐少。 共沐时,夫人时而言:“你便如木头,是觉得我不美么?既如此无用,我便割了。” 时而又言:“你胆敢心怀不轨?你好大胆子。” 左右都有话说,左右都难服侍。夫人不仅要李仙衷心。还要把控将其情欲念想。 李仙闲逛庄院,心性豁达,窥知夫人目的,小心配合便是。他行至湖泊旁,一阵大风吹拂,将遮月乌云吹散。李仙手持石子,在湖旁打水漂作乐。 “虽难伺候,但对我好处却实打实。残阳衰血剑进步飞快,体魄、内炁…均有得益。这数次共沐,我只觉生机澎湃,生龙活虎。” “且,我只需稳中有进,永不停下,便总有反制一日。便总有…压服夫人一日。这天底下美色无穷,唯有实力足够,才能鉴赏把玩。在此之前,蛰伏、进步便可。” “夫人明日便闭关了,说是为…什么赏龙宴准备。说来赏龙宴是何物?莫非天地真有龙兽?赏龙吃宴?那倒也是好雅兴。” “夫人说,我残阳衰血剑二层,若能入小成,便带我也去。我第二层已经精通,小成触手可及。若能去涨涨见识,应该不坏。” 李仙心绪平静,拔了根湖边草。叼在口中,哼着小曲回院。 知其利弊,享其利害,故而心态坦然。百般好他享了,百般害也受了。心坚如铁,步履沉稳。 …… …… 翌日。 武尉堂。罗霞操练差役,林傲珊翘着腿,在树下观望。不时点头,直觉罗霞来神秘,但不必追问。 林傲珊一愣。见李仙回来,心头不住嘀咕,这武尉郎确是罕有的姿色。 “林姐姐,花笼门具体情况,你请说罢!”李仙开门见山。 “爽快!”林傲珊笑道。李仙、林傲珊、罗霞入屋商量。 林傲珊说道:“其实花笼门此刻具体位置,我亦不清楚。我只隐约摸到,他们的大致地方,就在青宁县周边。” 李仙问道:“那花笼门从淮阴府,一路遁逃而来?” 林傲珊道:“不错。我本带十数巡天司小差,租截在琉璃山一带。琉璃山是南渝道一带,有名的神秀山,说起来美景不错…咳咳,跑题了。” 林傲珊喝了口水,绘声绘色道:“我附近许久,未见一人。便遣散小差,独自返回府城。” “途中过一条飞云栈道,不巧遇到一伙花笼门凶徒。” “本姑奶奶天生丽质,若与他们对上,不是我寻他们麻烦,而是他们非得联手抓我不可。我不敢贸然靠近,只敢远处探听。他们当时交谈去向,有人智谋不浅。” “那人说:‘如今四面包围,何处都危险至极,我倒有一地,可谋安生之地,重操旧业,静观局势。’ 另外的人问道:‘是何地方。’ 那人说道:‘我有意探听动乱之地,打听到一穷天府青宁县。此县的武尉,说什么代天伐官,砍了当地县尊。此地鱼龙混杂,纷纷扰扰,我等逃向此地,好生修养,静观情况,再慢慢定夺去向,岂不极好?’” 林傲珊说话时,刻意压低嗓子,模仿对方语气。 李仙心想:“那花笼门倒是好算计,但我虽砍了县尊,青宁县却并不乱。”问道:“之后你便不跟踪了?” 林傲珊点头:“我再跟踪,势必暴露。他们三教九流,各种手段都有。姑奶奶我想立功不错,可犯不着用命去。” 罗霞笑道:“你倒谨慎。” “当然。”林傲珊回道,看向李仙,问道:“具体情形,我已说清。花笼门定在附近,你有何想法?” 李仙琢磨片刻,说道:“当务之急,是将此门派引出。他们来到青宁‘重操旧业’,期间定会劫掠周边女子。” “在查出他的具体方位前,罗霞,你继续操练差役,林姐姐,你随我一同探查。先摸清根底,再行其他。” 林傲珊道:“有道理…”忽一愣,皱眉道:“不对,我堂堂巡天司玄侯,怎要听你小武尉吩咐?” “那您请吩咐。”李仙笑道。 林傲珊思索片刻:“罗霞,你继续操练差役,随时准备调用。李仙,你随我城中探查,看看有无女子失踪。” 顿了一顿,补充道:“先摸清根底,再求其他。务必一击既中,扼敌咽喉!” 李仙、罗霞笑道:“成。” …… …… 当日午间。 李仙衣着布衣,稍稍易容,隐去眉心红痣。他猜想花笼门既能想到藏身乱地,即便已经失策,但思路却正确。人群中定有善于谋划,思路清晰者,他等驻扎青宁周边,必会留意武尉样貌、动向。 准备齐全,潜出调查。林傲珊道:“花笼门虽不是东西,但这门派眼光不错。” “所劫掠女子,必是貌美如花。且家世不差,寻常农户之家,送上门去,他们也未必着眼。” 李仙笑道:“还是势力眼?” 林傲珊道:“你这一说,倒也真是。” “你说他等,劫掠女子,到底意欲何为?是贪恋美色?”李仙问道。 林傲珊捏着下巴,说道:“美色只是其一,也为钱财。唉,这世间怪人多得很,各中目的,怎能说清?” 李仙了然。福来庄的曾泰安,便癖好异种鸟兽。当即再不多问,探寻线索。 依其秉性,该从世家查起。若有族女失踪,必是花笼门无疑。青宁县世家有“林”、“罗”、“赵”、“王”四家。 李仙先去王家。但将登门时,却停下脚步。拉着林傲珊远去。 林傲珊问道:“你干什么?” 李仙说道:“不妥,直接登门,大大不妥。” “哼,疑神疑鬼。”林傲珊道:“咱俩易容打扮,难道还怕被路人瞧出么?” “不怕路人瞧出,却怕家仆瞧出。”李仙说道。 “什么意思?”林傲珊问道。 李仙拉她藏入巷尾,指着王家大宅,问道:“花笼门若瞧上王家女子,是悍然杀入府邸,强行绑走,还是暗用阴计,偷偷擒走?” “自然后者。”林傲珊想了想。 “既是后者,花笼门便极有可能,在各大家族中,安插了家仆。”李仙说道:“一来,可探查有无貌美女子。二来掌握动向。” “我们若登门问询,势必被家仆奸细瞧见。到时打草惊蛇,那花笼门…你还寻得到么?” “啊!”林傲珊一惊,拍拍胸脯,庆幸道:“我倒真没想到此节。李弟弟,你真聪…” 林傲珊族中辈分齐高,正要夸赞李仙才智,不自主端起“奶奶”架子,话风一转:“嗯…再接再厉,切莫得意。我方才是故意考你,不错,不错,你通过考验了。” “现在怎办?”林傲珊问道。 “求稳罢。”李仙说道:“等天入夜,我等假冒飞贼,闯入府中。一番追问,便可知晓有无族女失踪。” “如此这般,定不会引起花笼门注意。” “除此之外…” 李仙口袋空空,穷得做梦,倒真想顺手牵羊。 169 玄侯世袭,入室飞盗 林傲珊闻言,凝视李仙,心想这武尉郎心思细腻,谨慎机灵,做事周全,确实厉害。 方才那一节,她便难以想到。 “若无他提醒,我或许已暴露身份。到时…花笼门将计就计,将我擒拿,岂不输得不明不白?” 暗生冷汗,如泼冰水。 时值正午,为时尚早。李仙寻一酒楼,点两份茶点,一盘瓜子,一碟酥糕。静坐消磨时间。 林傲珊双指夹起酥糕,送入口中。酥香甜腻,但不合她口味,只吃一口便停,转而磕起瓜子。 闲闷之余,好奇打量李仙,目光自上而下,再自下而上。 瞧得久了,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索性趴在桌上,合眼入睡。李仙放空心思,饮茶吃糕,磕瓜听曲。茶楼的说书人,抑扬顿挫讲述江湖故事。 如此闲适坐到夜间。 圆月高悬。 李仙见时机成熟,头布遮脸。将林傲珊喊醒,两人翻越围墙,躲避视线。化身飞贼潜入王家。 王家家底丰厚,宅院极广,夜间巡逻严密。李仙潜入后院,嗅到胭脂水粉香,猜想应是女子居所,便沿香而寻。 路过数间厢房。其内燃有烛火,可见女子梳发倒影。李仙正欲离去,忽灵机一动,转而破门而入。 屋中女子衣着清冷,长发披散,正要惊呼出声。李仙上前一步,锁住其脖颈,扼其声音。林傲珊一愣,心想:“你莫不是真来偷窃的吧?”却不出声,将房门合上。 李仙问道:“你是王府何人?” 那女子哭声道:“我是…是王老爷小妾。”她年方二十,容貌清美,对镜梳妆,姿色自不差。 李仙说道:“哦?倒是一副好姿色,日后跟着我如何?” 林傲珊大感不解,又有几分气恼,但不插嘴。那女子吓得慌神:“大…大爷…别…别…” “你敢拒绝我!?”李仙厉声道:“你可知我俩何人?” “不…不知。”那女子摇头说道:“两位英雄,你俩戴着面布,我…我真不知道。” “好!”李仙冷笑道:“我俩乃雌雄淫盗,专门抓娶你这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雌雄淫盗?”林傲珊面皮一黑。 “今日你运气好,被我俩瞧见。”李仙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那女子闻言如坠冰窟,大感今后再无指望。眼泪扑簌簌落下。这时李仙道:“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那女子问道。 “除非你告诉我,你这府邸中,哪个女子更美。我抓了她们,自然就不抓你了。”李仙厉声道。 “说,说,大侠我说。”那女子如获新生,将王府诸多女眷,有夫之妇、待嫁闺中、初有长成…凡貌美女子,全数吐露出来,样貌如何、品行如何、才学如何,所住何方… 林傲珊恍然大悟,但不禁嘀咕,“雌雄淫盗”未免太过难听,若是侠侣多好?江湖之大,淫贼不少,但“雌雄淫盗”实属第一次听。 “好,算你识相!”李仙全数记下。 “大…大侠,这样…可…可能将我放了罢?”那小妾已难站稳。 李仙见梳妆台上,精致珠宝饰物不少,随手抄起,装进口袋,做戏做全。又怕这小妾四处张扬,四下打量,见床卧下有个木盒,打开一看,其内是夫妻间闲趣玩乐用具。 其中有一捆红色香索。李仙朝林傲珊道:“你来?”意指林傲珊身为女子,将这小妾捆好,不算冒犯。 林傲珊心中骂道:“这臭登徒子,还真想当雌雄淫盗不成?难道还…还想捆我?”羞赧之下,头脑混沌,却想歪了,后退数步连连摇头。 李仙只得亲自上场,将那小妾五花大绑,手腕脚腕捆好系定,丢在床上,盖好被褥,堵住口舌,蒙住眼睛,说道:“明日自会一下人发现你。你乖乖睡去,若敢泄露我行踪,我再来找你。” 便离门而出。 林傲珊羞红了脸,不时想起那小妾模样。走出一里地,才回过神来,骂道:“你这登徒子!” 李仙说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林傲珊啐了一嘴,手掌轻扇,风拂脸颊。 两人已知王府女眷所在,分头行动,各去探查。夜半时分,在府中荒废亭子汇合。 李仙问道:“你可发现失踪女眷?” 林傲珊摇头道:“未曾。”狠狠剐了李仙一眼,那幕萦绕脑海,久久不散。此次探查,还撞见不少同房之事,春鸣春呼,让她大感羞燥。 “我却发现一个。”李仙说道:“王家家主的三夫人,人已失踪。看来…花笼门确已到来。” 此处亭落,废弃已久。石凳上长了青苔,林傲珊随手一震,青苔散去,坐着问道:“还有什么?” 李仙说道:“我得知情况后,便去找王家家主问询。得知他三夫人,乃是十日前失踪。” “之所以王家毫无表示。全因他觉得此乃丑闻,且…敌手能无声无息,抓走府中女眷。实力不差,或也能无声无息将他杀死。是以不曾声张,咽下哑巴亏。” “十日前?”林傲珊计算时间。当初飞云栈道偶遇花笼门,她刻意停留数日,以免半途再相遇。 此后虽直奔青宁。但沿途遇到诸多事情,耽搁行程。且她沿路住客栈、洗沐、休息都需时间,半点不吃委屈。倘若花笼门连夜赶路,少休少眠,确实足以拉开十日行程。 甚至不止。 “下一步怎办?”林傲珊问。 “间隔十日,追查已经麻烦,且容易打草惊蛇。”李仙沉咛道:“青宁县还有赵、罗、林三家,我俩挨个查去,先拿到更多线索。” 林傲珊起身道:“好!我们一起行动。” 两人连夜查探,潜入罗家,故技重施。虽有线索,收获却不大。这时天已微亮,李仙只好终止,回武尉堂休息。 待天黑再行动。 罗霞问道:“李仙,你整日不回庄,不怕夫人怪罪?”李仙摇头,告诉罗霞,夫人已在闭关,可专心处理眼下之事。 第二日夜间。李仙、林傲珊潜入林家。搜寻一柱香后,发现府中深处,设有一处灵堂,似有人刚刚逝去。 一番探查,才知林家千金林清婉,昨夜突发怪疾,已经病逝。后事从简,只在府中举办。 李仙琢磨:“上次那林清婉,险些成我小妾。我观察她面润唇红,年纪轻轻,不似有怪疾。真就病逝了?还是…被花笼门掳走,那林家为掩盖丑闻,又因林清婉有婚约在身,故而出此下计?” 心中已觉接近真相。且探听得知,林清婉是昨夜病逝,今日办丧。就发生这两日间,若真是如此,花笼门踪迹,已在眼前。 当即静等半柱香。等家仆哭丧完毕,留下一人守堂。李仙潜入灵堂,将那家仆打晕。 默念:“若真病逝,还望莫怪打搅。” 李仙欲抬棺,却见棺板钉死。林家如此急切,定是欲掩盖丑闻。不禁更为确定,其中深有猫腻,施展“纵云手”,将铁钉取出。 “好功夫!”林傲珊赞叹。武学品质虽低,但这一露手,便是极高水平。她不甘示弱,也施展武学,取出棺材钉。 见她伸手一抚,棺钉吸附手掌。此乃林家“吞星功”,与人对敌,可牵吸敌手内炁。使得敌手内炁凭空消耗,炁运乱行,进而大败。 全力运行,威势很大。此刻林傲珊灵活妙用,已有“大成”造诣,但藏杀鸡用牛刀,刻意炫技嫌疑。 棺钉尽取,棺材下果真空无一物。不见林清婉踪迹。 “果然如此!”李仙一喜。林傲珊看向李仙,下意识问询接下步骤。 李仙将棺椁合好,钉上棺钉。沉咛片刻,说道:“小心些,花笼门人物,定还留在林家。观察林家反应,我俩只需留心下人出入,便可寻到花笼门踪迹。” “林姐姐,你去东侧门,暗中观察,若发现可疑人员,再设法通知我。” “我四处逛逛,看是否还有线索。” 林傲珊同意,藏身东侧门旁,屏气凝息,静静观察。李仙则深入宅院,来到林清婉卧房。 闺房如旧。 装潢不差,但可惜人如棋子。李仙一番找寻,忽听门外有动静响起: “那林家家主,倒也薄情寡义。女儿失踪了,找都不找,就当病死了。” “还得是顾哥哥神机妙算,你瞧此地四大家族,吃了哑巴亏后,谁敢声张半句?” “好了,咱们已将恐吓信放好。想必那林家,被吓得不敢追究。即便追究…嘿嘿,咱们也挪窝了。” “原以为,这青宁县挺乱。不想竟颇有秩序,顾哥哥又物色到好去处。就是未免太赶,咱们都没怎好好休息,又要长途跋涉。” …… 两人路经附近,声音渐远。李仙悄声跟上,见到一高一矮两家仆离去,他们缕缕成功,放松戒备,竟十分松懈。 李仙见机会已来,施展“清风腿”,落脚无音,清风如棉,远远跟去。 相距十余丈,见两人从侧门而出,向城外走去。 埋伏门旁的林傲珊,心头一紧,动身追去。李仙按住她肩膀,悄声道:“相隔远些。”林傲珊点头,夜色浓郁,相隔十数丈,足以很好隐藏身形。 李仙凭借目力,锁定那高矮二人。见两人从一狗洞,钻出城门,径向山野行去。 林傲珊求功心切,也要钻出。李仙一把拉住,指了指城门:“这时候,咱们能走大门了。” 林傲珊尴尬一笑,旋即瞪眼嗔道:“显得你多聪明似的。” “话说巡天司玄侯大人…”李仙打趣道:“您这玄侯之位,莫不是世袭来的吧?” 林傲珊老脸一红,真被说中了。 170 秋月叛庄,夫人大秘密(求追读) 月色如墨。 那高矮两人行入山道,过数里远,转入小道。左拐右转,左绕右绕。兜圈子绕大弯,借助林中草木,干扰遮蔽身形。 十分难缠。 林傲珊焦急不已,已不见两人行踪。李仙凭借目力,却镇定自若,仍在掌控中。 花笼门乃江湖邪派,行事诡异。自有其生存之道,此刻跑山之法,名为“盘肠步”。草木茂盛、植被浓郁,地形复杂之地,更是厉害至极。 能将人绕得五感全失,就此晕厥。李仙相隔较远,视线开阔。两人兜圈转弯时,他便停下脚步观察,不乱跟乱从。 由此避开“盘肠步”效用,头脑清明得很。那高矮两人绕中有进,逐渐深入,来到片开阔地。 有一座废弃宅邸。门匾均已腐朽,地上长满杂草,已比人高。两人行入废宅,宅邸深处隐隐有火光飘出。 追踪至此,林傲珊已不敢贸然跟进,看向李仙。李仙说道:“你先回去,通知罗霞。让她带领差役,潜至山外。” 林傲珊早便觉得李仙聪明果断,愿意听从。此刻事态紧迫,她点一点头,不多言语,运起轻功离去。 废宅旁杂草丛生,宛若天然屏障。宅外三十余步,有株苍天大树。 高达十余丈,树干需七八人合抱,枝繁叶茂。轻易可藏人。 李仙琢磨:“空等无益,不如藏此树中,借重瞳之力,窥探内部情况。”运用“轻字决”,沿树干上爬,灵巧藏身入茂密树冠。 树上匍匐毒蛇,被惊扰后抬嘴咬来。李仙出手如电,纵云手拿蛇三寸,用力一捏,纷纷捏死。 落定好后,运用重瞳,透过屋瓦,观察其内景象。 废弃大堂内,约有七八人围坐。他们升起火堆,似在闲聊。 忽有一人,手持火把,拿上干饼、水袋,出了废弃大堂,穿过一条杂草茂密的廊道,来到后院的侧厢房中。 这宅邸已经废弃。独独这间厢房,最为完好,瓦片齐整,朱漆尤在。那人推开房门,便听几声哭喊。 李仙凝目望去,心道:“被劫获的女子,果真藏在此处。这伙人是花笼门无疑了,接下来只需召集差役,合力绞杀便行。” 房中有五名女子,均样貌不俗,重缚加身,动弹不得。王家的美妇三夫人,最先被掳来,已待有数日,最为适应。她眉清目秀,衣裳整齐,这种情形下,竟能保持形象姣好,果真大家夫人,得体至极。 房中有一木椅,她手脚均被捆在椅上。神情凄婉,却又已经适应。见花笼门弟子行来,只轻轻一叹。 李仙嘀咕:“花笼门虽作恶多端,但眼光倒不差。” 旋即看向别处。赵家、罗家美妇,则无这待遇。两人各坐在角落,双手负后,捆紧手腕。脚腕倒自由,但自知逃跑无望,也不挣扎。 林家千金林清婉,昨日夜中被抓。花笼门擒拿女子,最有经验。知道越年轻女子,越会反抗。头两天最为激烈,故而着重招待,束缚更重。 她被捆在柱子上,全身七八道绳索,如贴在柱上。此刻睡眼朦胧,长发披散,好不可怜。 房屋角落处,还有名女子,身穿彩色衣裳。也是最近被擒,着重招待。但房中木柱只有一根,她最凄惨,其余几女能坐,能站。独独她面朝地趴着,手脚后折,脚腕手腕系在一起。 李仙忽觉眼熟,多看两眼。但此女面孔朝地,看不清容貌。手脚反折,也看不清身形。全无判断依据,便不胡乱猜测。 那花笼门人说道:“来,吃点水干粮,顾大哥哥发话了。明儿就动身,你们啊…跟咱一起走。” “都老实点,知道没有。你们虽是世家女眷。但是啊…他们全当你们死了,可没打算找你们。” 此话一出,抽泣之声更重。 “哭哭哭,哭什么哭。”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吃饱肚子。” 那人目光扫去,见众女面貌美悄,不住骂道:“他娘的,一群骚蹄子。要不是顾哥哥发话,叫我等保留精力,以应对突发情况。早叫你们尝尝,我这把式强硬不强硬!” …… …… 待会必有大战,李仙别去目光,转而观察花笼门众人。 其中厉害者,约有三人。 肉眼难以窥探修为境界。但武学根底,造诣深浅,可从走路、动作、声音、地位,可瞧出些端倪。 其中一人,气势不俗,含气于胸,吐气如蛇…定修持不俗武学,且境界也该有食精。 “此人较为厉害,只怕便是那‘顾哥哥’了,嗯…便交给林傲珊对付。” “我挑个不那么强,不那么弱的练手。” 李仙琢磨着。林傲珊武学造诣、修为,均极厉害。修为比李仙高,至于武学造诣…她自幼耳濡目染,所习武学极多。虽单拿出任何一门,造诣不如李仙深,但却比李仙广。 品质亦高。 一个时辰后,李仙跳下大树,出了山林,与罗霞、林傲珊汇合,将废宅情况告知两人。 林傲珊惊道:“你好大胆子,敢潜入敌部,要是暴露身形,可没命活了。那花笼门不杀女子,但可没说不杀男人。你啊…李弟弟,下次可不许了哦。” 她不知李仙具备重瞳,具备透视之威。李仙笑笑,不加解释,心中却想:“这林家奶奶,性格倒很不错。虽有些娇气,但不误正事,也懂得关心人。” “十四人么,倒是不多。能料理清楚。”罗霞说道。此行带了四十人,甲胄披身,足以拿下。 罗霞取出舆图,将四十人分为四队。分从东南西北潜入,最后行成包夹,一举歼灭恶徒。 行动即刻开始。 李仙的金豹弓、伶羽箭,均放在一合庄。罗霞知他箭术奇好,特意多带一把普弓。 仅两石之力,但应对此局,却也够用。如此这般,又等了半个时辰,众差役均已就位,将废弃荒宅包围。 罗霞喊道:“杀!”,众差役冲杀而来。 花笼门一惊,各自拿起兵刃,齐齐看向“顾顺通”。他是众人大哥,实力最强,智谋最深。 顾顺通紧锁眉头,听到声势响亮,脚步声逼近。他着实想不明白,何时漏了踪迹,又是何人杀来。 但事已至此,顾顺通冲出大厅,众花笼门紧随其后,两方对峙。顾顺通喊道:“杀!”率先打去。 两方缠斗一起,刀光剑影四溅。 林傲珊喊道:“小贼,拿头来。”瞧准了顾顺通,主动迎击。 顾顺通一愣,不敢大意,起招应对。两人斗得数回,难分胜负,各有进退。 若论天赋才情,身份地位,自然林傲珊厉害。但这顾顺通已四十余岁,多活二十余载,这份积累岂能忽视? 他凭借经验,便可避重就轻、扬长避短,与之周旋有余。且毕生之中,最擅与女子交手。他见林傲珊貌美如花,调戏道:“小妹妹,这些人是你叫来的么?” “我是你姑奶奶!”林傲珊挑眉道。 “小妹妹,你既想见我,何必带这么多人来?”顾顺通且斗且退,笑道:“你喊我一声,我这不就来了吗。” 林傲珊被挑起怒火,攻势更急。从腰间摸出长剑,使出林氏家传武学“三十六棉风剑”。 此剑法轻柔、中庸,正因如此,不显破绽,便是遇到实力强于自己数筹高手,也可凭此剑法周旋片刻。 但见她剑法圆满,递出第二剑时,周身异相已成。风势徐徐,看似轻盈,实则黏滞不散。 敌手不论使何招式,都如打在棉物。 林傲珊一剑扫过。周遭枯枝败叶,全被吹悬而起。且久久不落,威势惊人。 别看林傲珊怒不可遏,实则心中警惕,以此剑法对敌,意不在败敌,而在纠缠不休。顾顺通眉头一皱,看似轻松,却已感处境不妙。 他冷眉一皱,连退数步,笑道:“小娃娃,尝尝我这招。”隔空一掌打去。 林傲珊本追杀而去,见这掌威势不俗,停下脚步。不禁刹那迟疑,因为这掌威力虽不俗,但好似顾顺通慌乱使出。他刚才退开数步,已经拉远了距离,两人数步之遥,这一掌如何能打到? 顾顺通冷笑,肩头忽然一震。骨骼发出“咔咔”怪响。手臂忽延伸一倍,猛的缩进距离,拍中林傲珊肩膀。 原来这顾顺通,身具特殊异相。此相名为[蛇骨相],显相之人,比寻常人多一段蛇骨。 这蛇骨相诸多不同。有人长在腰椎,有人长在脖颈。 顾顺通运气极好,蛇骨连接大臂与小臂。本来仅凭异相,他手也不能凭空变长。 毕竟骨骼虽长,但血肉经络却跟不上。那顾顺通结合自身特征,专门修习“蛇挪手”。这是门入乘武学,修习时以蛇毒淬炼手臂。 再以特殊药物浸泡。软化手臂经脉血肉。这时[蛇骨相]与“蛇挪手”结合。便有手臂凭空变长的效用。 他再利用此特性。故意退开数步,引人追逐。随后施展“蛇挪手”。这时敌手见相隔甚远,必然松懈,或是感到迟疑。 却不知手臂忽长,如毒蛇般撕咬而上。林傲珊吃痛,掀起肩膀,已多两道蛇孔。 顾顺通道:“小妹妹,你该庆幸。你若不是女子,且是漂亮女子,我早便放剧毒杀你了。” “可惜,可惜一副好面孔。今日你等人多,我拿不住你,且先走一步。哈哈哈。” 顾顺通纵身逃去,不顾余等花笼门同伴,已逃走远去。林傲珊欲要追去,却觉身软体麻,难提气力。 肩中剧毒,虽不致命,却很难受。她已固血闭孔,欲阻毒质扩散。但毒质蕴含内炁,以炁推动,仍在扩散。 顾顺通暗松一口气,已逃离包围。正待这时,一支利箭射来。顾顺通弯身翻滚,险而避开。 “小子,你也来阻我?”顾顺通看到李仙,骂道。 李仙不语,搭弓射箭。顾顺通心头一突,寒毛立起,本能感到危险。全力躲避,却很不好躲,堪堪避开,却不等喘息,第二箭、第三箭又来。 此人箭法神乎其神! 顾顺通心想:“不杀此人,势必难逃。我与他相距二十丈,他飞箭难避,索性不避,只需护住心口,强杀他便可!” 当即顶着飞箭,强硬杀来。他已入“食精”,且身体数次蜕变,每次蜕变,体蕴更强,手臂蛇骨,便再多一节。 他吃了十箭,被箭洞穿。竟仍气势强盛,不见萎靡。这时相距已近,他怒吼一声,一掌印出。 手臂陡然变长,打向李仙胸口。顾顺通掌心冒出两枚毒刺,蕴含至毒。以内炁将毒逼出,注入敌手体内。可叫人快速毒发身亡! 李仙观察入微,又具备[溯阴阳]特性。看出顾顺通用意,料敌以先,已提前将剑架起。顾顺通大感危险,连忙收掌。他收掌,李仙便顺势挺剑一刺。 这一剑贯穿手臂,直直插进手臂。顾顺通哀嚎不已,李仙心道:“阳元剑气”。剑身迸出火光,整条手臂炸开,李仙一计横斩,已将顾顺通毙命。 李仙相隔丈远,见识武人奇异手段甚多。林傲珊实力更强,就是吃此大亏,才落败于此人。 当即射了三发飞镖。 隔数丈距离,连使三记碧罗掌。又等待片刻,确定已经死透,再上前摸尸。 “这是花笼门令牌?” 先摸得一枚令牌,纹路怪异,有某种花纹。李仙无暇细看,纳入怀中。 又一番找寻。 寻得一门武学。李仙大感惊奇:“我杀的江湖强手,也有不少,但搜出武学,倒着实罕见。” 不及细看。但见其封面,写着“罡雷指”三字,是下乘品质极高的武学。 李仙听到兵刃碰撞声,想起乱斗还未罢休。立即返回荒屋,将花笼门众人斩杀。 平定乱斗。李仙帮林傲珊逼出蛇毒,便去后院侧房,解救林清婉等女子。 众女得救,喜极而泣。林傲珊同为女子,自然同情,安抚众女几句。罗霞则收拾残局,摸尸取财,统计伤亡。 李仙凝视其中一道身影,眉头皱起:“秋月?” 秋月见到李仙,如遇悍匪,吓得魂不附体,“李…李…李仙,你…你怎在此?难…难道…是…是夫人派…派你来的?” 话刚出口,便觉察不对,连忙捂住嘴。 李仙已经觉察不对。秋月乃夫人贴身丫鬟,平日居于庄中。花笼门即便厉害,想掳走秋月,绝不可能。 秋月被抓,只能是她自己离开庄子。半途遇到花笼门,这才遭受此难。 李仙心想:“这秋月平日牛气冲天,今日却惧我如虎,怀疑我是夫人派来。如此说来…其中大有猫腻。” 当即冷声道:“不错,我就是夫人派来,拿你回去!” “啊!?”秋月双眼一番,双脚一软,被吓得昏厥。 李仙渡送内炁,将其唤醒。秋月一醒来,便抱住李仙大腿,哀求道:“李大爷,李大爷,求求您…别…别把我带回去。夫人的手段…您…您是知道的。” “我…我告诉你一个秘…秘密,夫人的秘密,天大秘密,你行行好…就…就放我走吧!” 171 蚕丝错玉,作茧自缚 原来秋月妒心极重。早在十数日前,因夫人责骂,知晓地位不保,迟早被李仙取代。 届时处境凄凉,无人过问,一时落差,难以接受。彷徨之际,又想这些年间,揽收钱财不少。倘若离开庄子,另去别处落户,日子亦可滋润。 便萌生逃离念头。 秋月服侍夫人十余载,知悉夫人大小秘密。竟真被她寻得良机,借夫人闭关,无声无息离去。若非遭遇花笼门,或真能逃到远处。 但秋月深居庄中,目光短浅。只知夫人厉害,却不知如何厉害。与世隔绝,养尊处优,渐渐忘记外界危险。她实力一般,性情亦一般。 此行为看似豪赌,实是死路一条。即便不遇花笼门,也定有其它阻碍。且夫人若想报复,她遁逃再远,也必死无疑。只是她愚而不知,步步踏错。 又时运不济,恰被花笼门擒住。 李仙闻言,将秋月带到别处,四下无人。眉头紧锁,凝视秋月,“你偷跑出来的?” “是。”秋月自觉暴露,颓然承认。 李仙说道:“凭你这武学造诣,如何敢出逃?你所知是何秘密?” 秋月依稀说道:“我若说了,你能放我么?”李仙沉咛,倘若秋月背叛夫人,已是死路一条。即便李仙不动手,也另有人动手。秋月窥不清时局,妇人之见愚笨至极,自认还有生路。 李仙念她服侍夫人多年,看似尊崇,实则可怜。自己处境,亦与之相似。虽厌恶秋月,但一时间也有恻隐,说道:“我能让你痛快过去。” “你…你好决绝!”秋月浑身颤抖:“当真…当真…不肯放我?” “是你太愚笨!” 李仙说道:“我倒乐意见你出逃成功。但…你真能逃脱夫人追杀?我若放你,三日内你必落夫人之手。届时你岂能痛快,夫人手段…我可见识过。给你痛快,已是我仁慈。” 秋月双脚一瘫,跪坐地上。尽是懊悔,一时冲动热血褪去,此刻置身冰窟。 她自知无法活命,一阵癫狂。过后看向李仙,想起他方才话语,目光忽明忽暗。 “好,我将秘密告知你。求你给个痛快。”秋月说道:“我之所以,敢在此刻脱逃,全因…此时此刻,夫人正动弹不得。” “动弹不得?”李仙想起“碧罗掌”初景。秋月说道:“哼,你这小白脸,我死之后,定是你替我位置。帮助夫人修习‘蚕衣错玉功’。” “且与你说了,也是无妨。那蚕衣错玉功,乃上乘武学之上的武学。是本奇功,但修习之法,却甚是怪异。” “不需淬炼手脚,不需习练招式,全凭‘内练’修成。但若无外物相助,此功不进反退。” “当真是奇功。”李仙嘀咕道。如蚕吐丝,锁身内练,此功方可进步。碧罗掌以“江”命名,但运炁之法,却可溯求“蚕丝错玉功”。凝炁如丝,盘结交锁。 秋月再道:“夫人得此奇功,我便助她修习。以特质蚕索,缚其周身。身如蚕蛹,内练精武。但这本武学,修习得越深,便越是困难。当时夫人修习第一层时,轻易可挣脱。后来境界越深,反而越来越难挣脱,动作难以自如,她虽刻意隐藏,但我相处久了,便有猜测。” “便好比那蚕虫。刚刚吐丝时,丝茧纠缠不深,随时都可放弃。但…随着不断吐丝缠茧,越缠越密,最终作茧自缚。再难挣脱。” “面临进退两难境地。若放弃修习,造诣必退,难以维持。若继续修习,茧缚全身。” 说到这里,秋月嫉恨道:“若非是你,我凭此特殊,在庄中可有恃无恐。但最近你…你竟能和夫人共沐。夫人与你,已不介意肢体接触。下一步…定然由你…想到此处,我如何能不逃?” “你当真认为,我毫无用处后,就只是冷落吗?夫人会割我舌头,废我双脚,空留在庄里!” 秋月歇斯底里道:“我并非背叛夫人,而是迫不得已。是你将我逼死的!” 秋月绝望道:“我命运已定。李仙,今日之我,便是他日之你。你既知此秘密,便总有重蹈覆辙一日。” 李仙说道:“你所言有理。你虽恨我逼死你,但我却不再恼你。今日不放你走,全是怕你,被夫人擒住后,反嘴咬我一口。否则…我倒真想看看,你能否真正逃脱。” “不必了。”秋月说道:“我已想通。必难逃脱,是我忘记了夫人本领,妄图趁她闭关逃脱。你给我痛快罢。” 李仙说道:“好,这是见血封喉,我用内炁催行,你放松心神,三息便气绝。” 秋月颔首,乖乖认命。毒质入体,眼皮渐沉,就此死去。李仙深深一叹,大为感慨,自入庄以来,庞龙失踪、秋月身死… 一合庄已大改面貌。 “秋月之死,不可全赖她愚笨。秋月有一言,实没说错。今日之她,或是明日之我。若不愿重蹈覆辙,便…尽量提升实力,找寻机会。” “但秋月恨透我,此番交谈,几分真几分假,还需细细斟酌。不可全信。” “她的尸首,还需处置妥当。” 李仙心想。 …… …… 废弃大宅。 昨日激斗,花笼门凶徒尽歼,差役受伤七人。纯以武学而论,花笼门凶徒比任何一差役都要厉害。 但武尉堂人多势众,加之众差役装配甲胄。配合默契,先发制人。这才大获全胜。 凶徒头颅被一一摘下。林傲珊插着腰,笑意咛咛,此为大好功勋。她初继承爵位,空有高位,却并无实力威望。 功劳虽小,但亦宝贵。 “李弟弟,此事多谢啦!”林傲珊笑道。 “铲歼除恶,我之本分。配合巡天司剿灭贼窝,更是义务之事。”李仙笑道。 这时天已破晓。 草头染血,尸首遍地。李仙知道山中虎多,尸首若不处理,便宜虎兽,养得肥硕。又要伤及旁人。 于是下令,就地挖坑,将十余尸首掩埋。顾顺通的尸首则大火烧尽,此人已入食精,掩埋尸首仍会招来妖魔。 处理完现场,便翻出野山,朝青宁县赶。众差役卸下甲胄,衣裳全已湿透。罗霞心情甚好,她生性如此,喜欢刀与血。大手一挥,各赏一两银子,激发众差役血气。 她倒大方,但出钱的是李仙。 林、罗、赵、王四女,随行回到武尉堂。吃了水,食了饼。情绪逐渐稳定,蓬乱头发理顺。 李仙遣人通知四大家族,接引四女回家。 四女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却好似不愿回家,又不得不回。 林清婉眼眶红红,委身道:“李大人,小女…小女不愿回家。恳请大人收留,小女会些刺绣,煮饭,扫地都成。就是不愿回家了。” 李仙问道:“为何?” 林清婉低声抽泣。林傲珊说道:“这事我清楚。世家大族,利益为重。这青宁四姓,当地虽有些势力,但放眼府城,便是小姓小族。” “族中资源有限,故而唯有家族嫡子,可接触武道,洗胎食精,欲求蜕凡。这些族女,虽貌美如花,却不能由自己。如今历经花笼门一事,在家族中再难立锥,今后大不好过。” “原来如此。”李仙了然,“你倒很了解。” “废话。”林傲珊说道:“我是林家小祖奶奶,门门道道,清楚得很。我族里好些年轻俊杰,府城颇有名气。可见了我,还不得乖乖低头,喊我奶奶?” “我要训话,连他爹,他爷都得好好听着。” 众女闻言,无不羡慕。李仙说道:“此事简单,这样罢…我与林姐姐你,亲自将他们送回家。” “到时呢…劳烦你这位林家祖奶奶,亲自多嘴两句。我再插嘴两句,叫那家族不敢放肆便可。” “日后,你们若过得实在不痛快,找我也成。我有些商铺,给你等安排些职务。或是真来武尉堂烧水煮饭,也不无不可。但此事劳苦,你等娇生惯养,只怕不好适应。” 众女闻言,好生感激。林清婉美目触动,又颇感神伤。林傲珊嗔道:“你倒会借花献佛。”却也同意。 如此这般,几人一一登门,一一护送回家。花笼门之事,本便知情人极少。又有李仙、林傲珊发话,众家族乐意歇过。 行至王家,将王夫人送回家时。正巧那小妾也在,她端凝李仙、林傲珊身形,忽然“啊”的一声,说道:“雌…” 林傲珊上前一步,捂住她嘴。王家家主王世平,奇怪道:“玄侯大人,您这是…” 林傲珊说道:“我与这姐姐,一见投缘。你们退下吧,我与姐姐聊聊家常。” 王世平求之不得,不住大喜,说道:“好,好,你们聊。阿月啊,好好招待。” 那美妾名唤秀月,茫然点了点头。待众人走散,林傲珊松开其嘴,解释其中缘由。 那秀月知晓,罪魁祸首竟是二人后,又羞又惊。几次打量李仙,逐渐藏娇带喜。再回味那夜,却好似变味了。 “李弟弟。” “我看啊,你这淫盗身份,还是坐实了罢。我左右看着,觉得对你挺合适的。” 林傲珊意味深长说道。 “倒不无不可,他日行走江湖,既有美色可享,又有钱财可拿,其中滋味…倒很不错。”李仙笑道。 “呸,呸,呸,你还真想当淫盗啊。”林傲珊说道:“小心我到时候,叫人抓你立功。” 172 夫人失策,求助李仙 林傲珊一诺千金,当日便将花笼凶徒、赤榜恶贼上报巡天司。朝廷拨款,手续繁杂,其中克扣盘剥,实属常见。 林傲珊将功名记在自己帐下,赏钱其次,记功才要紧。她心情大好,了却一心结。自继“玄侯”来,她寸功未立,四处奔波,好没意思。帐下有功,腰板便直。 她另从林家,取出三千四百两,爽快交给李仙。此事便算两清。 李仙取出百两,嘉赏诸位弟兄。三千两装入箱中,不日运回一合庄。 将纷杂之事处理完。 武尉堂,内院。李仙屏退众人,整理所获。一枚身份令牌,一本下乘武学。 “身份令牌,日后或有用处。且藏在身下,至于武学罡雷指…看似品质极高,完成度远在碧罗掌之上。” “同属下乘武学,其间亦有差距。这本武学…正适合我。入乘武学我有碧罗掌、残阳衰血剑。碧罗掌临时所创,残阳衰血剑残缺不全,且是合练剑法。” “这门罡雷指,倒是我目前,所持武学中,最为完整的了!” 李仙查阅武籍。罡雷指品质极高,非食精强者不可修习。这武学并非对敌招式,出手即杀招。共有震雷指、响雷指、惊雷指、罡雷指,四式杀招。 武籍记载,若登峰造极,雷雨天气,加之胸鼓雷音,武学催运极致,可引雷天降。神异至极。 习此武学,招式杀招仅是其一。更可强体壮魄,因这武学,需配以药浴,以及一种“雷鸣石”的异矿。 此矿“玉城”所产,较为稀有。但若有钱,不难购到。雷鸣石被天地雷霆劈伐,注入雷力。借用异矿之力,电淬体魄,因此强体壮魄。 除此之外…第一式杀招“震雷指”,便大有玄妙。食精武人可胸鼓雷音,壮大气势。这震雷指关要,便于“胸鼓雷音”莫大关联。 乃胸鼓雷音妙用之法。胸鼓雷音,蓄而不响。将震力传入手指,如此名为“震雷指”。 李仙全过一遍眼,暗暗点头。开始试着苦习,一遍、两遍…滋滋不卷。 他一指递出,胸鼓震响,雷音滚滚。吓得堂外行人脚软。李仙大觉这武学,不好闹市修习。便赶到深山,淬炼指法。 李仙出指时,声势滚滚,雷音震震。看似霸道,实则没能拿住要义。“震雷指”要旨,在于安静。 那雷音滚滚,正是胸鼓雷音能量外溢的表现。没能将能量利用,自然滚滚雷音。与敌交手,你这指一出手,雷声惊人,懂行者便知你没练到家。 “修此武学,倒很是疲惫。” 李仙连练两个时辰,虽有进展,但收效甚微。天色已晚,这附近却鸟兽俱静,连蚊虫都少。 细心一看,蛇蛙、蚊虫…等昆虫,全被胸鼓雷音,生生震吓死了。 “也罢,明日再来罢。” 翌日。 李仙再次入林,这日做足打算,带够干粮、水物,打算整日苦习。孜孜不倦,天道酬勤。 约莫中午。 李仙再次出指,同时震响胸鼓,打向附近树干。胸鼓音小了,指力却陡然增强,手指震动,碰到树干刹那,“砰”的一声,树干剧烈摇晃,落了一地果子。 [你罡雷指已经入门。] [罡雷指] [熟练度:14/600入门] [描述:罡雷四指,天地和鸣。依托胸鼓雷音,非食精武人不可习。] 熟练度+1 熟练度+1 李仙遍遍苦习,每次胸鼓震响,声音越发微小。震力雷音全蓄集于指尖。 …… …… 这日傍晚。 李仙武学有进,心中欢喜。回城时买了几只香酥鸭。油纸包好,飘香四溢。 与罗霞在堂中享用。 罗霞大口饮酒,问道:“你这三千两,不快快送回庄里,讨你家夫人欢心?” 林傲珊已回府城,顺道将花笼门首级、赤榜凶徒首级带走。罗霞与李仙对坐,倒是处成了兄弟。一起喝酒,一起吃肉。 罗霞不知道一合庄秘闻,随口便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仙心想:“夫人城府极深,后手极多。表面上我已是夫人之下,庄中最强者。但这背后,只怕不然,当时我杀徐烈风时,便感受到一缕目光。若是夫人窥视,我绝对感受不到,定是夫人之下的其它人窥视。” “此人是谁?秋月所说,若是为真。夫人此刻作茧自缚,动弹不得。定会欲寻人解缚。” “她要么委派那暗中之人帮她解困,要么…让暗中之人,找到我,喊我回庄,帮她解困。” “如此这般,我寻个理由,呆在青宁县几日。庄中谁来寻我,谁便是夫人的得力手下,隐藏强者。” 心思一闪而过,李仙说道:“三千两仅是最低额度。我这两日,尽量多收些商铺租钱,再凑一凑,尽量多些,再一起上缴夫人。” “喝酒。”罗霞上次斗酒大败,耿耿于怀。对庄中诸事毫无兴趣,没聊两句,便叫嚷着斗酒。 李仙一笑,举酒畅饮,又一次将罗霞斗得大败。 夜深时分。罗霞烂醉如泥,就睡在院中。李仙知道她英武彪悍,直接无视。开始修习铜身功、残阳衰血剑。 熟练度积涨。 抓住一切可能,提升实力。 炁湖已入二十一丈。 [你武道精进,消化速度加快,食精境界熟练度+1] “只待我铁铜身登峰造极、残阳衰血剑二层小成,罡雷指精通…炁湖又可大涨,距离三十五丈炁湖身,已不算远!” “听说府城的天骄,自幼享用天材地宝,又得长辈指点,修持入乘武学。如我这岁数,炁湖也就二十丈左右。” “是了,听傲珊说,最近府城,似乎在弄甚么天骄宴,好似挺热闹。可惜这等盛事,我是难以见得了。对我而言,府城如刀山火海。” …… …… 翌日。 “李仙。” 武尉堂口,布衣扮相的祥叔,看到李仙出门,招手喊道。 “祥叔?”李仙一愣,笑着走来。 祥叔拍了拍李仙肩膀,说道:“好小子,可以啊。打扮得这般精神,倒真有些官相了。” “祥叔,谬赞了,都是夫人给的。”李仙拉着祥叔入门,问道:“祥叔,你怎来了?难道是来找我的?” “我找你做甚。”祥叔笑道:“我是庄中账房先生,每个月里,都需入城,了解民生物价,顺道采买些东西。否则岂不被人糊弄?” “说来也怪。” “从前我入城来,秋月那姑娘,总叫嚷着一起。我怕她乱花夫人钱,便总不带她。这次入城,却不见她来烦我了,你最近见过她没有?” 不着痕迹,撇了眼李仙。李仙笑道:“祥叔,说实在的,那秋月与我不对付。她去何处,与我何干?” “这样啊…”祥叔点头道:“不过小仙啊,你在外头虽风光了,但不可顾此失彼。你需知晓,你还是一合庄大统领呢。” “是,是,祥叔教训得是。”李仙笑道。 “嗐。”祥叔摇头道:“我训你做甚,就是提醒提醒。再说了,我一算破账的,怎敢训你这武尉郎?你说是不?” “其实我早便想回庄了。”李仙说道:“这不,夫人罚我三千两,我在外头,想方设法弄到手。打算筹够再回嘛。” “哦?”祥叔说道:“你倒挺有能力,三千两可不少了啊,厉害,厉害。” 祥叔罢了罢手,说道:“行了,你忙你的罢。”行出武尉堂,拐过街弯,消失不见。 李仙目送远去,“果然如我设想,这祥叔便是夫人的暗手了。且实力定然极强,夫人倘若真的作茧自缚,难以脱身。她嫌祥叔年老,便令其喊我回庄,助她脱困。” “若把夫人逼急了,祥叔亦能助夫人脱困。到了那时,我可便惨了。” “说来…堂堂折剑夫人,心计深层,实力强悍,手段阴狠。多少江湖强者,闻风散胆,惧之如虎。在她手头吃亏。可到头来,却算被秋月摆了一道。” “不曾想,夫人竟有这般弱点,她此刻处境,只怕颇为窘迫。” 李仙忽觉好笑。但祥叔登门提醒,李仙不可不回。 “那祥叔定在暗中监视我。我故意筹钱,拖延时间,晚些时候再回去。让夫人多等上一等。” 有意拖延一番,去各大商铺,收取租钱。摸摸拖拖,弄得大半夜。 等天色暗了。 李仙说道:“终于将钱筹齐,备马备车,运回一合庄!” 马车驶向一合庄,拉着两箱银子。 那暗处目光,这才渐渐淡消。 夜风清凉。 李仙心情舒爽,夫人亦非万能。 回到一合庄。 丁虎说道:“李统领,你回来啦?”上前迎接,命人将银子搬下。 李仙说道:“我已疲乏,这些银子,乃是夫人罚金,足足三千余两,今日总算筹齐。你帮我充入账房。” “三千两?”丁虎敬佩道:“一月不到,李统领能凑足银子,果真厉害。” “运气罢了,不值一提。”李仙说道。 回到统领院。 李仙假装不知秋月叛逃,自然不知夫人秘密,不知这许许多多。一如往常,默默习练武学。 [熟练度+4] ……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9856/80000圆满]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1455/1600精通] 夜色渐深,圆月当头。 [食精] [熟练度:27/100] 精宝吃尽,最近又需起鼎了。 李仙合剑入鞘,正要休息。忽听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李仙……” 顿了一顿,再道: “你且来静心塔寻我。” 是夫人声音。 173 破解蚕衣,培养夫婿 圆月高悬,内院四季常春。 静心塔漆黑矗立,巍峨庄严,银辉照洒,近月一侧如镀银漆。 李仙听闻传音,不敢耽搁。停下武道修习,立即行至塔下。遥遥观望,塔立高耸,意蕴独特。 李仙驻足在门外,片刻之后,夫人传音来:“你登塔吧!” 静心塔黑砖赤瓦,材料均非凡物。可镇风水,可安家宅。夫人杂学甚广,风水八卦、堪舆营造、炼丹配药…均有涉猎。体现在方方面面。 李仙进到塔中,阴气扑面,清凉抖擞。再走几步,一股热风吹来。凉意褪去,转而燥闷心烦。 这是风水结构之妙。塔底形如八卦,可调节阴阳。天地清风吹入塔身,路径数卦,划分阴风、阳风,再从大门吹出。 阴风轻浮,吹去尘埃、汗浊、疲惫、杂念。阳风燥闷,吹去湿气、浊气… 方一进门,便有调节阴阳之效。 阶梯盘旋而上,塔中整日无光,伸手难见五指。需依着栏杆指引。李仙走了许久,来到一层阔室。 四面立有油灯,但灯已熄灭。 室中燃有名贵熏香,香炉烟气袅袅,飘悬而上,香气悠悠,撩人心神。四下里漆黑一片,唯有香炉火光微微能见。 但火光微弱,难以照明。 李仙瞳力极强,可轻易夜视。此处虽黑暗,却可将一览无遗。很快见得夫人身影,顿时脸有些微红。 “天下神功,受其利便有其毙。利处无穷,毙处也难躲。堂堂夫人…竟有这般狼狈无助之时?” 李仙心中暗道,幸灾乐祸,乐于见得,又觉得极为香艳。揶揄心想:“夫人总拿剑刺我,若有一日,我强过她。我也刺回去。” 蚕衣错玉功,乃珍宝奇功。厉害至极,古怪至极。习此功者,可玉体无暇,姿容不败。 天下武人,越是修习高深武学,便越是神秘。轻易不敢外泄,因习练之法间,往往便藏有弱点。 披蚕衣,锁周穴,内练功,求无暇。 此功全无拳脚架势。分为两篇,第一篇为“蚕衣”篇,此为辅助。另一篇为“内练”篇,是此功精要所在。 所谓蚕衣,即某种“特制绳索”,捆缚全身,因盘结复杂,密密麻麻。如裹上蚕衣,忽而称为“蚕衣”。 夫人端庄而坐,却难免又有旖旎。 正身披“蚕衣”,周身关节要处:膝盖、手肘、足腕、脚腕,乃至足趾手指,都有严加关照。 周身上下,蚕索纵横复杂,盘结固定。精致旖旎,难动分毫。温夫人自知难以脱身,也不挣扎,听到脚步声靠近,睁开双眸,露出罕见的尴尬之色。 李仙佯装不知,目光一扫即过。问道:“夫人…您是在这吗?” “这么晚了,喊我来何事?” 声音回荡。 片刻之后,温夫人琢磨:“秋月叛我,只能由此子替代。”说道:“我在此处,你过来罢。” 李仙循声走去,为不露破绽,索性合闭双眼。一步一摸索,缓缓靠近。 温夫人说道:“你原地停下,坐下后,伸手过来。”李仙如实照做,将手伸去,触之肌肤,如抚温玉,冰冷柔润。 温夫人本有煞意,秋月失踪,多半是叛离。暗生恼怒。欲将秋月碎尸万段,以解怒气。但当李仙靠近,气息萦绕鼻尖。心中不住荡漾,秋月之事便抛诸脑后了。 此前共沐甘霖,她未曾羞赧。此刻一朝失策,难以自解,不由自己。反而如坠凡尘,诸般心思涌出。合练剑法时,亲近之意泛起。 温夫人神情平淡,心中却已是另一副天地:“想我堂堂折剑夫人,今日竟被这般一小子,瞧尽囧态。当真是世事弄人。”心湖荡漾,很难平静。 李仙合闭双眼,随手一抹。便觉蚕衣触肉生根,固扎体中,很是紧致。倒也难怪夫人,难以自解。武人也是人,脱胎换骨,寿元悠久,本质却难改,已经脚踩地头顶天,活生生的人。任何武人,倘若手脚被人制住,实力必然折损。 他惊讶道:“夫人,您这…这是什么情况?你你…怎被人擒住了?谁敢这样对您,我要杀了他。” 温夫人轻咳两声,漆黑夜色,将她红晕脸色掩盖。 温夫人事先想好许多说辞,以维护颜面。此刻却变嘴了:“我确实被人擒住了,那贼人就在附近。” “那贼人顷刻便会回来,我命在旦夕,将要不保,你跑是不跑?不跑可要给我陪葬了。” 李仙说道:“我替夫人解开,杀了贼人。” “哼。”温夫人说道:“凭你微末伎俩,一株香内,休想解开。等你解开,我俩已经死了。” “那也不跑。”李仙说道。 温夫人美目荡漾,心中甚慰,有些欢喜,也有些羞赧:“我准你跑路,你此刻逃命,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李仙不答,腹诽:“这坏女人,还在试探。”却不知,试探多了,却也参了些真意。 李仙若逃命,她绝对是要怪的。但若不逃命,欢喜也难言说。她空有傲人美貌,但行事风格,性情种种,令她举目皆敌。追求者虽多,却尔虞我诈,充斥算计。 当然,夫人绝不可怜。 “好啊,你既不跑,那便陪我在这里等死吧。”温夫人似有些入戏,颓然说道。 李仙心想:“此刻说些情话,是否好些?”胆气一壮,“能陪夫人死去,我也开心至极。” “你当真这般想的?”温夫人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又等片刻,温夫人柔声道:“你将四面灯火点燃,此处并无贼人。” 塔中又复光亮。荧荧火光,衬照清晰。温夫人面色微红,说道:“我此刻处境,你不需多问。” “今日我传你‘披蚕衣’‘脱蚕衣’之法。我日后闭关,便需你相助。你且走近身来。” 李仙靠近,嗅到夫人发香,心脏直跳。暗道此景香艳,两世第一次遇到,旁人千百世,也难遇一回。温夫人已恢复淡然,说道:“这身蚕衣,制住我周身关节。手腕、指节、手肘皆处。你可绕我周身观察。” “不仅如此,你摸我灵台穴。” 李仙认准穴位,手指摸去,发现穴位上正好有蚕索缠绕。轻轻一按,发现有微微粗糙。蚕索柔润,粗糙之处,便是有索结所在。 索结复杂,但肉眼看去,却看不到分毫。 “我周身三百六十一处穴道,多处有索结。因为蚕索材质特殊,这索结极为细微,乃至肉眼难见。你精通碧罗掌,那掌中运炁之法,与索结相似。你…” “你将我抱到那榻上,先解周身穴道上的索结,再助我解下蚕衣。其中步骤,我慢慢与你说。你用心记好。” “当然,你此刻若跑,我难奈何你。便如秋月一般。” 温夫人温婉道:“便全当我命苦,瞧错了人,留我在此,饿死累死困死便是。” 李仙摇头说道:“我不跑,我只怕冒犯夫人。” 两人各有心计。 “哼。”温夫人说道:“你都是我的,何来冒犯。我也不瞒你,你的残阳衰血剑,与我阴剑,乃合璧剑招。如今你修到第二层,我们已需共沐,他日你侥幸入第三层。自然而然再进一步,你我之间,何来之冒犯。” 她言语平淡,对男女之事,似只平常看待。但心湖微荡,多一缕旖旎。 不是全无触动。 塔内无风,却不闷热。 卧榻之上,温夫人指点“蚕衣”之法,纵容李仙解穴周身,期间难免触碰。此情此景,温夫人大觉旖旎,眼波荡漾。 平日秋月相助,就无这般感触。温夫人至今为止,何时有过这种处境。不自觉间,便已经侧靠李仙肩头。 “我今日之事,全被他瞧见,说什么也不能将他放走了。此子身具完美相、阳剑天赋、如今又到替我解蚕衣地步。” 想到此处,俏脸微红:“举目世间,于我这般亲近者,除他之外,似已无二人。那祥伯虽绝对忠诚,但忠而不亲。说起来…我难道便不想,有人长久相伴,体会那期间乐趣吗?” “若将他当夫婿栽培,他实力强弱,倒是其次,永远忠心耿耿,别无二念,专心伴我左右,侍奉我便可。” 温夫人意动,瞥了眼李仙,见他俊逸不凡,眉宇英气勃勃。暗评:“样貌已经完美,但还需涨涨阅历,多些沉稳气度。”见他专心解穴,额有汗珠,脸颊也有微红。 “你若是乏了,便稍加休息,我不急这片刻。”温夫人轻声道。 …… …… [技艺:解蚕衣] [熟练度:12/500入门] 夜半时分。 李仙随夫人出塔,温夫人身穿白裳,婀娜多姿,举止优雅。塔中之事,似已揭过。 李仙问道:“夫人,那秋月…” “小仙。”温夫人说道:“你是聪明人,你说那秋月,是叛我而去了么?” “我不敢乱言。”李仙说道。 “直说无妨。”温夫人说道。 李仙说道:“或许是吧,夫人,您认为呢?” “我倒觉得她不是。”温夫人说道:“但是不是,还需亲自问她。” “难道夫人您,已经知道她在何处了?”李仙问道。 “还不知道。”温夫人摇头,微微抬手。李仙从旁搀扶,温夫人行向沐房,说道:“平日里,熬煮药汤之事,是秋月完成。如今她已失踪,便落你头上。” “我今日教你一回,你需好好记住。自后日起,你便搬入内院,住我屋侧。武学若有不解,直接敲门问我便是。” “为何是后日?”李仙问道。 温夫人一叹,嗔道:“说你聪明,有时却又愚笨。明日自是随我出庄,问问秋月情况。” “她若有什么难处,我俩主仆多年,自该帮衬。你啊…” “初出茅庐,许多事务不懂。也好,也好,我慢慢教你便是。但…你若也偷跑,我却绝不饶你。” 素指轻点李仙额头。柔声蜜语,如剑缚颈。 174 内成天地,谁人所杀 [你阴阳药浴,吸收药效,筋强体壮,于阴阳之理更有理解。残阳衰血剑熟练度+398] [你共沐合游,残阳衰血剑熟练度+415] …… 夫人道:“你年纪尚轻,元阳未满。筋骨未定,你倒熬出副不错根骨,但全是自己琢磨,毫无章法,若遇到真正天骄,基础不免薄弱。” “小仙,自今日时起,你为我持剑郎。统领之位,可卸给那丁……谁人都无差,谅他们不敢如何。” “我且帮你熬得副好筋骨,造得副好根基,你不喜欢?” 温夫人见李仙神情复杂。 李仙心想:“受此大恩,终需偿还,夫人啊夫人…这让我好复杂。”他不惧利益算计,却怕真心实意。 李仙说道:“李仙惶恐。” 温夫人笑道:“你确该惶恐。你当我温彩棠,是人人都能靠近的么?你是第一个,从今以后,你只需记住,我的好处,你受着。我的话语,你听着。” 温夫人手掌轻抚李仙脸庞,渐渐向下,捏住手骨,微微用力,细致测试根骨:“天底下,唯有大族子弟,能有一对一的塑身之法。” “武人…身体是根基。所谓武道一境,二境,都不过在根基上起高楼。青宁县、乃至穷天府的武人,输便输在见识短浅。” “他们不知晓,何为根基,如何去塑造根基。不妨透漏一句,你认为武人为何能长生?” 李仙说道:“服食天地精华,将其消化,因此可长生。” “这只是表面。”温夫人按住李仙肩头,轻轻一捏,露出惊讶神情:“你根骨天资极强。” “天地万物,没有什么是真正长久的。皇朝会覆灭,武学会失藏。而武人却偏要长久,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李仙灵机一动:“天地万物,没有什么是长久的。但是天地却是真正长久的!” “咦?”温夫人正要说这话,说道:“你这会儿,倒挺机灵的了。不错…一尊厉害的武人,所立之地,便好似一片小天地。” “血肉为林,骨为山,人之内炁,其妙无穷。便是自体内小天地中,滋长而出,汇成湖海。” “既然你这般聪明,我便考考你,我所说的根基,是在何处。” 温夫人轻轻拨水,游到沐池边缘。李仙也游着跟去,潜移默化间,两人已非寻常。 李仙来到夫人旁,拨开果皮,喂夫人吃下。露出沉思神情,说道:“实在不知,请夫人告知。” “我给你个提示,你再猜一猜。”温夫人也拨开果皮,喂李仙吃下,游到另一侧,边游边道:“你从没出过青宁,所见的天地,就这般大小。” “但天地之大,无穷无尽。” “你可记得藏天匣花纹,匣盖为何?” 李仙跟着追去,回答道:“为圆。” 温夫人道:“匣身为何?”李仙答道:“为方。” “方圆指代物?”温夫人游到池边,便停下了。李仙追到,顺手将她揽过,思索片刻,说道:“这我清楚,指代天圆地方。” “不错。”温夫人手掌轻拍水面。 水波荡漾,一颗颗水珠,被抽离而出,化做水雾。最终蓄结于丈许之上,抬眸望去,竟如天般。 李仙惊叹于眼前奇景。更惊叹于夫人实力,此内炁之运用,实难言语形容。 温夫人说道:“水雾为天,池水做地。便与我们所生存的天地一般。而这般的天地,耸立着数座……高山。” 她以炁黏水,立起七道水柱。贯通天地,虽是构象,但恍惚间,已有那雄伟壮观,波澜壮阔的气象。 水柱傲然而立,支撑起天地。 “离我们最近的一座,名为‘素山’。高无穷,望无尽,好英雄好男儿,便总该去走一朝。此山藏无穷险,蕴无数宝。” 温夫人轻轻一拍。水雾散尽,水柱落下。她问道:“说了这般多,武道基础,指代何物,可有推测?” 李仙沉咛片刻:“夫人所言,莫非是脊柱。” “武人若自成天地,脊柱当为‘素山’,撑起天地,恒古长存。” 温夫人拍掌赞道:“好,好,小仙,你很聪明。” 李仙恍然。徐烈风与夫人有所交集,其家族势力,必然不弱。而豹刀派基础武学,便与“脊柱”有关。恐怕供后人打实基础,只徐烈风传承残缺,不知其中厉害。 “不错。”温夫人说道:“你已入食精,该知道服用精宝,不会强骨强肉。多是叫你体蕴趋向天地。虽然食精武人,生机、气力种种确实比凡俗泥胎强。但只是顺带的提升,蛮力不值一提。” “接下来…我会着重打熬你根骨。你的力气、体力…种种,会更上层楼。但真正的根基,却在于脊柱上,当你脊柱有巍峨山势,再施展武学,异相更浓,实力更强,因为你已经撑开了周身天地。” 李仙闻言,大感武道浩瀚。为何感悟天地,为何食精蜕凡…种种背后,皆有缘由。但后世之人,只知效仿,不知晓其中用意,无形中走到错处,以致中途崩阻,再难进步。 良师难寻。 李仙问道:“夫人,那武人脊柱若断,岂不废了?” “未必。”温夫人摇头道:“脊柱也是意气。脊柱断,可意气撑。且武人实际境遇、情况、奇遇、不同,怎可一概而论?” “且武道浩瀚,难有定数。各种学说,真假交错。曾有一种学说,称天地万物,皆自成天地,以此能够凭空御物。” 这时,池中药效,均已吸收干净。温夫人说道:“今日所述,仅为冰山一角。你切莫多想,免得杂思扰神,有害无益。日后若有机会,我自会为你解答。” “你好生休息。明日辰时,内院见我。” 水声滴淋。 温夫人离池而去。 李仙穿好衣物,梳理长发。对铜镜捯饬,见容貌俊逸,颇为满意,也离内院而去。途中感觉少了什么… 回到统领院。李仙活力充沛,生龙活虎。持剑练武,将“残阳衰血剑”舞得精妙绝伦。方才与夫人共沐,阴阳交汇之蕴,尚有余存。 剑法刚猛间,透出丝丝阴柔。 李仙兴致忽起,一剑递出,刺向院中枣树,使出“海枯石烂”一招。此招出自残阳衰血剑二层,李仙一层圆满,但二层堪堪精通,两层剑法转换间隙,难以尽善尽美。 这“海枯石烂”,需要合璧使出。打在枣树上,但见枣树树叶枯黄,落叶飘飘,竟以极快速度腐朽。 威力巨大。 但当阴阳交汇之蕴散去,这“海枯石烂”,李仙便再难使出了。 收剑归鞘。 忽是一愣,掌心完好。今日夫人,竟不刺他掌心了。 “夫人算计深沉,可今日过后,她待我又有不同。我俩如今到底是何关系?她对我总归有恩,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阴谋算计,总归救过我。这事情…当真头疼。” 李仙索性不想,合眼睡去。翌日,辰时,他如约赴会,在夫人房前等候。 夫人说道:“小仙,你进来。” 推门行入,见得夫人闺房。面域不大,并不奢豪。但卧房是休息之地,再大再宽,也只能躺丈许地。反而这种卧房,大小最是合适。 温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说道:“为我梳发。”秋月叛庄,平日务事,自然落在李仙头上。 李仙“纵云手”已然登峰造极,悟得“妙手”特性。手指修长灵巧,拨辨长发。一开始不得要义,但夫人指点两句,告诉如何辫发后,越发熟手。 竟比秋月更好。 温夫人感到满意,当初选秋月为仆,便是见其手骨惊奇,掌法、刺绣等细致活上,颇有天赋。可惜秋月武学天资平平,不堪大用。 倘若能炁运周天,固血闭孔。洗得胎静,何愁不入夫人眼。 李仙问道:“夫人,咱们接下来…” 温夫人颔首,“你随我出庄,见见那秋月,有何难处,竟要不告而别。”也不配备马车。 时已入秋,秋雨绵绵。 “倘若夫人,连秋月尸首都可寻到,那便太可怕了。”李仙一语不发,默默跟在后侧。 沿路美景绝丽。温夫人行至某处山道,眉头微皱,拐入山中。李仙心头一突,大感山道熟悉。 正是剿诛花笼门时,所行的山道。李仙惊疑:“怪哉,怪哉,夫人到底是用何手段,能精准找到此处的?” 路经废宅,温夫人只瞥一眼,说道:“这里曾有混战。” 李仙说道:“不瞒夫人,几日前,这里曾有伙花笼门匪徒。是我率人,将他等绞杀于此。” “哦?”温夫人说道:“花笼门匪徒,素来狡猾,狡兔三窟。和泥鳅似的难抓,你能绞杀他等,这很不错。” 温夫人并未在意,绕开废宅,继续向山中深入。李仙当时知晓秋月叛变,将她拉到远处交谈。故而离废宅相距较远。 后喂秋月服毒,将其杀后。又寻一开阔之地,将她尸首掩埋。 温夫人寻到那地,说道:“啊!原来死了,就死在此处。” 李仙听得惊悚。一具深山死尸,都能精准寻得。这等手段,未免惊骇。 “夫人此举,也意在威慑我。”李仙明悟。挖出秋月尸首。 温夫人既无怜悯,也无悲伤,指着秋月尸首问道:“你待怎看?她是谁人所杀?” 175 天骄盛宴,恶尉之名 李仙强装镇定,俯身观察秋月尸身,见血封喉毒效迅猛,毒质流到心脉,立刻毙命。但外表却无任何异状。 李仙心底清楚,若露出马脚,夫人有所觉察,必会认为他不忠。半响过后,他说道:“她身上并无伤势,莫不是自杀?” “秋月毫无缘由,绝不会入深山老林。她定是叛变夫人,借…借夫人不便,逃离庄子。但行到此处,又忽的后悔。实在惧夫人惩罚,最终选择自尽于此。” “自尽?”温夫人笑道:“那我问你,既是自杀,又谁人替她掩埋?” “这…”李仙无法应答,夫人很不好骗。 温夫人掌心蕴风,轻轻一推,掌风卷起秋月衣袖、裙摆,露出绳索捆缚痕迹。她说道: “秋月虽无外伤。手脚却有绳索痕迹,生前被人擒下。这捆擒之法,叫人趴俯在地,手脚反折,动弹不得,该是出自花笼门。” 她见多识广,江湖诸多手段,一眼可看出端倪。万幸李仙当时起了恻隐之心,乃用毒杀,所留痕迹极少。 “她倒也不似,不甘受辱,服毒自尽之人。”温夫人皱眉道。 李仙说道:“夫人,我猜她的死,定然与花笼门有关。但是当时的花笼门凶徒,我皆已斩杀。而这荒郊野外,恐怕也再难另寻人迹。” 温夫人颔首。她追杀秋月,欲施以严惩。一是解心头之怒,二是震慑李仙,用行动告诉他,你若背叛,天涯海角,我亦可寻到。 三是…蚕衣错玉功之秘,不可外泄。她仇家极多,倘若都知晓此弱点。日后如何安生? “夫人,会不会是花笼门灭口所为?”李仙小心翼翼道。 “应该是了。”温夫人纵使厉害,也难以窥知当日情形。加之秋月身上,确实有花笼门绳缚痕迹。身上又无外伤… 应该是秋月被捆在地,花笼门喂服剧毒。叫她毙命,后挪到远处掩埋。 唯有如此,可勉强解释。 “花笼门不杀女子。但门徒一多,总难约束。”温夫人转头问道:“你当时,又为何绞杀花笼门?” 李仙当即将林傲珊之事告知。温夫人听到林傲珊,略感不喜。但又听闻,李仙因三千两罚金,才铤而走险,与林傲珊联手。这才不悦之色褪去。 “既然如此,此事已了,无需再追究。”温夫人转身离去。李仙犹豫一二,跟上脚步。 独留秋月尸骸,曝尸荒野,着实可怜。十数年主仆之情,轻若鸿毛。 回到庄中。 温夫人心结已了,心情甚好。与李仙合璧练剑,精进造诣。 当日下午。 丁虎就任护院统领,李仙则搬入内院,成为持剑郎,安住夫人旁,与夫人房卧只间隔数步之遥。 夫人传下命令,再次起鼎。耗时两日,将精食熬煮完成。李仙分得两块精肉,一份当场服用,另一份纳入藏天匣。 这份精肉,滋长百余缕精华。经服食强化,化做一百五十缕,李仙截留三十余缕…足以消化大半月。 翌日。 武尉堂。 李仙呼声如雷,通体乌芒闪烁。如镀铁银,坚不可摧。 [食精] [熟练度:32/100] [铁铜身] [熟练度:1253/50000登峰造极!]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569/5000小成] [罡雷指] [熟练度:11/1200精通] …… 诸多武学,皆有精进。炁湖二十五丈,澎湃激荡,隐有浪涛之势。 铁铜身习练极致,登峰造极。锻得身坚体固,铁肺坚韧。李仙呼吸如洪,与“胸鼓雷音”竟然相得益彰。 使得胸鼓雷音震响更强。进而导致罡雷指,杀力更强。 武道浩瀚。武学亦是浩瀚,天下武学,千奇百怪。有些武学,门路相通,彼此互相映衬,效用迭加,可迸发出骇人实力。 江湖大派,尤其常见。 外派武人即便偷学一招半式,也不得要义。 “铁铜身”“罡雷指”均为杂派武学。 但阴差阳错,竟能算门路相通。 铁铜身练肺,而肺纳于胸,胸鼓如雷时,肺脏振动,可强化雷音。这雷音经体内传导,使出罡雷指杀招… 一系列门门路路,环环相扣,威力自然不俗。 “武尉大人。” 堂外,众差役穿戴齐整,手持刀具。 李仙笑道:“不需紧张,兴许那新任县尊,无意与我等作对呢?” 曹开身死已有十余日。府城风云莫测,诸多世家大族暗中博弈。具体情况如何,李仙无法得知。 但新任县尊人选已定。乃府城宇文家的族子,颇为年轻,方过二十。 数日前动身,按路途估算,今日将到。众差役历经数次变故,战斗经验充足。听闻县尊到任,无不戒备,只等李仙一声话下,先发制人,代天伐官,绝不犹豫。 “既是新人,该有新气象。你等收敛戾气,去外院习武罢。我去迎接县尊。” 李仙轻松道。 众差役面面相觑,张侯道:“都去练武。”以身作则,带领众差役听令习武。 城门处,十步之遥,有一木棚。 李仙棚下乘凉,等待县尊,给足面子。能与人交善,再好不过。等了片刻,不知何时才到,便搬来小椅,磕着瓜子。 今日阳光正好,天清地明,万里无云。 他没来时,那县尉张一横、主簿、世家大族,谁人也不敢冒头。 但李仙来后,县尉快快赶到,衣帽有些凌乱。其他县官,大差不差。 等了半柱香。 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驶来。那马车圆顶方身,是府城样式。但色调朴素,显然有意低调。 马车停靠,下来一青年。样貌清秀,甚是年轻。他便是新任县尊:宇文城吉。乃宇文家不受器重的族子。 青宁县陆续死人。县尊之位,经多方博弈,落到宇文家手中。 然此地凶险,家族经多方考虑,便暂派族中旁支宇文城吉,过来打个头阵,探探风头。 宇文城吉叫苦不已。自赴任时起,便惴惴不安。如今府城皆传,那青宁武尉李仙,生得三头六臂,血盆大口,煞气冲霄,眼似铜铃,简直妖魔化人,择人而噬。 宇文城吉此行就任,只待三老仆,无族兵无府兵。孤零零,惨兮兮,几乎独身赴任。 下马车时,腿都有些软。武尉杀来,他焉有命活? 正彷徨无计,满心灰暗时。 李仙大步行来,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宇文家公子,新任的县尊了吧?” “是…是…”宇文城吉谨听家族教诲,抵达青宁,不可自持家族身份,招摇过市。他连忙回礼,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武尉李仙。”李仙说道。 “啊!”宇文城吉惊道:“你…你便是李仙?!” 着实出乎所料,这武尉并不凶煞,反而俊逸非凡。眉间红痣点缀,轩昂英姿,实属罕见。 “你…你…”宇文城吉说道:“你不该是面目可恐,三头六臂,杀人如麻。顶着副麻子脸,嘴大可吞人么?” “混账!”张一横怒道:“无知小儿,你敢骂武尉大人!?”作势拔刀。 宇文城吉脖子一缩。他年纪轻,家底厚,故而对人情世故,多不了解。话说出口,才觉察已经冒犯。 又觉自己这县尊,当得着实憋屈。竟被县尉喝斥“混账”。 李仙笑道:“无妨。我观这小兄弟,并非有意冒犯。全是赤子之心,心直口快,不必上纲上线。” “是,是。”张一横后退一步。 “县尊大人,请罢,你初到青宁,定对此地不了解。” “我土生土长青宁本地人氏,可为你介绍民风民俗。” 李仙随和道。 众人行至街中,行人如流,热闹气息,渐渐冲淡恐惧。宇文城吉虽纨绔,却不愚笨。已知传闻多有误差,这武尉大人…倒好相处。 李仙问道:“宇文公子,我从未去过府城,不知府城如何热闹,可否与我说说。” “府城啊…”宇文城吉说道:“那可真是…难以形容,七条江流汇于一城,水脉延伸而出。百丈高楼随处可见,各行各业繁茂昌盛。” “更有能人奇士无数,武馆门派,美娇娘,珍奇宝,天骄云集。精彩热闹。” 有感而发,语气激荡。 “如此盛景,倒真想去见一见。”李仙感叹道。 “哦?”宇文城吉说道:“你若想去,一个多月后,便是最佳时机。” “为何?”李仙问道。 “那时是天骄层楼宴。世家大族,合力打造。热闹之景,数年难得一见。更可见识天骄风彩。” “据悉…此宴之上,会有宝器出没!” “但想要入宴,需要请帖。若无请帖,那便无缘了。” 宇文城吉憧憬道。 李仙问道:“天骄层楼宴?”虽有好奇,却不多想,又问道:“是了,你方才说我,三头六臂,可恐狰狞,丑陋至极。难道府城,都这般说我的?” “额…”宇文城吉目露尴尬,“实在抱歉,我口不择言,还望武尉大人勿怪。我只是听信谣言,绝无冒犯武尉大人之意。” “这我晓得。”李仙好奇道:“你大胆说说,我在府城,如今是何名声?” 宇文城吉如实说道:“既武尉大人想听,那我便说了。但这些皆为传言,我仅是复述。” “府城说…您相貌丑陋,不讲道理。雄据青宁县,压榨民脂民膏,叫一地百姓,民不聊生。” “还说你体生恶臭,叫人生恐。包庇罪徒,恶事累累。府城之人,皆称你为恶尉,视你如大害。” “曹家天骄曹秀秀,放言说…你不过恃强凌弱,仰仗家师,为祸一方。仙袅楼花魁纪烟红,说谁若将你大败,出她恶气,便为那人亲自奏曲。” “楚家小公主,在一次楚家晚宴,也聊到此话题。当时那小公主嫌弃道:‘莫再谈论此人,只闻其名,便臭不可闻。谁若再谈论,便立即出去。’之类言语。” 李仙问道:“怎都是女子评价?” “啊?”宇文城吉腼腆道:“我只关注女子,且是漂亮的女子。” 176 为吾夺魁,情意渐起 众人沿街而游,路经红烛街、青灯街,绕到青宁湖,兜了大圈,赏尽青宁县美景,最终行至衙堂。 此处几经混战,差役全已换过。 李仙拍了拍宇文城吉肩膀,郑重说道:“宇文兄,在其位,谋其事。你既是县尊,该为县中百姓着想。以百姓为重,不可巧立名目,索拿钱财享用。” “我是武尉,这一点要监督你。你只需对得起百姓,不需对得起我。份内之事做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宇文城吉连声答应,府城皆传李仙为祸一方,接触才知,传言非实。他顺利就任,从此在衙堂住下。 李仙原路返回,闲逛青宁湖。心情轻松,这回县尊,总归不是大麻烦。 “宇文家族派遣毫无武学根底,也不似多有才学的宇文城吉过来。其目的已经明显。” “倒是想不到,我人未到府城,臭名便已经远扬了。” 李仙不惧辱骂,不惧风言。听得府城传闻,觉得好笑,转头便忘记。 闲适自得。 回到武尉堂。 “武尉大人,您要的雷鸣矿,我给你买来了。”张侯抱着一黑箱,正巧碰见李仙。 李仙说道:“总算到了!” 修习“罡雷指”,需以“雷鸣矿”雷力淬体。李仙凭借天道酬勤,凭空苦习,也能进步。但若有外物相辅,进度可更快些。数日前,便已设法购置雷鸣石,今日才到。 内院深处。 无人打搅,李仙手持雷鸣矿。这东西不便宜,一箱七十斤,需二十四两银子。 矿物形状不一,拿在掌心,微微发麻,但并不电人。雷力藏于石心,需以特殊办法引出。 李仙胸鼓雷音。却并不外响,而是传到指尖,点在雷鸣矿石上。只见电弧外溢,滋滋作响。 引入体内。 [你引雷力淬体,罡雷指熟练度+12] …… 李仙勤奋苦习,武道渐进,精食渐化。最近青宁县安稳平静,整日也无甚要事。 白天武尉堂习武,傍晚赶回一合庄,有时陪夫人饮茶赏花,有时陪夫人练剑,有时帮夫人“披蚕衣”闭关。 期间不免香艳。 如此数日过去。 [食精] [熟练度:37/100] 武人的目标,是如天地般恒久长存。武学取自天地,天地精华亦取自天地。习武、过招、感悟天地,均有助于消化精华。 李仙诸事并进之余,专门寻奸恶凶徒过招。加快天地精华消化,进展可观。 [食精境界,熟练度+1] [熟练度+1] 又过两日,便迈出第四步,积攒[40]点熟练度,已是食精四蜕。 李仙身躯显异,重瞳之力、完美相力均有长进。更为俊逸,气质难掩。 夫人瞧得越发满意,越发欣喜,举止更添亲昵。 这日里。 一则消息,自府城传下。青宁县上上下下,无不热议,茶馆说书、酒楼闲谈、家族议论,全与此事有关:穷天府天机阁,放下“英杰榜”。 榜中囊括府城天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习武之人,更该争雄。 放眼天下,四副榜单当之无愧,最为权威:群豪榜、芳华榜、赤榜、神兵榜。 每一榜单下,细分为“天”、“地”、“人”三榜。天榜意指放眼天下,不限年龄,不限出身,入榜者无不一方雄豪。地榜意指放眼一地,人榜则再下一级。 此英杰榜,由天机阁颁布,具备一定效力。细细算来,当属群豪榜、人榜衍生榜单,其中收录者,皆是二十五岁以下,穷天府的少年天骄。 李仙大早入县,购买包子,听到旁人议论,好奇之下,设法弄到一榜。武尉堂内,他边吃包子,边看榜单: 英杰榜榜首…文武谪公子周士杰…年岁二十五,天生神力…文得气运傍身,武可问鼎魁首。 “好厉害的人物。”李仙暗惊,这等人物,青宁县可没有。不住更感兴趣,再朝下看。 曹秀秀、纪烟红、楚淮一诸女,皆在榜中,且排名不低。还有宇文问侯、曹重眉、林展等少年天骄人物。 榜中只标姓名,称号,年岁,事迹。入榜者善使何种武学,长处短处,却无法见到。 李仙略感失望,但也理解:“武人也有弱点。倘若所使武学,长处短处,皆标注清楚。只怕无人敢上榜了。颁布榜单的天机阁,非得被掀了不可。” 津津有味,抱有闲趣心态,全当故事话本消遣。但看到榜中,忽见“李仙”二字。 [第四十四名,恶尉,李仙。] 李仙眉头一挑,自己竟也上榜。当即细看: “恶尉李仙,青宁人氏,年方十七。事迹:取黄龙军将领人头。师从不祥,性格狂妄,生有异貌,相传样貌丑陋。” “想不到[恶尉],竟成我称号了。”李仙笑道:“也罢,随他们去吧,与我何干。” 将榜单合上,弃于一旁。 张候等人打抱不平道:“这狗屁天机阁,一点也不准确,武尉大人这等样貌,竟说成样貌丑陋,简直胡言乱语。” 罗霞观榜,饶有兴致道:“我倒好奇,你真去府城走一着,该是何等精彩。” 李仙满脸黑线,说到:“你唯恐天下不乱,这次难叫你如意了,这府城我决计不会去的。” 放榜第二日。 这日午间。 有一信差,奔骑快马靠近武尉堂,口中喊道:“武尉李仙,有你信物。”,纵身一跃,射出一箭,钉在堂中枣树上。那信差调转马头,即刻远去。 李仙正在堂中习武,将箭上信物取出,冷哼一声,将箭拿下,再搭弓上,跳上高处,回射过去,朗声道:“信物我收下,这箭你拿回去罢!”那箭划过弧线,将信差惊下马匹。 那信差恼怒。但见此箭法,精妙绝伦,又不敢多言。 李仙查看信物。 乃是一邀请函,内容简单:十月二十五,天地初雪,共赏大宴。 李仙不禁眉头一皱,感到其中居心不良。 “若是好事,怎会千里迢迢通知我?” “我若过去,到你等地盘,如何能回来?”李仙冷笑一声,将信函就此烧毁。 再不理会,专心习武。 …… …… 一合庄。 秋已深了,天气转凉。 李仙看着庄口朱门,忽一阵恍惚。去年这时,他恐难挨冬日,卖身入庄。保全自己,也帮助阿弟考去府城,夺得气运。 一切…皆从此处展开。 时境变迁,这一年间,变化很大,发生很多事情,李仙已大变模样。但情形依旧,庄外仍有不少穷苦百姓,见天将寒冬,欲投身庄子,谋求活路。 杂役房管事赵寒,正挑选合适杂役入庄。 “大人,求您开开恩,让我入庄吧。” “再没有钱,我家小孙,扛不过这冬天啦。” 一老妇跪地哀求,家境凄惨,欲卖身保全。 赵寒皱眉道:“可杂役房,多招收力壮男子。你不合标准,还是请回去罢。” 那老妇百般哀求,终于绝望,拖着脏破布衣,蹒跚离去。李仙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也见类似惨剧,只是那妇人与她孩子,已成路边枯骨,被冻死饿死了。 他当时眼睁睁看着,有心相助,却无力至极。 李仙悄声跟去,说道:“老人家,烧火煮饭可会?” 那老妇一愣,连忙一跪下:“会,会的。” “那好,后厨缺个烧火的,你来罢。”李仙补充道:“天将寒冻,你来回走,也不大方便。索性将你家孩儿接来罢。” 说完便快快离去。 天下的惨事,他岂能帮尽。所能做得,唯有尽量少见。 那老妇不断磕头,感恩戴德。这年寒冬,不必死了。 内院。 残阳似血。夫人昨日出关,今日得闲,坐于内院打发时间。她见李仙回来,问道:“小仙,府城弄了场天骄层楼宴,邀请名录中有你名字,你看法如何?” “夫人你也知道?”李仙说道:“此天骄层楼宴,充斥阴谋算计。我远远避之为好。” 温夫人说道:“我自然知道。邀请函都送到我庄里来了。” “看来他等,不仅邀请你,还欲邀请我去。” “那夫人……”李仙疑惑。 “既然邀请了,自是走一着。”温夫人轻笑,“你怕了?” “不怕。”李仙摇头。 “既然不怕。”温夫人含笑说道:“本夫人要你为我夺魁,压尽府城天骄,你可能做到?” 李仙说道:“必能做到。” “哦?”温夫人说道:“府城虽小,但能过眼的天骄,倒有不少。你好大口气。” “既是夫人要求。”李仙拱手道:“那我便必能做到。” “好,好极。”温夫人不掩喜色,“你去休息吧,今夜别再练武,洗沐完后,便即入睡。” 待李仙回房休息后,温夫人朝暗处道:“出来吧。” “夫人。”祥叔恭敬行来,双膝跪地,双掌交迭,掌心抵住额头,掌背触地。整个人趴俯在地。 “可凑齐了?”温夫人语气温婉,但熟知她的人,才听得出内藏冷漠。 “没…”祥叔说道:“除了一心蛊,剩下的药材,均已经筹齐了。” “这蛊物罕见,你没能寻到,是我意料之中。”温夫人双腿交迭,“倒也无妨,大不了亲自去南疆行一着。” “夫人…老奴…老奴冒昧一问。”祥叔说道:“真要帮那小子塑脊吗?便是塑脊,何须用…用…那套办法,那可是族传之法。独此一份,那李仙不过贫苦小儿,何德何能,能收此殊荣。未免未免…有些不妥。” “并无不妥,我自有考量,无需多言。”温夫人柔声道。 “容老奴在多问嘴一句。”祥叔说道:“夫人,您待李仙,是…” 温夫人不语,一拂衣袖。劲风裹挟,将祥叔带出内院,重重摔在地上。 177 体冒神光,脊若神山 一夜无言。 翌日清晨,雏雀鸣早,外秋内春。气候宜人,景色优美。 李仙辰时起身,推开窗户。见内院景致,心中舒缓。一株红花垂入房中,娇艳欲滴。 房虽不大,屏风之后,有一片汤池。乃打通地壳连通地水,常年流涌,暖热适宜。 李仙跳入池中,清水浸泡。 昨夜困乏,尽消尽散。 这水质清润,轻如纱绸,好似毫无质量,李仙潜入池中,四面畅玩。如在畅游天地,漂浮在空中,说不上的畅快。 李仙感叹:“这档次的武人,真会享受。倒也是,活得久了,自然要享受。” 汤池旁立一玉台,台中存放一块白玉,巴掌大小。伸手一抹,白玉泌出香露。用以洗身,可保持整日清香,不染泥垢。 此玉名为“深露玉”,乃深海所得。价格极高,深受女子喜爱。属于“庸俗杂物”一类。 李仙粗略洗沐,穿戴好衣物。一如往常,帮夫人辫梳长发,穿佩衣饰,插银簪,挂耳坠…种种。 温夫人说道:“昨夜可休息好了?” “很好。”李仙说道。 “上次我说,帮你打造根骨,塑起脊柱。并非虚言。”温夫人说道,“今日开始,我为你锻骨锻筋,立起脊柱大山。” …… …… 半个时辰后,前物准备齐全。 内院大缸矗立,漆黑深沉,雕刻草药纹路。温夫人道:“此乃神农药缸,是珍宝奇物,可增加药性。” 案几中摆放药物,有冉龙筋、阙龙骨、乾清露、……诸多大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五龙筋、五龙骨,加之诸多草药调配,兽血、人参、异植…再用以龙鸣炭,大火烹煮一个时辰,便得一份九九八十一锻骨锻筋汤。 温夫人说道:“你抹上露身膏,便跳进去罢。” 李仙解尽衣物,涂抹露身膏。进入滚烫药汤,初感灼热,后渐渐清凉。药效入体,筋骨间隐隐抽疼。 温夫人说道:“此乃九九八十一锻筋锻骨汤。一锅汤水需千两银子不止。需记你账上。” 李仙大感受用无穷,银子好赚,门路难寻。便谢过夫人。 温夫人笑道:“可知为何,昨夜让你尽早歇息?” 李仙说道:“不知。” 温夫人绕药缸而走,观察火候,轻声道:“九九八十一锻骨锻筋汤,意在补熬筋骨,补全损缺,还原该有的身骨。世间之人,生而有缺,修行是奋进,该朝前看。但少有人知道,更该低头,补全损缺。” “武道境界的精进,不会弥补亏损。便好似残疾之人,随年龄增长,残疾之处不会变好。但体魄依久会变强。” “甚至因躯体变强,盖住了残缺。与全人无异,但客观而视,残缺却一直存在。且更难发现,更难补齐。” “凡俗泥胎,难以消化。补损缺漏,你这阶段,刚刚合适。早些迟些都不好,但你还是晚了,你习武晚了。” “这锻骨锻筋汤,取之九九之数,便是补缺圆满。但一次药效,终究有限。故而你需泡上九九八十一次。” “其中钱财,你自去算罢。” 李仙色变,近乎十万两银子,如何偿还?苦笑说道:“夫人,这般多银子,我实在难以偿还了。” 温夫人轻笑道:“既然还不起银子,倒也无妨。我自有其它地方,让你慢慢归还。你啊,且安心泡着罢,别的事情,便不必想了。” 如此这般,连泡数日。汤药换了数十次,李仙只觉脱胎换骨,骨质甚密,皮肉间迸发生机。 换药汤时,李仙体魄皮肉骨骼,如被精心雕琢。“完美相”更添真意,似尊宝体。 武人吃养练泡,缺一不可。李仙习武一年,今日才尝得“泡”甜头。 “好,好极!”温夫人轻抚这躯体,说不出的喜悦,美目涟漪。只待他元阳盈满,便可尽情交欢。 “待府城归来,便与他去南疆一回。种下一心蛊,我需叫他永生永世,难离我分毫。” “我既要他真心,也要他假意。欠我之情,毕生来偿,很好,很好。” 温夫人心思倏起,目波荡漾。 “小仙,你已锻骨锻筋四十二次。从现在开始,锻筋锻骨之余,可以塑脊了!”温夫人说道。 “全听夫人的。”李仙拱手道。 温夫人说道:“此塑脊之法,乃我大秘。你只管受用,不需多问。若真想知道,日后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无妨。” 不多时。 内院又立大缸,缸呈红黑色,香味缭鼻。缸身画有山岳、花草、走兽图案。掀开缸盖,却叫人头皮发麻。 其内尽是罕见毒物:蛇、蜈蚣、蜘蛛、雪蚕…密密麻麻,足有千数。李仙巡猎山野,走山访水,所见毒蛇虫兽,已不在少数。数百种毒蛇毒虫,能叫出名字,说出特征。但缸内毒物,形状各异,一个名字也叫不出。 皆为异种。 李仙心想:“倒也怪哉,蛇虫蜘蛛,理该腥臭。怎得到了这里,竟这般清香?”好奇观察,却看不出端倪。 夫人栽培已久,虽有剧毒,但皆冒清香。 “你进去吧。”温夫人说道。 她见李仙抓着缸璧,立刻便要跳入。心中又是一喜,将他拉住,说道:“忘了,你口含此香玉,再进去坐着。否则缸中诸多毒物,只需小小一口,便能要你性命。” 李仙说道:“好!”,口含香玉。全身一凉,宝物起效,已不怕毒物。入坐后,无数毒物纷纷噬咬而来,注入毒质。 千百种奇毒,同时入体。任何一种,都可叫人毙命。但偏偏上千种,彼此相克相生,毒性交杂,竟不致命了。 这诸多毒物,精心培育,毒中恰恰带了药性。毒质蔓延全身,药性也随之遍布全身。 接下来,去之毒性,留之药性便可。 万毒噬咬,剧痛非常。李仙强行忍耐,眉头紧锁,额冒冷汗,但并未丢份。温夫人眉头一挑,心想:“真是个好儿郎,这般疼都能忍耐。”甚是欣赏。 那诸多毒素,遍布全身,后渐渐附着脊柱,如裹一层黑漆。脊柱遭毒侵蚀,全身麻软,又有药效滋润,温热遍体。 摧残,恢复。 如此反反复复… 又是好些天。 李仙不眠不休,不知日月交替,不晓天时变转。连天气渐冻,都不曾觉察。 每日辰时,受万毒噬咬,随后扛着毒素,用“九九八十一锻骨锻筋法”,夯实筋骨。待深夜子时,再用以特殊之法,祛除脊柱毒质。 继续锻骨锻骨。 锻筋锻骨、起脊柱大山。二者齐头并进,苦中有乐,乐中有熬。但进步喜人,补缺回损,气力倍增。炁湖澎湃,汇流丹田,又涨数丈。 又数日过去。 八十一场锻筋锻骨,均已了毕。塑脊之法,接近尾声。 温夫人提醒道:“这一节…剧痛非常,你若难忍,便立即结束。” 塑脊之法,必伴随剧痛。到了这步,塑脊已成。李仙脊如山,气势不俗。温夫人已经满意,但见李仙仍有余力,便想再添一筹。 试一试…能否真正,脊柱如神山,顶天立地,通天彻地! 若真能,这等男儿,罕见! 李仙说道:“夫人,来罢!” “好,好。”温夫人略显激动,施以族法,完成最后一步。 毒缸毒物,更奇更毒更罕,摧骨断脉,摧枯拉朽,李仙立起的“脊柱如山”,被毒质挖凿殆尽,山中树木被砍伐、鸟雀被驱赶、走兽被屠戮,一派凄凉场景。 温夫人眉头微皱,她历经过此阶段。也塑得脊如神山,但当时情况不同,她取巧渡过,此刻却无巧可取。 她说道:“这一步,你需以意气逼毒。你试着回忆,当时黄龙军压阵时的情形,你如何射出那意气一箭。” “倘若不行,那便放弃。虽会重伤,但调养一二,还可痊愈。” 说到此处,却有失望。她心思复杂,自不会准李仙超越她。但亦希望,李仙潜力不输自己。 李仙脊疼难忍,意气却陡升,说道:“夫人…” “要放弃了么?”温夫人摇头。李仙却道:“请夫人,替我将弓箭取来。” “你…”温夫人一愣。取来自己配弓,李仙搭弓射箭,意气冲霄,这一箭如虹,射向高处。 脊柱之毒,褪去半分。 温夫人目光异样,“好箭!”李仙意气如洪,长发飞扬。扛过艰险,一点点垒起神山。 “此子…好锐的意气。”温夫人异彩连连说道:“如此英姿,如此意气,他日风采。好,好极,一心蛊需快快弄到。” 十月初。 大功告成。李仙体冒五色霞光,意气冲霄,顶天立地。塑得脊柱如山岳,体魄完美。 眉心红痣,荧荧红光。 鬓发轻扬。 这一派气势相貌,放眼渝南道,也少见至极。 温夫人亲手栽培,其间喜悦,更难形容。她款步走去,捏其皮肉,又搂又抱,问道:“感受如何?” “很好。”李仙说道:“但又说不上。” “你细细体会。”温夫人柔声说道:“锻你筋骨,塑你脊柱。废我好多时间,你休息两个时辰。我们习练剑法。” “好。”李仙揽过夫人,举止亲昵,顺其自然,心中却想:“夫人莫非动了真情?我绝不愚忠,也不愿忘恩负义,今后之事…罢了,先不乱想了。” 是夜… 两人合璧习剑,剑影频频。第一层剑法,阳剑刚猛迅捷,阴剑柔和轻慢。第二层时,阳剑渐缓渐柔,阴剑却阴毒凶险。 练到“唇枪舌剑”一式,两人竟能以剑交谈。不需说话,不需凝炁传音。这剑招神异至极! 日月交替。天色渐亮。 李仙塑得脊骨如山,撑起异相连连。他正值年少,意气风发。剑法虽较弱,但风采已经不俗。温夫人成名已久,但年轻时没见过这般风采少年,又有仙侣剑默默影响,真有了真情触动。 这份感情,绝非巧合。她精于算计,正因精于算计,处处把持李仙,控其情欲意念。叫李仙毫无威胁,这种情况,她自认全在掌控,自然而然纵情放念。 开闸放水,如何自控。 翌日,午时。 [你双剑合璧,残阳衰血剑熟练度+398] [食精境界,熟练度+1] 温夫人额有汗珠,剑道精进。她收剑入袖,脸色微红说道:“今夜,你助我闭关。” 178 帮披蚕衣,塔内蜜语 十月初。 秋冬交替之季。 方出内院,凉意袭来。李仙武道大进,心情甚好,双手枕着后脑,四处游玩。 “此去府城…便能见一见啊弟了。却不知,啊弟有无因我风言风语,而被影响?” “阿弟聪明,想来不会放在心上。” “我洗去泥胎,模样大改,却不知阿弟见后,会不会感到惊讶。” 李仙闲逛四处,神清气爽。立得脊柱如神山,锻得筋骨无缺漏,真身真形尽显。 方此一立,气质不俗。 “大人好。” 巡值护院路经此处,见得李仙,神情一愣,回过神后无不恭敬行礼。较为木讷几人,磕头便拜。李仙随和点头,让众人不需拘谨,便走向别处,继续漫无目的游赏。 众护院目送李仙远去,皆神游天外,呆立好些时,才交谈道:“李大人恍若神人,这姿容气度,不怪被夫人看上。” “如今庄上庄下,除夫人外,便是李大人一言堂。” “嘿,见识浅,何止庄内,青宁县上上下下,谁敢不听李大人的?” “我等一合庄护院,去到青宁县。谁不高看一眼?那青宁县的勾栏烟花之处,听闻我出自一合庄,都向我打听李大人呢。” 艳羡一阵,便又巡逻。李仙游庄数次,对庄中景色已经熟悉。荒山、荒房都已去过。 恍惚间,行至一座塔楼下。 匾额写着“夏丹塔”。 塔门寒锁锁死,李仙绕塔而行,心思迭起。武道一途,他也算得之一二真传。但夫人杂学亦精,他却没捡到半点。 “武人立于世,纯以武力压人,绝对难以走远。我天道酬勤,日日有进步。除了用于习武之余,还可…学诸多杂学。他日行走江湖,观星、卜算、堪舆、炼丹、医术、配药…多有涉猎,何愁走不通?” “上次蕴香阁取药,我提了一嘴。夫人不答允,其中缘由,怕是瞧不上我。亦或是…入塔炼丹,需脱去衣物。如今,我若再问,不知能否同意。” “时机很重要,今夜夫人闭关。我助她闭关时,再问及此事。夫人若答允,便十拿九稳了。” 李仙嗅着丹香,不舍离去。望了又望,观了又观。随意游走,不知觉得,来到了庄中外围。 武人奋求精进。 但每有大进,常会停下歇息。借心情舒爽,感悟天地,游赏天地。李仙行事全凭本心,倒也暗合其中道理。 待路过一荒草地时,忽听一阵聒噪。 “老王八,反了你了。” “小王八蛋,我和你拼了。” 荒草地里,两名杂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拳脚朝对方招呼,倒挺有气势。斗过一阵,年轻杂役落入下风,他不退反进一击飞扑,将老杂役推倒在地。 使出了市井混混的招式。却正起大用,双方滚地纠缠,你一拳我一爪,大有不死不休气势。 这二人自是毕郝与罗方。 罗方当过护院,拳脚功夫尚可。但多年疏忽,气血衰退,已不如当年。 加之今年连遭大变,从管事降为杂役,吃不饱,穿不暖。还挨几顿板子,伤了筋骨。以往的拳脚架势,再难摆开,实力一落千丈。 毕郝拳脚虽一般,但胜在年轻。两人纠缠,胜负难料。 斗得半响,气喘吁吁时。毕郝瞥见某道身影,浑身迸发无穷力量。罗方骂道:“好小子,打表舅使不完的牛劲是吧?”立即摆好架势,聚精会神。 却见毕郝纵向远处,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罗方望去,愣了一愣,心头五味杂陈。如今的李仙,俨然脱离泥尘,可望不可及。 罗方蹒跚着走去,也下跪磕头,越磕越虔诚。忽的便想通了,磕得头破血流。 李仙离去多时,两叔侄方才回过神来。却久久跪地,不愿起身。罗方懊悔道:“我悔啊,天上给的机缘,没能拿住,还落得这副田地。” 一把泪一把鼻涕。 毕郝说道:“就是你这老王八蛋,你毁我前途,我与你拼了!” …… 李仙偶然路过,只瞥一眼,便已经远去。傍晚时分,回到内院。一起用膳后,李仙抱着一匣子,与夫人上静心塔。 沿阶油灯明亮。 温夫人身穿宽大白裳,裙摆拖地,衣袖垂到膝节,她双手交叠,放于腹前。走起路来,端庄优雅。 李仙跟在身后,嗅着香风。温夫人说道:“小仙,你将灯点亮。” 行到阔室,李仙点燃四面灯盏。光晕填满房间,静心塔不算高,此塔意求静心凝气,塔顶方平。 不争高,而争稳。不争动,而争静。 温夫人俏脸微红,又有几分欢喜、羞赧、尴尬,她情绪极淡,从不显露。唯在此处静室,才得见几分。原秋月相助习练此功,她总觉烦不甚烦,心想:“此功厉害是厉害,但好生麻烦。” 却毫无办法。 如今却不同,心中旖旎,不觉厌烦。 李仙打开木匣,内有碧蚕索。色质碧银,隐约透明,拿于手中轻若无物。据李仙所知,此索绝无仅有。 披蚕衣复杂至极,牵涉穴道、走炁,诸多要义。李仙碧罗掌登峰造极,加之“妙手”特性,掌握极快。 碧索先绕颈而走,锁各处关要,顶诸多穴位。其中接触,妙不可言。李仙这时问道:“夫人,蚕衣走索,可还正确?” 温夫人微微颔首,心已不静。泛起丝丝柔蜜,她毕生之中,皆占据主动。唯有此刻,难以硬气。 李仙问道:“是了,夫人好似许久没炼丹了。” “炼丹又怎能天天练。”温夫人柔声道。 李仙开门见山问道:“夫人,实不相瞒,我…想学炼丹,夫人能否教我?” 温夫人嗔道:“你这小子,真会挑时候。你这会问起,便是让我打不着你吧?” “倒也不是。”李仙说道:“不瞒夫人,是在此处,才觉夫人倍感亲近。” 温夫人心神一荡,柔情似水,风情万种剐了一眼,“花言巧语。练丹之术…乃杂众学而成。想要精通,你需了解堪舆营造,五行八卦。还需有不浅的武道基础,可是很难的。” “天下炼丹派别,千奇百怪。越是练就上等丹物,功夫便越大。我且与你说说…” 温夫人语气轻柔,再道:“曾有枚罕世神丹出世,震惊天下世人。你可知此枚神丹,如何练就?” 李仙披蚕衣之余,问道:“请夫人告知。” “这枚神丹,耗费数十年心血,征召数十万百姓,于一座雪山之中,立起封禅台。” “台上承放黄龙鼎,倾注药材,均为罕世神药。所燃之火,全是罕世神火。鼎火翻滚,天劈地震,震慑世人。” 李仙咋舌,细心聆听。温夫人上身已难动弹,双臂关要,全已捆定。她头后靠着,说道:“你认为这便成了?” “还不能成?”李仙问道。 “差得远了!”温夫人说道:“那位人物,维持神火不断,连续三年。但难成神丹,这时敌国来犯,他派兵抗击。” “兵戈之斗,竟可助成丹。于是那位人物,四处征战,杀伐不断,神丹渐成。” “你且说说,此丹价值多大?” “无法估算。”李仙第一次,听闻如此重宝:“太重太重,无数生灵。” 温夫人说道:“我与你说此秘闻,一是…恩…”温夫人俏脸一红,剐了眼李仙,续道:“叫你知晓,天地广阔。二是…” “炼丹之法,绝非投进药物,施以大火烘烤,便能成丹。一枚珍宝奇丹,等同一件珍宝奇物。” “而珍宝奇物的诞生,需要天时地利,需要天地冥冥促…进~” 说到此处,语气渐荡。披蚕衣,锁周穴,难免有不便言说之处。温夫人说道:“故而一颗宝丹,也需种种因素。当然,天下之大,也有另类成丹之法。” 李仙心中微痒,强压悸动,说道:“夫人,能否细说其中要处?我想涨涨见识。” “可以。”温夫人心神放宽,“那人物的炼丹,便有几个阶段。第一,起势。建造封禅台,便是起势。势起多高,丹有多强。” “一般炼丹师,会以建造塔、楼等建筑,作为起势。再之后,起丹。丹性不同,方式不同。一般的丹物,控火控药…便可能成。一些丹物,却复杂极多。” 此道浩瀚,温夫人一时言语,也难说清。其中某处,需要用眼看,用心体会,言语传达,反而会有歧义。 温夫人柔声道:“你若实在有兴趣,日后起炉炼丹,我允你入塔学习。顺道为你讲述要义。” “我房卧之中,有几本炼丹术册,若有闲心,你自去取之一观。” “但府城设宴将近,主次之分,你需要清楚。切莫因小失大。” “谢夫人。”李仙听夫人终于同意,不由一喜。这时蚕衣已成。 “行了,你且离去罢。”温夫人说道。 …… …… 李仙直进卧房,在书架中,寻得几本炼丹要术。粗略翻看一番,其中道理晦涩难懂,天地万物,皆可为炼丹而用。 李仙此刻全是好奇驱使。不求甚解,看了一遍,能记便记下,不能记便作罢。 他精力充沛,感受内炁充盈,距离“三十二丈”,仅是咫尺之遥。 看书之后,便修习武学。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23699/50000圆满]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3859/5000小成] 均有精进。 天骄层楼会在即,李仙心湖澎湃,少年志气,终究想与天骄过招。 他日恶尉入府,能否掀浪? 忽全身“砰”的一声,炁似浪涛,踏足三十二丈! 179 罡雷大成,又爱又恨 炁湖质变,翻涌如浪。 三十二丈湖身霞云升腾,湖波沸腾,生机荡漾,异景从生,如有烈阳照耀,如有月华倾洒。 李仙施以掌法,“碧罗掌”劲透掌而出。水雾盘旋空中经久不散,汇成水汽漩涡。 炁从武中来,武自天地取。故而炁湖质变,内炁留存天地的时间便越久,变化玄妙更多。 武道进步喜人。 “不知如今的我,比之府城天骄,是强是弱?” 李仙连打数掌,响声阵阵,心中不禁自问,但片刻后释然。若强则更强,若弱则赶进。任他天骄辈出,他自从容气度。 习练至半夜。 洗漱过后,回房休息。侧室虽小,但装潢家具十分周全。 夫人闭关,动弹不得。李仙头上无人,心情自然放松。卧坐竹椅,轻轻摇晃。享受微风吹拂,认真看着诸道杂书。 若感困乏,合眼就眠。 …… 塔楼中。温夫人已披蚕衣,内练奇功,境界缓进。顺塔楼下望,可见李仙舞剑,俊逸潇洒。 “武道浩瀚,资质之说,不好一概而论。但李仙碧罗掌、残阳衰血剑二者进步显著,颇为聪明,且生性勤勉,少有怠懒。” 温夫人左右无趣,看得津津有味。待李仙入房歇息,出了视野。这才沉心静气,专心内练。 “蚕衣错玉功若不出意外,近日之内便可突破。只若踏入第六层,实力更强不假。但势必作茧更深…” “如此奇功,当真叫我又爱又恨。” 念及此节,面色稍红。 …… …… 翌日。 天尚未亮,李仙便已经奔回青宁,沿途人影稀疏,唯有几家包子铺开门。路过一家包子铺,刚有一笼肉包出炉。 李仙买了几两,回到武尉堂。 还未入门,“呼”“喝”“哈”便已传来,夹杂罗霞打骂之声。李仙心下莞尔:“罗霞长得不差,但性情可真凶。我这武尉郎大不称职,三天两头不在,可劳她费心了。” 牵好马绳,行入堂中。众差役听闻动静,立时望来。见是武尉郎大人,打招呼问好,便又去习武。但过了片刻,隐隐觉得不对,三三两两又分别回头观望。 却瞧不出所以然,道不清哪里不对。心中均想: “几日不见,武尉大人面貌分明未改,但怎的…又好似变化甚大,比以往更俊逸了?气质好似也更为不俗了。” 罗霞喊道:“谁若东张西望,便吃我铁鞭子。你等继续练,无干人等,瞧来做甚。” 众差役不敢言语,敢把武尉郎说成“无关人等”者,唯武尉副郎了。罗霞干练利落,身材高挑,抱胸行来,诧异道:“十多日不见,你偷吃仙丹了?” “差不多。”李仙笑道。 罗霞揶揄道:“这等好物,怎不拿来给我尝尝?” 两人闲谈几句,寻一石亭坐下。途中罗霞不时吆喝几句,监督众差役认真练武。 “对了…”罗霞说道:“那天骄层楼宴,你去是不去?” “此事你也已经知晓?”李仙问道,“我可没外传。” 罗霞目光又已望向别处,喝令众差役保持阵列齐整。她作风刚强,将众差整顿得秩序严整,人数已扩至五十人。 过了半响,罗霞才回道:“何用你说,全青宁县都已经知晓。” “你消失十多日,不知县中变化。天骄层楼宴之事,已传到各处县中。如今传言四起,说你不敢赴宴,只晓得欺弱。若遇真正强手,怕是屁滚尿流,避之不及。” “种种传言,难听至极。明显有人故意诱导,以流言蜚语激你赴宴,好对你下手。不需多想,准是曹家作祟。” “你受不受激?” 李仙说道:“什么名声能有小命重要。我自不受激。” “那还好。”罗霞微放宽心。 李仙又道:“但这层楼宴,我真要去一着。” “你还说你不受激?”罗霞无语道。 李仙说道:“夫人要去,我能奈何?” 罗霞拍了拍李仙肩膀,鼓励道:“艳福不浅,好生消受。”正说间,忽见一差役动作松散,大不合规。她快步行去,一脚踹倒,大声训斥。那差役连忙爬起,端正姿势。 两人闲谈一刻时,李仙知晓城中近况后,又见罗霞忙得很,便不打搅,回到内院,准备今日习练。 吃完肉包,当即小打两套“四方拳”、“清风腿”,活络筋骨,调运血气,提振精神。随后步入正题,胸鼓雷音,出指如电。 熟练度+1 熟练度+1 苦习为主,雷鸣矿为辅。二者结合,罡雷指进展甚快。 如此苦练数个时辰,已由[精通]步入[小成]。 [罡雷指] [熟练度:15/3000小成] 罡雷指四式杀招,震雷、响雷、惊雷、罡雷。招式简单,意求一指杀敌。李仙先练“震雷”,随武学小成,已经随心所欲施展。 响雷、惊雷、罡雷…三指,亦有涉猎。各有玄奇之处,皆以“胸鼓雷音”为基础。 “天骄层楼宴在即,我需争取将罡雷指练至大成。虽强不过残阳衰血剑,但视为底牌绝学,亦是绰绰有余。且武学大成后,融汇贯通,招式百变。” “对敌之时,将罡雷指四式杀招,活用于其他招式中,亦是厉害至极。” 李仙诸多造化:铁铜身、八十一锻骨锻筋、脊如神山、罡雷指,诸门武学,均可提高肉身气力。 加之天生筋骨强劲,重瞳之力、完美异相…李仙见识尚浅,不知其中份量。 时间流逝。 李仙日日奋进,日攒‘600’熟练度,加以‘雷鸣石’相辅,十月初七,便已踏足罡雷指大成境界。 [罡雷指] [熟练度:15/10000大成] 悟得[听雷]特性,可听雷声滚滚,知晓何处落雷。 再之后,罡雷指继续修习,与残阳衰血剑齐头并进。残阳衰血剑进展甚快,药浴、合璧越发频繁,因居住夫人侧房,与夫人几步之遥。 李仙常问询剑法精要。夫人习的阴剑,按理说难给予指教。但夫人武道高深,触类旁通,所给建议,往往极有用处。 如此种种因素。 第一层已得圆满,第二层踏足[大成],得见武道初景。 见阴阳仙侣合欢同眠,共舞长剑逍遥天地,好生畅快。李仙初景中有所明悟,心神触动,翌日与夫人合璧,脑海中不自觉想到那场景。 夫人受意境牵引,欢喜无比,如在梦中,心神触动。她实是不世出奇才,抓拿灵感剑声嗡鸣,昼夜交替之时,阴阳划分之际,以剑盛装阴华阳华,洗练两人身躯。 受用无穷。 天地阴阳之力,远非药浴可比。可缓岁月磨损,姿容养颜,增添仙蕴。 李仙问道:“夫人,你既有蚕衣错玉功,为何对这剑法,还这般看重呢?” “上乘武学,本便难寻。此剑法合璧之时,威力超过上乘剑法。”温夫人说道:“此剑法真正难得之处,是触及阴阳之理,是大大机缘。你境界浅,自然不懂。” 温夫人见李仙第二层已然大成,可修第三层。第三层剑招虽强,但未免露骨,合璧之时,非得情意相投,欢好无穷不可。情至浓时,剑至烈时,更需…,其中更有七日关、百日关。 其中种种,虽是迟早之事,但温夫人想再等一等。 便嘱托李仙,继续精习剑法,不可荒废。 又过几日,庄中再次起鼎熬煮精食。温夫人说道:“食精境界,求快不得。水到渠成便可。” 嘱令李仙,两日食两克,维持这速度便可。 [食精] [熟练度:48/100] …… 转眼十月十二,入府前夕。 青宁县。 李仙想到路途遥远,此去府城,来回便需要十多日。临行前夜,设下大宴,邀请武尉堂众差役,一起在酒楼畅快吃饮。 他豪掷钱财。 案桌上山珍海味,十数种美味佳肴。飘香四溢,食指大动。 “武尉大人,祝您一举夺魁!”那差役举酒畅饮。 “府城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他们瞧瞧,咱们武尉爷的厉害。” 众人交谈尽兴。 罗霞兴致勃勃,向小二要来烈酒,还欲与李仙比拼酒量。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不需多久,便被喝翻在地,不省人事。 酒宴上,大伙全无拘束。尽兴所言,尽兴所吃,尽兴所饮。 众人豪迈饮酒,满桌珍馐,吃得欢腾。酒过三巡,李仙微有醉意,看着诸多弟兄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忽想:“我这般情况,也算在青宁县,闯出了自己的小天地。但是……” 望向窗外明月,更辽阔的天空,繁星点点,无穷精彩,又想:“很快便能见到小凡了,府城……更广阔的天地么?” “此行虽夫人相伴,但终需小心。府城是曹家地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心思迭起。 李仙兴奋、担忧……诸般心细皆有。忽觉有些烦闷,便四处散心,回到老宅看看。 罗霞虽出任武尉副郎,依旧在老宅居住。不时回来看刘王夫妇。 老宅干净整洁,茅草屋顶已翻新一遍。 …… …… 翌日。 一合庄门前。 夫人长发盘起,斜插三支银簪,簪尾珍珠垂下。她容貌美艳,饰物亦多。耳饰、颈饰点缀恰当。 李仙扶着她手,已提前摆好马凳,事先掀起车帘,行事周到齐全。温夫人微微颔首,玉珠轻碰,她坐入车厢。声音传出:“出发罢。” 李仙手持缰绳,一声大喝。异马“白云”蹄下乘风,沿着官道驶向府城。 180 恶尉入府!来势汹汹 穷天府辖属渝南道,于大武皇朝、南天域以南。 以青宁县为始,抵达穷天府城。约莫七百里路,沿途过官道、踏山路、淌水路。异马[白云]脚力甚强,但时间充裕,便以寻常马兽脚程赶路。 方出青宁。 弛行平整官道上,微风吹拂,发丝轻动。李仙意不在权,不在财。独独流连于“色”。 天地景色,尽入他眼。 心中畅意无限,忽又一想:“天下美色,若也能尽入我怀,亦不无不可。” 嘴角上扬,迎空高呼数声,直舒胸臆,惹得周遭行路商户投来异样目光。李仙尴尬一笑,手持缰绳,大喊一声“驾”,加快速度弛离此地。 夫人微微抬眼,淡淡骂道:“大惊小怪。”却不多言,倒觉少年义气,别有韵味。 沿途植被茂盛,景色瑰丽奇异。 千丈高山,随处可见。巍峨奇山,更不稀奇。 午时左右,路经黄玉县。 县内行人如流,白马黑车行驶城中,引来百姓围观。纵使县中世家门族,也难有这等座驾。 李仙大早赶路,嗅到市井烟火气息,不禁饿了,问道:“夫人,吃东西么?” 温夫人道:“你自己对付。”她取出一玉盒,盒中盛有玉露,淡绿色,有草木芳香,食之一滴可一日饱腹。李仙停下马车,寻一家面铺,简单对付一餐。风餐露宿,不求吃多好,填饱肚子,便又出发。 向北而行,气候渐冷。 穷天府下辖九县十二城,地域辽阔。越向北行,可见越发富庶,江河交汇,水运通达。 大武皇朝河系多,而河脉属重要资源,武人必争,世家必拿,门派必抢。 李仙去了远处,长了见识:“如此一比较,青宁县确属贫瘠之地。此前向南而去,沿途景观虽然壮丽,但民生凋敝,衣不蔽体者居多,又有黄龙军乱象,扰得民不聊生。” “此刻朝北而行,路经大城。虽依旧贫多富少,但整体情形好上许多。” 如此行了一日。 夜间露宿郊野,温夫人卧睡车榻,李仙则提起精神,戒守四面。百姓聚居、和平安定之地,妖魔行踪便少。但入夜之后,依旧偶尔可见。李仙守了半夜,摇响“驱魔铃”。妖魔退避,再不敢犯。他也安下心来,抽时间修习武学。 熟练度+1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324/24000大成] 翌日又行,沿途景色虽壮丽,但急于赶路,倒没能好生欣赏。约莫傍晚,温夫人静坐许久,忽说道:“去乌江坊。” 李仙翻阅舆图,乌江坊在‘乌龙城’。距离此处仅有三十余里。当即调转马头,向东而行。彻底入夜时,来到乌龙城外。 城门高有百丈,宛若山岳,匾额‘乌龙城’三字龙飞凤舞,势若挣脱桎梏,将一飞冲天。 守城士兵横拦路中。夫人递给李仙一枚令牌,李仙当即出示,士兵见后乖乖让道。原来夫人已非第一次来,坊中颇有地位,令牌象征身份,可畅通无阻,无需盘查。 “直去乌江坊,问有无去往府城的豪船。”温夫人声音飘出车厢。轻柔婉转,温柔间自有股威严。 乌江坊。 大江蜿蜒。 巷口处,数十艘大船停泊。李仙抬眼望去,无数百姓如细小蚂蚁搬货运货。三百六十行,水运乃大头。 “麻子们,动作快点、轻点,这些玩意,可都是上头老爷的宝贝。弄折一豪半寸,小命可不够赔的。” 肥胖油腻的督工,挥舞长鞭,口中一套说辞,倒与杂役房罗方神似得紧。 李仙说道:“夫人,此处人多,我先寻一清净地停靠,你在车厢歇息,我去找乌江坊管事要船。”夫人不语,算作默认。 乌龙城有片湖泊,风景优美,周遭柳树茵茵,李仙将马车停在周遭,掀开一角车帘,见夫人合眼歇息。他低声道:“夫人,我去了。” 温夫人眉眼不抬,微不可查轻轻点头。 安顿好马车,拍了拍白云马,便腰系令牌,行入乌江坊。一番打听,找到负责通运的管事。询问通船事宜。 那管事取过令牌,细细打量。通运令牌分三六九等,此令色青内金,乃一等一好令,其主非富即贵。他神色既变,不敢大意。立即遣人查询船运班次,并领李仙好生坐下。 不多时。 那管事走来,歉意道:“公子,劳您再等一日,或是…您愿屈尊,坐稍次一等船,我立即给您安排。” “您若愿等,我先给您安排上好房间,再令三五美妾好生服侍,听曲、寻乐、看曲任您享用,保管您绝不无聊。” “这样啊…”李仙不给答复,回去问夫人意见。 温夫人早有所料,“既无豪船,强求不得。便等一日罢。” 李仙驾驶马车,来到乌江坊。告知管事决定,那管事匆匆安排房间。李仙则回车上,扶夫人下马车。 李仙问道:“夫人,这乌江坊晓得夫人威名?这般尊敬。” 温夫人说道:“我府城也有营生,需与乌江坊打交道。一来二去,利益密切,他等自是客气对待。至于名号.我又不写在脸上,他等怎会知晓。” 两人正行间,数名曼妙女子行来。那管事一脸讨好。温夫人只瞥一眼,便知情况,眉头微皱:“叫这些人散了。” 那管事仓仓皇皇,立即遣散众女。他方才提及一嘴“让美妾侍奉,绝不无聊。”,那公子并未拒绝。他默默记在心底,哪知公子之上却还有夫人。 温夫人柔声道:“抬手。”李仙照做,温夫人轻甩袖子,袖内软剑划破皮肉,李仙掌心便多一道血痕,刺痛连心,不由一抽。 李仙心想:“夫人是气我找美妾服侍?我那知这管事这般上道。我也没答允啊,真是无妄之灾。” 温夫人心平气和,哪似生气。这庸脂俗粉,她如何会在乎。她方才是想:“此子年少,血气方刚,情欲难控。正因如此,才需时常借机敲打。叫他情念欲求,皆在我手。我要你起欲,你便必须起欲,叫你动情,便必须动情。” 两人便在乌江坊住下。不多时,天已经亮起,一轮红日破江而出,光芒照洒江道,波光粼粼。 无数船只启航。 两人所居之处,是一栋临江楼阁。高有百丈,揽尽美景。李仙朝下望去,层层楼宇屋檐,将乌泱泱、密麻麻的船工百姓尽数遮挡,只留下瑰丽壮景。 一日过去。一艘豪船停靠港口,此船高三十三丈,通体赤金色,以特殊木材造就。船身通体雕凿龙纹。 外表奢侈无比,难以言语形容。宛若天底下所有工艺,尽数施于一身。 李仙见到船顶处,有一尊铜鼎矗立,问道:“夫人,那船顶处,为何有尊铜鼎?” 温夫人看去,说道:“此船名为铜鼎号,本是造来炼丹。我此前与你说过,炼丹前需要起势,有人以起高楼为势,有人以起高塔为势。此船便是起船为势,炼丹之时,船身需驶向深海。采集深海水汽,炼制珍宝奇丹。” “练成丹后,无用之时,便用作豪船,运送货物。” 李仙暗道:“这天地果真奇特,又长见闻了。” “大人,已为您安排天字甲号船房。若无别事,还请登船。当然,倘若有急事,此船会为您等候两个时辰。” 管事登门拜访,恭敬言道。他已经知道,李仙并非令主,厉害之人是那美貌夫人。但不怪他看走眼,李仙面容俊逸,气度非凡,世家公子亦是远远不如。李仙表示知晓,与管事客套一番,将其送走。 李仙问道:“夫人,何时登船?此船可直达府城吗?” 温夫人说道:“府城七江汇流,此乌江汇入府城,自然能直抵府城。” 两人登上豪船,豪船位置奇高,登船时需踏过“登云梯”,寓意节节高升,直入云霄。途中李仙低头,看到无数双艳羡目光。 “夫人,走慢点。”李仙小心帮扶。温夫人颔首,莫名十分中受用,享受这种细微照料。入了船舱,入驻天字甲房。 傍晚时,豪船沿着乌江而行。江道宽敞,水流湍急。行到深处,竟看不到两岸,恍惚间与海无异。 船身甲板上,搭建起一座红台。舞女整日不停,轮流交班,演奏舞曲,身姿动人。 豪船乘客皆非富即贵。去往府城,均是有跟脚,有背景人物。有人瞧上哪位舞女,便直接领走,一番交欢云雨,也无人多说。 李仙坐在露台,看着这奢靡一幕。船运行三日,第二日时,乌江出现奇景,无数“蓬鱼”从江底游出,跳出江面,直向高处。 飞在空处,遮天蔽日。 李仙具备特性“听雷”,知道江面上,将要打雷了。这蓬鱼习性特殊,每遇雷雨天气,必然集体跃出江面。 第三日时。 清晨,江中水雾朦胧,云雾当中,隐隐有一条村落显露。 天地间奇景奇事,数之不尽。此事夫人也没遇到,琢磨不清。倒想起一则传闻,乌江颇具神话色彩,曾有位乌江夫人,跳江而死,化做江水生灵。 又有传乌江乃冥河支流,流入人间,故而时常互通幽冥,可见幽冥彼岸奇景…如此种种,或真或假。 但辰时一过,江中水雾尽散。李仙举目远眺,见到前方楼阁林立,彩鹤翻飞…一派从未见过的盛况。 府城到了。 “此番…算不算恶尉入城?”李仙心头嘀咕一声。 船停靠巷口。李仙先牵白云,下了大船。再返回船中,扶夫人下船。 府城百丈高楼三百六,曹氏、林氏、宇文氏、洪氏,更有三百六十行,渔行、柴行、玉行…繁荣之景,平生始闻。 两人方一出现,旁人不住围观。女子雍容华贵,男子年轻俊朗。 这等组合,着实罕见。 两人沿街而行,府城百姓无不回头观望,议论纷纷。 众人不知,此刻口中赞叹的俊逸公子,正是此前谩骂痛恨的恶尉李仙。 温夫人目光凝望,上一年这个时刻,她也在府城。 府城世姓大族的桃子,她可盯得很紧。 温夫人忽而轻笑,带有训诫、要求且命令诸般意味,柔声说道:“小仙,这回到来,你需给我搅出风雨。” “若是不然,我便罚你。” 181 小凡择嫂,夫人营生 初到府城。但见玉宇琼楼门户万千,热闹非凡。街头商户红灯结彩,人头攒动如织如流。 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巷口腥湿,府城的渔行在收渔获,都是江渔。温夫人眉头一皱,加快脚步。李仙拉着白云,在后跟随。 等拐出巷口,才问道:“夫人,我们住在哪里?去客栈投宿?” “不必。”温夫人边走边道:“我在府城中有几处宅邸,随意寻一处居住便是。” 府城辽阔。李仙前世今生,从未见过此等大城,行不远,排排栋栋的酒楼,年轻公子、世家族女…在交杯饮酒,畅谈趣事。 不禁感慨:“这楼可真高,这片天地,奇异的事物层出。有坚固得足以撑起百丈高楼的木材,有夺天造化的营造技艺。” 其中“天骄层楼宴”话题较多。 路经一座酒楼,听得楼上交谈:“这次层楼宴可是精彩了,听闻渝南道内,赫赫有名的锻器大师欧冶子数日前路经此处。” “他听闻年轻盛事,便欲助兴,用一把沉江剑当做筹码。谁若表现亮眼,压倒众人,便可将剑拿去!” “当真?欧冶子可厉害至极,他所锻之器,必是精巧无匹,还参有玄异之力。听闻他十数年前,还参与了神剑[天地无踪]锻造。” “此事做不得假,这把[沉江剑]名声颇大,不少府城之外的天骄,听得此事,也赶赴府城,欲参宴拿剑。” “我猜测那[沉江剑],定是周士杰公子夺得。他文武全才,样貌俊逸难言,倒是宝剑配公子。” “这周公子已有倾心之人,是真是假?相传是府院的某位女子。” “说起样貌德行,我倒想起一人,那恶尉李仙是否真面生异容,丑陋至极?” “此事做不得假,有人亲眼所见。还说此人欺男霸女,行事狠辣。在下方县治,全已无法无天,无人可约束。照我说,到底小地方人物,若来咱府城,便叫他知晓何为天高地厚。” “那恶尉李仙,偏远县治的小小武尉。在英杰榜中竟排名不低,有四十四号位。若是再高一名,再低一名,还也罢了。偏偏他压了那‘七山派’的小公子一头。” “那小公子性情暴躁,定是会找他麻烦。届时四十四号天骄,怕是要死得凄惨了。” …… …… 府城。 含月居。 此处是夫人宅院,占地十余亩,朱漆如新,位置极佳。夫人数年前经常进出府城。故而买下宅邸,方便居住。 但这两年来,夫人的“蚕衣错玉功”面临瓶颈,将要突破又未突破。此功喜静不喜动,冬蚕卧雪。夫人便少来府城,不过每年十月,忙里抽闲,也需亲自到府城一趟。 当初李仙初入一合庄,夫人便身在府城。 如今蚕衣错玉功破关在既,此事了结,再闭关数次,便可破开瓶颈。 “这院中时常有下人打理,但居住之地,还需清理。”温夫人跨过院门,指向远处居室,说道:“你打理出两间房室,自己择一间入住。” “此来府城,你难得有机会增长见识,便自去闯荡游玩。” “这是钱财,内有百两银子。节约着用,倒也能用数日。” 李仙接过锦囊,内有百两银子,沉甸甸。问道:“夫人,那您是……” “我自是有自己的事情。”温夫人转身离去,上了马车,掀起一角车帘,看了眼李仙,又合上车帘,马车远去 温夫人驶离含月居,径去府城中心。难得来此一趟,她需过问府城营生。 蚕云楼三座、香胭坊四座、珍水楼两座、醇梦窑七座。 蚕云楼贩卖衣料,香胭坊出售胭脂,珍水楼乃是酒楼,其内菜肴丰富,味美无穷,醇梦窑则是酿酒。 夫人营生遍布府中。府城、县治、大城、均有其踪迹。日进钱财,不计其数。诸多产业中,府城营生当属大头。 蚕云楼、香胭坊、珍水楼、醇梦窑放眼府城,揽金能力可排上名号。林国龙曾任青宁县县尊,难免与一合庄有接触,知晓夫人涉及“衣”“酒”等营生,府城亦有几处产业,财力雄浑。 但所知有限,不知具体营生。 林傲珊去过青宁县。林国龙怕她与折剑夫人起矛盾,早早告知林傲珊夫人消息。林傲珊也知夫人府城有产业,但亦不清楚具体细则。 谁也不知…蚕云楼、香胭坊、珍水楼、醇梦窑竟在一人之手。温夫人性情寡淡,不张扬不低调,但行事狠辣。 是以“折剑夫人”之名,府城知之者甚少。既然知道,说明已经吃过亏,更不愿张扬。 马车停靠。 温夫人白衣如雪,先游访蚕云楼。此楼高有百丈,巍峨耸立。贩卖蚕衣为主,珍贵的蚕衣面料,甚至需拍卖出售。 价格居高不下。 除此之余,蚕料用处极广,机关道、医道、武道、锻器,均有涉及。 楼中女子甚多,莺莺燕燕,道道靓丽风景。 …… …… 含月居。 李仙收拾完居室,便在院中闲逛。庭中绿树红花,花圃艳丽。很快便逛完,寻一开阔地,自顾自习练武学。 熟练度+1 熟练度+1 积水成渊。 一点点进步。 李仙初到府城,知道暗中敌手,非青宁县三馆两派能比。他所知有限,消息又闭塞,“知彼”无门。唯有“知己”,清楚自己的实力。 便在心中,细理一遍。 登峰造极武学:四方拳、清风腿、大罗刀、碧罗掌、纵云手、铁铜身… 圆满武学:残阳衰血剑一层。大成武学:残阳衰血剑二层,罡雷指。 九门武学,造诣均不浅。每门武学积攒内炁,赋予特殊之力,悟出独特特性。拼拼凑凑下,一般的府城天骄,应该足以匹敌。 李仙心想:“如今府城危机四伏,夫人是何用意,我尚未清楚。算算时日,今日是十月十七,距离层楼宴,倒还有几日。” “虽该小心行事,可难得来府城一回,怎能不四处走走?府城谣言层出,多数百姓,并不知我面貌。” 已打定主意,明日游玩府城。探听府院方向,见一见小凡。 夫人整夜未归。 翌日。 李仙轻装便行,胭脂掩去眉心红痣,长发束起,戴一铜质发冠。清爽俊逸,便上街而去。 府城面域广阔,楼宇林立,即便手持舆图,一时半会也走不清楚。好在[青元府院]大名鼎鼎,随便寻人打听,再拨些钱财,便肯亲自带路,很快走到院外。 府院乃习文之地。 偌大青元府城,无数世家族子,凡是不擅习武,根骨有缺者,均被送到府院习文。 倘若能夺得一缕气运,家族中仍可受到重用。 “阿哥!” 府院前。 李小凡听到同窗喊话,说阿哥寻他。他立即放下书册,快步奔出府院。 一年未见,他已长高不少,面貌清秀,皮肤白皙。府院吃食不错,未被亏待。 “小凡!”李仙大喜,拍了拍小凡肩膀。李小凡仰头望了望,踮起脚尖比了比:“啊哥,你现在好高!长得好俊!” “哈哈哈。”李仙见小凡白嫩许多,知他生活不错,心中甚为开心,“走,咱兄弟俩许久未见,一起去吃些东西。” “等一下。”李小凡说道:“我进入府院,结交了不少好友。阿哥,我介绍给你。” 李小凡揶揄道:“阿哥,咱们府院,有个大美人。与你一般岁数,来历好大。我介绍你认识?” “好小子,真惦记着你哥终身大事啊。”李仙叹道:“但目前而言,你哥暂不考虑了。” 夫人青睐,好坏难言。看似前途无量,繁花似锦,佳人相伴。亦是扑朔迷离,不由自己,危机四伏,囚笼加身。 “哥,别矜持了。”李小凡笑道:“说来也巧,那顾姐姐与师尊有些联系,我见过她几面,与她讨教过学问。她夸我聪明,待我也尚可,就是有些傲气。我与她提过,我有个阿哥。她倒也笑笑,不多说话。阿哥,好好把握,未必没有机会。” 李仙说道:“再过两年,你也不小了。替自己找找吧!” “不成了。”李小凡说道:“师尊说,我掌运者难有子嗣。且我整日探究学问,色欲皆可抛。” 李仙色变。李小凡连忙岔开话题:“所以啊,阿哥,咱们老李家,需要你发扬光大啦。” 李仙默然,见李小凡双眸明亮,已抓拿志向所在。既然如此,何须多言。唯有默默支持。 李仙说道:“此事以后再说,你把你知己好友喊来,我请他们吃饭。” “好!”李小凡跑去。 好半响,李小凡快步跑回,身后跟着三人。样貌普通,两高一矮,皆身穿布衣,身上大小补丁。眉宇间尚残留半缕傲气,但肩头内扣,双眼无神,毫无自信。 处境卑微。 李仙心想:“看来府院之中,寻常人家子弟很不受待见。小凡所结交之人,均不似富家子弟,定是各自受了排挤,才如此凑巧结交。” “仙哥。” 那三人见到李仙,齐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礼数周全。来时路上,李小凡告知三人喊哥便可。 李仙笑道:“你们好!” 三人名为:卢轩、洪承兵、柳书。皆从下方县治、城镇摘花,得上府院学文。 “小凡,你阿哥好俊朗。”卢轩羡慕道。 “真好,你哥能来看你。”柳书说道。 李小凡笑道:“自然。” 李仙说道:“走吧,我请客,带你们吃些好吃的。” 182 天骄交手,佳人念君 青元府院乃是一等学府。学风开放,路上能见学子辨经论理,读书声朗朗。 李仙问道:“府院里有酒楼么?” “咱们出去吃吧。”柳书急忙道。 李仙说道:“好。”知道几人手头拮据,难免自卑。府院内同窗多,被人瞧见,说七说八,总不得劲。 五人一同上路,途中李仙问起小凡平日生活。小凡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府院生活平静,多是读书写字,与人辨理辨道。柳书、洪承兵、卢轩三人则目光一黯。小凡所言,仅是府院其中一面。 “仙哥,这家面铺很好吃的,咱们就在这里吃吧!”卢轩指了家小巷尾的面铺。 热气芬芳。 桌椅摆出巷子,坐着不少学子。均是粗布麻衣,衣着简陋。 李小凡说道:“哥,这家面铺有油辣泼面,咱们青宁县可没有,可香了!” 卢轩、洪承兵、柳书均与李小凡一般大小。家境亦是相似,他们见小凡阿哥虽样貌不俗,但衣着配饰简朴,不似有钱人家。 且对小凡家境,多少有所了解。四人时常闲聊,难免说到各自家境。卢轩、洪承兵、柳书均有相似处境,家贫但勉强有穿有吃。李小凡最是落魄。 更知李小凡阿哥,为帮李小凡读书,卖身入庄。虽说小凡摘花后,其阿哥必已脱离奴身,但如此情况,家境又能如何富裕? 是以有意引导,来到府院外的小巷面铺。这铺主是对老夫妇,心地善良,面食便宜。府城物价贵,托老夫妇的福,贫困学子勉强有饭吃。 李仙笑道:“面铺挺好,但难得来一趟,总得吃丰盛些。我会在府城多待几日,改天再来领教油辣泼面。” “这…可…”洪承兵欲言又止。 李仙笑道:“走吧,怎说也得去像样酒楼,请你们大吃一顿。” 洪承兵、柳书、卢轩看向李小凡。李小凡压低声音,附耳说道:“哥,府城东西好贵的!” “放心罢,你哥有钱。”李仙拍拍小凡肩头,夫人给他百两,他在青宁十余处产业,出门时也备了百两,吃顿吃食,想来应付得来。 洪承兵三人推脱不得,只好跟从。他们走在街中,脸皮微红低头看脚,好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们。 李小凡心不在焉,想着:“阿哥久不见我,这一顿餐食,肯定会用他许多银子。我得想办法,弄到些银子,好给阿哥凑足路费。” 不多时。 来到“珍香楼”。酒楼热闹非常,里头店小二也衣着齐整,至少没有补丁。洪承兵等人见此情形,更为局促,不敢入内。 李仙落落大方,拦住一小二,问道:“里头可还有空位?” 小二正忙送菜,快速扫一眼李仙衣着,又瞥向后方四名少年,正想出声驱赶。忽又感觉李仙气质不俗,话到喉咙,临时变了口气,问道:“客官,这是珍香楼,您确定没走错?” “我们…”柳书脸颊通红,腼腆局促,无地自容。 李仙笑道:“我们来的就是珍香楼。” 小二不咸不淡道:“好嘞,楼上还有堂桌,您五位自个请便罢。” 珍香楼高四层,放眼府城,这酒楼算不得厉害。青宁县的红烛街,也能寻出几栋。李仙手头只有两百两,自然量力而行,虽然这在洪承兵等人看来,已是高不可攀。 二楼临靠露台位置,有个堂桌空着。 入坐后,李仙喊来小二,点了菜肴。酱猪肉、湿辣牛肉……都是荤食硬菜。估摸着三十余两,便能料理清楚。 这已经很贵。 李仙笑道:“这酒楼呢,开门做生意。我们是客,来这儿吃饭,又有什么好怕的。” “人可穷其身,不可穷其志。志不穷,何处不可去?” 三人听闻此言,渐渐放宽心神。 便在这时,忽听一道声响:“非也,非也。”一蓝衫男子缓步行来,手持折扇,轻轻煽动。 这男子衣着华丽,细看之下,足蹬兽履长靴,腰挂玉佩香囊,发簪镶珠戴宝。贵气难言。 柳书、卢轩、洪承兵见得此人,立即色变,露出恐惧之色,李小凡也拳头紧握。 顿时紧张起来。李小凡、柳书对视一眼,均低声道:“糟糕,怎在此处遇到他!” 李仙心思敏锐,不动声色微笑道:“敢问兄台,有何指教。” 篮衫男子说道:“指教说不上,该是指正才对。”他来回踱步,款款而谈:“兄台更说不上,我可不是你兄台。” 李仙淡然道:“有何指正,你请说。” “你方才说人穷志不穷?何处都可泰然处之?”篮衫男子说道:“我却说人穷志短,有些地方,你等生来便不可踏足。” “但偏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者,欲窥琼楼,叫嚷着人穷志不穷,腆着脸也要附庸风雅。” “却是个小丑般角色,蹦跶卖唱,惹人生厌。” “王呈,你别太过分!”李小凡修养极好,与这王呈早有恩怨,曾在辨理中胜过此人,打那以后,王呈便记恨上了。 平素里王呈挑衅,李小凡视而不见,今日王呈话锋所指,却是李仙,让他大为恼怒。 李仙笑道:“我能否踏足,与你无关吧?” “自然无关。”王呈折扇轻摇,说道:“就是与你等同楼共饮,拉低了我等档次。你们若不走,这珍香楼…我日后可不来了。” 他身后还有数名同伴。他等相邀聚会,本该上三楼、四楼包厢。但王呈见到李小凡、洪承兵等人,便来刻意挑衅。 此处动静,很快惹来珍香楼掌柜。是一名中年男子名为胡大珍。 柳书拉了拉李仙衣袖,说道:“仙哥,咱们走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欺负我们欺负惯了。我们退一步,他们就不理会咱们了。” 李仙看向胡大珍,淡淡说道:“掌柜,你开门做营生,其中道理分说,你来定夺。” 胡大珍面露难色,斟酌半响,和事为上。便说道: “这样罢,王公子,我家小店刚刚抓得一条四尾红鱼,制成人参鱼煲汤,免费赠送与你等,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王呈淡淡道:“看来是我这面皮,做不得让胡掌柜赶人啊。” 胡大珍讪笑一声,对自以为是的王呈,也不喜欢。王呈说道:“李小凡,你不是有缕微末气运么?何不称量称量此事道理?” 大武皇朝,文武并重。 武可长生,文可平世。 以文载运,称量道理。理正则天运庇护,理亏则天运阻挠。但李小凡气运甚微,这杆“秤”太脆弱,扛不起事。 “胡掌柜,既然王小兄弟不够格,那我呢?”一名消瘦男子走出,淡淡说道:“我万润瞧见他们,便好没胃口。绝无半点瞧不起的意思,还请胡掌柜从中周旋,替我办妥此事。” 万润抱胸扬头,傲然道:“你应该听过我名声,我万润不才,不久前入英杰榜,排名六十七。” 胡大珍色变,心中利益权衡:王呈虽为富家公子哥,但文无气运、武无食精。胡大珍顾忌他家世,对他毕恭毕敬也就是了。真得罪了他,说归到底损失也不大,由不得他乱来。但万润却不同,闯出名气的武人,本身就有威慑。若得罪死了,这事不好收场。 便说道:“既…既然如此,那便没办法了。诸位小友,有时眼缘之事,实在难以说清。还请你们…” “且慢。”李仙说道:“莫非英杰榜高手,便能以势压人?” “哼!” 万润脾气甚暴躁,已亮身份,这厮竟还想顽抗。细细一想,不免有瞧不起的意味。当即说道: “我偏就压你,你待如何?我最烦你人穷志不穷之说。今日非但压你,我还挫你志气。” 言罢,万润左右环顾,双手捻起花生,朝李仙双膝射去。李仙双指一夹,那花生“砰”一声,碎成齑粉。 万润有意显技显威。若以拳脚致胜,胜虽胜了,却不漂亮。将武学融入别处,再施展而出,才可赢得称赞。 他观望四处,找寻能用的物事。忽见得一面纱帘,他三两步走去,扯下纱帘,卷在手中,朝李仙甩去。 纱帘“啪啪”作响,巧运内炁,透过纱帘传导。若被纱帘披上,顷刻便如挨十余拳。 此技艺果真引得旁人惊叹:“这是…披衣背拳!相传擅使这门拳法者,喜穿宽大衣袍。拳藏衣袖之下,一甩袖子,如千百重拳打来!” “厉害,厉害。这万润以纱帘代替衣袖。纱帘更轻,但却使得如此威势。怕已有大成境界。” 纱帘擦过之地,筷子断裂、碗碟破碎…李小凡惊道:“阿哥,小心!” 李仙冷笑一声,轻拍刀鞘,大罗刀法既出。万润说道:“呵呵,纱帘柔似水物,又被我拿在手中,你刀法岂能劈断。连这一节都看不穿,实在是…” 只听“撕拉”一声,纱帘已被劈断。纱帘内炁附着,确是如水般轻柔。李仙单以大罗刀法,不过莽牛如泥潭,难以招架。 但李仙附加“清风腿”要义,便全然不同。清风腿讲究轻柔无声。与大罗刀法开合纵横要义,本来相悖,但李仙二者均登峰造极,却能完美融洽。 水质柔软,清风更柔软。 李仙大进一步,再施“四方拳”要义。单一门刀法,却体现三种登峰造极武学影子。刹那间,刀影频闪,整个二层座客,无人能睁眼睛。 万润亦看呆了神,等回过神来,忽觉喉咙一紧,已被李仙单手提起。 李仙说道:“我想你会错意了。” “若真能以英才榜压人,那我便要压你一压了。” 万润面皮抽搐,大丢脸面。立时内炁一震,同时反手打来。李仙大感失望:“英杰榜天骄,就这点实力?” 直接丢出楼外。万润凌空收力提炁,缓阻坠势。但觉此力之沉,实难抵抗,重重摔在地上。 虽半空中摆好姿势,是双脚落地。但腿骨已经崩裂,难以动弹。想跑也难… 李仙端着茶杯,来到露台,居高临下看着万润,淡淡轻酌一口茶水。说道:“请你喝茶!” 运用“碧罗掌”内劲,轻轻一振。茶杯碎成百余枚细密碎片,施展“纵云手”射去。细密碎片打入万润体内。 至今为止,所使武学,均为登峰造极!可惜在场中人,境界未到,不知其中厉害。 万润双腿剧痛,无法避开。 顷刻便成血人,伤虽不致命,但碎瓷含带掌劲,附着血肉中,很不好取下! 是抽筋扒皮的重伤。李仙安稳入坐,气定神闲。周遭围观者无一不惊。 李仙说道:“胡掌柜,那万润既没食欲,我已将他请出。也该给我等,好好上菜了吧?” “好,好…”胡大珍连连点头,如梦初醒。过了片刻,恍然回神,问道:“敢问…敢问大侠名号?” 李仙笑道:“什么大侠,姓李名仙,快快上菜吧!” 胡大珍立刻去后厨,琢磨“李仙”二字。忽眼睛瞪大,失声道:“恶尉…李仙?他便是恶尉李仙?” 想起万润惨状,嘀咕道:“恶尉之名,不在于脸。生得玉郎面,行得恶狠事。” 王呈吓得遁逃,但李仙岂会放过。捻起一枚花生,射打他痛穴,叫他哀嚎阵阵。 李仙忽然一愣,自己手段越发狠辣。有夫人踪迹。 …… …… 一顿饭功夫。 酒足饭饱。 李仙护送小凡回府院。方下酒楼,李小凡喊道:“顾姐姐!顾姐姐!” 见一紫衣貌美女子,款步走来,眉目如画,唇红若樱。朝此一立,便是难得美景。 她与李仙同岁,是以并无夫人的成熟狠辣,丰腴性感,风情多姿。但花开正盛,骄阳似火,眉宇间藏蕴的傲气,是李仙所见诸多女子中,最为娇盛的。 李小凡笑道:“哥,这就是我帮你挑的媳妇,顾念君!” “好好把握。拿下她,渝南道横着走!” 183 念君坦言,遭受轻视 府城七江汇流,繁荣昌盛。其时十月中旬,气温寒冻,天空隐约飘起初雪。府城冬来极早,街道行人都已身穿厚袄。 出了珍香楼,冷风吹打。这时正午已过,阳光被云层遮挡,寒意更浓几分。李仙见洪承兵三人哆哆嗦嗦,穿得不暖。便各给十两银子,叫他们趁落雪前,买件厚衣袄穿。 三人感激不尽。 朝府院走回。不久,李小凡见到顾念君,高声招呼。 顾念君仪态优美,缓步行来,说道:“小凡弟弟。” 李小凡快步走去,“顾姐姐,你怎来了?也是来吃饭的么?” 将身一侧,介绍道:“这是我阿哥,李仙。” “李仙?”顾念君望来,微感诧异,轻轻颔首,却不打招呼,说道:“小凡弟弟,你师尊喊你。” “师尊喊我?”李小凡一愣。 几人结伴而归,绕过几条大街,回到府院门前。李小凡说道:“阿哥,不如你随我见见师尊吧?” 李仙知道小凡师尊“符浩然”,是极厉害人物,夫人也需敬重三分。心想:“这等人物,非我如今能攀附,若是平常,我绝不愿见,麻烦忒多。但小凡为我阿弟,我若能见他一面,便能更了解小凡的生活。” 坦然说道:“好。” 李小凡大喜。顾念君说道:“小凡弟弟,你师尊喊你,怕是有要事相告。你阿哥也去,多少不妥。” “不如你先去见浩然前辈,我陪你阿哥,在府院中四处走走如何?” “啊!”李小凡惊喜,朝李仙使一眼色,笑道:“好,劳顾姐姐陪阿哥走走。” “你俩一定好好走哦。” 便与洪承兵、柳书、卢轩三人跑进府院,拐过数弯,消失不见。 府院深处。 一间阁楼,楼高三层,庭前栽种紫竹。匾额写着“浩然楼”三字,字迹刚劲清朗。 足见写字之人,文道造诣匪浅。且为人刚正不阿,顶天立地。 符浩然乃“天官下地”,正于庭中浇花。听闻脚步声,便知小凡归来,说道:“小凡,回来了?” “师尊。”李小凡恭敬行礼,问道:“您寻我,是有事情么?” “我前两日传你的经论,你在我面前背一遍。”符浩然说道。 “好。”李小凡过目不忘,记性极强。倒背如流,其中难点也理解极为透彻。符浩然颔首,眼中甚是满意,藏着惜爱之情,抚须道:“不错,不错,好孩儿,你真不错。” “谢师尊夸奖。”李小凡欢喜道。 “你方才出院,是你哥找你?”符浩然问道。 李小凡拿起花洒,熟练的帮忙浇花,说道:“是的,我阿哥专程看我,我方才想引荐阿哥,与师尊见一面呢。” “不必啦。”符浩然说道:“小凡,我此前与你说过游学之事。你可做好准备了?” “游学…”李小凡双眼明亮:“我辈读书人,见天地,见众生。可游学不是在年后么?” “提前了,就在下午。”符浩然说道。 “嗯!”李小凡惊道:“可我阿哥才刚来,师尊,我去见见阿哥。”他丢下花洒,匆忙跑出。符浩然捡起花洒,拍拍泥土,笑道:“这孩子。” 不多时,李小凡失落走回,已不见阿哥踪影,眼眶微红,难得见面,竟像样的分别都没有。 符浩然走来,语重心长说道:“小凡啊,游学之事,是为练心。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真正天地走一着,才能将学识融汇贯通。我空有浩然之志,却已无处施展。你前途无量,身无牵绊,方可走得更远。” …… …… 却说另一边。 顾念君笑容消失,说道:“李兄弟,请随我来。我俩入府院逛逛。” 她行在前头。李仙跟去,连迈数步,却追赶不上。发现无论他走快或慢,提速减速,顾念君始终快他半个身位。 李仙猜想,府院同窗多,男女并排易引人误会。顾念君有此顾忌,再正常不过,便不再追赶,放慢脚步。 观察其脚步,步履优雅,不紧不慢,但偏偏就是快人一筹,着实不知是何缘由,不禁感慨:“府城果真卧虎藏龙,这位女子只是平常走路,却暗藏极上乘轻功武学。如此轻功步法,我纵全力追赶,怕也是追不到的。” “小凡说她来历极大,看来并非虚言。那小子人小鬼大,竟真想帮我讨媳妇。” 走了片刻,深入府院。李仙说道:“小凡与我说了,他来到府院,多亏顾姑娘照顾。我替小凡,先郑重谢了。” 顾念君仪态优雅,迈步时发丝盈盈飘动,柔声说道:“小凡天资聪颖,能夺气运,赤心可证。他求学若渴,偶尔过来请教,礼仪周到,我岂能不教。” “见到小凡有你们这般良师益友,我便放心了。”李仙笑道。脚步渐缓,望向府院绿柳湖泊。 李仙忽问道:“顾姑娘似乎不喜我?” “你我初见,何谈喜与不喜。”顾念君淡淡道。 来到一条长廊,此处行人较少,两侧树木高耸,花圃盛放,芳香扑鼻。顾念君又道:“小凡弟弟与我请教学问时,总将你挂在口头。” “今日初见,却与我猜想不同。” “哦?”李仙问道:“何处不同?” “从小凡话中描述,你生性质朴,与小凡秉性相似,有赤心一颗。纵使无小凡这般才学天资,也是很不错之人。”顾念君回头道。 李仙笑道:“那我是让顾姑娘失望了?” “我方才说过,既是初见,又何来失不失望。”顾念君摇了摇头,说道:“小凡年纪尚轻,不知人终多变。纵是同胞兄弟,也有一人为恶,一人为善事例。他入府院修行一年,你在外历练一年,你们所经历的事,所见过的人不同。你有变化,情理之中。” 话中藏贬义。她先说李仙赤诚质朴,又言李仙变化。便是说李仙已经不赤诚、不质朴,与李小凡相差甚远。 李仙自然明白。 顾念君道:“你名为李仙,那万润便是你所伤罢?” “此事你也知晓?”李仙问道。 “府院学究天人,学问种类很多,治国要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医术占卜…都有涉猎。万润重伤,昏迷倒地,血肉中碎瓷密布,伤势骇人。不久便被百姓送到府院。院中精通医术者,为其势症救治,弘扬医心。” “我因此得知。” 顾念君说道。 李仙了然:“原是如此。” 顾念君问道:“但口舌之争,你何必伤人至此。你出手如此狠辣,不怕他日,有人便对你施以同样狠辣的手段么?” 李仙心胸坦荡,知道顾念君对他不喜,乃至已有偏见,却语气从容,不辩解不解释:“既认为我手段狠辣,那顾姑娘特意与我同游,到底是何用意?” 顾念君说道:“手段恶狠,姓名李仙。又有实力重伤万润,你便是青宁恶尉吧?” “不错。”李仙问道:“顾姑娘也信那流言蜚语?是因流言蜚语,对我有偏见?” “信与不信,又能如何。”顾念君摇头笑道:“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手段狠辣也好,欺蛮霸世也罢。我特意与你同行,只是替小凡着想。” “小凡志向远大,有天赋有心性。他出生卑微,在府院遭受排挤。我与符浩然前辈均看在眼里,不出援手,是考验其心性,磨砺其品行。一直以来,他做得都很好,年纪虽轻但心坚志远,从不动摇。” “如此赤心一颗,却极容易受污浊。寻常的人或事,自然难以影响,但是他亲近之人,恰恰最容易染浊这颗难得的赤子之心。” “因为小凡弟弟,我已调查过你,坊间传闻是真也好,是假也罢。你我又无交情,但毫无疑问,你已一身恩怨纠葛。” “此前你又出手狠辣,可见传闻纵不尽实,也不会尽虚。你与小凡是亲兄弟,正因如此,你不适合与小凡再有接触。” 言尽于此,已开门见山。 李仙眉头紧锁,心想:“此女性情高傲,瞧不起我,却很看好小凡。”淡然道:“顾姑娘,你们能为小凡着想,我很开心。但未免将我看得太低。” “我确实有诸多纠葛,但绝不会牵涉小凡。” 顾念君说道:“你怎么做,我并不在意。但话已言清。你若不悦,是气也罢,怒也罢。想动手打我,也是无妨。” “再见!”李仙懒得多言。 顾念君说道:“还有一事,需叫你清楚。你来此府城,诸多纠葛暗流涌动,符浩然前辈已经知晓,打算带小凡避开此节,离开府城,四处游学,教导他道理。” “今日一别,倘若运气不好,山高水长,许是你兄弟俩最后一面。” 李仙停下脚步,冷声说道:“你们为小凡好,带他去游学,小凡若愿意,我绝不反对。何必如此欺瞒,连好好道别都平添阻挠?” 顾念君不语。 李仙气恼顾念君自作主张,将自己瞧得太小。话中虽没明说,但实有提防戒备之意。好似若有机会,自己便会顺杆而上,攀附小凡、符浩然一般。 然转念一想,此府城之行,势必风云变幻。小凡离开府城,倒是极好去处。他胸有沟壑,喜怒不形于色,说道:“顾姑娘,你方才和我说了许多,其实说归到底,就是瞧不起我李仙。” “是又如何?”顾念君傲然道,“难道要我很瞧得起你么?” “你若是真英雄,他日我自会对你刮目相看,但今时今日,你深陷泥潭,自顾不暇。” 李仙笑了笑,坦然说道:“无妨,你虽看不起我,但我还是要代小凡谢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别过!” 转身便走,洒脱大度。 顾念君一愣,露出意外之色。 184 盛宴开场,李仙惊众!(4K求追订) [熟练度+2] [熟练度+3] 含月居。 李仙屏去杂思,精炼武学。手中长剑翻飞,灼浪滚滚,潇洒自然。阴阳仙侣剑乃合璧剑招,李仙独练,少了“阴阳”之意,多了“缺憾”之弊。 但与剑中“仙”意,却不谋而合。剑意缥缈,俊逸出尘,翩若游龙。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26389/50000圆满]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3526/24000大成] …… 日饮精宝,消化天地精华。 [食精] [熟练度:54/100] 食精已入五蜕,李仙通体无暇。擦去眉心胭脂,红痣闪着红光。 雪中舞剑,别有番英姿。李仙历经讥讽,心中却镇定如山。毫不在意,已将那事忘却。 “天地茫茫,我剑茫茫。” 李仙忽来兴起。不局限剑招框架,随意乱舞,全当玩乐。但因“残阳衰血剑”一层已经[圆满],随意乱舞,熟练度依久积攒。 “也不知夫人去了何处?” 李仙煮水泡茶,坐在庭院中赏雪。待到深夜,回床卧休息。 翌日。 李小凡昨夜已离城,两兄弟短暂相会,便又分别。李仙原想静心习武,晨时起身,习练一个时辰。残阳衰血剑、罡雷指刚刚大成,短期内难以破境。转念一想,练武日日可练,但府城机会难得。便收拾一番,换下汗衣,出门闲逛玩乐。 市里坊间的传讯手段,多是书信与口口相传。 李仙名声狼藉,众说纷纭,昨日有消息传出,说恶尉已经入城,并且打伤了天骄万润,实力强悍。又是引得一阵热议。但李仙真从众人身前经过,却无人知晓。 府城高楼三百六。 城中有高山、有湖泊、有江流。楼山迭嶂、湖江交流。清晨雾气朦胧,美不胜收。 武馆门堂、商铺店面、奇人奇事奇物,数之不尽。 路经一家“红梦楼”,楼中姑娘丢下手帕,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郎君,上来坐坐啊。”“好一俊郎君,我们不要你钱,便上来坐坐嘛。” 李仙去了书铺,购置一份府城舆图,几本奇巧杂书。上次买的“张寒病”,他已经看完,觉得极有意思。 青宁县地小书少。府城书铺,种类繁多,就是价格稍贵。 如此这般,游玩数日,距离层楼宴越发临近。天地间雪花飘浮,但始终未落下真正初雪。 “层楼宴将临,夫人还不出现,莫非是要我独自面对?” 李仙沉咛。若非夫人发话,他绝不来府城。然方到府城,夫人却已不见。转念又想:“不…夫人时时试探我。她不出现,兴许又是试探?” 既来之则安之。不想太多,泰然处之。转眼便到十月二十四,天地霜寒,层楼宴在即。 层楼宴设于“天人楼”,天人楼矗立一面大湖中,湖面广阔,平整如镜,湖水清澈。 但是这片湖,却名为“池”。 每年初雪,此处必设大宴。宴请府城天骄。 天人楼通体漆黑,高约七层,结构甚怪。每层均摆大宴,供诸位天骄交流武学。 未必真刀真枪,角逐出胜负高低。但少年英雄碰头,貌美佳人相聚,自然热血方刚,不愿吃亏折算面子。言语谈论,往往变为唇枪舌战,最后真刀真枪,在所难免。 楼前。 池湖内。 府城家族:曹、楚、林、宇文…提前到此。来者皆为族老,他等脚踩木舟,绕塔而行。众人来到湖泊中心,朝湖底望去,绿水悠悠,波纹荡漾。 湖底深处,有一尊鼎矗立,湖水反射,白日如镜子,唯有夜间,目力极强者,凝视湖底多时,才能勉强看到鼎物。 那鼎沉湖多年,鼎身长满青苔。蟹虾做窝,蛇鱼游过。 曹家六族老曹爽言道:“此势将成,那东西要出来了。” 林家七族老,林碑说道:“本来今年不出,明年也出。但那欧冶子路经此地,献出沉江宝剑,势必加剧层楼宴,今年怕是要出了。” 宇文家来的一位中年人,名为宇文常,“你们说,那欧冶子虽为锻器大师,名声远扬,但不至于将宝剑乱送,他此举.是否意图分一杯羹?” 众人闻言,眉头均皱。沉默无言,露出不悦之意。 过半响,曹爽说道:“哼,若真如此,他未免想得太美,这东西最快最快,也需十五年一出,有时人才凋零,三十年、四十年未必能有。他倒好,只是碰巧路过,拿出一件宝器,便轻易想分一杯羹?哪有这等好事。” 翌日。 天地初雪,池中黑楼。 府城各大族姓,已事先在楼中摆设好宴桌,排列好座次。 天人楼高约七层,座次排列自有讲究。第七层为魁位,仅有一位。吃食有:妙华珍莲汤、鱼越龙门、池中君子,三道府城名胜菜肴。 菜肴所用材料,均为珍宝之物。罕见难觅,效用非凡,味道更是难得。各族姓高层,亦难享这等宴食。 第六层为君位,位置有四,菜肴稍次之。第五层为臣位,位置有六,菜肴更是次之.依次递减,待到第一层,位置有二十一,菜肴最差。可纵使最差,也非常人能吃得。 自上而下,共计七十五个席位。 虽是宴席,实则暗排名列,激人斗争。位低者可抢占席位,如何争抢,却也简单,无非“言语论武”,或是“拳脚比武”即可。 天人楼设在池湖中。 池湖广阔,但湖面平静,每年的初雪,必是无风也无波。故而楼中每有天骄论武,声音传向池湖四面,路过百姓、各姓家族、武馆派主.都可听见。 池湖周旁起有酒楼,楼中客人,位置更佳,甚至能直接看到宴中场景。 确是府城一大盛事! 这日清晨。 池湖旁便已围满行人。池湖四面,立有高楼,包厢中的富商、世家族裔,也均已早早入座。 好不热闹。 顾念君对此事全无兴趣,但英杰榜第一人周士杰,同是府院学子,且夺得气运。他将入层楼宴席,数日前便盛情邀请。顾念君自然坦言拒绝,但奈何死缠烂打。加上今日确实无事,便也按约而来。 池湖旁的‘龙门楼’。 周士杰年轻俊朗,身材高大,身穿华贵锦衣,说到:“念君,我已在龙门楼帮你定好厢房。你能到来,我真开心。” 顾念君下了马车,微微点头。正要登上龙门楼,忽瞥见一道身影。本来兴致缺缺的神情,顷刻凝重起来。 周士杰凝目望去,顿时一愕。见车马道上,一辆白马黑车停靠,下来一位白裳女子。其风姿难言,神情温柔。看得愣愣出神片刻。 那女子抬眼扫来,停留顾念君身上片刻,便已行向龙门楼。姿容气度,无法言说。 顾念君凝重道:“她怎也来了。” “念君,你认识她?她是谁啊?”周士杰问道。 “上楼吧!”顾念君已来兴趣,不回答周士杰,只嘀咕道:“她若到来,但愿这层楼宴,莫起甚么腥风血雨才好。” “念君,念君!”周士杰连忙追去,已暗运轻功,但任他追赶,始终相隔半步之遥。 诸多看客,相继入座。 林傲珊身为“林家祖奶奶”,碍于族中辈分,不进英杰榜。但对此层楼宴颇感兴趣,是以也在池湖旁酒楼订下厢房。 “都坐吧。”林傲珊笑道。 厢房中,两鬓发白,面容枯槁,老眼昏花的诸多林家老者,这才相继坐下。 林傲珊捏着下巴,想起李仙府城名声,若也来赴宴,定极有意思。她目光撇去,池湖旁已人满为患,岸边无处落脚,不少人被挤下湖中,成了落汤鸡。 忽听一声大笑,声音回荡四处。 欧冶子施以轻功,凌空腾挪,惊异连连。竟从湖岸边起跳,直接飞上‘天人楼’楼顶,站在房瓦之上。 他方形脸胡须浓密,外形粗犷。众人惊异,他却大笑数声。随后从腰间拿出一把长剑,扯开裹剑布条,显露锋锐剑身。 那宝剑长三尺,两面开刃,寒光四射。 欧冶子说道:“此乃沉江宝剑,以水精玄铁所铸,锋锐无匹。剑有奇威,诸位且看。”他手持剑柄,跳入湖中。双足竟能点在水中而不落。 他长剑插入湖中,轻轻一拨。“哗啦啦”一声,水面涌起巨浪。他踩水而立,湖中舞剑。湖水竟随他心意,肆意拨漾。 他哈哈一笑。脚尖点水,又跳回天人楼楼顶。他敲了敲剑身,发出尖锐响声。湖面泛起水花。 此剑玄异,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欧冶子再道:“此剑乃于寒江铸就,浇以江心之水。故而有[弄水]之势。” “然我不擅使剑,宝物蒙尘,实在罪过。今日便将此剑,赠于府城英杰天骄,也算物尽其用。了却我一桩心事。” 将剑插入屋檐。他纵身一跃,轻功步法惊为天人,凌空踩踏,飞跃池湖,落在“龙门楼”楼顶。 他坐于楼顶,盘膝而坐,打开腰间酒葫芦,畅饮一口,却没离去意思。 周旁行人,各姓族人…无不看来。曹、林、楚、宇文家族面色难看,却无可奈何,冷哼一声。 顾念君说道:“有人来了。” 人群又是嘈杂。湖中飘来一艘小舟,第一位府城天骄,前来赴宴了。 “是天骄榜三十四,罗不二!”人群惊呼。 那罗不二一席绿袍,双手负后,好不潇洒。这时湖面平静,周遭无风,他却不需划桨,竟可令舟船随他心意,驶向天人楼。 “罗不二,借你舟一用。” 英才榜三十六李如虎纵身一跃,脚踩水面,飞速驰行。这是极高深的武学,他每一次点水,身子便下沉几分。照这势头,湖中央时,必然沉入湖中。而这境界的武人,一但落水,周身水质包裹,便再难施展方才轻功。 眼见将要出丑,他踩在罗不二的船上,立刻缓解。刹那间,便已经超过罗不二。他精心谋划,就为这横渡池湖的一幕。 果真众人惊叹,赞声连连。 罗不二知晓做了嫁衣,面色难看至极,狠狠盯了李如虎一眼。 只道宴未开始,众天骄英才已各显神通,渡过镜湖。谁也不愿落于下风。 曹家天骄曹秀秀,样貌秀美,娇媚如花,明眸皓齿。她脚踩黑水龟,不需施展轻功,也能渡过镜湖。 楚家小公主楚眉,所施武学,更惊人一筹,她直接踏足湖泊,落足之地竟结出冰霜。她步履从容,神情傲居,一举一动牵动人心。 欧冶子好奇看来,片刻后了然,已知如何办到。楚眉此举虽惊人,秘要全在靴子上。此靴乃是“冰蚕靴”,触水既冰。加之楚眉修习过厉害的腿法,搭配靴子,这才踏水留冰。 但仅是如此,却还不足以闲庭散步行于湖面。还需搭配高深轻功,外物、功力,缺一不可。 此番场景,便已精彩难言。城中有名美人纪红烟,轻笑一声,便也赴宴。她脚踩祥云,竟是直飞而过。 一山更有一山高。旁人直呼仙女下凡,英才榜较为靠后者,看不清其中关要,面色骤变,自认不敌。 林傲珊说到:“此女轻功未必多好,但抛射功夫,必定厉害至极!” 原来纪红烟事先射出两道飞梭,钉入天人楼中,飞梭系有蚕丝,旁人难以看见。她施展轻功,辅以蚕丝,便有飞天之势。脚下的祥云,乃是轻功显异。 日后武道再进一步。祥云如实质,兴许真可踏云而飞。 周士杰见势头已酝酿好,下了龙门楼,开始赴宴。他乃英才榜第一,必是要压众人一筹,否则下方天骄必会夺席。 他双手负后,行至岸边,用力一踏。湖水涌起大浪,去势迅猛。他纵身一跃,脚踩浪头,双手负后,风度飘飘。 被浪送到楼前。 这层显露,很不寻常,方才这一踏,掀起湖水大浪,乃是“踏浪功”的手段,他如此随意施展,至少已入大成,乃至是圆满。他脚踩浪头,乘势而去,更已显露不俗轻功。 且更有深层用意:你等各显神通,但我方为真正弄浪儿。 在场诸多高手,林、曹、楚、欧冶子均暗暗点头。 周士杰志得意满,落地后一甩袖子,双手负后。众天骄均已看来,以他为首。众观者聚焦于他,奉他为魁。他暗喜之余,一锤定音说道:“既人已齐,那便开始罢!” “不,还少了一人。”李如虎一直关注人数。 周士杰眉头一皱:“少了何人?” 众人默默对视,心头闪过彼此名号,一名字呼之欲出:恶尉李仙! 便在这时,一叶轻舟入湖来。 李仙脚踏轻舟,一无特意炫技,二无存心显威。这般踏湖而来,思绪飘飞。 夫人行踪莫测,李仙苦等良久,不见她归来,便独自赴会。此处府城势力众多,真可谓“龙潭虎穴”。 “既来之,则安之,纵是龙潭虎穴,我李仙也来了!” 李仙豁达一想,傲立舟上。 刚刚入湖时,无人发现他。等他行船过半,天人楼天骄、龙门楼看客、湖岸旁行人…方才注意到他。 传闻中李仙面生异容,丑陋至极。此刻众目睽睽前显相,确是面生异容,眉心长有红痣。 却是俊美无匹,气质出尘。 “这是…恶尉李仙?” 天人楼内,龙门楼中、湖岸边上皆有类似惊呼。 ps:求月票,上个月月票没到一千,这个月想争取争取。 185 震惊群雄,品悟特性! 旁闲人等、龙门楼客、湖中英才…举目望来,无一不惊无一不愕。 市井传闻中如妖如魔。 青宁恶尉李仙面生异容,满脸麻子面目丑恶,口大如虎可生吞小孩。体生恶臭,黑毛密布。 乃至府城好事之徒,全凭想象编造画像,言之凿凿散布而出。众人皆知市井谣传必有夸张成分,但那恶尉决计是丑陋不堪的。 此刻方见,无不猜想那家公子来错地方。但又见这公子,着实俊逸难言,姿容气度,非常人能有。 一时安静后,惊呼声起伏。 林傲珊拍手叫好:“好,好极,好大胆子,这都敢赴宴!”欢喜不已。 “祖奶奶,你和他有交情?”一旁族老问道。 林傲珊目不转睛道:“他是我朋友。” 龙门楼。顾念君一愕,目光凝望,端详那张脸庞。思衬:“竟真有异容,这眉间红痣,莫非是…慈悲相?传闻慈悲相者,多出没西域,虔诚求佛,心有慈悲意,故而眉心生白毫。但此子出手狠辣,不似信仰佛理之人。且眉心红痣,缀有金晕。不论如何…倒真是副极为难得的容貌!” 那日初见。李仙与小凡相见,怕变化太大,兄弟生有隔阂,又为低调行事,故而胭脂遮掩眉心,再有意掩盖容貌。虽仍旧俊逸难掩,但轩昂之意,缥缈之蕴,难免有所减弱。 此刻真形显露,脊柱如神山,气势内敛而澎湃,眉心红痣显,面冠如玉,风采夺人。感官却已全然不同。顾念君观望多时,眉头微皱: “此刻的他,与我数日前相见,又有不同。” 更有旁人闲杂碎语,不绝于耳。 英才榜四十五名,七山派小公子“彭连云”。上前一步,问道:“来者谁人?此处层楼宴,你可来错地儿?” 李仙朗声回道:“青宁李仙,收得邀请,并未来错。” 众人哗然,心中猜疑落地,果真是那李仙。原本骂声一片,人皆厌恶。此刻截然不同,以往闲杂碎语,肆意嘲讽者,不由手忙脚乱,尴尬不已。 曹秀秀、纪红烟、楚眉等楼中天骄,齐齐望来,神情好似不屑,但却几番暗中打量,美目触动。心中皆道一声:“好英姿,好俊朗!” 周士杰目蕴精芒,目力剧增,瞥向龙门楼。见四楼厢房处,纱帘打开,顾念君也在看此人。目光一转,六楼厢房处,也有纱帘打开,那白衣夫人亦在看此人,嘴角含笑。 那夫人觉察目光,斜睨而来。周士杰立刻打开折扇,护住双眼。但已觉双眼刺痛,血丝密布。 “我只窥她一眼,她便有所觉察,好厉害的女人!” “好小子,他自持容貌俊逸,又知传闻不实,故意最后登场,引得旁人热议。如此诸多风头,自然尽加你身。此子心计深层,哗众取宠,我岂能叫你如愿?且看我给你教训。” 周士杰暗运踏浪功。脚掌轻轻拍地。天人楼立在池湖中央,是一座小岛。他功力极深,内炁透入湖中。 暗流涌动,欲暗中掀翻船只。 彭连云恼恨李仙占他名额,他肚量极小,还未见面便已有仇恨。此刻见李仙出尽风头,好不风光,愤恨之意更增。 当即也使手段,悄声行至岸旁。隔空一掌,拍在湖面上。周士杰、彭连云同时出手。 两人均暗中出手,彼此不知。凑巧至极,内炁碰在一处。内炁紊乱,各自消了。变成一道大浪炸起。高有数丈,化作水花溅洒,水雾弥漫。 彭连云大恼。回顾一圈,不知谁人施此暗手,挡住了自家“连山掌”。但转念一想,虽没能将舟掀翻,但激起水花溅洒,淋他个落汤鸡,亦是不错至极。 舟船靠岸。 李仙信步上岛,却不见衣裳湿漉。原来他撑起纸伞,不施武学,便已轻易化解。 “喂,你带伞做甚?”曹秀秀好奇问道。 李仙抖去湖水,收伞笑道:“今日恐要下雨,我提前备着。” “矫情。堂堂武人,难道还怕雨么?”罗不二最早登场,风头却被抢尽,已觉憋怒万分,不好发作。此刻见李仙脚踩轻舟,从容上岛。与自己手段一般无二,效果却全然不同,心中难以平衡,故而讥讽道: “你倒好,区区四十四名,竟有胆量叫我等等你。” 李仙坦然说道:“实在抱歉,来晚一步。”谦逊有礼。 余众天骄见李仙有礼有度,从容不迫,荣辱不惊。与传闻相差甚远,好奇之余,微起好感。 李仙将伞合上,目光微闪。 早在动身前,李仙等不到夫人,知道难免要单人赴会,思索应敌底牌,逃身手段方案。 便想:“我武学虽不差,但箭术亦是我底牌之一。但将弓箭带去,太引人耳目。倘若夫人见死不救,我亦要有独自逃脱的实力与规划。此行赴宴…我只带刀去。” “将剑、弓制成伞柄。将箭作为伞骨,倘若要用,便取柄为剑,出其不意。取伞为弓,奋力一搏。” 他悟得[妙手]特性,将金豹筋取下。弓身上雕凿机关,添上油纸,特意涂抹黄色漆油,不引人瞩目。 天衣无缝。 周士杰说道:“既人已到齐,那便开宴罢!”转身上楼,直登七层,入座魁位。 李仙观其背影,跟随人丛,行入天人楼。天人楼通体漆黑,乃是圆形塔楼。 四面并无墙壁、窗户。全是以石柱耸立支撑,故而坐在楼中,可一揽湖景。 天地初雪,湖波荡漾,不见结冰。 更有水雾弥漫。 岸边虽满是旁人,但巧妙之处,岸边旁人嘈杂,声音却传不到天人楼。反之,天人楼中天骄畅谈,却能传出湖岸。 池湖宽阔,烟波浩渺。 约莫十里宽敞,坐在天人楼中。湖岸人影,几如黑点。此处环境营造,风景特色,奇妙至极。 天气寒凉。 冷风吹入楼内,众年轻天骄齐聚一堂,同饮同食,怎不是难得美景。 少年志气,全在楼中。府城卧虎藏龙,其中不乏年龄稍长,实力更强天骄。但唯有正当年少,不知天高,不识地厚,才有这等心气。 七楼一人而坐、六楼四人而坐、五楼六人而坐、四楼十人而坐、三楼十四人而坐、二楼十九人而坐、一楼二十一人而坐。 共计七十五号位。 李仙排列“四十四”,入座二楼。 见案桌围圆而摆设,桌上并无菜肴,但已燃熏香,摆放好茶具、酒盏、暖炉…宴桌精致。 正中心处,有一尊铜鼎矗立。鼎中盛有酒水,酒香四溢。排名五十二的天骄“华飞”,嗅到鼎中酒气,喜滋滋说道:“好酒,好酒,这是府城佳酿‘梦千回’,此酒饮之一口,如美梦千回,千金不止!” 他打量片刻,摇头惋惜道:“这等好酒,可惜不多。这么大一铜鼎,怎就装这些。嘿,不够我塞牙的。” 忽听一阵声音,自湖岸旁飘来:“华飞小友,若不过嘴瘾,自可向上楼讨要。” 那华飞愣神,眺望湖岸旁。才知话语传出,引得岸边旁人笑话。数十年、上百年来承办“层楼宴”的诸多族姓听闻此话,立即运炁扩音,给予回应。 华飞拱手道:“好,若有机会,自上楼讨要美酒。” 众人均已入座。李仙左右环顾,向侧位天骄打招呼。两人还以微笑,举茶共饮,不失礼节。 这时雪将下大,遥目眺望,白雪皑皑,一片靓丽风景。围观者虽多,但因池湖广阔,抬头可望青天,低头可看碧波。无半点拘束感。 气温寒冻,天骄层楼,别有番意境风味。 不久,陆续端上菜食。端送菜肴者,均是窈窕女子。她们从四面乘舟而来,送上珍馐美馔。 乘舟往返湖中,势必不会太快。 第二楼的第一味菜,名为“初雪枝红”。与此情此景相互映衬。菜肴形状独特:细白枝干上,凝结一颗小小“红果”。 此“红果”乃是取“秋水黑鹅鹅肝”,施以秘法熬制。再取“南山十年药蛇蛇胆”,去其毒性腥臭。 以鹅肝包裹蛇胆。同时浇渡上一层数百种草药,历时五天十夜煮成的汁水。那汁水凝固后,便成红色。 挂在细白枝干上。 故而得名“初雪枝红”,寓意大富大贵,争得头筹。 李仙感慨:“这一颗小小红果,比熬煮精宝难上数倍不止。其中精力、财力不计其数。府城实在太奢侈了!” “诸位。” 排行三十七的庞昊,拱手笑道:“府城的好友,便不必听了。但外地的朋友,怕有所不知。如此佳肴,吃法亦是大有讲究。” “吃法不对,里头蛇胆破开,反而腥苦难咽。这蛇胆可不寻常,参有雄浑药劲。可别怪我没提醒,若是在嘴中破开,一个月内,苦味难消。” “这红果…该是这般吃的。” 他拿起细枝,红果轻晃。浇洒上酒水,随后两根手指探入火炉,截出一缕火苗,将红果点燃。 就着火焰,一口吞食入腹。 露出畅爽之色。 他口中残留火气酒质。朝众人一喷,火龙缭绕,其势不俗。众列皆为天骄,各有长处绝技,自然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显摆。 这一手足见此人“肺”功一绝。火龙在空中,经久不散,栩栩如生。内炁储备,怕也不浅。至少已第一次蜕变,具备十五丈湖身。 余等天骄不甘示弱,纷纷效仿。一道菜肴,也能吃出千百花样。 李仙如法炮制,品尝枝红。入口灼热,身如火炉,燃烧的枝红,入腹后依久燃烧。但火焰徐徐,不伤人体魄。 倒似火炉般,暖活周身。寒意尽退,纵使天寒地冻,也能怡然自得观赏景色,与天骄结交闲谈。 [你品鉴初雪枝红,技艺服食,熟练度+65] [技艺:服食] [熟练度:32/3000大成] [描述:吃天饮地,妙用无穷。凡入口之物,增效六成。你悟出“品悟”特性,天地自然之精宝,凡入你口,得“术”概率增加。] 186 一日龙鸣,夫人目的 寒雪飘飘。 湖中游鱼不知寒冻,荷叶上蛙兽鸣叫,湖深处天鹅展翅。 因为宴刚开场,众天骄保持礼节风度。交谈时互相恭维,气氛其乐融融。 对坐的彭连云,虽瞧李仙不爽。却也没寻麻烦,与周旁天骄闲谈趣事。 一刻时后。 七十五位窈窕女子划舟而来,端送来第二道吃食。最为前头的女子,容貌甚美,衣着彩裙,丝带飘飘,专为魁位公子送菜肴。 她款步行在最前,直上七楼。余等女子紧随其后,训练有素。很快第二道菜肴,送到李仙桌前。 这菜肴精美程度,远胜前者。竟然摆成龙形,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鳞甲金黄。 好似投入湖中,便会就此飞走。 “姑娘,这道菜肴是何名字?”李仙问道。 那窈窕女子莞尔一笑,解释道:“此乃[一日龙鸣],公子可要小心哦,可别被龙抓伤了。” “多谢。”李仙笑道。 这菜肴神秘,府城的酒楼、食堂,都没其身影。第一次面世,一时间无人能道清所以然来。李仙细细观察,但他见识较浅,品鉴美食非他长处。 “武人该有海的气度,浩瀚的知识储备。这一点我远远做不到,怕不如在场天骄。此番回去,习武之余,该多看些奇闻杂书。” 他沉住气,不先动筷,观察旁边众人。 华飞拱手道:“庞昊兄,依你见识,这道菜该如何食之?” 庞昊面色微红。他方才彰显见识,炫技抢夺风头。怎料第二道菜,便出他意料,久久不好作答。 华飞笑道:“莫非也是浴火重生?”无人应答,这“一日龙鸣”精美如雕刻。姑娘又言语提醒,一时无从下手。 “哈哈哈。”华飞笑道:“那我先来尝尝。” 提起筷子,说道:“好一道菜肴,清香四溢。我先尝尝龙头。”筷子一夹,劲力恰到好处,只夹断龙头,余等地方完好无损。 他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只觉清香绽开,美味难以形容,竟是偏甜口的。 但片刻后,神情骤变。抄起案旁的盆盂,张口吐出黑褐色腥臭物质。 华飞说道:“呸,呸,呸,这什么玩意!怎吃着吃着,由甜变酸。我还道这玩意,味道层次多变,故而慢慢品味,那料吃到最后,越发腐臭难忍,好似烂肉一般!” 大为恼怒,饮几口美酒漱口。 又嗅一股恶臭,他案桌前的“一日龙鸣”,龙身部分竟已腐朽落败。化成黑褐色的腐物。 “原来如此。”彭连云说道:“是这般如此,华飞兄弟,你这吃法不对,大大的不对。” 众人幸灾乐祸,均觉好奇。华飞面色讪讪,今日连出大丑实在丢脸,不忿说道:“你待说说,怎吃才算对。” 彭连云说道:“我若没猜错,这道菜肴用料,乃是‘深海血虾’。这种虾长于深海,通体细长,模样有几分似龙。故而也称‘血龙子’。” “这道菜肴,取深海血虾虾肉为料材。先以盛放四十九日,虾肉将腐而未腐时,肉质变为纯白晶莹,如同美玉,最为鲜嫩。然而这时,虾肉已将腐败,再碰不得任何浊物,遇手即腐、遇汗既腐、遇木既腐…” “你这满口唾沫,自然也算浊物了。” 说到此处,二楼天骄尽皆大笑。声音传出,龙门楼、湖旁行人均是莞尔。 华飞好挂不住,脸色阴晴不定。彭连云侃侃再道: “他们在虾肉中,加入羊心、猪肝、龟肾…这些五兽五脏,均需取自胚胎,有五行之意。在未沾染世俗之气时,便已经从胎体摘取下。然后便是点缀鳞甲,这鳞甲、龙须、爪子…均是极昂贵药材。将虾肉包裹,隔绝外界。故而保持龙身不腐,栩栩如生。” “如此这般,这道菜肴…才被称为[一日龙鸣],触之既腐。” 李仙暗暗点头,府城天骄,自幼耳濡目染,见识极广。华飞问道:“触之既腐,那我们要如何吃呢?” 彭连云皱眉道:“或许…这道菜肴,只是叫我等观赏,意不在吃,而在看?” 众天骄均是点头,将碟子推到案桌边缘。 忽听一声畅笑:“哈哈哈,彭小友见识不浅,不愧为七山派高徒,所言已中九成。然菜肴上桌,自然是为吃,岂有放着观看,不动筷子之理。” “七楼、六楼、五楼的少年英杰,均已将‘一日龙鸣’吃尽。四楼、三楼也各有人才,品鉴到其中美味。还望小友显露神通,莫要辜负我等美意才是。” 二楼众人闻言色变,方知差距,面面相觑。但一道菜肴,手不能触,口不能碰,又如何下肚? 彭连云满脸狐疑,设法尝试。数次下手,悬停空中便又止住,着实无计可施。不禁猜想:“那些等天骄,莫非是强忍腐臭,生吞下咽不成?” 李仙琢磨:“实力不够,纵使美味佳肴送到嘴前,也是难以下咽。”捏着下巴,也在沉思。 李仙见此菜肴栩栩如生,宛若真龙。不仅有真龙之形,更有真龙之实。虾肉、羊心、猪肝、龟肾。这五兽五脏,均取自胚胎。便如新生婴儿,尚未降生,通体纯净。 忽有主意:若有纯净之物,包裹那虾肉,再直接吞入腹中,便能享用这道美食。 他端详菜肴,发现龙脊处,有条透明细丝。李仙暗道:“是蚕丝,原来如此。”他与夫人亲近,对蚕丝最了解不过。此蚕丝品质奇高,八成出自一合庄。 “一本书籍,有千百种看法,一道菜肴,自也有千百种吃法。这吃法全是我胡猜,但失败了,左右也无甚损失,又有何好拘谨的?” 李仙心中洒脱。当即要来一银盆,打来清水。将那菜肴投入水中,置于火炉旁炖煮。 清水是清物,银盆却属浊物。熬煮期间,李仙手拍盆璧,“清风腿”要义,用作此处。竟使得清水内旋,保持虾肉悬于正中。 渐渐汤熟,散发清香。汤水染金带绿,这是虾肉肉质已变,触浊而不腐,自然可以下口了。 这举措分明再平常不过,此情此景,却又惊为天人。龙门楼看客,无不起身观望。 彭连云骂道:“你疯了!” “什么疯了?”李仙不解。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彭连云怒道。 楼中天骄,均想方设法,如何以武学手段,克服虾肉易腐难题。又听楼上天骄,早已得吃,更一门心思钻牛角尖。 李仙此举,看似平常,恰恰却是异常至极。别具一格,让苦苦冥思的众人感到蒙羞。 彭连云思索片刻,说到:“这菜肴花费人家多少心血,你这般行事,何其糟蹋!” 这时清汤已成,色质金黄。虽已不成龙形,却反而香甜诱人。 李仙笑道:“何来糟蹋之说,这菜肴送我案前,自然是我想怎吃怎吃。” “哼。”彭连云说道: “若是寻常菜肴,你倒掉还是吃尽,我自不理会。但这道菜肴,含义却有不同。此菜肴已具龙形,内有五行五脏,外有龙鳞龙须。这等菜肴,非得特定法子吃,才算对得起其中心血。正所谓宝剑配君子,一道珍宝菜肴,自该也要配的起相应规格、吃法,你这番糊弄,菜肴已形貌大改,怎就不是糟蹋?” 汤水已熟,李仙舀了一碗,小酌一口品尝。香味遍布口舌,经久不散。李仙知道,这种吃法也是正确的。这彭连云思想固化,且对自己存有敌意,故而想方设法作对。 “你太目中无人了!”彭连云愤懑,见李仙自顾自饮汤,竟不理睬自己。 “彭兄弟,何必着急。”李仙将一碗清汤饮尽,说道:“你看,这锅清汤,不是很香吗?你方才说这道菜肴,具备龙形,内有五行五脏,外有龙须龙鳞。这很不错,但你也知道,像龙终究非龙,空有龙形,却是案桌上的菜肴,说一声是‘伪龙’,也丝毫不为过。” “而我用来煲汤,虽已失了龙形。但虾肉、五脏还原本真,挥散真味。还原汤味,实在再好不过。我辈武人,食饮天地精华,所求的不便是求本求真吗?” “怎么到了这处,彭兄弟却如此难以接受了?” 李仙学识虽浅,但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牵涉到求本求真,听者先是一愣,随后均觉有道理。这恶尉李仙的谈吐,极为不凡。 顾念君端凝而来,大感意外。 “你你.这.”彭连云无话可说。 李仙说道:“自不排除,还有其他吃法。但我这吃法,无从下手者,不妨都来试一试。世人皆求鲤鱼化龙,但有时当一只闲虾,滋味倒也不错。” “至少汤很甜。” 二楼天骄闻言,均已心动,纷纷说道:“李兄弟所言有理,真叫我大开眼界。” “是啊,今日煮一锅闲虾美汤,赏着湖中风光,最是惬意不过。” “李兄弟角度新奇,厉害,厉害。” 众人纷纷煮汤而饮,享受汤中鲜味。那深海血虾肉经炖煮,已不腐败,入口劲道,别有番风味。 不消多久,二楼的【一日龙鸣】一扫而空。唯有彭连云进退两难,想不出更好吃法,又不愿认输。 李仙笑道:“彭兄弟,你不吃这道菜肴,是打算留到最后吃么?” “哼!”彭连云说道:“你这等歪门邪道,也敢在我面前逞威。今日我便叫你等看看,何为真正吃法。” 他骑虎难下:“怎得也不能,被这小子比下,这小子实力多强,还未可知,但生得一张巧嘴,我说不过他。” 他故作淡定,实则已孤注一掷,说道:“这菜肴服用之奥秘,全在五脏之间。五藏藏五行之奥秘,只需将整道菜肴,一口吞服。五行循环,自可保持虾肉不腐,享受这道菜肴本味,且看好了。” 彭连云一手拍桌。将菜肴震起,他张口吞下,大口咀嚼,露出美味神情。 但片刻后,眉头皱了又皱,虾肉变酸,变腐。他强装美味,故作享受模样。但此虾腐臭气味,实在难以下咽,几次险些呕出。华飞仅吃龙头,便已暴吐,他一口吞食龙身,可想而知其中煎熬。 李仙笑道:“彭兄,佩服,实在佩服,看来你的吃法,才是正确的,小弟甘拜下风。” 明眼人均已看出,彭连云已经失败,再撑多时,不过一吐。但李仙此刻恭维,恰好堵其后路,他是吐,吐不出,吞,吞不下。 虾肉腐朽,化为腥臭汤水。彭连云脸色青紫,偏偏不敢说话,张嘴既暴露。 李仙玩心一起,说道:“彭兄,若真的好吃,请竖起大拇指。” 彭连云生怕被发现,立时竖起拇指,伴随连连点头。李仙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这等好事,你怎不早说。我想吃也吃不到了。” 彭连云欲哭无泪,二楼天骄极力憋笑。 远处楼中。林傲珊捧腹大笑,便连顾念君也不禁莞尔。 顾念君想到某事,笑意渐褪,喃喃自语:“折剑夫人…你到底为何而来?” 187我本登峰,问武高楼 彭连云见此情形,更为焦急。装出美味神情,一幅回味无穷模样。如是在说:真的美味,大家伙要信我! 李仙说道:“看来彭兄酷爱此类吃食。” 众天骄再难憋住,均出声大笑。彭连云脸如猪肝,怒得眉头直跳,知道已难遮掩。他自幼位尊,何曾被人笑过。 当下一股恶念横生:“我出大糗不错,你也别想好过!”提运内炁,面朝李仙,欲将口中腐物喷出。 两人相聚丈远,李仙早有提防,抢步上前捏住他双唇。内炁反将一震,将那腐物震回腹腔。 “你!” 彭连云始料未及,无可抵挡,但觉那腐臭之物滑肠入腹,恶心至极。惊惧愤怒之间,连退数步,张口喝骂。方一开口,腐臭传遍四处。 众人掩鼻皱眉。 彭连云环顾四处,茫然无措。又瞥向湖外,知晓世姓大族、门派武馆、闲杂百姓…都在观望。 如此大丑,如要他命。 羞恼至极,血脉喷张,内炁鼓动,摆出拼命架势。但片刻后忽的双手抱肚,痛苦卧地,口吐白沫。 原来… 这腐虾已滋出毒性,寻常泥胎食之既死。食精武人身躯经天地精华洗练,抗性甚强。吃进口中,觉察味道不对后,立刻吐出便能无碍。 但彭连云为撑面子。强忍苦臭,嚼食多时。这时毒质已经入体,只中毒不深,症状不显。后又将腐虾吞饮下腹。 毒上加毒,顷刻发作,腹部绞痛难忍。 几近昏厥,再无战力。 又过片刻,浑身抽搐,虚汗直冒,华贵衣裳尽数湿漉。口中呓语不断,形势大危。 他方才气急攻心,气血乱行,却将毒质送到心脉。 一位名为“张晓”的天骄快步行出。步法敏捷,将彭连云抬到案桌上,从背后推掌。彭连云“噗”一声,吐出腹中腐物。 但部分毒性已遍布全身。那张晓手捏脉搏,眉头一皱一松,已知如何料理。潇洒解开腰间玉带,捻出十枚金针。 出手如风,施针自然。 片刻后,彭连云情况稳定,但嘴唇黑紫,毒性未消。张晓说道:“彭兄中毒,毒虽不致命,但眼下这场大宴,他是参与不成了。” 张晓来到楼旁,朝空处朗声道:“请派人驱舟来,将彭兄接回,调养伤势。” 李仙赞道:“不愧为金针神医张公子,医者仁心,手段高超,久仰,久仰。” 张晓温和笑道:“李兄弟,我对你才是久仰啊。” …… …… 彭连云被舟船接走。闹剧已过,众人各自入座,继续品鉴吃食。一柱香后,陆续呈上数道菜肴。 众旁观者虽相隔甚远,只能听、只能看。却绝不会无趣,每道菜肴,必定蕴含许多奇闻见解、学识。在场天骄也各有手段,吃得精彩纷呈,展露自身才学。 侃侃而谈,气氛融洽。 各显风采。 故而池湖周旁,人越聚越多,城中百姓、江湖游客均是有之。欢盛之势,难以言语。 彭连云被送入龙门楼。 七山派掌门“彭山”,为其推背逼毒。喂服解毒丹药后,不多时,面色逐渐好转,恢复神智。 彭连云怒道:“我与他拼了!”想起种种窘迫,气愤欲死。彭山淡淡道:“连云,你已退场,莫再丢人现眼。” “爹!”彭连云说道:“儿子受辱是小,辱没门派名声是大。此仇不报…如何…如何立足?” 彭山不语,只看着湖面。见湖水如镜,一圈圈荡漾,忽然显出异景: 两道身影在水镜中交战,都是基础武学,但别样精彩。 众人哗然,惊异连连。 两道声音,在池湖间回荡。说的尽是基础武学招式:飞鹰振翅、天鹰直坠、虎扑爪打… 每一声传出,湖中倒影便一变。竟是随着两道声音,在湖影中战斗。 “爹,这是什么情况?”彭连云问道。 彭山说道:“有人论武,声音传在湖面。此湖颇为特殊,当人之言语蕴含深厚武意时,便可与湖共鸣,唇枪舌剑变做湖影搏杀。” 彭连云闻言,顿时更为气恼。如此盛事,已与他再无缘分。 “别多想。”彭山摇头道:“并非每一场论武,都可引得湖镜共鸣,显出湖影搏杀。论武之人需武学造诣趋近圆满,方可有此意景。你纵在场中,然所习基础武学,不过堪堪大成。固然算不错,但却不够看了,想引发湖影异景,却是困难至极。” “当然…你吃此大亏,若有机会,为父自帮你找回。” …… …… 此处动静,天人楼众天骄感触最深,惊呼声连连: “这湖影所使招式,虽只一招简单鹰爪手,但攻防有度,趋近圆满,已立不败之地。” “那敌手却也不弱,招式直猛刚强。” “是那英杰榜第三名王坤,在挑战魁位周士杰。两人招式均极厉害,牵动湖中意境。” …… 不多时,湖影一顿,再无动静,双方已决胜负。然旁观众人、乃至楼中天骄,均看不出所以然来,孰胜孰负,不知所以,如在梦中。 张晓救了彭连云,但为人热心,事后怕得罪李仙,主动敬酒示好。李仙率然回应,两人一来二去,已经算结识朋友。 “李兄,莫非是平手?”张晓问道。 “不,是周士杰大胜。” 李仙说道:“周士杰鹰爪向下,王坤不甘示弱,使了招恶虎抬头。拳锋向上。这一击看似分庭抗礼,实则已分胜负。” “那周士杰鹰爪之后,仍有化鲤化蛟之势,后续招式千百般变化。那王坤虽然厉害,有意藏拙,但比武斗杀间,局势风云变转,他藏着藏着,便发现再无施展余地。他见面露如此窘境,故而认输了。” “简而言之,一人尚有余力,一人已入绝路。倘若生死拼杀,王坤拼死搏杀,结果或有不同。但比武会友,他已然大败!” 张晓心中琢磨,发觉真有道理。但不敢全信,兀自沉思。 片刻后,王坤声音飘出湖面:“周兄果真厉害,这魁位该你坐得。若有人觊觎,先问过我王坤。” 果真认输,且心诚意服。 此举盛况,激起众天骄要强之心。众天骄陆续问武,那湖面荡漾,涟漪阵阵。 层楼宴是宴而非擂,展示才学,口论为上。尽显天骄风度。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李仙皱眉沉思:“夫人令我搅弄风雨,不知是何用意。此楼中天骄,皆有背后势力、根系。独独我独来独往,无人庇护。” “但既然来之,索性登楼问武去罢!难道我便不想,会会府城天骄么?” 李仙亦是年少,亦是轻狂! 这时菜宴还未到半,李仙与二楼诸人拱手道别,洒脱便已登楼。 三楼有罗不二、李如虎等人。层楼布局相似,只铜鼎内酒水更足,酒香更浓。同是“梦千回”,但年份更久,味道更为醇厚。 罗不二正品美酒。他已被数人论武,却没人能破解他武道难题。傲气冲霄,见又有人登楼,冷笑道:“得,又有人来论武,你若识相,我劝你乖乖下去。省得贻笑大方。” 李仙瞥了一眼,并未停留,直上四楼。登楼问武,本无可厚非。但李仙跨楼而去,便大折众人颜面。 同楼的李如虎,当即怒道:“竖子,嚣张!”将樽中美酒,朝李仙泼洒而去。 李仙震肺一吹,气劲澎湃。经“铁铜身”武学,熬炼出铁肺一对,巧用于此,再合适不过。酒水反泼而回。 李如虎眉头一挑,不甘示弱,拿起酒杯向前翻飞。竟将空中酒水,尽数接回杯内。完好如初,半点不漏。 三楼共有十四位天骄,纷纷拍桌而起,喝骂道:“小子,你瞧不起我等!?” 李仙奇怪道:“我何时说,瞧不起你等了?” “你跨过三楼,直上四楼。便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众人恼怒说道。 李仙说道:“要先在三楼,占据一席之地,再问武四楼,才算瞧得起你等?” “你!”众人恼极,却挑不出毛病。 李仙轻笑说道:“那好,那我与你论武,请李兄讨教。”指向方才出手的李如虎。渐敛谦逊之色。 李如虎面色难看,冷声应下。论武论武…看似口舌之争,实则极不简单。 李如虎双手负后,侃侃而言。 他事先想好招式顺序,以口论描述: 先使这“龙游十式”周旋,再施手、肘、腿诸多基础奇功,每门武学是何造诣,如何布局严密,如何步步为营,招式前后承接顺畅有理。 走一步,提前预料三步不止。 这李如虎乃是“龙虎武馆”首徒。年轻一辈门面人物,威名是一招一式打出的。手下败将极多。 他声音传出湖面,江湖武人敬佩不已。此前与天骄交手,虽然落败,却不知因何落败。好似只差半筹,再努努力便可赶超。 今日听闻论武。了解比武过招之间,尚有细腻的心思算计,步步为营,心理博弈。才蓦然惊醒,知道其中差距。乃至信心全无。 江湖武人不由好奇:“这恶尉李仙,该如何应对?” 皆望过来。 李如虎傲然问道:“如此这般,你该何解?” 该如何解?众天骄亦在沉思。 李仙认真说道:“以拳解之。” “哈哈哈哈。”李如虎得意说道:“到底是县中子弟,见识稍浅。我用龙游十式与你对决,设有三处陷阱。你用拳法应对,便是直直踩入陷阱上。你倒真是直率。” 当即细说招式细节。 “我这般打来,你还以拳招你。旧势已散,新势未出,必然会收手回护。这时我如此这般,再这般如此,此番比斗,你实已经落败。” “但一时半会,不会显露出来。我需再使出三式,你才能隐隐发觉端倪,但这时已经晚了。” 说罢,便随手比划。都是基础武学,‘论武’潜在规则,便是以“基础武学”论之。入乘武学,玄异显露,其中关要,岂是言语能说清楚。故而不在“论武”之列。 罗不二众人均觉有理。默默在心头比划,都觉得李如虎已经大胜。 李仙说道:“实则不然。你所使招式,看似承接自然,步步为营。实则都可以拳法化解,还是最为基础的四方拳,便可轻易解除。” “你方才设的三处陷阱,实则不算陷阱。我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套拳法,自然破尽你所有招式。” 一一讲述破解之理,如何用同一套拳法,相似招式,破尽李如虎招式。 “简直胡吹大气!” 李如虎气道:“你方才说得,凭借大成、乃至圆满的基础拳法,根本无法办到。你这般胡搅蛮缠,论武还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已经登峰造极?呵呵。” 此言一出。 龙门楼中的林傲珊,也眉头微皱。李仙话是没错,破解之法有些道理,但需极高基础拳法造诣。府城基础拳法百八十套,但真正能“圆满”者,少之又少。 勤奋苦学,可入[精通]。 天资不错,十年如一日,可入[小成]。 大成需看际遇、心性。至于[圆满]便已凤毛麟角。 府城天骄云集,凭借在场天骄天资,若刻苦修习,未必不能踏足【圆满】。然而其中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得不偿失。 甚至基础武学,本便存在缺陷。 修得圆满,需要填补缺陷,难上加难。至于[登峰造极]…再次等武学,只要登峰造极,未必厉害至极,但绝对罕见至极! 有人敢言[圆满]。却何人敢说[登峰造极]? 顾念君凝望湖中,轻酌茶水,周士杰爱恋于她,大费苦心邀她观赏层楼宴,本意是凸显自身才华。那料阴差阳错,顾念君目光,多聚在李仙身上。 心想:“问武可非儿戏,这般胡言,自寻麻烦。到底是小凡阿哥,若有必要,还需帮他一嘴。” “只是他性子浮夸,武道一途,如何能走远?他怕难成真英雄,也难叫我真正刮目相看了。” 忽在这时。 湖面泛起声响:“李仙小友,我等邀你赴宴,却并非让你诚心捣乱。你最好保证并非胡言,否则我曹家,便要请你来喝些茶水了。” 曹家族老借机发难。 188尽展才情,唤得金鳞 李仙镇定道:“敢问发言者,可是曹氏族老?”他震炁而言,如春雷炸响。 龙门楼对岸有栋青绿色楼阁,名为“凤门楼”。曹氏族人便在此处。 曹家族老曹爽,几次运炁扩音,与天人楼天骄交谈。言辞还算客气,但到了李仙,仇怨积深,怎会有好语气。 曹爽震炁道:“是又如何?” 李仙知道与曹家再如何客气,曹家决计放不过自己。他等借势逼压,他自也要反唇讥之:“好笑至极,好笑至极。堂堂曹家族老,怎这般见识短浅。” “倒不如我一贫县小子了。” “你!”曹爽冷哼道:“伶牙利嘴,你方才胡掰乱扯,叫七山派的大好男儿受你激将,错吃菜肴。导致中毒昏厥,性命垂危。我念你初犯,不愿搅了大宴,便不计较。如今反倒越发放肆了,你真当论武也是你先前那般儿戏么?” 李仙从容说道:“既然如此,实践出真知。还请李如虎兄弟,用方才那套武学打来。我只用四方拳便是。” 李如虎立即打来,出手甚狠。虽只是基础武学,却已运足内炁。李仙回拳打去,拳影迸起。 李如虎虽不信李仙的四方拳能破解这套招式。但料想其拳法造诣绝对不弱,至少已是大成。 口论与实斗,终究有差异。 故而十二分谨慎,已经想好如何周旋,如何妙用,如何应对。 但他绝没料到…… 李仙败他,仅用一拳! 李仙一拳打出,拳影显化,道道都如真。方一出手…这登峰造极之势,舍我其谁之意,何其浩荡,何其狂妄! 登峰造极,我为第一。 二境武人、三境武人、乃至四境武人…单论四方拳法,我李仙便压世人一筹! 登峰造极!圆满之后,再求无上。 遇不到前,便绝对想不到。本来“四方拳”仅是基础武学,纵使登峰造极,又能如何?李如虎下乘武学掌握不少,其中不乏大成造诣。 倘若使出,足以应对。 然此情此景,他悔之晚矣。武人过招,藏拙技艺是常见之事,但至死都没能显出毕生技艺,更是常见之事。 李如虎如面临巍峨高山、耸峙雄峰,所施武学,顷刻便被压垮。其力、其势、其意、全已露败迹。李仙拳锋劲力,更大得出奇。 将李如虎打飞七丈之远,沿途撞开案桌,一直后退。直到砸在鼎身,“咚”一声震响。鼎中美酒溅洒而出。方才堪堪停下。 “登…” “登峰造极!真有登峰造极的武学!” 李如虎爬起身,惊恐言道。方才那独特气晕,他从没在别处领教过。如仰望高峰,遥不可及。 此言一出,湖内湖外,楼内楼外,均已“轰”一声炸开。湖波荡漾,涟漪阵阵。 议论之言漫天而飞,久久不能落地:“登峰造极?我这辈子没见过登峰造极武学!” “这玩意罕见至极啊,纵使基础武学,想修得登峰造极,又谈何容易?” “不是谈何容易,而是难如登天。倘若是上乘、中乘、下乘武学,倒也还好。毕竟武学难得,偶得一本,怎也该吃尽吃透。花费十几二十年,兴许有机会登峰造极。” “然基础武学登峰造极,这便很是恐怖。说明此子武学天赋极高!” “哦?怎说?” “你想一想,人往高处走。在有入乘武学前提下,谁费劲研究基础武学?是以这登峰造极的基础武学,必是花费极少时间,便已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练出的。” “如此说来,此子岂不无敌?倘若其他武学,也登峰造极,那…” “非也,兴许他与这门拳法,十分适配。故而才登峰造极,在别门武学,却不一样了。” …… …… 林傲珊狂喜,拍手叫好。顾念君眉头微皱,甚感意外。以她见闻,登峰造极者…罕之又罕,少之又少。 莫大意外者,便属六楼雅间的温夫人。 温夫人与李仙日夜接触,尚不知“登峰造极”存在。全因“登峰造极”,已算当世第一。李仙平日不刻意显露,谁也不知具体造诣。 温夫人怒道:“此子,该罚!” 然恼怒之余,不免颇为欣赏。少年锐意,已刺破长空。该当如此,她的人、她的物,便该当如此。 李仙震声问道:“敢问曹家老祖,是否孤陋寡闻?” 湖面寂静,曹家无音。 李仙大笑三声,潇洒风采,一时无人能比。武人的风采所在,实力是其一,那独特的意气,是其二。 李仙羽翼未丰,但意气冲霄,因为身陷陷窝,不知有无援助,更是破釜沉舟,放宽心神,比平日更多添一筹洒脱之意。 他又问:“我再登楼去,诸位可便没有意见了吧?”三楼众天骄,尚未回过神来,均不回应。 李仙随手拿过一酒杯,对嘴畅饮,说道:“这三楼美酒,原是这般滋味,我已喝过,就此别过。”已登临四楼! 方上四楼,便有拦路猛虎。一雄壮男子,横身挡在李仙身前,低沉呵道:“你好目中无人,敢辱骂族老!” 这雄壮男子名为“曹铁身”,亦是曹家族人。李仙说道:“那又如何?” 曹铁身冷笑道:“我要与你论武。你若输了,便跪地磕头,向我家族老赔罪道歉。再入湖游两圈。” 他欲收拾李仙,以扬族威。本想真刀真枪实斗,但转念一想: “此子显露出登峰造极拳法,我转为比武实斗,自可施展入乘武学,将他教训一顿。” “但如此一来,我曹铁衣岂不是‘避其长处’。平日比武,这本无可厚非。但今时今日这场景,我非得在论武上,大胜他不可。一门登峰造极拳法,可不见得多厉害。” 曹铁衣乃四楼首位,英才榜排列十二,自有其傲气。遇强则更强。 李仙说道:“好,我若赢了,却只要你让开道来,别碍我眼。” 曹铁衣大感被蔑视,此子言语平淡,看似随和,实则充斥难言傲气。他沉凝片刻,朗朗开口,声音传遍湖边四岸。 他如何施展曹家‘贴衣刀’、‘曹氏连刀’、“铁链功”.等基础武学,在同施基础武学条件下,扬己之长,避己之短。施以各种手法,将李仙的四方拳克制。 叫李仙虽有登峰造极拳法,却难以尽数施展。 他口若悬河,引得湖波越发荡漾。这时.湖底深处,似已有某物事,呼之欲出。 江湖武人闻言,都道曹铁衣好厉害,武人过招,见招拆招,就该如此。 同时好奇,李仙四方拳无用,该当如何获胜。 李仙轻笑,故技重施,语出惊人:“我以腿破之便是。”,将如何施展腿法,应对各种危局,将曹氏的帖衣刀、铁链功、曹氏连刀…等武学,四方拳、配合清风腿,一一尽数破解。 所涉及腿功,亦非“登峰造极”不可办到。 曹铁衣色变,后退数步,“你难道腿法也.” 李仙淡然说道:“如你所闻,已登峰造极。” 曹铁衣不信,立即出招抓拿。使的是方才口头论述的招式,只他内炁极为雄浑,远胜李如虎,那势头更猛。 李仙冷笑。清风腿克敌以先,腿法看似轻,实则重。只出两脚,便瓦解曹铁衣精心设计招式。 又是一门登峰造极武学! 哪怕是基础武学,同时兼具两种,已足以震惊众人。 李仙意指魁位,再登一楼。他盛意凌人,登高之意感染旁人。 一时间,论武、讨教,喝酒、菜肴,初雪、湖泊……天骄层楼宴,热闹至极。 李仙势不可挡,无人能阻。论武几乎必胜,登楼五楼时,所遇天骄更强。但这一切…在他显露第三门,登峰造极基础武学,彻底土崩瓦解,叫人绝望。 众天骄无不心骇:“怪物!此人到底有几本武学,修得登峰造极!?” 不乏不服、不忿者,心想:“哼,基础武学登峰造极,虽是难得。但只在论武厉害罢了,倘若放开限制,我诸多手段尽使,必可将你大败。” 到得六楼。 此处仅有四人,两男两女,皆气度非凡。他们都已知道李仙厉害,论武之强,技压众人。偏偏都有天骄傲气,谁也不愿与他“实斗”取胜。 如此这般,岂不输了志气,显得小肚鸡肠,言语说不过,便改为动手? 四人面面相觑,均不愿面对李仙。 李仙说道:“纪姑娘,请让座。” 坐于右侧的纪红烟,苦笑一声,说道:“李公子武道天资,红烟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三门武学虽只是基础。但全已登峰造极,不必再论武了,红烟认输。” “此前因市井流言,对公子多有误解。他日公子若愿意,可去仙袅楼见我。届时我愿为公子,抚琴奏曲整夜,以表歉意。” 说罢欠身一拜,让出一席空位。桌中佳肴,皆只尝小小一口,汤匙中残留胭脂。 确是极有风韵的佳人。 李仙笑着回应,正欲入席而坐,尝尝六楼美宴。 正待这时,忽感身前酒杯摇晃,酒水逸出杯沿,滴在案桌上。那震动仍在加剧,越发明显,最后整座“天人楼”,都已随之左右摇晃。 欧冶子高呼:“好,好!金鳞岂是池中物…” 见那平静湖底,荡起阵阵涟漪。一抹金光透射而出。 传闻天地精华,天精三十六、地华七十二、人黄一百八… 均极罕见,若吃饮入体,可享无穷益处,品悟术道。 人黄一百零六者,金鳞也。 天生地养,自然而成。通体金黄,鳞片精美。此鱼喜食“才气”。 需是朝气蓬勃的才气。 天地精华,池中金鳞,显! 189 金鳞之才,气运称量! 原来… 百多年前,十只金鳞从天而降,落入池湖当中。世姓大族抽水掘地,欲寻[精宝]。 然那“金鳞”似虚似实,任由世姓大族施以何种手段,都难寻得。 后各族商讨,知道“金鳞”喜食骄子才气。 以此为饵,或可引诱出来。 府城世姓大族,历年耗费钱财,筹办“天骄层楼大宴”,花费心思营造声势、创设珍品菜肴,便为激起天骄各显神通,挥洒才气。 天人楼下有尊古老铜鼎,用以盛装骄子才气。 数年、十数年、乃至数十年…多少天骄英杰,在楼中畅饮畅食,尽显才情。言谈举止间,骄子才气抖落,汇聚湖底大鼎。 换得金鳞跃池,金光普照。 金光溅洒,万籁俱寂。那金鱼畅游池中,速度极快,流光溢彩。 楼中天骄均望向湖中,惊异连连,呼声不止。有天骄说道:“人黄一百零六者,池中金鳞!是池中金鳞!” “此等罕见精宝,相传蕴含术道,有机会悟出奇术!” 金光诱人。天地奇事奇物数之不尽。金光映衬李仙脸庞。他凝望金鳞许久,心想: “这金鳞出现,绝非巧合。妖魔肉质历经大火熬煮,可祛除毒性,化作精纯[天地精华],故而也称[精宝]。” “然凡是妖魔肉质,只算下等精宝。真正的精宝,需天地蕴养,形状各异。这…[金鳞]便是极好的精宝。今日得以看到,实是我幸!” 李仙沉咛… 龙门楼顶。 欧冶子大笑数声,大声说道:“人黄一百零六池中金鳞。天地宝物,何人所得,何人所用,终究仅一“缘”字。我方到穷天府城,便见此等精宝,可见与我缘分甚深。” 他等候多时,便为此刻。当即双脚一踏,凌空翻飞。飞向池湖,探手抓拿而去。 那金鳞甩尾一荡,朝一侧急闪。避开此记探爪,速度奇快,宛若一道流光。 欧冶子笑骂:“好鱼儿,别跑啊!”还欲再抓。却见一道软鞭打来,他侧身避去。那软鞭末尾,有一小小银椎。点在湖面上,顿时“轰隆”一声,水浪翻滚,浪达十余丈高。 欧冶子一甩手,将水幕震开,趁势抓住软鞭,用力一扯。 方才甩打软鞭者,乃一曹家老妪。她功力深厚,鞭法高强,有如灵蛇。这套武学名为‘点尾鞭’。 鞭子打人,力道沿鞭身传导,越到末处,力道便越强!她使鞭如手,不以鞭身劈人,全以鞭尾的小银锥点人。手段高超至极。 但欧冶子武学、修为、经验、见闻,均胜她数筹。她一击不中,收鞭已晚。欧冶子知道,凡是施鞭者,威力必然极大,但弊端更是明显: 鞭身太长,传力传气需要间隔,难以既使既到。他瞅准这间隙,抓住鞭身,用力一扯,那老妪大呼危险,将落湖水当中。 曹家数人齐出,脚踩舟船,将那老妪接住。老妪反应迅速,弃鞭而逃,这才免去落水之危。 府城曹家、楚家、宇文家、林、均踏舟而来,对峙欧冶子,眉目紧锁。 曹家出动三位族老,衣着锦衣,贵若天人。曹爽言道:“欧冶子前辈,我们敬重你技艺,但你突然行此一招,难道是想强取豪夺吗?” “血口喷人,这金鳞正等着我,我如约拿取,怎就算强取豪夺?”欧冶子踏水而立,大口饮酒,胡须上沾染酒渍,显得十分邋遢。 “你你.老不要脸,着实可恶!”方才吃亏的老妪怒极。 欧冶子说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你们说说,这金鳞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我游历到此,它便出了。这世上哪有这般巧事。”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你分明是处心积虑……”那老妪怒道,受此一激,便欲揭穿欧冶子心思。 但说到一半时,曹爽却已将她拉住。池中金鳞一事,乃曹、林、宇文、楚等族姓秘密。年年有天骄层楼宴,但知晓层楼宴与“金鳞”关系者,却寥寥无几。 曹爽心想:“这欧冶子看似粗狂,实则老奸巨猾,吃透我等不敢声张。偏偏他实力极强,方才显露数手,便已经十分厉害,不好料理。我等府城族姓各家族老,单打独斗,无人是他对手。” “当真霉运至极,积攒十数年,好不易池出金鳞,偏生遇此人。” 心思百转,曹爽说道:“欧冶子前辈,是打定主意,独享这金鳞?” “粗俗,真粗俗。” 欧冶子得意道:“你这话说得,好似我强取豪夺,夺你们宝贝机缘似的。我欧冶子何许人也,所锻宝器神具数之不尽,受世人敬仰,受百姓爱戴。当下绝非我要独吞金鳞,而是金鳞受我才气感染,欲要跟着我才对。” “这等天地精宝,自会择其主。” 宇文、楚、曹家、林,顿感无语。 金鳞喜食骄才之气,喜欢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少年人物。 欧冶子固然才华横溢,也意气风发,但已不年轻,不算“年少有为”。故而欧冶子强行抓拿,金鳞却极力躲避。 林家林碑说道:“那依欧冶子前辈所言,倘若金鳞不择你为主,你便绝不染指?” “我欧冶子何许人也,说话自然算话。”欧冶子笑道。 曹爽说道:“那好,那我等便站在此处,看那金鱼择谁人为主。”各族族老,脚踩舟船,站在湖中。 金鳞性情活泼,如新生骄阳。很快注意到众人,游向一位曹家族老。欧冶子突然出手,隔空出掌,相隔十丈之远,一掌将那族老脚下舟船打散,金鳞一惊,便遁向远处。 那族老纵身一跃,跳到旁人舟上,恼羞至极。 “欧冶子前辈,你这是何意?”曹家怒问道,“不是说,由金鳞择主吗?!” “哼!你等欺人太甚!”欧冶子恶恨恨说道:“见我形单影只,便做局诓我,暗中作弊!”。 “什么作弊?你莫要胡说。”曹家反问,心中发虚,曹家人身染异香,确会吸引金鳞靠近。 “我这般意气风发,金鳞不选我,却选你曹家,这不是作弊,那又是什么?”欧冶子反问道,顿了一顿,再道:“再来,再来,重新来过,让那金鳞重新选人。” 曹家听闻此言,既喜且怒。喜是手段没被瞧出,怒是欧冶子耍横无赖,非抢不可。 金鳞再择千回万回。只要那人不是他,他定会出手捣乱,直到金鳞择他为主。 众族老脸色既冷,宇文家一族老冷声说道:“既然欧前辈,你自持武道高强,强取豪夺,何不痛痛快快些明说。你修为高强不假,但我等家族联手,难道怕你不成?” “哼,那便好好讨教。”欧冶子回道。 “且慢!” 林碑上前一步。见喊出“且慢”二字后,欧冶子有收手之意,心中猜测印证。 他猜想:“这欧冶子看似凶蛮,却不愿为金鳞,与我等斗得激烈。所作所为,不过为求分一杯羹罢了。” 他暗拟双方实力。 凭府城势力,欧冶子强取豪夺,绝不轻松。他武道境界虽高一筹,然府城族姓族老、府兵布阵、机关手段层出,欧冶子亦难应对。 武人身具伟力,享悠长寿元。宛若巍峨高山,矗立镇守一方。然合众之力,亦可搬移山岳! 且欧冶子貌粗而心细。此刻看似强硬,一言不合便出手,实则是为占据主动,彰显态度,等待谈判而已。 林碑看清其中心思,说道:“天地精宝,缘者得之。在场诸位,皆可算得有缘之人。欧前辈,不如这般.大伙平分如何?” 欧冶子神色大缓,便等这句话。他问道:“如何平分。你若说出所以然来,倘若有道理,未尝不可。” 林碑言道:“此处势力,有林、曹、宇文、楚四家。加上欧冶前辈,便是五家。” “金鳞出世,一分为五:鱼目、鱼头、鱼腹、鱼身、鱼尾,我等各取其一,诸位且看如何?” 欧冶子暗喜,微微点头,抚须说道:“罢了,罢了,老夫也不是霸道之人。你所言有理,未尝不可。” 众族姓虽不悦,但为免麻烦,均无意见。 “诸位,容小生插嘴一句,依我之看,还是有些不妥。”忽一道声音传来。周士杰站在楼顶,朝众人朗声言道。 欧冶子、林碑、曹爽、宇文侯等人一愣。周士杰说道:“这尾金鳞,蕴有鳞珠。依我之见,还可再分一份。” “既然鱼身、鱼目、鱼腹、鱼尾、鱼头。均已有主,这[鳞珠]按理而言,总该有我等一份了吧?” “鳞珠?”众人一愣。 那金鳞流光芒照,金光闪闪。口衔金珠,无人注意到。 池中金鳞,衔金珠者,当属[金鳞]上乘,蕴含术蕴更浓。 “重新分配!”曹家言道。 “怕不妥吧。”周士杰傲然说道:“周某虽年少,但总也有些见闻。金鳞乃天地蕴养的[精宝],喜食人间骄才之气。说归到底,这尾金鳞,是为我等年轻英才,甚至…不谦虚的说,是为我周士杰而来。” “方才诸位族老、前辈,说按缘分分配。我想我与此物,缘分不比诸位浅吧。诸位既分了鱼头鱼尾鱼身…照理说来,这枚鳞珠,也该到我了吧?” 他不卑不亢,言辞犀利。 “竖子,此事与你有甚干系。”欧冶子喝骂道。 穷天府有“周姓大族”,周士杰却不是大族中人。他跟脚在别处,但偌大穷天府,他并非无依无靠。 周士杰朗声道:“欧冶子前辈,难道晚辈所言不在理么?” “我管你狗屁道理。”欧冶子眼热鳞珠。 “是吗?”周士杰笑道。肩头一震,周身漫散独特之韵。 他已“气运”为秤,称量此事道理。 190 一箭破势,美目流盼(求追订!) 气运,运道也。冥冥不显,流转不消。天下气运恒定,千百年来流经无数英杰豪才之身。 文者,以文气抢占气运。 武者,向来不被气运青睐。全因武人行事,多不讲“理”。周士杰托父辈余福,虽为武人,却继承父亲一缕气运。 后入穷天府院,静心修持。习武、读书…齐头并进,技压同辈天骄。 此刻他不卑不亢,面对众等前辈、各族高手。言辞犀利,辨理清晰,叫人无话可说。 周士杰心想:“金鳞在前,难得一见。我气运虽稀薄,这杆秤虽脆弱。但…不可不试,不可不争。” 风姿气度,确实非凡。 欧冶子色变,眼珠转动,心思急闪: “衔珠金鳞…鳞珠最为珍贵。当下我已分得一部分。那鳞珠虽不能拿到,有些可惜。但收获已丰。” “再者…我最近正替那[群芳榜]的某位人物,炼那炉珍器。她预付我报酬,均为珍奇宝物,我有些已经享用,确保定能成功。” “我来府城,实是听闻此处,有冰玉雪蚕丝售卖。此乃锻器之材,特赶到此处。” “此子气运虽微末,我纵不讲理,招惹于他,左右不过倒霉几载。难道还能天雷降下,将我当场劈杀?然…我等练器、练丹之人。关要时刻,细微之处,能影响成败。我当下正在练器…倒真不好惹此子。” …… 欲言又止,望向各大族姓。 林、曹、宇文、楚各姓族老,均有自己心思,出奇一致: “一缕气运,平日不好招惹。但金鳞十年、数十年一出,两相比较,何值一提?然…如今分配已定。多出枚鳞珠,未必便落我手。” “保不齐…徒徒为那欧冶子做嫁衣。叫他多分得一份,哼,与其如此,不如依此子所言。将鳞珠让出,好叫这欧冶子疼心。” 多方心思,尽在不言。 曹爽说道:“周公子,你待怎看,说来听听。” 周士杰观察各方神情,大觉有戏。越是此刻,越需拿捏尺度。进半寸,退半寸,都不可。 “这些人愿听我说话,全看在气运上。然我气运稀薄,他等若铁了心作对,我毫无办法。” “我这时言论,该显得公平。让世家大族觉得有机会拿到鳞珠。同时为自己,争取得争取空间。” 周士杰心思已定,轻摇折扇,说道:“承诸位族老愿听小子一言。天下之事,不过一理字。” “小子有一主意。” “不如这般,先前各族老英雄订下的分配情况不变。金鳞游跃池中,速度极快。抓拿金鳞之事,便由我等楼中人物代劳。” “谁若抓得金鳞。便可得其鳞珠,余下部分,则由五方划分,各族老你看如何?” 众族老相顾而视,流露赞同。均暗暗称赞周士杰英才榜实至名归。不仅武道厉害,审时度势功夫,亦是颇可称道。 他所作所为,自然是想方设法,叫那鳞珠落在自己手中。然邀请天人楼众天骄参与,未绝了各族姓获取鳞珠心思。 且拉帮结派,连通穷天府家族,有意抗击欧冶子,叫他彻底无份。三言两语间,实藏诸多考量。 如此这般,各大家族,岂有不同意之理?当即,纷纷发表意见,表示赞同。 欧冶子啐一嘴,说道:“呸!老子反倒被你小子分一杯羹去,还毫无办法。” 远处楼阁中。 顾念君微微颔首,赞道:“纵横有度。这周士杰文武兼具,一番言论,甚是漂亮。在我看来,可比登峰造极的基础武学,更亮眼几分。” 男子该有顶天立地的意气,临危不乱的镇定。李仙虽亮眼,但持对角色均只是同龄天骄。不算什么。 周士杰与府城豪雄、锻器大师纵横捭阖,却很值得赞叹。 周士杰朝众人说道:“诸位,你等也听到了。周某为你等谋出一线机会。不必谢我,各自去拿机缘罢!” “是了…” “这时之较量,诸位可尽施才学。不必受限于基础武学,好比拳、腿、手之类的。” 此话意有所指。他高坐魁位,听得李仙登楼,陆续展露登峰造极武学,知道终将较量。他武学天资亦高,得明师教导,足有四门圆满基础武学:天鹰爪、盘地腿、龙脊拳、铁环扇。 然心中盘算,左右难敌李仙三套登峰造极武学。倘若李仙问武魁位,他必输无疑。 坐立难安。 幸出此节变故,重新掌握局势。 先前天人楼中,众天骄难免约束。枷锁一挣,七层高楼,七十四位少年天骄,齐齐奔出天人楼。 轻功、武学、手段…挥洒尽兴,设法擒抓那尾金鳞。金鳞慌忙遁逃,上游下窜,速度快极。 池湖横纵宽数里,可谓不小。一尾金鳞可浅可深,湖中畅游自如。 本极难抓到。 但金鳞身冒金芒,纵使潜入湖底,金光茵茵,位置始终暴露。七十余位天骄蜻蜓点水、拍浪擒鱼… 追逐甚紧。 这一番逐斗,更显各方风采。武学显异、异景层出…暗器、轻功、入乘武学… 忽见一曹姓天骄。瞥到金鳞从身侧游过,登时大喜,使出“蛇鳞手”。此乃下乘武学,需浸泡药浴,将双手养出“蛇鳞”。 双手入水,极速探去。速度奇快,水质阻拦忽略不计。他将要抓住时,忽觉一道大浪,将他冲刷跌入湖中。 周士杰手持“沉江剑”,脚踩翻滚浪。长剑拨、砍、挑…。以剑法施展“踏浪功”。 结合沉江剑[弄水]特性,轻描淡写间,竟拨出数丈大浪。浪中藏炁,拍人入湖,裹挟人沉入湖底。 他身姿潇洒,脚踩池浪,手持长剑。真可谓风采无人能比,一人独占鳌头。 英杰榜前五天骄,欲与他较劲比拼。然周士杰有宝器加持,内炁澎湃,他等还未近身,便被大浪卷走。 “老周,再来!” 英杰榜第二:王坤。看准时机,忽然杀去。周士杰剑尖朝下,轻轻一拨。他竟能如脚踩平地施展轻功一般,轻身飞到高处。 欧冶子赞道:“好!好妙用!”心下佩服。 原来他锻此宝剑,知晓大概妙用,但从未真正开发。他此刻见周士杰将身化做轻舟、沉江剑化做轻桨。 以剑拨水,借助反推之力,或是横飞,或是竖跃。在江湖之中亦可灵活至极,来去自如! 如此妙用奇思,他怎不佩服。见自家宝器,能有英杰良主,更满心欢喜。先前不悦之意减少。 众天骄入湖抓鱼,在湖面上难以久留。无法做到欧冶子脚尖点水,站立水中。故而每过半响,便要飞回湖心岛屿,脚踩实地后,再运轻功入湖。 抓拿金鳞。 时间一久,王坤、纪红烟、楚眉、曹秀秀等天骄,均已衣裳湿漉。唯有周士杰弄浪做潮,竟衣不湿水,厉害至极。 纪红烟叹道:“周公子实力远胜我等。” 王坤说道:“若无那把沉江剑,我尚能与他较量一二。但如今…他傲弛湖中,如虎添翼。我…连摸到他都难!” 罗不二浑身湿漉,爬上湖心岛。金鳞没摸到,但草鱼误抓不少。他见周士杰舞弄大浪,正设法用卷起漩涡,圈禁金鳞。 不禁感慨说道:“还得是周公子,当之无愧第一,实力、风度无可挑剔。嘿,方才那李仙,倒也显眼一阵,但一但放宽约束,立即相形见拙,怕还不如我。” 众人闻言,均想:“基础武学即便登峰造极,在这宽敞大湖中,效用甚微。” 王坤瞳孔一缩,失声惊道:“成了,他划了个漩涡…圈住金鳞了!” 旋即佩服道:“我非周兄对手。看来…这尾金鳞,该他所得。” 席地而坐,便看周士杰表现。罗不二心思变转,欲摘渔翁之利,在周士杰圈禁金鳞时,猛的运起轻功,朝那金鳞抓去。 只听“砰”的一声,罗不二被浪打飞。他惊道:“这浪怎有这等威力?” 王坤说道:“你真以为,持有沉江剑,便能轻易圈住金鳞?金鳞速度极快,寻常水浪漩涡,它一冲即破。” “周兄炁量惊人,他借沉江剑特性,将内炁渡入湖浪漩涡中。看似是湖浪,实则每一滴水,都参有周兄内炁。” “佩服,实在佩服。若无意外,这尾金鳞是他无疑。” 旁观的欧冶子,说道:“此子确有能力,心计实力,均甚是不错。叫他分一杯羹走,似也不难接受。” “另外的小娃娃,无论是智谋、实力,与他相比,差距可就大…” 话未落尽,忽听一道破风声骤响。紧接着,周士杰好不易圈起的漩涡“轰隆”一声,炸起数丈水花。 那尾金鳞…尾巴一甩,立即重新遁走。 “谁?” 众人茫然。王坤、曹秀秀、李如虎…众天骄,均已领教过此湖浪厉害。轻柔如水,却绵缠不休。 漩涡之势已成,越卷越大。莫说是金鳞了,便是诸位天骄,身陷湖浪漩涡中,也绝难脱身。 “是箭?” “谁一箭破了漩浪?!” 一支长箭飘浮在湖面上。众天骄惊疑不已,都觉得骇然。一箭起巨浪,一箭破漩涡。这一箭必是射中涡心,且蕴含… 堪比周士杰的内炁。才可一箭将漩涡之势搅乱! 众人四面环顾,并无持弓者。待抬头时,才见恶尉李仙,已爬至塔顶。将伞拆卸成弓,伞骨为箭。 将弓拉满… 一箭破势! 李仙不懂轻功,入湖擒鱼确实不如。故而扬己之长,以箭术周旋。 他见周士杰施展[踏浪功],营造湖浪席卷,知道登岛之时是他暗中作对。当即还以颜色,将弓拉满,顷刻射箭。 他射箭之时,总有股别样风采,天底下独他一份。 那箭离弦而出。刹那间一切都安静至极。 顾念君不自觉站起。 温夫人交迭双腿,坐姿妩媚,美目间异彩流连,欣赏、欢喜、骄傲之意杂糅,红唇轻启,傲然说道:“我的人,尔敢比?” 191 金鳞在手,家族联力! 湖江寒雪,箭破长空,惊才绝艳。 曹姓、林姓、楚姓…族老瞳孔一缩,后退半步。顾念君端凝片刻,心中感慨:“好生厉害一箭!如此一箭…我…我平生初见!” 温夫人嘴角含笑。不知不觉中,她尤爱看李仙弯弓射箭。 李仙箭术登峰造极,塑得脊骨如神山后,拉弦时背脊运力。将弦拉满,如蓄神山之势,背靠通天神峰,一箭直索强敌。 周士杰面皮直跳,寒毛倒立,不敢硬拼。此箭虽无杀意,但若触之分毫,势必重伤。危急关头,他顾不得狼狈,潜入湖水中。 箭射入湖。浪涛惊天,力劲已消八成,但去势仍在,箭势勇猛,自该破湖开浪。 此箭不射中敌手,便不肯罢休。 周士杰骂道:“该死,这世间怎有这般精巧至极箭法!莫非是那弓箭,乃是奇特异弓?”。他见难以避去,横剑格挡。 箭、剑相碰。周士杰惊诧难言,大感箭劲虽几经削弱,势却仍不可阻! 他拼命抵挡,被一箭压至湖底,脚踩淤泥,回转剑身,将箭弹开,这才化解危局。 “如此骇力,岂非怪物?”周士杰手指轻颤,手腕生疼。观望湖面,微波荡漾,湖鱼游闹。 此刻冒头,势必遭受当头一箭。此子若含杀意,哪里还有命活? “倘若四周空旷,无物遮掩,我…竟不是此子敌手。我周士杰千算万算,不料此子才是我最大敌手。” 先前几番造势,凭沉江剑、踏浪功,戏弄同榜天骄,彰显自身厉害。经此一箭,只余狼狈。 他划水潜游,不敢露面,自认水中安全。心中思量对策,忽有一计。 继续潜游湖中,速度甚快。他鼓动胸鼓雷音,周遭水质震动不已。湖面泛起水花。 他加速鼓动,雷音未传出水面。但吓得湖中鱼物惊惶四窜,有些跳出湖面。如此一般,湖面热闹非凡,便可骚乱耳目。 李仙立于塔顶,气定神闲。他方一出手,无人再敢踏足湖面,放眼皆空旷。 只剩他与周士杰交锋。 湖鱼跃出水面,湖水宛若沸腾。周士杰潜在湖中,猛然双手一推,使出踏浪功中“助推狂澜”一式。 这踏浪功乃“中乘武学”。极是高深,不局限拳脚架势。见他双手一送,掀起数丈高浪。 他立即游走,再到另一处,施展“助推狂澜”。几次掀涌高浪,欲盖弥彰。待第四次时,他借助高浪,手持沉江剑,快速冲出湖面。 目视塔顶,欲踏浪而上,直接一剑败敌。他所做许多,目的只有分散注意,力图靠近敌手。 涌起的大浪中,夹杂无数鱼兽。天人楼近十丈高,周士杰从湖中起跃,身上附着水质,无形添阻,且水质柔软,跃出水面时,轻功跃升之力无法使尽,决计难以触及楼顶。 周士杰智谋不浅。他先以“沉江剑”划水,借助反推之力,连同大浪涌出湖面。 再巧施轻功,脚踏鱼兽,运炁一跃,身影再高一丈。 如此这般,连攀数丈。竟无人觉察他身影。周士杰喜道:“是机会了。”已无攀升之力,欲掷出沉江剑。 忽见箭芒冰冷,直指自身,且弓已拉满。周士杰热血顿凉,手忙脚乱将剑回护身前。 但自知已无幸存,心头一酸,他去势已耗尽。此箭射来,有死无生。 李仙只需松手,他顷刻毙命。 李仙别过箭锋,另朝一处射去,算作饶他一命。 周士杰浑身湿漉,落回湖面。沉江剑剑尖点水,轻轻弧度划动,妙运[弄水]特性,将他撑在水面上,好似踏水而立。 他说道:“你箭术不凡,我无可奈何。” “周兄弄浪奇功,亦叫我大开眼界。”李仙拱手道。 周士杰不甘说道:“但说归到底,此节比拼,不是各人箭术胜负。而是谁人能将那金鳞拿取到手。” “倘若你摒弃异弓、我丢弃沉江剑,真正胜负,还未可知晓。” 李仙运转“清风腿”,施展轻字奥秘,跳下塔顶。周士杰一喜,看出李仙不会轻功,难怪不入湖泊擒鱼。 李仙说道:“不必了,比试已经结束。” “结束?”周士杰朗声道:“大丈夫何惧一败,我周士杰确实败在你异弓加持的箭术不错。然金鳞落于谁手,依久未可知。” 李仙脚踩轻舟,划向湖中。运劲击水,水花四溅。一支长箭浮出水面,已穿透金鳞。 李仙拔出长箭,收归箭囊。金鳞在手中扑腾,它身上箭伤顷刻复原。 原来… 李仙方才饶了周士杰性命时,那射出一箭,顺势将金鳞钉在湖底。瞒天过海。 他以掌劲击水。使出碧罗掌“烟锁碧江”一式。这一式出掌刹那,掌间迸出十余道炁丝,缠绕固结。 打在人身,掌印经久不散。打在湖面,内炁透入湖面,带起十余道暗流,搅动湖水。使得钉在湖底的长箭松散。随后浮出湖面。 众人打生打死,难以摸到的金鳞。李仙却抬手即得,轻松写意。 此间差距,令人沉思。均感冷汗直流,看不穿,看不透。顾念君对李仙无甚好感,但经此一事再看李仙…如云里雾里,极为神秘。 李仙说道:“周兄,金鳞已在我手,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你…”周士杰一时无言。 纪红烟、曹秀秀、楚眉、王坤等英杰天骄,如在梦中,不敢相信。金鳞速度奇快,灵活至极。东窜西游,难以捉摸。众天骄使尽手段,暗器、铁网、武学、合围…尚难触之分毫。 李仙相距数里,随意一箭,却将金鳞钉住。 “哈哈哈哈,好,好。”曹爽驾舟而来。众府城世姓大族纷纷入湖,目光紧盯金鳞。 “少年出英雄,当真是少年出英雄啊。”曹家老妪冷笑道:“好少年,快快将金鳞拿来。” 宇文侯道:“金鳞显世,不愧天地精宝,栩栩如生,金黄灿眼。” 欧冶子说道:“妙极,妙极。”跳入湖中。诸方势力,有意无意将李仙包围。 李仙心想: “我夺得金鳞,已算夺得魁位,完成夫人约定。这金鳞虽好,却非我能独吞。我当下…该思索脱身之策了。” 环顾四周。 曹家三位族老,神色多有不善。林家两位族老,多默默不在意。楚家、宇文家或有欣赏,或有厌烦。 李仙了然: “我出身卑微,虽夺得金鳞。但各姓家族终究不喜,因为他们族子,或多或少与我有矛盾。” 李仙朗声道:“诸位前辈,何必着急,周兄方才所言,可还作数?” 周士杰风度翩翩,却不是心胸坦荡之辈。败给李仙,已觉嫉恨不甘,越想越觉李仙取巧。 他说道:“我周士杰人微言轻,诸位前辈若愿意听,自是再好不过。可若不愿…” “我又能如何?” 龙门楼上。 顾念君眉头微皱,重新审视周士杰,说道:“这周士杰太叫人失望。” 李仙笑道:“那诸位前辈,可愿听周兄的?” 曹家、林家、宇文家、楚家、欧冶子…共计十余位武道高手,环成一圈,如堵人墙。不善之意不必多言。 周士杰有府院庇护,在穷天府外势力不弱。且兼具气运,夺得鳞珠,众家族高看他一筹,未必刁难。 李仙表现耀眼,但县乡出身。毫无根系,且曹家对他本无善意。各姓家族互有争斗,关系复杂。但对抗外敌,向来同心戮力。欧冶子在场,各姓家族互相靠拢。 潜移默化间,各族对待李仙,自然毫无善意。 “周公子才学渊博,讲话原是有些道理。”曹家老妪说道:“然…你暗使手段,先坏了道理。如此这般,自然便作废了。” 曹爽更为直白:“金鳞贵重,你这薄命之身,也敢觊觎。岂不暴殄天物?” 李仙镇定道:“如此说来,府城的大姓族们,是打定主意,要欺我这县乡小子了。” 欧冶子笑道:“非也,非也,小子,你需知弱肉强食。这份福源,你承受不下,爽快让出,或能有条活路。” 曹爽拱手道:“欧冶子前辈,此子作恶多端。为祸乡里,残害诸多百姓。更勾结赤榜凶人,残杀一地县尊。他纵使让出机缘,今日也是活不得的。” “啊!”欧冶子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全当我没说。” 李仙朗声道:“曹家族老目光短浅也罢,怎也还老眼昏花了呢。我有无奘害百姓,我想宇文家该知道吧?” 宇文家众族老不言,宇文城吉时常通信,他等对青宁情况甚是了解。但当下情形,不愿得罪曹家。 周士杰说道:“李兄,天下之事,有时说的就是‘命数’二字。有些人无那命数,纵使有些本领,却反误了自己性命。” “哈哈哈。”欧冶子说道:“小周兄弟所言不错。这天下之事,说来甚怪。你说这尾金鳞若落在小周兄弟头上,鳞珠到手,功成名就,是大大喜事,我等绝不刁难。” “怎生落你头上,你却性命难保呢?便如我锻器一般,有些不错的材质,却偏偏失败。左右想来,绝非我技艺问题,而是那铁材,并无那命数,经由我手锻成神器。” 周士杰心中甚喜,得意说道:“李兄,你这是自误了啊!” 李仙扫顾一圈,知晓难以善了,早有预料,故而心中镇定:“纵使局势不利,我使尽手段,未必不可淌出活路。人生在世,当活痛快。” 眼中无惧,尽是淡然。 畅笑三声,李仙冷声说道:“蝇营狗苟之辈,也敢妄谈命数。” “竖子,死到临头,还敢妄言!”曹爽怒道。曹家老妪甩鞭打去,银椎点向李仙。 李仙用力一踏,脚下舟船四分五裂。他将沉湖,同时顺势将那金鳞抛回湖中。 众人目望欲裂,正欲抬手抢夺。那金鳞尚在空中,却被一只素手轻巧接住。 李仙忽嗅香风扑鼻,发丝缭脸,一股托力传来,欲沉湖之势立止。 “诸位。” “再欺我小郎,我可要生气了。” 192 我家小郎,共陷危局 温夫人行踪莫测,轻功高强。何时入场,无人知晓。她一手轻托着李仙,一手捻着金鳞鱼尾。金鳞扑腾几下,便又乖巧。 她柔声道:“好鱼儿,下水玩吧。”俯身放归水中。金鳞似实非实,似虚非虚,虽是鱼身,却非鱼兽。 入水畅游,金光四窜。 但金鳞如何游窜,始终在她足下三尺,隐含:“纵使金鳞之才,又岂能逃离我掌心。” 温夫人抬眼一扫,瞥向那曹家老妪。水袖一挥,气劲透出。 老妪挥鞭反抗,却已晚矣。顷刻被推入湖中,脚下舟船空置。 温夫人回掌一吸,那空船缓缓驶来。她微微抬手。李仙已知她用意,托扶夫人右手,先一步踏进船中,将夫人接引入船。 那老妪落水下沉,二境武人入水即化,已然陷入莫大危机。她心思沉定,从袖中取出一物。长筒形状,透入内炁,激射出一枚铁钉。钉部末尾,连有[蚕缕韧丝]。 不多时,老妪狼狈爬上船,与曹爽站在一起。 “没事吧。”曹爽凝重问道。曹家老妪点头,正待说“没事”二字,忽面色青紫,口鼻溢血,倒在船卧当中。 曹家众族老色变,捏脉查探,又惊又怒又恐。老妪肝脾已碎,伤势极重!如何所伤,何时所伤,一概不知! 温夫人方一出手,便绝不留情。曹家、宇文家、林家、楚家、欧冶子…无不被气势所摄。 但见温夫人白裳如纱,眉目温婉,风情多姿,亭亭玉立,仙姿佚貌。怎似施加毒招之人? 周士杰心神一顿,眼神飘忽。目光已不由自己,沾附夫人身上,心想:“啊!是她…”竟露痴容。 他虽痴恋顾念君,但见美心喜,不知觉中,又已对夫人迷恋难忘。 周士杰见李仙、温夫人贴身而立,心想寻常男女,怎会这般站近?举止如此亲密,莫非…。忍不住问道:“这位前辈,此子自作自受,你何必帮他出头?” 温夫人不理他。 李仙问道:“夫人,您怎来了?” 温夫人轻拍他手,柔声说道:“我本另有要事处理,临了忽然念起,今日是天骄层楼宴。便赶来一瞧,不料见你遭人欺负,自然要帮你说话。” “谢夫人。”李仙感激道。却知夫人言语,不可尽信。 温夫人问道:“诸位好歹一姓一族之族老,如此欺围我家小郎,不觉得害臊吗?” “欧冶子…你方才也欺我家小郎了吗?” 她喊名直问,全不客气。欧冶子后退半步,摇头说道:“你家小郎英姿勃发,实属少年英才。这等天骄人物,我岂敢欺辱,岂敢欺辱,皆是误会,皆是误会。” “夫人千万别介。” 周士杰听闻“小郎”称呼,心神一荡,好不羡慕:“这几声小郎,叫得如蜜似膏。裹在人心…若是叫我,那该多好。” 温夫人说道:“真的吗?小仙,你说说看。” “我也不清楚这位欧冶子前辈有无欺辱我。”李仙说道:“他和我说什么命数浅薄之类言语,我修为浅,听不懂,正想求欧冶子前辈请教、请教。” 欧冶子心底发毛,尴尬笑道:“是这样的。小侄你没听完,我后半段还没说呢。命数云云,皆是装神弄鬼的杂论罢了。我辈武人,谁若信命数,足见此人愚笨至极。日后成就也有限。” “相反,似小侄这等年纪轻轻,却有凌云之志,敢问青霄几丈高的俊杰英才。他日必可会当凌绝顶,哈…哈…哈。” 温夫人垂眸道:“可惜,可惜。我却挺信命数之说的。看来我是欧冶子口中的愚笨之人了。” “但话又说回来。”欧冶子说道:“命数之说,细细想来,其实颇有几分道理。我也信命数,命数好啊,好啊…” 言语间,已冷汗直冒。 “敢问阁下是”曹爽问道。 欧冶子骂道:“你这孤陋寡闻的老东西,连折剑夫人都没听过?夫人虽为修神功,闭关多年,鲜少露出面容,淡出江湖已久。但群芳榜上的人物,你也得老老实实,记一辈子喽。” “折剑夫人!” 曹姓、林姓、宇文姓、楚姓众族均是一惊。府城大姓大族雄踞一方,但鲜少外出游历,多年前听过折剑夫人名声,却一直没见过面。 林家本最有机会知道夫人存在,林国龙、林傲珊都知夫人存在。但偏偏林国龙家族地位甚低,几乎半透明。林傲珊忙于事务,来回奔波,早忘脑后,无人提起,便也不会想起。 曹家虽有过节,但曹渊无法言语,痛痒难耐,神志模糊。护送曹渊回府的族兵,为封堵丑闻,早早便杀了。阴差阳错间,亦不知夫人。 “李仙小友原是折剑夫人高徒。”林碑笑道: “难怪如此厉害,敬佩,敬佩。方才之事,实是一场误会,我等绝无欺辱李仙小友之意,只是难免有人性子急躁,言语过重。还望夫人千万别误会。” 欧冶子说道:“哈哈哈,方才之事,就这么过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如何分金鳞吧。” 众人听闻分享金鳞,大利当头,神色顿缓。 曹家众族老看向曹爽。曹爽沉咛片刻,权衡其中关系:层楼宴一事,曹家顺道邀请李仙,邀请李仙背后之人。意在报复… 凭以府城优势,围困擒杀,不在话下。但岂料错估敌手,反而引狼入室,多分一杯羹。 此事曹家自然愚笨可笑。细细说来,却无可避免。曹家作霸多时,难免飘飘乎不知所以然。栽跟头总是迟早。 “周公子方才所言极有道理。折剑夫人既然到场,便是与金鳞有缘。”曹爽说道:“衔珠金鳞,人黄一百零六,其最为贵重之物,当属口中金珠,所蕴术蕴极浓。” “温夫人高徒夺得金鳞。既然如此,这最宝贵的金珠,便由折剑夫人取得。余下鱼身、鱼目.则我等五方分取,诸位可有意见?” 欧冶子抚须说道:“此话中肯。” 林、楚、宇文均道:“并无意见。” 温夫人则笑道:“曹族老所言,固然在理,但小女子赶来之时,似乎依稀听得先前约定,再不作数等话语。倘若我没听错,那分配之事,理该重新定夺。” 温夫人瞥向周士杰,素指指去,说道:“这位小哥,便能作证。” “不错。”周士杰大为鼓舞:“我此前说过,夺金鳞者,可得鳞珠。但诸位族老不肯听从,先前约定若是要作废,也在情理之中。夫人.若想重新分配,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小哥不愧文武全才,看待事物,十分透彻。”温夫人语气转冷,训诫说道:“小仙,这一点,你便不如。” 李仙说道:“夫人教诲,李仙谨记。”心却想:“这周士杰变脸忒快,我确实不如。夫人美色动人,巧言诱人,实力摄人.已掌握局势。” 他涉事未深,许多习惯学自夫人。但他不是照单全收。 “折剑夫人,你想如何?”宇文候问道。 “这位族老,便见外了。”温夫人浅笑道:“‘折剑夫人’不过江湖好事之徒胡乱起的名号罢了。彩裳一弱质女子,哪能折他人之剑。彩裳所做所为,不过是与诸位讲理罢了。” “不过这位族老既然问起,那我便说说看法罢,诸位若不同意,再提出便可。” “彩裳认为,金鳞天地精宝,不该由人来决定去向,该由它自己择主。” “金鳞择谁人为主,便彻底归谁人所有,旁人染指不得。” 欧冶子色变,如此手段,怎这般耳熟。只角色地位,已然转变。 林碑知道温夫人欲行“独吞”。当即拟词,说道:“夫人,我认为有些不太.”话到一半,忽感口齿麻木,腥水流涌。抬手摸去,血液滴淋,已被削去半个下巴。 温夫人浅笑道:“小女子妇道人家,见识短浅,诸位如有更好意见,请尽管提出无妨。” 默然片刻,各族老互相对视,目光交接,均默契心想:“这温夫人已执意独吞,难以改变。她虽厉害,可这里是府城地盘,只需运作得当,岂会怕她?” “我同意。”宇文侯说道:“我同意夫人所言,但建议各自散开,方便金鳞观察。” 温夫人意味深长望他一眼,笑道:“宇文兄所言也算有些道理,那便各自散开,开始罢!” 她抬手一送。那金鳞飞跃而出,落到湖面宽敞处。众人驱舟散开。 金鳞四处游闪,金光灿灿。 李仙手持船桨,划动轻舟。行至池湖西面,温夫人见此处湖花茂盛,别有韵味,说道:“就在此处。” 船身即停,温夫人说道:“你显露完美相。金鳞自会择你为主,何须与人争抢。” 李仙闻言,炁运周天。眉心红痣茵茵闪光,气势缥缈不俗。 金鳞湖中翻腾,欢快不已。忽感到某种气息,快速游来,跃出水面,跳到李仙怀中。 温夫人喜道:“好,好极,果真是金鳞之才!” 得金鳞择主者,既为金鳞之才。[金鳞]乃天地蕴养的精宝,喜食骄子才气,会主动择主。 但温夫人亦不敢确定,李仙能否引来金鳞,是否是金鳞之才。若是,自然最好。若不是,她自有其它办法,将金鳞弄到手。 温夫人说道:“小仙,我们走。” “且慢。”宇文侯震声说道:“阁下执意独吞金鳞?!” 这时他距离夫人已远,确保安全无虞,更为硬气。 “金鳞择主,何来独吞?”温夫人问道。 “哼。” 另一方向,曹爽遥遥说道:“折剑夫人,我等让你拿鳞珠,已是大气。你既给脸不要脸,便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等不是你对手不错,但你如此欺压我等,自要付出代价!” 言罢。 藏匿围观人群的诸多府兵,齐齐显露身容,手持弓箭,对准湖心区域。 万箭蓄势! 193 凶威赫赫,尘埃落定 万众围湖,何其壮阔。 曹爽放眼瞭望,族兵精壮、府兵齐备。皆穿铁甲、佩精钢刀、持悍弓。心底豪气顿生: “你纵厉害,又能如何?我府城族姓均养有族兵。精心培育,皆是兵中佼佼!我一声令下,拉弓射箭,漫天箭雨,四面八方而来,你又当如何?” “纵使伤不到你,后续手段,叫你一一品尝。你只身一人,如何能挡?你折剑夫人是厉害不假,但你只需上岸。我等府兵凝结阵势,我曹爽亲自入阵,再结合兵甲异器、近水杀器,需叫你知道厉害!” 温夫人笑道:“府城好英雄,方才故意说四面散开,原来是算计小女,好将小女围困湖中。” 曹家老妪身受重伤,肝脾俱碎。但武道底蕴不浅,喂服疗伤宝药后,此刻已能说话,她骂道:“你这贱人,有勇无谋,该当有此局面。” “你若死在湖中,倒也还好。倘若落我手中,需让你骨骼寸裂,五脏俱碎,不得好死!” 一旁的欧冶子顿感头皮发麻:“早知如此,这金鳞我便不要了。这…这曹家老妪,当真…当真胆子好大,纵使夫人身陷险局,敢这般和她说话。不怕一万,便怕万一啊。” 温夫人说道:“小仙,你怎看?” 李仙见四面箭锋所指,防守再密,万千箭矢,总有漏网之鱼。又见湖水碧绿,深有数丈,说道:“夫人,可潜入水中躲避箭矢,再潜上岸,打出生路。” “你啊。”温夫人指向岸旁,说道:“你经验太浅,躲得其一,难避其二。” “潜入湖水中,固然能避开漫天箭矢。但因此已陷被动。这世姓大族定会在岸边,摆设[龙门阵]、[凤门阵],你当岸边两座高楼,是为何而设?这府城世姓大族,实早有预防。那楼占据岸边高位,又藏设诸多精巧机关。” “他等还可在岸边数里,放置近水杀器,布满锋锐铁刺。随后各族老配备坚韧抄网,网中藏毒,可麻人躯体。侯守在岸边。” “潜游上岸,族老投射抄网。族兵摆阵围杀,且不谈这二者,单是近水杀器、满地尖刺,便叫人措手不及。” “若潜在水中不出,他等还可透洒毒质。触皮既起效用。且武人在水中,终究不如平地灵活。从水中起跃,可飞不得多高。” “到了那时,便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李仙问道:“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温夫人嗔道:“你这小子,还反问起我来了。” 李仙笑道:“我答不出,请夫人教我。” 温夫人嘴角含笑,素指轻点,“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唉,这形势…不教你也不成了。” 曹爽见两人窃窃私语,言谈亲密。全无半点危急无措之意。怒道:“你这对狗男女,死到临头,还敢如此自大。不将我等放在眼里,给我放箭!” “放箭!” “放箭!” 他连喊三声,却不见箭矢飞射。欧冶子摇头一叹,感慨:“果真如此,果真如此,折剑夫人心思深沉,敢于露面,定是已策万全。” 忽见湖岸府兵、族兵面色青紫,口吐白沫。陆续卧倒,不醒人事。少数几人昏迷前,松开弓弦,射出窸窸窣窣飞箭。 却全无准度。 李仙暗惊:“是毒?什么时候,这等规模?到底怎生下的?” 温夫人看向曹爽,笑道:“我原先取了金鳞,便会离去。但你等极力挽留,我便多待片刻。” 曹爽面容惊骇。浑身无力,局势已然逆转。 原来温夫人早有所料。命人手持异香,混在人丛中。毒香扩散湖岸,来者皆染。 曹爽颤抖说道:“温…温夫人,你…你技高一筹。说归到底,我等皆…皆是因财起义。这金鳞归您了,请…请离去罢。” 宇文侯见与夫人相隔甚远,立即驱舟遁逃。速度极快,水花溅洒。 温夫人说道:“好英雄,请停下。”手掌翻转,射出一枚玉珠。“噗”一声,没入宇文侯手臂。 玉珠中含有强劲内炁。在血肉中迸炸,“啪”的一声,宇文侯右臂破损。 他痛呼出声。温夫人屈指再弹,一枚玉珠飞进口中,嵌进舌下。宇文侯惊悚难言,知道玉珠崩裂,头颅既爆,再无命活。 当即不敢跑路,盘坐而下。使尽全身内炁,压制玉珠内炁。 如此这般,他不能动弹,如口衔炸药。叫苦不迭,领教夫人手段。心中酸楚,不知能活到几时,又是何等凄苦下场。 楚家族老也欲奔逃,下场相似。府城众族老技穷,援兵一时半刻极难赶到。且夫人心计,实已吃定他等。 各个如丧缟批,面色土灰,欲哭无泪。 欧冶子说道:“夫人,此事与我无关,我…我可否先行离去?改日…改日锻得宝器,再去见您赔罪?” 温夫人说道:“来都来了,留下看看,又当何妨?” 欧冶子长吐一口气,心悬浮起来。李仙负责划舟,温夫人站在舟头,长裙飘飘,美不胜收。 曹爽众族老互相紧靠,实已莫大恐慌,腿脚酸软。其中最甚者,当属曹家老妪。 轻舟驶近,温夫人看向老妪,说道:“方才不甚伤你,很不好意思。” “无…无妨?”曹家老妪说道。 “我有青淼灵芝一盒,请你吞服,以内炁运服,可立即养肝护脾,肝脾全好。”温夫人柔声道。 将黑青匣子交给李仙,由李仙递去。曹家老妪木讷错愕。将青淼灵芝服用,以内炁运服,果真肝脾渐好。 曹家众族老均想:“莫非…莫非这温夫人,实不愿与曹家起矛盾。她此前意在显威,如今再有意化解愁怨。如此这般…我等借坡下驴,快快了结此仇怨才是。这折剑夫人叫人好生胆寒!” 心情放宽。 温夫人说道:“但话又说回,你方才说,若将我生擒,该要如何?” 曹家老妪说道:“这…方才均是戏言,请夫人务必别…啊!” 温夫人隔空一掌,曹家老妪惨呼出声,倒在船上。她骨骼尽碎,已难动弹。 温夫人说道:“你虽骨骼尽碎,但他日若有大药,未免又有机会恢复。我还需…坏你清浊,乱你阴阳。” 她截一缕湖水,掌间篜为水汽。缭绕不散。她一掌印下,将水汽打入老妪体内。水汽经久不散,暗蕴“阴阳之变”,时清时浊,暗含“清浊之分”。 欧冶子擅长锻器。武人斗招、招式要义…非他所擅长。但隐约看出了端倪,暗暗心惊:“折剑夫人的武学,又高深了许多!” 老妪痛苦难言,忽热忽冷,忽痛忽痒。温夫人说道:“你等要杀我,我今日却不愿杀生。左右想来…你们三人同姓同族,便也同一下场好了。” “温夫人,不…不…”曹爽惊恐言道。奋力反击,却如砧板鱼肉。 骨骼寸碎,体中阴阳逆乱,清浊不分。凭府城曹姓势力难以治好。偏偏曹爽等二境武人,寿元悠久。余生尽是折磨。 李仙划舟而去,驶向林家。温夫人朝林碑说道:“你虽一起对付我,但总归没叫我太厌恶。今日便断你一手一腿罢。” 林碑下巴已被削去,无法言语。瞥向曹家众人,心想腿脚残废,总好过骨骼寸断,沦为彻底废人,这结果已经算不错。缓缓点头。 “小仙,你来。”温夫人说道。 李仙只能照做。林碑不敢反抗,任由李仙断其腿脚。 “他也是这般。”温夫人指向另一位林家族老。 那族老摇头一叹,说道:“夫人手段,我心服口服,我自己来。”,右手化化掌刀,劈断左手。 “谁要你来?这断去一手,算不得数。小仙你来。”温夫人柔声道。 “这…”那族老不清楚夫人脾性。白白多断一手。 楚家、宇文家均受报复。轻者手脚皆断,重者余生苦受折磨。四大族姓,死伤惨重。 池湖血水染红。 欧冶子道:“夫人…这世家大族算计,与我毫无干系。我…我只是为分一杯羹。” “好说。欧冶子锻器大师,彩裳敬仰。”温夫人说道:“听闻欧冶子大师,身具[脱胎相],食指淬若黄金,名为[五骨指相]。可感知火候变化,彩裳想借来一观。” 欧冶子色变。只觉手指一疼,食指已落水中。温夫人将一缕白丝绸缎递给李仙,说道:“小仙,将此手指包上。” 欧冶子敢怒不敢言,默不作声。李仙将食指捞起,甚是奇异:此手指有五个指节,前粗后细,骨质坚韧,骨质金黄,隐约可透过皮肉看到。 温夫人说道:“走吧。”李仙划舟靠向岸,沿途所见,惨像种种,忽道:“夫人,我有一事,没有做完。” “何事?”温夫人问道。 李仙说道:“那沉江剑,按理说来,该是我的。” “小事尔。”温夫人嗔笑道:“既是你的,你自去拿取便是,怎还来问我。” 李仙划船靠去,朝周士杰说道:“周兄,请让剑!” “是…是。”周士杰双手递上。李仙接过沉江剑,顿感锋锐无匹,意气陡升。 他以剑弄水,顺畅自然。玩了片刻,便又划舟靠岸。 在众人眼前远去。 194 精宝术蕴,夫人欢心 周士杰呆呆矗立,茫然失措。时值正午,初雪已落数个时辰,湖面渐结霜露。 惨叫声起伏。 曹爽、林碑、宇文侯…各族族老,虽没死去,但下场凄惨。几乎全废或半废。欧冶子欲分杯羹,却落得痛失爱指,锻火技艺大不如前。 “这…这…” 周士杰痴痴张望街道。见李仙挽扶夫人,走向远处,嫉妒之余,心间已有仰慕之情。 “好厉害的女子,心计城府,做事手段。狠辣叫人胆寒,风姿叫人痴迷。” 好久… 四面街中,涌来各族族兵。曹家大族老“曹正格”,身披蚕丝软甲,手持黑虎金刚枪,全副武装而来。 林家、楚家、宇文家全是如此。各家大族老,听闻消息,立即出动。层层府兵、族兵聚集,声势之大,更胜先前。 周士杰不免更为钦佩:“你这些等草包饭桶,占据一地多时,不思进取,腐朽落后。你等赶来,夫人早便远去了。人再多又有何用?” 林傲珊本在龙门楼旁观。楼中族老知她与李仙有交情,怕针对李仙时,她会平添阻挠。林傲珊辈分极高,族中皆敬重她,且继承父亲侯位,至关重要。 是以林家族老暗使迷香,将她迷晕,遣送回家族,待她醒来,听闻池湖生了剧变。便也跟随而来。 眼前惨状,好生骇人。 “林碑小侄!”林傲珊瞥去,见林碑断手断脚,下巴被削去。惊呼出声。 曹正格、林厚龙、楚秋冬、宇文亮,四家大族老面色阴沉,将伤者运至龙门楼,请医师照料。 待情况稳定,性命无忧。林厚龙才问道:“到底发生何事?历年分取金鳞,均是无忧无患。怎今年这般惨烈?” 曹爽等人痒痛难耐,神智飘忽,已难言语。林碑下巴削断,口舌残废,亦是无法说清。宇文侯舌嵌玉珠,随时破裂,无法张口。 余等族老,亦均沉默。 半响后,林家一位族老开口说道:“是折剑夫人…此金鳞已被折剑夫人拿去。”当即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啊!”林傲珊一惊,眼神闪烁。 “好厉害的折剑夫人!胆敢将我曹家族老残伤至此!”曹正格怒道。 宇文亮说道:“这折剑夫人本领好大,此刻虽未走远,若全力追寻,兴许能赶上。但凭我等实力,谁能将她留下?怕抵不过她一剑之威。” 众人默然。池湖旁已布天罗地网,尚被轻易破解。迎面突然遭遇,更难留住。 曹正格说道:“林家奶奶,你乃巡天司玄侯,此贼欺杀我等族老。请你上报朝廷,将她列为赤榜。自有人对付她!” “不…不妥…”林傲珊皱眉道:“曹家小侄,此事利益纷争,乃两方相斗,纵有死伤,也不入赤榜。你这叫我滥用职权,很不妥当。” 她辈分极高,身份特殊。是以面对家族族老、高辈老者,都可喊做“小侄”。年轻子弟,则喊做“小孙”。具体相差几辈,她已懒得理。 “哼!” 曹正格冷声道:“亏林家奉你为奶奶,对你百般呵护,百般顺从。这死伤人中,也有你林家族老。当下,唯有你巡天司玄侯身份,能替我等出口恶气。你却连这也不愿!” “曹正格,你当我傻么,若要对付折剑夫人,我等另有办法,何须出动我家奶奶。”林厚龙喝道,挺前一步,挡在林傲珊身前。 曹正格不语。 楚秋冬说道:“不妥,此事如若闹大,池中金鳞一事外传,势必引人觊觎。当年金鳞天降,共有十尾。如今已分七尾,还剩下三尾。” “若外传…余下这三尾,我等还能顺利摘取吗?” 此话一出,众人如梦初醒。沉默良久,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是从长计议罢!” …… 龙门楼上。 顾念君遥望湖面,叹道:“折剑夫人…果然厉害。她所到之处,必起腥风。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 …… 诸事暂了。 府城各族无计可施,报复无门,暂无动作。李仙居住含月居,平整心情,再休顿两日,便要赶回一合庄。 “还剩两日,你想去何处玩玩,便抓紧去罢。下次来府城,可不知是何时了。” “但府城族姓家族,杀不得我,却杀得了你。身家安危,自己注意。” 温夫人话语回荡。 院中空荡,李仙享受安宁,说道:“金鳞啊金鳞,这小池子,你游得可不畅快。” 含月居小池中。金鳞水中畅游。衬得池光磷磷,衬照在院墙、树木上。 “还剩两日,确该好生玩玩,这府城危机丛丛,但见识这般广阔天地,青宁县好似差点意思。” “来府城短短数日,见了阿弟,夺了宝剑,抢了金鳞,倒也算尽兴一回。” 李仙涂抹胭脂,掩盖眉心红痣。思索一二,再将脸抹黑,配上胡络腮,胸口蓄一口气,身躯挺壮几分。 街中热闹。 池湖之事,城中酒楼无不在热议。天骄显神通,珍菜开眼界,登峰问武楼,池湖夺金鳞。踏浪显神功,一箭定乾坤。一波三折,好不精彩,盛谈佳话。 但后半段…四族失约夺金鳞,温夫人为郎撑腰,众兵困守池湖,尘埃落定伤亡惨,却经曹、林、楚、宇文四族运作,无人提及。 初雪过后,便是佳节。 家家户户摆设红灯,欢庆热闹,喜气洋洋。府城百姓有贫有富,但皆穿衣整齐,阖家游街,别有滋味。李仙闲里四逛,摸了摸胸中口袋,尚余几十两钱。 索性花光,买了些街旁小食:香糯丸子、油炸小蟹.,府城七江汇流,鱼产丰富。螃蟹、鱼货本该便宜。但诸多产业,被世姓大族把持,共抬物价。真正买到手中,却不便宜了。 夜半时分,方才回含月居。 居中清净。 闲适之心渐退,李仙掩去伪装,心想:“出城闲逛,还需易容化妆。” “实力…” “我如今树敌越来越多,夫人手段毒辣,仇敌众多。我在夫人身旁,遍地仇敌,迟早的事。” “唯有尽快提升实力。” “实力在身,方可胸有静气,万事从容。” 李仙逗弄金鳞。 又回忆层楼宴收获,心想:“古人言,书到用时方恨少。武道也是这般。这场层楼大宴,基础武学:四方拳、清风腿、大罗刀,入乘武学:碧罗掌。均起不俗效用,武人的积攒,在日后的某一刻,都会显出效果!” “倘若我罡雷指圆满,将震雷指要意活用于箭术中。既…运用胸鼓雷音射箭,那威力该何等厉害!” [熟练度+2] [熟练度+3] [熟练度+1] …… 罡雷指杀势甚大,李仙刻苦习就。他一指递出,点在空中雪花。雪花一震,化为粉碎。 “罡雷指四式杀招,其中震雷指还有一妙用:指间透出震力,更易震破刚性物质。如郊野山石,宅前石狮子。” “但若是鲜活树干,反而震荡不碎。” 如此这般,两日后。 十月二十七。 府城雪势渐大,马车驶出府城。 天寒、地冻,香车、美人。 “白云识得归途,外头天寒,你且进来取暖。” 温夫人说道。 李仙掀开车帘,行入车厢。他睫毛凝有冰珠,呼出白雾。 车厢横丈宽,纵丈长。中间设一暖炉,甚是温暖。李仙坐在暖炉旁,身上雪霜快速融化。 温夫人嗔道:“瞧你弄得,满地是水。” 她侧卧玉榻,手掌撑着侧脸。白嫩双足显露在外,足趾纤细,拇趾微翘,如六月荷花。妩媚多姿,风情万种。 李仙热好手掌,将温夫人双足揽过,施展按捏之法。温夫人一愣,旋即目光轻荡,颇感受用。足下微痒,好似直入心间,挑起欲动。 李仙说道:“夫人,咱们怎不走水路了?” “水路麻烦。”温夫人说道:“十月末时,天降霜雪。乌江会结冰,豪船需破冰而行,遇到特殊气候,还需等上几日。” “且每年冬季,水贼猖狂。揽船劫财者,数不胜数。倒不如车马赶路了。” “原来如此。”李仙手指微微用力,温夫人眉头一挑,足趾点了点李仙胸膛,嗔道:“你力度大了,今日怎这般大意。” “抱歉,夫人…”李仙说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何事?”温夫人问道。 李仙从怀中取出金鳞,说道:“我想将此物,献给夫人。” 温夫人始有笑意,“为何?我可没开口要,金鳞既择你为主,便是你的。此等机缘,你怎不知珍惜?” “夫人心胸宽广,待李仙的好,李仙看在眼中。”李仙说道:“上一年的这个时候,我尚在杂役堆中,恭候夫人回庄。不想短短一年,竟能与夫人同乘马车。” “这一切全是夫人栽培。我无以回报,只想倾尽所有,让夫人开心。” “你有此心,我便已经开心了。”温夫人说道:“人黄一百零六,池中金鳞。无数天骄难觅的机缘,你有此才气,有此气运,你好生享用,日后实力强了,再好好报答我便是。” “还请夫人收下!”李仙沉声道。 温夫人冷声道:“你这般执拗,连我话也不听了?” 李仙不语。温夫人冷笑道:“叫我收下,那倒也成。但你回到庄中,需自去领丈受罚。” “多谢夫人。”李仙说道。 温夫人说道:“你卧椅之下,有一暗扣。扣开暗扣,取出天地匣,将金鳞装进去罢。” 天地匣通体漆黑,乃是圆形,需两手合抱,似玉雕琢。打开匣盖,内景精致难言,有七道神峰耸立。云雾氤氲,宛若袖珍天地。 李仙心中腹诽:“口口声声说不要,连盒子都准备好了。我若不给你,你还不扒了我皮。” 金鳞入匣。 “夫人,我听旁人说,金鳞蕴含术蕴。心中不解,想请夫人解答。”李仙说道。 “此事啊…”温夫人说道:“告诉你无妨。” “天精三十六、地华七十二、人黄一百八都均蕴含[术蕴]。” “服食这些精宝,或能领悟武学之外的[术]!” 195 精宝食谱,情动不忍 风呼雪啸。 府城以南,官道宽敞,行数十里后。路径变窄,久无人养护,坑洼泥地甚多。 府城冬来甚早。初雪过后,便是连日大雪。沿道积雪成毯,渐有封山之势。 马车行约半日。入一片连绵山脉,放眼观望,山势延绵百余里,险峰奇山无穷无尽,其内树木苍劲古朴。 粗略估算,需四日方可行出山脉。 白绿点缀的山道中,白云奔驰而过。地上积雪已厚,但它足不留印,甚是奇特。 车厢乃圆形、歇山顶。如间狭窄小屋。车沿缀有玉珠、丝带。迎风飘飘,形制独特。 李仙问道:“术蕴?这是何物?什么又是术?” “所谓术…”温夫人说道:“便是天地允你之敕权。天精三十六,吞之可得天术。地华七十二,饮之可悟地术。” 李仙举一反三,说道:“那人黄一百八,想办法服饮后,便也能得人术?倘若有人将天、地、人之精宝,尽数食饮一回,岂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温夫人说道:“那等精宝,何其难求。且纵得精宝,未必便能悟出术。” “你方才说将天、地、人众精宝集齐,更是井蛙谈天,令人发笑。” 李仙尴尬一笑。 温夫人柔声道:“但你与我说,却是无妨。我愿意教你。” “谢夫人。”李仙感激道。 温夫人莞尔轻笑:“天精罕世不出,是真是假实未可知。地华倒确实存在,但百年、数百年或能听闻点微风声,已是幸运至极。凡是出世,定起纷争。” “地华是蕴地术不错,但自古以来,地华都是群雄分食,谁也难得完整。” “至于人黄…虽时有出没。但你看府城族姓,谋划数十年,才堪堪分一尾金鳞。何其困难。且府城族姓受天眷顾,恰得金鳞落入池中。他等守住池,便总能获得金鳞,这等大好之事,可就这一处。”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那夫人…如何才能得术?” “说到此处,涉及[食谱]。”温夫人说道:“凡分食过天精、地华、人黄者,均有独属自己的食谱。” “一道人黄精宝,不足以得术。便采食多几道,拼凑出独自术法。” 李仙问道:“那夫人可有食谱?” “你啊。”温夫人轻笑:“食谱之事,乃武人大秘,岂能直接问询。我自有食谱,但你修为浅,与你说之无用。你暖暖身子,出去看看有何状况。若无事,再进来为我揉捏。” 李仙点头应是。靠近火炉,全身温暖,心中想着“术道”之事,不由大为向往。温夫人说道:“你初闻术道,难免动心起念。但我需告诫你,武道才是基石。” “今日得闲,且路途漫漫,与你说一江湖事迹,你且听之。” 温夫人柔声说道:“许久之前,曾有一天地大盗:步惊风。此人进出皇宫,如闲庭散步。” “他历经数次机缘,服饮[地华]、[人黄]数次,悟得术[缩地]。再搭配自身轻功,速度之快,不可思议。一时间风头无二。[缩地]食谱无数江湖人疯求。” “后步惊风身死,他有一传人。依靠[缩地食谱],耗时百年之久,按照同样顺序步奏,先后服饮[地华]、[人黄]数道精宝,终得[缩地],但却难再现步惊风之威,甚至…他轻功速度,竟比不过一些成名已久的轻功高手。” “后来才知…原来他执念[缩地],漫长生涯,全在寻觅精宝。故而懈怠轻功修习,待如愿以偿,拼凑出[缩地]之术,服饮完食谱后…” “方知术道虽妙,却需自身极高深的轻功根底,才能将其发挥。光阴挥霍,时不在我,懊悔已晚。空得宝术,却遗憾终身。” 李仙说道:“我明白了。” 温夫人说道:“你很聪明,很好。” “夫人。”李仙好奇问道:“倘若这世间,有人[脱胎相][武学][术道],三者互相契合,若是如此…他的实力,该多么恐怖?” 温夫人一愣,心想:“此子开窍倒快。”笑道:“这种事情,多想无益。你且出去瞧瞧,白云有无行岔罢。” 待李仙出去后。 温夫人心下算计:“我族食谱要闻,均已被我记在心间。这些年来,拼拼凑凑,已饮食七八。最重要的一味…不久便又可得!” 她目光微闪,喜不自胜。 …… …… 李仙手持缰绳,弛行天地间。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绿叶点缀。冬风吹脸,凝结霜露。 但自不算多冷。 李仙心道:“原来天地间,竟有天精地华人黄这许多神物。武道之余,还有术。” “夫人说术道,乃天地之敕权。术虽奇幻,用处百样。但好似只是增添武人谋一种手段,而非…直接增长战斗杀力。” “始终难以替代武练。我辈武人,仍需习练为主。这才是实力根本。” “他日实力强悍,兴许也能…成为一尊:抱术武人。但现在还是遥遥无期,且走好脚下之路,将罡雷指练就巅峰、残阳衰血剑练就圆满罢!” “这股提升才是实实在在!那虚幻之事,难以触及,又不由自己。不需多想。” 李仙见得广阔天地,武学、奇功、术道、文道、气运、精宝。自不迷失。他见识虽浅,心胸却广。诸门诸道,欲求一一学尽,无所不能。 却也知主次之分,急缓之别。 武道为根基,余等皆是锦上添花。 李仙内顾己身。炁湖三十四丈,四方拳、清风腿、大罗刀法塑其基,碧罗掌、铁铜功、罡雷指增其势。残阳衰血剑护根本… “我武学虽多,但不成体系,更不全面。”李仙喃喃道:“何时…也该弄一本轻功武学了。” 夜半时分。 马车停靠,山间一道暖溪潺潺而流。 周旁树木浓密,风雪较小。白云脚步轻盈,马车四方平稳。但连日奔波,总归不好。 温夫人盘坐车厢。掀开车帘,内练“蚕衣错玉功”。然功力缓缓倒退,这很不妥。 “我来此府城,虽如愿夺得金鳞,但蚕衣错玉功却倒退不少。着实无奈…也罢,此奇功已在突破边缘。我回到庄中,再多闭关几次,便能够突破。” 她见李仙勤奋习武,微微颔首,说道:“此子性坚。我初闻术道,懈怠三日武练,满心奇幻百变之术。后来才重拾心思,刻苦习练武学。所谓术道…也不过武道之辅罢了。” “厉害武人,再持有奇术,才真正厉害。寻常泥胎,便算他能消化精宝,悟出术道。也孱弱至极。” [你苦习指法,罡雷指熟练度+13] [风霜不改其志,寒冻不弱其意,指出惊雷,惶惶雷威,罡雷指熟练度+16] …… 响雷指要处在“响”字,与震雷指要理相反却相辅。甚是精妙。 震雷指出指之既,胸鼓雷音,震力传入手指。指出无音,却震力极强,刚强无匹。响雷指要理相反,指出刹那,却是以“指力”反震胸鼓。 胸鼓雷音,本响声雄浑,如雷轰鸣。运以响雷指震鼓,这雷音却尖锐刺耳。刺人耳膜,扰人精神。 武学显异,如附雷弧。四面漆黑,但出指刹那,如有雷霆劈伐,四周顷刻照亮。 [罡雷指] [熟练度:8655/10000大成] 李仙武练勤奋,自有风范。 如此行了数日,使出连绵山脉。广阔平原,放眼望之无穷。 天空寒雁飞过。 李仙披了件狐袄,御寒保暖,风雪难侵。他一有空闲,便苦习武道。 沿路房屋渐矮,由富转贫。待到半途时,李仙的[罡雷指]渐到圆满,残阳衰血剑稍稍慢之,却也不远。 温夫人眉头微挑,忽想起一事,喊道:“小仙,你入车厢来。” 李仙掀开车帘,身上微起汗沫。温夫人说道:“我有一事问你,你需如实回答。” “夫人请问。”李仙说道。 “你所使武学,为何皆可登峰造极?”温夫人柔声道:“好好答,莫要骗我。” 李仙心道:“我与夫人相处已久,自入住内院,有时在院中习练武学。四方拳、清风腿…或多或少,都在夫人前显露过。” “夫人却不知我均已登峰造极。可见夫人武道修为虽深,但登峰造极之武学,她亦瞧不出端倪。” 心思一闪即过,李仙说道:“夫人,我,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温夫人柔声道:“是真不清楚,还是另有所瞒?” “李仙绝无所瞒。”李仙说道:“如果…如果细说为何能登峰造极,我猜…猜测,应是与一梦境有关?” “梦境?”温夫人愣道。 李仙说道:“是。我前段时日,日夜习武,如痴如狂。感觉毫无阻滞,有时练得疯时,竟练着练着入睡了。” “迷迷糊糊中,似有做梦。我先梦到夫人传教我四方拳,指点拳法要义。后梦到柳下有武师踢腿,再梦到夫人您…您在碧罗江中,被人捆着…” 温夫人垂眸,暗想:“莫非是武道初景。传闻习练癫狂,冥冥感应,或可触及初景。凡有幸见到初景者,意味与这武学极是契合。与创武之人极是契合。好似两方天地,互相共鸣。” “啊!四方拳,碧罗掌…均为我所创设。此子说我在碧罗江受捆,当时是我蚕丝错玉功,刚入第三层,遭绳索加身,好不适应。” “是了,此子也是[完美相],与我相形相似。又修我武学,故而冥冥中,与我极为契合。如此这般,这便能说通了。此子…果真是我福将。是我…” 俏脸微红,却冷声说道:“既如此,你何不更我说?” “这虚幻之梦,不敢胡言。且每次做梦,都有关夫人,我…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不敢跟夫人说。”李仙说道。心中腹诽:“天道酬勤之事,若也叫夫人知道。她定有办法,将我治得死死的。还需留些底牌。” “哼!”温夫人说道:“抬手。”李仙照做,掌心多一道血痕。 温夫人说道:“你还有何事瞒着我?与我有关的,与你有关的,是梦也好,悉数说来。” 李仙心道:“重瞳之事,更不好说。”连忙摇头,故作惶恐道:“没有了,我从未有事情想着隐瞒夫人。” 温夫人冷眸而视,余光瞥向案桌上的天地宝匣,心中冷道:“你是难得金鳞,却焉能逃脱我这天地。” 见李仙惶恐模样,心中又泛起涟漪,有些不忍:“我待他总是打骂,怒也罚,喜也罚。他今后若真为我郎君,听话固然重要,这道心气…却也很重要。” 声音放柔,再不责骂。 折剑夫人素以狠辣闻名。断人手脚,折人器剑,如家常便饭。 今日竟心有不忍,着实罕见,着实稀奇。 196 服饮金鳞,李仙起谱 七百里漫漫路。 这日路经“太行山”,远处黑烟上悬,有势力熬煮精食。 夫人赶路数日,舟车劳顿。见太行山高耸,日落黄昏,依山坐落一座山城,照得楼宇如渡金漆。 欲要修整一夜,洗沐更衣。便命李仙入城。 李仙应了一声,拐道上山。沿道上山时,前路旁有一樵夫昏迷,木柴散落一地。 李仙心有恻隐,喊道:“老人家,老人家!” 那樵夫已经昏迷,雪积成毯,厚厚盖压。李仙心下警惕,运起掌力,隔空一拍。掌劲化为劲风,将积雪吹散。 “倒真晕了。”李仙回头问道:“夫人,怎办?” “老农一个,且绕过去。”温夫人说道。 李仙说道:“夫人,咱们不是要去附近大城,寻客栈借宿么?顺道载他一程如何?” 温夫人沉默片刻,觉得麻烦。但又道:“随你,我歇息一阵,你料理周全即可。” 李仙将老农背起,查探根骨,未曾习武。心下稍宽,再摸起脉搏,气息微弱。 “大雪天气,老农昏倒路中,满地木柴。想是为了砍柴,走了十数里远路。体力不支,昏迷路中。” “这等小事,顺手为之。倒不碍事。” 李仙将木柴放在车架上,内炁渡入老农体内。白云四蹄轻踏,向周边城镇赶去。 老农渐渐醒转,睡眼惺忪,路景飞速倒退。他嘀咕:“我是死了!”。放声长叹,倒也释然。过了半响,觉察不像身死。着手四下摸了摸,触感滑润,惊奇之下,四下观察。 才知正被香玉宝车架着。他惊惶之中,猛的跳车。却被人一手拉回。老农定睛看去,问道:“仙…仙家?这是载我去哪里啊?” 李仙失笑道:“什么仙家,瞧你昏迷。顺道载你一程。” 老农挠了挠头,好不易弄清楚事由,当即感激不尽。李仙浑不在意,顺道将其送回村子。便已驱马奔离。 “你今日帮他,他明日或又因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身死。岂不白白浪费力气?”温夫人声音从车厢飘来。 原来她没睡,在观察着李仙。语气甚是不解。 她便从不施援手。 李仙笑道:“不为其他,顺心而已。” “顺心而已?”温夫人喃喃道:“你倒豁达,如此一来,却将我显得冷漠了。” …… 马车驶进太行山城,途中路过门派大门,匾额写有“太行山派”四字,气势恢宏。 李仙寻得城中名贵客栈,租赁客房。顺道点得几份精美菜肴,让厨子着手炒菜,他已饿极。后再接引夫人入店。 店小二说道:“这位爷,今儿天冷,要烧水不要?若要小的这就去,就是嘛…这钱得多些,柴火钱、人力钱折合起来,得…” “拿去。”李仙豪气一掷,丢出一枚银子。 店小儿笑道:“好勒!大爷豪气!”将白云带入马厩,以上好禾菜喂服。 数碟热菜上桌,有油酥花生、酱香牛肉、湿炒猪肝、太行油鸡…一地风俗,一地菜肴。这种城中小炒,烟火气足,颇撩人胃口。 夫人端庄而坐,提起酒壶倒酒,素手一伸,竟也帮李仙倒了一碗。 李仙一愣,眼神奇怪。温夫人缓声道:“江湖之事,你毛头小子一个,不如我有经验。我亦会饮酒。” “今日偶得闲兴,便与你畅饮一回。你别拘谨。” 李仙受宠若惊,连忙抬碗相碰。夫人食饮玉露,虽能饱饥不饿。但难免有口腹之欲。 李仙起碗敬酒,温夫人一手抚袖,一手端杯,轻笑碰一碰杯,说道:“喝。”将杯中美酒饮尽。 她夹起一枚油酥花生,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慢慢品味。李仙又惊又怪。 温夫人问道:“你怎不吃?” “我在想,夫人离我好近。”李仙如实道。 “我从前离你很远么?”温夫人笑问道。 “离我很远…也有点凶。” 李仙从未与夫人同桌吃食,虽居于后院,与夫人甚近,但彼此间隔层层心思算计。今日忽感夫人靠近,心神顿挫,便也少了算计,这番言语,全出自真心。 “嗯?”温夫人皱眉道:“抬手。” 李仙暗道失言,如实抬手。温夫人一筷子打来,却并不疼痛。温夫人笑道:“今日且不与你计较。” “夫人,我敬你。”李仙胆气一壮,又满一杯。温夫人白了一眼,说道:“你想灌醉我不成?”却也碰杯,轻饮。 太行山城,依山而建。入夜后风雪呼啸,客栈营生惨淡,两人独处,倒无人打搅。 露宿客旅,今时今日,方才有点滴真情显露。 …… …… 翌日。 暖阳东升,紫气上浮。 山城熙熙冉冉,李仙推开窗户,见城中房屋、楼阁错落起伏,格局凌乱。 忽有一念想:“这城建在山中,他日若是逃难,被强手追杀,或可避来此处,借助这独特地势。” “昨夜与夫人饮酒,倒是第一次。”李仙舒张身腰,下楼整备一二,准备启程回庄。 临近马厩,忽听一阵杂音。 见马厩前围着六人,皆虎背熊腰,态度蛮狠。那六人逗耍白云,抚它鬓发,摸它马鞍,口中交谈道: “啧啧啧,难得如此俊马,昨夜瞥见,我便想了一宿。今儿挨家挨门,总算找到了。” “我没继承我爹天赋,倒是继承了他爱马如命的喜好。这种好马儿,我见着真是撒不开手啊!” 李仙喝问道:“你们干嘛?” 六人回头。为首者刘山行,说道:“这是你的马?” “不错。”李仙说道。 刘山行不耐烦挥一挥手,说道:“我要了。你走吧,你走吧。” “想强取豪夺,你怕还没那资格。”李仙淡淡道。 刘山行眉头一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太行山城。”李仙说道。 刘山行再问道:“你倒知晓你爷爷的地盘叫啥名,那我问你,你知道你爷爷是谁吗?” “你爷爷我,乃太行山派刘山行!我一句话,便能将整个太行山,围得水泄不通。嘿嘿,有道是入山容易出山难。” “这马是我的了,你快快滚蛋!” 原来… 昨夜纵马入城,白云脚踏飞雪,俊逸难言。路经太行山派,被这刘山行瞧见。这厮癖性爱马,见得骏马,便走不动道。 当即动心起念,欲要强取。 这日大早,生怕异马不见。早早带上打手,挨门挨户翻寻客栈。 这才有此一幕。 刘山行见李仙不肯退步,便也烦了,说道:“你、你、你给我弄他!我爹爹快到寿宴了,弄到这匹马,我献给爹爹。爹爹欢喜了,我赏你们武学练练!” 旁等弟子对视一眼,心思贪婪,冷笑一声。齐齐跨前一步,隐约摆成阵型。 李仙武道进展极快,但每遇敌手,从不轻视。他知道阵形厉害,当即先行下手。 利刀出鞘,先向一大汉胸膛劈去。 那大汉兀自一惊,阵型未成,脚步已乱。难以避开,实实受了一刀。血花溅洒,惨叫一声,便已昏厥。 李仙脚步腾挪,转身再出两刀。刀法精妙无匹,刀势伶俐果决。这些等打手虽不弱,却岂是他敌手。 三下五除二,便尽皆大败。 刘山行霸市多年,怎料踢到铁板。他修为当属最高,资源最丰。却品性脓包懦弱。 此刻惊怒惶恐之余,“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他体格强壮,自幼吃饮[精宝],淬得食精境界。但学武怠懒,竟是这般脓包。 温夫人昨夜酣睡,心情较好,如饮甘露。从楼上走下,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夫人,此人欲夺白云。”李仙如实说道。 “我…我乃太行山派刘刘雪龙之子。”刘山行说道:“你…你们想干嘛?” 李仙询问道:“这种小厮,痛打一顿,丢在街上如何?” “这可不是小厮。” 温夫人说道:“他爹刘雪龙,我确听过名号。太行山一带称雄作霸,好歹二境武人。他临摹太行山势,自创武学:太行开碑手、太行运山功…均极是不错,足可称道。” “对,对,对。” 刘山行将胸一挺,忽来自信,瞪了李仙一眼,说道:“想不到你这美妇,倒有点见识,不错,我爹便是刘雪龙。有道是太行山中一条龙。指得便是我爹。你等既知名号,这异马可愿售卖?” 李仙心道:“傻小子,我原先只揍你一遍,倒不会伤你性命。温夫人下楼,听这语气柔中带刀,温中藏针…你小命能否保全,可就不好说了。” 温夫人说道:“听闻你爹,最近设有寿宴?” “不错。”刘山行胸脯再是一挺。 “可惜,可惜。”温夫人摇头道。 “你也想参加寿宴?为我爹爹贺寿?”刘山行说道:“你生得好生貌美,若去贺寿,想来我爹爹也会开心。你若肯将此马卖给我,我便给你们请帖。” 温夫人说道:“我是说…可怜你父亲,寿宴之前,先要过丧了。杀了罢。” 刘山行道:“什…什么杀了?你…你们…”不敢置信。 李仙一刀劈落,刘山行人头落地,即刻身死。 温夫人说道:“将头送还罢。” “夫人,这样会不会…”李仙问道。 温夫人说道:“无妨。” 李仙喊来店小儿,打赏封口费。取来红绸布,将刘山行头颅包裹。系在一支箭上。 路过太行山派,将箭射出。一骑绝尘,便已远去。 …… …… 回到青宁县前,李仙日夜淬炼,终将[罡雷指]精至圆满。 [罡雷指] [熟练度:245/20000圆满] [描述:你习练罡雷指,四式杀指了如指掌,活用自如。“胸鼓雷音”显著增强,雷音渐有异变。] 炁湖扩涨,体中雷音震走,淬炼体魄。气力更为强劲。 李仙胸震雷音,雄浑如巨钟。心念一动,以指力反震雷音,却尖锐似锐针。 一只野兔,偶然听闻雷音,双耳登时溢血,两腿一蹬,死在路上。 “罡雷指的最大好处,是叫我知晓,如何活用胸鼓雷音。我若遇强敌,此招出其不意,或许便可反败为胜!” 马车飞驰。 沿途遇妖魔,打宵小。小事杂事,李仙全料理了。 温夫人瞧在眼中,心道:“他修为虽浅,但我倒越发舍不得他了。” 转眼即到归庄之日。 将一些杂事料理完。 内院中。 天地宝匣摆放在前前,温夫人赏罚利落,说道:“我分你一鳞半尾。” “今日教你如何服饮[人黄]。” “你需好好记住今日的一切。因为这些,都是你独属自己的食谱。” “记下第一道人黄精宝!” 197 食谱掌控,寻堂而来 内院如春,草木盎然。 温夫人身穿黑色鎏金宽袍,长发披散,乌黑浓密,垂至腰间。身前摆放天地宝匣,盖已打开。 内中雾气氤氲,一尾金鳞畅游天地。 温夫人说道:“天地人之人,玄黄之物之黄,是为人黄,亦可谓之人玄、人精、人宝。” “共计一百八十众。” “如何服饮,自有讲究。” “多得不说,便说这尾金鳞。” 她随手一招,金鳞跃出匣子,在手中扑腾。 “与它有关的[食谱]有四。当然,并非只有四,而是我只知其四。” “我说其一,你且听好。” “食谱:金光汤。服饮精宝有三,其一[池中金鳞]人黄一百零八;其二[黄九参]人黄九十九;其三[朝黄露]人黄一百七十二。” “朝饮金鳞尾,足不可沾地。夏食参须,七日内不可触水。夜吸黄露,不可见月。先后顺序,如何吞饮,不可半分偏差。” “一切若顺利,便可悟得术道·金光。” “今日我赐你一鳞半尾,量虽少,却也蕴术蕴。你直接生饮,细细感受。” 摘下一鳞,削下半尾。 李仙道谢,将一鳞半尾服饮。顿感透体凉爽,天地精华甚是浓郁。竟分毫不泄,积蓄腹部。 五百余缕…… 经服食强化,变做七百五十缕。每一缕天地精华,又参杂神秘术蕴。 李仙了然:“原来…需我消化这份天地精华,才顺其自然,感悟其中术蕴。” 温夫人说道:“你自去感悟罢,勤练武学,消化精华。你现今是县中武尉郎,嗯…倒也不错,寻些赤榜凶人交手,亦可有助精华消化。苦习之余,多去历练历练。”袖子轻挥,柔缓劲风将李仙吹出屋外。 院中。 李仙闭目品悟。精华纯粹、术蕴独特… “凭我如今实力,想得宝术,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这等人黄级精宝,采食过程当真独特。” “天地精华间,亦有差距。” [食精] [熟练度:62/100] 食精六蜕。 李仙但觉浑身畅爽,诸多变化,无法一一摸探清楚。打了数套武学,这才微微尽兴。 “服饮金鳞,天地精华浓郁如斯。积蓄体内,消化需要时间。这期间我不需再食[精宝]。” …… …… 十一月初,青宁大雪。 回庄第二日,正值“述账”时期。 这几日内,陆续将有马庄管事、桑园桑女、各村村长…到庄述账,讲述今年行情,经营状况等等。 此事由祥叔负责,但夫人令李仙旁观学习。 祥叔笑道:“李仙,你如今颇受夫人器重,莫要辜负啊。” “一定。”李仙笑道。 祥叔做事老道,两耳一听,便可听出账目缺漏。何人偷奸耍滑,何人任劳任怨,何人勤勤恳恳。积极者褒奖,怠懒者施惩。 行事作风,颇为值得学习。 李仙接触庄内营生,方知府城[蚕云楼][珍香楼][醇梦窑]…诸多盛名产业,竟出自夫人。 如此忙碌三日,查阅账目,对证账条…繁琐至极。有人能忍耐武道劳苦,却难忍这细枝末梢的杂务。 李仙生性好学,心想此亦是难得良机,可学到极多经营知识。是以不曾抱怨,默默记下。 夫人听祥叔反馈,见李仙好学管理之道,心中不甚欢喜,说明李仙心思很在庄子上。 越发稀罕。 又想:“我获得金鳞,当下需将金鳞料理清楚。蚕衣错玉功、庄中事务,只得暂且放下。这段时日,让他放开手脚,四处玩玩罢。” “必要之时,再喊他归庄。” 她不反对李仙在外闯荡,故而“武尉郎”一职仍在担任。她便喊来李仙,允他数日假期。庄中劳务之事,全交祥叔便可。 祥叔一叹:“夫人啊夫人,你是怕这些劳务事,扰烦你小郎君。所以尽要我这老奴代劳啊。” 好歹二境巅峰武人。整日拨弄算盘,算进算出。计较护院、下人、侍女筹钱。未免大材小用,未免蹉跎岁月。 李仙得享假期,心痒难耐,骑乘骏马,时隔月余,又归乡里。 三馆两派,一县之尊,各姓家族…无不出门迎接。李仙一问才知,原是“英杰榜”推新。 恶尉李仙已入前三甲,一时名声奇大,热议众多。 李仙不以为意:“这等虚名,有何好在意的。”置之一旁。回到武尉堂。 堂中差役皆配戴凶鬼面具,手持精钢长刀。动作齐整划一,杀势汹汹。罗霞喊道:“一!”众差役顷刻出刀,纵劈而出。 李仙为之一愣,默不作声,观察好片刻。 罗霞余光瞥见李仙,喊道:“停!”众差役停下训练。罗霞走向李仙,说道:“回来了?听说你闯下名头不小。” 李仙笑道:“惹祸不小倒是真。名头嘛…还不是府城那般人,想怎说怎说。” “倒也是。”罗霞说道:“你不在时,我将武尉堂恍然一新。这些小家伙们,如今都可算精兵悍兵了。” “他日若起势,指那杀那,摧枯拉朽,好不厉害。” 李仙笑骂道:“你这反贼。” 罗霞大摆宴席,与李仙放开吃饮。府城一行凶险极多。能平安归来,已经值得欢喜。 酒宴上,大伙觥杯交错,其乐融融。庆祝李仙凯旋。堂中差役饮酒兴起,放宽心情,问起府城盛况,沿路奇遇。 李仙一一言说,世姓大族如何险恶,珍品菜肴如何稀奇,天骄纷争如何精彩。但[金鳞]之事,并未提及。怕众差役知晓后,反而惹来祸事。 心中感慨:“想不到我李仙,也能有诸多兄弟。” 大饮一场。 如此这般,一切如旧。 一朝春,一朝冬。 这日,李仙闲时无事,忽造访“黑河村”。村长福伯七月已死,寿寝正终。村长由一周姓老者担任。 他认出李仙,呼喊村中百姓迎接。 黑河村历经一年发展,人口越发多。因为“老农杀匪阵”存在,山风寨等山匪不敢入村。是以周旁村民,迁移入黑河村,日渐壮大,村民团结。 李仙浅逛一圈,来到黑水河旁。黑水帮已经覆灭,如今“赤水帮”当道,又是一方作霸。 黑水帮编起的“人帆”仍矗立河边,只帆中人均已死去,化做枯骨。赤水帮以此彰显黑水帮罪恶。 李仙望河兴叹。 “物是人非。” “这一年时间,都变得好多。” “阿弟游学,已有其志。我曾经只求温饱,只求不受人欺负。如今温饱有余,在青宁县中颇有声威。能欺负我者…也就夫人几人。” “我的目标,欲再变强,欲超越夫人,欲无拘无束。却何其困难,但又何必想太多,天道酬勤,事在人为!我若不死,便朝前走!” 李仙雄心一震。打道回府,勤奋习练。 …… [熟练度+1] [熟练度+2] 李仙专注罡雷指、残阳衰血剑习练。 残阳衰血剑臻至圆满,身躯滚烫如火,肩头迸出火苗。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15/50000圆满] [描述:你阳火淬体,体魄至纯,体似火炉,不惧严寒。阳气充盈,易得青睐。可惜阴阳有缺,剑法终有缺憾。悟得“阳极剑芒”、“护命阳气”。] 李仙已得“阳元剑气”做底牌。施展残阳衰血剑招时,积蓄内炁,悍然吐出数丈剑气。 “阳极剑芒”与阳元剑气相近却不相同。李仙施以阳极剑芒,舞剑之时,剑身牵带芒光,可攻可守,妙用无穷。蕴含匹练杀力。 李仙感知进步,心中振奋:“上乘剑法果真不俗,我如今又多一缕护命阳气,底牌更多一张。” 炁湖再次质变,需积攒“七十二丈”湖身。如此炁量,二境武人未必能触及。 李仙残阳如血剑二层圆满,陡增数丈。近四十丈炁湖身,澎湃汹涌,倾力使出,威力不俗。 “路途虽远,但一步一脚印,总能抵达!” …… 此后时间。 李仙进步飞快,无琐事打搅,每日昼练夜休。偶有闲时,便与弟兄朋友饮酒寻乐。 日子潇洒。 有雷鸣石相助,罡雷指进步甚快,成功踏足[登峰造极]。 残阳衰血剑一层,趋近“登峰造极”之境。 “旁等武学,夫人瞧不出端倪。但残阳衰血剑,乃合璧剑招。此剑若登峰造极,夫人必定起疑。” 便暂时放“残阳衰血剑·一层”,转练二层。不徐不急,感悟剑招变化,探求无穷可能。 [熟练度+2] [熟练度+3] …… 默默奋进,攀登巅峰。 十一月中下旬。 青宁县阴云蓄集。憋了数日,刮起妖风妖雪,遮天蔽日,满天呼啸。县中家家闭户,楼阁关门。 忍受风雪摧残。 武尉堂中。 外院大堂,一东一西架有两个锅炉。汤水沸腾,炖有虎骨、猪骨、熊骨、鹿骨、羊骨。虎鞭、猪鞭、熊鞭、鹿鞭、羊鞭。 五骨五鞭鲜阳汤。案桌之上,摆设肉片、鲜菜、烈酒……诸多菜料。 数十人差役,张侯、王五…众人,围坐锅炉旁,涮肉吃菜饮酒。寒风朔朔,压不下众人热血。 王五说道:“大人,这炭火火力好强。这等风雪气候,竟还能将汤煮得滚烫。” 罗霞骂道:“那当然,是你家大人,从庄里顺出来的宝贝。一群不识货的东西,我告诉你们,锅底的东西,可比锅上的贵多喽。” “哈哈哈,大伙吃得尽兴,不必想太多。”李仙朗声道。风雪呼啸,掩去几分音量。却难掩少年志气。 “你啊…我真服气!”罗霞竖起拇指。如此风雪,如此气候。李仙偏要组局,邀众人雪中吃食。 不知天高地厚,不服天寒地冻。常理之外,意气之中。跳脱无常,偏偏满腔热血。 罗霞莞尔一笑,想起过往岁月。虽杀伐果断,但却无一人如此鲜明跃然。她摇了摇头,笑道:“来,给我喝!喝醉的放锅里炖喽。” “大姐大…我们不和你喝。得让大人来收拾你。”张侯笑道,“哈哈哈。” “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揍是罢!”罗霞恼羞成怒,撸起袖子,作势要打去。 张侯四避求饶,众人皆畅笑。乐在此间,别无所求。 李仙忽是一愣,起身喊道:“夫人?” 罗霞笑容既敛,众差役登时沉默,无不拘谨。堂门之外,夫人裙摆飘飘,竟寻到武尉堂来! 198 夫人喝醋?借机整治(求追读) 原来…… 夫人放宽管束后,李仙如鱼得水,纵情潇洒,好不自在。夫人却花费精力,料理“池中金鳞”,感悟术蕴。 今日料理清楚,喜悦之余,深感“蚕衣错玉功”荒怠已久。造诣倒退不少。 旁问祥叔李仙近况。知他武学虽未荒怠,但生性好玩,纵马驰骋,时而观赏景色,时而拜访旧地。不由心头莞尔,年轻少年玩得急眼了,难免忘记归家。 温夫人说道:“青宁风雪,连刮十日,未必能够停歇。我蚕衣错玉功已渐倒退,李仙再若不归,便无人助我习功。” 欲将李仙召回。 然风雪甚大,寻常护院杂役出庄既迷路,无那本领传召。温夫人左右一想,不如亲自喊他。 便有此一幕。 她白袍飘飘,双手合在腹前,仪态端庄。 李仙忙去迎接,问道:“夫人,你怎来了?” “怎么?”温夫人反嗔道:“我不能来?” “能来,自然能来。”李仙说道。 温夫人跨过门槛,见院中摆设桌食,煮有热汤,说道:“你这小子,尽想怪主意。大风雪天,怎还摆在院中吃食。是没地去了么?” 众差役面面相觑,齐齐放下碗筷,恭恭敬敬喊道:“夫人!” 温夫人颔首,说道:“这便是你坐堂之地?” 李仙挽扶她手,向里边走去,边走边道:“是的,那边是我书房,那边是我内院,是习练武学之地。这边是他们居住之地……”他一一指去。 温夫人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款步缓行,速度甚慢。罗霞、众差役身躯僵硬,热血陡凉,目光下垂,只敢观她裙摆。 李仙问道:“夫人,大风雪天…您…您为何亲自找来?若有事情,还请吩咐。” 温夫人不答,反而问道:“这些人等,便是你的生死弟兄?” “是的。”李仙点头道。 “生死弟兄?”温夫人好奇问道:“难道真会为你死吗?” 张侯大步出列,坚定言道:“夫人,张某真愿为大人身死。” “哦?”温夫人说道:“当真?”言罢,素手翻转,凝练一股内炁。轻轻打去。 内炁化形,显出五彩。飘悬极慢,好似一步一步走去。李仙说道:“张侯,退下!” 张侯眼见彩炁打来,吞咽口水,眼神坚定。站定原地不动。李仙运炁,欲将张侯隔空击飞。 夫人抬手捏他手腕,指尖轻轻使力,顷刻将他定住。李仙无法动弹,张侯见状,心道:“既然赴死,索性再慷慨些,何必叫李大人难做。”毅然挺前一步,撞上五彩炁掌。 浑身一震,血雾迸发。 寂静片刻,张侯忽然“咦”一声,问道:“我怎没死?” 温夫人说道:“我杀你做甚。这团内炁,逼出你体内杂血。对你有好无坏。” “你能替小仙身死,这很好。日后也要这般。” “倒是某人,将我想得恶毒了。” 瞥了眼李仙。 李仙说道:“我愿受罚,也不愿张侯兄弟为我而死。” 温夫人说道:“哼!”将李仙手别开,眸光微冷,今日李仙表现,她不甚满意。但真情流露,性情所在,在所难免。 “倘若他这都毫无表示,心机之深,我才需提防。他方才表现,虽不算多好。但只说他欠我调教,日子还长,慢慢教导便是。”温夫人心想,便又微微抬手,令李仙重新挽扶。 李仙素知夫人喜怒无常,旁人性命,她说取便取,绝不皱眉。众人留在此处,平添危险。当即说道:“张侯、王五,你等带人收拾锅炉,今日宴席,就此作罢,我有事与夫人商量。” 张侯、王五众差役如释重负,均想:“这夫人太可怕!”飞快收拾桌碗。 温夫人抬手虚按,众人停下动作,她说道:“我看这满桌菜肉,尚未吃尽。炉下炭火,烧得正旺,又何必着急。” “我既然来了,你等又是小仙兄弟,便都坐下罢。” 温夫人抚裙坐下,众差役纷纷入座。李仙端来碗筷,盛满热汤,送到夫人前。 温夫人说道:“这鬼主意是你想出的吧?风雪中熬煮吃食,多少年来,我也就瞧见你一个。” “倘若遇到那老邪翁,你这性子,倒是与他颇合得来。” 李仙猜道:“夫人特意寻我,怕是要练就蚕衣错玉功了。”他说道:“那夫人呢?” 温夫人笑笑不语。气氛缓和,众人各饮几杯酒,胆气又壮。 温夫人轻声问道:“你等都是李仙兄弟,都来与我说说,他在青宁县中可有相好?可招惹良家妇女?” 众差役常听罗霞说:“你们的武尉郎,看似风光无限,年纪轻轻称王称霸。又艳福不浅。实则啊…这艳福难消受啊。美色是削骨刀,那位的美色,更是带着锯齿的削骨刀。” 此刻方才深有体会。张侯说道:“夫人,李大人除暴安良,为人正直,绝不会招惹良家妇女。” 王五附喝道:“是啊,李大人仰慕者倒不少,但他洁身自好,天性纯良。平日不近女色,习武勤奋,我等望之莫及。夫人大可放心。” 李仙感叹:“不枉费我的栽培!” “哦?”温夫人说道:“不近女色?这儿倒有一位女色呢。” 她早便注意到罗霞,手指挑起罗霞下巴,端详她脸颊,忽笑道:“好一幅妙容,怎得却烧毁了半张脸呢?” 语气藏喜,心下微宽。 “回夫人,乃奸贼所伤。”罗霞拘谨道。 温夫人说道:“既如此,你好好辅佐小仙。”她扫众人一眼,说道:“我有要事,便不与诸位详谈。你等慢慢吃饮,小仙,我们走了。” 李仙说道:“是。”挽扶夫人离去。两人消失风雪中。 武尉堂内。 众差役均松一口气,惊觉汗水已浸湿衣裳。罗霞叹道:“折剑夫人…越发可怕了。” “不得不说,李仙确实有两把刷子。看这情况,折剑夫人与李仙关系不俗。倒真把这江湖毒辣美人拿下了?” “这份艳福,你该如何消受?把握不好,真可是万劫不复啊。” …… …. 静心塔内。 四面烛火点燃,塔外风刀霜剑,呼啸不休,塔中寂静安宁。 温夫人褪下衣袍,盘坐调息。蚕衣错玉功荒废月余,心中紧迫。也有暗藏的期待。 温夫人说道:“小仙,这次闭关,你便不必出塔了。外头风雪大,也出不去。” “这样.会不会对夫人不敬?”李仙问道。 “你这小子。”温夫人说道:“难道你瞧得还少么。”她将双手背去,再道:“帮我披蚕衣罢!”面色微红。 蚕衣游身,封锁关节,堵滞周身穴道。 温夫人眼波流转,想得出门在外,自己凶威赫赫,何等厉害。但每到习练此功,总难免受制于人,有受人摆布之感受。 虽然手足难动,但内炁精纯。折剑夫人手段仍旧不少。 心思飘忽,情念忽起。 心中如有鹿撞,如有猫挠。 李仙见夫人落于自己手中,微松一口气,暗暗想:“倘若我打得过你,现下定要翻身做主。” 温夫人蚕衣已成,再难动弹,臂腕各关节,均已受制。李仙玩笑道:“夫人,你落我手中啦。” “好小子,你待怎样?”温夫人毫不气恼,眉眼弯弯,含羞带嗔。 李仙心想一路走来,夫人态度步步转变。太行山城与夫人共饮共食。可稍稍试探,说道:“我要好好对付夫人。” “小白眼狼,你倒说说,如何对付我呢?”温夫人柔声道。 李仙说道:“夫人先答应我,任我胡闹,日后绝不怪我。” “好小子,竟学会威胁我了。”温夫人声柔如蜜,心中一荡:“我倒要瞧瞧,这小子如何大胆。”说道:“你且试试罢,你我亲密如厮,只需不是最后一步,我不怪你便是。” 李仙轻抚玉颈,说道:“我如此这般,夫人也不怪我?” 温夫人说道:“我好歹江湖儿女,你当我是羞羞答答的闺中千金么?” 李仙问道:“那这般呢?”轻撩秀发。 温夫人皱眉道:“就这般胆量,也忒无趣。你尽管来便是。” 忽是一愕,忽感局势顿变,来势顿凶。温夫人眉头一挑,了然:“这小子原是和我玩欲情故纵,我倒真中了他套。” 李仙难得时机,放胆整治夫人。摩云八式巧妙运用,夫人时而嗔骂,时而花枝乱颤。 胡闹半个时辰。夫人目波如水,涟漪荡漾。靠在李仙胸膛。 温夫人俏脸红润,说道:“小仙,我需修行,你还是出塔罢。” 李仙应是。行出塔楼,见内院春意芬芳,想起塔中情形,感慨道: “夫人狠辣,阴毒,冷漠。却也是女人。” “只是唯有实力真正强过夫人,才能叫夫人显露出女人的一面。” 李仙洗去手中芳香,压下心中躁动,继续习武,奋求精进。 温夫人闭目内练,功力渐进。不多时,睁开双眸,双颊红晕未消,又泛起新红。想起方才场景,她何时这般受人摆弄过。 堂堂折剑夫人,有人惹她辱她。她定是杀之而后快。但此刻却不着恼。 反是羞嗔欢喜,感受甚怪,嗔骂道:“真人不露相,这小子胆子大起来,倒也真是无法无天。” “实也不必太听话,不然好生无趣。” “且纵容你几回,待我一心蛊到手,再慢慢教你道理。” 199 如胶似漆,比拼狩猎 李仙端坐院中,思索各家武学。基础武学、下乘武学均登峰造极。唯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圆满有余,登峰不足。 “夫人迟迟不教我轻功,莫非是怕我跑了?” “残阳衰血剑照常练就即可,凭我如今精力,可再修习一门武学。” 径去闲武阁,行过机关窄桥,入阁挑选武学。 其间武学涵括基础、下乘。李仙查看十数本,基础武学精巧,下乘武学反而存有弊缺。 “想来…此处下乘武学,多是夫人灵机一动,随意创设。故而很不完善,严格来说,都是残武。” “且因为是残武,习练难度更高。遥想当时,我修习碧罗掌时,所耗精力时间,便远多于罡雷指。” “其中固然是我武学境界渐涨,见解渐深,触类旁通,故而习练进展更快。也有碧罗掌存有缺憾因素。” 李仙手持灯烛,缓步而行。忽见一下乘武学[浩渺腿],翻阅细读,心中甚喜。 “这浩渺腿与清风腿有一二相似。虽非轻功,却可增脚力。我若修习这门武学,速度再涨一筹。” “诸门武学,效用迭加。不知可否替代轻功?” 当即来到侧室,默默诵读。尽数记在心间,确认无误后,出门开始修习。 [浩渺腿] [熟练度:12/600入门] 因清风腿打实基础,浩渺腿很快便能入门。习武一途,并无捷径,唯有苦练。 练就半日,熟练度增至[321]。李仙停下歇息,吃饮午膳,转练残阳衰血剑。 清风腿旨在清风无形,伤人无意。轻盈盈不经意一腿,实藏厉害杀招。浩渺腿则如雾气氤氲,笼罩湖面。腿法缥缈,波锋诡谲,藏凶带险。 李仙天道酬勤,加之天性聪明。抓拿武学要义,勤加苦习。 翌日,浩渺腿便已精通。 [浩渺腿] [熟练度:136/1200精通] [描述:你初窥门径,勤奋练习,精通浩渺腿法,腿力渐长。发觉浩渺腿与清风腿相近相辅,悟出“清风浩渺”特性。] 武学相配。 清风腿[轻字奥秘],虽使得李仙轻盈如风,风吹起兮,乘势而起。却不灵活不自如。清风浩渺…相得益彰,于此节大有帮助。 …… …… 如此这般,浩渺腿、残阳衰血剑二层…均在稳步精进。实力点点进步,内炁滴滴增长。 温夫人三日后出关。 李仙帮解蚕衣,接触亲密,凡俗夫妻尚无这般。又见夫人碧波秋水,荡漾美艳。阴阳仙侣剑冥冥作祟。一人阳气至盛,年轻俊逸。一人阴气浓郁,婉转娥眉。 阴阳相吸,自然而然关系越发亲密。 李仙将蚕衣尽解,玩笑道:“夫人,你答应我的,可不怪我。”温夫人风情万种,妩媚又豁达,“你当我是小女儿么,准你讨些便宜,又有何妨。” 李仙说道:“我若得寸进尺呢?” “待我不悦了,自然有得罚你。”温夫人顾盼间藏有动人风情,嗔骂。 温夫人愈尝情爱之妙,情难自控,靠坐他胸膛,令他揉捏筋骨,舒缓疲乏。 “此次闭关内练,补足此前倒退。照此情形,再多练几次,便可突破功法。” 这日过后,闭关习练,已成常态。 温夫人以往修习蚕衣错玉功,心平无波,甚至微有厌烦。如今却愈渐喜欢。 闭关之余,两人双剑合璧,胶漆难分。 李仙虽有意动,但总想出庄游玩。抓凶拿贼,精练武学技艺。 虽是寒冬,却如初春。 温夫人柳眉婉转,俏容生姿。可见心情甚愉。几番动念,欲去南疆取蛊。但见风雪不休,气候严寒。又想“蚕衣错玉功”突破在即,不易妄动。 便暂且压下,待奇功突破,再谋蛊虫。 “谅他也不敢有异心。”温夫人含笑咛咛,“一心蛊只是保障,便是没有那蛊,我也能拿住你心,拿住你人。” 闭关出关数次。 荷花待放,春势酝酿。此中滋味,无法言说。 这日。 夫人嗔羞娇喜间,将李仙驱赶。李仙游行庄中,路经护庄大院。 见护院均在削木。便问道:“你等削木做甚?” 护院统领丁虎,快步行出,说道:“李大人,如今已十一月末,按往年这时,该要到冬狩啦。弟兄们削木做弓,欲冬狩取得成绩。” 李仙恍然记起此节。冬狩一事,有益无害。一可锻炼血性,二可猎杀猛兽,减少野兽食人惨事。三可卖兽换钱。 暗暗琢磨: “我与夫人整日相处,难免失了男儿血气。往年这时,冬狩早便开始。今年却不听夫人提起,莫非时候未到?我倒也手痒难耐,欲寻狩山野,一展身手了。” 他实不知,夫人早将冬狩忘呼脑后。 数日后,夫人凝炁传音,欲要出关。 李仙立即上塔,帮夫人脱解蚕衣,顺道说道:“夫人,今年还有冬狩么?” 温夫人瞥向窗外,雪花飘飘,“你若不提,我倒忘记了。时候稍晚,但也无妨。” 温夫人揉捏手腕,索过留痕,说道:“小仙,你告知下去,三日后冬狩。护院集结熊虎山。” “好!”李仙应是。 转眼即过三日。 数百护院手持弓箭,分发缩肉袋,气氛火热,议论冬狩之事。 丁虎简述规则,说道:“每年冬狩,夫人均会亲临。你等好好表现,夫人能够看到。” 一新来的丙等护院问道:“丁统领,听闻武尉郎李大人,曾经便是冬狩起势的?” 丁虎来了兴致,说道:“不错。犹记当时,李大人尚如你这般,仅是丙等护院。他便敢深入内围,狩猎虎、熊…表现亮眼,被夫人器重。由此才有今日风光。” “真羡慕啊。”众护院齐声感叹。 “所以啊。”丁虎说道:“我平日叫你等习武之余,别忘砥砺箭术。便是为此。” “去年我猎得一虎,哈哈哈,今年力求猎得一熊!” 忽听身后异动,隐约传来兽吼。众护院惊呼:“丁统领,有熊,有巨熊!” 熊兽出山,势若狂暴。一只身高近乎两丈,爪器锋锐的大熊,捶胸顿足,扑向众人。 众护院惊呼连连,却自不慌乱。四散而逃,同时望向丁虎,等候指令。 丁虎说道:“好极,这将是我第一头熊兽。”跃跃欲试,立时起箭,凝炁射去。 黑熊壮大不失轻灵,避开箭去。四足着地,狂奔而来。丁虎分析:“此熊身材高大,但血肉之躯,我多射几箭,便可将他拿下。” 一边后退,一边射箭。前三箭均被躲开,暗道黑熊狡猾。第四箭终于射中,却未能破皮肉,传来砰一脆响。 丁虎方才惊醒:“是鳞甲熊!”此乃熊中异种,黑毛下附着鳞甲,皮粗肉厚。寻常的武人,未必是其敌手。 丁虎喊道:“布阵!”数名甲等护院、乙等护院登时摆列阵型。投洒特制铁网,内藏尖勾,罩住鳞甲大熊。 数人凝炁站定。余等护院持刀、持剑、持斧…与巨熊近身搏杀,人多势众。 奈何敌手刀枪不入。丙等护院如是挠痒,乙等护院能伤毛发。甲等护院持铁网合力牵制。 斗了片刻。 众护院无计可施时,忽见远处一支箭射来。此箭相距极远,好似数里外而来。 “叮”一声,射在鳞甲熊胸口。花火溅射,巨熊后退三步,飞箭破折,只在胸口留下一道浅浅凹痕。 鳞甲熊怒而大吼,还未站定,第二箭已然杀至,又是同一位置。 “好神俊的箭法!”丁虎失声惊道。 两箭威势迭加,足以破甲入肉,血光溅洒。鳞甲熊兽性激发,将箭拔出,四目张望,欲锁定强敌方向。 第三箭破空射来。精准再射入巨熊胸口血洞。这次无鳞甲抵挡,势如破竹。竟洞穿而过! 巨熊血流成河,无力倒地。 “好箭法!” 一道赞声响起。 远处山道中,温夫人轻拍手掌,满目赞善。两人并肩骑马,容貌不俗,宛若神仙璧人。 李仙身穿青袍,背背长弓,长发束起,简戴铜冠。昂首挺胸,英姿非凡。 夫人坐乘白云,身穿绿裳。裳上绣有精美花纹,长发盘起,金钗精致。 鞍旁挂着宝弓,弓上垂有黄玉饰物。 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丁虎惶恐道:“夫…夫人!”众护院紧随其后,拱手行礼,退至一旁。 温夫人微微颔首,又与李仙交谈:“方才三箭,一箭破甲,一箭破皮,一箭破命,很是漂亮。若非我知你根底,定认为你是神箭传人。” 李仙爽朗说道:“我幼时寻猎山野,箭术确实尚可。” 渐渐行至众护院前方。 温夫人见护院已齐,问道:“规矩可都知道了?” 丁虎上前一步,说道:“都已知道。” 夫人扬手,示意冬狩开始,众护院兴致高涨,纷纷入山寻猎。李仙佩好弓箭,正欲入山。温夫人忽喊住李仙。 “夫人,还有何事?”李仙问道。 温夫人轻笑:“往年冬狩,我总是独来独往。甚是寂寥,你箭术已经不差,今年与我比比如何?” 李仙说道:“夫人实力,我远不能及。” “你放心。”温夫人笑道:“我只用箭术,余等手段,均不动用。再让你九分,便相差不大了。” “你若胜我,我重重有赏。” “但你若输得难看,我要重重罚你。” 200 技压彩裳,赏龙屠龙 “还不跟上。” 夫人一夹马腹,胯下白马疾驰,便已没入林中。 李仙只想体会狩猎之乐,不想比试。但此情此景,又能如何?手持缰绳,轻喊声“驾”,立即跟丛而去。 温夫人笑道:“山野骑狩,可比那猎户打猎难。山林地势复杂,坡地、坑地、树木阻拦。你需驱马有术,才能抽出精力,射杀山中野兽。” “且唯有一等一好马,才可入山林骑狩。因为寻常劣马,嗅到虎尿、熊骚…双腿发软,可跑不动道了。” 温夫人纵马在前,白云轻盈灵活。忽双蹄踏地,用力一蹦。离地而起,数丈之高。白云再一蹬树干,身影再拔高数丈。 夫人取下宝弓,搭弓射箭。箭出如灵蛇,射毙一头熊兽。白云轻盈落地,积雪四溅。衬得夫人颇具英气。 百余丈外。 巨熊倒地。 李仙赞道:“夫人神射!”温夫人说道:“我已猎一熊,你再无收获,可就输得难看了。” 正待说时。 李仙耳朵微动,听到异响。他座下马兽品质虽不俗,俊逸非凡,却难比“白云”。他脚踩马背,高高起跃,拉弓便射。 数里之外,一头大熊倒地。 “好箭术!”夫人不禁惊叹,心想:“好儿郎,好意气,好风范。纯以准度,射箭之姿,我不如他。” 心中喜悦难言,她每年冬狩,狩猎丰盛,但不免自娱自乐。所狩猎物无人分享,漂亮一箭无人瞧见。 温夫人胜负欲既起,说道:“好,这般才有本事和我较量。快快跟上。”她又骑马行在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骑狩山野,夫人畅快尽兴。李仙琢磨:“看来夫人是真心比试,既然如此,我便放开手脚。夫人压制实力,只用箭术,我若再输,岂不太过无用。” 又见一头彩鹿。温夫人喜道:“好彩鹿,好彩头。”立即搭弓射去,箭飞至半途。 另一箭射来,却抢快她一步,将彩色异鹿射杀。 李仙笑道:“夫人,实在抱歉,我领先你啦!”他骑马远去,越过夫人。 温夫人眉头一扬,莞尔一笑,“好小子,倒真不客气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两人纵马前后,穿行山野。又见一头虎兽在溪边饮水。李仙抬弓射杀,夫人抢前一步,将虎兽射杀。 温夫人说道:“如何?” 李仙说道:“让给夫人,又当何妨?” “哼,你夺不过我,便说是让。臭小子巧舌如簧,看你输后,我不好好重罚你。”温夫人含笑嗔骂。 语气好似生气,实则享受这般滋味。 二人逐鹿。转眼便到夜间。冬狩为期三日,欲寻一山洞住下。 暂且休战。 李仙牵拉马兽,骑狩一日,均已出汗。 温夫人说道:“我教你堪舆风水之法,日后若在外,你便可依此法,寻得山间隐蔽洞穴。” 行到一处。温夫人说道:“你且看此地,石壁斑驳,常年受风雨侵蚀。你且看这山脉走势,此处定有山洞。” “但洞中闷湿,或有暗河。且是蛇兽蝙蝠聚居之所在。这种地方,潜逃倒不错,但我俩便不必去了。” 她遥指山况。依路走去,果真见一处山洞。旁边遍布毒蛇,腥臭难闻。 温夫人堪舆之术造诣甚深。从山势地形、植被面貌…可辨出何处有河,何处有山洞。 李仙曾随父亲巡猎山野,也知晓寻山觅洞,探水找河之诀窍。但全是经验之谈,不知根由。今日听夫人亲传亲教,恍然大悟,心头接连浮现“原是如此。” “夫人学识渊博,我何时能得之万一?”李仙感慨。 温夫人轻笑:“你天资聪颖,不久便能学会。就怕你学得周全,翅膀硬了,就此飞走。” “怎会如此。”李仙反驳道。 温夫人笑而不语。 很快寻到一处山洞,宽敞通风,内亮五彩光晕,钟乳石形状各异。宛如仙家洞府。 今夜暂此住下。 温夫人席地盘坐,内练武学。 李仙则剥开彩鹿鹿皮,片下鹿肉,串成肉串。生火烧烤,洒上盐、草料…诸多物事。 [熟练度+2] [技艺:厨艺] [熟练度:897/1500小成] [描述:随手一做,便是难得美味。你厨艺小成,晓得利用一切,烹制美味食物。] 彩鹿乃山中异珍,肉质鲜美嫩滑。李仙把控火候,外焦里嫩,调配适当。 肉香外溢。 温夫人停下内练,眉目微抬。 见李仙烧烤鹿肉,火光打在脸上,少年面庞,颇显老成。心中荡漾:“此子意气飞扬时,着实吸引人。沉稳做事时,又令人倍感宽心。” 李仙烤好鹿肉,递给夫人。夫人细嚼慢咽,但觉肉甜鲜香,味道甚好。她身份尊贵,吃惯山珍海味。但此间小烤,却别具风味。 温夫人说道:“你何时学了厨艺?” 李仙说道:“自个琢磨的,夫人可还好吃?” “不错。”温夫人轻轻点头。 夜里无话。 转眼清晨。 霜雪洒落,气候却有回暖。温夫人骑上白云,含笑说道:“比试还没结束,你若赢我,抢猎之事,一笔勾销。我还重重赏你。若不能赢我,我还要重重罚你。” 第一日。温夫人猎得四鹿、七虎、五熊。李仙猎得三鹿、六虎、六熊。纯以兽获而言,不相上下。 第二日。李仙猎得七鹿、七虎、七熊。英姿侠气,尽数显露。夫人猎得六鹿、八虎、五熊。稍显落后。 入夜休整时,温夫人骂道:“你好大胆子,连抢我两头熊兽。” 李仙笑着辩解。两人聊了片刻,温夫人说道:“你啊,这羽毛未硬,便敢这般放肆。日后不知会如何待我。” 李仙说道:“我绝对会好好待夫人。”伸手揽去。夫人柔情蜜意,也觉欢喜。 两日时间,李仙学得不少堪舆手段。再看山看河,除却秀丽风光,还有山势地脉,风水流转。 第三日。 这日该角出胜负。温夫人实力虽强,对待这场比试,确实出自真心。天刚亮起,便准备今日比箭。 熊虎山延绵数十里,有些山头,实已不属任何人。温夫人说道:“白云,叫这臭小子瞧瞧你厉害。” 白云“嗤嗤”两声,身躯冒出白雾。通体流转蓝色云纹,四蹄一踏,逐渐离地。沿路的坑洼雪地、拦路草丛…均可无视。 宛若踏雾飞行。温夫人连射数箭,一次便猎得三头异熊。李仙怎甘示弱:“夫人说罚,必然是会罚的。” 他目力敏锐,见此地熊虎聚集,熊兽奇多。目光一扫,便知远处有熊兽踪迹。当即搭弓射箭,连出三箭。 三头异熊,即刻毙命。 温夫人似赞似嗔:“好小子。” 两人角逐尽兴,倒是苦了山中虎兽。 …… 却说另一边。 熊虎山熊兽增多,鳞甲熊、巨力熊、破石熊层出。自非自然增长。 而是早在月前。山林中来了尊不速之客。他自有谋划,施以某种手段,捏造异种熊兽。 这日时,他外出归来,见熊儿死伤惨重,惊怒大呼:“谁,谁射杀了我爱儿。” 势如狂兽,拍石砸树,摧枯拉朽。平静下来后,知道熊儿死得不久,凶贼就在附近。 四处翻腾,爬树纵跃,寻觅杀熊恶贼。他依着林中兽尸,沿路找寻。 终于见得两道身影,骑马游狩。他哭嚎一声,冷然道:“狗男女,狗男女,我需叫你们,披上熊衣,做我熊儿。” 悍然跳去,一手抓向李仙,一手抓向温夫人。 他势如飞龙,力劲奇大。招式简单无奇,偏偏极是厉害。李仙心思敏捷,自问无可抵挡。滚身下马,避开杀招。 温夫人回手一掌,轻轻印去。那身影兀自大惊,顾不得其他,立即回护。这掌看似轻盈,实藏复杂内炁运转。 那身影倒飞而出,稳稳落地。李仙惊奇:“我从未见有人,能接下夫人一掌。这敌手甚强!” 他默默退至夫人身后。 温夫人说道:“熊郎君?”认出此人,翻身下马。 原来这突然出现之人,并非无名之辈。而是赤榜凶人:熊郎君。 他性情怪异,传闻自幼被熊养大。后有奇遇,踏足武道。洗得胎净后,显出[赤绒相],通体长有赤绒。 这相形怪异,叫人生惧。故而不受待见,整日与熊为伍。后在一邪魔外教担任高职。 温夫人挑眉道:“既然是你,那今日所狩的熊兽,多是出自你手了?我说为何遇到这般多熊兽,原是你手笔。” 熊郎君怒道:“温彩裳,你为何杀我熊儿!” 温夫人说道:“杀便杀了,你敢要我解释?” “好,好,既然是你,我奈何不得,此仇我且记下。”熊郎君转身即走。 温夫人精芒一闪:“熊郎君实力不差,这时候遇到,只怕绝非巧合。我且套他一套,若是必要,在此便杀了。” 她说道:“熊郎君,何必着急离去。我方才巡猎山野,不知这异熊,均是你家熊儿。彩裳在此道歉了。” 熊郎君面色既缓,大为受用,“那你赔我?” “大伙同一阵营,何必伤了情分。他日大宴上,还需你我互相帮衬。”温彩裳说道:“大不及,你再去县镇里抓些生人,披上熊衣,不便又是听你话的熊儿了?” “呸呸呸!”熊郎君说道:“你这外行,哪晓得其中付出!” 他忽道:“你说你与我同一阵营,难道…你也为屠龙宴而来?” 李仙暗道:“又是赏龙宴、屠龙宴!夫人曾说,我若残阳衰血剑二层小成,便带我参宴。这究竟是何等宴席?” 温夫人说道:“是极,我与你是同一…”一甩袖子,忽显杀招。 袖中探出长剑,柔若丝带。此剑奇异,竟能伸缩长短,似鞭似剑。 剑芒纵飞,顷刻在地上犁出数丈长剑痕。熊郎君惊道:“袖里白蛇…”,便欲还手,但白蛇软剑已将他心脏刺破。 熊郎君血流不止,体血竟是芳香。温夫人傲然说道:“区区邪贼,怎配与我为伍。” 李仙问道:“夫人,赏龙宴到底是什么?” (ps:求追订啊,没有追订就没有推荐,很惨的。后续剧情保证精彩!!) 201 逐步沦陷,天性风流 温夫人擦拭长剑,收归袖内。 李仙深感惊奇,不由想起捆穿蚕衣、阴阳共沐诸多场景。他帮夫人褪过衣裳,解过腰围,挽过长发…想处亲密,却从不见软剑踪迹。 不知藏在衣下何处。 熊郎君样貌丑陋,倒入地中。温夫人听到问话,斟酌片刻,李仙确有资格知晓,说道:“赏龙宴、屠龙宴是一场关乎龙的宴席。” “龙的盛宴?”李仙不解:“天底下,真的有龙吗?” “自然有。”温夫人说道:“大武疆域辽阔,已知龙迹,便有数百处。” “你残阳衰血剑进展不错,这场赏龙大宴,你自也有幸见得。” 说到此处,温夫人眉头微蹙,忽一掌向熊郎君打去。内炁透地,轰隆一声,打得雪沙翻飞。 熊郎君衣物四分五裂,却不见肢体破碎、血肉模糊。硝烟散去,地上有一窟窿,已通向远处,遁逃而走。 温夫人沉咛:“融地术?” 原来熊郎君心脏洞穿,却未立即毙命。他知道绝非夫人敌手,故而思量如何遁逃。 他数十年江湖生涯,接连奇遇,获得[地纵汤]食谱。历年来苦苦求索,已服饮相应精宝七八。将要悟得‘地纵术’。 偏偏不知何处环节出了差漏。地纵术变为融地术。此术甚是鸡肋,施展术道,身躯融入泥土。便如沉入水中一般。 但土质粗粝,他融于土地,却浅止于表。着实鸡肋。 但既然抱得宝术,自当好生研究。熊郎君潜心钻研。术虽鸡肋,配以武学手段,却可具备奇效。 他练就“破地功”,这门武学乃“九斗派”武学。善用挖地破洞。是将内炁渡入地中,施加某种震力,快速挖出坑洞。 熊郎君宝术搭配武学,假死躺倒在地,施展术道融入地中,再暗用破地功遁逃。便能做到假死、遁地而逃的手段。 毕生第一次使出,倒真保住了性命。 方才谈话功夫,便已逃远。李仙问道:“夫人,追不追?” “饶他一命。”温夫人说道。 李仙心想夫人何等性情,岂会轻饶。看来这熊郎君确实颇为厉害,能从夫人手中逃脱。只…夫人寻踪手段,神乎其神。秋月埋尸地底,尚能寻到。何以这熊郎君…却能逃脱呢? “熊郎君武道造诣,固然厉害。但夫人追杀不到,或许与武道造诣无关。” …… …… 傍晚时分。 众护院均已出山,聚在山前空地。丁虎喃喃道:“奇哉怪哉,夫人他们怎还没出山?” 遥遥眺望。 见日落西山,天将晚矣。 山野巡狩最爽快之事,便属出山清点兽获。往年护院兽获,是多是少,夫人均会过目。 忽听马蹄声飞扬,李仙纵马冲出山林,温夫人紧随其后。两人窃窃私语,神情亲切。温夫人频频点头,眉眼间少了冷漠,含嗔带娇。 不多时,李仙骑马过来,朝丁虎说道:“弟兄们都辛苦了,我刚刚和夫人说了。今日天时已晚,清点兽获需要时间。不如这般…” “大伙将兽获拿回庄子,与祥叔登记。今夜夫人允你们一夜休假,另叫后厨在庄中设百兽宴。弟兄们吃得尽兴,喝得尽兴。” 众护院欢呼雀跃,携带兽获归庄。 不多时,此地仅余李仙、温夫人二人。温夫人笑道:“巡狩三日,谁胜谁负,该见分晓了。”解开缩肉袋,将兽获倾倒而出。 虎、熊、鹿… 各有十数二十,玲琅满目。其中熊兽最多,鳞甲熊、破石熊、悍金熊…均高两丈,体壮毛盛。 “小仙,你过来。”温夫人行至鳞甲熊身旁,李仙递去沉江剑。 剑锋锋锐,轻轻一划,便可破甲开皮。 熊皮之下,竟全是人身。 鳞甲熊高约两丈,熊皮中有三具人躯。却均非完形,被人扭曲关节、缝合拼凑,形状古怪…刚好可适配熊衣。 温夫人道:“这熊郎君与那坛中仙,均属一路货色。是坛中仙的师伯。” “他喜抓活人,以特殊药浴浸泡。再扭曲关节,分筋错骨。施以迷魂法门操控。他藏匿深山,培养众多‘熊儿’,是为摆设熊儿阵。好为日后屠龙宴增添筹码。” “好巧不巧,被我撞见。折损甚大,功亏一篑。” “你日后行在江湖,遇到此类人,尽量避之。这等邪魔外道难成大器,但总归恶心得紧。” “都是‘血池肉林’的人物,今日所狩之异熊,八成都这模样,全数烧了罢。” 李仙将所有异熊,扛到同一处。堆满干柴、干草,施展残阳衰血剑,划过两道剑芒,将柴火点燃。 火光冲天。 温夫人含笑问道:“这场比拼,谁人赢了?” 余下虎、鹿兽获相差无几。李仙悉数清点,爽朗笑道:“夫人,是我赢了。” 温夫人柳眉轻挑:“说甚瞎话,虎鹿数相近。你虎兽比我多两头,我鹿兽却比你多四头。两者相抵,何来你赢之说?” 李仙说道:“难道夫人忘了,那头彩色小鹿,被我们吃了么?” 夫人闻言,摇头轻笑,说道:“你小子…这般说来,倒真是你赢了。想要何赏赐,你直说罢。” “小子先细细想想,待回到庄里,再告诉夫人。”李仙说道。 “成。”温夫人颔首。 …… …… 一合庄内。 宽敞空地,摆设桌椅案几。后厨展露厨艺,将野味兽获,制成美味菜肴。 众护院吃得尽兴。 内院深处。温夫人又问道:“你可想好,想要何等赏赐?” 李仙知晓夫人家底丰厚,武学、钱财、珍宝、奇药、宝器…数不胜数。得之其一,受用无穷。心中想要一门轻功,弥补武学缺漏,或是上乘、中乘武学,开阔眼界。任选其一,都大有用途。 然回庄路途中,他细细斟酌。又觉不妥,转念心想:“我若要武学秘籍、要珍宝奇器、要钱财银子…但其中尺寸,如何拿捏。要赏过重,惹得夫人不悦,宝物要不到,反而挨刺。要赏过轻,便也无趣得很。不如…” 李仙说道:“夫人,我要的东西,您一定会赏吗?” 温夫人双腿交迭,纤腰细柳,饶有兴致道:“自然,你又打什么主意?” “我想要…”李仙笑道:“我想要很多,路上险些要说武学秘籍、珍宝奇器。但此刻坐在夫人身前,想要的就只有一件了。” 他假话真说、真话假说,与生俱来。李仙自诩老实,却骨子里风流洒脱。讨好女人的甜言蜜语,张口即来,说得情真意切、真挚动人。若非有此奇才,纵使他天资奇高,又如何能叫夫人步步转变,滋生感情。 温夫人俏脸微红,顿感旖旎,喜上眉梢。淡淡问道:“你说说看。” “我想抱着夫人。”李仙真挚道。 温夫人心中如裹蜜糖。又见李仙神情真挚,不似虚假。说道:“你我共沐都已多次,相拥又算得了什么。我要赏赐你,机会难得,你再多想想。” 李仙说道:“可是…夫人…” “此刻我就这一个念头,再让我去想其他赏赐,实在强人所难,我想东想西,想南想北…都只有这一个所求。” 温夫人喜色更浓,风水堪舆、江湖门道她老练狠辣,但何曾有人敢与她说情话?纵是情话,也有优劣之分。恰恰说到心坎,说到意动,才是最为难得。 她嗔道:“你这小子,你越发放肆了。也罢,你这一点心愿,难道我还不满足你么?” 俏脸微红,但她养气极好,外人决计看不出。她说道:“你且来罢。” 但觉撞入热怀,胸膛宽厚。温热体温,都如魂牵梦绕情药。如痴如醉,不由颇为痴恋。 李仙也倚抱着香玉,香风撩鼻。 温夫人说道:“你可满意了?”李仙说道:“夫人,我想得寸进尺。” 温夫人娇嗔:“自是不准。”翻身下怀,一时竟颇为不舍。 李仙残有芳香。他所料不错,所谓赏赐,不过温夫人随口言说,欲激起他斗志。李仙若开口索要,她未必拒绝。 中乘武学、珍宝奇物…何其贵重。夫人家底丰厚,却绝不轻给。李仙若索要这等物事,绝对一场空。反而,使得夫人想:“此子重利,既使衷心于我,但其心不纯,参有利益算计。” 她以己渡人,定会这般想。 若不开口索要,她亦有理由不悦。 冬狩已过。 余下日子,无甚要事。李仙习武之余,闲逛庄子,游访青宁县各处。 虽没讨得赏赐,夫人的态度,显然有所改变。 十二月初。 这日时起,李仙的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均已接近登峰造极。不加克制,很快便要登峰造极。 李仙顾忌夫人起疑,除却双剑合璧,再不碰此剑法。私下精力,全灌注[浩渺腿]中。 腿法缥缈,武学逐显异。出腿之际云雾缭绕,迷惑视线。 腿力渐长。浩渺腿、清风腿结合,奔行速度奇快。 [浩渺腿] [熟练度:1096/3000小成] 炁湖四十四丈。 李仙倒喜欢这般日子,“平静中有进步,无风也无波。只需搞定夫人,便能解决好多麻烦。” 但见得庄中那株高耸苍劲古树。李仙心神一震,还是欲顶天立地,不依附他人。 唯有变强! 恩情可偿,仇怨可报。 这日。 李仙帮夫人闭关,领了月底筹钱。正要出庄,忽听一阵聒噪:“小子,小子…过来。” 茂密草丛中,黑太岁坐在蛤蟆头上。李仙快步行去,一把抓住,问道:“你怎又出来了?” 黑太岁骂咧咧道:“哎呦,轻点,轻点。你那么大力干嘛!我这不是好奇你俩进展吗?你俩怎样了?” “你倒挺八卦啊。”李仙笑道。 “快说,快说。你拿下那恶女人没?”黑太岁好奇道。 不等李仙回答,黑太岁再道:“你这小子,太腼腆,太老实。一看就没啥进展,对付这种女人,就该长驱直入,敢于亮剑。让她爱恨交织,欲罢不能,欲生欲死。你啊…再接再厉罢!” 李仙嘴皮抽搐,“你懂得倒挺多。你到底什么玩意。” “说起这个,那便要从遥远的大虞说起。”黑太岁说道:“你要是想听,我慢慢给你道来。上次有个飞贼,江湖中颇有名气。来偷东西…” “他和我聊了会天。那感觉…这辈子没那么尽兴过。我和他说起了黑爷的风光往事。” “他听得起劲。但是嘛…被那恶女发现。好家伙,割了舌头,错了筋骨,挑了手脚筋。哎呦,那个惨嘞…我现在也和你…” 李仙知道黑太岁满口胡言,听听便好,不可轻信。但想起闲武阁残奴,稳妥起见,说道:“打住!我不想听了。”跑回蕴香阁,将黑太岁重新锁好。 202 神捕求见,大势将起 内院。 侧居。 地水流涌,温热舒身。李仙仰躺水中,随心漂浮,闭目感受。 天地精华尚存六百余缕,凝而不散,经久流转。李仙习练武学,可加快消化速度。武人将身躯比作天地,以此长存世间。天地精华便是塑造天地的基石。 脊骨如神山,矗立天地间。 然李仙境界低微,体中天地混沌茫然,尚有很长路要走。食精境力求蜕凡,【体似天地】太为长远,太过缥缈。切实出发,简而述之,食精武人就是饮天地精华,壮大、蜕变根本,增长寿元。 “这六百余缕天地精华,我若懈怠散漫,一年未必能消化。我若勤奋苦习,精练武道,寻强手过招,一日消化两缕、三缕,也需半年之久。” “若想再快,听夫人说便需要历经生死险境,在生死间激发潜能,消化速度大涨。” 李仙摸向脑后‘命发’,愈渐增长,寿数渐涨。夫人曾告诉他,命发已有两寸,寿元一百五十余。 “凡俗泥胎,寿数一百。食精武人,寿长一百五十。我再饮食精宝,消化体中精华,蕴养得周身如天地。寿命还可再长。” 李仙闭目,品悟金鳞术蕴。 凡服饮“人黄”精宝者,都算做“起谱”了。之后便可编录食谱,吃养出独门宝术。 但感金鱼游闹,通体金光幽闪。 一鳞半尾所蕴术蕴有限。但经服食强化,便有不少。再触动[品悟]特性。慢慢品悟其中韵味,临摹术道轮廓,编织食谱名录。 “人黄精宝,术蕴单一。即便独吞金鳞,也难以成术。需数道人黄精宝术蕴杂糅,才可自然而然成术。” “夫人所说的[金光汤],需金鳞、黄九参、朝黄露…我且记下此食谱。他日若有机会,兴许真能触及。” 眉心红痣亮闪。 [食精] [熟练度:68/100] [你消化人黄·金鳞,食精境界熟练度+1] [你品悟术蕴,食精境界,熟练度+1] [熟练度:70/100] 江河汇海,百日竿头,又进一步。李仙肉身冒出彩霞,一蜕一显形,一蜕一进步。 重瞳显露,深邃神秘。 脱胎相诸多神异,更为浓郁。 李仙心道:“一些厉害武学,非得脱胎换骨的武人,才能修出端倪。想来…因为食精武人的身躯,才能容纳诸多神异。可惜我暂时接触不到这种武学。” …… …… 转眼十二月中旬。 [技艺:披蚕衣] [熟练度:31/3000大成] 夫人勤于闭关,李仙总被传唤。披捆蚕衣之法日渐增进,不知觉间竟已大成。 每闭关前数个时辰。两人定会闹玩一阵,夫人欲迎还拒,乐在其中。 蚕衣错玉功终于突破,夫人实力大进一步,越发厉害。容貌无暇,愈发动人。 突破当天,夫人甚喜,庄中护院、杂役、侍女皆有赏赐。李仙赏得数百两,青宁县、黄玉县的两家名贵酒楼,一并赏给李仙经营。 温夫人心想:“蚕衣错玉功已经突破,只需再稳固一二,便可赶赴南疆,求取一心蛊。我迟迟不传他深奥武学,便是等这宝物到手。我门武学,不可外泄。便是祥叔忠心耿耿,也难窥一二。非得入我门来,不分彼此,我才肯传你。且他这般年轻,再等几年,积攒一二,绝非坏事。” 暗拟南疆之行。命祥叔筹买用具,备妥行程,打点关系。祥叔欲言又止,暗道:“夫人倒是心急,一心蛊可不便宜。看来那小子,真是夫人钦点的小郎君了。” 对李仙愈加恭敬。 李仙微有觉察,却怎知那暗流涌动。故而沉心静气,勤奋苦习武学。 “夫人的奇功,再进了一步,实力更强。我更该奋力追赶。我虽没有高深奇功,但却能将所习武学,练就极致!” 【浩渺腿】踏进大成,实力增进虽不如夫人,但不需作茧自缚,所得更为踏实。 这日里。 温夫人稳固蚕衣错玉功,再次闭关。 因奇功突破,披捆蚕衣之法又有诸多不同,更为严密,蚕索游走繁琐复杂,实不亚于一套武学。不禁深感怨艾: “这奇功厉害是厉害,但未免太折腾我了,越修深处,越作茧自缚。上一层时,我手足难动,但炁运无碍。这一层.照这蚕衣之法,在我灵台、璇玑、神阙数穴,加强封堵。这正是我运转内炁时,颇为重要的几处要穴。” “照此方法,蚕衣加身,我炁运困难、生涩,若有强手袭击,可大大反应不及。倘若再进一层,岂不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真正任人拿捏。到时李仙岂不.” 想到某处,脸色异常。 李仙不知其中关要,只感蚕衣复杂繁琐,很耗时间。披挂在身,手脚足腕,周身穴道均被制约,定然很不好受。 李仙问道:“夫人,练吗?”温夫人淡然说道:“自然。”她生性多疑,功法弱处,绝不吐露半句。纵使他日李仙身中一心蛊,也绝难知此秘闻。 天性如此,与情爱无关。 蚕衣繁复,披好已是夜间。夫人需稳固奇功,半点嬉闹不得,是以方一了毕,便将李仙驱赶。令他三日后再来助她解困。 今夜星光明亮。 倒是月有残缺。 李仙品悟术蕴,消化体内精华。一夜悠悠过去,翌日,天尚未明亮,丁虎行来道:“李大人,外头有人找夫人。” 李仙问道:“是何人?” “来人自称夫人朋友,正在庄外等候,见是不见,请你会知夫人。请她定夺。”丁虎恭敬说道。 李仙心想夫人动弹不得,怎能会见。但外客等候,是好意是坏心,均未可知。需亲自一探。 便行到庄外,见来人身穿布衣,风尘仆仆。两鬓飘飘,年至中年,却甚为俊逸。 李仙思索:“夫人仇家多,这时找来,是敌是友,实难判断。”问道:“这位前辈,找夫人何事?” 那中年人抬眼扫来,目光锐利。说道:“你是恶尉李仙?” “前辈知道我?”李仙从容应答。 那中年人道:“也算知道。来时听闻你一二事迹,看来传言非假,你与温彩裳确实关系匪浅。” 李仙问道:“哦?” 那中年人说道:“你衣着虽简,但气质不俗。眉心红痣,面生异容,形貌英俊。这很好辨认。我来穷天府时,路经府城。听过你一二传闻,府城家族虽有意遮掩某些事迹。” “本来我与你并无关系,何必探听你事迹。但我这人有一癖好,旁人越是遮掩,我便越要弄清楚。” “况且府城族姓,手脚不干净。查起来容易得很。这番一查,倒查得明明白白。毕竟天骄层楼宴中,旁观者不少。府城族姓再有意遮掩,又能如何?” “传闻中你与你家夫人,关系匪浅。我初闻倒不相信,此刻照面。你身残留‘虚苒香’,这香味出自夫人。胸腹部最浓,可见你与你家夫人,搂搂抱抱,甚是亲密。” 那中年男子挑眉笑道,神情揶揄。 李仙心胸坦荡,拱手道:“李伯侯前辈,不愧为身为神捕,厉害,佩服。” “哦?”那中年男子说道:“你说我是李伯侯,这又作何推断?” “哎呀,爹爹,他能做何推断,他自然是早便听闻你的大名,见过你的画像啦。” 两人交谈间,一位女子骑马而来,娇俏动人,水润灵动。此女与李仙有一面之缘,正是“李海棠”。 李伯侯说道:“不然。小兄弟,你细细说来。” 李仙说道:“前辈大名鼎鼎,确实如雷贯耳。要说我如何知晓前辈身份,倒也简单至极。我曾与贵女有一面之缘,知她是您女儿。” “又见你与女儿,眉眼处相似。方才你言语逻辑清晰,思维缜密。与传闻中神探甚是契合,故而斗胆猜测。” “如今见贵女出现,更加印证。两位既是夫人友人,外头天寒地冻,还请快快入屋一坐。” 李伯侯哑然失笑,“你倒厉害,海棠,还不下马。这般居高临下,岂不失了礼节?” 李海棠纵身一跃,下自马来。目光狐疑,反复打量李仙。 行入门时。 李海棠忍不住问道:“喂,我何时与你见过一面?” 李伯侯喝道:“海棠!不得无礼!”转而笑道:“小兄弟,我这女儿,是被我娇纵惯了。你别介意。” 李仙腹诽:“早看出来了。”说道:“海棠姑娘兴许不记得我了。去年这时,你便来庄子一次。抓捕坛中仙恶人,我当时便在护院之列。” “啊?”李海棠早将此事抛之脑后,细一回想,忽道:“啊!你是那个护院?” 有些微印象,渐渐重合。 李仙说道:“看来海棠姑娘,还记得我。实在不胜荣幸。” “这…这才一年,你怎变化这般大?”李海棠惊问道。美目上下打量,好生好奇。 李仙随口敷衍。李伯侯观察入微,看出李仙对女儿并无好感,女儿却对他很是好奇。 李仙在前领路。拐过廊道,在迎客堂接引入座。烹煮茶水,一一递去。 李海棠小饮一口,双眸微闪,说道:“喂,你和我说说,你这一年经历呗?” 李仙说道:“对了,海棠姑娘,那坛中仙可有擒抓?” 李海棠烦躁道:“那贼子不知逃到何处去了。”转而好奇道:“还是说说你吧,你入食精境了?显了何相?” “咳咳,海棠,不得无礼!”李伯侯打断道。他拱手道:“李小兄弟,还请引见你家夫人。便说事关赏龙宴,且与夫人自己息息相关。” 203 狼狈出关,作茧更深 李仙深知夫人动弹不得,何谈接见。但李伯侯所言关系重大,涉及赏龙宴事宜。 心中斟酌着,先将二人留下,再等夫人定夺。 便说道:“夫人正在闭关,想必三两日内轻易不会出关。二位远道而来,不如先行在庄中住下,最迟三日,定可见到夫人。一合庄占地辽阔,风景优美,两位若愿品鉴,我可全程陪同。” 李伯侯见外头风雪呼啸,天寒地冻,那事情不能亲口带到,难免不妥,索性等待几日无妨。说道:“请小兄弟先行传达,倘若夫人不愿立时出关,我与小女便在庄中暂住两日。” “哼。”李海棠显是不悦。待李仙走后,朝李伯侯说道:“这折剑夫人面子好大。上次到来,叫我等了一宿也罢。这次爹爹过来,她竟还是这般。” “咱们可是为她好,未免不识好歹。” “海棠。”李伯侯警醒道:“不可妄言,行走江湖,需慎言慎行。你再这般,迟早要吃苦头的。” 两人静坐迎客堂中。李海棠甚感乏闷,四处张望,百无聊赖。李伯侯胸有静气,那事说急也急,却不急一日两日。 他坐得半柱香时,起身活络筋骨。余光瞥转,忽被堂中装潢吸引,便凑近打量,乏闷之意顿消。 “这雕纹可甚是罕见。”李伯侯轻抚一瓷器,喃喃说道:“啧啧啧,年代好久了。凤凰展翅,金雨天降,这可是虞朝的贵纹。” 他学识渊博,目光转向别处。行到一株盆景前,啧啧奇道:“送福松。这松树树体玉润,形状好似童子双手恭迎。如此一株松树,可需不少银子。” 李海棠说道:“爹爹,不就是一株树么?” 李伯侯摇头,耐性教导道:“你啊,怎教你都教不会。武人的眼界见识、鉴赏品器,亦是极为重要的。” “你需会鉴物赏物,才能鉴人赏事。” “这确实只是一株树。但你看这松针,针尖泛金,不起毛燥。树香悠悠,嗅之心旷神怡。此树应是采至[素山]的高处。” “这种高山之松,低矮处可养育不活。此刻却老老实实生长于铜盆之中,充当门面,做那迎客小童。” “其间的手段、精力、钱财可是不少。” “武人实力、品性,都可从所持之物,看出一二端倪。” 李海棠浑不在意,好奇问道:“那爹爹你说说,这折剑夫人是何等样人?” 李伯侯说道:“在背后议论他人,实非礼貌。”李海棠立时闭嘴。她不怕爹爹训斥,但怕折剑夫人。 李伯侯经此一提,暗中有意观察,揣测夫人性情。见屋中装潢奢侈,料想夫人贵气。却又摆设迎客松、祥云炉…这等颇具深山缥缈、独行修客的意境物事。 复杂多变,并无定性。 李伯侯叹道:“看来这位折剑夫人,可没那么好读懂。”他兴致已起,端着茶水,一瓷器、一屏风、一画作…都能看之许久。 李仙径上静心塔。烛光微红,衬得夫人宛若红白细腻软玉。微微挣扎。 李仙说道:“夫人,李伯侯来找你,说有要事协商。” 温夫人轻呼浊气,俏脸红润。蚕衣错玉功臻至第五层。功力运转、内练之法又有诸多不同。繁杂如理线团。 她大不适应,摸石头过河,专心致志,竟不知李仙上塔。 温夫人额泌微汗,说道:“且让他等着,好生招待。” 李仙说道:“他说与赏龙宴相关,又与夫人息息相关。” “无妨,等着。”温夫人说道。微汗滴落,烛光衬照,蚕衣晶莹剔透。 李仙当即告知。李伯侯说道:“既然如此,便小住几日罢。”脾性甚好,表示理解。 李仙心中赞叹:“这李伯侯是有大能耐之人,修养脾气都很好。恰是如此,其女才如此娇纵。” 亲自陪同,为二人安排雅居,沿路途中,花圃艳丽,风景清幽。绿柳夹杂寒风,荷花参着霜雪,四季混淆,意蕴独特。 李伯侯游湖赏园,口中赞叹:“你家夫人好有品味。” 对园中花草树木、景观设计都能说出背后意义、所含典故…诸多门道。 李仙大为敬佩,他日日能见到庄中景色。但从不懂如何赏识,初看觉得好看,摆列很有韵味。再看也觉好看,但再看、再再看…渐渐便视而不见,感觉乏味。 如今道听途说,知晓其中门道,顿感豁然一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景是同样景,但意境已经不同。 于是主动请教。 李伯侯清俊儒雅,性情随和,不吝赐教。沿途边走边说,指指看看,相处甚是融洽。 游园一回,李仙增长见闻,收获甚丰。 待来到客居前。李伯侯停下脚步,感慨道:“我家海棠,若有你这般好学便好了。” 李仙说道:“海棠姑娘生性活泼,对这些景致门道,不感兴趣也属正常。” “见微知著。”李伯侯摇头说道:“江湖抓凶,破案解谜。便需丰厚知识储备,如此这般,才能化险为夷。” “李小兄弟,你若感兴趣,明日还可找我。我两相谈甚欢,颇为投缘。” 李仙喜道:“求之不得!” 翌日。 李仙清早拜访。客居之外,李海棠一手持剑,一手持鞭,身穿淡薄衣裳,正在习练武学。 她见到李仙,眉头一挑,有意显摆。手中招式顿变,将剑朝上掷出,脚朝后弯,势如蝎尾,将剑踢向李仙。再甩出鞭子,鞭子缠住剑柄。每一甩鞭子,剑光闪动,竟好似隔空御剑一般! 且剑势使尽,鞭势紧随其后。连绵不绝,刚柔并济,偶间斩出几道匹练剑芒。 李仙初见李海棠身手,暗暗赞道:“好深奥武学!不愧是神捕传人,剑、鞭双绝!我与她第二次见面,但却第一次见她身手!” 待李海棠舞毕。李仙鼓掌笑道:“好身手,好英姿!海棠姑娘厉害!” 李海棠喜色不掩,说道:“我要去外边玩,你正巧来了,陪我一起啊。” “不了。”李仙笑道:“我是来寻伯侯前辈的。” “哈哈哈。”李伯侯行出客居,伸了个懒腰,说道:“李兄弟,你来啦,这么早。” 李仙道:“我昨夜便念着,能和李前辈游园,增长见闻,兴奋整夜。” 李伯侯笑道:“难得你如此兴致。” 朝海棠说道:“海棠,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李兄弟却感兴趣。你啊,自己去玩罢。” 李海棠跺了跺脚,嗔怒道:“我也跟去,我倒要跟去瞧瞧,这些石头花朵,有甚么好瞧的!” 便也跟去。 “哈哈哈,别理这妮子。”李伯侯摇头失笑,与李仙走在前头。 园景百般,巨石林、花鸟棚、假石园…。李仙领路,李伯侯讲解。李海棠闷闷不乐,跟在后头。 走半个时辰,已觉受益匪浅。 李伯侯心中感叹:“好闺女啊,你再不努力,你爹的真本领,可被旁人习走喽。” 行至“听霜亭”旁,李海棠叫嚷要休息。三人便在亭中坐下,此处风景开阔。后有小山,前有湖泊。霜风吹拂湖面。 吹入亭间,竟隐约传来音韵。 “爹爹,这怎会有音韵?”李海棠奇道。 李伯侯负手而立,指向周旁景致,说道:“门道藏在景物中。亭旁的花草树木,都严格摆放。大冬之日,树木花草间凝结霜晶,这时霜风吹过,隐隐透出脆响。诸多景物组结起来,便形成这霜音乐曲。” 李仙问道:“李前辈,能否与我说说,你追凶惩恶的故事?晚辈仰慕得紧。” “好说,好说。”李伯侯说道:“你乃青宁武尉,按理说与我也算同行……” 李海棠插嘴道:“爹爹,区区武尉,哪能和你比较啊。”她对李仙并无恶感,但维护爹爹,当属第一重要。 李仙说道:“海棠姑娘所言极是。”李海棠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笑道:“你倒很识相。” 李伯侯说道:“且不说那些。我知你坐镇青宁,颇有作为,在见你之前,已对你颇为欣赏。” “今日与你游园,见你不骄不躁,气度可比海棠好多了。既说到抓贼拿凶,我随手传你些抓凶诀窍,倒也不无不可。” 李仙一惊,说道:“前辈看重,晚辈欣喜。只初次见面,不敢受此大礼。” “哈哈哈。”李伯侯爽朗笑道:“我又不传你武道传承。全是经验之谈,你学去抓凶,会有帮助。” 当即简而述之。李仙默默记下,不懂之处,立即请教。 一连三日。 庄园甚大,难以游尽。 这日午间,夫人将要出关。 迎客堂中,李仙安排李伯侯父女坐下,煮好静气龙茶,礼数周全。说道:“李伯侯前辈,海棠姑娘,你们稍等片刻,我去问问,夫人可愿接见。” 李伯侯小酌茶水,扬手道:“去罢。”李海棠目送离去。 李伯侯问道:“海棠,几日接触,感觉如何?”李海棠俏脸微红:“长得倒俊俏,也挺有礼貌,说话挺客气,就是和爹爹似的,总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错,不错。”李伯侯笑着点头。 小声又轻叹: “若在别处,也属一方新秀天骄。可惜在温彩裳手中,只怕如那株迎客松,受困铜盆。但事无绝对,世事难料,兴许他能破开桎梏呢?” …… 静心塔中。 李仙帮夫人脱解蚕衣,汗水浸润,蚕索细韧精微,湿润后便极滑腻。花费好些功夫,才尽数解脱。 温夫人问道:“那李伯侯可还在庄中?” “还在。”李仙说道:“李前辈性情谦和,与我相谈甚欢。” “很好,带我去见他罢。”温夫人披上白袍。 204 赏龙开幕,浩瀚之世 迎客堂。 温夫人款步行来,白袍之外,再挂一件狐绒披风。李伯侯余光瞥见,右手轻抬。李海棠顿感一股暗力将她托起,站了起来。 李伯侯少了谦和随意,拱手说道:“温夫人,别来无恙。” 温夫人坐至主位,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二人,柔声说道:“李神捕,请坐,千万别拘谨。海棠,你也坐罢。” 她言语亲密,如海棠亲切长辈。李海棠受宠若惊,安静入座。 温夫人歉然道:“实在抱歉,我闭关修习。不好脱身,是以让二位久等。让小仙招待二位,不知有无怠慢,倘若有不周之处,还望直说。我自会罚他。” “哪里,哪里。”李伯侯笑道:“李小友处事周全,与我相谈甚欢,在庄中暂住几日,甚是轻松自得。” 温夫人笑道:“若是这样,再好不过。海棠,你近来可好,坛中仙可抓拿到?” 李海棠说道:“实在惭愧,海棠学浅,跟丢了,没能将那凶贼抓拿。” 温夫人说道:“一次成败,不足以定英雄。你经验尚浅,受些挫折也好。” “是,海棠谨听教诲!”李海棠恭敬道。 “你父亲乃是鼎鼎大名神捕,何用我来教诲。我只是身为前辈,传授你一二经验罢了。教诲二字,实在不敢当。” 温彩裳顿一顿,开门见山道:“李神捕说,有事关乎赏龙宴?还请直言。” 李伯侯神情一肃,手指轻敲扶手,说道:“赏龙宴要开始了。应该…就在今年二月。如今十二月底,差不多该动身了!” “哦?”温夫人遥望天色,沉咛片刻,说道:“算算时日,确也该到了。这场大宴,真是祸福难料啊。” 轻酌一口茶水。 李伯侯说道:“还有一事,需要告知夫人。” 温夫人道:“请说。” “此事说来,当属巧合。” 李伯侯道:“前些时间,我追拿赤榜凶人【琴魔】,虽不幸叫他跑了,但追凶途中,恰巧探听到些秘闻,与夫人有莫大关联。这场赏龙宴,有人欲针对夫人。” “泰心宗、剑雨楼、尸罗村…诸多门派,正筹备大计,似乎关乎夫人。特来提醒,还望夫人多加注意。莫着这些小人的道。” 温夫人闻言,眉头微蹙,心道:“这些门派势力,均有高手坐镇,自非府城人可比。我曾经杀过不少他们门徒,结有仇怨,会借此赏龙宴,针对于我,实早有所料。但他们竟能联合,确实该提早提防。” 她笑道:“原来如此。神捕千里传话,彩裳感激不尽,这消息我已知晓,自会提防。” 李伯候颔首,将李海棠拉到身旁,说道:“我所要说的,也就这两句。本来李小兄弟与夫人关系亲密,我让他代为传达,不无不可。但细细一想,此事关乎身家性命。唯有当面言说,才能表示尊重,才能让夫人重视。” “传闻夫人貌若天仙,今日一见,确实如此。能与夫人交谈,如听仙音,好生美妙。可惜我还有要事,要先行告退了。” 温夫人心下冷哼:“说得好听,却不过与我撇清关系。你千里迢迢,告知我潜在凶险。不过是先替你女儿,事先与我撇清关系,好不受牵连,当我看不出么?也罢,你一江湖捕头,怎可能为我涉险。” 她知李伯候去意已决,假意挽留,柔声道:“李神捕,何必如此匆忙,不如再住几日?我庄内院景别致,我亲自陪同二位,游玩几天如何。” “你亲自陪同,我可无福消受。”李伯侯腹诽,说道:“实在不妥,就要离去,还望夫人勿怪。”招呼李海棠,朝外走去。一步便是数丈,脚底花草茂盛,宛若初春。 眨眼功夫,便已到极远处。 温夫人冷声道:“呵呵,生怕与我牵连,竟连【一步三春】都施展出了。” 转头看向李仙,声音顿柔:“小仙,你待怎看,可听到了,这次赏龙大宴,危险重重,你可还愿跟去?” “若能跟去替夫人分忧,求之不得。”李仙朗声道。 “好,好。”温夫人轻拍李仙手背,喜道:“若全天下男儿,都似你这般,那便好了。不这样的好男儿,就你一个,如今在我手中。你且放心,那些等宵小,非我对手,再多也是枉然。” 赏龙宴忽至,南疆之行无奈作罢。 翌日。 祥叔负责打点南疆之行的诸多事宜,很快知道此事。进入内院,求见夫人,弄清楚大致情况后,忐忑说道:“夫人,此行危险重重,是否考虑不去?” 温夫人正摆弄盆栽,修剪花草,不耐烦道:“去是不去,我自有主意,何用你多嘴。” “若是别事,我自当听从夫人,但此事危险,夫人未有子嗣,倘若发生意外。”祥叔额冒冷汗,头贴地面,但感如芒在背,夫人目光凝视而来,泛着幽幽冷意。 温夫人轻声道:“倘若我说,这场赏龙宴,关乎我食谱重要一环呢。” 祥叔色变,真挚说道:“那老奴愿意以命开道。” “起来罢。”温夫人说道:“我要你命有何用,你看好庄子,维持如常便是。是了.一些珍贵物事,你且运藏起来。” “赏龙宴结束,便要换一处地方,这青宁县…已不需久留了。” 武尉堂。 李仙隐隐知道,此事之重。 “夫人坐落青宁县,莫非便是等待这场赏龙宴?” 夫人产业极多,数座大县,均有她的衣坊、酒楼、胭脂、酒窖。祥叔告知李仙,让李仙拜访各大家族,将产业便捷卖去。 李仙知道,夫人久居青宁,但对此地无甚感情。赏龙宴事毕,庄子怕要迁移。 届时…他也需跟随远去。李小凡游学四方,不在青宁。李仙对青宁虽有牵挂,但不算难以割舍。 若说不舍之处,便属武尉堂。李仙隐晦表达,将要离开青宁。众人均为不舍。 青宁湖旁。李仙与罗霞闲逛。 李仙说道:“罗霞,日后这些弟兄,就要拜托你了。” “你确定要走了?”罗霞问道。 “我不确定,但有感觉。”李仙说道:“赏龙宴后…或许不久就要离去。再或许…这场赏龙宴,便很不寻常。总之很不好说。” 揶揄再道:“我走之后,你便是武尉正郎了。” 罗霞白眼道:“你当我稀罕么?” 李仙说道:“我在城中有些产业,到时交给你打理。还有…” “一合庄的产业,有意过卖。我从中运作,能从中选些优产接入名下。到时给你一张名单,你好生经营。” “带弟兄们吃些好的辣的香的。” 罗霞感慨,赏龙大宴,风云变幻。诸事无常,何必设想太远。 便回堂中,训练众差役。李仙感知风云交汇,但不惊不亢,默默砥砺身上武学。 “前路凶险,武学为伴。我自杂役做起,如今也算小有实力。坛中仙、黑河村、徐烈风…险阻不断,凶险不断。终究是走过来了。” “这场赏龙宴…我实力虽低微,但终究也去一着。还未开宴,便已知丛丛凶险。夫人实力虽强,至今未见有人是她敌手。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尽管短期内,我实力难以提升太多。但是风刀是霜剑,前路未卜,我也照走不误!” [熟练度+1] [熟练度+1] …… 李仙精习武学,积攒内炁,消化精宝、品悟术蕴。 前路难测,从容行去。 温夫人始终淡然,照常习练,等待时机。李仙帮售产业,捞得不少钱财。 夫人的产业,揽财当属一流。早被各县家族觊觎,实在不愁售卖。李仙赚取差价,日入斗金。 从未有过这般多银子。但总待不久,便有流出。部分生意极好的酒楼、酒肆、胭脂铺、衣坊…李仙出钱拿下。 留给罗霞经营代管。毕竟…他并非彻底不归。 如此这般,李仙在黄玉、青宁、紫琼…诸多县治,均有产业安扎。财力、手眼可谓当地数一数二。 多余钱财。 李仙托人,购置毒药、毒镖等诸多暗手。江湖行走,唯自己最靠得住。 又购置地理舆图。 提前记熟沿途地势,山脉走势,河流脉络。李仙心想:“万一、万一出现意外,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能否与敌手周旋?” [浩渺腿] [熟练度:321/20000圆满] [描述:你脚力大涨,掌握“拨雾”特性。与基础武学清风腿甚是相配,速度更快。] “我虽无轻功,但武学积累,已不算浅。依夫人所言,此前府城之行不过小打小闹。穷天府为何名为‘穷天府’,便是因为‘穷’字。虽在我看来,这穷天府已经富裕,但放眼渝南道…却是穷且偏僻。” “此番赏龙宴,才是真正窥见江湖一角。” …… …… 大武皇朝。 南天域。 渝南道、泷雄道辖区交汇之地。有一片老龙潭,潭水黝黑冰冷。 距离潭水数十里外,有一条奔流大江。名为“奔花江”。 西起渝南道的[阳春府],延绵四万九千里,过渝南、穿泷雄奔流向海。 那潭水深处。 蟒蛟抬头。 二月二,走江化龙,英雄齐聚。赏龙者助蟒蛟走水入海,化身为龙。屠龙者沿江阻杀! 赏龙宴……无宴无菜,却真有龙! 205 江湖豪雄,夫人请进 [食精] [熟练度:81/100] [描述:你饮天精,食地华。体蕴趋之天地,蕴藏无穷可能。食精九蜕,路阻且长,已行过半。武道二境,指日可期。] 李仙习练武学、品悟术蕴、消化精华。实力稳进,底蕴渐丰,水到渠成踏足“食精八蜕”。 体表迸发幽芒,仙姿难掩。 长发无风自动,韵道独特。 温夫人奇道:“食精境武人随着吃饮精宝,消化精华,体魄日渐蜕变。具备脱胎相者,脱胎相特征会逐步明显,甚至蜕变一定程度,衍生其他特征。” “完美相好似精美好瓷,武学显异,更胜旁人。然好瓷之间,亦有相差。小仙这尊好瓷,倒似出自名家之手,精心雕琢而成。外形甚是不俗。” …… …… 时值一月初一。 气候转暖,霜雪有所减少。杂役借着大好天气,清理道路积雪。 一合庄侧门。 温夫人跨骑白云,裙裳掩在淡绿披衣下。头发盘起,银簪点缀。皮肤白皙,红唇诱人。 这次出行,是正正经经的踏足江湖。 李仙装备齐全。 穿有蚕丝软甲,乃府城贵宝。但却出自一合庄,可抵御刀枪棍棒、掌拳劈砍…以细韧蚕丝所编织,其中蕴藏门道驳杂。 李仙牵马出庄,梳理马匹鬓毛。检查随身行囊:换洗衣物、机巧用具、毒药暗器、行路细软…均已齐全。心中再过一遍,绝无不妥之处。 马鞍旁,挂着一把黄色剑鞘。沉江剑本来无鞘,剑锋太盛,锐利扎眼,易引人觊觎。李仙花费钱财,为其打造剑鞘,将锋芒尽掩,低调行路。 “我不知夫人过往,但依夫人性情,只怕仇家很多,远超意料。” 李仙猜知前路凶险,当即自拟实力。 基础武学:四方拳、清风腿、铁铜身、大罗刀法、纵云手; 下乘武学:碧罗掌、罡雷指、浩渺腿; 上乘武学:残阳衰血剑。 十九门武学,十六门登峰造极,三门圆满,积攒炁湖四十九丈。 李仙呼吸一凝,乌芒一震。铁铜身运转无滞,体坚如铁,气壮如龙。 “虽面对赏龙群雄,我实力甚弱。但我已做到所能做的一切,尽人事,不悔憾。” …… …… 此行路途遥远,需提前一月出行。便连温彩裳也配备几套换洗衣物。 出庄数里。清风吹拂,衣袂飘飘。 此行向西而行,不经府城,尽挑偏僻岔道而行,四五日便出穷天府地界,途中无甚麻烦。 大武皇朝疆域广袤。东南西北四大天域,域下便是道,道下便是府、州。或府、州同级,或府高一级。 行第五日,抵达“群沙州”。此处黄沙漫天,烈日高悬。八百里荒漠赤地,万径难觅半点人迹。 行路于此,实是煎熬。头顶如悬火炉,夜里如坠冰窟。整夜炁运周天,抵御严寒。外有妖魔环伺,上有酷日作祟。 万幸只用两日,便可绕开群沙州。 续朝西去… 途中生火作膳、换洗衣物、与人交道。全是李仙代劳,夫人只需骑马赶路便可。 江湖儿女,露宿荒野,实是常事。夫人雍容华贵,产业遍布府城。江湖阅历甚深,却并不娇纵。 真正出行江湖,风餐露宿,满身大汗,数日不换衣裳,都再正常不过。苛求简洁干净,风花雪月简直妄谈。 李仙远行两次。一次南下入周城,采买武人药材。一次北去进府城,层楼宴夺金鳞。温夫人骑乘马车,沿路卧榻休眠,食饮玉露…再畅快不过。却只可算出游玩赏。 江湖路难行。骑乘马车,便非得行于宽敞官道,多有不便。 江湖之险,在于人。江湖之艰,在赶路。 真正的江湖赶路,茫茫山野道,有时十数里无人烟。野兽、妖魔、寒冬、酷热…时时袭扰。 这日里。 行至荒郊野岭,风雪交加。 李仙劈砍树柴,堆积一处,舞动剑芒生火。再从马鞍旁取下一皮毯,平铺雪地中。四周洒上药粉,驱避虫兽。 李仙道:“夫人,今晚又得露宿野外了。” 温夫人颔首,翻身下马,盘坐毯中。理整衣裙,阖目内练。她白衣胜雪,不染纤尘。赶路奔波,疲乏劳苦,却自不损她气质仪态。 李仙腹中饥饿,已连食数日干粮。 便外出巡猎,射杀两只野兔,一头野猪。 忽见远处山间,有间客栈矗立。 李仙大感欢喜,不禁心想:“从前见得这种旅舍、客栈。总在想…设在这等偏僻所在,怎会有客人?如今亲自入江湖走一走,才知其中艰辛。能有床睡,已是舒服至极。能在荒郊野外,见得这客旅,实是再好不过。” 手提野兔,肩扛野猪,告知夫人。温夫人抬眸,说道:“好,便去客栈投宿。”骑上白云,便去客栈。 李仙订了两间客房,又朝店小二道:“劳您先烧一盆热水,送到上房去。给我家夫人洗沐。” 店小二依言照做。烧好热水,端去上房。温夫人汗湿遍体,江湖中人,怎能真不染凡尘?当即上楼洗沐。 李仙将野兔、野猪交给店家。令他们以此为料,加盐加葱蒜油爆炒,做成小菜招待。余下野猪肉料,便留给店家。 当晚,痛痛快快吃了一顿。数日疲惫,尽数抚去。 李仙推开窗户。雪花吹入房中,他举目眺望,心绪既平静又兴奋。 休整一夜。 翌日便又启程。沿途过花枝州、绕过见龙府、横穿昆来府。 李仙得见渝南道之大。每到一地,便购置地理舆图,认真观摩,琢磨当地地势。 初识天地广。 …… …… 一月中旬时。 老龙潭数十里外,有一座“龙爪镇”。 镇旁有一条河流。水流清澈,两岸孩童游水嬉闹,抓鱼、摸螃蟹…十分欢快。 玩到累时,便朝后一仰,飘在水上歇息。 孩童自幼长在镇上,水性极好。近来龙爪镇来了好多外人,都是江湖打扮。那些水中嬉闹孩童,好奇打量来往江湖客。 有身穿粗布麻衣,背背巨剑者。有身穿锦绣华服,两鬓斑白者。更有甚者…形状样貌,宛若妖怪,奇形怪状,骇人至极。头顶长有大瘤子。 龙爪镇北边,有一道延绵山脉。遮挡了寒水气候,四季如春,镇中百姓不问世事,安居乐业。 宛若世外桃源。 一股脑涌入这般多外人,着实措手不及。有妇女来到岸边,放声呼唤。带自家孩童回屋。 镇子规格不大,约有四万余户。街巷不多,客栈、酒楼等热闹地,全聚“觅龙街”上。 街长四里,客栈十座,酒楼七座… 均已人满为患。 可谓一房难求,一座难觅。 客栈、酒楼均已人满,街旁茶水铺子将小板椅摆至街中。甚难行路。纵使如此,闻讯来访者,络绎不绝。 街道上江湖武人互相拥挤,推搡、叫骂之声不时传来。其中部分武人,服饰形制相似,显然出自同门。 渝南道群英荟萃,各派长老、武馆门主、世家族老…均常见至极。 镇上最豪奢酒楼,名为“望真楼”。 楼高七丈八,雕梁画栋,装潢精致。鹤立鸡群,卓尔不群。 楼中座次一百二十、包厢三十四,客房二十一。 自然满位。 楼中座客,自备茶水。稳坐一处座位,警惕观望四周,又故作平淡,慢慢酌饮茶水。 赏龙宴在即。 能稳坐楼中位次者,均非凡人。楼外客人、晚来豪杰…自然也想要讨要座次。 如此一来,潜规矩已成。酒楼虽小,却纳尽江湖名利纷争。能居下座者,可傲视楼外。能居中座者,可傲视下座。能居上座者,可傲视中座… 能入包厢、享客房者,纵使群雄聚集,也当属第一流!人流如堵,却自可搏得一席清净之地。 “吱呀”一声。 虚掩的房门推开,一老一少行入房中。 群雄举目望来。那老者身穿袈裟,头顶无毛,面如枯槁,合手笑道:“老夫途径此处,腿骨酸软,想讨杯茶喝,要个位次,不知谁人肯迁就?” 楼中豪杰说道:“讨要座次前,需得先报名号。” “一把岁数,竟连这规矩都不知,着实白活啦。” “老和尚,在这里卖惨,却是无用,赶紧显出本领,你若厉害,莫说一位置,便是包厢也是你的!” …… 明嘲暗讽声不断,夹杂嬉笑之声。楼外江湖人士,虽未能夺得席位,但自非弱者。均已投目望来,坐等好戏。 那老者笑道:“老夫法号‘慈悲’,还请那位英雄,让一让坐。”指向靠窗处的白衣中年。 群雄哗然:“甚么慈悲和尚,老秃驴罢了,却好不开眼。竟敢让揽月庄主让位。” “需知虽是下座,但临靠窗户,位置极佳。便是中座数位,也难以比得。” 那揽月庄主一愣,举目望来。慈悲和尚带着小和尚靠近,说道:“请施主让座。” 揽月庄主笑道:“让座可以,且饮下我这杯酒,我便让座于你。”目光一凝,将杯中酒水泼出。 这一下实藏极强武学门道,酒水漫天散开,空中蒸笼为酒雾。雾中竟藏海市蜃楼。 原来这一泼,竟是一套中乘掌法,乃名‘揽月掌’。此掌乃揽月庄主毕春服的成名绝技,这一式名为‘水中揽月’。 慈悲和尚指冒金光,朝雾一点。他右手顺来一酒杯,手指牵引酒雾,源源汇入杯中,重新聚拢为水。 揽月庄主笑道:“雕虫小计,你这伎俩,可饮不到这杯酒。”言罢,见那酒杯剧烈颤抖,竟冒出裂痕。 原来‘水中揽月’一式,虽为掌法,却是以‘声’伤人。酒雾间藏有雄浑内炁,有旁人难以听闻的细微声响。唯有近身接触,受得重创,才知其间奥秘。 武道一途,生死斗招,固然重要。 手段周全,底蕴雄厚,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你何种手段,我自可一一化解,更能折服众人。 忽听“啪”的一声,酒杯碎成粉末。酒水再化为水雾。 慈悲和尚眉头一挑,张嘴便吸。酒雾入肺,杀力不减,眼见便要破胸穿膛,惨不忍睹。慈悲和尚一掌击胸,体表并出一圈金芒。 揽月庄主面色难看:“好和尚,竟晓得如此化解,算你厉害!”轻哼一声,将座位让出。 在场群雄,不明所以。 二楼中座,有人解析道:“这位慈悲和尚,乃佛门高僧。习得佛门梵音掌。那酒雾飘散空中,容易躲避,参带音韵,却极难食饮。是以老和尚先食饮,再以梵音掌击身,以音震音,化解揽月掌暗藏音蕴。” “你是谁人!在此大放厥词!”揽月庄主大怒。揽月掌暗藏音蕴,乃他杀招之一。此刻竟被人挑明,岂不大大不妙。 揽月庄主怒道:“你既这般厉害,阁下那我可要上楼讨座去了。” “还是不必了,你实力不够,上来也枉然。”那声音传下。 揽月庄主见场中群雄皆在,就此咽气,岂不丢尽颜面,冷声道:“无知小儿,妄谈我揽月掌,哼,且叫你尝尝厉害。”便上楼去。 二楼说话者,乃是一中年男子,他身穿白衣,身材矮小,但甚是整洁,“区区揽月掌,不过仿弄我碧水洞天的拙劣武学罢了。”他也取来杯酒,朝揽月庄主泼去。 却全然不同,那酒水空中消失。再出现时,竟已泼得揽月庄主全身。 揽月庄主大怒,正待发难。忽神情惊恐,皮肉如在蒸发,如水雾弥散开来。他万般无奈,就地盘坐,寻求破解之法。 那碧水洞天的高手,哈哈一笑,说道:“小皮球,滚出去。”一脚踢在揽月庄主身上。 揽月庄主盘腿而坐,凝炁阻止血肉蒸发。只能任其所为,竟真入皮球般滚落。 一路滚到大门。 群雄皆哄笑。忽是这时,房门又被推开。 却是先进来一俊逸少年。 “夫人,请进。” 206 技压群雄,大宴前幕 望真楼中群雄聚。 李仙推开大门,见毕春服斜倒在地,横堵在前路。叫喊两声,不见他避让,便轻运掌力,将他推移至一旁。回首说道:“夫人,请进。” 温夫人颔首。 赏龙大宴,有宴无菜,这龙爪镇乃重要一环,群雄聚集,好不热闹。两人路途遥远,来时已算稍晚。 一楼座次数十,占地宽敞。八仙桌、案桌、茶水桌均已满人。其内雕梁画栋,甚是热闹。江湖强手齐聚一堂。皆望向门外,观察两人。 李仙环视一圈,见人满为患。顺口问道:“夫人满座了,咱们要去另寻别处吗?” 暗自腹诽,这条街道人满为患,夫人平日素来清净,不喜人多之处,今日却甚为反常。 一楼诸雄听得“咱们要去另寻别处吗?”,不知李仙不懂江湖规矩,只当他见得自己等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叫人让座,自寻台阶,好快快离去。 轰然笑道: “妙极,妙极,今儿叫座失败,灰溜溜爬出去者不少。但似你这般…推开这门,连叫座胆量都没有的龟儿,倒是第一次见。” “老龙前辈请你而来,岂不挫了锐气。着实晦气,着实晦气。” “竖子,还不带你家夫人,速速滚离此处!” “滚!” 众哄笑声中,最后一道“滚”字,雄劲有力。参夹极强劲力,竟暗藏杀伤之意。欲将李仙震飞而出。 温夫人向前一步,扬袖一拂。那杀力既消既止,嘈杂之音消停片刻。 温夫人轻声教导道:“江湖中人,行事自有规定。此处座次虽满,但需自己讨得。你初涉江湖,于此道多有不解,却也无妨,你看我如何行事,好好学着。” 李仙说道:“是。” 诸雄又道:“原来是一小小面首,真正厉害的是他家夫人,难怪胆小如鼠。” “好夫人…你坐我腿上如何?这种小子空有相貌,差劲得很,怎似我这般有男子气概?” “哈哈哈,我腿软,但把式硬。你坐我这儿,保管叫你爽快。” 江湖中人言语荤腥无度。你言我语,藏污纳秽,实有欺负女子之意。温彩裳久不出江湖,豪杰榜、群芳榜迭代更新,早无她身影。 是以在场诸雄,初见她面,竟谁也没认出,许多人从未见过她,从未听说她。 诸多骂声,针对李仙居多。他面色平静,淡然处之,丝毫不起情绪。 温夫人微微抬手,由李仙挽扶向前。堂深谙江湖规则,知此处门楼作用。耳边嬉骂嘲讽声甚吵,若在平日,定一一讨教,当场报复。但她实无闲心在一楼施威,好生无趣。欲直登楼去。 忽听一声怒吼:“小子,方才是你推的我!?” 毕春服已经化解伤势,但已浑身是血,皮肉被削去一层。 李仙说道:“这位英雄,你不知是何缘由,横当路中。我不推开实难进门,还请见谅。” “你找死!” 毕春服方才丢此大脸,冲动易怒。急求机会,再施手段,重夺威信,免得日后成为笑谈。见李仙年少、夫人乃女子。便想:“我突然动手,使出拿手绝学,胜得漂亮,旁人自然不敢提起方才之事。” 是以悍然出手,掌中酝酿杀势。众人齐齐看来,均感好奇。 李仙拔刀出鞘,严阵以待。温夫人翻袖出剑,剑尖斜朝上,不刺、不拨、不披.就这般静静悬立,守株待兔,愿者上钩。 毕春服抬掌打来,不以为意。但近身丈许内时,顿感翻天覆地。恰好要撞到剑上。 眼见被剑穿透,立时运起轻功,抽势遁逃。但为时已晚,他在近身刹那,已是上钩之鱼,撞株之兔。无形剑势,宛若将他所有退路死死堵截。非逼着他撞剑而死,几乎自裁! 毕春服冷汗直冒,方知差距巨大,思索对策。发现剑势中,存在明显缺漏。 可避开杀机。 但需他双膝下跪。 毕春服犹豫刹那,“噗通”一声双膝下跪。心中已无战意,惶恐难安,虽避开这一剑,但已成鱼肉,那夫人只需轻轻挥剑,便可削他脖颈,避无可避。 场中诸多强者,武学造诣、武学修为均不算浅。 然未亲身经历,不知其中厉害。于他的目光中,仅是:毕春服出掌打去,温夫人袖中出剑,悬停在空中某处。毕春服身子左晃右晃,忽然惶恐跪地磕头。 温夫人翻袖收剑,自不介意削他脑袋,但剑若染血,擦拭麻烦。 嘲讽嬉骂声,顿少大半。 行至某处。 温夫人撇向角落一人,隔空出掌,轻轻印去。炁浪滔天,掌劲之强,无不骇然。 那人七窍流血,躺倒在地。温夫人说道:“方才就是他,暗施震铃功,欲将你震杀当场。哼,我姑且还之,是死是活,看他自己命数。” 李仙望去。那人浑身抽搐,五脏俱已破碎,口齿颗颗落下,好生凄惨。 一楼诸雄,均已无声。 夫人莲步轻迈,裙摆起伏,自有韵味,吸引众人目光跟随。 踏上二楼阶梯。 众人议论道:“揽月庄主,你何以突然下跪?莫不是瞧见那夫人貌美,以此博美人一笑?” “你这办法,大不管用。人家连瞧你都不瞧。” “话说那夫人确实有些实力,方才那一掌,掌劲雄浑,内炁澎湃,一楼的诸位,唯有铁风掌能做到。” 言辞已放客气。 那毕春服说道:“你等懂个屁,不是很有实力,而是非常厉害!” “方才那一剑,看似平常。但我心中推拟百遍,始终无法避开。唯有双膝跪地,反可谋得活路。” “倘若我没猜错,这女人…稳可中座,进可上座!” 旁人皆惊,纷纷言道:“揽月庄主,你莫不是自己败了,便往敌手脸上贴金?” “是啊,莫说上座,便是中座那几位,谁人不是赫赫有名。这夫人凭空冒出,这等盛事,竟还带一面首。能有这般厉害?” 毕春服说道:“哼,你等不信,一瞧便知!”江湖中人,实力为尊。他出此大丑,连连失礼。调侃之音顿时多了。 这时,二楼已起异声。一楼座客纷纷上楼,查看热闹。 温夫人柔声说道:“小女路途奔波,想讨个位置,暂时歇之。谁人愿意让座,小女感激不尽。” 二楼座客,更强一筹。见夫人貌美动人,均是一愣,但若说让出座次,谁人也不愿意。 温夫人惋惜道:“可惜,可惜。既然如此,便需小女亲自请教了。” “小仙,你觉得谁最弱些?” 李仙暗道:“谁强谁弱,夫人怎会不知。她是这等时候,还替我拉仇恨啊。也罢…仇家遍地,反而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了。” 他环顾一圈。所瞧之处,群雄无不色变,怒瞪回来,甚是不悦。李仙说道:“这白衣前辈,或许最弱。” 此人正是碧水洞天的长老,名为胡波红。方才他轻泼酒水,便将毕春服大败。实力之强,有目共睹。 温夫人说道:“好,那请你让座!” “让你奶奶个球!”那胡波红勃然大怒,手持酒杯,轻轻摇晃,左三圈、右四圈,旋即泼洒而来。 酒水出杯即消失。无形无质,甚是厉害。此乃“碧水琉璃剑”中的万里无云一式。 他武道造诣之深,以酒杯为剑柄,以酒水为剑身。方才转杯,乃是酝酿剑势,泼酒如出剑。 这剑招极是高深,出剑刹那,将内炁渡入剑中,引得天地共震,将剑化为无形。使得剑招难以琢磨,无法应对。 他这一泼洒,无形水珠漫天。好似顷刻使出百十余剑。铺天盖地,剿肉成沫,可谓毫不留情。 温夫人轻笑。她素手翻转,指节分明,白皙修长。朝空中轻轻一捻。 捻住一枚水珠。 碧水洞天的长老已经色变。更见温夫人屈指一弹,将水珠射到空中。 空中弥漫无数无形水珠,都蕴藏剑势,锋锐如剑。夫人捻珠反射,恰好打到一枚无形水珠。 水质相触,本该相融。 但那水珠却违反常理。将无形水珠打落后,再折弹到别处。便见那枚水珠,飞速反复折弹。 彻底搅乱了其中剑势。 水珠显形,“哗啦啦”洒落一地。 那长老惊骇失色,说道:“捻花指?!”拍案而起。 短暂交锋,门道奇多。漫天无形水珠,便似千百剑招。但千百剑招,同出一式、同出一人。 温夫人以“捻花指”,截出一道水珠。便似截出一道剑招,保留剑中特性。反而催之,将剑招彻底扭转,再反将射回。 空中水珠无数,如有千剑万剑。但归根结底,仅是一剑。温夫人以剑破剑,以招破招,实没出多少气力。 如此制胜,方才震服众人! 难得之处,在于“捻花指”。 李仙心头嘀咕:“夫人这般多厉害武学,却一道也没教我。” “这位夫人,您何许人也,怎…怎会捻花指?”胡波红问道。 温夫人说道:“偶然所得,粗浅造诣,不值一提。” “夫人厉害,我自愧弗如。这位置是你的了。”胡波红起身说道。 温夫人笑道:“你请继续坐。此处逼仄,非我所愿之地。” 再向三楼而去。 忽听“咚”的一声,一尊铜鼎砸在三楼阶梯上。 一道声音传来:“好厉害的美娘子,便由老夫陪你玩玩!” 207 亦徒亦夫,折剑夫人 望真楼群雄惊,温夫人显才情。 她逐步登楼,一败毕春服、二杀宵小辈、三折胡波红…干脆利落,竟仅用半刻时而已。 再登楼去,三楼高座,有人主动请缨。欲试夫人身手,他将铜鼎挡住楼阶,一时间尽皆哗然。 “是背鼎怪人,此人性情霸道,古怪至极。他何时也登楼了,我等竟全不清楚。” “传闻此人鼎不离身,吃喝拉撒全在这鼎中。身材矮小但力大无穷。道玄山曾有位小姑娘,因骂他一嘴。他便将那姑娘囚禁鼎中,不给外出。此事闹得最后,是道玄山长老亲自要人,才彻底化解。” …… …… 众人皆已望来。 温彩裳神色如常,朝拦路重鼎行去,幽幽说道:“背鼎怪人…我未必挑战你,你何必主动来呢?” 那背鼎怪人站在三楼,大鼎堵严实阶梯口,隔鼎嬉笑道:“哈哈哈,老夫偏喜欢和女子玩。美娘子啊美娘子,要么这样如何?你若胜我,我自当让位。” “你若败给我,我仍旧让位。但之后几日,但请你入我鼎中小住几宿。我两谈天说地,交流武道,乐不思蜀,妙极,哈哈哈,妙极。” 众人听他言语,不禁遐思。如此美艳人物,共处一鼎,亲密接触。其中美妙,神仙不换。均露痴容。温彩裳笑道:“小老儿,与我打赌,你未免差些实力。” “哼!”背鼎怪人说道:“小小娘子,逞两手威风,便当自己多厉害。既然如此,三楼风光,你是见不得了。” 一拍铜鼎,鼎身剧震,声音尖锐。三楼高座共十三席,半数空置。全因背鼎怪人行事霸道,将鼎横挡阶梯,阻截登楼访客。 二楼三十余席,其中四五余人论实力身份,足以入坐三楼高位,窥探更好风景,享得清幽环境。 却被背鼎怪人全数拦下。二楼风花剑·张显华、摧骨碑手·赵牙、叹阳书生·齐开颜……诸位英雄,听得此言,心头憋怒,却毫无办法。 温彩裳轻触铜鼎。那背鼎怪人冷“哼”一声,一拍鼎耳,鼎身受力急转,带起“呼呼”风声,竟然传来极厉害吸力! 内炁较弱者,被吸力牵附。便会随鼎而转,刹那间数百圈,再甩飞回来,厉害至极。 二楼数位武人,均已尝过这招。浑身解数,难以化解。背鼎怪人内炁雄浑,叫人难以企及。 温彩裳笑道:“雕虫小技尔,背鼎小老儿,我与你同鼎而居,倒不无不可。但你敢么?” 背鼎怪人说道:“哈哈哈,老怪我有何不敢,便是天上天仙,入我宝鼎,也叫她……咦……这声音,却好似有些耳熟?” “莫非…莫非……你…” 温夫人说道:“小仙,用碧罗掌‘浪打不休’一式,打在此处。”她指向鼎耳。 李仙提运内炁,水雾弥漫。出掌之际,宛真有巨浪袭涌。 鼎身微微一震,毫不生滞,仍旧快速转动。 但闻那鼎中,不时发出轻颤,隐隐传来浪涌之声。如蓄了水物。 又过片刻,鼎身震动加剧。浪涌声更大,竟渐有海啸狂澜之势。 背鼎怪人“啊”一声,倒飞而出,摔在地上。“咚隆”一声,大鼎侧倒在地,哗啦啦倒出一地清水。 这一幕着实稀奇,旁观者均一头雾水。 鼎中水质何来?黄毛小儿轻飘飘一掌,何以叫背鼎怪人大败? 李仙亦不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此破局,便可以了。”叹阳书生齐开颜,手持折扇,轻轻扇动,恍然大悟,豁然开朗。 原来… 江湖武道,繁杂博广。其中不乏克制武学。背鼎怪人施以‘转鼎劲’,转动重鼎。这门武学很是厉害,此情此景间,八成武学奈他不何。 便如水涡,阻截多少江湖豪雄。 任你剑术高强、气力雄浑…想挪此大鼎,全无可能。鼎质厚沉,快速转动,内藏雄浑内炁,暗合周天循环,生生不息。 何种招式打来,它均接、化、发应对。大有将天下武学化简为凡之势。 实藏高深武理。 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温彩裳武理更深,她令李仙施展“浪打不休”,拍打鼎耳。 “浪打不休”本含十掌,一掌接一掌,一浪接一浪。连环使出,浪打不休,因此得名。 李仙只出一掌,掀起了浪头。 掌劲钻入鼎中。鼎中转劲,如同水涡,反而助长掌势,酝酿掌劲。如同一道浪花,被来回推涌,势头迭加,最终化做滔天大浪。 背鼎怪人非是败于李仙,而是败于自己。更是败于夫人。 至于鼎中水物… 李仙武学显异,几如逼真。再由背鼎怪人不断蕴势,掌劲质变。竟真吸聚水汽,化为水物! 然…能破此招,还有一关要。施掌者需具备“完美相”,或是掌法圆满,内炁二蜕。 唯有如此,掌劲、异像才可长存空中,经久不衰,久久不散。 才可被酝酿增势。 “佩服,实在佩服,此女实力之强,简直深不可测。”齐开颜看穿这点,由衷赞叹。 赵牙说道:“同样道理。我若施‘黑水铁掌’,也可破此鼎功。可惜…当时我一心硬碰硬。尽施强硬掌法,欲将鼎击飞。” “此女到底谁人,如此见闻,如此姿容,如此智谋…绝非籍籍无名之辈。且她身旁少年,年纪虽轻,但方才那掌造诣不俗,天资不差!”风花剑张显华说道。 背鼎怪人惊道:“折…折剑夫人!你…你果真来了!” 温彩裳说道:“你倒记得我。”款步已上三楼。白裙飘飘,风姿无人可比,眉目间似嗔似柔。但越是柔声细语,越是令背鼎怪人胆寒不已。 温彩裳说道:“将你破鼎背走吧,赏龙宴在即,在老龙前辈地盘,我不犯杀戒,免得沾了晦气。” “温彩裳!”背鼎怪人十数年前接触过夫人。当时转鼎功还未完善,便被温彩裳轻易破开。 十数年过去。背鼎怪人自认完善,寻人比斗,转鼎功无人破解。正自傲然。他赶赴赏龙大宴,知此处群雄汇聚,更想:“我自创转鼎功,正巧叫那群雄尝尝滋味。” 故而以鼎堵截,横堵三楼入口。将风花剑、赵牙等人败退。 不想时运弄人,终有一败。方才李仙出掌刹那,他便已知是折剑夫人来了。 但为挽颜面。不愿再败,不信再败,死死强撑。继续使力转鼎。反而酝酿掌势,终难避免,败得彻底。 背鼎怪人面色难看,说道:“你虽破我转鼎功,但这招式非我底牌。不过是我自创武学,被你钻了漏洞,讨得便宜。哼!折剑夫人…你是厉害不错,但已过十多年,你岂敢说稳稳胜我?!” “将我赶出望真楼?哼!未免太小瞧我了!” 温彩裳淡淡说道:“小女在此喝茶饮水,见你着实无胃口,请你出去一避,两相安好,不算是赶你出楼。” 背鼎怪人神色既缓,“这还差不多,你早这般说,我又非不讲情理之人,自会迁就于你。” 背起大鼎,堂堂正正下楼而去。欲二楼择位而坐。 温彩裳说道:“二楼也能嗅到你气味,还请出楼罢。” 背鼎怪人骂道:“鼻子真灵!罢了,罢了。女人啊。”灰溜溜出了楼去。拐出街尾,放下大鼎。倒出凉气。 “好变态的女人…又强了…又强了!”背鼎怪人摩挲鼎身,在鼎身发现一道掌印。 温彩裳轻轻一抚,便已留下。掌中蕴势,此刻还有遗留。背鼎怪人用手摸去,忽手骨“咔嚓”一声,崩裂破碎… 如与温彩裳对了一掌。 “掌劲附着鼎身,厉害,厉害。”背鼎怪人扛起爱鼎,逃似的远去。 望真楼内。 “折剑夫人”四字传出,顿引热议。诸多英雄豪杰,闻名较晚,不曾听闻。四处问询夫人事迹。然真正知晓夫人厉害者,均已默然,不敢枉谈。 三楼处。 温夫人见空座近半,此处宽敞,四面空旷。微风吹拂,朝西面眺望,可见一片绿幽丛林。 可见一片黑潭。潭中有蟒,将要化蛟。 “折剑夫人,幸会,幸会。”一华服老者主动恭迎。 温彩裳回礼,拉过李仙,说道:“小仙,还不见过前辈。他名为‘洪木涯’,江湖名号通木老人。” 李仙恭敬道:“见过洪前辈。” 洪木涯说道:“哈哈哈,好少年,当真俊逸。温夫人,请问这是你…徒儿?” 温彩裳笑道:“是也不是。” 洪木涯虽感好奇,却不敢多问。此处座客有八,均是渝南道、泷雄道两地强者。 蟒蛟走水,沿奔花江而走。两地强者或赏龙、或屠龙。但在龙爪镇相聚者,均是“赏龙一席”。 彼此算为同伴。 是以…夫人不开杀戒。只震死一位宵小,震慑群雄。 吞天蟾蜍手·狄斌快步走来,恭声道:“此宴有夫人坐镇,看来已是十拿九稳啊。” 温彩裳说道:“狄英雄言重,彩裳一弱质女子,何敢尽揽风头。诸位英雄才是此宴主力。彩裳终不过带自家小郎,见一见世面罢了。” 狄斌、洪木涯相顾而视,均想:“自家小郎?不想折剑夫人消失许久,身旁竟多一少年,我观两人关系,似师非师,似徒非徒…莫非亦师亦妻,亦徒亦夫?” 顿感好奇,但此节不好得罪夫人,谁也没问。 “温前辈,上有客房,请入房休息。”楼上,一道声音传出。 208 可窥太素,四大特征 “折剑夫人大名鼎鼎,得享上房,配套包厢,想必诸位没有意见罢?” 一年轻男子行下楼来。他身穿彩袍,绚丽夺目。腰配玉带,挂有香囊、玉佩等物事。 “彩公子乃望真楼东家,如何安排,我等自无意见。” 一抱剑老妪,始终阖目。此刻方才睁眼,淡淡扫向温彩裳、李仙二人。 年轻男子名“彩求舟”。家底丰厚,产业遍布,既非渝南道人、也非泷雄道人。独爱经商。 彩求舟拱手道:“望真楼乃天底下英雄的望真楼。我彩求舟不过出钱出力,打打下手,拿些薄薪罢了。客房不多,怎敢擅自定夺。还需问过诸位,可有异议。” 通木老人洪木涯、吞天蟾蜍手狄斌、抱剑老妪苏雨…三楼诸雄皆无异议。 彩求舟笑道:“如此这般,还请入住。恭喜折剑夫人,第二位入住客房。” 温彩裳笑道:“诸位英雄,怜我女子之身,诸多不便,不与我争房。彩裳感激不尽。” 言语间却无感激之意,江湖间岂有“让”字。不过是不敢争,争不过罢了。 四楼幽静,已是楼顶。七丈余高,足以俯揽小镇。 行入客居,合好门闩。 清幽恬静,客房甚大。 内有庭院、假山流水、屏风、沐池…宛若另片天地。推开窗户,街道群雄拥挤,坐苦板凳、顶烈日晒…两者待遇,天差地别。 李仙心想:“武人习练武学,精进实力,所求不外如是。夫人实力过硬,自当何时处境,皆可从容应对。” 解开行囊,理点钱财、衣物、毒药…确认无错。温彩裳微微颔首。沿途杂事,李仙处置周到,她甚感满意。 她解下靴子,盘腿而坐。敛息内练,缓阻奇功退后。李仙动作轻盈,不敢打搅。四处观摩房中装潢。 “李伯侯前辈见识甚广,与他接触两日,我倒也会赏识字画、花草、瓷器了。” 李仙停步在画廊前。画中寒梅傲立,意蕴独道,梅花招展,花瓣上点缀一雪花。初看只觉画得极美,栩栩如生,宛若真迹。 不知觉间,观望已久。 “梅花雪中盛,这种花物说罕也罕。说不罕也不罕,你可知为何,此画能挂在此处?”温彩裳缓步行来。 李仙说道:“请夫人指教。” “我倒没教过你赏画本领。”温彩裳轻笑:“你且先说说自己感受。我且看你有几成天赋。” 李仙斟酌说道:“照我理解,赏画如赏人。因为画作画得再逼真,终究比不过实物。好比夫人方才所说,梅花说罕不罕,说不罕也罕。若寒冬之季,有心寻花,多半是能寻到的。” “如此这般,若乐意看梅花,只需等冬季便好。这画梅花的画作,岂不多余。嗯…倒也不能说多余,毕竟并非谁都有闲心,顶着寒风腊月寻花。” “但挂在此处多余。望真楼虽不高,但规格不低。这副画必然珍贵,说不定是那彩公子的藏画。如此价值,若仅是因画得逼真,自然说不过去。” “我方才细细观摩。发觉画中梅花,逼真是其一。精巧之处,它每一笔枝干,竟都采用不同画法,这一支梅花,却尽含画家流派之大成。” “故而赏此画者,非是赏画。而是看那画家惊世技艺。不自觉流连其间,难以自反。夫人…不知我所言,对是不对?” 一合庄间有古画廊房。其间名画不少,李伯侯教导鉴赏之道,讲解画家流派。所谓外行看画,内行看笔。 李仙粗浅涉猎,此刻根据理解,侃侃而谈。温彩裳眉头微皱:“这倒是一种鉴赏流派,谁人教你的?” “是李伯侯。”李仙鉴赏画作,如实言道。 温彩裳冷哼一声,说道:“且抬手来。” “夫人…”李仙不解,便也抬手。温彩裳淡淡说道:“先前与你说过,有事不可瞒我。你竟还敢瞒我,要我如何罚你?” 李仙愕然,说道:“夫人,我实没瞒你。”温彩裳说道:“你却也没主动与我说。” 温彩裳说道:“那李伯侯,自己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赏识画作那套,学来何益。”袖子轻拂,李仙掌心添一血痕。 伤势甚重,参有丝丝内炁。温彩裳说道:“他那套三流货色,你需快快忘了。” 声音放柔,说道:“真正赏画之道,与你方才所言,实是恰恰相反。照你所说,全天下画作,岂不成了炫技之作?” “全比谁人画功精巧,谁人画法复杂。这等画作,瞧得多了,很有意思么?” 李仙顿悟:“夫人所言有理。” 温彩裳瞥见剑痕,心头泛起不忍,方才她不知何缘由,好生恼恨。剑中夹带内炁,伤人甚痛,数月未必能好。见他破皮开肉,已不似从前般赏罚冷漠,不由心想: “我方才何以这般恼怒?是了…李仙至今所学,皆为我传。我怕他胡交朋友,将他带坏。此次施惩,确实过重,但也需叫他吃记教训。” 温彩裳说道:“是以,鉴赏画功,是为其一。鉴赏风韵,是为其二。这副雪中寒梅图,乃是画师龚老画。其妻死后,二年冬季时,观梅思妻所画。” “你所言每道枝干,都以不同画法所画。确实是这般,但那龚老画画工精深,诸多画作流派,全已融汇贯通。自然而然画出,这是画作中最为浅显一层。” “却有些自以为是的庸俗货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着实可笑。” 李仙尴尬一笑。 温彩裳说道:“虽是画梅,实是画妻。你且看那画中,一支寒梅傲立。但细品其间风韵…” 李仙脱离画技桎梏,细细感受。顿觉风雪呼啸,梅花盈盈招展…如临其境,呼啸风雪中,如有其妻。梅花摇曳中,如有其妻… 情爱至深,自然何处皆是她身影。但只看画作,如何都看不出端倪。李仙心道:“这位龚老画,真乃至情至性之人。情深如此,叫人倾佩。” 不由问道:“夫人,这龚老画如今如何了?” “我亦不知。”温彩裳说道。 “多谢夫人提点,否则我错过这副画作,实在抱憾终身。”李仙说道。 “自然。”温彩裳回到座位,说道:“你若想学如何鉴物赏画,我自可教你。李伯侯粗浅见识,怎配与我相比。” 李仙腹诽:“我记得从前,夫人对李伯侯前辈,还颇有赞誉。女人变脸速度真快。” 楼中热闹。 陆续有英雄客讨座登楼,各相较劲,甚是热闹。渝南道、泷雄道英雄如海,豪杰如林。小小望真楼,怎能揽尽。 赏龙大宴,所涉虽重。但消息未曾宣扬,故而说两道英雄,尽入大宴,实是夸张。 龙爪镇四季如春。 时值一月中末,仍是冬末。龙爪镇绿野盎然,溪水潺潺,波光粼粼。景色甚美。 彩公子敲响房门,说道:“可有打搅到夫人?” 李仙瞥了眼温彩裳。见她盘腿坐至床榻,静心内练,说道:“并未。彩公子有事么?” 彩求舟说道:“龙爪镇偏居山野,无海味山珍,但自有当地特色佳肴。我身为楼中东家,欲请诸位英雄品鉴。如今陆续上菜肴,想请夫人屈尊包厢品鉴。” 李仙笑道:“有劳了。我这便去会知夫人,请她来拿主意。” “好。”彩求舟道。 温彩裳亦有口欲。便同去包厢,赏食楼中客宴。龙爪镇盛产山菌,味道鲜美。其中有种山菌,名为“龙爪菌”,形如龙爪,含剧毒。 但以特法烹煮,去之毒性。味道鲜美难言,不输山珍海味。有意思的是,山野间野猪肆虐。 这种野猪肉噪味腥。若非实在饿极,难以入口。偏偏“龙爪菌”与“野猪鞭”爆炒,一者鲜美清甜,一者腥骚难闻。结合起来,竟是人间美味。 温彩裳见李仙左手拿筷,知他右手有伤。说道:“武人食谱,亦是此理。人中玄黄,共一百八十。排名越是靠前,便越是稀罕,越是厉害。” “但将前三甲服饮,所抱得宝术,却极为鸡肋。故而武人食谱,不可一味追求高位。如何组配,当是重中之重。但此事极看缘法。” …… …… 如此这般。 李仙、温彩裳在客居住下。 客房宽敞,空间余足。可敞开手脚习练武学。 李仙洗练武学,苦修“浩渺腿”。熟练度点滴积攒。 [浩渺腿] [熟练度:4895/20000圆满] 每日清晨,山涧必起浓雾。李仙练就腿法,使得水雾倒灌。周身雾气氤氲,煞是奇特。 [熟练度+1] [熟练度+1] [你品悟池中金鳞术蕴,食精境界熟练度+2] [你诸门武学造诣极深,博揽群雄技艺,心有所感,意有所悟,天地精华消化速度加快。] [食精境界,熟练度+3] …… 李仙体内天地精华充沛,蓄而不散。赶赴宴席时,一有时间,便洗练武学,促进消化。 开阔眼界,心胸宽广。 内藏乾坤。 暗合武道修行之要。 [食精] [熟练度:91/100] 食精九蜕,奇异自显。李仙体泛清香,面若冠玉。他年岁十七有余,十八未满。 风度翩翩,仙姿妙容。 俊逸公子,浊世难寻。 温彩裳甚为满意,暗暗颔首。 李仙双目紧闭,脱胎相更强。眸中双瞳几乎显出,他强自压住,眉心红痣光晕甚弄。 红芒衬照面庞,发丝飘扬。 完美相、重瞳相均极强悍。李仙感受力量升腾,全身一震,脊骨如神山,发出“咔咔咔”异响。 背后如耸立一座高山,五彩流转,其内有仙鹤、有彩鹿、有真龙…诸华汇聚,妙不可言。 李仙显异之景,远胜旁人! 出身虽贫,但阴差阳错,被夫人看重栽培。所造就之根骨基础、境界跟底不差任何人! 温彩裳抬眸望来,端凝片刻,“不想小仙能打下如此基础。这自然很好,便是如此,我才欣赏。但此子性子仍需打磨,在此之前,我需压他一压。如此精美良胚,我需慢慢雕琢。” 李仙实力又进。食精蜕凡一路,已趋到尽头。若有奇遇,武道二境抬手可摸。若无奇遇,亦不过数月一年间。 “如今的我…已能窥探武道二境的风景。” “武道二境,塑骨罗胚。” “武人长久服饮天地精华,体魄日渐蜕变。” “在食精境之上,再陆续出现特征。袅袅仙音,我已经知晓。” “但在这之外,还有三种特征!” 209 赏龙秘辛,地华出现! 一月二十六。 山野间传来龙鸣,连响三声,传震数里。 潭水黝黑,冰冷深幽。 龙爪镇江湖客云集,蟒蛟怪响传出。带起聒噪,议论纷纷,多拿不定主意。其中不乏有人见识甚深,知晓不少奇闻趣事,说道: “嘿嘿,大伙们啊,这是老龙前辈,点兵点将呢!咱们去挨顿水洗,来日受用无穷嘞!” 结伴前往老龙潭。 又听人丛有喊:“大伙们别一块挤去,咱们一股脑涌入,还不把花草树木糟蹋喽?分批次来。” 江湖客最难管束。怎会老老实实,排先后次序,规规矩矩办事? 但众人心思各异,性情急躁者,性情沉稳者,静待观察者,恐有诈骗者…自然而然间划分先后批次。 性情急躁者一马当先,乌泱泱数百人。 离潭百余丈远。 众江湖客恐有冒犯,皆驻足不前。踌躇片刻,一位江湖客胆色稍壮,朗声喊道:“老龙前辈,我等来助你化龙啦!您是点兵点将,还是有啥事情,便请直说。” 潭水涌动,波纹荡漾,如有巨物搅动。忽“哗啦啦”一声,溅起极高水花,泼洒了众人一身。 众人错愕。性情燥烈者几乎开口要骂。忽有一人道:“我晓得,我晓得,这是染龙气。他日老龙前辈走水化龙。我等亦如沐龙汤,受用无穷!” 众人衣裳尽湿,脸色狂喜,说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此节自当尽力,替您舞风做浪!哈哈哈!” 畅爽远去。 诸雄汇聚,助蛟走水。 自然有所图谋,有利益驱使。 利益相同,方才尽心竭力! 不多时,又一批众江湖客行来。衣着清凉,眼藏期待,有人说道:“老龙前辈,祝您他日登龙,傲游天地,驰骋寰宇!” 如法炮制。 潭间传来龙鸣。一泼潭水洒来,阳光照射,彩虹耀眼。淋洒众人身躯,来者皆泛喜色。 如此这般,诸雄又来几批。皆淋得一身湿漉。 潭外欢腾热闹,祝言贺词层出不穷。多是祝贺登临龙门、寿比南山、龙姿凤貌、择日为龙…之意。 时值正午,龙爪镇赴宴诸雄,多已沐得“潭水”,先染得龙气。 潭中恢复沉寂,但造访并未结束,反而才入正题。此后的数日,望真楼二楼中座、三楼高座、顶上客房、厢中贵客… 将逐一挑选时辰,单独拜访老龙。或金雨降洒,或另赐机缘,或观摩龙躯,或协谈交易。 赏龙宴者,皆有所图,皆有所谋。具体细节,绝不外泄。 傍晚时分。 残阳斜照,潭面如渡金漆。草木盎然,生机勃勃。 望真楼三楼高座,江湖高手『金刀地蛟·朱不同』,独自拜访而来。 他背着金刀,身材高大,站至潭边,说道:“朱某来访,老龙前辈。”话落之际,潭水涌动,水花溅洒而来。 朱不同冷哼一声,金刀挥舞,紧护周身。 水花虽密,却难沾他衣角。 刀功惊人。 他将刀插在地上,周身地面震之一震,朗声道:“老龙前辈,朱某远道而来,难道换不得一鳞吗?” 不闻回应。 朱不同说道:“好,老龙前辈如此瞧低我,那我便叫老龙前辈知我厉害!”当即施舞刀法,金光缭绕,刀芒耀目… 忽而上撩,飞龙在天。 忽而下劈,蛟龙入海。 此为“金蛟十五刀”,极厉害中乘武学。朱不同展现实力,增添筹码。 片刻后。潭中深处射出一片鳞片。朱不同隔空吸掌,抓在手中。蛟鳞坚韧,触之冰凉。 欣喜说道:“多谢老龙前辈,预祝前辈登龙!” 将鳞片收好,畅快离去。 原来… 赏龙大宴,利益交互。 蟒蛟走水,欲成飞龙。 需面临天地人大关。乃天地精彩之汇聚,一地气运之所促,人杰风采之所集。 倘若走水成功,天地共鸣,精彩纷呈,便有『天降赐福』。 助蛟入海者,皆有所获。 沐浴潭水者,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沾之龙气。莫大好处,说之不尽。 获得蛟鳞者,天降赐福,蛟鳞化为部份『龙蜕』,乃人黄级精宝! 龙蜕者,脱之蟒蛟之鳞,走万里水路,入海为龙,得天赐允,化成龙蜕。 …… …… 如此这般,待到夜间。 残月高悬,倒映潭中。 潭水如镜,衬照夜空。潭边有株苍劲古树,树叶茂密,枝头繁多。映在水中,似银树挂月。 雾气氤氲,如是仙境。 夜里已不热闹,树梢有猴儿卧睡,潭中有鱼儿玩耍。 老龙潭外,李仙、温彩裳缓步行来。 行至潭边,温彩裳轻声说道:“老龙前辈,此去登龙,彩裳助阵来了。” 一片蛟鳞浮出潭水。鳞呈淡绿,内有金缕纹路。温彩裳摇头道:“老龙前辈,请出来一见。” 水花涌起,一具庞大蟒蛟之躯从潭底游出。蟒蛟通体绿鳞,身躯硕大,已长出手爪、头角… 李仙细细端详,心道:“头生角,腹生爪。脱离蛇相。我前世起,便听闻龙之传闻。不想如今见着,与想象稍有差别,有些腥臭腥香。” 温彩裳说道:“请前辈赐心头血,溅染此鳞。彩裳自当全力,助前辈入海。” “温彩裳…”蟒蛟张嘴,竟能口吐人言:“你未免太贪,我赐你心头鳞,已是仅此一片,再溅心头血,又有何用?” 温彩裳淡淡道:“前辈需要知道。你若走水失败,心头鳞不过稍坚的蛇鳞罢了。虽有作用,却不过凡庸俗物。” “走水成功,严格而言。那天地精宝,亦非你所赐,而是天所赐允。” “天精地华,皆天地而得。便是真龙,难道它的鳞片,便是精宝吗?倘若如此,世间焉有龙乎?武人岂不屠尽?” “前辈需知,即便化龙成功。鳞甲化做龙蜕,这精宝与你相关,却非你所赐。” “前辈若藏拙,彩裳自然也藏拙。到了最后,彩裳不过少件精宝,老龙前辈却需丢了性命。” 蟒蛟潭中游动,心想:“心头鳞已是极致,日后天降龙蜕,持心头鳞者独占两成。她又令我以血浇灌。莫非…涉及地华?”,心头冥冥感应,说道:“你所谋甚大,难道欲得地华?” 温彩裳不答。 “你所言不错,天地精宝,非我所赐。老龙我不过是决定如何分配。既如此,愿你尽力。”蟒蛟呕出心血,滴淋在那片‘心头鳞’上。 似腥似香。 蟒蛟说道:“天地苍茫,自有道理。我欲化龙,天地降下层层阻挠。偏偏又给我一生筹码,叫我自己分配,组建登龙之友。如今最终筹码,已在你手。但愿你尽力助我。” “当是如此。”温彩裳笑道:“此外…老龙前辈,请赐他沐浴一场。” 蟒蛟伸头过来,打量李仙,嗅他气息,说道:“小子…你气息很独特。” 李仙拱手道:“什么独特?” “很香。”蟒蛟笑道。 温彩裳说道:“他亦是完美相,体泛清香,正常不过。” “温彩裳,得此良婿,你运气倒好。”蟒蛟一甩尾,潭水溅洒而起,李仙沐浴其中,顿感丝丝清凉。 李仙一愕。温彩裳淡淡说道:“龙性本淫,它虽还未化龙,却已具淫性。以己渡人,你不必理会。” ……. …… 回到客居。 房中熏香未熄,嗅之静心静气。 李仙直言问道:“夫人,你方才与老龙前辈诸多交谈,我听得一知半解,可否为我再作解答?” 温彩裳取来天地宝匣。巴掌大小,更为精巧。将染血心头鳞存入匣中,收入袖子,恬静而坐,说道:“你欲知何事?” “什么真龙、精宝云云,实在不解。”李仙说道。心中甚感好奇。 白日里,他见群雄激动,各个湿身归来,如沐甘霖。还道老龙赐下机缘,然而亲自沐浴,潭水腥臭冰冷。 倘若仲夏酷暑,泡上一泡,怯除暑意,倒也还好。但并无神异之处,何以群雄这般兴奋? 温彩裳解释道:“蛟龙走水,乃天地大事。天地机缘,往往藏在这种大事中。否则渝南道、泷雄道诸多英雄好汉,是来此凑热闹吗?” 李仙心中调侃道:“我自然知道,若无重利,夫人您又怎会屈尊赶来。”转念又想:“这话说出口,怕是得挨上两剑。” 温彩裳心情甚好,又道:“蛟龙走水,天地机缘有二。其一沐浴龙汤,沾染龙气。筋骨、寿元、天资、运气…可得增强。” “且…天底下,一些关于龙的厉害武学。沾染龙气者修习,自可更为契合,威力更强。” “其二,事关精宝。” “蟒蛟功成,天降精华,名曰『龙蜕』。持其鳞甲者,自然而然瓜分龙蜕。” 李仙问道:“那方才所提地华…” 温彩裳心想:“此事告知李仙,实也无妨。”说道:“此乃秘辛,乃我一人所知。告知你无妨,但你知道后,再难离我分毫。你年纪轻轻,他日或许可出游闯荡,莫要因一时好奇,堵了前路。” 李仙说道:“请夫人告知。” “好。”温彩裳眉宇舒展,说道:“蟒蛟走水,不仅藏人黄。还蕴『地华』,名为『龙履草』,名列五十九。” “机缘在此,如何拿取,却自不简单。” 便简述其中玄奥。温彩裳见李仙阅历尚浅,其中道理,多有不通。自不言多细。 温彩裳说道:“不仅如此。” 她行至窗旁,推开东窗,眺望而去,可见奔涌不息的江流。她轻轻指去,说道: “这场走水盛事。” “助蛟化龙者,得享利益。沿江屠龙者,亦有重利。他日走水,奔花江沿岸,阻险重重。” “蛟龙走水,可算逆天而行。屠龙者顺应天地,将龙扼杀江中,阻它走水。也能得享天赐,分饮一件人黄。” “倘若蟒蛟化龙,我却可得地华。” “只是……” 李仙问道:“只是什么?” 温彩裳不语。据族典记载,此法虽可得“地华”,却非正统。颇有“窃”之意味,故而…轻则时运受挫,重则招之灾祸。 “蛟龙走水,百年、两百年难得一遇。这龙履草乃我食谱重要一节,自当尽力某夺。时运受挫,便觅一风水宝地,蛰伏数年避开便是。” 温彩裳心道。 210 蛟龙走水,天地色变!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温彩裳内练武学,缓阻损耗。李仙练武之余,闲心不减。跑到镇边小河,看孩童戏水。 捡起河岸石子,用力一甩。数十个水漂,甚为壮观。 忽见河中鱼虾,都朝江中奔赶。 李仙抓起一头大鲤,通体金黄,嘴旁两缕金须,心中奇道:“这鱼儿也很不俗,不知是走水先行官。还是那受惊逃窜的。” 走水之势,已在酝酿。河水急涌几分。 忽见一青衫客,牵着马匹,行出镇子。身后还跟着十余人。 “李前辈。”李仙见到熟人,即刻奔去。 李伯侯一愣,说道:“李小兄弟,你也来了?” “海棠姑娘呢?”李仙说道。 李伯侯凝重道:“赏龙事大,我带她来凑什么热闹。只是我没料到,这种事情…温彩裳竟将你也带来。” 李仙暗自沉咛:“夫人曾说,我残阳衰血剑若有不错造诣,便带我来见世面。只怕夫人有用到我的地方。” 说道:“李前辈这是要走么?” 李伯侯拍了拍马鬓,装备齐整,他说道:“今日一月二十八,我身为遣浪先侯,自该先行一步。” “遣浪先侯?”李仙奇道。 李伯侯说道:“赏龙宴有席无菜。有护龙席、助浪席、遣浪席、百里席、千里席…我乃遣浪席首位,在走水之前,沿江先行一步,将百姓驱赶,减少伤亡。” “原来如此!”李仙恭敬道:“这可是大事,请李前辈快去。” “好!”李伯侯朗声道:“别过。”翻身上马,回首望来,欲言又止,微微一叹,纵马远去。 李仙目送,心想李伯侯前辈学识渊博,抓凶拿贼,翩翩君子。不似温彩裳所说的那般不堪。但若论学识风度、实力底蕴,确是夫人胜之数筹。 忽听一阵惊呼。 有一妇女隔岸大喊,哭声凄厉,定晴看去。河水急涌,鱼兽激窜。这异变突然而至,河中游玩的孩童,本在欢喜抓鱼,越抓越不对劲。 待回过神来,已经晚矣。被河水裹挟向远,鱼兽冲撞,势如狂潮。游术再精,也是无望。岸边妇女见孩儿命在旦夕,空自焦急,却毫无办法。 李仙沿河追去。他不会轻功,但河中鱼兽甚多,可用踏脚。当即运以“浩渺清风”特性,直奔河中而去。 那小童水中扑腾,双手朝上挥舞。 李仙着手一抓,向岸边草地甩去。那小童飞将而去,摔得敦实。鬼门关走了一着,如痴如傻。李仙去势已尽,身躯陡沉,将要落水。轻功重在“轻”字。借着一个势头,轻盈而起,轻盈而落。 轻势一尽,需另起势头。身处空中,无处着力,如何再蓄轻势?身处水中,水质柔软,如何再蓄轻势? 是以轻功卓绝者,纵身一跃,轻易可跨十数丈高楼,轻盈如鸟雀。但从水中跃起,再想踏水而行,却难上加难,需要更高造诣。便如落水鸟兽,羽毛湿露,如何能重新起飞。 李仙沉江剑出鞘。朝河中一拨,剑锋锐利,削断了四条鲤鱼。他连拨数下,借弄水特性,搅得水面荡漾,鱼肉模糊。凭剑特性,如脚踩平地,纵在河中,也已有立锥之地。再蓄轻势,落到对岸而去。 收剑归鞘。 妇女抱着孩童,前来道谢。李仙笑着安慰,便已走远。固然是好心救人,但更为试验所得所获。 “此前参与层楼宴,我见府城天骄可轻功点水,横渡河水者甚多。这本领我却没有。我如今不懂轻功,但凭借『清风腿』『浩渺腿』结合。也能脚尖点水,奔过数丈激河。进步甚大。” 李仙随眼界开阔,见访各路江湖强手。奇异手段,层出不穷。但心意坚韧,不动摇,不羡慕,不迷茫。着眼自己所得、自身所获,并步步完善,积攒进步。 “方才若想救那孩童。我还可以碧罗掌掌劲,拍打河面,将他推到岸边。” 李仙手掌凌空虚拨。一道气旋久久不散。“夫人与我说过,碧罗掌极不完善,藏极多缺憾。那日与背鼎怪人较量,我得其启发,或能…让碧罗掌多些惊喜?” 群雄激动,走水在即,摆酒设宴,结交五湖朋友,述说自身事迹。 李仙沉静,独自索求。 [熟练度+1] [熟练度+1] 掌出悠缓,炁运自然。一练便到傍晚,夕阳西下,空中湿漉,似酝酿一场大雨。 回到房居。 福来庄主曾泰安两日前便已抵达。他实力不差,若是愿意,可稳居二楼中座,然性情古怪,却不登望真楼。 直到今日,从侧门而入,寻夫人协商换席之事。 曾泰安本是“护龙席”,意指骑乘大船,随蛟龙走水。温彩裳则是“万里席”,意指沿江万里,坐在江旁等候,待莽蛟路经此处,再出手协助。 两人暗中交换,可避去数成麻烦。 曾泰安说道:“夫人,席位已换,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还请曾庄主,替我保密。”温彩裳主动斟茶,浅笑言道。 “自然。”曾泰安说道。 温彩裳说道:“这茶叶乃一合庄带来,上次到访贵庄,饮了你茶水。这次轮到曾庄主,品鉴我家茶水。” 曾泰安指托杯底,轻轻转动。茶波荡漾,清香四溢。轻轻一吹,竟泛起五彩光晕。 饮入口中。茶香缠齿绕舌,似醇似清。曾泰安笑道:“夫人品味,我远不及也。” “曾庄主既有要事在身,又饮了茶水,那便请便罢。”温彩裳柔声言道。 曹泰安道:“好。”躬身一拜,礼数周全。当日便备好船只,顺着奔花江离去。 走水临近。 各英雄豪杰,纷纷就席就职。李伯侯沿江遣浪,尽己之责。曾泰安万里静侯,必要时出手。 蟒蛟走水,势已如虹。 龙爪阵江湖客少去大半,李仙乐得清净,习武之余,还可游赏周旁风光。 又过一日。 天公蓄势,闷雷滚滚。 【听得天地雷鸣,罡雷指熟练度+16】 李仙胸腔震荡,体魄酥麻,如有电弧游身。“我武学品质虽差,但甚是实用。罡雷指遇雷雨天气,雷声震荡,引得胸前共鸣,对体魄甚有裨益之处。” 这日午间,下起蓬勃大雨。宛有倾盆之势。风哭雨嚎,举目远眺雨势笼罩极远,天欲压下。 “莽蛟走水,前兆已至。” “这雨不仅大,还掺有莫名之势。我欲窥山河万里,见得此情此景,不由得雄心壮志,宛若自己便是蛟龙,宛若自己也要走水!”李仙拳头紧握,意气风发。 雨势奇大,龙爪镇地处偏远,百姓房瓦简陋,难经这般摧残。一时间房屋倒塌,泥墙被冲垮,甚是凄惨。 田亩被淹没. 数日冲刷,山体滑坡,河水暴涨宛若世界毁灭。这时望真楼中群雄,已去八成。百姓入楼避难,有老人说道:“哎呦,这雨大不寻常,山里那头老龙,要开始走水喽!” 竟被他说中了。 温彩裳闭目养神,凝炁聚意。再无心理会别事。 一月三十。 似牛哞、似蛇嘶、似龙啸的怪音响起。老龙蓄势,朝天怒吼。温彩裳睁开双眼,行至窗旁,凝望那黑幽水潭,说道:“蛟龙走水,确是罕见。” 亦为今日景象所惊奇。 见那潭水逐渐浑浊,里头鱼兽、蛇兽全已跑尽了,老龙翻身,混淆潭水。 李仙问道:“开始了吗?” “还没。”温彩裳道:“它在等,再酝势。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酝势不宜太长,不宜太短,前三日刚刚好。” 蛟龙走水,乃是逆天。 蟒蛟需有翻江之势,有逆天之意。面对天呼雷啸,若有半分胆颤,必难成事。是以需嘲骂天公,自绝后路,破釜成舟,且壮大胆气。 天公自然震怒。 一月三十一日。 雷声轰鸣,不曾有片刻停息,雨势进一步加大。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急促的暴雨,让一切低头。 雨势冲刷,山间一颗巨石滚落而下,轰的一声砸在老龙潭内。 李仙瞧得惊心动魄,顿感天地间冥冥伟力,叫人生惧。但顷刻之既,豪气顿生,心想:“我若是那蟒蛟,宁死也要走水。与天斗,其乐无穷。只准天压我,不准我逆天么?” 老龙连吼三声,嘲天太低,嘲雷太小,嘲雨太轻。三声过后,雷蛇电弧缭绕。 二月初一。 老龙蓄势再吼。越发似龙啸,传扬数里之远。 山中的走兽,老虎、熊、鹿、野猪奔逃出山,形成兽潮。 已是走水前夕。 彩求舟说道:“温前辈,奔花江已备好舟,请上舟去,老龙前辈随时可能走水。” 温彩裳颔首,李仙撑伞,行到奔花江旁。见江水湍急浑浊,奔滚之势见所未见。李仙琢磨:“浪打长空,如此江势,我纵有沉江剑,怕也顷刻被吞没。” 这舟船并不豪奢,通体“翻江木”而造。乃渝南道有名的船行造就。名曰乘龙船。 船中英雄已有数位,皆在甲板观望江水。 叹阳书生齐开颜,说道:“大江淘尽英雄汉,不知谁人笑古今。” 李仙折好伞,护温彩裳回到房卧。温彩裳双腿旁坐,将一把长剑横放膝上。长发飘飘,白衣胜雪。 外头何种浪打江涌,她自怡然不动。李仙坐她对侧,船房逼仄,无法习练武学。他见识虽浅,但气度实不差夫人分毫。 自有定气。 二月初二。 乘龙船持舵手“历千帆”,乃船行的大客卿。他见江水刹那平静,嗅到一丝气味,高喊:“瓜娃子们,起舟喽!” “他奶奶的,一辈子估摸着也就走水这一回。都给老子拧紧腚来。打起精神!” 船丁劈断锚索,扬起船帆。 与此同时,温彩裳阖眸休息,口中说道:“来了。” 李仙瞥向远处。 老龙潭与奔花江相连的河道中,一头碧绿蛟躯翻腾,庞大身躯起起伏伏,由河冲入江中。 这刹那,风云变幻,走水开始! (ps:走水开始了,道友助我,求追订~求月票~) 211 蛟龙走水!群雄助浪 蟒蛟蓄势多日,破开桎梏,由潭入河,由河汇江。浑浊江水中,龙躯若隐若现。 雷光璨璨,鳞甲衬照,寒光四溢。 见那蛟龙翻滚,硕大蛟尾拍打岸边。轰隆隆一声,江岸塌陷,化为滚滚泥流冲刷而去。 稍有平息的江流。顷刻又急涌数倍,风哭雨嚎,天地皆色变。 唯群雄… 恐天下不乱,恐潮浪不高! 历千帆掌舵在前,高呼道:“这江浪才得劲!”拨转船舵,风吹长帆,紧跟随蛟龙身后。 江河浩荡,奔涌不息,乘龙船在江中飘摇,却不倾倒。被江水裹挟而下,速度之快,两岸景色飞快掠过。 李仙怎见过这等景象。江涌愈急,他愈热血。听得雷鸣阵阵,胸腔鼓荡,火热难消。来到甲板,见江头一席大浪,直卷十数丈、数十丈高! 李仙也高呼几声,敞开心胸呼唤。长发飘舞,紧抓船身扶手。船身时而被浪裹数丈高,重重砸入江中。 时而颠簸颤抖,时而将要倾覆。看似摇摇欲坠,却兀自坚挺。 叹阳书生站在船头,无论船身如何晃动,他始终淡然,有感而发:“万里江河东奔去,今朝入海化真龙!” 蟒蛟破水而出,冲天而起。跃起数十丈高,蟒蛟之躯尽显,龙鸣阵阵,似在回应叹阳书生的豪情诗句。 如此江流,一日千里? 是一日万里! 蟒蛟捣江,何等大势。走水已经开始,天地精彩之所集,气运之所促。皆在此中。 忽听蟒蛟吼叫,响声震天。 奔流百里,眼前出现第一道关隘…一道布满尖刺的闸口,横立江中,阻截走水之势。 两岸边上。 百里席中诸位,已等候多时。见蟒蛟走水,见乘龙船靠近。席位首座“张宇”,站在高处拱手道:“老龙前辈,请登龙席!” 朝众人说道:“给我放!” 众席中强手,手段尽显,将巨石推入江中。江水裹挟之下,那巨石轰撞匣口。“咔嚓”一声…匣口破碎,尖刺皆折。 蟒蛟吼叫两声,算为道谢。冲过匣口,腾游而去。 那张宇率领诸雄,站在岸头行以目送,拱手行礼。李仙站在舟中,遥目相望。 天地间大精彩、大盛席、大事件…是助长意气、挫败意气的关键。盛景在前,若惧,则意气挫。若奋,则意气丰。 不见天下雄景,所谓意气,便全凭一点心意支撑。见过天下雄景,揽尽天下风采。刀劈斧琢,意气若仍不挫减,方才动人心魄。 “我辈武人,不驰骋天地,还修个屁武。今日观蛟如海,他日…我若能乘龙游世,当真不枉费走此一路!”李仙心头激荡。衣袍鼓荡,江风吹涌,刹那之间,那豪气涌荡心间。 温彩裳透窗观察。眉头一皱一松,瞥了眼江中老龙,又闭目养神,静待时机。 如此蟒蛟走水千余里。 沿途险阻重重,皆有豪雄相助。 “晚辈二百里席首江开,助前辈登龙席。” “晚辈三百里席首贺齐,助前辈登龙席。” …… 两道英雄,皆聚江旁。一路驰骋,遇险开险,遇阻开阻,遇难开难……走水之势一往无前。 待到路经“渝南道阳春府”内一条江河岔道时。 距离龙爪镇已有数千余里,此处设有‘千里席’。席首“震雷嘴·铁大嘴”,乃江湖老牌强手。 他骂骂咧咧,声音传扬极远:“他娘的,一群鼠崽子,尽使那阴险手段。若被我抓到,不得宰了他们吃喽!” 旁席铁腿神足吴飞羽,乃渝南道有名轻功高手,说道:“要么咱们谨慎,保不齐真叫他们得手了。” 铁大嘴见江水愈急,皱眉说道:“老龙前辈要来了,此事需尽早解决!” 原来… 此处名为“子母岔道”,乃走水中第一道大险关! 奔花江行到此处,被一地势一分为二,一左一右两处江道。两岸花草建筑,山势均极相似,凭借肉眼,难看出端倪。 然左江道汇流入海。右江道却渐渐化江为河,化河为泊。倘若蟒蛟行以右道,越走越浅,越走越窄,走水已然落幕。 最终受困湖泊之间。 便如案板鱼肉,被屠龙宴者肆意宰割。故而此节关乎成败,不得马虎。 偏生就在此地。有歹人借此处地势,设有颠倒迷阵,可叫人方向不分,迷雾遮挡,神志飘忽,难分左右。 可谓阴险至极。 铁大嘴说道:“他奶奶的,咱们席间有谁晓得风水堪舆?能否破了这狗阵?”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焦急。但对此迷阵毫无奈何。眼见江流急涌,蟒蛟走水将到此处。若出差错,功亏一篑,着实可惜。 铁大嘴说道:“奶奶的雄的,这些鼠崽子玩这一手,着实叫我料不到。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吴飞羽…你脚程快,此处左右不分,你任意择一江道走,跑出个数里、十数里远,确定入海江道,立即燃烟会知!” 吴飞羽说道:“如此…确实唯有这样了。”脚踩浪头,横跨奔涌大江,速度之快,眨眼间便已成黑点。 奔花江长四万九千里,蜿蜒盘旋,支流奇多。众位赏龙宴强手,数日前开始赶路。 依靠急涌的江水,搭乘灵巧快舟,先蟒蛟一步赶到。为其保驾护航,应对屠龙危局。蛟龙走水,精彩之所汇聚。 人斗、天斗、地斗…尽在此中! “来了!” 铁大嘴见江水滚涌,碧绿龙躯显露。再远之处,乘龙船水中摇晃,亦随江流而来。 温彩裳眉头一皱,站在船头,沉声道:“风水舆阵?” 乘龙船内,叹阳书生齐开颜、金刀地蛟朱不同、抱剑老妪苏雨、还有数位高手,皆聚在船头。 苏雨说道:“素闻温夫人才学博广,此处设有何阵?作用如何?” 温彩裳指向江岸两侧所耸立高山,“你等细看,这是子母山。因为两处风水相近,人文风俗,山水地势均相近,日久天长,孕育两座相似大山。” “宛若双胞兄弟,样貌相似。但同胎兄弟,亦有长幼之分,这子母山再是相似,也分为子、母。有人依据山势,布置迷阵。” “这两座山中,皆摆有一铜鼎,诸位可见得?” 朱不同遥目眺望,见山顶之处,有大鼎立足,说道:“果真如此。” “这两尊铜鼎,亦是一子一母。子山中放母鼎,母山中放子鼎。有混淆子母、逆乱左右之意。” “此处水汽弥漫,风水混沌。我等身处此间,左已非左,右已非右。便容易行错江道。” 温彩裳凝重说道:“倘若走错江道,必然万劫不复!” 齐开颜问道:“温夫人可有法子破解?” 温彩裳摇头说道:“鞭长莫及。倘若我早到在此处,小小迷阵自然轻易破解。可惜将到岔口,时间紧迫,已是晚矣。” “这却怎生是好?”苏雨急道。 “左右颠倒,却也无妨,不过赌运而已。”温彩裳淡淡说道。 “如此情形,温夫人尚自沉稳,当真好气度!”齐开颜、朱不同赞道,皆感敬佩。目视江道,却不住忧心忡忡。 忽听一声震响,铁大嘴运施武学,声震如雷,说道:“老龙前辈,请朝此处来!” 见千里席诸位江湖客,施展武学,拍击巨浪。制造声势,铁大嘴声音嘹亮,如雷炸响,更叫众人精神一震,目光穿透迷阵,见得席间英雄。 蟒蛟翻滚龙躯,依照指示,游入正确江道。再驰行十数里,迷雾渐消,游过迷阵。见江水浩瀚,顿感豁然开朗。 船中诸雄皆稍稍安心。如此这般.漫漫万里江,蛟龙走水,过重重阻,越重重碍。何止蛟龙呈威,沿江的江湖高手,谁人不风采夺人,各显身手。 五千里时。 奔花江拐道向北,拐入泷雄道。 此处有一落差险地,难得异景:天回水瀑。 此处山势特殊。竟叫水朝上走,使得江流路经此处,需爬上一面陡峭悬崖。 江流奔流不息,朝上朝下,旁人又怎看得清?故而外人看来,此处是一千丈高瀑。 实则水是朝上流的,乃逆流瀑布。 这独特天险,乃天赐难题。奔花江延绵入海,近五万里水路,奇特地势数不胜数。化蛟为龙,岂能容易。 蟒蛟走水至此,需跨过千丈高涯。水质虽朝上流,却难托起硕大龙躯。便是体型小许多的乘龙船,也难跨此关隘。 蟒蛟介于蟒、蛟之间。会飞却不高,千丈高涯,如何越过? 忽听“轰隆”一声。 蟒蛟第一次起跃,数百丈高,龙躯尽显。但距离高涯尚且极远。蟒蛟冲入瀑水中,借助瀑水向上流的力道,再次翻腾起跃。 又高百余丈,再次冲入瀑水中。借助水质夹带,再次起跃…又是百余丈。如此持续数次,离地已九百丈。 却显露极难处境。它每次入水腾跃,只有十余丈高。但落下的幅度也是十余丈。 故而…使尽浑身解数,都仅是维持不倒退。百般无奈,蟒蛟落回涯下,休息蓄势,筹备再一次冲击。 李仙见过诸多奇事奇物奇景。这时再见这“天回水瀑”,已不惊奇。但仍为这壮观景色赞叹。 水逆朝上流,云篜霞蔚,水涯矗立。 看到此景,不禁沉咛:“如此水涯,即便流水逆流,中途可提供借力。却甚难跨越。” 蛟龙走水,可大不轻易。 忽在这时,听闻异响! 212 箭术惊众,万里驰骋 “老龙前辈,我等来助你。” 远处,七道身影奔近。 原来此处不远,有一千里席宴。他等听闻动静,速速赶来相助。 苏雨问道:“你等谁人,如此局面,可有良策?” 蟒蛟耗力甚巨,此刻卧在江中,修整状态,积蓄力气。江水难得平静,乘龙船平整稳妥,在江中悬停。 但雨势未停,雷霆积蓄。走水一开始,可累死、劈死、杀死…决难半路休止。 那七人相顾一视,朗声道:“我七兄弟,乃是捭阖七子。” 温彩裳说道:“捭阖七子…渝南道张氏鱼行供奉,深谙水上功夫。你们如何相助,且说来听听。” 七子之首说道:“难得夫人听过我等名声,荣幸之至,荣幸之至。我七人不才,晓得些舞浪功夫。可为老龙前辈助浪!” 蟒蛟抬头,说道:“好!你等为我舞浪作势!” 七子分站岸边,摆列奇特阵型。乃是“捭阖七星阵”。捭阖七子,任谁单出,实力都是一般。 但七人联手摆列阵型,曾有生擒三境武人战绩。妙巧之处,便在捭阖七星阵中。 七人毫无血缘,但缘分不浅。江湖相遇后,甚是投缘。阴差阳错获得传承,习练遗落久派“捭阖派”武学。 练得心意相通,捭阖七星阵蕴藏捭阖之道、星辰之变,七人分站七处,冥冥间内炁相联。忽见一人双掌一送,炁汇入江,推起一道浪潮。另一人“接”过浪潮,推送给下一人。 如此这般,彼此推涌浪潮,堆迭浪势。那江浪越汇越大,翻滚奔腾,夹杂强劲炁力。这时七子合力控浪,已是头冒冷汗,煞是费劲。 内炁耗尽刹那。七人齐力将浪潮,向水涯一送,喊道:“老龙前辈,就是这时!”蟒蛟乘着浪潮,耗不费力便被送出百余丈高。 再借力飞跃,这次跃飞近五百丈,其势如龙。带起强悍气流,将乘龙船裹挟朝上。 蟒蛟几番努力,终于跨过水瀑。这刹那…雨势更大,雷声更密。却见它鳞甲间泛起点点金黄。 由蟒蛟到龙,第一次蜕变。 乘龙舟被巨浪裹挟,被蟒蛟跃升时的气流夹带,也跨过水涯。 捭阖七子目送离去,见那蛟龙去势勇猛,心下稍宽。 沿途六千里、七千里、八千里…势头之强,无险可阻,无碍可阻。 蛟龙墨绿鳞间,金黄之色晕染更深。 二月初三。 日奔万里,一个日夜过去。 来到一处平缓地势,此处江道笔直,江面宽敞。蟒蛟水中欢腾,大感畅快。 天方亮起,享受刹那平静。 拐入一弯道。 忽见江岸旁,迅速驶出十余道船舟。每一船舟之上,必有数十余人,手持刀枪棍棒,铁网银勾,各式武器。 约莫上百号人。 他等投洒铁网,竟是入江捕杀蛟龙。近百余水性极佳,功力不浅者,竟敢主动跳入水中,欲与蛟龙搏杀。 为首者名为“单轻刀”,刀功极强,乃是单氏舟行的高手。 蟒蛟大怒,甩尾拍浪。轻轻一扇,死伤者数十人。蚂蚁虽小,却人多势众。不乏有幸运者,挥刀砍到龙躯,将其划破皮来。 “杀!” 忽听另一方向,也有数条大船驶来。船中悍兵甚是勇猛,跳入江中,与单轻刀的兵众水中搏杀。 两方僵持。 那单轻刀扬舞旗帜。竟号令水中兵众,摆列成水中杀阵。井然有序,演练无数次。纠缠极深,阻缓了走水进度。 李仙了然:“想必这便是赏龙、屠龙的交锋。蟒蛟前辈走水万里,蛇躯蜕变,但真正凶险怕才刚刚开始。可惜我实力不足,唯充当看客。但…如此盛事,便是看客,便也知足了!” 朱不同船上观察,余光瞥到李仙,忽想:“这小子上船已有一日。既非高手,也无用处。恍来恍去,着实碍眼得很。我等奋力护龙,到头来…竟便宜这小子捡了些便宜!” 觉得不忿,又见水中厮杀正激,便笑着走来,说道:“李小兄弟,你瞧那水中厮杀如何?是不是好生壮阔?好生快意?” 李仙如实说道:“厮杀比斗,险中又险,凶中又凶。不觉得壮阔快意。” “大好男儿,怎能怕这些东西。”朱不同说道:“要我说,你这岁数,就该历经这些洗礼。要么也下江中,染染血、出出力?这样坐在船里,才心里踏实嘛。” 李仙听出言外之意,是暗指自己不够格坐在船中。说道:“朱前辈怎不下去?” “你先下去,我再下去。”朱不同暗藏逼迫。 温彩裳款步行来,目光平淡扫视。 朱不同后退半步,说道:“温夫人,我可并无歹意。只是你家小郎长得面嫩齿白,托您折剑夫人的光,仅朝这一坐,便占尽好处。实在羡慕,实在好命。但我辈武人,坐享其成,总归不好,便叫他稍稍出力,好名既正,言也顺。” 温彩裳说道:“你瞧不起他?” 朱不同笑道:“难道我金刀地蛟,还需瞧得起小辈么?”他为人恃才傲物,行舟一日,对船中高手皆心生敬佩。 独独李仙实力甚弱,偏偏与折剑夫人关系匪浅,竟能与他同乘一舟。愈瞧愈烦,但不愿得罪温彩裳,不敢出言谩骂。 故而有意相激。 “我若说…他的用处,比你还大呢?”温彩裳笑道。 “简直笑话。”朱不同怒而不发,心想:“温彩裳啊温彩裳,你未免太目中无人。竟将我朱不同与这小子相比。” 他冷哼一声,甩手而去。却不敢如何。 温彩裳笑道:“且慢。” “怎的?”朱不同恼道。 温彩裳说道:“我所言并非戏言,你若不信,与李仙比之一比如何?” “我便站在此处,你家小郎敢靠近我半步,便算他赢。”朱不同负手而立,凝视李仙。他习过极厉害“蛟狂摄气功”,此功无拳脚招式,全凝练周身之势。 怒视敌手,可令其心头震慑,运炁生阻。朱不同观摩走蛟,对此门武学甚有裨益。此刻自然施展,摄向李仙。 李仙冷哼一声,朝前一站,说道:“朱前辈,这当如何?”虽感觉毛孔立起,体生寒冻。但李仙自习武起,历经诸多生死险境,淬炼得坚韧武心。 这等摄气功,再是高强。对他也是无用。 “你…”朱不同一愣。 温彩裳赞赏望来,柔声道:“料想这般便算朱兄挫败,定然不服气。此节不得作数,应当另比一会。” “你再说说,要怎么比?”朱不同翁声道。 温彩裳行至船缘,指向江中,说道:“简单,谁先让那单轻刀落水,谁便取胜。” “当真?”朱不同狐疑道,心道:“你家小郎,不过食精境界。怕挨不过单轻刀一刀劈的,怎敢说叫他落水。”这话自然不敢说出口。 “自然。”温彩裳说道。 朱不同道:“好!”纵身飞去。金刀出鞘,光晕闪烁,龙鸣虎啸。 温彩裳说道:“射他左腿。”李仙背背长弓,立箭取下,射向单轻刀左腿。 单轻刀一愕,挥刀格挡,将箭弹开。望向乘龙船,眉头一皱。温彩裳说道:“我说射那,你便射那。” “连出七箭,射他…灵台、璇玑…诸穴。” 温彩裳一声落下,李仙便一箭射去。片刻不停,搭配默契。 “连出四箭,取颈、取眼、取躯、取背。” 四箭几乎齐发,精准无匹,力劲甚强。 “很好,三分力射他食指,四分力射他右肩。最后全力一箭,射到空处。” 李仙力度运用精妙。最后一箭射空,奇妙之处,那单轻刀噗通一声,竟跌落江水之中,满目骇然。 他惊悚道:“好恐怖的剑术,好恐怖的箭术!” 以箭术施剑招。单轻刀如与人比剑,节节败退,弱点、弊端、缺漏…全被人窥尽。最后放手一搏时,却扑了个空。 自然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金刀地蛟朱不同,还未赶到,便见胜负已定。但回首望去,却再不敢轻视。 他见李仙背后,温夫人俏然而立,忽笑了笑,附耳轻言几句。李仙调转箭锋,朝他射来。 朱不同弹开飞箭,已知不凡。箭术精巧,但力劲不强。更厉害之处,此箭射他武学弊处,以点破面。倘若实战,温彩裳一箭便可败他。 也噗通一声跌入江中。狼狈至极。船中余等高手:苏雨、齐开颜等人,均倒吸凉气。 众人想法相似,均觉李仙讨得大便宜。经此一事,均想:“折剑夫人的小郎,小小年纪,怎淬得这等箭术?指哪射哪,无半点含糊,力道把控精细至极,且箭中藏势…如此箭术,在折剑夫人手中,简直如虎添翼!” “这折剑夫人的剑术,亦是骇人至极。稍显一二,便可叫单轻刀折羽,叫朱不同落水。” 温彩裳浅有笑意,无形中已施威服。 朱不同跃出水面,抓住船沿,爬上甲板。憋着闷气,却不敢发作。 江中斗杀,仍在继续。 乘龙船中,温彩裳说道:“蛟龙走水,直接牵涉到依仗奔花江以后的行当。” “其中牵涉最重的,当属渔行、船行…这等依靠江道的行当,他们最怕弱了风头。一家想赏龙,助蛟龙走水。另一家便欲屠龙,将蛟龙杀之后快。” “小仙,这艘乘龙舟,便是洪氏船行所铸造。先前与你介绍的洪木涯,便是洪氏船行的高手。现在来捕杀蛟龙的,被你射落水中的人物,乃单氏船行的单轻刀。” “蛟龙走水,利益纷争。精宝之争、行当之争…之后还有更多,你且慢慢看着。” 温彩裳随口传教江湖知识。 李仙嘀咕:“江湖关系,利益复杂。人在江湖,便终究难以避免。” 蛟龙走水,越到后面,蛟龙精力越疲。故而前方万里路途,屠龙宴者虽布置阻碍,却鲜少当面迎杀。 万里之后,蛟龙逐渐力疲,屠龙宴众家宾客,则磨刀霍霍,皆已就位,来势愈渐凶猛! 213 李仙献计,扭转险境 泷雄道。 取之“水泷烟沙,漫漫雄山。”,泷雄道辖内,河流脉络奇多,十万雄山四散分布。 汇聚人杰地灵之气。古来多少英雄豪杰,均出自于此。 又经一道关隘。 江道蜿蜒曲折,十八处拐弯连绵不断。一弯接连一弯,游在此处时,蟒蛟速度挫减,否则撞入江岸,难免搁浅陆地上。 “放箭!” 忽听一道喊声。 江岸两侧,有无数弓兵伏杀。见蛟龙驰来,纷纷拉弓射箭,射来漫天箭雨,铺天盖地。 蛟龙潜入江中,尾巴拍打江面,大浪卷向箭雨。将所有飞箭打落江中。 它身躯一挺,乘着江浪远去。 诸如此类劫杀,已数不胜数。 屠龙宴的诸位,依靠地势地形,布置劫杀手段。 纵使杀不到蛟龙。 也能扰其力气,挫其精神。 真正杀招,皆在后头。只需蟒蛟死去,他等亦可享利。 部分沿江劫杀的布局,早早被赏龙宴英雄化解。每等蛟龙游经此处,赏龙宴强者便会拱手相送,道一声贺词,为蟒蛟迭加气势。 二万里有惊无险。 二月四日傍晚,奔花江流入一座气势恢宏大城。 温彩裳告诉李仙,此乃“繁锦城”,放眼泷雄道,可算二流城池。 李仙站在船头,匆匆一瞥,琼楼玉宇,宫阙万千,绚丽繁华…实难言语。 城内江岸两侧,堆砌特殊石质加固。不惧大水冲刷。 忽见前方江道正中心处,铸有一铜台,台上立一尊铜鼎,高约七丈、宽约三丈。 其内炉火旺盛。 这是繁锦城沿江世家,在借助江水熬煮精食。 铜鼎立在江心,铸鼎材料特殊,具备招引巨浪的能耐。江河奔流不息,时有浪花打来,水质蓄入鼎中。 节省人力。 蟒蛟游经此处,甩尾一拍,轰隆隆一声。将那铜鼎倾覆江中,心血全数作废。 那宝鼎乃是繁锦城“王家”手笔,王家大是恼怒,立即派遣高手查探。 朱不同朗声大笑,朝江岸说道:“哈哈哈,王家的朋友,实在抱歉。蛟龙走水,清理路障,劳请你们再起一鼎罢!” 王家众人面面相觑。一位族中地位甚高者,笑道:“哈哈哈,无妨,无妨。繁锦王家,预祝前辈登龙。” 此事便算歇过。 繁锦城气势澎湃。 沿江两岸,设有赏龙楼、观龙楼、望龙台等诸多建筑。 蛟龙走水至此处时,两岸百姓高声呼唤,许多江湖客满眼惊奇。 这副盛景实难一见。 李仙望着沿岸景象,虽只窥得冰山一角。但…穷天府府城远难相比。不住心想: “我虽有两世记忆,光怪陆离。然…这方世界,着实颠覆我想象。此界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任何奇怪之事,都不足为奇。” 两岸百姓观赏蛟龙,惊呼声连连。 李仙身在船中,亦是万人之瞩目。旁人眼中,他何尝不是少年天骄,逐龙遣浪,好不风光。 …… …… 龙行万里,必有一蜕。 游过二万里刹那,蟒蛟如染金黄,嘴边绿须变金须。腥臭气味减少,隐隐飘出清香。 至此,走水已近半程。 蟒蛟意气风发,翻江显威。竟初具腾云驾雾之威。他在江中腾跃,龙爪龙躯灿灿生光。 抱剑老妪点头赞道:“照此势头,走水入海,应该不难。” 齐开颜笑道:“老龙前辈已经初具龙态。那沿江阻截的屠龙宴宵小,见得前辈英姿,只怕吓得哆哆嗦嗦,怎还敢出手刁难?” 众人站在甲板,观赏龙迹,与有荣焉。 忽是此时,状况突显。 连绵的大雨,积蓄的雷势,顷刻爆发。 一道悍雷猛然落下,径直劈在蟒蛟身上。鳞甲烧得焦黑,皮肉开裂,传出焦臭气味。 蟒蛟厮吼一声,疼得江中翻滚。那雷音轰鸣,尚在众人心间鼓荡。耳膜隐隐刺痛,身躯微微发麻。 李仙习练“罡雷指”,雷光眼前乍显,似有所感。胸鼓雷音轻震,竟与天雷隐隐同频。 “难怪罡雷指的修习,需要掌握‘听雷’特性,寻天地奇雷观赏。我听此雷音,隐约胸腔共鸣,罡雷指虽已登峰造极,但又强了些许。” [你听访天地雷霆,引得胸鼓震鸣,熟练度+153] 温彩裳凝重说道:“前两万里水路,不过是耗其力,削其气。在天地眼中,仅为小打小闹。两万里后,蟒蛟才渐有化龙之势。” “沿途便不仅是屠龙宴强者阻挠,天地亦会降下雷惩。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 此后数千里。 蟒蛟体染金黄,渐有龙姿龙貌,却遍体伤痕。不时被雷霆劈罚,速度显然降下许多。 待两万七千里时,蟒蛟浑身染血,势头已消大半,一日万里之势消散。 温彩裳皱眉道:“这老龙年岁已高,体力渐渐不支,这走水关隘…比我设想的更难许多。” 她学识渊博,族典有记。 蟒蛟寿有千载,五百岁前走水,其势不可阻挡,足有四分成势。 六百岁前走水,其势勇猛非常,可有三分成势。七百岁前走水,势虽强盛,但后续不足。已不足三成。 八百岁前走水,凶多险多,需强者倾力协助,方可觅得点滴机会。 至于九百岁…蟒蛟已衰,无力走水。 老龙七百九十七岁,正处于八百岁前。蟒蛟之躯,气血已衰。越到后面,力竭力尽。 温彩裳心想:“可惜,可惜。倘若它再年轻百余载,这走水之行,却要简单许多。” 李仙说道:“雷势残酷,走水化龙,当真好不容易!” 他亲身跟随,亲眼见证。蟒蛟入江,过闸口、辨岔道、翻水涯、避截杀、碍雷劈…当真是重重险,重重阻碍。 又奔行千余里。 蟒蛟显露疲态,虽初具龙姿,却已惨不忍睹,身上数处血洞,焦黑中冒着雷弧。 年轻蟒蛟遭雷痛击,反而凶性大涨,舞浪淹没村庄,身躯撞击大山,欲搅得天地大乱。 老蟒蛟气力不续,唯有左右闪避,尽量护住龙躯。又一道雷霆劈下,蟒蛟翻江躲避,竟恰巧被劈中腹部。 此前雷霆劈伐,伤势虽重,但自有余力。蟒蛟腹部乃是弱点,被劈中刹那,立即大挫其元气,萎靡不振。 温彩裳说道:“三万里大关,定有屠龙宴厉害高手阻截。看这势头…凭借老龙前辈自己,是过不去三万里大关了。” 抱剑老妪苏雨说道:“哼,我赏龙宴宾客,在三万里中岂无布局,何须惧怕,尽管叫老龙前辈游去便是,他等定已开道妥当。” 原来… 奔花江三万里处,乃是一重要争锋之地。屠龙宴将在此处,亮出第一道锋锐杀机。有四尊强手,坐镇此节,守江屠龙。 分别为:“血池肉林·血尊”、“纵横神剑·风天侯”、“追风掌·王横”、“玉城左卫·周胜”。 四人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均列群豪榜渝南道、泷雄道两地地榜。 单单听其名号,便知极不寻常。 赏龙宴宾客,三万里也有高手相助:“逍遥老翁·张酒”、“臂龙·贺铁心”、“风花剑·张显华”… 分别应对血尊、风天侯、王横。 那玉城左卫周胜,赏龙席客暂无人对标。但派出揽月庄主毕春服、背鼎怪人、洪木涯…数人联手,武学隐隐相克,与其纠缠。 两方较量,实力并不悬殊。 当游道两万九千九百余里时。 忽见前方燃起长烟。温彩裳眉头一皱:“不妙。” 苏雨、朱不同、齐开颜众人见到讯号,均凝重非常,齐道:“燃烟告急,我等赏龙宴强手,被打退了!” 燃烟为号,意指大败! 三万里大关失守了! 苏雨、朱不同、齐开颜均站起,凝重道:“看来需我等出手了。” 乘龙船一路相随,便是预防意外。危急之时,可伸出援手。算为走水底牌之一。 然…此节实已失利! 船中皆为高手。然江河湍急,奔流向前。在三万里处出手,敌手势必纠缠,与此同时,船行不等人,随江流奔向远处。 势必脱节。 便也是说,船中众位高手,只有一次出手机会!朱不同虽曾出手,欲对付单轻刀。但二者并未发生纠缠,故而不算作数。 三万里后,还有一万九千里。此处用去四位强手,余下路程,便危险至极了! 温彩裳蹙眉,此行意外奇多。如此形势,着实不妙。 李仙忽道:“或许未必?” 众人皆望来。温彩裳素知李仙聪慧,行走江湖,武力未必绝对,才智亦是可取,便问道:“小仙,你有何计?” 李仙取出舆图,缓缓摊开,说道:“三万里处,恰有一支流,名为潜花河。” “我等可使入潜花河中。” 说到此处,朱不同冷哼道:“胡言乱语,我等是走江化龙,而非走河化蛇!如此与自裁何异,倒不如与他等死拼!” 李仙自不恼怒。他沿途无事,便在研究舆图。虽未到过此处,但沿江地势均已了然于胸,再道:“游入潜花河后,再行之百余里。河道蜿蜒,有一处与与江道相距甚近。” “蟒蛟前辈若有能耐,初具腾云驾雾之威能,从此处飞回江道,便可避开劫杀,无声无息。” “夫人,诸位前辈,这只是晚辈拙见,异想天开。具体如何,还是诸位前辈定夺。” 众人均露沉思。齐开颜暗暗推拟,说道:“不…这计谋…确实可行。” 温彩裳颔首,甚是欣喜,轻拍李仙手掌,说道:“好,很好,你很聪明。也很大胆。” 在场武人,实不愚笨。只赏龙宴布局良久,目光全在江道上。一味思索如何对抗屠龙宴强者。 李仙实力甚弱,知道硬拼非自己所长,每见山河地势,思绪频起,便总在想如何借助环境,躲避灾祸。 自然能发现此处盲点。 214 多情多欲?夫人质问 走水行蛟,如场盛宴。 赏龙宴中有众多分席:遣浪席、百里席、千里席、助浪席、护龙席、万里席… 遣浪席先行遣浪,驱离周边百姓。百里席沿江百里、数百里,便摆设一处席位。数位江湖高手聚在席间,等待蛟龙走水。 若有困难,便携手相助。若无困难,便朗声助势。 此行走水,重中之重。当属“万里席”与“护龙席”位。蛟龙走水,越过万里水路为一阶。 前一万里,蜕去蛇躯。第二万里,初具龙姿。第三万里,稍有龙蕴。 ‘万里席’中强者,必是出力最多,乃至关乎生死、关乎成败。温彩裳本是第四万里席席首。 然消息泄漏。 温彩裳避仇敌麻烦,与曾泰安互换席位。改为“护龙席”,搭乘乘龙船,一路伴随蛟龙走江。 护龙席实最劳累。 江水湍急,船身摇晃,沿路奔波。 护龙席有七人。 金刀地蛟·朱不同、抱剑老妪·苏雨、叹阳书生·齐开颜、沉碑手·罗盛、霸王横拳·常昆。 还有一位脾气冷漠,鲜少言语,鲜少露面的青袍老人。 李仙对朱不同、苏雨、齐开颜已经熟悉。但罗盛、常昆、青袍老者却未曾见过。 三万里大关将近,局势极不顺利。船内议堂中,装潢简单,一盏油灯摇曳,众高手齐聚一堂,见面商议。 七人拍案决定,决意采纳李仙妙计,避之锋芒。霸王横拳常昆,立时告知江中蟒蛟。 蟒蛟知其情况,斟酌一二。选择依从众人,游动龙躯,转变方向,游入潜花河中。 河道陡窄,蛟龙长躯难以伸张,跌跌撞撞走水百余里,来到与奔花江相近之处。蟒蛟头顶乘龙船,猛然从水中一跃。 初显腾云驾雾之势。 所到之处,水势泼天。蟒蛟虽会腾云驾雾,但终非真龙,横跨数里已是极限。 飞跃一条村落。 沿途百姓见了龙迹,皆目瞪口呆。蟒蛟飞跃而过,沿路带来大雨。 它初次腾云驾雾,很不适应,龙躯左摇右晃,很快跌落江中。 避开三万里大关。蟒蛟喘息吐气,走水至此,已将到极限。跨过三万里大关,龙兽特征更多。 体魄中滋长力量,龙爪尖锐锋利。 有了片刻喘息。 余下数百里江道,并无凶险。蟒蛟恢复元气,状态有所好转。 乘龙船中。 齐开颜说道:“倘若不是李小兄弟的妙计,三万里处,定有一场险斗。纵使能过此大关,余下近两万里水路,怕是悬了!” “小子不过随口一提,是诸位前辈,深有远虑,未雨绸缪,化解此局,与小子无关。”李仙谦逊说道。 “好气度,你有你家夫人风采!”霸王横拳常昆笑道。 温彩裳眉头微促,心中想:“李仙见识虽浅,却聪慧过人。假以时日,才情横溢。届时必然多方招揽,我需减少他与外人接触。” 招了招手,将李仙唤回。说道:“小仙,此节确有你功劳,待回到庄中,再作奖赏。” 李仙说道:“谢夫人!”见江湖英雄,各逞威风,显才学,舞风弄浪。他亦欲多些积攒实力的机会。 温彩裳心中一荡,想得前段时日,两人狩猎闭关、合璧练剑、共沐药浴…甚是欢快。此行倘若功成,必蛰伏数年之久,以消厄运。届时有李仙相伴,定不无趣。此间之乐,实难言说。 她神情平淡,心中作何想法,全看不出。只轻轻颔首,便转身入房,静心内练。 …… …… 蟒蛟虽跨过第三道关隘,但雷伤遍体,伤势尚存,速度大减。 二月初五、二月初六,仅行数千余里。 乘龙舟众人眉头微凝,均感不妙。 蟒蛟气力透支,血气流散,抵抗自然风浪,雷雨肆虐,便已是极限。 再无力与强大武人持斗。 老龙、病龙、伤龙…便是屠龙宴的美味菜肴。众人齐想:“事已至此,唯有全力相助尔!” 乘龙船中储备酒、肉…食物。每日傍晚,走水之势缓下。船中厨子便会筹备吃食,炖煮饭菜。 那厨子是泷雄道泗水府人。烧菜手艺不差,但喜添辣子。肉菜红润,一瞧便辣极。 这几日功夫。 李仙时常与后厨交流。学了几手厨艺,问访了些泷雄道、泗水府风土人情。 乘江所见,坐舟所闻。均令他大感收获:“武道在于感悟天地。我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方才对武道充满好奇!” 如此又是数日。 偶有赏龙宴者,朗声恭喝。 偶有屠龙宴者,高声叫嚣,喊打喊杀。 各自掺半,但总归徐徐有进,走水已过大半。 大势如江流,奔流向前。重重险阻,避得其一,难避其二。 路径三万六千里时。 遇得强手“春冬夫妇”。实力极强,阻杀蛟龙。此节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唯有与之较量。 霸王横拳常昆,拳打江浪,怒气一喝。抱剑老妪苏雨,双臂环抱长剑。两人跳入江中,与春冬夫妇搏杀。 只道好一番险斗。 一拳递出,江浪狂涌,鱼虾逃窜。抱剑老妪身法奇快,踏水而立如履平地。常昆拳路霸道,拳势难抵挡。 那春冬夫妇,却更非俗手。一人持“春鼓”,一人持“冬鞭”。春鼓震响,冬鞭打来。幽幽寒气溢散而出。 两方焦灼险斗。 船行越远,越难看到。 七席已少其二! 路经三万八千里时。 泷雄道一带的“排浪刀王”,衣袂飘飘,迎江而立。眼神冷酷,扫视蛟龙。 江河湍急,他自镇定而立。 朱不同拍了拍金刀,笑道:“他奶奶的,也是使刀的好手,老子来会会他!” 纵跃而出,迎面一刀劈去。那排浪刀王起刀反击,你一刀来,我一刀去,金刀碰银刀。一人如金龙出世,刀锋锐不可挡。一人如银锋矗立,怡然不动。 恰逢敌手。 水雾弥漫,战得正酣! 惊得鱼虾俱散。 船随水运,逐渐走远。 七席仅剩其四! 三万九千里时,已走江第六日。奔花江出泷雄,归渝南!蜿蜒曲折,势难预料。 四万里关隘临近。 其时傍晚,见江道笔直,残日悬江。江面波光粼粼,金黄灿灿。 走水至此,已无江河奔腾之势,唯有老龙咬牙硬挺,以性命驰游罢了。 温彩裳说道:“老龙前辈,还请尽力。” 蟒蛟说道:“一息尚存,自当归海。” 残阳将隐。 李仙忽觉寒毛立起,被莫大凶势笼罩。定睛一看,江道两侧,有两方人马对峙。 左为赏龙席强者,有熟人曾泰安等。右为屠龙席强者,人数众多,均精神气旺。 两方对峙,实是屠龙宴占据上风。乘龙船内,齐开颜、青袍老人、沉碑手罗盛、温彩裳商议。 齐开颜道:“此处局面,怕又要留下几人。动手次序,还请在此处定夺。” 众人心知肚明。实力越强,护龙越稳妥。当下叹阳书生齐开颜、沉碑手罗盛,自认不敌温彩裳。 青袍老人神情寡淡,鲜少言语。却也是位尊居望真楼客居的人物。二者谁强谁弱,实未可知。 青袍老人淡淡道:“温彩裳,老夫与你对一掌,且看谁最后出手。” 言罢,不等温彩裳应答,忽已一掌印来。温彩裳轻盈接去,青袍老人后退数步,说道:“好厉害,你且入房休息!” “此处关隘,我等料理!” 胜负已分。 温彩裳颔首,说道:“小仙,此处无你我之事,随我回房。” 李仙说道:“好。” 便已回归房内。忽听外头嘈杂,水花溅洒声、打杀声、兵刃碰撞声、互道名号声… 四万里关隘,险中有惊,堪堪渡过。 护龙席七位,仅剩其一。 蟒蛟游过关隘,绿色尽褪,尽是金黄。距离入海,只余下九千里江道。 厮杀过后,便是彻夜平静。 江水悠悠。 李仙、温彩裳坐在船头。蟒蛟已化半龙,缓缓游行。 李仙磕着瓜子,笑道:“老龙前辈,现下只剩咱们三人啦。” “是啊。”蟒蛟说道:“龙爪镇何其热闹,走到此处,就只剩咱们三了。” 李仙抓起一把瓜子,放在掌心一震,轻轻一吹。瓜子壳吹散,只剩下果仁。 李仙说道:“老龙前辈,接着!”将果仁丢到空中去。 蟒蛟抬头,一口吃尽。却尝不出味道。温彩裳笑骂道:“你这小子,跳脱得很。老龙前辈莫怪。” “怎敢。”蟒蛟说道:“这最后九千里路,还需仰仗夫人协助。” “我自然尽力,不必担心。”温彩裳说道。 李仙依着船栏,说道:“老龙前辈,你化龙之后,日后若有机会,能否载我一程试试?” “哈哈哈,无妨,无妨。”蟒蛟水中翻滚。 李仙心想:“我可没骑过龙!”难得平静,诸多好奇,便又问道:“老龙前辈,你是从蛇兽修习而来的吗?” 蟒蛟说道:“是也不是。” “老龙前辈,乃是墨蛇。”温彩裳说道:“墨蛇是一种,有机会修行化龙的蛇类。墨蛇之中,曾有一位罕见蛇兽。” “四百寿龄,走水过江。凭借自己入海为龙,途中无人相助,前来阻江者,全被其吞入口中,厉害至极。” 蟒蛟问道:“世上当真有这等厉害的蟒蛟?温彩裳,你又怎知?” 温彩裳说道:“确有其事,我如何知晓。老龙前辈便不需多问了。” “也罢。”蟒蛟说道:“温夫人才学博广,我这老龙远不能及也。” 蟒蛟走水。 初时气势澎湃,日行万里,风雨不休,雷鸣不止。末时恬静安宁,却暗藏杀机。 这九千里路…该是杀机最重之地。 蟒蛟问道:“话说,你俩到底是何关系?” 温彩裳淡淡道:“怎么,你这老龙,还八卦我这等俗事么?” “自然,龙性本淫。”蟒蛟说道:“我觉得这小李兄弟,与我挺投缘,说不得他也挺淫的。” 温彩裳立即瞥来,目光玩味,周身游走,心想:“这小子若说淫性,怕不能说没有。我先前闭关,他便…” 李仙擦了把冷汗:“老龙前辈,你莫要乱说。我老实巴交,怕是和淫字是无缘了。” “李仙。”温彩裳美目望来,嘴角微斜,饶有兴致道:“既然老龙前辈好奇我俩关系。那你来告诉它罢。” “且和它说说,你我之间的关系。” 215 龙将归海,言破禅心 李仙如芒在背,看向温彩裳。 温彩裳笑道:“你且大胆说,我还怪你不成。”亦是想听,眼藏期待。心想:“我且看你小子怎说。” 李仙琢磨:“夫人甚是毒辣,我与她关系甚密。坦胸接触,已不足为奇。然若说关系,倒真拿不准!罢了…此事宜言过而不宜言轻,且说得肉麻些。” 李仙拟好措辞,说道:“老龙前辈既然想听,夫人又答允。那我便说了,我与夫人,实是…” 忽听蟒蛟厮鸣,水面如沸腾般,船身剧震。 蟒蛟江中翻滚,身上刹那多出无数伤痕,鲜血直流。然四顾张望,江道宽敞,两岸也无高手阻截。 毫无缘由,四周也无高手。 温彩裳柳眉一蹙,觉察异常,翻袖出剑,扎入江中。再回袖收剑,手中已多一赤色虾兽。 巴掌大小,双钳如铁。原来此处流域,被人放养“赤钳虾”,此虾乃水中害兽。是船行之大敌。 铁钳有力,可凿穿船底。 凡赤钳虾泛滥之地,必有江中贼盗。 温彩裳镇定道:“小仙,将我房中那坛酒取来。” 李仙照做,取来美酒。拧开封布,朝江中一洒。赤钳虾尽皆醉倒,甚是奇特。 不多时,江中豚兽嗅到酒气游来,争相吞食赤钳虾。一场莫大危机,轻描淡写便已化解。 李仙感慨:“夫人学识渊博,智虑甚深,实已做好万全打算。我在她身旁,实能学到许多江湖之道,处世之学。” 蛟龙吐出几口浊气,骂道:“他奶奶的,一群小虾,真也反了天了,竟想吃我!” 它被群虾围攻,雷劫劈罚留下的结痂之处,撕裂流血,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虽浑身金黄,与龙无异,却狼狈至极,毫无龙的威严。 温彩裳侧坐,腰肢曲线尽显,说道:“很意外么,蛟龙走水,天地皆为敌。再且说了,想吃你的人少么?” 蟒蛟不语,心情灰暗。行到此处,它已气衰力竭,能否入海化龙,便全看温彩裳如何相助了。 蟒蛟赞道:“李小兄弟,你家夫人实非常人,今日能助我化龙,他日未必不能,助你登到高处。” 李仙暗道:“老龙这番言语,虽是无意,但却有挑拨是非之用,可是要害我啊!夫人怎会助我登高?她是万不准我高过她裙摆的。” 兀自清醒,恩情为真,枷锁亦为真,说道:“老龙前辈,你这话便说错了。夫人何须助我,夫人自己便有能耐登高…” 温彩裳柔声打断道:“你是怨我不帮你么?” 李仙说道:“绝无此意,李仙能有今日修为,全是夫人相助。方才话语,意是绝无与夫人争高之意。只是一时口急,这才…” “行了。”温彩裳说道:“你是我栽培的,我知你性子。” 温彩裳缓缓走来,说道:“你年纪轻轻,该有争高之意,我怎会怪你。此前数日舟劳,船间人多眼杂。现下清净安宁,水也不急不缓,这难得江景不错,你来为我揉脚罢。” 李仙甚是熟练,解脱靴子,将其白皙双脚放在膝上。温彩裳说道:“将我裙摆稍提上些。” 言下之意,你该有争高之心。我需瞧你意气风采,这才欣赏喜爱。但还需居我裙下,托起我裙摆,这才乖巧安心。 裙摆上提,露出白皙足腕。左腕系有红绳,增添异彩。沿江舟劳数日,夫人也起微汗,可嗅到淡淡汗香。 温彩裳心意甚慰,感到足间触感,顿感安宁心静。她手指轻轻按玩李仙眉心红痣,心中想道:“我的东西,在我手中,可没有弄丢的道理。” “你天姿再好,又能如何?” 她微微抬脚,脚尖抵着李仙喉间,足趾轻轻转拨。 蟒蛟潜入江中。自知言语有失,它原先话语,本意夸赞温彩裳厉害至极。此刻回想,温彩裳重利重益,岂会无故助人登高?有此精力,她自己登得更高,岂不更好? …… …… 九千里江道渐阔。 其间又历经数险数阻。但均被温彩裳智谋化解。 走水已近尾声。 四万三千里处。 忽听一声异响,江岸两侧,有人朗声笑道:“远道而来的朋友,你若能破我一曲,这宽敞大江,任尔行之。” 言罢,缥缈玉笛声响起。 那笛音轻柔舒缓,迷人心智。初听三声,眼皮渐沉,浓重睡意传来。再听三声,呼吸渐轻,好似已经入眠。 再听数声,心跳渐停,血液渐止。便是这时,笛音忽变得刺耳至极,将人吵得精神振奋,怒气横生。 但这时已经晚矣,身躯不由自己。血液不流涌、心脏不跳动。只剩弥留精神,受那魔音折磨。 陷入莫大惶恐,绝望间窒息死去。如此死法,着实残酷至极。不见半点血,却叫人宁愿头颅断。 温彩裳说道:“原是袅月山的高人,既藏头露尾,不敢相见,以音挟杀彩裳。那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位且听。” 她手捏奇怪手势,口中吹奏。哨声传出,那笛音即停。温彩裳冷哼一声,手势变化,再次吹哨。 哨音锐利,再次传出。江面溅起密集水花,两岸山石剧烈颤抖。 “停!停…我等已输,饶命,饶命啊!”两岸传来哀嚎。 温彩裳说道:“彩裳既已吹奏,不尽兴怎行?尔等姑且听之。”手势再变,繁杂相连,手印复杂。红唇再吹。 这次哨音沉闷无比,震得山体微颤。远处高山上,有一颗巨石被震落。狂滚而下,砸进江中。 “宵小之徒。”温彩裳淡然说道。 再无声迹,江船驶过。 方才潜藏暗处,吹奏笛音者,均已五孔流血,眼眶破裂,惨死当场。尸首横七竖八躺在岸边。 李仙感慨:“好厉害武学!好骇人手段…我至今不能摸清夫人底子。我纵有天道酬勤,倘若无奇遇,想超过夫人,怕需一点点打熬许久。” “却也不急,稳住步伐。点点进步便是,超过夫人…是我第一个目标!” 李仙修为尚浅,不知其中玄奥。否则定会更为吃惊。温彩裳精通音韵不错,但方才三声哨音,却不是音韵武学,而是拳法! 她诸多厉害武学,均有涉猎,融汇贯通,武理惊为天人。她方才施的,乃是“五行长拳”。但却以哨音施展,强劲内炁震出。 这些吹笛劫杀者,皆是五脏俱毁而亡。死于拳法,却全无拳伤。 蟒蛟寿数虽老,却也不知。 再是行之。 四万五千里处。 奔花江流入渝南道、琼山府。路经一片罕有人迹的丛林。 两岸树木高耸,树枝间盘卧毒蛇。温彩裳要来后厨肉料,投入江中。无数食人鱼游来争食。 正闲适间。 忽见前方… 有一单臂老者,双腿交迭,盘坐在竹子上。将竹子压得弯曲,正好悬在江道正中。 此人嘴凸无腮,脸上有毛。形似猴猿。 “老夫乃渝南道内清修苦行僧,法号猿僧。念蛟龙入海,舞风弄浪,届时洪水泛滥,民生凋敝。故在此处阻拦,请施主回去罢。” 那猿僧淡淡说道,身上禅意甚浓。 李仙心想:“说得好听,终不过是为己之利。”已知是敌非友,无需客气,有意调侃,好奇问道:“老前辈,你是真猴还是假猴?” 猿僧淡淡道:“万物平起,是人是猴是猿,又有何差别?我是人也好,是猴也罢,任尔言说。” 李仙说道:“前辈坦荡,晚辈佩服。但有一事相求,万盼答应。” “若是让我让道,施主不必再说。”那猿僧说道。 李仙说道:“我怎会说此俗事。” “哦?”那猿僧说道:“那你且说说看。” 李仙说道:“劳请前辈,背过身去,脱下裤子。我想瞧瞧你屁股红不红。” 温彩裳“噗嗤”一笑,蟒蛟笑得打滚,说道:“这小子,当真有意思极了。” “老猴,听得没,让咱三瞧瞧你屁股。” 猿僧怒而站起,骂道:“竖子,敢羞辱我!”李仙说道:“看来前辈是猴非人,屁股很红,我已知晓,前辈不必脱裤了。” 猿僧怒道:“竖子,给我死来!” 从竹中跃起,主动杀来。 李仙后退半步,站至夫人身后。温彩裳运掌打去,气浪将猿僧击退十数丈。 李仙说道:“看来前辈没能勘破皮相,实在可惜,实在可惜。天下苍生,可没轮到一猴子操心地步。” 猿僧怒不可遏。他身居脱胎相[禅猴相],乃佛家难得宝相,修禅大有妙处。念佛多年,自认已摆脱万物万相,佛心通明。 然心底深处,实厌弃这外貌。平日实力强大,位尊德高,受人敬仰。未能觉察。 今日遭如此施辱,欲言辩驳,却难以言喻。且李仙话虽难听,却藏几分真挚。 “嗯?” 猿僧一愣,忽觉内炁乱窜。 李仙笑道:“老猿前辈,你数十载修佛,连自己是人是猴都不清楚。实在可怜,实在可怜。” “沐猴而冠一词,真乃前辈量身定做。” 猿僧怒极,但觉内炁乱窜,他心意动摇,已无暇顾及屠龙之事。 忽长啸一声,就此飞远而去。 温彩裳掩嘴轻笑,越发觉得李仙有趣。这猿僧乃渝南道内,极厉害武人。 竟被三言两语气走。 蟒蛟潜游江中,心想:“这两男女倒是般配。温彩裳博学广闻,武学骇人。这小子伶牙利嘴,甚是聪慧。此行若无他,倒也麻烦得紧。” 四万八千里。 已走九成九数。 今日江道无风无波。 一艘铁船横立,船身漆黑,耸立一杆黑旗。旗杆金黄,雕琢精美花纹,旗帜绣有龙纹。 温彩裳眉头一皱,沉咛一声:“黑龙教?” 船首处,一中年男子傲然而立,衣袂飘飘,淡淡道:“不曾想蛟龙走水,还是到了此处。” 船首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216 一剑开舟,深不可测! 黑船玄铁所铸,肃穆庄严。旗帜无风飞扬,黑龙饰纹张牙舞爪,大显其威。 那中年男子朗声道:“乘龙船的朋友,请下船罢。余下一千里路,我黑龙教接管。” “万里迢迢,行自此处,定也疲乏。阁下若愿意交个朋友,可入席畅饮,我黑龙教替你安排住所,好生招待。” 李仙问道:“夫人,黑龙教很有名么?” 温彩裳颔首:“黑龙教来历极大,强手无数。” 温彩裳问道:“阁下好生霸道,还请先说姓名。” “不才。”中年男子说道:“黑龙教四大护法之一,黑眉护法。” 温彩裳说道:“四大护法,都已出动。我记得黑龙教,并非渝南道、泷雄道教派罢?” “想不到你一女子,竟很有见识。”那黑眉护法说道:“不错,我黑龙教确不是渝南、泷雄两地。但屠宰蛟龙,乃是天下大事。我黑龙教闻讯而来,又能如何?你若识趣,快快离去为好。” 温彩裳说道:“不愧是大教派,行事素来霸道。你决意欺辱我一女子,却也没法子了。” “老龙前辈便在此处,你有能耐,便请过来罢。” 黑眉护法道:“自然!”,持一铁链,猛朝蛟龙掷来。温彩裳眉头微挑,袖中白蛇出鞘,陡间变长,柔若飘带,与铁链纠缠一起。 黑眉护法说道:“好,执意阻我,我便试一试你实力!且看你这女流,如何厉害!” 渡送内炁,沿铁链打来。武者武学招式,千奇百怪。但总有特定场景,化繁为简,纯以内炁定胜负。 温彩裳说道:“乐意领教。”美眸中寒芒一闪。铁链、柔剑迸出火花,周遭江水荡起涟漪。 武学之杀力,未必炫目。僵持片刻,黑眉护法忽是色变,已感内炁不敌。 温彩裳翻转袖子,手持剑柄。手腕微旋。但见白蛇剑紧贴铁链,迅速延长,刺向黑眉护法的心头。 黑眉护法惊惧交加,松开铁链,后退数步。白蛇刺空,但剑锋兀自锋寒,闪闪映衬。 黑眉护法生有冷汗,已知不敌,神色难看,说道:“好,既有此实力,便看你能到何处!我黑龙教岂是吃素!” 一摆手。 黑船驶开,让出道来。舟船驶过,温彩裳收归长剑,静坐船头,说道:“你取我那宝弓来,站我身旁。” 李仙回房取弓。温彩裳弓为“黄道弓”,弓中有一黄玉吊饰。李仙手持奇弓,细细观察,顿感神异。 阳光中照耀。 弓身散发微微薄雾,如附金芒。温彩裳说道:“你拉弓试一试。” 李仙拉动弓弦,忽感万籁俱寂。感官悉数放大,箭的速度,箭的威势,箭的意蕴,均截然不同。 “嗯?”温彩裳微愕。见李仙拉弦之即,与弓共鸣,竟然显异。周身笼罩护体黄道气。 她说道:“很好,你与这弓很有缘分。你每射一箭,弓下的黄玉配饰,便会轻轻颤抖。” “当你射箭之时,全凭箭身带起的震幅,使得黄玉配饰抖动四下,便可触动弓之奇效,箭中参带黄道气,破甲伤敌,威力甚大。” “乃至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亦有可能。” 李仙立即搭弓,小试牛刀朝江中射去。黄玉配饰轻抖一下。 温彩裳顿感失望,心想:“我持此弓起,能触发黄道气次数,亦是少之又少。李仙箭术虽好,但想触启弓之奇效,未免…” 忽见李仙再度搭弓。这一箭射去,黄玉配饰连抖三下。温彩裳说道:“好,你再试一次。” 李仙再度重复,记住射箭感受。松弦刹那,箭飞驰而出。黄玉吊饰颤之四下,见那箭如裹黄芒,速度骤增,射到远处的船中黑旗。 原来…李仙江面开阔,视野辽阔。李仙早便望到那黑龙教船只。射箭之时,便朝旗帜射去。 箭插入铁旗中。 残余力劲透出,“砰”的一声,那黑旗折断。 此举见者皆惊。蟒蛟说道:“好箭术!好箭术!”温彩裳颔首连连,赞赏不已。 温彩裳说道:“你持弓而立,不可妄动。我叫你时,你再射箭。” “好,全听夫人吩咐。”李仙说道。 “此行了结,我该好好赏你,好好赏你。”温彩裳轻抚李仙脸颊,喜爱至极。 …… …… 黑龙教盘踞奔花江末,最后数百里江道,四大护教法王坚守。 四万八千六百里。 黑龙教紫衫法王、赤目法王共驾一船。见蛟龙驰到,乘龙舟愈发靠近。 紫衫法王说道:“着实惊奇,据我所知,此龙已老。我原料想四万里处,便可将其宰杀,不想竟能一路行到此处。” 赤目法王说道:“可惜,可惜。若非少教主,缺龙血沐身,缺龙心献礼,缺龙筋为宝。又恰知此处有蛟化龙,前来阻杀。这老蛟行到此处,距离灌江口区区百余里,实已经化龙成功了。” “倒也何乐而不为。”紫衫法王说道:“毕竟可分饮『哀龙泪』,这东西虽不在我食谱。但握在手中,总归多些筹码。” 赤目法王说道:“倒也不可大意,蛟龙到得此处,说明已跨过黑眉的把守。还需小心行事。” 船已临近,见得船头处,护龙入海者,竟是一白裙女子。 女子容貌美极,江风飘飘,将她裙摆带动。发丝如瀑,乌黑浓密。 温彩裳擦拭白蛇剑,淡淡问道:“二位是黑龙教哪位法王?”她目光望着长剑,只以余光打量两人。 李仙嘀咕:“夫人出手狠辣,但总会与人恭维几句,言辞间自不失礼。但行船至此,倒似终于出鞘了似。”觉察细微差别。 “我二位乃……”赤目法王、紫衫法王向前一步。 “罢了。”温彩裳说道:“听之无用。”白蛇凌空斩出,匹练剑芒纵射而出。 两大法王左右避退,正待施展招式。忽见脚下木板蔓延裂痕。两人对视一眼,瞳孔震颤,凝神观察。 见裂痕逐渐蔓延,渐渐遍布船身。忽听“咔嚓”一声,整艘黑船从中尽断,缺口平整,沉入江中。两位法王跳出船身,站立水中,惊骇之情,已难言表。 李仙目骇至极,这船外渡铁漆,内设坚木。船身足有十余丈长,一剑劈断,何其厉害! 温彩裳恬静而坐,美目瞥来。两人只觉浑身抖冷。温彩裳轻声说道:“使去罢。” 李仙不禁腹诽:“不怪我藏拙,夫人也藏拙。这般多厉害武学,半点不肯传我。也罢…人生在世,需靠自己。我且练好当下武学,步步找寻高深武学罢。” 乘龙船使去。两位法王,不敢阻挠。 与此同时。 江河入海之处,海岸边设有盛席。屠龙宴最后一席,黑龙教少教主亲自坐镇。 黑龙教有阴阳使者、四大法王、五湖散手、四海奇士、九大高手。此行屠龙盛席,黑龙教少教主“盛云飞”,携三位法王、四海奇士、四位高手参席。 四海奇士中,有一位“望海奇士”,此人洗脱凡胎,显出异目。在一座高山中,探视情形。 见得一剑断舟,惊得面色剧变。当即运转轻功,奔回江末席位,说道:“少…少教主,不大妙啊!不大妙啊!” 盛云飞样貌年轻,眉宇飞昂,目锐如鹰,镇定说道:“何事这般惊慌?它到哪儿了?” “它到赤目法王、紫衫法王那了。”望海奇士说道。 “没能拦住?”盛云飞挑眉道:“能行到此处,定有些本领。没能拦住,也是意料之中。” “不…不只是没拦住。”望海奇士摇头说道:“那护龙的女子,将船纵劈开了!” “什么!”盛云飞心下一惊,佯装淡然,问道:“你所言当真?倘若是用剑高手,也未尝不可。她出了几剑?” “一剑!”望海奇士说道。 忽听“咔嚓”一声,盛云飞手中杯樽掉落。美酒洒了一地。 盛云飞心想:“武人所长不同,有些武学,杀敌厉害,但破坏力甚小。例如清元宗的‘浮尘掌’,甚至劈不开石头,但与人对照,厉害至极。有的武学破坏力甚巨,但杀敌效果奇差,例如‘天刀门’的地灭一刀,一刀断舟,不无不可…兴许此女,便是这般。” 他强自镇定,脚尖轻踢那杯樽。杯樽倒飞回手,地上的酒水竟也从地面倒流,重新聚回杯中。说道:“好,你再去探查,若有情况,速来回报!” 望海奇士脚踏轻功,驰上山顶,依高而望。 半个时辰后。 见那艘乘龙船、遍体鳞伤老蛟龙,又过百余里…已行到了四位高手的驻地。 四位高手坐镇两岸,同时围困而来。摆列阵型。 望海奇士心想:“四大高手,摆列阵型,总该能拦住此女了罢!” 然不出片刻,他目瞪口呆,见得骇人一幕,立即飞驰下山,说道:“不妙,不妙…少教主,不妙啦!” 盛云飞大步走去,说道:“如何了?” “四…四大高手败啦!”望海奇士说道:“这次不是一剑了。” 盛云飞心下稍安,料想四大高手虽败,但双方能交缠一阵,便是大好消息。 望海奇士道:“是一人一剑!” “怎么回事,不是叫四人摆阵了吗?”盛云飞眉头大皱,喜意顿消,心悬浮起,“为何这般快便落败?” “是摆了阵型。”望海奇士说道:“奈何那女子,一眼瞧破了阵型。” “好…好厉害的女子,四位高手的阵法,涉及星斗之变,四季之转,岂是容易破解!”盛云飞说道:“再去探查!” 半个时辰后,望海奇士飞奔而回,再道:“少教主,不好啦,又没守住!”咽了口口水。 盛云飞一拍扶手,怒而站起,“又是一箭?” 望海奇士麻木点头。 便在这时,听到远处传来一轻音:“黑龙教少教主,彩裳这厢见过。” 江道上,一艘船缓缓驶近。 船头女子白衣胜雪,双手抱着长剑,衣袂飘飘,目光幽冷。 217 蛟龙入海,天降赐福 其时傍晚,临靠海岸。 余晖泼洒,天地一色。 海风咸湿,岸旁数百教众纷纷站起。此处摆设宴席,红毯铺地,木桌设立,高手入坐。 十余艘黑铁玄船,横堵在江道上。但两艘船已被蛟龙甩尾,一举掀翻,沉入江中。 乘龙船缓缓驶来,虽强敌环伺。但温彩裳兀自镇定,神情淡然,风姿绰约。 温彩裳、李仙、老龙万里迢迢,不速之客,终于到来此处。两岸教众立时站起,齐齐望向盛云飞。 黑龙教极富盛名,势力庞大。教主盛天雄雄霸一方,当之无愧枭雄人物。其子“盛云飞”,承父之志,亦非俗人。 盛云飞神情飘忽,端详温彩裳。不住竟稍稍出神。先前半刻,他尚且恼她强悍,敬她实力,惧她手段。对她万分好奇。 此刻相见,其容貌风采,气度声音、身段仪态…远超预想。 盛云飞嘀咕:“好美人,好美人,此处皆是我黑龙教教众,她只身闯阵,尚可这般从容!”风度翩翩,朗声说道:“这位姑娘,云飞有礼了。” “姑娘万里迢迢,不辞辛苦。一路过关斩将,实力不俗。单打独斗,云飞自问不敌。但屠龙事宜,我已筹备多日,自不肯轻易作罢。待会以多对少,还望莫要怪罪。” 他瞧一眼天色,残阳将隐,但尚有余晖,心想:“虽不是最妙时机,但也差不多了。”怎能退缩,大手一挥。当即喊道:“起阵!” 震传数里,足见内炁雄浑。 两岸数百教众,奔到江岸两侧,手持黑色铁棒。这铁棒形制特殊,末端是圆球,但穿凿无数细密孔洞。 铁棒砸在湖中,末端圆球既重且沉,一砸之下,水花滋洒。渡入内炁,圆球快速震动,将水花震为浓厚水雾。 只在刹那之间,雾气弥散,围涌而来。 数百人齐齐打江,声势已然浩瀚。更听远处高山中,擂鼓之声传来。 温彩裳说道:“素闻黑龙教盛少教主,喜研天上繁星,依照天上星辰,编排出一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大阵。” 盛云飞心头甚喜:“她听过我名号,知我喜好,莫非研究过我?”,大为受用,恭敬道:“姑娘名叫彩裳,我已知晓。不知姓什么?” 温彩裳说道:“小女姓名,何足挂齿。” “彩裳姑娘太过谦虚!”盛云飞说道:“此节我设阵困姑娘,全是立场不同,此龙待我有大用。绝无与彩裳姑娘作对之意。倘若姑娘不介意,事后云飞自会赔罪赔礼。” “云飞真想知晓姑娘姓名,结交朋友。我乃黑龙教少教主,放眼江湖,多少也算有些姓名…” “免了罢。”温彩裳说道。 “可惜,实在可惜。”盛云飞蠢蠢欲动,悸动难压,不愿作罢。再道:“我这大阵需凑足三百六十位江湖高手,协力运作,方可成阵。不如这样如何,姑娘若无法破阵,便请告知姓名如何?” 温彩裳笑道:“这阵法很难破么?” 盛云飞笑道:“姑娘厉害至极,我自然知道。但我这三百六十周天星鼓阵,你是决计…” 温彩裳说道:“这阵法确实厉害。凑足高手,摆列阵型,也需极大手臂。非得是你这位少教主,才能有如此能耐。然世间大阵,必遵循一定道理。” “只需勘透道理,便可轻松破之。” “你这阵法,乃观星悟得,必遵循周天星斗之理。一但成势,宛若将敌手困于万里高空,周身尽是黑暗。困得人力竭落败,可是这般?” 盛云飞色变,他专研此阵,极少施展出。阵法奇效,更从未外传。 此阵复杂。需出动三百六十位高手,分布三百六十处方位。暗合星辰之位,再通过击鼓、捶胸、施展阵法武学…彼此共鸣。 层层共鸣,阵势相连,奇效尽显。压制内炁、异像…迷人心智,乱人方位。 但这阵型,有极大弊端。 需提前勘探地势。因为每一处站位,均极有讲究。需依从周天星斗而排列。然天势、地势万变,便提前勘探,方可施展而出。 “你怎知道这些…”盛云飞色变。 温彩裳淡笑道:“很难么?观星卜算,我亦会之一二。” “我还知道,你这阵法到得夜间,空中星斗显露。与星光映衬,会更为厉害。” “好!好!”盛云飞敬佩道:“彩裳姑娘,博学广闻,盛某佩服。我盛某一生之中,从未折服于某人。今日实在敬佩!” 李仙心想:“折剑夫人、折剑夫人…实力可折群雄,美貌可折群雄,学识亦可折服群雄。我辈武人,该当学识如海渊博!”亦感倾佩至极。 “你已陷阵法,纵然知道原理,又能如何?”盛云飞问道。 温彩裳说道:“自是破之。” 盛云飞自信说道:“姑娘实力,我已晓得。我这许多弟兄,绝对是不与你硬拼的。若伤了姑娘,我心不愿,若折了兄弟,我亦不愿。姑娘剑术高强,但想破我这阵法,却大大不可能。” 原来… 这周天星鼓阵。关要之处,是那“擂鼓”之音。而擂鼓设在远处高山中,温彩裳剑术通神,却难触及擂鼓。 而江中水雾弥漫,扰人视听。即便持有抛打武学,也绝无可能触碰擂鼓。 盛云飞说道:“既然姑娘已知此阵关要,与你直说无妨。这周天星鼓阵,有七处擂鼓。远在数里高山上。你纵使箭术高强,也绝难射到擂鼓。” 温彩裳说道:“未必吧,我却知晓一人,单凭箭术,便可做到此事。” 盛云飞警惕道:“彩裳姑娘所说,莫非是『万里神箭』上官寻涯?难道他也在船中?” 温彩裳说道:“不是什么万里神箭。小仙,射鼓罢!” 李仙向前一步,炁沉丹田,目蕴精芒。立时拉开弓弦,听鼓辨位,一箭射去。黄玉轻颤四下,箭身附着黄芒,速度更快。 咻的一声,已逼近一处擂鼓。那擂鼓之人实力不弱,立即抬手抓去。忽见弓箭一分为三,避开抓拿,射穿了擂鼓。 盛云飞色变。 温彩裳笑道:“再射。” 李仙听得鼓音,身子突然扭转,朝另一侧射去。他手持黄道弓,愈用愈顺手。 这一箭射去。黄玉佩饰连震五下,箭过之处,残留黄虹,去势无匹。射箭之时李仙施加“清风腿”要义,箭去如清风,缥缈不可抓。 那擂鼓者已有戒备,手持鼓棒,朝箭打来。一下将箭砸落,但第二箭紧接着跟上,他抡舞鼓棒,死守擂鼓,实力甚强。 但如此一来,集中精力应对飞箭,鼓声既弱。共振共鸣不到位,周天星鼓阵自然减弱。 李仙箭术自然,“四方拳”登峰造极后,他扭转力线、改变姿态、扭转方向甚是自然。 前一刻朝左射箭。下刹那便朝右射,且精准无匹,力劲强悍。一己之力,足抵数位箭手。 每一箭射出,气势意蕴均极不俗。擂鼓手实力虽强,但不敢轻敌,需凝神应对,擂鼓节奏已乱。 七处擂鼓手均被飞箭袭扰。时时如芒在背,刻刻如哏在喉。甚是憋屈,身在明处,暗箭难防。 不,他们才是身在暗处,却明箭难防。温彩裳心想:“我还是小瞧李仙箭术了,不想他凭借黄道弓,自己便可解此大阵。” 鼓律紊乱,阵法自然破开。蟒蛟探头出江,猛然一吸。将水雾吸入体内,在掀动浪潮,席卷两岸强手。 盛云飞原以为船中有七八名神箭手,兀自惊奇温彩裳何处寻到这般多好手。待云雾散尽,见持弓者仅一少年,不禁大感出奇。 蟒蛟看准时机,一甩龙尾,驰向出海口。 盛云飞大出所料,喊道:“布网,布网!” 两位守在江口,身材高有丈余,形似巨人的强手,手持玄洒大网,猛朝巨龙泼洒去。 此网材质坚韧,浸泡十八种异兽尿。沾染秽浊之气,对将入海的半龙,最具备杀力。一但罩住,立即酥软无力。 温彩裳脚尖轻点,翩然跃起,站在龙头处,说道:“老龙前辈,冲去便可。” 蟒蛟点头,朝海中冲去。温彩裳连出三剑,将铁网尽数剿开。那蟒蛟势不可阻,跃出江面,飞腾向大海。 盛云飞轻轻一叹,自知错过。目光凝向海面。蟒蛟完成最后蜕变,龙鳞灿灿生金,龙角峥嵘轩昂。 蟒蛟一洗颓态。风云汇聚,雷雨交加。蛟龙天空傲游,四万九千里走江,终于修得正果。 盛云飞恍惚不已。但目之所及,却非驰骋的蛟龙,而是龙端的温彩裳。 蛟龙入海。畅游片刻,又回归海岸旁。盛云飞说道:“老龙前辈,显化为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蛟龙冷哼一声,却不回应。将头低垂,温彩裳行下龙躯。蛟龙朝盛云飞一吼,露出尖牙,摆出凶威。 盛云飞欲与温彩裳说话,问她姓名,与其交友。听闻她也通晓星文学说,欲与她探讨奥秘。但见势头不对,恐难静心相处,且又想这等女子,绝非无名无迹。既知她名是“彩裳”,再寻人查探便是,日后总有见面之机。 便说道:“蛟龙前辈,既不欢迎我,我等这便离去。” “滚!”蛟龙声如闷雷。 走水结束。 忽见天光凝聚,天赐降临! 218 异变突起,夫人负伤。 天允赐福。金雨甘霖,九天而降。蟒蛟体躯升华,洗去泥潭打滚的蛇腥。 飞舞空中,驰游云雾之间,时而窜入海中,时而扎入云层。 奔花江四万九千里,沿江的赏龙宴江湖高手,顷刻心有所感,面露喜色。 “成了!成了!老龙前辈走水成功啦!” “不枉费我等倾力相助,好极,好极,世间再多条龙兽,我等亦享得好处。” “可惜没能亲眼见到龙躯,传闻世间之龙,其躯别具美感,观之一眼,可增添悟性,可改善资质。” …… 江岸两侧,群雄无不欢呼。各席位间的“菜肴”终于上桌。宜处受用无穷,开阔眼界。 齐开颜、常昆、朱不同等分得龙蜕,取得人黄精宝。食谱再添一码。 朱不同习练“金刀地蛟”,此一程武学大进步,实力再强一筹。 …… …… 入海口。 金雨天降,李仙沐浴龙汤,透体凉爽,发丝飞扬,如裹一层金芒。 [你沐得龙汤,精华消化加快,食精境界熟练度+3] 李仙气力甚大,经此一机缘。肉身如龙,绵绵力气,使之不尽,恨不得入海畅游。 蟒蛟褪去“蟒”字,化为“龙”字。本无姓名,江湖武人尊称它为“老龙前辈”。如今傲游入海,自立姓名。 取名为“傲墨”。 李仙说道:“傲前辈,前途坦荡,恭喜恭喜。” 傲墨渐渐适应龙躯,落到岸边,后足着地,龙躯挺立轩昂,“李小兄弟,承你好运!” 李仙心驰神往,一年前他尚在风雪中挣扎,一年后与天地龙兽互道兄弟。虽仅是敬称,但亦感奇妙。 温彩裳笑道:“小仙,如此机缘,还不快快拿好?” “什么机缘?”李仙问道。温彩裳说道:“有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傲墨前辈尚是蟒蛟时,能见首见尾。如今成了龙蛟,驰骋寰宇,傲游天地。今日之后,可难再见了。” “这副龙姿龙貌龙躯,你需临摹心间。他日修习龙属武学,好如『龙爪手』『天龙掌』等,你见过真龙,便比没见过真龙者,多出许多优势。” “机会独此一次,还不谢过前辈。” 李仙惊奇,说道:“傲前辈,我多瞧你几眼,没问题吧?” 傲墨颔首道:“你家夫人所言有理。我将归大海,之后能否再见,全凭运气。若对你有所帮助,多看几眼,又有何妨?” 李仙当即凑近,轻抚蛟鳞。触感奇怪,十分滑润,温热交感。轻轻敲打,传来玉石脆响。 “好一尊龙躯,先前蟒蛟之躯,腥臭气味明显。我现在却闻不到。蟒蛟走水时,全力舞浪,已是极限。如今的傲墨前辈,只怕爪一挥,便可招引浪朝迭迭。” 李仙观龙尾,探龙息,握龙爪,揪龙须。将龙姿龙貌记在心中,摸了个尽遍。万幸傲墨年老,戾气凶性早有磨尽,任其观察,毫不动怒。 傲墨说道:“此处甚远,我刚入龙蛟,天地赐允我畅游天地之体力,不如载你俩一程如何?” 温彩裳说道:“正有此意。” 纵是天地之龙蛟,亦不可随意畅游。龙蛟傲游高空,需要气力,可不轻松。陆地上傲游,体力耗尽,便需入水河中休息。 倘若河浅水窄,龙蛟搁浅。亦有被宰杀风险。傲墨初入龙蛟,经天地赐福,体力绵绵不尽,令其适应傲游天地的感受。 无需忧虑体力相关。 载送回乘,当属再好不过。 李仙爬上龙躯,抓住鬓毛。温彩裳亭亭玉立,双脚如有吸盘,任龙翻腾驰畅,她自不动分毫。 傲墨笑道:“坐好喽!”龙躯震动,尾巴一甩,飞向云雾当中。一头扎进云中。 李仙顿感冰冷,运内炁护住周身。张口欲言,狂风云雾倒灌入口,将话语吹回腹中。 “傲墨前辈,请低一些。小仙想瞧瞧下方风景。”温彩裳衣裳飘舞,长发飞扬。她却无视疾风,言语轻缓。 傲墨立即低飞。钻出云层,朝下方望去,能见到人类城镇,灯火阑珊,甚是繁华。 李仙说道:“城镇之外,皆是黑暗,这无尽的疆域,还藏有好多精彩。” “自然。”温彩裳说道:“大武皇朝疆域辽阔。但人族居住之地,占据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李仙惊呼。 温彩裳说道:“甚至不到二成。这些事情,日后时机成熟,自然会知。” 李仙瞥向西南方向。 忽见一道高山,直插天阙,巍峨耸立,有股说不上的韵味,问道:“夫人,那是何山?” “是素山!”傲墨说道:“天地下的通天神峰,传闻其支撑天地。” 傲墨身躯又低,可见沿江两岸的风光。 底下有人大喊:“可是老龙前辈,若是便回喊两声!” 傲墨舞动龙躯,回敬两声龙鸣。下方赏龙宴席者,均兴奋大喊,神情激动。 沿路百里席、千里席、万里席……面色红润,畅意难言。他等见到李仙、温彩裳二人,均羡慕不已。 又过片刻。 傲墨身躯再低些许。温彩裳心想:“我窃谋地华,对这老龙不知有何影响。它身躯一低再低,定是气力不续,如今尚在渝南道内,倘若进了泷雄道,它气力耗尽,余下路程,可便长了。” 温彩裳说道:“傲墨前辈,我见此处风光不错,欲拜访好友,便在此处放我们下去罢。” 傲墨不知其中关要,但确感体力渐弱,傲游天地也非轻松之事。自知难以送回龙爪镇,又愁如何开口,不损这副龙脸。 听到温彩裳言语,自然大喜,连忙说道:“可惜,可惜,我还愿多载你一程,既如此,便依你罢。” 降落一处山林郊野。傲墨说道:“李小兄弟、温彩裳就此别过。”转身驰向天际。 李仙遥目相望,从此天高海阔,便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住心想:“男儿该如游龙,如此驰游天地,何其畅快。但…老龙前辈,修持数百年。化龙前的诸多险恶,我亲眼所见。想要畅意,便需先安定积累!” 脚踩实地,自也心中沉稳。 温彩裳说道:“龙很好看么?” “不及夫人万一。”李仙随口问道:“对了夫人,咱们拜访何处友人?” 温彩裳款款向前,香风飘飘,漫不经心说道,“我在此地哪有什么友人。不过是见那老龙,力疲体乏,不劳它费力罢了。” 李仙说道:“此处离穷天府尚且都极远,咱们没有白云,可要走好久,何不让傲墨前辈,多载一程?” “且听那李伯侯前辈说,有好些势力,想与夫人作对。” 温彩裳心想:“倘若我没谋窃地华,我非让那老龙送我回一合庄去。然我谋得地华,与老龙早些分离为好。此行路途虽长,但正好沉寂。” 说道:“不必麻烦,路远些,你便陪我久些,怎么,你不愿意么?那群宵小,若真与我作对,一剑杀了,倒也清净。” 李仙说道:“自然愿意。”行去挽扶夫人。李仙说道:“夫人,你这一路,当真是大逞神威,好不精彩,数次叫我拍手叫好。” “贫嘴小子。”温彩裳轻嗔:“这又算得什么。你需知道,江分长短,龙分强弱。走水一途,说归到底,是蟒蛟迭加气势,破开桎梏的过程。” “这奔花江虽长四万九千里,但仅游经渝南道、泷雄道两地。英雄气、人杰气不够。” 李仙问道:“难道还有更壮阔的走水?” 两人并肩而走。此处山林幽静,但小径常有人踏足。温彩裳声音婉转,“自然。” 她教导道:“史书有记,壮阔走水者,游经之地,非得是一道、一域的顶级大城。这等地方,汇聚人杰地灵,群雄豪杰…你试想一番,何其精彩。” “更有甚者,奔涌大江流经一国之都,所迭加之气势,又该何等浩瀚。” 李仙说道:“夫人真乃活史书也。” 温彩裳一愕,知道李仙赞她见识如渊,说道:“你多学多看,自然能增长见闻。” “且不说其他,穷天府中天骄,谁人见过蛟龙走水?嗯…穷天府里,倒也有些有意思的小人物。” 想起顾念君来。 这时已入深夜,温彩裳水中行船数日,无暇换洗衣服,水汽笼罩,衣裳似湿似干,很不畅快。 沿路见一家客栈,便敲响房门,订两间上房居住。李仙行囊紧背身上,盘缠甚足。 李仙点来肉菜,在一楼吃饮。温彩裳径直上楼,端庄而坐,袖子翻转,手中多一天地宝匣。 将匣盖打开。 染血心头鳞焕发金红之色,血腥变为芳香。鳞上血质蠕动。 逐渐冒出一缕草苗。形状恍似龙躯,张牙舞爪。苗仅是迹象,尚未完全成型。 地华七十二,何其宝贵。每一件出世,必引得天下纷争。一百年、数百年难见其一。 温彩裳窃谋地华。无异于谋窃傲墨半条龙命,是以刚刚化蛟,本该驰游天地,气力绵绵不尽,却早早力竭。 不知修养多久,可恢复元气。 温彩裳道:“此物损及天和,招聚厄运。此事缥缈,未必为真,未必为假。但需小心为上。” 将宝匣盖上,眉头微蹙,隐觉不详。她行走江湖,所遇强手、高手不少,险境危境不少。 如今诸事暂了,她大有收获,窃得地华。理该心情放松,愉悦畅爽。然见得地华刹那,心情沉闷,好不畅快。 忽下刹那,雷光一闪。 …… 李仙正吃菜食,忽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他说道:“好大雷声,莫不是这附近,也有人化龙了?” 嗅到木料焦灼气,眉头微皱,冲上楼去。见夫人客房被雷劈得焦黑。 李仙喊道:“夫人?夫人?” “何事?”温彩裳兀自沉稳。 李仙说道:“你没事便好。这间客房…” 温彩裳说道:“天雷之事,自难言清。不怪店家,你且另付房费,为我再开间房。” 李仙说道:“好!”当即再开间上房。 温彩裳移居别房,轻合门闩。 面色苍白,柳眉紧蹙。 轻咳一声,吐出血来。 219 伤势更重,顿生险阻 偏僻客旅,上房简陋。温彩裳知道会引“厄运”,不料这般快。 房中无镜,她命李仙打来盆清水,推开窗户,置于月下。将白裳解下,以水为镜,观察后背伤势。 方才雷霆劈伐,突然而至,击她后背。她衣裳水火不侵,故没留下灼伤。然丝丝雷力浸入体内,伤势委实不轻。 温彩裳蹙眉,心想:“雷力侵我五脏,这伤势不轻,纵是好好调养,也需数月恢复。此处距离一合庄尚有极远距离。沿途这伤势,不好料理。” “唯有静养慢行,先自配草药,养护伤势。万幸此行让李仙跟随,这些事情可令他代劳。” 自视己身,雷力肆虐。五脏六腑、周身穴道隐隐抽痛。她面色平静,盘腿而坐,尽数忍下。 李仙回到楼下吃食。店小二说道:“怪哉,怪哉,你说这大晴天的,怎忽降到雷来?” 掌柜说道:“没伤到人便好,明儿喊隔壁村老木匠,好生修缮修缮。” 那掌柜对李仙道:“这位客官,惊扰您心神,着实不好意思。我再叫后厨给您炒碟酱香牛肉,以做赔偿,请您勿怪!” 李仙笑道:“好!” 桌面已有三碟小炒。小炒黄牛、小炒酥豆、小炒油子。本将就吃饮,对付一餐。如今多碟酱香牛肉,四道小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吃些小酒,倒说不过去。 李仙又花几十文钱,购置一坛女儿红,乃十年佳酿。酥豆香脆,牛肉醇香,油子是粉面吃食,甚是填肚。 一口小菜一口美酒,极是不错。客栈南北通透,窗户大开,风吹清凉。 其时二月中旬,冬去春来,生机勃勃。旁有一片绿幽竹林,风一吹过,沙沙响动。 异地风情,甚是安宁。 夜已深静。店小二鼾声渐起,掌柜入房休息。李仙独坐堂中,吃得小酒小菜,不住想起方才事情。 “平白无故,天雷降下,绝非偶然。” “夫人莫非受伤了?” 李仙隐有猜疑,却又觉不似。温彩裳风姿依久,白裙飘飘,恬静华贵,怎似受伤? “莫非夫人实力,连强抗天雷,尚可护全自身?”李仙摇头失笑,不必想太多。 他摸入背囊。五十两白银,五两碎银,几贯铜钱。够用好些时候了。 “和夫人出行,实不必担忧钱财不够。倘若我独自行走江湖,可得精打细算,好生节约。”李仙嘀咕一声。 既已开酒兴,四碟小菜似又不够。李仙大手一挥,再购买两碟小菜。 吃得尽兴,回居入睡。 翌日。 李仙起身,敲响温彩裳房门。温彩裳面色惨白,盘坐半宿,调稳体态。武人体似天地,遭雷霆劈伐,天地紊乱,实力受挫。 温彩裳运炁提血,面色温润如常,穿好靴鞋,推门而出。李仙说道:“夫人,咱们要回去了。” 温彩裳颔首道:“好!” 李仙喊来小二,打赏一两银子,问访周边大城。店小二见李仙、温彩裳气质不俗,出手阔绰,态度恭敬。指引进城路线。 依路行去,来到“长虹城”地界。城中热闹非凡,两人行在街中。李仙问道:“夫人,咱们接下来怎办?” 温彩裳伤势不轻,说道:“你自己决定。”凝神疗养体魄,稳固天地。 李仙行一书铺,先购置舆图。那店家是精明人,将舆图分为四档:草舆、土舆、山舆、水舆。一副舆图,需二两银子。 四副舆图合看,方可看清周遭地势。李仙穷苦而来,大觉银子不值。但瞥向夫人,为求省事,挥财买下。 结合舆图,方知此地乃“花水府”。渝南道境内大府。距离“穷天府”,尚隔着极远距离。 大武疆域辽阔,府府相连。有时一府之地,跨越之远,便已难想象。舆图乃人腿丈量,一步一画。 故而舆图零零散碎,不成体系。李仙知道穷天府在南,便根据舆图,先朝南行。 李仙问道:“夫人,要坐马么?”温彩裳心想:“路途长远,车马舟劳,急之无用。先缓而行之,观察状态。” 便道:“沿路风光,何必匆忙。” 李仙心想:“夫人有这份闲心,想来是胸有成竹。我向往江湖游玩,此行正是难得机会。”依照舆图,行出城去。 向南而行,走十数余里。温彩裳伤势未复,但情况渐稳定。便令李仙购置车马,沿道而归。 普通马匹十余两便有,加上马车,拢共二十余两。温彩裳眉目微蹙,但见购置马匹的城镇,乃是小城小县,更好的马匹、再好马车难以购得。 便将就入座。 马车颠簸,扰她清眠。温彩裳心想:“待入了大城,再换购车马。且将就几日。” 因疆域辽阔,城与城间不算密集。奔行数日,不见人烟,实属平常。 这日间,天空春雨倾洒。 忽雷鸣震响。 温彩裳眉头微蹙,说道:“小仙,雨势渐大,去避雨罢。” 李仙手持缰绳,四面环顾。不见有村落居舍,便依风水堪舆之术,沿路找寻山洞。 天空玄雷积蓄,忽轰隆一声,劈在前方树木上。马匹受惊,加之泥路湿滑,顷刻侧摔在地。温彩裳轻功卓绝,安稳落地,脚尖点踩泥地,兀自从容。 马匹膝骨已断,再难起身。李仙叹道:“好马儿,留你在此,也是被野兽吃去。我给你痛快。”一掌印下,帮马匹无痛死去。 温彩裳面色难看,柳眉紧蹙。不想厄运这般剧烈,“方才这雷,莫不是还想劈我。哼,既要阻我,这地华我偏要拿!” 神情冰冷。 李仙见雨势连绵,旁有芭蕉林。便砍下芭蕉叶,当成大伞,在山中寻一山洞,坐等雨停。 随身之水,已经喝尽。 李仙接来雨水,火中烧煮,递给温彩裳,问道:“夫人,你有心事么?” “无事。”温彩裳淡淡回道。接过水壶,饮一口雨水。见雨势渐停,雷声渐远,这才稍稍安心。 她说道:“外路泥泞,且等片刻,再去行之。”盘腿而坐,调养内息。 “嗯。” 李仙闲暇无事,不愿荒废光阴,在洞中习练武学,积攒熟练度。浩渺腿早已圆满,趋向登峰造极。 风声呼呼。忽见洞中石壁上,有爪痕、剑痕、拳痕…奇道:“这片山洞,莫非有人生劈硬凿而出?我观其痕迹,好似并不久远。” 大感好奇。但已到洞底,无甚线索。李仙继续习练,听头顶一声嬉笑:“好小子,好小子,好身手!” 声音回荡。 李仙立收拳脚,警惕四望,说道:“谁?哪位前辈,藏在此处?” “你这小子,好生古怪,好生古怪。”那声音说道:“这分明是我住处,怎说是我藏呢?” “你小爷爷我,分明在这里。” 李仙肩头被触碰一下。 那声音又道:“也在这儿。”挠了挠李仙耳朵。又响起一声:“在这儿”,拍了拍他肚皮。 速度之快,轻功之强,身影飘忽。李仙自问不敌,坦然说道:“前辈厉害,晚辈不敌。”站立不动。 “没意思,没意思!” 那声音恼道。身影显露,竟是一矮小人物。他身材仅到李仙小腹,头发蓬乱,满脸乌黑。一副好生气恼模样。 李仙歉然说道:“晚辈不知这是前辈洞府,倘若知道,绝不打搅。” 那人会缩骨奇功,性情古怪至极。方才缩于石缝入睡,李仙、温彩裳靠近,便已经苏醒。但不曾动弹,旁观观察。 温彩裳说道:“小仙,走吧!” 李仙拱手一拜,挽扶夫人离去。那人尖啸一声,身影一纵,拦在两人身前,惊喜道:“厉害,好厉害的人物!” 温彩裳眉头一皱。那人盯着温彩裳,说道:“你,和我过一招?” 温彩裳说道:“走。”不愿理睬,抓着李仙肩膀,纵身一跃,轻功飞起。脚踏树叶,一飘便数丈远,身影缥缈轻灵。 那人嘻嘻笑道:“好极,好极。好久没见到这么厉害的高手了!”他双手着地,窜行而出,速度极快。 温彩裳皱眉心想:“是那武疯子,闻人便要讨教。倘若我不负伤,自可将他甩开。但当下这般焦灼,实在恼人。” 原来此人并非籍籍无名。江湖名号“武疯子”。 各驰行数里。 那人跟得吃力,但始终能跟上。温彩裳淡淡道:“武疯子,你若再追,可别怪我日后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听后,不怒反喜,拍手叫好,说道:“好啊,好啊。你来将我碎尸万段,我自不肯。如此这般,你便能跟我打一场。嘿嘿,这般说来,我更该追了。” 温彩裳无奈至极,落入林间,说道:“好,我知你这武疯子,爱武似癫,见到高手,便非得过一招。今日我摆不脱你,且与你过一招,来日再来杀你。” 武疯子说道:“好,一招就一招。”狂热兴奋。武疯子当即蓄势,炁汇双掌。此人实力甚强,掌蕴千钧之力。 这一掌打来。沿途草木飞舞,去势如虹。温彩裳提炁,手掌轻轻拍去。双掌相印,互相僵持许久。 忽“砰”的一声,武疯子倒飞十数丈远,落地刹那,立即窜逃而走。口吐三口鲜血。 220 过往仇家,围杀夫人 武疯子奔出数里,鼻血滴落,耳目溢血。寻一阴凉树荫歇息。 他发出“嘶嘶”痛哭,但嘴角却在笑。神情古怪,似癫似疯,好一刻才平静。他说道:“厉害,厉害至极!但吃我一掌『金刚掌』,也必不好受。” 方才交锋虽短,但其中凶险,胜过蛟龙走水,重重险阻数倍。武疯子心智不全,寻武为乐,能活到今日,可见实力强悍。 金刚掌掌劲霸道,刚正不阿,非至纯之人不可习。武疯子满心求武,心思纯净。金刚掌早便圆满,造诣之深,惊世骇俗。 他直觉敏锐,见到温彩裳刹那,便知是大大高手。只能对一招,自然求尽兴。是以全身炁劲,汇聚一掌之间。 温彩裳被迫应对,旧伤未好,强运功力。武疯子被震得五脏六腑流血,小命损去半条。 “好厉害,好厉害。” 武疯子嘟囔着,眼皮逐渐发沉。温彩裳恼他至极,掌中蕴藏杀劲。 武疯子逐渐回过味来,气息渐弱,阖眼便睡去。但他自小命硬,总归能抗过去。 …… 另一边。 温彩裳对掌之后,后退四步,袖子甩向右侧。将金刚掌余力泄出,“砰砰砰”数声响起。一排大树齐刷刷倒塌。 李仙说道:“夫人!”上前搀扶。温彩裳重呼一气,说道:“无妨。” 心中阴郁一闪:“倘若无病无伤,这武疯子敢来寻我,我定杀他。只我有大伤在身,受其纠缠,牵动伤势,烦不胜烦,只得如此打发。但不料他掌劲如此醇厚,还是难逃牵之伤势。” 美目含煞,诸事不顺,接踵而来。温彩裳顿感三分掌劲残留体内,经久不散。 “我先以柔风化绵掌应对,此掌以柔克刚,本可化开此招。怎料那厮一招之间,竟灌注全身炁劲。我当即还以‘蚕梦杀掌’,力求一掌毙他。此刻他已昏厥。” 温彩裳盘膝而坐,五脏六腑、周身穴道,已遭雷劈,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金刚掌混杂残留雷力,竟隐传出“梵音”。温彩裳难扼此势,再难掩盖,喷出一口血来,面色陡然变白。 李仙说道:“夫人?”行去搀扶。温彩裳自嘲说道:“想我温彩裳,竟有今日局面。” 李仙凝重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了?” “那武疯子的金刚掌,出自『雷音寺』。他掌劲与我体中雷力竟相为融洽,化做金刚梵音,震得我伤势更重!” 温彩裳说道。金刚掌掌劲虽刚猛,硬接之下,极不好受。温彩裳武理高强,处理得当,本仅是牵动伤势。但不料金刚掌力、雷霆之力结合,体中共振,刹那间迸出杀力。 等同温彩裳触不及防间,挨了掌金刚梵音掌。 李仙说道:“夫人,当下该寻一客居,好生调养。再求回程之路!” 温彩裳颔首说道:“你所言不错。”接连遭险,面色惨白,颇有我见犹怜之感。 李仙搀扶温彩裳,行归大道。马车倒塌、马兽已死,均已无用。余下路途,唯有步行。 温彩裳连受重创,自然虚弱,但实力尚存六分,仍非常人能比。李仙兀自镇定,心中安排:“我与夫人招惹仇家极多。为求稳妥,行事该小心为上。” 行在道上。温彩裳气血渐回,“若再有强敌,我能不动手,便不动手。幸有李仙在旁,助我料理宵小。” 病痛多杂思。 温彩裳连番受挫,与天地作对。见李仙从旁照顾,甚感慰藉。 沿道而走。行约一日,未见人迹。如今正属初春,草木茂盛,气候温暖。 李仙升起篝火,烤两只野兔。说道:“夫人,你受了重创,该吃些东西。” 温彩裳犹豫一二,说道:“好。”食用野兔。便又打坐调息。状态虽糟,但她实力甚强,自能从中调理。 翌日。 天方亮起,山间水雾弥漫,湿气极重。李仙晨起练拳,呼呼拳势,甚是惊人。 [你消化体内精华,食精境界,熟练度+1] 池中金鳞的精华,尚有半数残留。李仙逐渐消化,阳光斜照而来,身躯如裹一层淡淡白芒。 肉身纯净无暇。 温彩裳休养片刻,李仙搀扶而行。正午时分,行得一处市井闹市,李仙说道:“夫人,我们长居此处,我替你找些药材,休养休养。” 温彩裳心中慰喜,说道:“可以。” 寻到客栈,长租两间上房,扶温彩裳入住。温彩裳精通药理,着笔写下药方,交由李仙筹备。 这药方乃“固体培本”之效。对“雷伤”“掌伤”无效,但万病万伤,先固其本,总归有用。且药材益寻,步步调养。 李仙径去药铺,依照药方抓采草药。那药铺伙计一瞧药方,只瞥一眼,便不耐烦摆手说道:“没了,没了,去别家罢!” 李仙皱眉道:“为什么没了?这药方药材,均不算罕见。我见你这家药铺规模尚可,怎可能没了?” 伙计眼睛一瞪,“我说没了就没了,你问那么多做甚?” “将你家掌柜喊来。”李仙淡淡道。 “哎呦,我说你这小子…”药铺伙计丝毫不杵,“愣头青小子,我瞧你是外地人吧?我劝你麻溜的滚蛋,真要找事,有你苦头吃!” 李仙为人谦和,不喜多事。倘若药材售尽,另寻药铺采买,再正常不过。但他心思明锐,已瞧出猫腻。这药铺有意不卖,别家药铺亦是这般。 此事非得当场解决,方才干脆利落,说道:“是吗?”,话刚出口,同时悍然出手,将药铺伙计悍提起来。 那伙计吓得颤抖,傲色尽褪,连声求饶。李仙将其摔在地上,说道:“为何不卖我药材,快快说来,否则我一拳下去,你可没活路了。” “大…大爷呦…”药铺伙计哭丧着脸,说道:“俺就一寻常伙计,哪有这能耐不卖你药材啊!但是吧…咱们掌柜说了,想来卖药,得认方子。” “认方子?”李仙问道。 “不错,不错。”药铺伙计说道:“你这药方,看起来药性配伍,倒算合理。但笔记不对啊。” “非得是咱们城里医师,所著药方,才可来店里买药。您…您…便是打死我,也无济于事啊!” 其时朝廷混乱,局势不清。一些地方地主做大,勾连城中行当势力,敛刮钱财,手段凶恶。 医铺、药铺勾结。肆意抬价,叫百姓一医难求,一药难求,苦不堪言。青宁县也有类似趋势,但尚未到如此地步。 李仙了然,知晓痛打伙计无用,徒惹事端,反而不妙,松开手离去。另寻城中黑市,采买草药。 他未读过医书,但耳濡目染,夫人随口言传,均记在心中。寻常药材可认七八。 依次购置药材,行半个时辰,已全部集齐。花去数两银子,甚是心疼。正待折返时,忽听街角两名江湖客窃窃私语,提及“折剑夫人”四字。 李仙眉头微皱,警惕心起。他知夫人仇家极多,悄悄靠近,将脸涂抹灰暗,在旁偷听。 那二人道: “糟了奇嘞,那折剑夫人何许人也,能叫咱们两大帮派,千里迢迢杀来。” “是极,听闻她参加了什么赏龙席。前段时间,不是见了吗,好家伙,那奔花江急涌不休,奔腾万里,听说是有龙走水!” “你说说,这世上难道真有龙不成?” “唉,有龙无龙与咱有甚关系。但我听说那折剑夫人,本该在奔花江四万里处出现。咱们泰心宗、黄沙门围剿过去,结果扑了个空。” “我倒好奇,那折剑夫人何许人也,能引群雄追杀,真乃一大本领。” “正是本领太大,才不死不休。那折剑夫人销声灭迹许久,今朝出现。好些门派,与她素有仇怨。此节联合起来,要杀她而后快。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王兄所言极是,这折剑夫人必然厉害,我等聚势杀她,若还杀不成,化为一盘散沙。日后这折剑夫人若来寻仇,我等岂不凄凉?” “是啊。所以听闻那赏龙宴,分明已经过去,但各门各派,仍在搜罗折剑夫人线索。不肯就此罢休!” 李仙尽数偷听,顿感不妙。这些势力雷霆出手,不放过温彩裳,自然不放过自己。 他继续听去: “你还别说,那折剑夫人应该就在附近。” “前些时日,有人见龙蛟飞舞,带着折剑夫人,就在附近江道落下。” “我等虽未见过折剑夫人,但沿岸高手,见过面者不少。这次折剑夫人重出江湖,身旁好似多了个小白脸?” “是极,我也听闻。听说那折剑夫人,将那小白脸当面首养。呸,真是个淫荡魔女,难怪出手狠辣。” “咱们长老发令了,那小白脸这次也活不成了。” 李仙默然,早有预料,心中平静:“这些门派有仇怨无法化解。如今夫人重伤,不知实力尚存几分。我且回去,告知夫人,再小心应对。” 后退一步,将要离开。 这时见一蓝衣男子,快步奔到此处,喊道:“两位可是泰心宗、黄沙门的英杰?” 那二人拱手说道:“是!兄台是剑雨楼的么?” 那蓝衣男子点头,问道:“二位在此处,是有何要事?” “我二人把守黑市,查探有无恶妇线索。”二人说道。 “不必查了。”蓝衣男子凝重道。 “为何?”两人问道。 蓝衣男子说道: “已经发现折剑夫人所在,你等速速跟来!共诛此贼妇!” 221 美妻如师,叫人寒心 李仙听闻讯息,暗感不妙。他知夫人仇家遍地,但想江湖之大,地域辽阔。怎能轻易遇到? 却不知方住进客栈,便暴露行踪。 实则此处地界,本便接近奔花江四万里处。龙蛟气力衰竭,勉强送到此处。岂不正入困局? 温彩裳自持实力高强,素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本不理睬这些“乌合之众”。然接连霉运,便又有不同。 一环一环,冥冥而促。 倘若温彩裳不谋窃地华。龙蛟驰骋,舞风弄浪,大可一口气送回一合庄。重重险阻,自当全避。 李仙眉头紧锁,暗中跟去。寻墙灰将脸抹黑,走数里,见江湖客手持刀剑铁网,纷纷汇聚一家客栈前。 李仙暗道:“好家伙,人真不少!”借物遮掩,暗中观察。 三十余人包围客栈,气势汹汹。为首者乃剑雨楼长老,名为“席单剑”。 说来甚巧。 黄沙门、剑雨楼、泰心宗、尸罗村、无极刀门五家势力,组成“讨剑联盟”,欲围杀温彩裳。 早早围守四万里处。沿途布局,结果扑空,大败兴致。众势力不愿作罢,继续搜罗。 席单剑乃剑雨楼长老,携十名亲传弟子,沿路打探线索。这日正午,赶到这座城镇。 他见随行弟子,均已感疲乏。倘若遇到妖女,需凝神摆阵应对,体力、精神极为重要。便找寻客栈,租赁客房,好叫众弟子安顿歇息。 席单剑柜台交付银子,忽听闻店小二、掌柜闲谈事情,说今日来了位极俊逸的男女。 席单剑随口便问:“哦?能有多俊?” “客官,那可俊极了。男的这般,女的也这般。倒是般配极了,但…”店小二住口不言。 席单剑已觉有恙,问道:“我很好奇,请说说看。” 店小二笑道:“大爷,私下议论客人,恐不大妥当。客人归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席单剑了然,从袖口夹层取出枚银子,说道:“现在呢?” 店小二眼睛发亮,左右环顾,将银子收好,附耳说道:“就是啊…那对男女,样貌虽好看。但好似女的厉害些,总使唤男的。” 席单剑一把扣住店小二肩膀,凝重道:“所穿衣饰,是何面容,且细细描述。” 那店小二大呼疼痛,但挣脱不开。双眼含泪,形容道:“女的…白色衣裳,头发很长,瓜子脸蛋,皮肤白皙。发上插着三支银簪子,看起来很贵气。男的很年轻,身材高挑,眉心有枚红痣…” 说到此处,席单剑松手一推。店小二双眼一翻,已昏厥去。 席单剑深呼吸口气,自知寻到正主,又恐温彩裳名号,不敢妄动。立时派遣弟子,入城召集“讨剑盟友”。 如此这般,便有这一幕。 席单剑退出客栈,朗声说道: “里头的客人,若不想死,便快快滚出来!” 声震如雷。客栈高三层,每层十八间客居。纷纷推开窗户,见外头围满江湖客。恐受波及,收拾行囊财物,纷纷逃下客栈。 席单剑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心想:“传闻那妖妇剑法高强至极。哼,若遇我剑雨飞华阵,我看也宛然。待我将她头颅摘下,自可再上一层楼。” 席单剑说道:“妖妇温彩裳,你作恶多端,罪不容诛,还不快快死来!” 剑雨楼众弟子均长剑出鞘,发出锐利声响。温彩裳房中静养,眉头一皱,缓步下楼来。 席单剑目光一愣,初见温彩裳,心中微颤。暗道江湖传闻果然不虚。折剑夫人之美貌,可叫人为之折剑。 然其手段毛骨悚然。席单剑说道:“好啊,好啊,真叫我在此处遇到你了。” 不敢多言,摆手喊道:“结阵!” 便见数十人合众,围攻温彩裳。 温彩裳身受重伤,运炁生涩,面色惨白。众人围攻,接连后退,全无昔日英姿,难免有些凄婉。 李仙旁处围观,心思复杂:“我自入夫人门下,虽受其好处,却总想将她脱离,摆脱她的拘束。此时此刻,夫人若真陷险境,时机再好不过。天高地远,就此奔逃。但…我李仙岂是趁人之危之人。他日便算脱离,也需堂堂正正与夫人说!” 心中一定,沉江剑出鞘,冲杀入阵。两脚踹飞黄沙门、泰心宗的高手,喊道:“夫人,我来助你!” 席单剑见剑阵已然困住温彩裳,正自兴奋,忽见李仙闯阵,哈哈笑道:“果真有一小白脸,好,既然如此,我便先宰了你!” 夺过身旁弟子长剑,纵身飞杀而来。绝不含糊,所施剑招乃“飞星错落剑”,剑出似流星。 李仙心中一禀,毕生之中,忽遇此等强手。强自镇定,不敢保留,施展残阳衰血剑中“日落夕山”一式。 这式乃是防御剑招。“日隐夕山后,护得身周全。”两剑相拼刹那,两人均是一愣。 席单剑惊感对手剑法高强,造诣奇深。又妒又嫉,心想李仙小小年纪,能有这等造诣,定是温彩裳倾囊相授。美妻如师,好生快活,杀意更甚。 李仙则初遇二境武人交手。纯以剑法造诣,席单剑的飞星错落剑,不及李仙的残阳衰血剑。 纯以剑法品质…飞星错落剑乃中乘武学。残阳衰血剑乃上乘武学,但有所残缺。相差无几。 然交手刹那,顿感剑法受到压制。并非“炁”“力”压制,而是一套武学,宛若一道天地感悟、天地奇想。 境界高强者,练得体似天地,更能在自己的天地中,演化这种感悟。 李仙心中危悚,但又觉虽有压制,却并不致命。浩渺腿横扫而去,烟雾缭绕,阻拦视野。 席单剑冷笑:“雕虫小技!”横剑斩出。出剑刹那,天地间陡然暗下,剑出弧度,宛若流星袭来。 惊艳无比,快猛无比。李仙目力敏锐,猜想这剑势若流星,若以剑相接,宛若徒手接星,自寻死路。 顷刻之既,弃剑出刀。大罗刀法辅以四方拳意,刀网罗织,密集杀去。席单剑说道:“好果断!” 回剑护身,再施“剑落孤山”一式。这飞星错落剑,不愧中乘武学。速度既快且猛,杀势全藏在看不到之地。 李仙以刀施剑招,画出阳极剑华。红色赤芒紧护周身。席单剑惊后退数步,抽离身子,惊无可言:“此子妖孽呼!小小年纪,能将上乘剑法练到圆满境界!” 数招交手,竟未能拿下。席单剑怒道:“竖子,死来!”已动真格,再欲杀去。 忽瞳孔一缩,见一道软剑延长而来,如灵蛇出洞,向他脖颈剐来。席单剑怒意陡散,转为惊恐,后仰避开。 那软剑虽柔,却锋利至极。轻轻一蹭,地上便已多一道犁痕。席单剑挥剑格挡,却见软剑有灵,不与他剑碰剑。 全凭柔软灵活,可延长特征杀来。刹那之际,小腹、手臂、大腿三处,已被刮出剑痕,潺潺流血。 席单剑怒道:“人呢?人呢!”冷汗直冒,看向左右。忽感一阵昏暗,见亲传弟子、黄沙门、泰心宗三十余人,全已中剑身死。 席单剑骇然道:“怎么可能,你不是陷入剑阵了么?” 温彩裳淡然道:“凭你这等宵小之徒,也配叫我失陷。” 李仙了然,心情却复杂难言,心想:“夫人方才是在试探于我。故作不敌,看我反应。夫人啊夫人,我便是想以真心待你,便也是难啊。” 李仙生性无拘,向往自由天地。与温彩裳虽多算计,却为保全自己。他性情与温彩裳不同,但日久接触,未必没有感情。 脱离温彩裳,更未必是背叛。李仙有自己心思,绝不愚忠。但此时此刻,他亦算忠心。 温彩裳处处试探,本无可厚非。但难免便有隔阂,李仙方才显身,实已冒身死打算。见夫人又是试探,不禁心有所寒。 他很快调整:“也罢,也罢。我难道真期盼夫人青睐我这小子么?我这小小浮尘,本便命若蝼蚁。夫人当下或许有用于我,但我若死去,她怕不会替我伤心。” “有恩便还便是,坦坦荡荡。男儿在世,该为自己负责。” 已明心意,杂念既消。 温彩裳柳眉一挑,手中剑锋一挽,白蛇软剑频频闪动,速度之快,肉眼已难看清。 剑锋密集闪烁,化为一道囚笼,将席单剑困在其中,稍有动弹,便皮破血流。温彩裳问道:“你设伏杀我,想怎生死?” 席单剑将剑丢下,自问不敌,难有活路,说道:“折剑夫人,果真厉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彩裳说道:“好!那我先剐再杀!”手腕一抖,剑光闪去。席单剑手臂一块细肉,便被削去。 温彩裳心想:“我伤势未复,又被围攻。需出手狠辣,叫他等不敢再追来!”手腕再一抖。 便见席单剑惨叫声连连,手臂上的肉质,被细细缕缕削去。这苦疼胜过凌迟! 温彩裳剑术之惊,骇人听闻。席单剑脸颊、手臂、大腿…全身之肉,竟被点点剐削。不多时,化为一具骷髅架子。 李仙心惊不已,素闻温彩裳狠辣。见她断人手脚,已经毒辣。今日更狠,竟活剐皮肉! 席单剑竟还活着,骂道:“毒妇…你不得…好死!”气息断散,彻底死去。 温彩裳含笑道:“小仙,你很好!” 222 擒拿妖妇,局势失控 客栈门前,横尸数十。 温彩裳美目温醇,藏喜带慰。适才受人围攻,她轻易便可破阵,但忽想:“李仙聪谨,此处异样,定极快被他觉察。我如今身受重伤,诸多不便,身浮体虚,需他沿途照料。他如不忠,存有异心,当是极大麻烦。” 便故作不敌,试探李仙反应,果见李仙相助。与席单剑纠缠,温彩裳暗自欢喜,甚是感动,还参几分喜蜜,便出手破阵,剑斩席单剑。 尘埃落定,李仙问道:“夫人,你伤好了?” “不可提此事。”温彩裳摇头,低声道:“这些宵小,害我又运内炁。伤势紊乱,隐隐加重。只是料理他们,却轻易至极。” 一路行来,已感越发不妙。 李仙凝重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快离去为好!” 温彩裳颔首。这时忽听一声大吼,说道:“何人在此闹事!” 便见数十差役,层层包围而来。为首者甚是年轻,身材高大,乃此处“武尉郎”,名为张彪。 那张彪气定神闲。见满地鲜血,神情凝重几分,又见地上躺着具骷髅架子,亮洁滑润,尚冒热气,宛若精美雕琢器物。 忽露出惊恐神情,连忙退开几步。已察此处斗争,非他能逞威。 温彩裳道:“停步。”柔声细语。 张彪毛骨悚然,说道:“女…女侠,我只是路过,绝无他意。” “你既来了,何必急着走,留下陪陪他们,岂不更好?”温彩裳柔声道,“他们见我势单,便联手欺辱我这孤苦女子,我不得已出手。你们也是这般么?” 张彪噗通一声,重重跪下,连忙道:“女侠,误会,误会!我们是来助你严惩凶贼的!我张彪平生最见不惯欺辱女子者!” “这样啊,那多谢你相助。”温彩裳说道:“我不杀你,你需护住这具骷髅,不可让人触碰分毫,若有半点折损,我可要取你性命了。” 张彪连连点头,如蒙大赫。温彩裳说道:“小仙,我们走。” 忽经此事,此处再难静养。温彩裳被迫带伤赶路,出了城门,温彩裳眉头紧锁,气血陡坠。 李仙琢磨:“我与夫人处境并无不同。那些势力要杀夫人,便也要杀我。夫人若重伤,我亦难有万全。”关切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温彩裳轻声说道:“稍有些恙,你挽着我腰,先走远去,替我省些气力。” 李仙横腰一揽,朝前走去。温彩裳大伤在身,但感侧靠胸怀,仍轻轻一荡。 温彩裳伤势在体,不宜动炁。偏偏剑雨楼寻来,温彩裳施展武学,虽能轻易诛杀,却运炁之时,牵动体内“金刚梵音”。 她炁运生阻,却内炁惊人,尚可凭借雄浑积累,应对敌手。但体力受损,每经战斗,难免体力难支。 她炁量充沛,但方才战斗结束,却先体力见底,手腿有些酸软。全因温彩裳剐削席单剑时,所施武学极是厉害。 名为“阿鼻极道剑” 一息之间,连出数百余剑。剑光交闪,肉眼难以看清。温彩裳有意威慑后来人,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是以知道此剑损力极多,但仍出辣手。数息之间,共出三千七百九十八剑。活活剐了席单剑三千余剑,削其血肉,剔他脏器… 招式施完,席单剑竟自一息尚存。 杀鸡施了牛刀。 温彩裳由此大耗体力,需李仙着手挽扶。温彩裳说道:“这等宵小之徒,见此情形,定不敢追来。” 李仙说道:“但愿如此。”温彩裳嗔道:“你方才好笨,尽来添乱。你若不来,我杀他们更是轻易。” 李仙见温彩裳动人容貌,风情难言,心中轻叹:“夫人向来是这般的,半句实话没有。”说道:“实在抱歉,我…我还道夫人,要不敌他们。” 温彩裳说道:“你也太小瞧我。” 李仙说道:“夫人,这伤势该如何料理为好?此去路途遥远,强手奇多…难免又有险阻。” 温彩裳凝眉道:“这伤势岂是轻易,需抽丝剥茧,辅以药物,慢慢化解。且去别处,觅一静养宝地。” 她屡遭敌袭,霉运缠身。本雷劈之伤虽重,静养修持能好,本金刚之掌虽猛,泄去其势,慢慢调养能好。本金刚梵音虽厉害,但温服药物,渐渐固本,可缓解伤势恶化。 但又偏被打搅。武人身躯练得如同天地。温彩裳的天地间,如刮起狂雷暴雨,肆虐摧残。但底蕴甚丰,兀自镇定。 出城数个时辰,温彩裳心想:“我纵使伤势恶化,但凭那等宵小,依久奈何不得我。但却麻烦许多。” 走了两个时辰,地处幽静。温彩裳有些疲乏,盘坐休息。她吐气轻缓,内练调息。 修整半日。已不需拦腰挽着,温彩裳缓步而行,风姿优雅,端庄华贵。李仙在旁跟随。 一无马车,二无马匹。温彩裳不宜轻功赶路,便以步行之。 她感慨道:“行走江湖,行走江湖,我习武至今,倒很少‘走’在江湖。” 李仙说道:“先前都有车马代劳。” “不错。”温彩裳颔首:“这一着,倒真不适应。” 李仙说道:“夫人金枝玉叶,着实委屈。要么你在此处静心休养,我先潜入城,采买马车?” 温彩裳笑道:“不必,慢些便慢些。我正好静养。”内视己身,心中沉咛: “若寻常伤势,我静养便可好尽。但难便难在天地玄雷,不好消散。使得梵音尚存体内。但也无妨…莫说现在这般,便是实力十不存一,这些宵小能挡我么?” 鼻音轻哼,不禁傲然,眉宇舒张。自有其风度。 又想:“敢否追来,都未可知晓。区区这般险境,想将我温彩裳追得狼狈逃窜,却是大不够格。” …… …… 另一边。 武尉郎张彪正襟危坐,护在席单剑骷髅旁。沿街封锁,百姓不得出入。 一日过去。 翌日。 便有三人寻到此处。所着服饰相近,均出自“剑雨楼”。 剑雨楼乃西关道内,极厉害势力。温彩裳早年闯荡,并不在渝南道。否则渝南道怎能不知她威名。 剑雨楼、泰心宗、尸罗村…等“讨剑联盟”势力,均来自远处。知晓“赏龙宴”事迹,知道温彩裳必然出现。 逐步探听,摸清赏龙宴席位布局,人员安排。但众家势力均不参宴,因赏龙宴多为泷雄道、渝南道强者。 争斗复杂,既争人黄,也争名气,更夺各方利益。众势力乃为外客,参宴分羹,势必不妥。温彩裳能言善辩,貌美绝伦,鼓动人心,不在话说。 只怕三言两语,叫两道群雄相助,诛杀剑雨楼、泰心宗…未必不可。几家宗门对温彩裳恨之入骨,吃过类似大亏。便退求其次,只杀温彩裳,绝不参渉赏龙宴。 当日席单剑探知温彩裳线索。命弟子遣送信鸽,会知附近的同门师兄。 此来三人,分别名为“席开刃”、“苏求武”、“钱景鹏”。 “福来客栈?”席开刃说道:“我哥所提之地,便在此处。他信中言说,若擒下妖妇,便将其捆绑此地,坐等我们来庆功。若未能生擒,便斩下妖妇首级,也在此处等候。” 苏求武嗅到不妙,说道:“此处街道,何以这般人少?” 三人正自交谈。武尉郎张彪说道:“三位,你们是谁?” 席开刃、苏求武、钱景鹏面面相觑,说道:“江湖游客。敢问这福来客栈中,近来可发生何事?” 张彪说道:“有的。日前江湖斗杀,死了三十余人。” 席开刃、苏求武、钱景鹏一愕,齐道:“定是那妖妇!” 席开刃忙问:“可有活者?”张彪颤抖道:“那女子貌美绝伦,但手段狠辣。活者?能痛快死去,都祖坟冒青烟啦!” “混账!”钱景鹏喝骂一声。声出如拳,轰一声将张彪轰飞,重重摔在地上。 丢了半条命。 “这是…”苏求武见到骷髅,惊惧交加:“骨质温滑如玉,这是二境武人…莫不是…莫不是…” 席开刃怒而伸手,将张彪吸到手中,问道:“这是谁?怎么死的!” “我…我不晓得。”张彪满口鲜血,惶恐说道:“我…我听说是被生生剐了血肉死的。与我无关,我…我可没那般能耐。” “我劈死你!”席开刃化手为刀,一刀之下,张彪哀呼一声,头颅断裂,已经气绝。 苏求武说道:“可怕,好可怕的女人!如此狠辣手段,确实就是她了!” 观摩骷髅情况。骨质晶莹白皙,宛若精美瓷器。无半点血肉附着…如此骇人剑术,简直耸人听闻。 “这当真是…是…人之剑术么?”钱景鹏又恐又惧。 苏求武说道:“那女人故意施威!”钱景鹏问:“还追是不追?” 席开刃与席单剑关系匪浅,见其惨死,悲怆不已,怒道:“自然追!我便拼了性命,也要杀那恶女!” 苏求武说道:“生死大仇,怎能退缩。如若不追,不过苟活半日罢了。但如此莽追,亦是送命。” “你待怎看?”席开刃问道。 苏求武沉咛片刻,说道:“那妖妇实力固然强大,但席单剑如此惨状,未免太过。定是她有意震慑,好叫我等惊惧退走。” “她越是如此,我等便越不能叫她如意!” “先将此处线索,会知其他四个门派,召集帮手,商议战术,再是厉害,人数众多,也能杀她!” “席单剑遗体,需快快入葬,再掩盖他之惨状。以免吓到盟友。” “且…且有意放出消息,说她已被我等打伤,实力十不存一,不足为惧,只需小心她濒死反扑!” “必可擒拿妖妇!” 223 敌袭扰乱,伤难复原 黄昏残暮,竹林金黄。 李仙、温彩裳离城远去,行约一日,在竹林间休息。此处微风不燥,春意盎然,景色优美。 林间有间废弃小屋。李仙敲响房门,轻轻推开。屋中陈旧,有间竹床,已积灰尘。 李仙见天色将暗,后无追兵,料想泰心宗、剑雨楼等势力已被骷髅震慑,不敢追来。但谨慎起见,沿路遮掩痕迹,不漏行踪。 暂在小屋暂居。 他施展碧罗掌,双掌空中打旋。内炁凝而不散,化做炁流漩涡。蕴藏浪扑之势,吸聚屋内灰土。 再朝窗外一送,灰雾滚滚,积尘顿少八成。但久无人居,四壁已长青霉,这点不好解决。李仙歉然道:“请夫人屈尊。” 温彩裳笑道:“行走江湖,岂能事事顺意。这道理我是懂得。”解脱靴袜,盘坐木榻上。白色裙摆盖住白嫩双足。 李仙外出游林,将沿路脚印隐去,思衬:“夫人受创,但实力强悍,再是何种险境,自保无恙。我却不好说,倘若局势甚危,她未必不会将我舍弃。是以…唯有尽量小心,才可寻求自保。” 见竹林郁葱,草木茂盛。从背囊中取出铃铛,系紧蚕线,拉得紧绷,系在两竹相间。 凡有人走过,铃铛即响。 “行走在外,靠得便是谨慎。我实力还弱,唯有以此弥补。等诸事了结,我需静心修持,积攒实力了!” 李仙布置手段,凡有风吹草动,立时能觉察。 回想四万九千里走水路,赏龙宴、屠龙宴各种强手奇人,皆有所长,各显神通。自己尚且稚幼,所习武学虽皆造诣甚深,但武理甚窄,眼界甚浅,大为不足。 周遭布好警示。李仙拍拍背囊,见药材尚在,需设法帮温彩裳熬煮。但苦无瓷具,甚是麻烦。左右环顾,忽见一株竹子甚粗。 横刀一劈,取其中空端,制成简陋竹锅。堆起火柴,盛满清水,加入药材熬煮。李仙行路半日,也觉饥饿。便借助煮药间隙,寻觅吃食。 沿路找寻。每到春夏之季,万物复苏,竹林蛇兽奇多。一合庄中便有竹林,李仙巡逻抓蛇,已成熟手。轻车路熟寻到蛇窝,伸手一抓。捏住毒蛇三寸,轻轻一震,立时毙命。如此这般…李仙抓两条毒蛇,又挖些鲜嫩竹笋。 将蛇剥皮去牙,剔除脏腑。与清甜竹笋,烹煮一锅“青竹甜笋蛇羹”。味道鲜香甜爽,如有盎然春意。 李仙盛一碗放入屋内。合好竹门,在外习练武学。 [浩渺腿] [熟练度:10569/20000圆满] 腿法飘忽,吸聚水雾。李仙刻苦练就,熟练度积攒如渊。待练得疲味时,便改换武学。碧罗掌、四方拳、清风腿、大罗刀法… 遍遍研习,温故知新,精深武理。体似天地,与武学共鸣共振,尽情演化。表现不凡。 忽一刹那…李仙似有所得,望向绿野竹林。只觉天地更美,万物独立而联系,绚烂而多彩。 [你精研诸门武学,武理更进一步,悟出『见天地』特性。] 见天地,悟天地。 武道取之天地,善于观察天地,体悟天地。其中乐趣,其中妙处,难以言说。 [你苦习武学,食精境界,熟练度+1] [食精] [熟练度:95/100] 武道、修为、见闻…均有长进。 温彩裳内练体躯,修养体魄。状态有所好转,待睁开眼时,房中有碗春笋蛇羹汤,调味清甜。 不住轻饮。味淡却不无趣,藏春野之趣韵。温彩裳细酌品味,轻笑:“这小子厨艺又有见长,却不知他何时学的。” 李仙推门而入,送来药汤。温彩裳颔首,心下慰籍:“小仙聪谨有度,许多事情,无需言说,他便能做得极好!”,接过饮尽,药力挥发,面色血色回缓。 温彩裳嘱令道:“你去门外守着,若有动静,再将我喊醒。” 李仙知道与夫人同行,不愁钱财,但素来劳苦。今日恐要无眠,但不多言,在门外习武看守。 温彩裳饮服药汤,便又坐下。发丝微涌,面洁无暇。她阖眸运功,体魄泛起清香。月华照洒,意韵独特。 蚕衣错玉功乃天下奇功,博大精深。所涉方面极广:武道杀招、内练气息、修身养性。 她调运“冬蚕绵息法”,乃蚕衣错玉功中极高深的绝学。全凭内息,调养体魄,便可尽复伤势,温彩裳造诣虽高,却难做到如此。 但内运此功,对伤情大有帮助。如此一夜过去,温彩裳内息停运,理整衣物,便又赶路。 李仙收归铃铛、蚕丝。取出舆图,确认方位,拟订南方赶路。 连走两日,行路甚缓。但不见追兵,不由稍稍心安。李仙说道:“夫人,你伤势如何?” 温彩裳笑而不语,情况趋稳。若无强手追杀,被逼调运内炁,已算无碍。她自愈力极强,入肉三分刀剑伤,极快便可痊愈。但天地雷伤、金刚掌力最为纠缠,故而久久难以痊愈。 李仙仍是谨慎,遮掩行踪,缓步而行。不求快但求稳。 这日间,李仙挑敛僻静山道而行。忽听四面传来兽鸣。李仙顿时警惕,温彩裳眉头一蹙。 温彩裳颇感意外,但面色不变,玩笑道:“小仙,看来有孽畜寻来啦。” 便听四面传来喝骂:“妖女,今日便是你死期!”夹杂恼恨之音。 四道身影四面围来,分别骑着“虎”“鹿”“蟒”“犬”四类异兽,神武不凡。 温彩裳说道:“我早便闻到兽骚味,果真是你这四头老孽畜。怎么…当年我饶你一命,这会又来送死?” 这四人残缺不全,骑虎者断双足,骑鹿者断双臂,骑蟒者半脸削去,骑犬者四肢虽全,身下已残。 温彩裳道:“泰心宗四畜,好久不见。千里迢迢来见小女,无甚好物接待。” “只好送尔归西。” 李仙觉感温彩裳异样,事情似乎出她意料。言辞冷冽,杀意炽盛,但也少了两分从容。 四人听闻“泰心宗四畜”五字,愤恨难言。泰心宗坐立“泰心山”中,山中野兽盘踞,是以此宗武学,多有野兽相辅。 早年四人名气极盛,誉为“泰心宗四杰”,意气风发,何其风光。自遇到温彩裳,因此痴迷,受其摆布,最后均落残伤下场。 后知后觉,愤恨积攒。 脚踩异犬,下身伤残者说道:“温彩裳,你低估了我等要杀你之意!” “哈哈哈。”卧睡虎背者,满脸畅意,说道:“温彩裳,听闻你在赏龙宴中受了重创,可要我等老友,替你瞧瞧伤势?哈哈哈!” “放肆!”温彩裳怒道。 李仙暗道不妙:“夫人虽身受重伤,却是天雷所创,加之武疯子所创。这卧虎者却说赏龙宴所伤,可见有意试探,心有忌惮。夫人平日素来沉定,绝不会中此漏计。但方才怒喝,反而坐实了。” 温彩裳谋事谋物,向有十足把握。最近霉运缠身,数次受挫。已心有郁意,又见虎、鹿、蟒、犬四人寻来,扰得心中甚烦。 体内梵音回荡,扰乱心神。难免不及从前。 温彩裳怒气顿消,自知暴露,柔声笑道:“没关系,你们四人谁也活不了!”翻袖出剑,银芒刺向卧虎者。 那卧虎者双腿全断,武学一度受挫。但十数年精练双手,劣处便有补足。他双掌拍打虎背,凌空跃起。那异虎如有神智,猛朝温彩裳扑来。 余等三人顷刻杀出。虽身有残缺,样貌骇人。但异兽补足劣势,如面八方强敌。温彩裳冷笑说道:“十多年去,毫无长进。” 便见剑芒四闪,剑招精妙,杀势汹汹。她身姿轻灵婉转,剑出惊鸿,美轮美奂。 那四人惊怒交杂,料想这妖女十余年未见,定更厉害,已经万分警惕。但方一交手,仍旧出乎意料,极感吃力。 数招比拼,已有不敌之势。 李仙从旁观察,心想:“夫人有意节省体力内炁,所使招式,好似甚是基础。但基础武学自她手中演化,却厉害至极。” 温彩裳眼泛杀意,施展“清风绵绵剑”。这是基础武学,但已入“登峰造极”,由她施展,杀力不俗。 剑锋挑起清风,绵中藏锋。她长剑轻拨,那清风吹拂而去,便将敌手破皮开肉。 虽被虎兽高手围攻。这剑法攻防俱佳,任你泰山压顶、狂风骤雨,我自当清风接。 李仙深谙“清风腿”,同为基础武学,但亦有品质之分。清风绵绵剑似精打细琢的基础武学,更似某道武学派系的基础。 温彩裳节省内炁,眉头一扬:“尔等废物,妄想伤我?”剑尖拨旋,飘忽之间,四人浑身是血,狼狈至极。 不多时,骑虎者左肩中剑、小腹剐出三寸剑伤。骑蟒者一只眼睛被刺破…… 温彩裳欲施杀招。 忽是这时,那奔骑犬兽者大喊:“跑!”脚踩犬兽,凌空飞踏而遁。竟是以“兽”驱使轻功。 温彩裳大感意外。世间轻功武学,是人类所创。自然需要人身才可修习。那犬兽四肢着地,体态动作习惯,与人全无相似?如何能施轻功? 又见那异虎急奔而走,使的轻功是“狂震惊天步”。这步伐需以“声”配合,一步一喝喊。 异虎啸声如雷,与这轻功甚为相合。震荡间已奔远去。 又见那大蟒蜷缩成一团,将主人包裹,翻滚下山。……齐显手段,顷刻便逃远了。 原来…… 四人早知温彩裳厉害,隐隐猜知联手也难取胜。这十多年间苦习轻功,极为厉害。温彩裳追得其一,难追其四。 温彩裳面色难看,懒得追去,收剑回鞘,心想:“不想这等乌合之众,竟这般烦人!”已生郁意。 李仙问道:“夫人,他们已经知道你受伤了。” “此事确是我不妥。”温彩裳凝重说道:“这次来势汹汹,确实麻烦。小仙,余下路途,该万分小心了!” 心想:“这些宗门势力,人数众多,组结阵势,确叫我耗些力气。我伤势未复,总被袭扰,当真万分不妥。” 目藏忧虑。数大宗门,她本无惧。虽伤势不轻,但逃脱重围不难。心中忧虑之处,是她的运势。 处处受弊,处处受挫。 温彩裳又想:“地华七十二,怎能轻易。纵有挫折,也是正常。” 224 夫人中蛊,内炁全无(求月票) 虎、鹿、蟒、犬四人逃脱升天,聚于林间,倒吸凉气,惊魂未定。 虎者说道:“十四年前,我敌不过她清风绵绵剑,日思夜想破局之法。不料…十四年后,我四人齐齐出手,却还敌不过这剑法。” “那剑法分明仅是基础剑法。但在那女人手中施展,演化得无穷无尽,一剑间藏万千变化。我有诸多厉害武学,发现全无施展余地。剑势绵绵如沙,拖人落入其中,便再难自拔。”蟒者心有余悸道。 每与温彩裳交手,便感无穷挫败。 “该死!”犬者说道:“当初我等四人,也算一方天骄。何以面临这温彩裳,便如此不堪?” 四人固血闭孔,缓阻伤势。但身上创伤残有绵绵炁力。使得伤口难愈,宛若血人。 那犬者忽浑身抽搐,面皮瘫痪。他忙运内炁,周天搬炁,将异状压下。那清风绵绵剑藏细微邪风,侵袭体魄,让人体寒发热,大病一场。 鹿者言道:“温彩裳若不厉害,当初怎叫我等神魂颠倒?今日再见,虽有深仇大恨,但不得不说.她风采尤胜往昔!” 三人欲言又止,皆为沉默。虎者骂道:“呸,剑雨楼一群混蛋,说温彩裳遭到重创,实力不足一成。全他娘谣言!” “未必!”鹿者双臂已无,袖管空挡,说道:“温彩裳确实受伤了。她若不受伤,凭她性子,岂不追杀我四人?且十数年前,她是何等性子?如今这般收敛,定是有所顾忌!” 众人均觉有理。十数年前温彩裳,叱咤江湖,手段狠辣。四人早有品尝。 但四人实已误解温彩裳。她静心修持,蚕衣错玉功封穴锁身,调养性子,早不如从前张扬,但手段狠辣,素有保留。 虎者说道:“我等四人出手,未能触他分毫。此事传出,定损我四人威名。” 蟒者说道:“这般如何,我四人对外宣称,已创伤温彩裳,使其伤上加伤。” 犬者说道:“是极,先将温彩裳消息散布而出,再宣扬我等战迹。” 四人一拍即合。 …… …… 山道中。 李仙见温彩裳日渐虚弱,似有倾覆之势,有些忧心,问道:“夫人,现在怎办?” 温彩裳沉咛道:“避而不见,反而叫他等频繁寻来。没能杀了四贼,不如便反其道行之。” 李仙说道:“夫人是要光明正大而行?” “你很聪明,知我心意。”温彩裳颔首,轻描淡写说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镇定。我光明正大,泄漏行踪,他们定有人找来。我再杀几批人,便渐渐少了。” “我若有意避开,他等散布谣言,说我身负重伤。便总有人袭扰我,一次两次,烦不胜烦。” “哼,我温彩裳纵使真负伤,他们便敢欺辱我么?” …… …… 李仙拟选一座大城,与温彩裳光明正大入住。城中已有极多眼线,落住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强手围来。 温彩裳白衣如雪,恬静坐在堂中。酌饮清茶,淡漠看向来人,说道:“好,很好,又是一批。” 这日夜间。 客栈中尸横遍野。温彩裳衣不沾血,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潇洒至极。客栈掌柜吓得昏厥,店小二缩在柜台下。 温彩裳双手合在腹前,亭亭玉立,长袖垂下,淡然说道:“小仙,扶我上楼。” 白裙一飘一飘,莲步一迈一迈。从尸首旁经过,安然在上房入眠。 翌日。 “妖女,速来受死!” 堂中尸首余温尚在,堂外又有黄沙门、无极刀宗弟子包围,摆列阵型。 温彩裳缓步下楼,端庄华贵,与满地尸骸格格不入。她柔声道:“诸位清早,便来扰小女清眠,好生无礼。” 她笑问道:“小仙,这些等人,该不该杀?”目藏精芒。 李仙心想:“我叫你不杀,你便不杀么?”说道:“自然该杀。” 温彩裳笑道:“我家小郎说该杀,那我便全杀了罢。”袖子一挥,将堂桌上的木筷打射而出。 咻的数声,包围者双目破裂,筷子扎在双眼。黄沙门、无极刀宗阵法不弱,凭以人多优势,本不好料理。但领队者愚笨至极,一受挫伤,惊恐万状,无法凝聚阵势,便如一盘散沙。 岂不任由温彩裳拿捏。 堂中剑影频闪,数息之后… 李仙扶着温彩裳右手,缓步行出客栈。温彩裳忽然停步,说道:“小仙,你忘结银了。” 李仙说道:“是。”跑回大堂,将掌柜喊醒,塞给他一两银子。那掌柜迷迷糊糊,血腥气味冲鼻,逐渐清醒,见满地数十尸骸,吓得两眼一黑,便又昏厥而去。 李仙用余下钱财,购置一辆尚可马车。驰行官道,不惧袭杀。当真极不太平,数波人马,全被斩杀剑下。 讨剑联盟如何惊涛骇浪,她自不在意,心中沉定。如此连过数日,沿路截杀之势有减弱势头。 车厢中。温彩裳盘腿内息,虽震慑诸雄,伤势却反有加重。这在她意料间,淡定从容,仍在掌控。 这日里. 一座山中石亭内。 数日奔波,斩杀敌手。温彩裳、李仙均感疲惫,见到路边石亭,周遭景色优美,温彩裳欲停下休整。 马车停靠后,李仙查探地势,见数里外有条小溪。拧开水囊,沉江剑出鞘,拨玩溪水,忽一上挑,便见溪水跃起一道水线,精准落入水囊之中。 温彩裳坐自亭中,内视己身,脏腑伤势尤在,她凭内息调养,每有康复势头,但总有敌手打搅,需运炁对敌。如此反反复复,伤势越发深入。 心想:“倘若无这等闲杂事,我筹备药材,静心修养,这时早该好了。” 正沉思间,忽眉头一皱,轻声说道:“何人藏匿,出来罢。” 远处山道中,一青衣老者出现视野中,拱手笑道:“温夫人,不想我两竟这般有缘,在这荒郊野外也能相见。” 此人乃乘龙船中一员。 他身背简陋行囊,手持一木拐,额头泌有汗珠。一副长途跋涉摸样。 温彩裳笑道:“老先生是要去哪里?”青衣老者说道:“哈哈哈,千里迢迢参与赏龙大宴,如今大宴已经落幕,自然是回家去了。” 温彩裳说道:“彩裳也要回家,我瞧老先生一副远行打扮,衣着朴素,料想先生品行高雅,节俭律己,但再是节俭,坐个马车总归无不妥之处,何以这般劳苦步行?” 青衣老者说道:“并非节俭,而是我这人,自幼喜好天地美景。坐乘车马,虽方便许多,但难免错过许多风景。且我已经老了,不似温夫人年轻,能多瞧瞧世间壮景,那是再好不过。” “先生好雅兴。”温彩裳笑道:“先生请坐。” 青衣老者大笑道:“哈哈哈,我与夫人有缘,既夫人相邀,我便却之不恭了。”大方入坐,拱手笑道:“能与夫人共桌,真乃大大福气。” 温彩裳说道:“请恕彩裳见识短浅,此前不曾请教先生名讳。” 青衣老者说道:“是小老儿料想名浅声淡,不好提起,恐惹人笑话。小老儿叫作马中光,乃是南疆人。” 说到此间,马中光问道:“小老儿如没记错,温夫人身旁一直有位形影不离的少年,似乎名叫李仙,此刻却在何处?” 温彩裳眉头微蹙,面上笑道:“小仙,马前辈要见你,不快快过来敬茶,岂不失了礼数?” 李仙从溪旁奔回,认出马中光来。此人在乘龙船中沉默寡言,鲜少露面。旁人问话,他也只回‘嗯’一声,唯一与人讲话,是四万里时决定谁留最后,与夫人对掌决定。 李仙说道:“马前辈,好巧,竟能在此处遇见你。” 马中光说道:“哈哈,说巧也不巧。你们向南走,我也向南走。虽说条条大道各不相同,但总朝一个方向走,便有机会遇见不是?” 温彩裳说道:“小仙,我这有茶叶,你泡给马前辈喝罢!” 李仙接过茶叶,跑回马车旁,取来铜质茶壶。茶壶玲珑小巧,巴掌大小,纹饰精致。倒入清水,点燃炭火,煮得水质沸腾,再洒上茶叶。 不多时,清香四溢。温彩裳接过水壶,倒一杯茶水,交给李仙说道:“给马前辈敬去。”李仙双手捧杯,向前敬上。 马中光看着茶水,犹豫许久。温彩裳笑道:“怎么,马前辈担心彩裳下毒?” 温彩裳再倒一杯,趁热饮下。笑望向马中光。马中光笑道:“哈哈哈,温夫人茶叶昂贵,小老儿乃是粗人,便不饮了。省得浪费夫人美意。” 温彩裳惋惜道:“彩裳原以为,遇到一投缘之人,现在看来,也终于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马中光说道:“温夫人,你什么意思?”浑身一紧。欲拉开距离,但感全身无力,身体酸麻,一股毒质已遍布全身。 温彩裳笑道:“你啊你,特意寻来,是为了什么?” “你!”马中光恼怒至极:“你不知我目的,便下此毒手?”他施展武道手段,蛊道手段,欲解此大毒,但所有抵抗,全无分毫用处。 温彩裳柔声道:“总归不是好事,杀你剐你,绝不冤枉你便是。” “你也莫要挣扎,你是南疆人物,想必有蛊道傍身。但我这毒素,你决计解不开的。” “小白,现身罢。” 便见马中光身上,爬出一条白蚕。温彩裳伸手接过,微微逗弄白蚕。 此乃“祖蚕”。蚕衣错玉功的关键之物。 温彩裳的“蚕丝”面料,手下的桑园蚕庄,全与此蚕有关,乃是以此蚕培育而出。故而蚕丝坚韧,大受欢迎,天下独此一家。 此乃是她底牌之一。 她如今旧伤未好,不愿大打出手,感知马中光寻来。便已经安排祖蚕附着,咬他一口,注入奇毒。 “毒妇!你这毒妇!”马中光面色青紫,体中蛊虫全已毙命。 温彩裳风韵十足,说道:“你跟踪我来,所为何事,快快说罢。” “我若说了,你便替我解毒?”马中光已无战力。 温彩裳笑而不语。马中光说道:“我…我知道你在谋取地华,此行…是与你商议,交换地华的。我并无敌意,夫人…饶…饶命。” 温彩裳双眼微眯:“你又怎知,我在谋取地华?” “自…自是因为…”马中光从耳中取出一只蛊虫,说道:“此乃龙蛊,需龙兽心头血浇灌,方可蜕变。我帮助其走水,便是为老龙心头血。” “但老龙潭前求血时,老龙前辈说心头血已给了旁人。虽未指是谁,但我猜知是你。当时我便奇怪,蟒蛟走水成功,天降赐福,龙鳞才变为龙蜕。心头血用处远远不如。” “想起遥远古籍,有种谋窃地华之法,隐约与蛟龙走水相关。便有相关猜测…夫人,饶命。” “是小老儿贪心不足,求您饶命。” 温彩裳嘴角上扬:“原是这般,你倒聪明。”轻饮茶水,饶有兴致观察马中光挣扎。 “毒妇!”马中光眼前昏暗,自知无望,气将绝尽,最后一声说道:“你…你…会后悔的。你…当我敢来找你…便…便全无手段吗?看…看你炁湖,哈哈哈…” 言罢,自震心脉,气息绝尽。 温彩裳眉头一皱,忽感内炁在少。凝神内视,炁湖之中不知何时起,已有只蛊虫附着。 吸吮她内炁,且速度愈来愈快。 “什么时候?何时所为?这马中光出现为止,我便时刻戒备,提防他蛊术。是何时所为?我内炁越来越少,这却怎办?如今强敌环伺,我已伤势不轻,需以内炁压制伤势,养护体魄。此蛊再吸吮内炁,我…我…当真陷入极险境地!” 温彩裳立即捏马中光脉搏,已经死绝。她炁量锐减,气力顿少,娇躯轻颤,娇媚容颜,第一次大为失态。 (要到月底了,求一求月票) 225 夫人无措,四杰劫杀 原来…… 马中光乃南疆蛊师,极擅弄蛊。他罕少言语,非性情冷淡,而是喉咙养育蛊虫,无法言说。 他说话之时,喉咙已难发声。需以内炁催蛊,蛊虫震翅,发出类似人言。 早在乘龙船中,他便暗施手段,准备日后跟踪。赏龙宴落幕后,马中光便探寻温彩裳下落。 近来温彩裳沿路驰行,行踪不掩。马中光很快便可寻到。方才交谈间隙,温彩裳有意提防,马中光确也无处施蛊。 怎料温彩裳先下杀手,狠辣果断,手段莫测,超他所预料。触不及防间,命已绝了。 但马中光江湖老手,亦有绝学。他拼凑食谱,品悟出“术道·诅咒”,身上又藏珍蛊·食炁蛊。 绝望之际,以命施诅咒,拼死下蛊。温彩裳见识虽广,亦是谨慎。然世间千道万道,如何能尽数提防? 她若不施杀手,将马中光驱离。不至身中珍蛊,但马中光临死反扑,亦是厉害至极。 温彩裳面色陡白,再无从容,极力驱散蛊虫。然这岂是容易,愈费力驱离,蛊虫附着越牢,吞饮内炁越多。 李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温彩裳扼阻内炁流失之势,强自镇定,心想:“这老匹夫死前用命坑我,着实可恨至极。若非担心蛊术,我岂能叫他死得轻易!当下我这状况,待内炁尽消,岂不大为被动?李仙从前虽忠心耿耿,但人向善变,若知我内炁全消,惊恐敌手强悍,远离我逃命,又如何是好?” 不禁又起戒备,不着痕迹瞥了李仙一眼。 她笑道:“这小老儿学艺不精,能奈我何,小仙,扶我上车罢。” 李仙说道:“好。”搀扶温彩裳起身,缓步上车。感觉温彩裳体态,似无往日轻灵。有仙女落地之感。 合上窗帘,李仙欲下车。温彩裳眉头一皱,问道:“你去哪里?!” 李仙说道:“我去料理那尸首,再去打些水。” 温彩裳自知失态,神色稍缓:“那老东西满身是蛊,先驱使马车远去。你以箭燃火,将他焚烧。” 李仙依言照做。远远射箭燃烧,不被蛊虫波及。马车驶在官道中,车厢内,温彩裳美目低垂,“这是珍蛊食炁蛊十分罕见。附着炁湖,饮人内炁。传闻七日内将人内炁饮尽,随后附着湖中。内炁一有滋长,它便立即饮尽!” “老匹夫…当真叫它死得轻易了!” 不懈努力,但苦无效用。温彩裳心中微凉,寒毛立起,面色惨白。心烦意乱间,拉开车帘,见两侧山景划过,但感春风冰冷… 虽依旧镇定,但眼中渐有起伏。已知冥冥作祟,此行路险万分。她已难确定,能否安全回归。 她江湖阅历、眼界见识甚丰。但这般险恶处境,却是初次遭遇。 …… …… 另一边。 一座城中客栈。上等客房,房中约十人。 讨剑联盟。泰心宗、剑雨楼、黄沙门三派汇聚,协商交谈。 剑雨楼席开刃说道:“泰心四杰,我知你们是英雄好汉,但你们前些时日说将妖女重伤。如今妖女重伤没重伤不知道,但反而愈发嚣张了,这却又怎么回事?” 泰心四杰面露尴尬。虎者硬着头皮说道:“那妖女外强中干罢了。” 黄沙门赴会长老,名为“赵志远”。他面窄嘴尖,眉细眼小,嬉笑道:“是外强中干,还是有人胡吹大气,怕不好说啊。” 犬者怒道:“你什么意思!?” 赵志远说道:“抱歉,没别的意思。姑娘还望莫怪。” 犬者悍然出手。赵志远游身一避,犬者双目赤红,正待要下杀招。鹿者肩头一抖,空袖飞卷而出,将犬者缠住。 犬者被温彩裳断了男子本命根器,最恨旁人说他“姑娘”“太监”,赵志远中他逆鳞,故而大为愤怒。 泰心四杰身有残缺,同仇敌忾,说道:“赵兄倘若看我等不起,还请直言。我等较量一场便是,何许阴阳怪气,惹人厌嫌。” 赵志远笑道:“随口一说,绝无不敬之意,何必动怒呢。” 四人勉强作罢,冷瞥赵志远一眼。剑雨楼的苏求武说道:“诸位,还请别动肝火,当务之急,是设法料理那妖妇。” 众人沉默。赵志远说道:“虽不愿承认,但那妖妇谋略武功,均在我等之上。如何料理?若无好计策,这次又要叫她跑了。” 均暗感焦急。 苏求武说道:“我倒有一妙计。”看向泰心四杰,说道:“泰心四杰,人中龙凤。练就人兽合一之武学,厉害至极,能伤到温彩裳一次,想必便能伤到第二次。” 泰心四杰面色齐变。鹿者说道:“话虽如此,但此事实不光彩。我等四兄弟联手,也才堪堪将她创伤。四人合攻其一,便是取胜,有损男儿侠气。” “话不可这么说。”赵志远说道:“那妖妇手段狠辣,生死寻仇间哪顾得人多人少,江湖道义,光彩与否。” 苏求武说道:“苏某自问不如。佩服,佩服。” 虎、蟒、犬微微点头,颇感受用。苏求武再道:“四位既能伤其一次,那伤其二次,想必也理所当然。” 图穷匕见。 四杰色变。鹿者忙道:“苏兄高看我们了,我们虽重伤了妖妇,但亦是身受重创,至今没能养护回来。咳咳…” 四杰均佯装咳嗽,为求逼真,甚至内炁暗震,咳出血来。 苏求武暗自冷笑,心想:“那温彩裳负伤谣传,便是我传出。就凭她那剑法,你四头残畜想要伤她,未免痴人说梦。也好,也好,你等胡吹大气,我便顺水推舟,叫你拿命去拼。” 说道:“原来如此。四位原是有伤,才不继续阻杀妖妇。” 泰心四杰借台阶而下,说道:“自然,倘若伤势尽复,我四人自然再次出手,生擒那贼妇。” “四杰名声在外,果然不是虚士!”赵志远赞道。 四人怒瞪一眼,听到赵志远声音,便感来气。苏求武说道:“四杰兄弟既有如此大义,那我苏某如若吝啬,便大大说不过去了!” 剑雨楼席开刃取出一宝匣,轻轻打开,飘香四溢。内盛四株人参。 苏求武说道:“我剑雨楼做得锻剑、贩参营生。我有四株『人王参』,乃愈疗内伤之宝物。” “虽只属于庸俗杂物一列,但价值自难言说。四位还请服下,疗愈内伤,再将那妖妇重创!” “这……”泰心四杰骑虎难下。 赵志远笑道:“莫非真叫我说中了,你们四人是胡吹大气?若真是这般,倒也理解。毕竟江湖中人,最好面子。且越缺面子,难免便越…” 泰心四杰恼怒至极,心中齐想:“我四人身有残缺,莫说是在江湖,便是宗门之中,便时遭人背后议论,暗中耻笑。倘若坐实吹牛,名声岂不大臭?到了那时,谁还记得我四人是泰心四杰?过往风光,谁还会提起?” “只怕四畜之名,伴随终身。与其如此,不如硬着头皮接下。到时豁出性命,打中那温彩裳一掌半腿,即便身死,也总归不会太难看。” 念到此节。四杰说道:“好!这人王参我等便收下,且看我四人,如何将贼妇生擒!” 将人王参收下。苏求武说道:“四位英杰且放心,我剑雨楼鼎力相助。那日定会帮你助阵的!” 赵志远说道:“我黄沙门亦是如此。” “好!”泰心四杰说道:“别过!” 待众人分开。剑雨楼的席开刃、苏求武、钱景鹏相顾一视,均齐大笑。 席开刃说道:“苏兄,此计甚妙。叫那泰心四畜,好生料理那温彩裳。” 钱景鹏道:“等他们以命相搏,精疲力尽,我等再出手擒杀!” 苏求武笑道:“错,错。我们才不去助阵呢!” 席开刃、钱景鹏奇道:“为何?一举围杀那贼妇,岂不极好?” 苏求武说道:“你俩人莫不是傻了。那贼妇有无受伤,你我还不清楚吗?她这般厉害,我们一齐上,便有把握拿下么?倘若送了性命怎办?” 席开刃说道:“那…” 苏求武轻抚胡须,说道:“先叫泰心四杰,以命搏杀。是死也好,是伤也罢。我们一面慢慢周旋,一面加派人手,调动宗门资源。最关键之处,不可轻易便宜了其他宗门。” 席开刃、钱景鹏大觉有理。再不辩驳。 黄沙门赵志远,亦是类似想法。 “助阵?去个屁,到时寻个理由,珊珊来迟便是。他们是死是伤,干我黄沙门屁事。且已知温彩裳线索,慢慢与她周旋便是。” “叫我黄沙门出汗出血,最后被其他门派摘桃子,这等蠢事,我可不做。且还有些门派,至今没出手呢!” 讨剑联盟五大门派,虽擒杀温彩裳之意决然。但其中难免互相算计,斤斤计较。 泰心四杰身残十多年,心思敏感,极重名声。被名誉裹挟,无暇其他。鹿者在四人中较为聪慧,隐隐意识到其中猫腻,但毫无办法。 只得消化药参,以命搏杀。 …… …… 山野道中。 见前有岔道,一侧驶向山野,一侧又进大城。 李仙问道:“夫人,走哪条道?” 温彩裳沉咛多时,久不回应。此刻决决,关乎甚大。 “若入城,定引人围杀。我内炁流散,要不多久便会枯竭。与人对杀,更会加快消耗。若藏入山野…或能避开一时围杀,但他等绝不会放弃…” 226 陷落绝境!李仙雄起(求追订) 温彩裳迟疑片刻道:“入城。” 李仙驱使马车,拐入大道,行七八余里,见一面高耸城墙。数丈高处,匾额写道“灰云城”三字。 此处仍在“渝南道·花水府”内。 城中热闹,高楼林立。时已入夜,灯火阑珊。 客栈干净齐整。 李仙筹办入住,发现银子使尽,只剩几两碎银,琢磨:“这江湖游行,当真极烧银子。这才行路几日,便烧去数十余两。” “需问夫人讨要,这城中便有钱庄。拿取些钱财,行路也方便许多。” 但见温彩裳面色阴沉,似有心事。几番欲开口,却又不好出声。 客居中。 温彩裳炁湖浩瀚。她才情武功极高,所学武学奇多,日久积攒,炁湖之量自然远胜旁人。但经食炁蛊纠缠,内炁已损两成。 炁、力相辅。 炁湖空虚,便常有体乏气虚状况。温彩裳舟车奔波,已感颇为困顿。这时二月中下旬,虽冬去春来,但余寒犹在。 丝丝凉意,浸入心扉。温彩裳盘腿而坐,眉目紧皱不展,思索对策: “如今局面,气恼无用。我内炁耗尽,便再难恢复。这食炁蛊不算无法化解,但我现下并无条件。” “且内炁空虚,体中伤势难免恶化。那五大门派,在赏龙宴旁布局杀我。可见他们不知一合庄所在。我逃离他等劫杀同时,还不可泄漏目的。” “否则他等先一步,占领我庄子。无我宝藏相助,便会十分麻烦。” “当下沿城而走,再杀几批人,以做威慑。再藏匿身形,避他等锋芒。我温彩裳自习有所成来,何时这般狼狈。谋窃地华,招之厄运,果真非随口言说。” 理清思绪,心绪稍稍安定。 忽听门外敲门声响:“夫人,这有碗热汤,你要尝吗?” 温彩裳眉头微皱,端凝门上倒影,“我虽知李仙根底,晓他性情。但他毕生之中,并未真正陷落绝境,真正的心思,怎能凭借揣测?此事需当瞒他。” 正襟而坐,说道:“将热汤送来罢。” 李仙端入热汤。温彩裳微微颔首,示意李仙出去。李仙欲提“银子”之事,但不好开口,立即退出房间。 温彩裳盘坐屋中,窗户微开,周身清冷,忽感万分孤寂。 她毕生之中,爱慕者极多、忠诚者极多…但从未真正有人进到心间。此前与李仙有所缠绵,乃至微起情意,但多是赏视自己的得意物品。 虽有情念欲望,但绝非不可割舍。 实力受挫,身陷囹圄,顿隐有疏远之意。心计算计层出。此刻身处险境,真正有些无措。这感受更为明显。 李仙已有所感,料想夫人必然遇到极大难题,且有要事相瞒。 片刻后,便释然一笑,李仙心想:“我之于夫人,便好似沉江剑于我。我欣赏宝剑锋锐,当剑用折,却不会为之伤心。” “我对夫人恩有所欠,情却无亏。” “也罢,我早有所料,此行会有艰险。且走且看罢。” 李仙生性豁达,回房练武半个时辰,积攒熟练度,便入床歇息,养足精神。 翌日。 李仙推开窗户,观察四方状况。奇道:“怪哉,今日倒无人包围,大骂妖妇、孽畜。”妖妇是骂温彩裳,孽畜是骂李仙。 风平浪静。 李仙自知处境不妙,生性阔达,既来之则安之。 见无甚异状,便要两碗热粥,些许咸菜豆干,体会当地风土人情。吃饱喝足后,街中已满是行人。 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李仙感慨:“沿路被追杀,我们每到一城,都是浅尝辄止。住一宿客栈后便立即离开。倒错过了好多异地风光。” 整备好马车,李仙上楼喊温彩裳。推开门时,见她疲态一闪,昨夜似未入睡。 李仙问道:“夫人,昨夜休息不好么?” 温彩裳凝目望来,略带冷意道:“你莫多问。”行上马车。 内视己身,炁湖又少两成。这势头越发难以扼制,且有渐快之势。温彩裳揉捏眉骨,压下疲乏,轻声道:“小仙,去罢。” 李仙手持缰绳,吁一声,向南门驶去。 尽挑大道而走,此处水运通达,地处繁华,数城相连,出城行约数十里,隐隐又见大城轮廓。 李仙每见天地阔景,总不由心驰神往。但见温彩裳心有忧患,难免受她影响,心头微沉。 这日傍晚。 夕阳夕落,大城轮廓逐渐清晰。 李仙用手撑个凉席,眺望城门壮阔。忽眉头一皱,见城门高处立有四道身影,凝目观察,暗道:“又是那泰心四杰,上次被夫人大败,狼狈逃窜,怎这般快便又杀来了?” 李仙告知温彩裳。温彩裳眉头一皱,目泛冷意,手心微汗。 尚距数里远时。 虎者放声说道:“那妖妇,我等又见面了!”相距极远,声震四野。 温彩裳眸蕴杀意,掀开车帘,运炁说道:“上次我已饶你四人活路,又来寻死,是当我好说话么?” 蛇者脚踩蟒头,下巴被削去,面目可恐。他喉头涌动,声音嘶哑说道:“今日不杀你,我们便没想活着回去!” 虎、鹿、蟒、犬四者被名誉裹挟,已有赴死之志。温彩裳暗感内炁流散,不愿废话,再空耗内炁。怒道:“好,那便受死!” 她脚踏轻功,翩然跃起,心想当下情况,身有伤势、内炁空虚,状态糟糕,虽有诸多厉害武学,但都不好使出。 白蛇剑袖中出鞘。 目光一扫,定格城头鹿者身上。素知泰心四杰中鹿者最为睿智,出手便是杀招,欲先取鹿者性命。 鹿者目藏悲意,他虽能避开这剑杀招。但温彩裳随后几剑,定可取他性命。他心想:“我兄弟四人被你这毒妇害得好惨,此前说将你击伤,确是吹牛不错。但今日…我身为几人大哥,说什么也要履验!” 面对杀剑,竟不避不闪,主动迎去。同时双肩一抖,两边空挡袖子打去。 以死换伤! 温彩裳对敌经验虽多,但此刻不算冷静。她不想这鹿者拼死,也要打伤自己。冷声道:“如此这般,便想摸到我衣袖?” 左掌轻拨,透出玄奥之力。这是“乾坤手”中“掌拨乾坤”一式。 将两道袖子尽数接下,朝左右送出。打向围杀来的虎者、犬者身上,二者反应不及,被袖管打中胸口,“咔嚓”一声凹陷而下,喷出鲜血,受伤不轻。 鹿者瞳孔欲裂,顿感无穷绝望,拼死一击,竟轻易被化解。温彩裳顺势一剑刺出,破开鹿者心脉,再手腕轻震,一股炁劲透出,将其当场击杀。 武人斗招,心存杀意。 杀招往往朴实无关。 温彩裳状况极遭,更要节省内炁,全以基础武学应对,但把控节奏,有意牵制。敌手虽有不俗之力,却总无余地施展,憋屈至极。 眼见前后两场截杀,进展并无不同。 诸多筹备,诸多计划,难用出分毫。余下三者满心昏暗,齐哀:“这女人这般厉害,谁还能制她?” 温彩裳剑影迭迭,交织绽射。身影朦胧,如附着一层幻影,将人旧思带起。 此乃“游梦牵思剑”。这剑旨在牵起自身思绪,在过往点滴中出剑,剑法脱离招式框架,难以揣测,厉害至极。 本是一套“情剑”,绵绵情思,使人出剑哀愁。但温彩裳暂无情思,与剑法要义不符。偏偏天资奇高,生生将剑法练出门道。演化剑法时,与原本要义已全然相悖。 化作剑出频闪,出剑极快,剑光撩目,将敌手的情思旧事牵起。 蟒者见温彩裳翩翩英姿,一阵目眩,想起年轻时追求于她,酸苦泛上心头。 忽回过神来,念起多年仇恨,热血一涌,双臂齐出,内炁狂涌。如狂蟒咆哮。此乃“狂蟒甩尾”,演化极致,双臂陡然强壮数倍,形如蛇躯。 温彩裳冷哼一声,收剑抬掌,施展“化骨掌”轻轻印去。三掌相接,顿见蟒者浑身冒血,气息萎靡,全身骨质渐渐消融。 泰心四杰,只余其二。 虎者、犬者胸口凹陷,均已负伤,仍是没摸到温彩裳衣裳,虎者惨然大笑:“好一温彩裳,好一折剑夫人,我四兄弟想来要死于你手。” 温彩裳眉头一皱,忽感内炁流失加剧,心想:“那食炁蛊作妖,我需快快了结他们!”,一剑劈去。 虎者已然绝望,但胯下异虎有灵,纵身躲避。温彩裳剑术高强,区区一异种孽畜如何能避?但内炁流散,心浮气躁,又牵之力气,使得剑招失了冷冽,竟真被避了开去。 “不好!” 温彩裳沉心降气,但感食炁蛊异常活跃,狂饮鲸吞内炁。这刹那之即,又少数成。全因方才交战,炁浪拍打,激起了蛊虫凶性。 陡然凉了半截。 虎者一愣,见温彩裳面色有异,喜道:“这女人实力在减弱!” 温彩裳冷声道:“十不存一,也能杀尔!”纵剑劈去,虽剑剑削弱,但武学造诣在。虎者依旧接连负伤。 犬者突然杀来。两人联手,竟与温彩裳僵持不下。 李仙沉咛皱眉:“夫人实力,何以突降这般多?沿路阻杀,强手无数。凭夫人此刻状态,怕凶险极多。我…我若离去。他等以夫人为目标,我或可借此间隙,逃得远去。” 李仙知道,温彩裳一生之中,试探极多,真情在利益之下。但此刻险之又险,绝非弄虚作假。 虎者满口鲜血,虽身受重伤,但仍大笑道:“哈哈哈,温彩裳…你也不过如此,你也不过如此,你内炁在流失么!好!好极,待我将你生擒,且看我怎般折辱你!” 温彩裳竟已负伤,长剑撑地,炁湖近空,力气不续。肩头中了虎者一掌,右腿被暗器打中,流着鲜血。 温彩裳面色惨白,冷声道:“无耻小人,我再是虚弱,杀你总归不难!”连出三剑,看似极缓,却威力巨大。 虎者看不出其中关要。仰仗内炁余足,欲要硬接。接住第一剑时,虎口剧震,双手关节错落。第二剑刺来,他满脸惊惧,唉呼“吾命休矣”。 但温彩裳诸伤牵动,先吐口血来。这一剑刺偏,刺入他小腹,避开死穴。第三剑时,温彩裳强运太过,反而自身重创。 “哈哈哈。”虎者畅快笑道:“没杀成,没杀成。折剑夫人…啧啧啧,多好一美人,这般落于我手,妙极,妙极!” “虎哥。”犬者踉跄从地上爬起:“咱们怎生对她?” 虎者说道:“如此美人,折她手脚,未免不妙。我先好生享用,再叫我那虎兽兄弟、犬兽兄弟享用一番。” 犬者仇意尽展,快意说道:“好妙计,好妙计!” “你敢!”温彩裳冷声道。 她银牙紧咬,确已技穷。白裳再无缥缈韵,染血沾泥落凡尘。 “如何不敢?”虎者骂道:“你这毒妇,当这边完了么。落在我手,且看我如何慢慢炮制你!” 李仙见温彩裳再无往日姿态,三人对峙,得意庆幸不甘愤怒各分秋色,谁也没注意他。 他借乱藏身,见得当下情形,不禁思索: “温夫人身陷囹圄,眼见是没法子了,我舍她而去,让她凄惨下场,终究心有不忍。且恩情尚未还报,将恩情偿还,日后脱离,也好问心无愧!” “这两人皆已重伤,身疲体乏,我亦有机可乘。” (ps:李仙蛰伏多时,终于开始雄起了。求月票,求追订~) 227 活擒夫人,佳人落难 温彩裳素来瞧不起泰心四杰,暗恨当时为何不拼伤追杀四人。回想今日遭遇,不禁面露凄婉:“我窃谋地华,终于自食恶果。所做每一决定,似都将我推向深渊。” “如此境地,怕真要栽在此处。我一死倒也干脆,省得被他等折辱。” 忽抬长剑,直抹脖颈。 虎者满腔怨怒尚未发泄,见温彩裳欲要自尽,又喜又惧。喜是此女终于来到绝境。惧是怕温彩裳就此死去,忽觉人生没了乐趣。 万念交杂间,喊道:“将她扑住!” 顾不得危险,连人带虎飞扑夺剑。温彩裳眼中精芒一闪,凄婉神情顿消,冷声笑道:“你这废物,我温彩裳岂会自裁,太小瞧我,要丢性命的!” 倒转剑锋,变为杀招,打向虎者。 这时温彩裳剑招已无内炁,威力十不余一。但她剑出刁钻,精巧无比,有以点破面,以巧破力之妙。加之白蛇剑锋锐无匹。 那虎者心肝胆颤,暗骂:“妖女,我又中你计!”,施展“开碑铁手”招架。双臂乌芒一震,恍似玄铁。 温彩裳冷笑,剑锋如蛇灵巧,避开铁手,先削断虎兽前爪,再顺势再斩向他脖颈。 犬者喊道:“妖女,看指!”骑着异犬,双指点到。 原来他心思与虎者一般无二。温彩裳绝代佳人,这般死去,固然能雪耻,但心中总有股说之不清的不甘。 同时扑近。 温彩裳毫无内炁,诸伤加身,已难应对。被双指点中肩膀,双臂顿时酸麻。顿感强劲内炁汇入全身,堵滞穴道,封锁经脉。 “死恶贼,存心想生擒我!”温彩裳恼怒,银牙紧咬,骂道:“找死!”,趁手脚尚且自如,回剑反刺。 噗嗤一声,穿胸而过。将他心脉划破,但无内炁震杀。犬者抽身退离,捡回一命,心有余悸。 温彩裳双眸微眯,雨露均沾,将白蛇剑一甩,剑身忽涨数丈,将虎者也刺伤。做完这招,柳眉紧蹙,面色铁青,但感肩头沉重,身躯再无法动弹。 一场险要交锋。 却没能杀到任何一人。 过得片刻,犬者惊喜笑道:“好极,好极,不枉费我拼死点你。堂堂折剑夫人,竟真被我兄弟四人生擒啦。” 他畅笑道:“虎哥,她已中我『定髓指』,轻易不可动弹。哈哈哈,速速将她捆好,我们可尽情折辱她!” “可恶!”温彩裳扭动身子。 骨骼、穴道、经脉…均附着一股极强内炁。将她固结当场,无法动弹。她知道解指之法,但内炁全空,偏偏施展不出。 “诸位前辈。” 李仙忽然说道,声音低沉。 “谁!”此处满地狼藉,甚是惨烈。 鹿者惨死,蟒者无骨,虎者、犬者濒临半死。温彩裳重伤难动。 李仙说道:“我乃剑雨楼弟子,名叫林离。” 这时天色已暗。 李仙藏在暗处,观察已久。五人斗得惨烈,死伤骇人。浑然忘记自己这号人物。 方才激斗间,李仙作势遁逃,跑向极远处,依久无人在意。 李仙心想:“我先假扮剑雨楼弟子,若能骗过,自然最好。若被识破,再另求别计。” 将脸抹黑。依照剑雨楼众弟子装扮,将剑背在身后。再借助暮色掩护,倒确有相似。 再度折返,堂而皇之假扮。匆忙之策,破绽百出,但偏偏无人识破。 “呸!” 虎者恼怒道:“一群王八羔子,说来助阵,却人影也没瞧见。我兄弟四人打生打死,你们现在想来摘桃子?没门!” 李仙心想:“原来他们到此伏杀,事前已经约好,但剑雨楼失约了。看来讨剑联盟各有算计,并非十分和睦。”说道:“前辈误会了!” “剑雨楼绝无此意,晚辈一直敬仰前辈。如今这贼妇,已被前辈擒得。这功劳无论如何,都算是前辈的。” “剑雨楼绝不敢染指!” “晚辈林离,需在此恭贺二位,今日之后,必将威名远扬!” “江湖高手,谁敢不刮目相看?” 虎者、犬者大为受用,心神大悦,均想:“鹿哥、蟒弟也算死得其所。” 虎者朗声笑道:“那还有什么泰心四杰,从今以后,只有泰心双雄啦!” “你等称兄道弟,可也没瞧出情谊多深。”李仙腹诽。 李仙说道:“但这妖女手段莫测,与我等仇怨极深,不知藏有什么后手,还需快快擒拿,才算尘埃落定!” “你所言倒有道理!”虎者说道。 李仙说道:“剑雨楼特制一种绳索,请两位前辈将此女捆拿!完成最后一步,从此江湖再无折剑夫人,只有泰心双雄,名震四方,威喝八方。” “说实在的,我身在剑雨楼时,常听楼中长老说起泰心四杰,但评价有失偏颇,夹带偏见。今日之前,对两位前辈印象,也就平平。但此时此刻,两位前辈完成这等功绩,足以打破一切质疑!” 虎犬二人颔首,飘飘乎,甚感畅快,“哼,你那苏求武长老,说来相助却不见人影。到头来,竟无一小辈看得透彻。” 虎者目光一闪,嘀咕:“这婆娘太过厉害,即便动弹不得,但不知还有无后手。这小子来得正好,让他去捆拿,做我俩替死鬼。” 便说道:“小子,你去将那婆娘捆了。” “事成之后,活擒温彩裳一事,算你一份功劳。如此美人,你想一亲芳泽否?” 李仙忙道:“不瞒两位前辈,确实…挺想的。” “哈哈哈哈!”犬者说道:“好男儿,就该直言,你若说不想,我反而瞧不起你。” “你去罢,将这贼妇好生捆好。等我哥俩享得尽兴,自然会给你机会,也乐上一乐。” “你敢!”温彩裳怒极,心想:“这两孽畜,已将我当成囊中之物,肆意分配。我…我…我此刻却真无手段,莫非真要…” 瞳孔震颤,实力尽失,从容静气自难维持。 “哈哈哈,有什么不敢。”虎者畅笑道:“堂堂折剑夫人,沦落到那般境地,定然是一大妙事!” 喊道:“小子,还不快去!” 李仙故作忐忑踌躇。犬者催促骂道:“你个怂包货,你再不去,老子劈了你!” 李仙说道:“好罢,我这便去。”手持蚕丝索。虎者笑道:“我得瞧你手艺,可得万分小心,需将此妖女捆得动弹不得。” 李仙说道:“我自当尽力。”缓步走去。 温彩裳原立不动,身躯轻颤,甚感无助。李仙感慨:“夫人也是人,陷入绝境,自也会恐惧。” 温彩裳无法转身,李仙在她身后,她无法看到,恨恨骂道:“你这小厮,敢动我分毫,我立叫你毙命!” 李仙手捋绳索,将要触碰温彩裳。忽见衣袖轻动。李仙心头顿寒,险些身死:“我突然出现,连夫人都骗过了。她想调用那蚕虫咬我。” “那虎、犬二人愚笨鲁莽,被我蒙骗,理所应当。夫人却睿智擅谋…” “她终究只信任自己,以己度人,故而下意识忽略我会来救她。或者说…她身陷危急,便懒得思索我的死活。” 李仙不敢着手触碰,先将蚕索甩去,缠绕温彩裳手腕。温彩裳怒想:“这厮倒谨慎,莫非已发现祖蚕?”,随后一愣,感到手腕滑腻,绳索感触很像蚕索。 这才了然:“我倒也气急了眼,竟连这节也没想到。这剑雨楼小厮,乃是李仙假扮!” 她收敛杀意,心有依稀,祖蚕缩回袖内。李仙已知两人相认。旁观二人虎视眈眈,不好糊弄。李仙如实捆擒,将她双手扼向后背,把手腕捆缠起来。 李仙说道:“好身段,好身段。”肆意摸索。温彩裳大恼,却知道李仙有意降低两人提防。 羞红着脸,配合骂道:“你这竖子,你敢摸我!?你胆敢摸我,我到时便将你手剁了!” 李仙手不停歇:“哼,你这妖妇,被两位前辈活擒,还敢与我逞威风?我摸你怎的!” 温彩裳胸脯起伏,早失静气,一时不知李仙是演还是真,肝火微起:“放肆,你想死么!” 李仙说道:“妖妇,你有天大能耐,现在也需老实听命!” 温彩裳怒道:“你…混蛋!恶贼!”她虽知是做戏,但确感李仙此时此刻已脱离掌控。反应间几分做戏,又几分为真。 李仙说道:“看来我要叫你知道我厉害。” “啊!你下手轻些。” “哼,你这妖女,轻些让你出去害人么。” …… …… 犬、虎二人听得心驰神往,血流急涌。 李仙手起索落,交织擒捆,毫不含糊。 温彩裳既气且羞,蚕衣加身,虽已习惯。但被人擒获,却头此一回。心中屈辱无力,惶恐无措。早无昔日风范,却也另添几分别样风情。 又特意与李仙演戏,参真带假,两颊白里透红。 不多时,温彩裳手腕、脚腕均被捆紧,周身蚕索密集,被李仙抱起。 李仙说道:“两位前辈,这妖女已经捆好。” “好,好啊!”两人喜道。 李仙说道:“两位前辈似乎受伤不轻,往前走便是大城。不如先入城中,寻一客栈休息?” “到时前辈好好享用此女,等两位偿够了,还望赐下些汤水,让小弟也享用一番。” 温彩裳柳眉紧蹙,大为不喜,李仙言辞间大为不敬,忽又一想:“倘若李仙所言,乃是真的,我…我却当真无望了!”心又悬起。 虎犬二人本万分犹豫,但见温彩裳惶恐神情,绝不是伪装,点头笑道:“走吧!” 虎者双腿截断,虎兽又死去,只能双手着地,倒立而行。犬者心脉破损,伤势狰狞,步履蹒跚。 李仙抱着温彩裳,行在前头。 228 李仙出手,倒反天罡 李仙等人顺利进城。见街道烛光映衬,敞亮如昼。 脸上抹有泥灰,遮掩五官。但面容轮廓,自难更改。且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感觉。倘若对视,势必暴露。 李仙思虑缜密,暗暗忧虑。 便行快数步,保持在虎、犬二人前侧,避免对视。他胸襟宽厚,温彩裳被迫靠着,身躯紧绷,是危是安,全看李仙应对。 客栈前。 李仙推门而入,喊道:“店家,速速拿酒来,敬这二位爷!” 店小二忙来招待,见李仙身材高大,却抱着个被捆成粽子的貌美女子。惊奇之际,猜想莫非是采花贼?又见到犬、虎二人,样貌丑陋,血肉模糊,伤势骇人,顿吓得双腿发软。 李仙喝道:“还不快去!”店小二忙道:“是,是,我这便去!” 立即取酒招待。 李仙四处环顾,思索脱身之策。耳目敏锐,听到后厨传来声响,似有人来回搬运物事。 心已了然:城中客栈,兼顾打尖和住店,每日贩售的吃食材料,需前一日筹备,故而每到夜间,便有“菜公”搭乘马车,送来新鲜瓜果蔬菜。 李仙灵机一动,思衬:“我若抱着温彩裳强逃,定激起两人凶意。这二人已中重创,但实力底蕴摆在这里。我能避一时,便是一时。我若搭乘菜公马车,无声无息离去,更是稳妥安全。” 心下已有决策,说道:“两位前辈,我知这些刁民,最喜欢缺斤少两。我去后厨盯着他们,炒两碟小菜。” 虎、犬碰杯饮酒,摆手笑道:“去罢。” 李仙朝后厨走去。行约数步,虎者忽道:“且慢!” 李仙暗自警惕,浑身紧绷。温彩裳亦惶焦不已。李仙回过身去,面孔微微侧转,刚好背光,半边面庞掩在暗处,从容道:“两位前辈,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品。实在不行,小弟也会些厨艺,亲自下厨也行。” “你小子,这是抱着美人,便不想撒手了么?”虎者不悦说道。 李仙说道:“哈哈哈,原来是两位前辈急于一亲芳泽。确是我疏忽了。我这便将这贼妇,放在两位前辈身旁。” 温彩裳眉头紧皱,指甲扎入李仙小腹,微微摇头。 虎者说道:“别急。我可没说什么,你便先抱着罢。”罢了罢手。 他既急美色,欲得偿所愿,又惧温彩裳手段,心思交杂。方才入城一路,心浮气躁,急不可耐欲将温彩裳把玩戏弄。进入客栈后,心安定下来,这欲念更重。但瞧见温彩裳白裙刹那,想到两位兄弟身死惨况,不禁阴影加剧,又止了念头。 他兴致大涨,端起酒碗,说道:“犬兄,来,饮酒,祭奠死去的兄弟!” 虎者名曰“张虎”,犬者名曰“李犬”。与死去的鹿者、蟒者,互为结拜兄弟。早年入‘墟地’,瞥到温彩裳风华,由此痴迷,荒废武道,一心抱得美人。被温彩裳戏弄消遣,后来得知真相,前去质问,温彩裳一个不悦,将四人打成伤残。 李犬说道:“兄弟几放心罢!那贼妇被我两生生擒拿了!你们所受的屈辱,我会替你们偿还的。” 张虎说道:“若非鹿兄、蟒兄冥冥庇护,我两人怎能这般莫名其妙将那贼妇擒下。说来当真扬眉吐气,我从未见那贼妇这般失态,想起当年,她何等神气,简直天上神女,高不可攀,瞧我一眼,便是为她生,为她死也心甘情愿,如今.哈哈哈,很快我便能。叫她欲生欲死啦…” “哈哈哈。”李犬说道:“改日叫她尝尝虎兄把式,只怕会更为失态。” 张虎说道:“何止,我需叫她陷入泥潭,受尽屈辱。” 两人碰杯畅饮。 后厨内。 厨子将锅烧得滚烫,倒入猪油膏,下菜下肉,发出“滋滋”声响。香味飘散而出。后厨有一扇后门,此刻敞开,几名店小二来回搬运菜肉食材。门外马车停靠,菜公坐在车沿,一个劲的催促。似隐隐间瞥到温彩裳,伸长脑袋打量。 温彩裳身有血迹,衣裳却算整洁,落难无助,身缠枷锁,韵味十足,加之本身容貌极美。顷刻间将菜公迷住,温彩裳冷眸扫去,菜公却不怕。李仙瞪去一眼,那菜公这才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李仙故意发出动静,朗声催促厨子炒菜。 待马车中菜肉卸尽,李仙看准时机,趁谁也没注意,轻轻藏入马车中。他运有“轻字决”、“浩渺腿”诸多武学,身体轻灵如落叶,藏入车厢时毫无震动。 菜公乃市井小贩,不会武学,并未觉察。领了菜钱后,“驾”一声远去。 后厨陆续上菜,张虎、李犬畅饮美酒,大口吃菜,畅爽难言。了却一大心结,此间快意,唯有吃酒喝菜,尽吐豪言方可舒展一二。酒肉交谈间,尽是如何惩戒温彩裳,如何折辱她,如何逗弄她.言辞毒辣,污言秽语,不忍直听。 过了好久,张虎说道:“是了,那剑雨楼的小子,难道真让他也爽爽?” 李犬冷笑道:“那小子倒霉,要么死在温彩裳手中,要么死在我俩手中。我们当时苦苦追求,连让温彩裳高看一眼都难。这小子若这般轻易,便能尝到她滋味,当初的我们,岂不太过可怜?” 张虎说道:“是极,温彩裳落于我们之手,如何羞辱,是我们自己的事。那小子却很不巧,自己撞来,嘿嘿,他艳福是深是浅,尚且难说,但小命是难保的了。” 李犬说道:“若非忌惮温彩裳是否还藏后手,哼,那等美差,怎轮得到他来。”口中所说‘美差’,自是捆擒温彩裳时,李仙上下其手。李犬当时十分羡慕。 张虎说道:“依我之看,温彩裳确实无招了,待会让那小子来,一起喝些酒,吃些菜,直接料理了算了。” 李犬说道:“不,保险起见,还是多留他一日,观察观察。甚至可以假装让那小子先上,到了那时,我不信温彩裳还能藏有后手。待确定她技穷,我等再好好逍遥快活。” 李犬说道:“将那小子喊来罢,还能用到他。”朝后厨大喊数声“林离”,却不听回应。李犬、张虎相顾一视,始觉不妙。此刻回想,简直破绽百出: “当时已是夜里,剑雨楼、泰心宗、黄沙门的弟子,向来是结伴而行,需排列大阵。很少有独自外出的。” “那小子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刚刚了结战斗才现身,好似早便侯在一旁,等待时机一般。” 诸多细节,冒出心头。 李犬、张虎拍桌而起,终于想起温彩裳旁,还有一个白面小子,喝道:“是他!” 两人被名誉裹挟,与温彩裳搏杀。足见不善谋略,极好面子。李仙一出场,对两人言语恭维,惹得两人心神大悦。又因活抓温彩裳,何等意气风发,何等飘飘然,简直目中无人,谁来也不放眼里。 更瞧不起李仙。 是以李仙错漏之计,却能起奇效。固然运气极好,却本便四分可行。 “竖子!敢耍我二人!”李犬震怒。声浪震出,客栈的酒坛、瓷具、桌椅尽数破损。 掌柜本已鼾睡,慌忙穿鞋查看。还未说话,李犬便一掌拍去,“砰”一声将其打死。 张虎倒立而行,冲进后厨,却哪里还有人乎?张虎、李犬怒道:“追!” 周遭街道狂奔乱行,却早无踪迹,一筹莫展。徒留满心的憋屈不甘,恨极自己蠢笨大意。 天渐大明。 张虎、李犬知道李仙已逃,短时间难以追到。两人愤怒暴躁,抬手打砸周遭店铺。一掌拍去,排排窗户断折,地面上的菜摊子…被搅得零碎。 两人尽情泄愤。忽听一声大喊:“助手!你们疯了不成!” 苏求武纵跳而来,按住两人肩膀。张虎、李犬正在怒头,合力攻去。苏求武冷哼一声,出手化解。 张虎、李犬本便重伤,连对三掌后,炁已萎靡,血已枯竭。只得暂熄怒火,收手罢斗。 苏求武说道:“看来你们四人,非但没伤到折剑夫人,还被她打疯了。” “呸!”张虎怒道:“苏求武,你们的支援呢!怎现在才来!” 苏求武淡淡道:“昨夜另遇强手,来迟了片刻。” “你这是来迟片刻吗?你他娘压根就没来!”李犬浑身颤抖。 苏求武说道:“事已过去,我等还需通力协作,何必纠结那些。” 他气定神闲说道:“看来泰心四杰,没能留下折剑夫人。也罢,也罢,早有所料。” “狗屁!”张虎说道:“我兄弟四人,拼得两死两伤,昨夜已生擒温彩裳。但却被她身旁小厮救走。扯的还是你剑雨楼名号!你们昨日要是能来助阵,岂会有这种事情!” “嗯?”苏求武一愣:“当真?” “自然是真!”张虎说道。 苏求武狐疑道:“凭你四人,连伤折剑夫人都难,你如何能生擒她?” “好啊!”李犬怒极:“原来你这厮,一直也瞧不起我两人!” “哼!你说得对,温彩裳确实厉害,一剑刺来,我四兄弟唯有仓惶逃窜。但架不住老天要收她,叫她内炁全失。” “这…”苏求武聪明反被聪明误,半信半疑间猜到自己错过极好良机,不禁暗暗悔恨,但面上始终不显露,说道:“你说温彩裳被人救走?她身旁那面首,年纪轻轻,武道造诣有限,如何从你二人手中将温彩裳救走?” 李犬、张虎压下怒气,将昨日情形细细告知,如何将温彩裳擒下,如何在客栈饮酒,如何李仙凭空消失…… 苏求武琢磨:“如此这般,我昨天确实错失大好良机!唉,懊恼无用,温彩裳若真无了内炁,当下…将她擒获,是最佳时机。” 冷声说道:“走!带我去那家客栈!” …… …… 另一边。 马车驰行在街道中,李仙抱着无助的夫人,躺在车厢内。 229 两相决裂,气煞夫人 “去客栈做甚?” 李犬、张虎问道。 苏求武冷笑道:“你们与孽畜打交道久了,脑子也丢掉了?说不定那温彩裳,还藏在客栈里呢?再是不济,她因何能无声无息遁逃,客栈中总有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怎也好过你俩在街中打砸泄愤,丢人现眼。” 李犬喝道:“苏求武,你什么态度。” 苏求武心想:“残兵败将,难堪大用。我何须与你二人客气?”一甩袖子,傲然说道:“你若不想温彩裳回来寻仇,保住残命一条,便快快带路罢!” 李犬、张虎大感蔑视,自当不忿,但转念一想,温彩裳逃出升天,卷土重来,再来寻仇,势必出手狠辣,下场凄凉。嘴硬辩驳几句,还是乖乖领路赶回客栈。 客栈房门紧闭,房客均已走光。李犬一脚踹出,“咔嚓”一声,房门四分五裂。 掌柜店小二吓了一跳,见李犬、张虎两大凶人归来,不禁忐忑惶恐。掌柜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接待:“几位大爷,您们是…” 张虎骂道:“你敢包庇!”一巴掌扇去。掌柜哎呦一声,捂着脸颊,哭嚎道:“大爷呦,我…我包庇谁了我?” 李犬说道:“没你包庇,昨天那小子,如何能逃走?”一脚踹踢去。掌柜体态肥胖,被踢飞数丈,砸在几张桌上,两眼一翻,出气多进气少。难以活命了。 苏求武漠视而过,观察客栈摆设。后厨、客房、马厩…一一走过,并无独特之处。 喊来店小二,细问昨日情形。 店小二瞥了眼掌柜,深恐前车之鉴,颤抖说道:“大爷,您说那两人,我确有印象。说来也奇,后厨待着待着,忽然便消失了。” “但…但如何消失的,我真…真没瞧见,大爷饶命…饶命。” 跪地磕头。李犬说道:“你会不知道?我看你是不想说!”一把薅住小二头发,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连发带皮全被剥下。 苏求武细细勘探,行至后门。眉头微蹙,见后厨菜物充沛,有扇后门直通街道。 “他等逃走,必然需经过门。我走出门外瞧瞧,或有线索。” 后门之外。 地上散落菜叶,有马车轱辘碾过痕迹。心下当即了然,问道:“昨夜有菜公送菜么?” 店小二忙道:“有的。城北的老张,昨夜送菜过来。大爷,这有问题么?” 苏求武冷笑说道:“问题大了。”,已知李仙去向。同时心想:“温彩裳内炁全空,一时半会绝难恢复。这一毛头小子,谅他能耐有限。我苏求武亲自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 …… 却说昨夜。 菜公老张头驾驭马车,不快不慢,口中哼唱歌谣,甚是闲适。嘟囔着:“哎呦,今天可稀罕啊。好好个大美人,被这般捆着,得多难受啊。” “你说我年轻时,怎就不学几手武功?弄个采花大盗当当,嘿嘿,倒也不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过啊,老头我也是有贼心没贼胆,这话被婆娘听到,还不拧断我脖子。” “唉,也是老啦,话说那大美人,即便摆我床上,我也无力奈何她喽。” 城间灯火阑珊,街景繁华。马车行过闹市街区,连拐三弯,朝北而去,行人渐少。 车厢中。 李仙、温彩裳静静躺着。李仙探视车外,见街巷交错,料想李犬、张虎虽然厉害,但想寻来却不简单。 心下稍宽。 “那两个蠢货,虽武力不俗,但身残志缺,色急虚荣,威胁倒不算大。若追杀者都是这般货色,我便谢天谢地了。” 李仙腹诽。 又听老张头自言自语,说起年轻时想当采花大盗,有贼心没贼胆,现如今年老体衰,总被老伴嫌弃种种,觉得甚是好笑。 心情为之一宽。 约莫半个时辰。老张头“吁”一声,一拽缰绳,停下马车。他拍拍身上灰土,跳下车头,喊道:“婆娘,我回来喽!”系好马匹,便行进屋去。 老张头媳妇迎出门来,说道:“你这老头子,今天怎这么晚?” “嗐,别提了。”老张头说道:“那客栈伙计,年纪轻轻,手软腿麻,干活大不利索。” 老张头条件不错,有宅有院,膝下有儿有女。『菜公』别称极多,也叫『菜王』『菜客』…。在寻常百姓间,已算小富之家。 便宜采买农民果蔬,再通过马车运向客栈、府邸等大户人家。 从中赚取利润,菜肉又不缺。 老张头进了屋去,马车停靠院中。李仙轻呼口气,恐泄行踪牵连无辜人等。是以始终不发声响。 李仙说道:“夫人,可以说话啦。” 温彩裳恼道:“还不将我解开。”李仙熟练解去,化开七处绳结,将蚕丝索折卷成团,收入胸袋。温彩裳却任难动弹,“定髓指”指劲残留体中。处境甚是窘迫。 温彩裳美眸明灭不定。端详李仙面庞,心绪飞闪:“李仙救我,足见衷心。但少年人一时热血,能维持多久?他此节救我,或是出于爱慕,或是看我美貌心有不忍。” “我如今内炁全空,体受重创,难以调养。面临追杀极难活命,他意识到此节,还会坚定心念救我么?一时之热血,又怎能长久?” 心乱如麻。她极擅算计利益,然千利万益,性命最重。她已技穷,厄运缠身,身无筹码。她左右盘算利益,都觉李仙无利可谋。 她自然自信容貌绝美,李仙或爱慕于她。但她以己度人,她待李仙也有感情,但多是占有、欲念、欣赏,细细说来与“异马白云”、“袖中白蛇”、“庄中藏宝”虽有差别,却也相近。若说为李仙付出性命,却极大不愿。料想人间情感,不外如是。 心思杂乱间,温彩裳心想:“我需试探他,我如今这情况,他到底能为我做到几成!”骂道:“你敢不敬我。” 李仙一愣:“我很敬重夫人。” 温彩裳说道:“是么?那你先前假扮剑雨楼弟子,说什么享用我、折辱我,到底何意?” 李仙奇道:“权宜之计,糊弄敌人,夫人怎会当真。” 温彩裳说道:“我就当真了,按照庄规,如此不敬,你待怎样?” “按照庄规,不敬夫人,我该受重罚。”李仙如实说道。温彩裳说道:“好,好啊,你欺我难以动弹,连受重罚都这般轻描淡写说出。” 李仙心想:“夫人与往日好多不同,但…”却觉温彩裳脱了江湖高手外衣,更似敏感胡闹、心思杂乱的寻常女子。 李仙又想:“夫人数次救我性命,虽说有自己心思算计,将我当棋子差遣。但事后我总也有受益,且这身武道修为,坚实根基,全拜夫人所赐。她如今心思敏感,我便多多依从她。”柔声说道:“夫人若想罚我,你直说便是,我自去领罚。” 温彩裳眉头微扬,冷声说道:“我无法动弹,罚不了你。你刺自己一剑罢!” 李仙皱眉说道:“夫人,后有追兵。这天底下只有我两互相协助。我若此刻负伤,恐不好逃命。可否晚些时候,我再自罚一剑?” 温彩裳脾性上来,恼道:“哼!你若不刺,便就此走罢。我不要你救了。” 李仙沉声道:“夫人,当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温彩裳冷声道:“你倒翅膀硬了,说我意气用事。你这身武道,若非我恩赐,岂有得来?我最意气用事之事,就是花费心思栽培你。叫你翅膀硬了,反来欺辱我。” 李仙连忙说道:“好罢,夫人我说错话了,还望莫怪。” 温彩裳别过头去,微微一哼,不肯理会。李仙踌躇片刻,说道:“好,夫人让我刺,我便刺了。”沉江剑掌心一划,伤口甚深。 温彩裳眉头微张,颇感欣慰。顿觉李仙还是自己的东西,她笑道:“好,小仙…我已知你心意,你很乖巧。” 忽在这时,老张头出门投喂马兽,他轻哼歌谣,年岁已老,距离马车尚有距离,全没觉察二人。温彩裳低声说道:“这老贼眼睛不干净,瞧见我糗态。心思也不干净,不知在如何想我。你也去杀他,为不泄行踪,家中老幼也杀了,就地掩埋罢!” “这…”李仙说道。 “小仙,你听我命令,他日脱困。我自厚厚赏你。”温彩裳柔声道。 李仙摇头说道:“抱歉,夫人,我杀不了。” 温彩裳怒容既显,说道:“你敢不听我命令!?”李仙深吸口气,说道:“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恕难从命。” “放肆!”温彩裳冷喝,“好个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若说你不肯为,便是背叛我呢?” 李仙沉默。 温彩裳胸脯起伏,好生愤怒:“你竟敢叛我?我就知道你这白眼狼。你瞧我受挫,便起了异心,今日不听我命令,来日便会弃我而去。” “我且问你,倘若我并无伤势,叫你杀人,你敢不从么?” “哼。”李仙实也来气,心思一闪:“你这女人,好难伺候!你前仇旧怨,局势危急。我将你救出,已是豁出性命。不知能否逃出升天。你今日好胡搅蛮缠,我索性畅快一回。”镇定说道:“温彩裳,你够了。” “你…你竟敢直呼我姓名?!”温彩裳一愣,美眸间尽是不可思议。 李仙郑重说道:“你待我有恩不假,我李仙自会偿还。你让我如同傀儡,对你言听计从,不辨是非,滥杀无辜,却是妄想!” “你…你…怎敢这样对我说话?”温彩裳双目瞪大,十分意外,气势不由一弱。片刻后,愤懑、恐慌涌上心头。 “你…好大胆子,当真要叛我?我若死去,还也罢了。倘若侥幸活下,我定叫你下场凄惨!”温彩裳冷声要挟。 “说到此处,一合庄是待不下去了。也罢,男儿有恩报恩,但因此畏畏缩缩,当牛作狗,着实太没意思。恩众如山,大不了以命偿报,既不欠恩情,也不损本色。”李仙心想。 他说道:“温彩裳,你虽不把我当人,我却把自己当人。我没想叛你,你的恩情,我也自会偿还。” “我温彩裳再落魄,也轮不到你这恶仆施舍。”温彩裳冷声道:“趁我尚难动弹,你最好快快离去,否则我立时先取你性命。你这白眼狼。” 230 反客为主,恶仆欺主(求追订、求月票) 李仙决意尽力帮温彩裳脱险,将过往恩情偿还清楚。恩恩怨怨,快意了断。见温彩裳不可理喻,全无往日谋算,竟颇有寻常女儿姿态的胡搅蛮缠,想先离开片刻,好让她冷静一二。 李仙说道:“好。我先离去,夫人你好好休息!”脚踏清风腿,翻过院墙离去。 温彩裳一愣,难以置信道:“你竟敢真走?!”,见李仙隐入黑暗,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时间一久,夜色阑珊,寂静至极。她全难动弹,内炁尽空,诸伤加身。 不免暗暗恐惧,隐隐期盼李仙归来,一言一行都听她的。 “好啊,说什么恕难从命,不肯滥杀无辜,不过是寻个借口,贪生怕死将我撇下。” “我方才没叫祖蚕咬他,真是后悔莫及。我这身伤势,沦落此地,多半无望了。” 温彩裳躺卧车厢中,愈想愈恨,愈想愈恼。她素来位尊,何人敢忤逆她,如今时运不济,横遭厄运,跌落谷底。 再无高强实力,诸般心思涌上心头。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李仙若言听计从,自然讨得她欢喜,但与庞龙、秋月便无不同。李仙以退为进,气得温彩裳欲杀他泄愤,却恰是跳脱框架的关键。 温彩裳气恼愤怒,骂她白眼狼,恨他不敬。但对李仙已无高高在上之意。左思右想,全是李仙。 月明星稀,清风绵绵。 时间流转。天色渐亮,忽听远处传有马蹄声响。温彩裳迷糊醒转,猜到追兵杀近,试动身躯,难动分毫,绝望顿生,料定难逃,心想:“纵使李仙在此,他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帮我逃脱难关么?” 正凄凄霭霭间,忽见马车轻震,李仙去而复返,神情凝重。 温彩裳喜道:“你没走?”旋即冷脸:“好啊,那敌手是你带来的!?” 李仙说道:“夫人,我昨夜都在旁边转悠,并没走远。清早见追兵杀来,我便迅速赶回了。” 温彩裳失而复得,见李仙言辞又有敬重,心中怪恼之意,竟莫名全消,心想:“我便破例原谅你一回。”冷着脸说道:“当真?” “当真。”李仙笑道:“我得多硬心肠,才能撇下夫人不理?昨夜李仙嘴笨,还望夫人莫怪。” “哼!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我已被你气了一夜。”温彩裳心情起伏,忽感开朗,口中却骂道:“恶仆。” “夫人若想骂我,路上自可骂个够,当下请跟我来。”李仙抬手扶起温彩裳,将她背在身后。温彩裳俏脸微红。 李仙昨夜便想带温彩裳奔逃,但与温彩裳争吵,惧她放祖蚕咬他。故而有意冷淡,平息情绪。但不料追兵来得好快。向外跑出几步,忽觉这样遁逃,险阻极多,一妙计涌上心头,朝小院嘀咕道:“偷你老马一用,实在抱歉。” 潜入房屋中,将老张头、儿女尽数打晕。牵来马匹,一拍马臀。 老马受了惊吓,急纵而出,向西而跑,造成不小声势。李仙背着温彩裳,也向马匹方向纵去。 温彩裳说道:“声东击西,你既已声东,怎还去击东。” 李仙说道:“我料想剑雨楼中,必有聪明人物,否则不会这般快寻来。声东击西虽能延缓片刻,但用处不大。我声东击东,多想一层,或许能有奇效。” 温彩裳颔首,“你倒机灵。”想起昨夜争吵,轻啐道:“恶仆。” 李仙笑笑,腹诽道:“夫人倒挺有小脾气的。” 此时尚在城中,沿路屋舍极多。李仙与马匹同向,但放缓速度,沿路注意隐藏。行了约莫七八里,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苏求武拦下马匹,不见有人,自知中计,说道:“好个狡猾小子,故意放马吸引动静,他定朝另一方向跑了,给我追去!” 立即折返,派遣剑雨楼弟子,沿其他方向搜寻,深恐耽搁,放虎归山。却不料李仙就在附近。 李仙目送苏求武远去,微松口气。速速跑离出城,扎入秘林之间。放下温彩裳,才有片刻歇息。 恢复气力,便又赶路。深入林中,借树障遮弊。正午时分,阳光甚烈。李仙静心听声,不闻追兵动静,这才寻一条溪水歇息。 将温彩裳放下,平躺在地上。温彩裳白裙染血,裙摆飘飘,身姿动人。纵使狼狈至极,无法动弹,但眉蹙眉挑、唇抿唇张间,自有难言风情。 李仙说道:“好险!” 温彩裳很是赞赏,心想自己诸多决策,受厄运缠身,总至失败,步步踏错。倘若李仙相助,借他聪明智谋,或许未必不能逃脱?口中却仅轻“哼”一声,还在怄气。 李仙自知暂时脱险,但仍在莫大凶险中,生死难料,见温彩裳怄气面颊,难见往日威严,忽想:“夫人性情狠辣,我为偿恩情,冒险救她,她却未必会领情。我事后无论如何,都得离开一合庄了。夫人难得如此窘迫,如小女儿一般怄气。我不调戏一番,未免走得憋屈。” 李仙见温彩裳阖目休息。倒也胆大包天,拔下河边荟草,轻轻挠她鼻间。温彩裳忍了片刻,打了个喷嚏,气急:“李仙!你干什么!” 李仙说道:“我瞧瞧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哼!”温彩裳反话说道:“你这种泥腿子,很值得我生气么?”实则被李仙气得半死。 她待李仙,虽如物驱使。但过往情感,自潜藏心间。如今李仙翻身做主,对她好不敬重,情感悄然转变。 故而更显小女人姿态。 李仙说道:“那我做什么,夫人都不气我?” “你”温彩裳说道,小声说道:“好放肆!” 李仙轻撩她鼻尖,将温彩裳扰得烦不胜烦,心中骂道:“早知你是这等样人,我就该一剑劈死你!”但毫无办法,被能得打了数个喷嚏,极是狼狈。 李仙嬉笑道:“我从前只当夫人你冷冷冰冰,毫无情感。现在看来,倒与寻常女子无差别。” “寻常女子,怎配与我相比。”温彩裳冷冷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这小子,这般欠揍。小人得志。”。 “是极,你这怄气的本领,倒比寻常女子更厉害。”李仙笑道,“我老实本分,可不欠揍。但夫人你从前也没少揍我。” 温彩裳说道:“好啊,你是记着我刺你的仇怨,把我带到这偏僻处,好报复我是罢!” “你且就得意罢,看我内炁恢复,如何惩罚你。”温彩裳说道。 李仙说道:“夫人,你误会我啦,我真心救你,我老实本性,你应当清楚。” “你连我都骗了,到底哪里老实了?”温彩裳气急说道:“再把老实挂在嘴边,我…我…”很想踢去。 “好好好,我不提了。”李仙有些委屈,便又笑道:“我若没猜错,夫人你是中蛊了罢?” 温彩裳一愣,“你怎知道?” “我猜到的。”李仙说道:“自那日见了马中光,你便隐有异样。那马中光是下蛊强手,所以我猜到你中蛊。但不料那蛊虫,竟能让你内炁全消。” “已至…将你我都拖进险境。” “哼!”温彩裳别过头去,“你若嫌危险,大可离去。我当下还能奈何你么?只恨我命苦,遭人算计,遭人背叛,被虎吃,被狼咬。都是命数。” 李仙手持荟草,又轻挠她鼻尖。 温彩裳打了个喷嚏,气得胸脯直上直下,脸色涨红,说道:“你有完没完!” 李仙说道:“夫人这样生气,其实挺可爱的。”温彩裳说道:“你倒稀奇,天底下你是第一个,敢说我折剑夫人,生起气来可爱的。” 李仙坦然道:“我就事论事,可爱就可爱,好看便好看。有何不可说。” 温彩裳一时不知该不该气,白了李仙一眼。 李仙郑重说道:“夫人,今日时局,危及你我。我们需坦诚相待,方可求得活路。” “你待怎样?”温彩裳说道。 李仙说道:“都说了坦诚相待。你需把你后手告诉我。”温彩裳怒恼憋屈,大感李仙骑到头上:“我哪还有后手,倘若还有,我能被你这小厮,这般欺负?” “有的,你那只蚕,便是极强后手。”李仙说道。 温彩裳紧张说道:“你想怎样?!” 李仙说道:“我知道夫人衣下藏有毒蚕。定也有天地宝匣。请夫人将宝匣打开,让毒蚕爬入匣内。” 温彩裳正视李仙,冷幽幽道:“你是怕我用毒蚕杀你?” 李仙不言。温彩裳双眼微眯,叹道:“李仙,我当真小瞧你了。你这智谋思虑,甚是周到。只怕之前与我,都是虚与委蛇罢?” 李仙坐在温彩裳身旁,让温彩裳将毒蚕唤出,爬卧在掌心,等同将性命交托。他说道:“毒蚕已在我手,夫人要取我性命,心念一动,毒虫一咬,我便立即毙命。” “我接下所言,皆真心实意。” “我待夫人你,绝非虚与委蛇。我却知道,夫人待我,多是心思算计。我赤心无愧,对夫人情谊可鉴。但夫人你…却如何待我?” 温彩裳一愕,她向来要求李仙如何待她。全然忽略如何待李仙。若从利益算计,李仙实不欠她,她虽救李仙数次,但换而言之…那次不是李仙以性命相博,为她争取利益。 她对上李仙双眸,一时间竟生愧欠。她从前俯瞰李仙,一切理所应当。然陷险之事,俯瞰之势尽散。这许多问题,便浮出水面。 温彩裳说道:“你…”感受莫名,见李仙坦然自若,生死淡然,这气度她亦有不如。 第一次感觉。 李仙非她附庸,更非依附她的奴仆。 堂堂正正间,站在她身前,且目光逼人,逼她直视不可。 “好罢…”温彩裳说道:“我袖下三寸,有个天地宝匣,你将它打开。” 李仙将匣打开。那祖蚕爬入匣中,此举…意指温彩裳最后底牌,收入匣中。 种种因素下,对李仙再无保留。她的性情、心思、算计…种种,也如祖蚕入匣。 李仙合上宝匣,收入胸口。 231 态度转变,翻身做主 荒野林丛,枝繁叶茂。光晕斑斑点点,溪水潺潺轻流。溪旁两人沉默半响,处境态度均已改变。 温彩裳好不适应,祖蚕被收,再无保留,心如猫挠。李仙将温彩裳扶起,笑道:“夫人深明事理,李仙佩服。” 温彩裳骂道:“恶仆。”甚为不忿,神情嗔怨,却风情万种,说道:“就知道欺我,我现下动也动不得,不知还要受你多大屈辱。” 李仙说道:“夫人这般美貌,我护着都来不及,哪舍得欺负你。”虽这般说,但仍胆大妄为,与温彩裳嬉闹一阵。 关系悄然间重组。温彩裳又怒又羞道:“王八蛋,你这小子好坏!”狠狠剐了一眼。 又想自己诸多厄运,诸多遭遇。到头来…没栽到仇家手中,却先折在这少年上。过往风光,化做一时窘迫,面皮好挂不住。 李仙说道:“夫人,我先为你清洗伤口。”将温彩裳扶到溪旁,将白裙尽皆取下。 温彩裳面色羞红,一时情形,便有一时心境。又见李仙细心清洗,无微不至,容貌俊逸。甚为触动:“李仙说得也对,他不欠我,却是我算计他居多。” 温彩裳伤口有四处,双肩红紫,左腿血痕,右臂血痕。寻常外伤恢复极快,渐有愈合之势。但内伤却残留体中,难以驱离。 李仙认真轻洗,将伤口污浊、血渍洗去。帮温彩裳披上衣服,四处找寻…见树上垂下一条枝蔓,便一把扯下,左右挫揉,将枝蔓弄软。 将温彩裳背起,枝蔓缠在腰间。上下蹦了蹦,说道:“夫人,紧吗?”温彩裳点头,“鬼点子挺多。” 李仙笑道:“夫人难道忘了,我可是猎户出身。只是…” “只是什么?”温彩裳问道。 李仙神秘道:“只是啊…算了,这个事情,还是不说了罢。” “你!”温彩裳嗔道:“快说。” 李仙说道:“真要说么?”温彩裳恼道:“我命令你快说,你这恶仆。” 李仙说道:“夫人既说我是恶仆,那我便是恶仆。既然是恶仆嘛…我自然是不听命令的了。” 温彩裳银牙紧咬,气得不行,这厮显露本性,着实欠收拾。李仙说道:“除非…” “除非什么?”温彩裳问道。李仙说道:“夫人从前总拿剑刺我,是作惩罚。如今…不能拿剑刺我,便用嘴亲我,那我便说啦。” 他天性风流,无拘无束,自也无法无天。随口言说,却没当真。便继续低头赶路。 温彩裳俏脸通红,往日将李仙视为己物,亲亲搂搂习以为常。但这“献吻”却有不同。温彩裳心思起伏,说不上愿不愿意,但忽想:“后有追兵,或许我与李仙,终难逃这劫难,何必想太多?” 便亲他侧脸,羞道:“你方才要说什么,还不快说。我亲了你,你再不说,我定咬你耳朵!” 李仙一愣,忽感温彩裳虽无往日赏罚分明,从容不迫的气度,但鲜明活泼许多。李仙笑道:“那我可说了。” “夫人有没有觉察,我这般系着,无论是爬坡下坑,都稳妥得很。没将你甩出。” 荒山无路,杂草杂质丛生,怪石坑洞奇多。每一步都极费劲。温彩裳奇道:“倒是真的。” 李仙说道:“那是自然,因为嘛…我以前入山打猎,虎兽凶狠极了,我自己削的木箭,有时角度偏差,连虎皮都难破。” 温彩裳听得入神,“然后呢?” 李仙说道:“所以啊,除非缺钱了,否则不会冒险射杀虎兽。十次入山,九次是射野猪。野猪这东西,臭烘烘的,狡猾得很,皮也挺厚。” “但数量多啊。一般嘛…我奔着打野猪去的,几乎没空手而归过。” 温彩裳说道:“那倒也是。熊虎山狩猎时,野猪泛滥。我懒得射杀。” 李仙说道:“我山野猎户打猎,可没缩肉袋。每次射杀野猪后,只能用背的。可野猪重啊,怎么背呢?” “我瞧啊爹背得辛苦,遇到坑洼泥路,还总容易摔下地。于是想了个办法,就地取材,把山林的枝蔓扯下。” “先左柔三圈,右柔七圈…慢慢的,枝蔓就变柔软啦。我再用枝蔓朝腰间一系,穿过野猪的双腿,缠绕野猪的腰,最后一收紧…” “嘿嘿,我怎么蹦跶,野猪也牢牢在我背上,甩也甩不掉了。” “你倒聪明。”温彩裳颔首,忽然一愕,嗔骂道:“好啊,你拐那么大弯,是拿我当野猪了!” “哈哈哈。”李仙笑道。 温彩裳恼极,“看我不咬你耳朵。”伸头咬去。李仙吃痛,一边爬山,一边喊道:“饶命,夫人饶命。” “你太可恶,不能轻饶。”温彩裳嗔道:“敢拿我和野猪比,哼!”但一阵气后,细细回味,竟颇感这感觉从未体验。 心间隐隐泛起细细甜蜜感受。 温彩裳嗔骂道:“我可没瞧过,哪家猎户生出你个坏东西。” 李仙说道:“现在瞧见了?” 温彩裳风情万种说道:“何止瞧见了,我还被他欺辱了。” “谁!谁敢欺辱夫人,我李仙第一个和他拼命。”李仙义正言辞道。 “贼喊捉贼,半点不老实。”温彩裳笑骂道。 …… …… 李仙洒脱纵性,言辞有趣。苦中作乐间,竟全让温彩裳忘了困境。两人行于山野,周旁无人,你言我语,更胜往昔。 夜里。 李仙跋涉许久,终见像样山洞。洞内漆黑,但风水通透。有天然石凳,甚是合适休息。 李仙说道:“野猪下来喽。”解开绳蔓,将温彩裳放下。温彩裳气道:“你还敢调侃我!”咬住李仙肩膀,却不用力了。 洞中有间石凳,温彩裳坐在其上,侧靠着石壁,勉强坐立起来。 李仙生火烤肉,香味扑鼻。温彩裳问道:“臭恶仆,你可想好如何脱困?” 李仙摇头道:“还未想好,但我总归不会放你不管便是。” “说得好听。”柴火映衬,不知是火红还是面红,温彩裳颇显俏丽。 温彩裳问道:“那接下来如何打算?” 李仙说道:“天下之大,总有去路。”他取出舆图,查看地势,见已走到舆图边缘,说道:“逃遁前需弄清楚地形,当下…需弄来一张,新的舆图才行。” “弄到舆图,便要进城。城中布满眼线,可不轻易。”温彩裳沉眉道。 李仙说道:“且看且行罢!”言至此处,均感心头沉闷,都知陷入莫大险境,能否摆脱,全难预测。 李仙烤了兔肉,将兔肉抽拨成丝,喂温彩裳服下。温彩裳眼波荡漾,忽问道:“李仙,倘若你因此死了,会怨我么?” 李仙笑道:“夫人,你怎的也这般哀愁了?” “哼。”温彩裳别过头去。她素来强盛,待人待物强硬蛮狠,加之实力高强,本心性情从未显露。如今实力全无,顿感无措,反而回归本性,所思所想越发多了。 吃饱喝足。李仙挽扶温彩裳躺下。温彩裳身中“定髓指”,骨固筋结,难以动弹。她虽知解指之法,却内炁全空。 武人内炁,及时休息,补充养分。自可缓慢恢复,渐渐滋长。但“食炁蛊”盘踞炁湖,时刻吸吮。是以温彩裳炁湖亏空,无法补足。 她武理深厚,正道难行,便改行岔道。她让李仙将她卧放,在背后施以手法,运气推拿,活骨舒筋。 果真有效。忙碌一个时辰,温彩裳可动弹手指。预测道:“如此这般,再有数日,我行走无碍。” “坚持日日推拿,甚至可施展剑招。但蹊径终究是蹊径,定髓指指劲难以尽解,我气力始终难恢复。” 总归能见曙光。 天色黯淡。李仙轻拍温彩裳后背,让她安心入睡。他则在洞中练腿,不曾松懈。 [千险万阻,我心坚韧。浩渺腿熟练度+26] [天塌地陷,我自从容。浩渺腿熟练度+28] 李仙的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趋近登峰造极。然当务之急,是增强腿力速度。故而着重习练浩渺腿。 每一脚踢出,均有进步。 [浩渺腿] [熟练度:13598/20000圆满] 斜月照洞。 温彩裳忽道:“世间武学,有些腿法,虽能增强脚力,但终究比不过‘轻功’。” “我有诸多轻功,品质不差。但可惜我无法动弹,唯有言语指导,你可愿听?” 李仙喜道:“夫人请讲。” 温彩裳千娇百媚的娇骂道:“现下又好生敬重了?哼,我本打算爽脆传你,但现在瞧你来气,你得将我服侍气消了,我再传你。” 话方出口,不由一愕。心想自己何时,竟也会这般语气说话了? 李仙玩笑说道:“夫人保管放心。”又是捶背,又是揉肩,又是捏腿。尽说悦耳之言,哄人飘飘然。 温彩裳叹道:“我啊,真被你骗啦。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哪里有庄里半点痕迹。胆大欺主。” “好啦,这轻功传你,我且说之,你且听之。能捡到几分,便看你悟性了。” “你先去外头,瞧瞧有无星星。” 李仙说道:“有的。” 温裳裳说道:“那好,我传你七星步,乃罕见可速成的轻功。所谓七星步,对应天上‘北斗七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位。” “你去外头,寻一能看到星辰之地,照我所说习练。一夜时间,若能入门,结合你极不错的清风腿、浩渺腿…速度可再上层楼。” 232 芳心始乱,众人围山 繁星斗亮,合力欺月。 夜风徐徐。 李仙依言苦练,以星辰为谱,对照习练。『七星步』涉及天文星理,但简化阉割,力求易简。 倘若不这般,李仙习功之前,需端端正正,观习三月天理星学。谱写星谱,再运用步法中。 施展之时,脚步极快,犹如繁星点缀,东现西显,好似无处不在。李仙的『七星步』,自无此玄妙。 但轻盈体魄,加快速度,灵巧身法,却恰到好处。可谓对症下药,立即见效。 [七星步] [熟练度:15/600入门] [描述:盖周天之变,窥星辰之渺。这门武学追溯源头,来历可谓极大。但层层阉割,仅是蕴藏星辰之理的身法轻功。] [对照星谱,习练轻功,熟练度+1] 李仙初习轻功,顿感奇妙,身躯轻盈,纵身一跃,立有扑雁之势。 七星步旨在将内炁,化做七团炁劲,分别存续黄庭、泥丸、命门、膻中、夹脊、尾闾、百会七处,映衬天上七星。 炁凝不散,身轻似雁。全身如裹轻势,再依星谱步法踏出,速度奇快。且临空跃起时,自可破开 黄庭、泥丸、命门、膻中、夹脊、尾闾、百会七处内炁,陡然间凌空踩踏,可更上层楼。 世间武学轻功。 左右不过三大标准:闪避、速度、跃升。当然,更上乘的轻功,能耐自然更大。七星步在“闪避”、“速度”间,可算佼佼者。但“跃升”上却甚为出众。 空中连踏七步,何其厉害。李仙习练忘我,浑然投入其中。又想:“武道轻功,终需结合场景。七星步空中连踏,炫技多而实用少。” “且…倘若我从高处落下,施展七星连踏。也不过缓阻坠势罢了。” [七星步] [熟练度:169/600入门] 李仙精力充沛,初得轻功。如获至宝,探究其间奥秘。转眼之间,天已微白,星辰皆隐。 “没了星辰,便无法对照星谱。但我已入门,按部就班习练,仍可积攒进度。只是已习一夜,也该缓缓。” 昨日夜间,温彩裳观月赏星,瞧恶仆练轻功。竟颇感安宁,渐渐沉睡过去。李仙见她睡得舒缓,柳眉轻轻挑起,隐约间又有往日神情。 便不打搅。出洞寻溪水洗漱,冷水洗脸,顿感丝丝冷意。 “藏在此处,终究权益之计。剑雨楼、黄沙门等众必有所动作。我不可坐以待毙,需寻突围办法。” 李仙沉咛片刻,回洞取剑。搬来大石堵住洞口,洒上泥沙、草木。再洒上驱兽药粉。 “借夫人没醒,我独自行动。快快入城,弄张舆图来。勘清楚地形,方可做出应对。” 李仙轻足离去。炁湖充盈,足五十二丈。内炁凝笼成团,在黄庭、膻中…等七处。再运清风腿、浩渺腿奥义。一步间纵出两丈,爬树上坡,刹那之间。 很快行出树林。 为避意外。李仙摘取野果,饱腹一餐。恢补内炁,再行入城镇间。 李仙有意避人耳目,沿路头微垂下。见此城不大,心头微黯。县治虽有舆图,但地偏人少,罕有人注重舆图。数年、十年舆图未改,且粗浅难堪,山地走势潦草几笔。均属常态。 行约七八里。 见一座书铺,名曰“好秀才书铺”。李仙问道:“东家,有好书推荐么?” 东家是一年轻男子,说道:“好书有啊,好书有啊。这本世经学说,藏极大学问。你若摸透勘透,对你未来之路,将有极大益处。” 李仙扯七扯八,胡乱挑选几本杂书。中途随口问道:“你这有舆图么?” “你要舆图做甚?”那东家笑问道。其时大武混乱,舆图可轻可重。轻者纸墨而已,重者当属机密。 世家大族,一地豪强。更亲自绘画舆图,勘探风水,绝不外售。一来发掘天地资源,矿、柴、渔、药…皆为发展重中之重。二来摸清地势,以备不时之需。 且摸金倒斗、挑选祖陵与舆地息息相关。 然寻常百姓,却鲜少购置舆图。 李仙说道:“就是好奇。”东家说道:“有的,二两银子,你需付钱,才能给你。” 李仙连同杂书,一齐付钱,使去三两银子。将舆图买到手后,转过街角,藏在暗巷中查看。不禁大失所望,舆图所绘,不过周旁城镇、山林郊野… 无甚奇处,且方圆数十里而已。李仙骂道:“我银子本便无多,可算是白费了。”暗暗心疼。 不禁感慨:“挥金如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啊。都说万丈高楼一日平,古人说话,当真挺有道理。” 行在街中,一筹莫展。忽余光一瞥,见到几名年轻男子。皆穿粗布便服,但走路沉稳,眉头紧蹙,身上佩有长剑。 李仙沉思:“这几名年轻男子身藏武学,绝非凡人。出现在此处,定有所图。我猜八成是剑雨楼的人物。只是…他们倒也聪明了,竟穿起便衣,我若不细看,却真没瞧出来。我跟去瞧瞧,兴许能看出些线索。” 便暗中跟随,放轻脚步。几人毫无觉察,入一家饭铺打尖。李仙跟去,为显合群,用最后银子点了半只烤鸡、几道小菜… 便听几人交谈道: “这讨剑联盟当真是一波三折。听说啊,本来已抓到那贼妇了。嘿!她那小面首狡诈阴险,使了些计谋,便又救走了。” “若非如此,我等早回宗了。何必似现在这般,乔装打扮,便衣简行,藏于周遭城镇。” …… 李仙了然:“看来他们不知我行踪。又知温彩裳内炁全空,是以改了策略,将弟子打散分布,扩大范围搜查。” 静心又听。 几人说道:“听闻这阵仗,真可不小。讨剑联盟共有五门,本这一块区域,是剑雨楼、黄沙门、泰心宗分布。如今尸罗村、无极刀门等势力,也朝此包围。” “是啊,料想这讨剑联盟,就要结束了。叫他俩再藏个三五日,苟活个几天,又能如何?” “好了,上菜了。快快吃罢,吃饱喝足,咱们还得去城外的‘荷花村’查查。” 几人言说间,取出张舆图。 李仙眉头一皱一松。店小二送菜上桌,他无心吃食,便讨来油纸,将半边烤鸡、酥豆、酱肉…等菜肴尽数包好,藏在胸口处。 先一步出店,等侯一顿饭功夫。剑雨楼几人吃饱喝足,挺着肚子,勾肩搭背行出食铺。 李仙悄然跟去。路经一处人流聚集之地时,快步跟去,探手一偷。他出手轻盈,如探云取雾。登峰造极的“纵云手”起了大用。 无声无息间将舆图拿下。再顺手牵羊,摸出两个钱囊。 李仙放慢脚步,混入人群。再悄然拐入小巷,马不停蹄出城。如此一闹,已是正午。 四下无人。 李仙解开钱囊,不禁啐道:“好歹大派弟子,怎这般穷!”两个钱囊,各几百枚铜币,几枚碎银。加起来不过两三两银子。 李仙却不知。 剑雨楼颓衰之势,已有十数年。且全拜温彩裳所赐。剑雨楼行当有二:铸剑、药材。 温彩裳杀了人家铸剑师、烧了人家药山。坏了格局,乱了计划,损了元气。宗门日子紧缺,门下弟子自然勒紧裤腰带。 偷来“舆图”甚大,标注周遭山行地势,河流脉络,甚是详细。李仙一喜,暗道:“这应是在大城所买!” 途中标注,此处地处“花水府”西南边,李仙、温彩裳所藏的山,名为“乱芳山”。曾有位占据气运的秀才,行经此山,讨得爱侣,心情激奋之下,提笔为山命名作诗。乱芳山意指:芳心始乱。 但山中东南面,长有无数异花。乱芳山亦有“乱花缤纷”之意。 “这是何物?” 李仙细细观察,忽眉头紧锁。见舆图中除却山势走向,还标注“红点”。红点旁写着“卯时三刻”…“亥时二刻”…等字样。 “这是搜寻图。剑雨楼中有极聪明人物。他安排人各处巡值,规定时刻,如此这般,便可将手中人手极大利用起来。且极有秩序,稳而不乱…” “依图中所示,乱芳山周旁村落,今日全已巡察过。明日便围困乱芳山…他等好厉害,竟已料到我与夫人藏入山林之中。” “且…这份地图仅是剑雨楼的。黄沙门、泰心宗众人定也有所安排,包围定更严密!局势很不妙了!” 李仙卷好舆图,钻入林丛。奔回深处山洞,搬开遮掩物时,见温彩裳眼眶红红,竟颇为楚楚可怜。 原来…… 李仙离开不久,温彩裳便已醒转。两人关系渐变,绝非主仆依附…温彩裳正值体弱,身难动而思情涌。 虽猜李仙该是入城,想办法弄来舆图。但难免杂思纷纭,想西想东。将毕生从没想过的东西,全想了一着。 温彩裳厉害至极,但恰是厉害得太早。实力傍身,尽显冷辣狠毒一面。弱者瞧不起,强者又忌惮。独独此时此刻,与以往皆不同。 温彩裳冷笑说道:“好啊,我还当你又偷跑了呢!” 李仙笑道:“夫人英明神武,怎会料不到我是去弄舆图了?” “我这模样,哪里英明神武?现下动也动不得。”温彩裳说道:“我一醒来,瞧不见你人,还道你骗我轻功,立刻独自逃命去了。” 面色奇怪,鬼使神差又道:“我险些又恨透你了。” 李仙触动,但见温彩裳真情流露,将她轻轻抱起,说道:“那你可猜错了。” 温彩裳啐道:“恶仆。”又不气不恨了,忽然恍惚:“温彩裳啊温彩裳,难道你是这般好哄的女子么?这恶仆不声不息跑走,转头回来,你就不气了吗?” “是了…我此刻难以动作,故意不气他罢了。到时再讨回来,需狠狠讨回来。” 233 纯阳之躯,生死共随 李仙将温彩裳扶正,双腿交盘,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庄,仪态极美。温彩裳长发垂腰,秀发精心辫理,点缀银饰、簪花…等等增色添韵。历经诸场险斗,身虽有伤,但发妆竟未乱。只是接近皮肤处,因汗水浸湿,微微附在皮肤上。这才多几分匆急、风尘仆仆之意。 将舆图在身前卷开,李仙凝重道:“我清早入城,是为购舆图。这附近仅有一座县治,连青宁县都不如。” “书铺的舆图粗浅不堪,毫无用处,白白浪费我几两银子。心疼得紧,好在遇到剑雨楼弟子。我暗中跟随,伺机偷取。将他的舆图弄到手。夫人请看。” 温彩裳听到“心疼得紧”四字,白了他一眼,心想:“倒没见你心疼我。”垂眸看舆图,顿时紧蹙眉头。 李仙说道:“想必夫人也知道了。剑雨楼步步为营,周遭极多眼线,极有可能,猜知我等藏在山中,逐步逼压。” “今早入城,已见剑雨楼身影。随时间推移,防备势必更严!” 温彩裳道:“想必是那苏求武。此人气度狭小,表面温和,实则阴险狡诈。剑雨楼中属他难缠。” 温彩裳坦然道:“此节围杀,我若不负伤,实不必怕。但恰恰伤势极重,无力回天。仅凭你,如何周旋?” 李仙沉咛思索,将舆图左右查看,认真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柳岸花明又一村。结合我两智谋,或许淌出活路来。” 温彩裳对上李仙双眸,深邃坚定,心湖荡漾。笑道:“也是…你从小小杂役走到今日,凭的便是这股精神。那好,咱们两人合力,便斗一斗那遍地群雄。” 李仙揽过温彩裳,合坐地上,共观舆图地势。温彩裳对黄沙门、剑雨楼、泰心宗多有了解,风水堪舆、杂学博广…从旁辅助。 李仙聪谨机灵,巧思不断。推拟众门派布局,每有想法,便直直言说。温彩裳听后,极感倾佩,大觉有理。 两人愈是推拟,愈感局势紧迫。李仙生性豁达,适当调侃作弄,调节气氛。温彩裳又气又恼,时被作弄,感觉昔日威严全无。 两个时辰过去,舆图中标注红点、黑点、泥点…是为各大门派,围剿乱芳山布局。 温彩裳凝重道:“李仙,你很厉害,应已大差不差,甚至…你比苏求武想得会更为周到。黄沙门、剑雨楼、泰心宗终非一门,彼此间并无利益绑定,难做到团结一心。” “倘若是你来围剿我,我可麻烦大啦。” 舆图布局星星点点,占据高势,结合地貌,有固若金汤之势。温彩裳细细体会,十分钦佩。 李仙笑道:“我不用派兵围剿,我现在就已经抓到夫人了。”两人戏玩一番,温彩裳无奈娇嗔:“这小子好没正经。”。过得片刻,回归正题。 如此围势,如何脱困? 李仙思索突围之策。结合山势地貌,设想诸多情形。无论何处突围,必会惹来八方围剿,极难脱身。 李仙、温彩裳假拟各条路线,均不合用。温彩裳说道:“你布局太严密,连自己也难突破。我们…的最后希望,是他们布局不如你。某处存在疏漏。” 舆图如沙盘。李仙设身处地,假拟自己便是苏求武、泰心双雄、赵志远等人,如何协作、如何布局、如何绞杀、如何预防…不留分毫余地。包围之局已成,且每拖一日,范围缩小,便更难逃脱。 再回归自身,面临如此局面,如何能够脱逃?看似与苏求武、泰心双雄斗智斗勇,实则全是自己较劲。 若能突破,自可无忧。却怎是简单,苦思冥想多时,李仙魂不在身,拿起温彩裳腰间宝玉挂坠,轻轻摩挲,顿感丝丝冰凉,很是舒服。 温彩裳与李仙合观舆图,故而坐在其怀中。嗅他清香,感受安宁。 天色渐暗,斜月映洞,星光点点。 李仙忽然一愣,从怀中取出半边烤鸡、些许小菜,笑道:“想得入迷,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入城时特意买的。” 运起掌力,将地上尘土吹走,将油纸铺开。李仙忽然一顿,隐有妙计涌上心头。微微一笑,将几包菜肴,全数打开。 “可惜已经凉了!”李仙说道。 温彩裳早觉饥饿。李仙将存心炫技,沉江剑出鞘,划一道阳极剑芒。留存空中,散发丝丝热意。将半边烤鸡、些许小菜烤热。香味飘散,尤其挑拨食欲。 温彩裳挑眉道:“雕虫小技,存心炫耀。”李仙撕下鸡腿,要喂温彩裳,温彩裳心头微喜,张嘴咬来。李仙朝后一缩,先自己吃了一口。 “你!”温彩裳气恼。 李仙说道:“好夫人,明天少说有场恶斗,我得补充体力。” 温彩裳说道:“你这小混蛋,多少人想喂我吃鸡腿,我都不理睬。我好不易想吃了,你竟不肯。” 世事弄人。偏偏温彩裳毫不厌烦,倒是有些生气。李仙将烤鸡撕开,喂温彩裳吃下。两人都弄得满嘴是油。 美人落难,红唇沾油。吃饱喝足,李仙与温彩裳坐在洞外,观星赏月,凉风吹拂。 远处绿柳成群,花草茂盛,风景优美。李仙叹道:“但憾无酒,快意畅饮。”温彩裳问道:“你不怕么?” “怕也怕,不怕也不怕。”李仙开怀言道。席风吹来,他发丝轻扬,眉目间却极有风采。 温彩裳说道:“你这气度,很…很不错。”俏脸微红。她评价过多次李仙,相似言语已说数次。 过往是评价手中之物,自然落落大方。如今是女子评价男子,自然扭捏。 残月有缺,景色宜人。 李仙取出舆图,指向一处,说道:“彩裳,你说这片花海里,栽种的什么花?” 温彩裳说道:“这种花是野生,名为‘芳雾花’,如今正是盛开时,群簇齐开,漫山遍野,倒也盛大。” 李仙笑道:“你瞧过么?” “我从书中所知,尚未见过。”温彩裳摇头道。李仙问道:“那书中所记,这花很美么?” 温彩裳说道:“再美的花,我也瞧过。但芳雾花有一奇景,群芳盛开之时,花田间彩雾笼罩,极是绚烂。” “许多游客,欲观奇景,会探寻芳雾花生长之地。大虞时有诗人,做过相关诗句。” 李仙问道:“我猜所谓彩雾,便是散开的花粉。因为花粉轻盈,风吹即飘。故而芳雾花总是一长便是一大片。” “你很聪明。”温彩裳说道:“这种花粉,实是一味药材。但并不稀缺,且替代之物奇多。故而无人觊觎。” 李仙忽然笑道:“彩裳,咱俩明日,不知有生无死,亦或有死无生。倘若合适,便去瞧瞧那花海如何?” 温彩裳听闻李仙喊她“彩裳”,微微不忿,心想你这小子初出茅庐,也敢这般喊我。你是不知,从前这般喊我的,都被我拿剑刺死了。但心间十分异样,似甜似蜜,两人早有感情基础,此间相处,渐渐过渡。 又见李仙生死之间,尚可大自在、大洒脱、大从容。她所见英雄甚多,不乏勇气无双者。但李仙的洒脱风流自在,独此一份。她今时心境,今时处境,纵观一生也独此一回,这感受也再难复现。 娇声道:“你这小厮,倒挺浪漫。他们是追杀,你当是玩乐么。” 心湖翻涌,柔声又道:“但…你真要这般,我也只能奉陪了。” 李仙笑道:“夫人请休息罢,我已有计策,明日定可无恙。” 温彩裳说道:“好。”李仙抱温彩裳入洞,解下白裳,照昨日推拿运血。 诸事了结,李仙洞外习武,沉江剑出鞘,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锋芒尽显,毫无保留,舞得热浪灼灼,剑芒缭绕,剑气纵横… 一身武学,尽数过之一遍。周身异景连连,待他收招休息。各种异景仍未消散,悬留空中。 [身险而意坚,诸门武学,熟练度+300] [你消化体中精宝,食精熟练度+1] [食精] [熟练度:99/100] …… 李仙心如铁石,砥砺剑法、轻功。绝非临阵磨枪,而是始终恒一,坚不可摧。 [熟练度+1]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2/80000登峰造极] [描述:你捶习剑招,盛满元阳。阳气至纯,悟得‘纯阳之躯’特性,悟得“心火”特性,气力、内炁、愈力……均有增加。凝练大救命阳气。] 炁湖汹涌,内炁源源滋长,刹那间臻至“六十二丈”,内炁充盈,体力亦强盛。李仙如有无穷能量,欲立即倾泻而出。 但想明日险斗,便强压而下。自有用武之地。 李仙心想:“纯阳之躯特性?上乘武学果真厉害。每一门武学,便似无穷宝藏。慢慢挖掘,精炼招式。不仅可用作武人斗杀,养身养颜、突破桎梏,还能获得极厉害特性。如附神威!” “纯阳之躯…御寒有道,避毒有道,体力绵长,似对女子颇有吸引?心火特性…我只觉心间蓄了头火,使得体血灼灼。如何利用这处特性?” 李仙兀自琢磨。 传闻江湖势力“寒谷”中,有门掌法,极为厉害。但施展之时,会冻凝血液。故而是以命搏命的杀招。 倘若李仙习学,借以“心火”特征。自可避免死局,实力大涨。 武学流派,由此而来。愈是厉害武学,奇妙作用愈多。彼之制约,吾之解药。搭配精习,便可超乎意料。 234 显露头角,小狼崽子 翌日,天明。 山间雾朦胧,初阳透隙落。 李仙将温彩裳背起,枝蔓穿过腰间、双腿…系牢在背。温彩裳想到“野猪”一事,啐了一嘴。全天下也就李仙,将她比做野猪。 李仙检视装配。将背囊系在胸前,左佩刀,右佩剑。黄道弓则缚在温彩裳身后。诸事料理清楚,李仙对溪流一照,苦中作乐,不禁打趣:“我这算不算托家带口了?” 温彩裳顿感感慨,恶仆欺主,越发嚣张。李仙确认无碍,神情严肃。 心想:“此去艰险难避,但我亦非毫无还手之力。”他无数次推拟,倘若潜藏周旋,可拖延数日喘息。 但着实无用。唯涉大险,才可求大生。 “欺我势弱,也需叫你们尝尝色彩。” 李仙拍拍狭刀,朝东南而去。步伐沉稳,纵身起落,速度极快。行十数里,渐闻巡搜的踪迹,但始终未遇真人。 温彩裳问道:“李仙,你是要硬闯么?”瞧李仙不隐行踪,暗有赞同:“左右也难尽避,藏头露尾而死,倒不如畅快杀出。” 李仙说道:“不是硬闯,而是巧闯。”温彩裳不解,闯便是闯,何来巧闯?忽见一巡逻小队。李仙取出黄道弓,射出两箭。同时势入猛虎,急扑而去,狭刀径直纵劈。 那巡逻小队有三人,皆穿剑雨楼服饰。还未反应,两人便已被射毙。余下一人惊愕之间,听头顶风声呼呼,一刀纵劈而下,开胸破堂,立即毙命。 李仙纵身急奔,动静不小。突然折转,另朝一方向奔去。林中布局,皆记在心。行又数里,前方有人大喊:“找到啦,找到啦!果真在这里!”黄沙门的弟子,发现李仙身影。 李仙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们是找到死啦!”欲抽箭射,但见箭支有限,心有不舍。便前扑落地,捡起三枚石子,运起“纵云手”打射而出。 来势甚沉。那黄沙门三人举刀格挡,只听“哐当”一声,石子粉碎破裂,化做石粉飞入眼中。巨大力道将三人手腕脱臼,连退数步,惨叫惊骇。 温彩裳赞道:“好英姿!”李仙摘三枚叶子,轻力甩去。相隔十数丈,便划破三人脖颈,血流如注。 这简单一招,便藏“纵云手”“清风腿”之妙。 李仙将纵云手的『送尔西风』,与清风腿的『乘风入隙』结合。『送尔西风』旨在“送”字。手持飞镖、石子…等硬物时,打射离手,需迅猛快准。但手持细叶、针丝…等软物时,求快求猛,必失准头。 可若不快不猛,如何伤人?便有“送尔西风”一式。轻轻送射而出,力轻却绵长。如“礼轻情意重”之感。同时掌心前挺,送出一道“西风”。风势裹挟轻物,速度不快,破坏力不强,但却极难闪避。 伤人无形。 而清风腿的“乘风入隙”一式,本是腿法招式。旨在出腿密集,击人间隙,如风般无缝不入。施于此处,则平添清风意,使这招演化更强一筹。 李仙径直奔去。一身武学,尽情施展。此番动静,极快引起注意。 连杀数批人马,动静渐传渐远。 忽听上空“砰”一声响。有人燃放烟火信号,召集同伴围剿。李仙早有所料,环视左右,一头扎进丛林深处。 沿路遇敌杀敌,干脆利落。李仙远有弓箭,中有打石,近有刀剑。修为虽浅,但所现实力,却不可小觑。 行到一处狭口时。 忽见刀芒一闪,一人从上悍跳劈来。怒道:“小贼猖狂!” 此人面宽耳肥,五官挤在一处。满脸凶相,这一招着实不俗。 李仙后身一避。见大刀砸入地里,“轰隆”一声,击起漫天黄沙。李仙既惊且奇,知道终于遇到强手。但山野林地中,皆为湿润黑泥,何来的黄沙? 那人大“喝”一声,胸腔涌起强劲大风。将黄沙吹卷,悍射而来。李仙施展大罗刀法,附加四方拳意,刀影密集编织成罗网,紧护身前,抵御黄沙射袭。 但罗网总有间隙。李仙手臂、手腕…被沙粒打中,泛起红点。觉察每一沙粒,均含极强内炁。 李仙心想:“此人当头一刀,打在地上,顷刻溅起黄沙。随后一吼,使黄沙泛射。这两招很是厉害!我需小心应对,免得阴沟翻船,得不偿失,且…这大宗门弟子的厉害,我还没好好领教过!” 纵使身陷,但仍气定神闲。凝神应对杀招。那人横劈纵砍间,将树木、杂草、灌木…尽数劈断。简直摧枯拉朽,李仙注意到,被他砍中的树木枝叶,会立即干瘪枯竭。 斗得几招,周遭黄沙弥漫。那人挥舞大刀,刀势过后,必附带无穷无尽的黄沙。李仙却也不差,诸多武学,尚未使出。却先凭一件衣裳,尽数化解敌手攻势。 李仙将刀收入鞘中。从胸囊取出温彩裳换洗衣裙。衣裙材质特殊,甚为坚韧,朝那大刀一接,便可阻挡刀势。 黄沙扑来,他便卷动衣裙。尽数抵下后,运炁一拍。黄沙反相射回,叫那人也吃了大亏。 那人轮舞刀势,积蓄黄沙。李仙后退三步,双足站定,掌泛绿芒,轻轻朝前一送。 水雾泛出,掌势有如骇浪。两招相抗,水雾卷狂沙,掌劲抗大刀。威势甚大。 那人腰脊侧拧,见始终难以奈何,争强斗狠之心更浓。数步欺近,一刀自下而上撩出。此乃“飞沙漫天”,上撩之时,刀中杀势极浓。且一刀不中,黄沙再度弥漫,遮蔽对手视线。 他大喝一声,势头汹涌,出刀连环不尽。李仙连避数刀,漫天黄沙,却难遮他眼,始终从容。但不免又想:“这人确实厉害。我先前一路杀来,黄沙门、剑雨楼、泰心宗弟子,都杀之不少。那些弟子虽出身大派,都得组阵,但自身武学造诣平平,境界也未到食精。现在这敌手…却截然不同。” 李仙冷哼一声,胸腔鼓动,施展“胸鼓雷音”,雷音传进指尖。一指快速递出。 这招杀力极强,震力无匹,震石破甲,可堪轻松。但偏偏竟对那人无用。一指击中侧腰,那人轻轻一震,毫无伤害。李仙甚奇,立即变招,化指为拳,朝胸口砸去,同时拳影显化,密集打来。 李仙明显觉察,每一拳打中对方,拳劲必会被化去四分,如打在水囊。但李仙炁力奇大,数拳砸去,敌手口吐鲜血,再无战力。 李仙嘀咕:“既你死我活,可别怪我手不留情。”乘甚追击。为防敌后手,抄下一条藤蔓,远远甩去。缠住敌手脖颈,再用力一拉。 那人向他飞来。李仙脚尖一踢,掉落的大刀飞去,“砰”一声撞上,顿见血液溅洒,惨状骇人,头颅立断。 李仙忍住摸尸,速速奔离。 温彩裳说道:“那人在黄沙门中,该有些地位。已经入流派了。” “入流派?”李仙问道。 温彩裳说道:“既武学流派,数门武学、十数门武学…彼此相辅相成,进而引发质变者,便算是一流派。” “流派之分,在武道门派间尤其常见。同一门派,侧重不同,亦有不同流派。你方才对阵之人,已踏出流派第一步。分别习了‘断水刀’、‘混身功’、‘黄沙心经’三门武学。互相辅助,互为补足。” 李仙追问。温彩裳当即细说。辨析此流派种种,以做事例教导。 此乃黄沙流派。 断水刀品阶基础。纯看刀法,势大力沉,刀势连绵。无甚缺毙,也无甚优点。但修习之法,却甚为独特。练刀期间需断绝饮水,保持不渴水毙亡。 然练刀必然流汗,水分流失,无法补足,怎能不死?这刀法妙便妙在,强其‘脾’‘肾’二脏。外在练刀,内在练脏,调动脾肾结合,运化全身水气,使得内中循环,不泄丝毫水分。 如此这般,断水刀大成之时,脾、肾二脏远胜旁人。 流派的第二门武学:混身功,恰需以二脏为基。肾储水汽,脾运水汽,遍布全身,使得皮下如附水膜。外力击打,如打在水上,力道少则泄三分,多则泄七分。 而‘黄沙心经’则下乘武学,乃黄沙门奥秘。温彩裳所知不多,但知道可汲取万物水分,源源补足自身。若打中人身,伤口干燥开裂难愈,十分厉害。 如此这般,三门武学相辅。断水刀强肾脾、肾脾修混身功,混身功运水化,黄沙心经汲水物。环环相扣。 温彩裳说道:“这一流派武学,最为厉害者当属黄沙门的黄沙老祖。此人种种武学相结,可汲人生命将人吸干,后补足自身。除此之外,黄沙门还有一流派,名为‘金刀流派’,专注极致刀法。” 李仙皆已记下。心想:“我铁铜身强肺脏,肺脏壮胸鼓,胸鼓化罡雷…亦可算某一流派。当然,是我误打误撞,机缘巧合弄出的罡雷强身流派。” 铁铜身、罡雷指修习过程,均强壮气血,增添气力。效用迭加,甚为相合。 忽时这时,有一强壮男子,横档在前方。李仙虽清楚罡雷指、铁铜身契合无匹,但从未同时使出。 当即凝息一震,通体乌芒迸起。罡雷指的“震雷指”一式杀出。两套武学登峰造极,演化极限,异景显化。 指尖如附乌黑雷芒,发出“铮铮”异响。既不像罡雷指、也不似铁铜身。这一指杀去,敌手抬手招架。 碰到指尖刹那,通体麻痹,如遭电击。顷刻不省人事。 温彩裳满目幽怨,不知李仙有这能耐,此前拿剑刺他逼问,亦未显露,气忿嗔骂:“好啊,从前的乖巧全是装的,你这头小狼崽子!” 235 遍野花海,出鞘看剑 林影丛丛,暗藏杀机。 李仙手起刀落,又斩一追兵。眼见四面围杀,敌手阵势已成。他手抓藤蔓,纵身一荡,便跃向数丈开外。借势荡远,再辅以“七星步”,凌空踩踏,速度奇快。 身影一窜。隐没林中,围攻众人喊打喊杀,却追他不到。 李仙自幼巡猎,极擅林间缠斗。 “阵法虽强,却需多人配合,只需牵他等鼻子走,便可使之毫无用武之地。” 李仙长剑染血,又斩数人。终见乱芳山花海,果真美如仙境。 遍野花群,群芳争艳。远处有高山耸立,有蜿蜒河流。彩雾悬浮空中,芳香四溢,荡人心神。 温彩裳毕生之中,所见诸多美景。但此刻历经诸险,又见花海,此番感受,以往无可比较。 李仙全无半点拘束,扬声高呼道:“好极,不愧我拼死杀来。” “夫人,这里美么?” 温彩裳说道:“好美。但我俩要死啦。”被李仙所染,生死抛之脑后。 李仙尽情狂奔,赏花观雾,余光观察地形地势。四面高山矗立,悬崖峭壁,高耸百余丈。形似天地囚笼。 唯有一条河流朝外。河水滔滔,永不休止。但流速不快。 李仙心想:“此河虽绵长,但水流甚缓。我若乘舟遁逃,速度不如我地上狂奔。我若潜水遁逃,被水质包裹,轻功难施,更成瓮中之鳖。” 芳雾花盛开之既,必伴随“彩雾”异景,遍野而长,必是水物充沛,四面环山所在。 否则花粉飘散,被吹向四海八方。彩雾便消失了。李仙奔纵极快,带起大风,扬起彩雾。 温彩裳说道:“你这小子,真不怕死。”好生无奈,又好生感慨。 忽听花海之外,怒声响起:“哈哈哈,我还道这小子多狡诈,原是个鲁莽货色。” “逃到何处不好,偏偏自入囚笼,来此花海,你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 苏求武、席开刃、钱景鹏、赵志远、李犬…均已到此处。 原来李仙闯杀而来,动静传出。苏求武、席开刃、钱景鹏、赵志远、李犬…等众,本各持守一处要道。接到讯号,知李仙行踪,均不急追杀,而是依照计划,稳步压近,缩小范围。 途中谁都没遇到李仙。压到花海之外,众人相遇,彻底将李仙困住。 花海虽大,景色盛美。但四面峭壁恍如囚室,眼见尘埃落定,数人均面色参喜。 身后数百弟子,全已到阵。温彩裳沉咛:“我纵是无伤,面临如此围杀,也觉得麻烦。此处无路可避,如何能逃?” 李仙站在雾中,傲然说道:“哼,一群老匹夫,此处花雾浓郁,你抓得到我么?” 苏求武见李仙背着温彩裳,二人凄苦,苦命鸳鸯。顿感胜券在握,猜想:“温彩裳难以动弹,看来这伤势,她毫无办法。区区一小子,能掀起什么大浪。此处她左右难逃,四面耸立高山,轻功难以飞跃,跳入江河更是作茧自缚。但我为求保险,多试探试探无妨。” 便冷笑道:“你这无名无姓的面首,区区脓包货色,平日磕头跪地、百般哀求都难见我半面,哼,现下大言不惭,能与我叫阵,也算你几世修来的福份。温彩裳,你自傲无敌,哈哈哈,却想到过今天么?” 温彩裳冷声道:“江湖纷争,成王败寇。你等有智无谋,有谋无勇,有勇无智。说实在话,从未入我眼。纵使今日身死,我也懒得多瞧一眼。” 众人无不大怒,欲言辩驳,却深感无力。合力围剿,本便不光彩。来者与温彩裳均有愁怨,但无不拜服其绝代风华,想到温彩裳至死都瞧不起自己,总有股郁气难消。 苏求武说道:“哼,给我活抓!我要将你的骄傲全部碾碎!到那时,我再看看你瞧不瞧的起我们。” “至于那面首小子,一掌毙了,甚是碍眼!” 苏求武转头说道:“赵兄、李兄,还请协力动手。”赵志远说道:“当然!”李犬冷哼一声,“见风使陀小人尔!”怒烦苏求武态度变转,但仍道:“给我上!” 这数人心思相似,心有忌惮,尽使唤手下试探。黄沙门、剑雨楼、泰心宗弟子数百,听得号令,皆摆列阵型,压入花海中。 彩雾缭绕,遮蔽视野。 李仙见来势极凶,扫腿一扫,掀起极大气劲扫去。数十人惊呼阵阵,双臂遮挡面颊。 彩雾飞舞。 李仙施展浩渺腿“烟锁江湖”一式。浩渺腿取意于“烟波浩渺的湖面”,白雾笼罩,湖面若影若现,被白雾封锁。 此处虽非湖中,却彩雾浓郁,悬锁上空,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李仙施展此招,如是“地主之谊”,尽显主场优势。 黄沙门摆“弄沙锁神阵”,剑雨楼摆“剑雨飞剑阵”、泰心宗摆“熊狼虎豹阵”。阵型繁复,参杂学说精深。彼此间虽无配合,但均是极厉害大阵。 眼见杀势汹汹,势不可挡。李仙兀自镇定,借用彩雾,巧妙周旋。 阵法重在配合,也毙在配合…彼此牵制,如缚枷锁,难免笨重。李仙虽背温彩裳,但练就轻功,七团内炁蓄笼轻势。身轻如鸿毛,加之“清风腿”“浩渺腿”特性,闪躲雾中,来回避之。 敌手人数虽众,阵势虽强,却偏偏奈何不得他。被其灵巧牵制,如有猴耍。 可叹好一片花海,遭此践踏,狼藉一片。彩雾愈发浓郁,花香四溢,招引来毒蜂。 惨叫声起伏,一时间好生狼狈。剑雨楼一名弟子,手持锋锐长剑,刺进雾中,骂道:“恶贼,死来!”他头有数个大包,被花雾迷得打转。 李仙笑道:“送你这个。”随手一拨,截拿一团花雾,运炁抛出。打在其面孔,花雾从鼻腔钻入脑中。 顷刻翻白眼昏厥。 李仙如鱼得水,四处窜闪。随众人踩踏,激起花雾升腾,愈发浓郁。 花海之外,苏求武眉头紧锁,骂道:“竟被这样一人物,尽耽搁我时间。” 近有雾遮眼,远有蜂袭扰。众弟子疲于招架,阵型渐乱。一人喊道:“别管阵法了,先拿住那小子再说。”,四散追杀。 然三方门派皆聚此处,彼此间不甚熟悉,更无默契,适才保持阵型,尚可分清你我他。此刻大乱,谁知李仙是谁? 如此这般,李仙巧借地势,将敌众我寡之劣,转为敌众我寡之优。 众人苦不堪言,却骑虎难下。花海面域广阔,人影杂乱,浓雾笼罩。骚乱重重,方向难辨,这时想逃离此处,极是难了。 席开刃焦急无奈,言语指挥,然众弟子自身难保,陷入慌乱,如何能听?他骂道:“好个狡猾的小子!” 苏求武、李犬、赵志远等众神情难看,均感有损宗威。瓮中抓鳖,却被鳖戏弄。困兽犹斗,拼死挣扎,倒真久抓不下。 均琢磨:“此子跟了温彩裳有些时候,总归学了些手段。我等弟子虽众,却无佼佼者。此处地势,围抓此子,却不占优势。我若亲自上阵,擒拿此子自然轻易。但恐那温彩裳,尚留一二分余力。” “若拼死一击,被带走性命,找谁人说理去?” 五人踌躇不定,暗中观察彼此,皆不言语。又过片刻,苏求武说道:“李兄上次擒拿妖女,武威不凡,大显神威。但全因疏忽大意,让此女又逃。如此大好良机,何不大显身手,二擒妖女,以证实力。” 李犬极易受激,但对苏求武大有恶感。倘若换人相请,他兴许热血一涌,便杀入花海。但此刻却道:“哼,苏兄嘴上说得好听,却没瞧见你出手过。你运筹帷幄,智虑长远。你亲自动手,岂不十拿九稳,何必让我来多事。” “赵兄?”苏求武见李犬不肯,转头说道。 赵志远冷笑道:“苏求武,你不必算计我。你的心思计较,李犬瞧不出,我还瞧不出吗?” 众人沉默半响。钱景豪说道:“既然如此,我五人联手擒杀。谁也不必计较,省得便宜那妖妇。” 苏求武说道:“好罢!”李犬、赵志远…皆无意见。对视一眼,杀进雾中! 温彩裳沉咛道:“这几人勉强踏足三境,在我眼中,都是不起眼货色。但此刻的你,却连一个也难料理。” 李仙笑道:“我就怕他们不来。”全力奔远。李犬速度奇快,眨眼间欺近,一掌按落。 李仙抓起身旁一人,朝李犬掷去。砰的一声,血雾弥散,煞是骇人。李仙长剑出鞘,残阳衰血剑中“残阳如血”连刺而出。 李犬武道修为远胜李仙。但感残阳如血剑十分精巧,造诣极深,加之温彩裳在身后,总有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不敢施以狠招。 李仙剑风席卷,笑道:“死太监,你看看别人,可都拿你打头阵呢!” 李犬后缩身子,果见苏求武等人存心放缓速度,相隔极远,意图看戏。李犬又怒又恼,进攻之意立减。 李仙抓此间隙,纵身一跃,身影拔高数丈。“七星步”所凝练七团内炁,尾闾处内炁破开。李仙凌空踩踏,身影再拔高数丈。 李犬虽气恼同伴狡诈,但见李仙将有大动作,担忧又出险计,顾不得许多,纵身抓来。 温彩裳柳眉紧锁,冷笑道:“看剑!” 236 必死之局?扭转乾坤! 李犬脸色肝青,浑身颤抖,扑抓之势顿止,哀呼:“哎呦,我太鲁莽,吾命休矣!”。满心灰暗,手足发冷,自知已难活命。但就此认命,终究不甘。豁出性命,施展“千钧坠”功夫。 体迸乌芒,猛坠而下,砸落地中。周身十丈花草,根系碾归尘土,花草化做齑粉。双足深陷土中,直没入膝盖。 “蠢货,你中计啦!”苏求武骂道。 李犬见身躯无恙,回过味来,已知中计,气恼万分,听苏求武骂他蠢货,更朝他倾泻:“苏求武,你若不怕,你立施你那‘飘遥三步’追去!” 李仙凌空再踏。这时已高五丈余,七步连踏,已用其二。但体中七处炁团:黄庭、泥丸、膻中、命门、夹脊、百会、尾闾…乃七星步聚拢“轻势”之关键。 如湖面轻舟,内部中空,聚拢轻势,便可飘浮水上。倘若倒灌入水,立即沉溺。所谓“轻功”,与此异曲同工。身作轻舟,四周皆“水”。体中炁团便是“轻势”所在。李仙每破一处炁团,虽可凌空踩踏,再跃升一筹,但轻势便削减一份。 如傲游湖面时,半途伐舟作桨。待舟被凿破凿穿,自然沉入湖中。 尾闾、百会二处炁团,均已破开。 李仙凝神再踏。夹脊处炁团破开,凌空踩踏,已达七丈之势。无处借势,凭空跃升,这实力已算不错。 苏求武说道:“这小子弄甚么鬼怪?莫不是觉得能飞过山崖么?他这般跃升,总有下落之时,岂不白费努力?” 大是猜疑,但转念又想:“也是,他左右难逃,垂死挣扎,使什么昏招都不稀奇。”定下心情。 赵志远说道:“嘿嘿,管他许多。”长剑一挑,刺死一名泰心宗弟子,手腕轻抖,默运“黄沙心经”,将那弟子吸得干瘪下去,变做枯尸。他手腕一挑,把枯尸飞射而出。 李犬一拳打来。赵志远回剑格挡,怒道:“你干什么!”李犬说道:“你杀我宗弟子做甚!” 赵志远说道:“方才就他最近。我没注意是哪派弟子,杀就杀了。” 李犬冷哼一声,不好追究。那干瘪尸躯砸向李仙,来势极猛,且蕴藏极强内炁。 温彩裳道:“用日月交替一式。”残阳衰血剑第一层,有一招“日月交替”,乃阴剑、阳剑同有。 剑招柔和,深谙阴阳交汇之理。 李仙依言照做,刺向干瘪尸躯。剑锋缓缓盘旋,演化极致,周身时而昏暗时而骤亮。最后一踢,将尸躯踢飞。 赵志远眉头一皱,深感敬佩。那干瘪尸躯中,本藏极强劲内炁。李仙若劈开,内炁立即炸开,尸躯的“骨骼”化做无数尖刺,扎入他肉体。 这招名为“舍身求仁”,黄沙门极具邪意的招式。常用在初次见面,出手试探,快速立威情景。 李仙的“日月交替”,柔炁笼罩,稳中尸躯内炁,再抽丝剥茧般化解。连打带消,化尽杀势。免去后续杀机。足见温彩裳识武之准,判断之快,技巧之强,应对之妙。 赵志远顿起忌惮:“好厉害的女子,我这招无往不利,鲜少有人瞧出端倪。她虚弱至此,身躯难动,却言语间轻巧点破。倘若与她交手,我绝无胜算。” 李仙借此间隙,陆续破开命门、膻中、泥丸三处炁团。身影已近十一丈远,破开彩雾。 众人见他去势将停,不知他到底耍什么手段。温彩裳亦满头雾水。 李仙倒转身子,头顶地脚踩天,收剑取弓、箭。两箭搭弓,瞄准苏求武、赵志远。但箭将离弦刹那,方向全然大变,改朝远处峭壁射去。 “这是…”苏求武一愕,心头大紧,喊道:“将他拦住!” 李仙嘴角上扬,弓弦收紧,将双箭射出。那箭意气极浓,齐飞而出,势破天际,箭尾处竟连接有极细蚕丝。李仙头朝下脚朝上,本便呈倒悬之势,顺势脚尖勾住中间蚕丝。 施展“轻字奥秘”,整个人竟随箭飞出,快意驰骋。温彩裳大感惊讶:“原是这般算计,身随箭飞。好身手!好心思!好谋略!” 寻常人等,即便相似想法。却极难复现。箭离弦而出,去势极快。寻常武人极难追上。即便追上,触碰到箭的刹那,箭势受损,去势立减,如何能将人带出?即便带出,也不过数丈距离。 但李仙精巧布局。射箭之时,便已头朝下,脚朝上倒悬。双手射箭、脚尖勾住蚕丝,姿势动作,皆经细细推敲。 且箭术精妙绝伦,登峰造极!愈危急之势,愈意气飞扬。李仙眉宇尽是自信,虽未言语,但已在说:任尔英雄层出,能奈我何? 所射之箭,力劲强劲是其一,意气浓厚是其二。 旋即施展“轻字奥秘”,身躯轻盈。 但即便如此,百般布局,但箭飞出数丈后,因垂挂两人,去势已显著挫减。凭两箭脱困,仍是痴人说梦。 温彩裳已觉惊艳,再难脱困,时也命也,心想:“罢了,他已尽力,如此局面,单凭他如何逆转?”心中微黯。 苏求武心生惊惧,见意外连出,不敢坐以待毙。纵身一跃,空中数踏,欲打杀而来。李仙笑道:“老匹夫,终于来受死了。” 苏求武骂道:“哼,你配和我说话?”双手负后,脚尖点踏,甚是飘渺。此乃“三步缥缈”,闪避极强,但跃升稍稍差。 但三境实力,体如天地,演化武学。自非李仙能比。眼见快速逼近,再难躲避。李仙镇定自若,收弓出剑,“阳元剑气”顷刻打出。灼烈阳火汹汹扑来。 苏求武游身一避,正待冷笑。忽感灼热气浪,愈发汹涌。待回头时,见得惊人一幕。 阳元剑气打中彩雾。那彩雾乃“花粉”形成,密集布散,如无数细微粉屑,因甚是微渺,触火既燃,一有花火出现,便如星火燎原,刹那间迸发无穷杀力。 形成爆炸。 阳元剑气火势汹汹。 只听“轰隆”一声,威力甚巨。黄沙门、剑雨楼、泰心宗寻常弟子,顷刻被灼伤灼死。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苏求武、赵志远、席开刃等众,被爆炸波及,被炸飞而出,头发、皮肤、衣服顷刻尽毁。 苏求武凝神应对温彩裳,待觉察时已晚,立时被波及,炸飞而出,砸在一颗巨石中。深深嵌入,衣服起火。 李仙习剑法,盛阳华。阳元剑气阳火灼灼,热浪滚滚。 只刹那间,局势尽变。李仙借助推力,再乘箭势,高高飞起,两支长箭钉在峭壁中间,李仙倒挂在峭壁中。 此处离地数十丈,离顶数十丈,不上不下。温彩裳美目惊奇,异彩连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昨日问我花粉,便在筹备此节。借粉雾燃爆特征,设计让他等入内,再一举燃爆。而我两正可借助燃势、箭势拉开距离。此子心机深沉,智虑极远。这倒正常,然而…思维天马行空,毫无约束,每一计策必让人拍手叫好,惊奇连连…好生难得。” “李仙…你不但将我骗得好惨,还把别人耍得好惨。” 温彩裳设身处地,已觉无望。李仙却另辟蹊径,淌出活路。一时间好生佩服,隐有仰慕之势。 但见花海化火海,熊熊燃烧。哀嚎惨叫,狼藉一片。赵志远、苏求武…等众,皆有受创,浑身漆黑,狼狈至极。 苏求武恼羞成怒,远目眺望。见李仙倒悬悬崖峭壁中,不上不下,怒道:“给我追去!还有机会!” 李仙朗声笑道:“小老儿,我这花海好看么?”苏求武自认算无遗漏,智谋高强。瞧不起李仙,怎知吃的第一大亏,便是李仙送来。 苏求武说道:“贼小子,你活不长了!” 李仙冷声道:“是吗?”脚勾蚕丝,倒悬山崖,弓满如圆月。温彩裳双眸明闪,说道:“射气户穴!” 李仙双眸微眯,重瞳微有显露,凝视敌手。松弦射去,黄道弓杀势尽显,箭附黄芒。苏求武抬手抓去,感到锋芒箭意,好生吃惊。 温彩裳说道:“灵墟穴、天泉穴、石门穴…”李仙依言射去,箭箭精准,藏匣无穷意气。 苏求武应对数箭,本游刃有余,但越接越冷,渐渐在箭中感受到“剑意”! 温彩裳冷笑:“学艺不精,丢人现眼,射他华盖穴。” 这箭射来,苏求武所有武学,都无处施展。被人一剑尽数挑破,败局已定,狼狈求助:“快来助我!” 钱景豪手持大鞭,上前相助。温彩裳说道:“废物再多,又有何用。” 温彩裳言说穴道,李仙精准射去。两人默契自生,心有灵犀,愈斗愈有难言欢喜。温彩裳厄运缠身,连受大挫,憋屈不已。此刻尽抒憋闷,更是畅爽。 苏求武、钱景豪、李犬、赵志远等众,吃了大亏,被拉远距离,越斗越心惊。初感温彩裳武道之强,任箭势再快,离弦之既到射近之时,必有时间间隔。 但众人却有与人比剑过招的错觉。说明…温彩裳武道之强,远远碾压众人。料敌数招,乃至不止。其间差距巨大! 又感李仙箭术之强,箭势无穷无尽,且精准无匹,意气无双。每一箭都无可挑剔,惊艳世人。 最后…惊叹两人默契。斗得数回,忽然箭射停了。五人互相聚拢,谁也不敢分开。 倘若落空,非得被射死。 过得片刻,又有箭射来。五人团结应对,背靠着背,可谓狼狈至极。花海哀嚎不尽,火势汹汹,黑烟上弦,带了的弟子多已死去。 又有暗箭袭射。 难缠!太难缠了! 厉害!太厉害了! 237 处境窘迫,衣不蔽体 火海熊熊,灼浪逼人。 赵志远、钱景鹏、席开刃、苏求武、李犬五人携手抗箭,凝注精力。听到周旁惨声起伏、火浪升腾,想到自己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合众围困,却被一小子害得死伤惨重,心中无比噪烦憋屈。 李犬骂道:“要不是你四人贪生怕死,早早同我快速出手,一齐拿住那小子,怎有这般多事?” 四人默然,神情不忿,但确是实情。全因彼此算计,虚与委蛇,生怕吃亏,才失守此节。李犬解气道:“苏求武,你说我兄弟两人蠢笨,被一面首算计。如今你亲自出手,可有手到擒来?” 苏求武尴尬愤怒,怒瞪一眼,却回不了话。赵志远骂道:“这该死的小畜生,我带来的弟子,可全栽他手里了!” “他倒能忍耐!是执意与我们比拼耐心啊!”席开刃愤恨道:“竟被一小畜生这般牵制,着实丢脸至极!” 花海燃爆后,掀起汹汹火焰。此处浓烟滚滚,遮蔽视线。峭壁相距甚远,只能隐约窥到。五人为护性命,舍远求近,专注周身动静。待箭到身旁,再施招应对。 断断续续,不时有箭射来。前后僵持半个时辰,天空乌黑,雷鸣滚滚。“哗啦啦”下起雨来。 凉意轻抚众人。 逼人灼浪终于有歇止之势。淋沐全身,甚是畅爽。苏求武冷静下来,心绪稍平,瞥了眼悬崖峭壁,说道:“此子还挂在峭壁上。那峭壁极高,壁面光滑,他轻功一般,且背着一人,定难以走脱。我等绕道追去,避开箭射范围,去山顶抓拿他!” 赵志远、李犬…见随行弟子死损八成。心疼惋惜,震怒不甘,自不愿放过李仙,皆说道:“这杀人不眨眼的小畜生,我需活劈了他!” 便绕开花海,沿山道登山。山势陡峭,险峻无比。五人轻功卓绝,身影飞纵。都怕李仙再逃,速度奇快无比。 山势高耸,方下大雨,雾气朦胧。数十丈高处,便渐渐有水雾凝聚。山顶间凉风吹拂,水汽浓郁。 众人行至崖顶,见山峦错落。时已傍晚,金晖晕染,气象万千。如此美景,却无心观赏。皆朝下张望。雾气朦胧间隐见两道身形。李犬喜出望外,说道:“果真没跑!” “快,快把他们拿上来!” 钱景鹏手持软鞭,说道:“我来罢!”他擅使“苍鹰探空功”,愈是高处,愈是自在。且极擅“跃升”,在场诸人,都难及他。 苏求武道:“好,我们给你助阵!”四人站在崖头,手持石子、细镖…等物事。若有箭射,便将其打掉。 钱景鹏纵跃而出,双臂伸展,如有苍鹰之势。周遭卷起大风,见他落下十数丈,将鞭子甩出,缠住两人。钱景鹏喜极,用力一甩,将两人甩到崖顶。再运轻功上崖。 苏求武、李犬、席开刃、赵志远见李仙、温彩裳从峭壁飞来,“砰”一声落在地上。均感兴奋,苏求武喜庆之余,不免多疑:“真有这般顺利?那小畜生如此狡猾,就这般无计可施了?” 齐齐围去,慢慢靠近。赵志远手持长剑,轻轻一刺,竟是空的。众人均想:“不好!是金蝉脱壳!”立即靠近,将衣服扯下。 忽听“嘶嘶”声响起。几条斑斓毒蛇,扑咬而来。赵志远冷哼道:“畜生。”反手一捏,拿住毒蛇三寸,扭断蛇躯。 “砰”一声响起。蛇躯忽然炸开,细密蛇骨扎其脸上,两枚毒牙刺入腹中。赵志远惊叫一声,满脸腥血,狼狈至极。他双足踏地,浑身一震,将蛇骨、毒牙震飞。虽伤害不大,但甚显难堪,气得他浑身颤抖。 “小畜生!该死的小畜生!”赵志远拿剑连刺,恨恼至极。苏求武面色铁青,他自诩智谋过人,然今日受挫吃瘪,遭人戏弄,大感挫败。 五人对李仙愤恨,已胜温彩裳。席开刃骂道:“不愧一脉相承,真他娘难缠。这种绝境,竟能叫他跑喽!” 李犬心有怨气,立时讥讽道:“咱们在花海中抱团取暖,人家鸳鸯两人,早携手双飞,潇洒天地去了。真得感谢某位智谋无双,思虑过人的某人指导。” 苏求武憋得通红,面部抽搐,重重冷哼一声。赵志远见衣服夹层,有张纸条,说道:“有纸条!” 长剑挑起,摊开一瞧。纸条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赵志远憋闷至极。知道意思所指,乃“舍身成仁”一式。温彩裳武理精深,只瞧一眼,竟另辟蹊径,做到相似效果。 后又写道:“不过尔尔。” 众人面上蒙羞,均觉意指自己。下方还写道:“没脸没皮。” 意指有二:花海燃爆,阳火灼烧。五人皮肤均有焚伤,面目全非,故而“没脸没皮”;众人围攻尚难留下李仙,甚至未伤分毫。丢尽脸面,故而“没脸没皮”。 李犬、苏求武、赵志远、席开刃、钱景豪齐齐怒道:“竖子,嚣张!” …… …… 原来…… 李仙箭矢有限,怎能一直僵持。他听温彩裳指导,连射数十箭,将五人打得惧怕。这时硝烟滚滚,火海一片。 李仙放缓速度,不时冷箭袭扰。同时思索金蝉脱壳之策。峭壁光滑,但有岩蛇分布。 李仙抓拿岩蛇,收集起来。再道:“夫人,咱们要脱衣服。”温彩裳知道李仙又有奇计,说道:“你想金蝉脱壳?” 李仙说道:“是的,能拖他们越久越好。”温彩裳阅历甚深,自有江湖儿女的落落大方,但仍难掩羞赧。说道:“如此时局,那你来罢。” 便借黑烟遮掩。李仙探手而去,松开腰绳,解开玉带、香囊、玉佩…等配饰,渐露细腻软玉。此情此景,恶险之地,别添旖旎。 温彩裳欲心忽隐忽现,莫名心想:“倘若在这里…”,好在时局混乱,李仙并未觉察。 将解下的衣物,包好岩蛇。使得衣物充盈,挂在蚕丝上。李仙又想:“我不知他们目力如何,若瞧出端倪,可就糟糕了。”施展碧罗掌,用出“背鼎怪人”所悟。双手打旋,蓄聚高空水雾。 朦胧遮挡,万无一失!算计缜密,温彩裳不禁佩服,“智谋思虑,他要胜我。” 做完许多。李仙看准远处河流,看准时机跳去。 这时最是凶险。高处落水,势必水花巨大,若被发现,先前诸多谋划,全数落空。李仙空中施展“轻字决”、“七星步”。缓阻下坠之势,落水时尽量轻盈。 倒未被觉察。 加之大雨蓬勃,五人惊惧暗箭。谁也没敢观察别处。李仙赤膀光身,抱着白皙软玉,就此潜河而去。 速度虽缓,但无声无息。苏求武等人觉察不对,为时已晚,李仙已遁离远去,脱出重围逃出生天。 河水冰凉。李仙但感温彩裳温热暖活,感觉捂着“暖玉”,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难免旖旎。 温彩裳同是这般。潜游多时,距离已远。但为求稳妥,李仙不敢露面,担忧温彩裳憋气。便将嘴靠去,将碧水珠渡去。 如此潜游半个时辰,不知抵达何处。李仙双腿踩水,浮出水面。见仍是荒郊野外,时已至黑夜,沉咛:“苏求武心思缜密,但也不过如此。虽不能轻视,但也不必将他想得太厉害。我逃到此处,他应该想不到。”。便爬出河道,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总算活命。 歇息片刻。 李仙抱着温彩裳,行进林中。天昏地暗,蛇虫出没。不好再觅山洞,便寻一“香障树”下,就此渡夜。 温彩裳好不适应。从前虽与李仙亲密接触。但她实力傍身,心态高高在上。如今狼狈脱逃,衣不蔽体,行于荒野,不禁两颊红晕。 “我温彩裳数次沦落,实力全无也罢,如今…如今连衣服也…也丢了,倘若李仙忽然想,我却又如何反抗?” 心思杂乱,又觉李仙后背宽阔,甚为宽心。她身中“食炁蛊”,内炁尽消时,周身冰凉,大感天宽地厚却无处依身,愁苦暴躁。这数日之间,局势变好变坏尚未可知。但觉得有处依身,冷硬毒辣之余,愈添柔情依赖。 香障树四丈余高。 香障树树汁有异香,蚊虫鼠蚁皆怕。李仙自幼知晓,横刀连劈数刀,树干流出汁水。沉江剑收集汁水,再施“阳极剑芒”点燃。 异香飘出,蚊虫即散。 坐在地上,回想白日凶险。不禁长松口气,叹道:“总算天无绝人路。” 温彩裳羞赧道:“你…帮我拿出衣服来,帮我穿上。” 李仙笑道:“好的!”拿出背囊,翻找一番,惊道:“啊!夫人,你没衣服啦。” 温彩裳两颊红晕,既急且羞,说道:“这怎成?我…我没衣服,这成什么了?” 李仙大觉有趣,堂堂折剑夫人,竟为这等小事忧心。忽想:“再厉害的武人,终究是人。人之常情,不能免俗。” 李仙说道:“那夫人在此候着,我替你去偷一件?”说话间,自己倒穿戴齐整了。 温彩裳说道:“只好这样了。”李仙说道:“那夫人等着,也不知附近有无村落。出去找找,可能需些时间。” 温彩裳说道:“且慢…你将我留在这里?”李仙说道:“自然。” 温彩裳急道:“李仙,不成…我动也动不得,留在郊野外,成何体统?” 李仙笑道:“那我背着你去?” 温彩裳细一琢磨,也觉得不妥。若被人瞧见怎办?纵使没被瞧见,她心情不悦。倘若手脚能动,她定将附近男子双眼,尽数剐了。但如今使唤不动李仙,怕不会帮她剐眼。 一时间陷入极大为难,甚是窘迫。 238 主仆易位,“恃强凌弱” 李仙目光玩味,风水轮流转。有生之年,也见得温彩裳衣难蔽体,大陷窘态。 阳春三月,鲜花盛开。 香障树旁野花遍地,东一团白,西一团红。虽都是无名无号野花,但簇拥而开,自是不错景色。 温彩裳这团白花,思索良久,万般无奈说道:“李仙,你将衣服脱下,交给我穿。你…你再去偷衣可好。” 李仙干脆道:“不成。” 温彩裳半恼半气,心想:“这小子愈发难使唤了,你堂堂大好男儿,还怕被人瞧见么?” 自然而然说道:“好李仙,好李郎,好阿仙…我从前如何待你?教你习武,花钱栽培,对你这般温柔。你这时不好与我计较。你且将衣服让我,我…我会好好谢你。”羞意难掩。 话出口时,兀自惊讶:“我…我怎说出这般话来,这般哀求,好损我面子。” 李仙大觉受用,笑道:“不成,还是不成。这样子我好窝囊。”温彩裳怒道:“你对我好,怎就窝囊了?小白眼狼,也罢,也罢,那叫我就此被人看光好了。” 李仙含笑望着。清风吹拂,温彩裳透体清凉,脸面好挂不住,连忙柔声道:“好李郎,求求你啦。” 李仙说道:“夫人难得求我。我是豁出性命,也需帮你的了。但这事情实在危险,一个不慎,我小命便要交代。在此之前,我想和夫人,讨一个条件约定。” “口花花好不着调,方才被人围杀,不见你这般为难。现下让你脱件衣服,却说什么伤及性命。”温彩裳骂道:“什么条件,快快说来。” 李仙笑道:“向来是旁人服侍夫人。我若帮夫人解决这大难题,也想受夫人服侍,时间不长,一个月便是了。” “啊!”温彩裳惊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叫我服侍你?!” 李仙风流本性尽显,背靠树干,洒脱自在道:“夫人若不答应,我便没法子了。谁让我李仙贱命一条。我啊…天地一蜉蝣,朝生暮死,不敢奢求,不敢奢求。” 温彩裳位极尊崇,绝不愿服侍他人。但听李仙自嘲语气,虽知是故意相激。却真觉好生不忍,救命大恩,服侍还报,本极正常。只温彩裳一时难以转变。 温彩裳啐道:“白眼狼,我…我服你啦。快将衣服给我。我自…自然答允。” 李仙笑道:“好,夫人请看。”从背囊中掏出一件白裙。温彩裳怒道:“好啊!你骗我?不作数了,不作数了。” 李仙说道:“我可没骗夫人。夫人的衣服全是蚕丝质地,入手温润滑腻。但我这件衣服,做工不算精细,用料也才平平。是我自个买的。” 温彩裳奇道:“你好端端的,买女子衣物做甚?”李仙说道:“说来凑巧。当时刚出庄子,我见夫人只配两套换洗衣物。心想:‘出门在外,难免有湿热气候,路途遥远,或雨淋或汗湿,两套衣物如何够换的?我且多配一件,倘若能用上,兴许能讨夫人夸奖两句。’于是也配备一套。” 李仙坏笑道:“我方才说夫人的衣物没有了。自然是真话,但我还有一套适配的。所以约定可要作数。” 温彩裳无奈道:“你啊…若有当时一半乖巧,我便好生谢天谢地了。”实则对对温彩裳,需好坏适度。一味顺从,散失自我,自会逐渐沦为附庸。 李仙鲜明之处。正是温彩裳侧目之处。只二人都不曾觉察。温彩裳穿戴衣物,气质难掩,雍容华贵。乌发湿漉,更添风情。 温彩裳白了李仙一眼:“待我能动了,来服侍你,不知你能否受得。”心中奇怪:“这小子待我已万分不敬,何以我不是很恼?” 她自认阅历甚深,料想人间情爱喜怒,不过如此。但终只是井蛙观天、自以为是、凭空猜想。人之情感有浓有淡、有深有浅,怎能一概而论?真正落到头上时,她自己也稀里糊涂,弄不清楚。 李仙生起火堆,笑问道:“夫人,白天那花海好看么?” 温彩裳笑道:“此时此刻,只怕那些老东西气得跳脚无奈。今日之后,他们再想寻我们,可不轻易了。” 旋即白了一眼,风情自显,嗔道:“至于你问我花海好看么…哼,你倒好意思说。偌大花海,不知几十年,几百年形成。全被你作践糟蹋啦。我也没瞧尽兴。” “真没瞧尽兴?”李仙问道。 温彩裳说道:“自然没瞧尽兴。” 李仙笑道:“那你再瞧瞧这里。”从背囊间一取。一团五彩花朵自显。温彩裳一奇。 李仙说道:“我料想花海难以保全,心有愧疚。顺手摘了几朵,夫人说没瞧尽兴。便特意带给夫人瞧个尽兴。” 温彩裳面目微红,说道:“你有心了。”莫名欢喜,心想李仙虽毫不敬重自己,却时时记挂。这滋味甚难言说。李仙说道:“天地景观,得之极难。我毁一片花海,自该种一片花海。” “我打算将此花,栽种在此处附近。日后某年某月,或又路经此处,倘若到时花开鲜艳,花海再显,定别有番感触。” 温彩裳喃喃道:“毁一片花海,种一片花海。”心间酝酿,忽有所悟。武学取之天地,何不报还天地?便是凡俗泥胎,食天地五谷而生,最后不也还归天地? 美眸露出惊喜之色,心湖澎湃,感悟愈浓,关乎到她极重要一步。险中孕育机缘,果真如此。 李仙栽种花朵。帮温彩裳推拿运血,温彩裳渐能动两指,甚是欣喜。 夜愈浓了。 李仙强耐疲劳,习练“七星步”。 [你对照星谱,踏星追月,熟练度+3] …… [七星步] [熟练度:356/1200精通] 步伐熟练,愈发流畅。体中炁团凝实。李仙纵跳横闪,远胜从前。进步可人,甚感欣喜。 [食精] [熟练度:100/100] [描述:你饮天精,食地华。体韵趋天地,九蜕九变脱凡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李仙历经险斗,“天地精华”消化甚快。金鳞一鳞半尾,已消食大半。尚余三百余缕蓄集。 [你品悟池中金鳞,临摹术道…熟练度+1] [术道·未知] [熟练度:18/100] [描述:天地术道,千变万化。抱得宝术,逍遥人间。你食饮金鳞一鳞半尾,品悟术蕴,宝术初有轮廓。] [服食] [熟练度:1956/2000小成] …… …… 天道酬勤,李仙点滴积攒,量变堆积,逐渐质变。回望过往,所获颇丰。食精境界行到尽头,由外向内继续蜕变。 将触武道二境,塑骨罗胚,太素境界。李仙已知此境特征:“袅袅仙音”、“头顶三花”、“浊衣披身”、……。 诸多特征,尽数显露,便是为武道二境。李仙食精圆满,基础扎实。继续消食精宝,只待四处特征显现,纵观穷天府诸地,可算一方强手。 浩渺腿、残阳衰血剑…陆续施展。温故知新,憨实武学。沉得住心,奈得住寂寞。方可走得更远。 练得乌云遮月,群星皆隐。李仙极感疲劳,劳逸结合,坐在地上休息。 思索往后道路。 “我自杂役而起,历经诸险,一合庄、青宁县、府城…诸多挑战。幸得天运相助,均安然渡过,至今逐渐触摸武道二境。也算小有所成。虽不值得沾沾自喜,但终是迈进一步。” “我救了夫人,但持恩而骄,势必会有反噬。温彩裳这时倒挺可爱,但…日后恢复实力,是恨我是恼我,还未可知。” “我与她约定,叫她服侍我。固然快活一时,但日后是孽是债,可不好还清。我若成功将她送归一合庄。恩情是还清了,索性一走了之,是孽债还是其他,都躲之一躲。” “男儿志在走八方,也好出去闯闯。但既要离去,自要走得痛快。这一路上,我需‘恃强凌弱’,好好欺负夫人,她身中蛊虫、指力残留、旧伤难复。这一路上,是难翻身了。” 见温彩裳安然而眠,眉间舒展,自然而然贵气流露,李仙不禁满腹坏水。 “我需叫折剑夫人,也尝尝受制于人滋味。” 李仙叼着根茅草,横睡树枝上,眺望明月,阖眸睡去。 翌日。 温彩裳悠然醒来,四下找寻李仙身影。见他卧睡在树枝上,心下稍安。望了许久,突然一愣,别去目光。 “借机欺我,胆大包天。到时自有得罚你。”温彩裳说道。气也好气、喜也好喜。 李仙醒转,简单洗漱。将火堆扑灭,挖坑掩埋。将脚印等痕迹尽遮尽掩。温彩裳奇道:“你当过逃凶不成?” 李仙说道:“我当过武尉郎。懂得追凶,自然也懂逃凶。是李前辈教我的。” 温彩裳皱眉道:“哼,那李伯侯算甚,你从今以后不许再喊他李前辈了。直呼他姓名,他敢怪你么?” 心想你现在对我都好生不敬,凭什么提起“李伯侯”却一口一前辈? 李仙随口敷衍。背起温彩裳,向别处行去。温彩裳说道:“小仙…我们虽甩脱苏求武,但他们并并未重伤,尚有余力。且尸罗村、无极刀门诸多强手尚未现身,行事仍需小心。” 李仙眉头一挑:“现在还喊我小仙?我可不小了。” 温彩裳一愣,嗔道:“你这臭小子,想我喊你什么?” 李仙掂了掂,半玩笑半认真道:“喊我李大王。” 239 九蜕九变,将登高处 渝南道花水府“花”“水”双绝,天下驰名。姹紫千红花景层出,蜿蜒水路滋养众生。 沿路行约十数里。半山腰处风光显,放眼眺望,蜿蜒水路两侧尽数鲜花。时值三月,江湖英雄、朝廷官侯、气运文客…赶赴花水府,观赏难得盛景。 山间有座“赏花亭”,亭中四石凳。亭外立有一碑石,碑文写道:花水府巍江刘氏所设。 其时时局动荡,但世家大族操持行当营生,把控周边资源,甚为富庶。此处乃赏花观景绝妙处,世家大族设亭立碑供来往行人、江湖客…歇脚赏景。 倘若有武道傍身,欲求富贵者。见得碑文,恰有依附之心,便会去家族商谈。自然而然成为门客。故而“石亭”所舍,绝非造福百姓,意在“招揽”高手,打响门面。 石亭中微风徐徐。花物飘香,缠鼻绕指,淡淡飘飘间,使人心情恬静,悠然致远。 奔劳已久,衣裳沾汗,便借此休息。两人坐在亭中,饮水吃干粮。李仙望向山外,视野开阔,感慨:“野花便这般漂亮,若是那名贵奇花,那还得了?” 温彩裳轻笑,讲述起“花物鉴赏”。如何赏花,如何观花,花名寓意,何为优,何为劣…种种,博学之广,叫人敬佩。谈话间说起花水府中有几位癖好养花的厉害角色。但仅是听闻,素无交集,便一言带过。 吃饱喝足,精力充沛。将要启程时,李仙将随身物事平摆亭中石桌上。心想: “我随身配备刀剑弓、衣服、水囊,干粮,毒粉、飞镖,太过臃肿。很是麻烦,且这般行路,太过惹眼,叫人一眼难忘,稍加打探便可知我去向。需想法子精简一二。” 狭刀精钢而铸,坚韧锋利,单面开刃。虽品质不俗,却可被“沉江剑”替代。故而舍去。李仙精挑细琢,多余水囊、物事…能舍便舍。若不能舍,便设法藏好,轻便周身。 事后,李仙笑着打趣道:“唉,偏偏最重的舍不下。” 打理清楚,正值烈日。便多等片刻,待乌云遮日,气候温凉,继朝前去。又行数里,步履沉稳不漏行踪,但心中不禁踌躇。 温彩裳所说极有道理,虽暂脱追兵,却不可高枕无忧。 摊开舆图。花水府地处东南,南为“重岭府”、北为“峡泷州”。峡泷州与“泷雄道”遥遥相望,彼此靠近。 李仙将大致府、州方向了解。暂无良计,且走且行。 重拟路线,改朝北行,尽量飘忽行踪。路途劳苦,行约三日,跨大山穿小县,风平浪静。 日日推拿。温彩裳手腕能动,小臂能微微抬起。这日夜间,两人夜宿荒野,李仙沉咛道: “我们脱离围困后,便改朝北行。他们始料不及,且因花海中损失惨重,没回过元气,消息定不通达。” “但…我背着夫人总归惹眼。长此以往,行踪必然暴露。且…我们的目的是回一合庄。好借庄中藏宝,疗好伤势,如此才不惧敌手。一味北逃,反而愈走愈远。” 温彩裳颔首道:“很有道理。你想怎做?” 李仙说道:“我们已连逃数日,天大地大,料想他们不容易寻到。夫人…我继续推拿,你多久能走?” 温彩裳凝重道:“我先前低估了定髓指!指劲纠缠,甚是牢固。纯靠外力推拿,还需十余日时。嗐,我体中还有梵音残留。” 两人靠坐一起,微风习习,发香撩鼻。 李仙解开水囊,自饮一口。又喂温彩裳饮下,温彩裳已觉习惯。李仙思索片刻,说道:“那苏求武遭受挫败势必求援。我们此节宜静不宜动。一动必漏线索,恐被追查。” “且今后路线,我尚未规划好。当下…我想寻一处隐藏。其间慢慢推拟路线,谋划行程,等你能下地走,咱们入城也好、赶山也罢,都不那么惹眼了。” 温彩裳亦觉有理,柔声道:“好,都随你。”忽然想起旧约,媚眼刮来,嗔道:“你小子…是不是还惦记着让我服侍你?等我能走路了,便狠狠报复我?叫我喊你大王,叫我委身服侍你。” 李仙笑道:“自然。” “坏小子。”温彩裳娇声骂道,“若服侍不好,你是不是还要打我骂我?” 李仙故意说道:“何止啊,我还要咬你,捏你,挠你。” 花水府遍野鲜花,河脉散布。李仙、温彩裳地处“舟水县”,县下村落甚多。 大隐隐于市。 李仙来到“和事村”,乃杂姓村子,有王、李、黎、刘四姓。李仙寻一“李姓汉子”,用钱收买,说是他远房亲戚,迁居到此。 花钱打点,收买人情。如此这般,李仙在“和事村”中,租赁得一间废弃房屋。“巴掌”大小,甚是低矮。其内杂草丛生,毒蛇做窝,老鼠成堆。 相传房主一家,乃三年前染了瘟疫,一家老小全数病死,因此而荒废。李仙左右环顾,见一株大树。 双足点地,跃向空中。环臂抱紧温彩裳,朝树枝轻轻一放。温彩裳白裙飘飘,坐在高处树枝上。 李仙落地后,撸起袖子,便既忙活。温彩裳端坐高处,虽身藏指劲,难以动弹,但自优雅。 李仙剿蛇窝,刺鼠窝。扒杂草,扫灰尘。武学傍身,气力充沛,做得十分轻易。荒屋渐有人气。 屋囱通了烟气,黑烟上悬告知旁人,这房屋有主了。柴草烧尽的木灰,可吸水防臭杀霉,均匀洒在小院,抹在墙面上。 除却屋顶漏水,已算料理齐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黄泥草房虽简陋,但暂住毫不委屈。 门前便有河流,鲜花簇拥,波光粼粼。李仙来到门前老树,轻踹一脚树干,温彩裳跌入怀中。 李仙笑道:“王侯将相、世家大族、地主富商…都是金屋藏娇。唉,我李仙自幼贫苦,金屋是没的了。但万幸也能土屋藏娇。夫人不委屈吧?” “贫嘴。”温彩裳说道。 将温彩裳藏入卧房。李大勤一家坐着牛车,朝此赶来,说道:“李兄弟,东西给你带来啦!” 李仙住入“和事村”,冒充李大勤远房亲戚,给够足两银子。让其帮弄“锅碗瓢盆”“被褥布衣”等生活用具。 李仙暂居端端数日、十数日。许多东西,实用不上。但为掩踪迹,减少旁人疑虑,需摆出长居架势。 李大勤说道:“呦,李兄弟,手脚利索啊,这才多久,就打理得这般干净,你媳妇呢?” 李仙笑道:“嘿,那懒妇在屋里睡觉呢。多谢李大哥相助,不然我两初到此处,居无定所,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大勤说道:“都亲戚,说这干嘛。来,这些东西你搬进房屋里。但是啊…有一事需告诉你。你无名无姓没地没田,可挨不了多久。你要么去县衙打点,开荒出片田地过活。要么去找大家族,当个佃农。再要么有手艺傍身,帮人料理花草也成。” 李仙点头称是。将锅碗瓢盆,被褥布衣拿进房中,目送李大勤远去。 土屋小院,花簇水清…倒算安定。李仙脱解衣物,跳入水中游耍。洗去疲劳,顺道抓了几条大鱼。 下灶炖煮,香味四溢。 点一盏烛灯,饮鱼汤饱腹。温彩裳笑道:“此处虽简陋至极,但终究是安定了。和风餐露宿全然不同。” 李仙说道:“府城数两银子,不够一顿饭钱。可在这村子里,一两银子足够安定落户。有所居,有所穿,有所食。” “确是如此。”温彩裳若有所思:“我曾经心气太高,欲问鼎高处。是以目光总在巍峨耸立的高山,艳压群芳的独枝。然…山脚的芸芸众生,枝旁的绿叶杂草,亦是天地绘卷的一笔。” 登高望远,理所当然。 守井观蛙,亦有别趣。 温彩裳眸含异彩,凝望李仙,心思迭起:“若无这遭遇,绝无这感悟。我自幼被全族托举,及笄前便已入三境。李仙与我恰恰相反,故而…他有我所没有的东西。我从前难以发现,但现在却见到了。我需多多观察他。” 李仙院中习武。对照繁星星谱,身影飘闪,极是轻盈。温彩裳心怀放开,本欲教李仙武学。但恐李仙因此分心,疏忽逃亡。 [七星步] [熟练度:1096/1200精通] 李仙抽运内炁,化为凝炼炁团。分布黄庭、膻中、尾闾…诸穴。随着每一次习练,便越强一分。 习得尽兴时,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再一横跃,钻入树冠。从未这般轻盈,欲驰游天地。 当日夜里。 李仙将『七星步』练就小成。悟得“观星”特性,观望群星时,如在休眠,缓慢恢复体力。 时间充裕,便再修习“浩渺腿”。灵光一点通,愈练愈顺手,自然而然臻至登峰造极。 [浩渺腿] [熟练度:13/60000登峰造极] [描述:你千锤百炼,将腿法练得登峰造极。脚力骤增,行路有如薄雾拂湖,若隐若现,似有似无,悟得“雾步”特性。] 此特性使之行路省力,飘飘忽,不留痕迹。 李仙炁湖直达“六十六丈”。 240 落花有意,自觅情郎。塑骨罗胚,仙音起奏! 翌日。 雄鸡打鸣,东边起白。李仙闻鸡起舞,已在练剑。沉江剑长三尺宽两指,寒芒迸射,削铁如泥。 可弄水做浪。 昼夜交替,阳光斜照。李仙剑尖抵住阳光,缓缓牵动。残阳衰血剑登峰造极,竟牵引阳光随剑偏转。划过一道光弧。 朦胧间似有紫气聚拢。李仙放缓剑招,三日开泰、悬阳而立、残阳如血、烈日当空…诸多精深剑招,依次施展。他重意而忽略形,是以阳剑翩飞,不散丝毫灼浪。 剑尖牵引紫气,反而清凉阵阵。忽的斜刺而出,剑身连震,发出“嗡嗡”之声。紫气浓郁至极,衬得李仙甚是尊贵。 这招名为“紫气东来”。乃残阳衰血剑中杀力极强的招式,需昼夜交替之时,盛盈紫气于剑尖使出。需有圆满造诣,方勉强使出。 [你盛盈紫气,残眼衰血剑一层、二层熟练度+59] 天道酬勤,必有所得。李仙心神大悦,兴致更抒,忽想:“我习武至今,武学虽不成体系。但造诣不浅,可尝试交汇施展。” 忽翻掌一拍,施展‘碧罗掌’。水雾弥漫,李仙剑尖划处,彩光斑斓,如有神迹。一套剑法舞尽,土屋破院间五光十色,仙气氤氲,雾气飘飘。 李仙连施剑招,眉心红痣微微发亮。完美相自然显露。周身水雾恍如仙气,飘逸俊朗。 李仙风度翩翩,长发飘舞。玉面仙容,极是俊逸。盛满阳元,纯阳之躯如无形火炉,吸引女子瞩目。 温彩裳躺在床中,早已醒转,默默观察,红唇微抿,美眸如二月湖面,春意愈掩愈浓。 李仙清晨练剑,午间见农汉树下歇息,便过去交流闲谈,打探奇闻异事,闲谈家长里短。 夜间帮温彩裳推拿。 乡间生活,倒不无趣。花水府算富庶之地,地沃水丰,气候温和,盛产毒蛇、田鸡.且因鲜花盛放,招引蜂蝶。偶尔可见蜂窝,掏蜂蜜。 和事村中便有顽皮小子,忙完农活,结伴入山,掏蜂窝偷蜂蜜,顶着满头打包归来。田间农忙的汉子,总在腰间配备小箩筐。见到毒蛇、鳝鱼、田鸡.便顺手抓了。煲煮一锅蛇羹、鳝羹亦是不错美味。 温彩裳闲躺无趣,便看农户插秧忙活。见多了“蛇鳝蛙”相关,不免微有好奇。喊李仙也抓来尝尝。 李仙大是诧异,自然满足。趁夜杀入田间,抓毒蛇、踢田蛙、抓鳝鱼…熟练的扒皮取脏,煲一锅“田三鲜”。 他厨艺着实厉害。汤鲜味美,丝丝土腥点缀,增添一地风情风味。 [你熬煮田三鲜,技艺厨艺熟练度+12] 如此这般,转眼三日,温彩裳左手已能动弹,手指灵巧。但难使力气,提剑使剑倒是无碍,若再拿重物,却拿不动了。 温彩裳说道:“你可别小瞧我。你在我手心塞五枚石子。寻常高手便近不了我身。” 李仙甚奇,决意一试。院中觅寻石子,清洗干净塞入温彩裳掌心。随后扮演强盗,假装闯入院中。 推开小院木门,便听“咻”声响起,一枚石子四处弹射,精准打来。这是“拈花指”中的“落花有意”一式。 落花有意,自觅情郎。故而石子四处弹射,总打向李仙。温彩裳已无内炁,拈花指有形无韵,但仍厉害至极。 李仙纵身一跃,灵巧躲开。身处半空,第二枚、第三枚…接连打射而来。角度惊奇,力度虽轻,但三两力可杀虎! 李仙翻转身子,翩然尽避。已知温彩裳实力,闯进房门,笑道:“我近身啦,你输了。” 温彩裳说道:“我绵软无力,内炁全无,厉害招式使不出,纵使全身能动,也非你敌手。我说的寻常高手,指的是食精之下。你这是恃强欺弱。” 李仙说道:“我偏就恃强凌弱了。”两相逗玩一阵,挠她腰肢脖颈足心…。温彩裳笑声清脆,气中有羞,羞中藏喜,喜中有乐。土屋黄泥所砌,不隔声响。有村民路过此处,嘀咕道:“小年轻也不害臊,大白天就那般了”仰头张望,欲瞧些香艳场景。一枚石子打射而去,‘噗嗤’一声扎入眼中,血流不止,顷刻惨叫出声。 温彩裳挑眉冷笑,指尖又捻枚石子,心想:“搅我兴致,你这泥胎,眼不干净,我便给你废了。”轻轻弹射,打向另一只眼。 李仙心中微悚:“夫人出手仍是这般毒辣。”不愿惹事,从怀中拿出枚银子,抛射而出,打落温彩裳的石子。银子去势已尽,正巧落在那农汉手中。 农汉眼睛流血,本惊恐至极。但见银子砸来,惶恐顿散,揣着银子跑远了。温彩裳哼道:“你不肯替我剐旁人眼,我便自己剐,你干什么阻我?难道你和那农汉,比和我还亲近吗?” 李仙说道:“我是不想闹事,你把他双眼废了,惨叫声震天,他媳妇、孩童定然找来,到时怎办是好?这里可住不了了。” 温彩裳说道:“这有什么怕的,他们若敢刁难,我便一一废他们招子,叫这和事村变成瞎子村。天底下村子这般多,咱们另觅一处便是。只要你我好好的便是。” 李仙心中微叹:“夫人手方能动,便恢复往日狠辣。他日实力尽复,对我也不知是否会手软。”坚定事后逃离心意。 温彩裳素知李仙性情,不似她一般,主动柔声道:“你怪我出手太狠,生气了?我是对他们,又不是对你。等我好了,我会好好谢你的。”李仙想起温彩裳手段,更要借机“恃强凌弱”,狠狠将她收拾。温彩裳美眸荡漾,虽尽骂李仙不敬,但分明很喜欢。 夜间。 李仙暗中潜伏,摸到那农汉家旁,附耳偷听:“你这死汉子,怎伤得这般严重,郎中说你这眼睛,是再没指望了!” “哎呦,说来倒霉,咱们村里,不是来了对小夫妻吗。年纪还挺轻,却男不耕女不织,我好奇过去瞧瞧,怎知一石头砸进眼里,疼死我啦!” “叫你多事,我看你是想看人家媳妇,好不好看吧?你这死色鬼,我不清楚你?你这是罪有应得!哎可也太重了些,好好一只眼睛,就这般废了。” “你还别说.我虽没瞧见她容貌,但听声音,真如同仙音一般,嘿嘿。” …… 偷听许久,忽见烛火熄灭,传来窸窸窣窣解衣声。李仙嘀咕:“好家伙,伤成这般,还干体力活。日耕夜耕,倒也辛苦你了。”不便再看,运起轻功离去。 转眼第十日。 温彩裳气血运化,已能坐起身来。她双腿盘坐,静坐房中,长发飘悬…但又落下。 她沉咛道:“好厉害的蛊虫,我刚积攒一缕内炁,便被它吸走了。” 李仙目标清晰,藏住在和事村,目的有二:等温彩裳养伤。花时间假拟路线。 温彩裳伤势难复,但指劲逐步化解。渐能自保。 李仙放宽心,与村民打成一片,打探远近传闻,果然有所收获,知晓当地有一“富华商行”。 商行走商,互通有无,免不了远行。这富华商行主要向南边贩丝卖履,走商路线直达南疆。穷天府是其常经之处。 沿途路况,自然十分清楚。 这数日间。李仙时常出入商行。他请客饮酒,交朋结友,凭借不俗风度,结交商行好友。 问起南行事迹。商行众人吹牛打屁,众说纷纭,遇妖魔、杀劫匪、斗恶商、破迷障…等等。 当真抑扬顿挫,险象环生,好不精彩。其间真真假假,却不知道了。 …… 闻鸡起舞,闻蛙而眠。 夜里同枕眠,日里共嬉闹。 这日夜间,两人相拥而眠,李仙借机问道:“夫人,我为何越发感觉,身体逐渐变沉了?” 温彩裳说道:“你这是将出现武道二境的特征啦!” “是哪袅袅仙音?”李仙问道。 “不错。”温彩裳说道:“袅袅仙音…太素者,骨质也。武道二境与人骨有关。你食饮天地精华,体魄蜕变,逐渐向内。” “所谓的‘袅袅仙音’,其实是骨质蜕变一定程度,骨质已非凡骨,互相碰撞,透出的异声。大致如同轻盈的‘铃铛声’。” “但人有不同,总会有细微差别。”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骨质蜕变,故而身躯骤沉。骨质互相碰撞,传出清脆的铃声,便是‘袅袅仙音’,这种声音能扰人思绪?” 温彩裳说道:“自然可以,细细研究,妙用极多。一些武学流派、武学招式…便以此为基石发展。” “那苏求武、李犬、赵志远都擅用袅袅仙音。但你层次不够,瞧不出端倪。在你眼中,仅是寻常一招一拳一刺,实则蕴含极深武理。” 李仙大觉受用,追问:“是了,何以这境界武人,遇水既化?” 温彩裳说道:“自然是……”想起李仙拐弯抹角,将她比做野猪,脾性上来,说道:“不告诉你。你自己琢磨。要么就求我。” 李仙笑道:“我可不求人,我自有法子,拷问出来。”温彩裳一慌,便见双足被抬起,足心被挠。 半个时辰后,温彩裳连声求饶,尽吐实情。 原来…武人之道,体似天地。武道二境已初见端倪,是以历经一“浊沉清升”过程。 落入水中,武人身躯虚浮,体中浊气下沉。便拖着武人身躯,沉进湖中。 无论施展什么游术,均难抵抗。 而水质当中,轻功无用。游不得、飞不得…无处借力。自然只有生生溺毙水中。 故而…入水既化,泥菩萨。 …… …… 这日过后,李仙尝试“袅袅仙音”,渐能散发细微异响。人体有“二百零六”块骨头。每一块骨头,拼接处摩擦、碰撞、轻触均可发出异响。 这“袅袅仙音”中,学问极是渊博。与人斗招,骨骼必动,发出种种奇音,使人不知觉间中招。厉害至极! 李仙顿感新天地。无限欢喜,舞剑之时,仙雾朦胧间,搭配“袅袅仙音”,似起了些莫名变化。 (求追订啊!) 241 荣登赤榜,夫盗妇猖 [你剑出惊鸿,残阳衰血剑二层熟练度+11] 汇溪成河,水滴石穿。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乡野水田绿意盎然,花草树木婀娜多姿。 李仙见日子安定,南归行程拟订大概。动身前需攒钱财,便在田野间抓鱼虾蟹鳝…入县换钱。 忙活几日,攒下十数铜币,车马费尚远不足。转而关注县衙“赤榜”,欲抓凶拿钱。 忽闻赤榜出新。李仙告知温彩裳一声,便赶去县治,直奔闹市布告栏。行人稠密,围堵成墙。李仙身法轻灵,行到布告栏前。 目光扫过,忽然一愕。两张画像甚是惹眼,与李仙、温彩裳七分相似,但更添邪意,眉眼、嘴角、面型…细微处处理,增添猖邪噬血意蕴。画功精湛,精心而做。 画下有朱笔点缀:“吃心郎君李人山”、“饮血毒妇·温蛇蝎”。 粘贴告示的差役说道:“诸位父老乡亲,都来瞧一瞧,看一看。看看这附近,有无出现这两人。” 围观者问道:“官家,这两人干什么了?” 差役说道:“夫盗妇猖,恶事做尽!李人山刨人心肝,温蛇蝎断人手足。前半个月,两人游经数条村庄,犯下累累惨案,可谓是人神共愤,惨不忍睹!” “总之…大伙都注意注意。若有消息,速速通报,这两人危险至极,稍有不慎,那可惨啦!” 百姓口诛笔伐,大骂奸夫淫妇,均感甚是恐惧。 原来…… 当日花海大败,苏求武、赵志远……等大感蒙羞,清点死伤后,更怒不可遏。发狂般四处搜寻,却效果甚微。 数日过去,气恼渐淡。苏求武、李犬、赵志远等众协谈计策,围坐一桌,秉烛而谈。 一夜过去,收效甚微。李仙狡诈聪明,尤胜苏求武。苏求武挫败郁闷,众人亦窝囊憋屈。 李犬捶桌骂道:“这王八蛋小子,坏我大计,我恨不得抽他筋,剥他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求武眸光一闪,忽来毒计,喃喃道:“抽他筋,剥他皮?”李犬骂道:“怎滴?”苏求武笑道:“我已有良计,但…甚是凶辣,诸位可愿听?” 赵志远忧心忡忡道:“若有,便请快说。不然凭那温彩裳性子,日后定寻上门!”他窥知温彩裳一二手段,自难入眠。 苏求武道:“我们最大麻烦,是寻不到那小子。那小子摆脱重围后,狡诈至极,竟能不露行踪…若能找到那小子,集结无极刀、尸罗村众兄弟,自然能擒下。” 赵志远道:“如何找?”苏求武说道:“自是抽筋扒皮!”解释再说道:“我们抽别人筋,扒别人皮。制造骇人凶案,说是温彩裳、李仙所为。自然有人帮我们找人,叫他们无处可逃。” 赵志远说道:“计是毒计,确也可行。但折剑夫人名号久远,倘若传开,若有人相助怎好?” 苏求武说道:“是以…赤榜通缉中,自不能出现‘折剑夫人’‘温彩裳’等字眼。便说她是饮血毒妇,温蛇蝎。温彩裳淡出江湖已久,如此通缉,除却我们,谁能想到她是折剑夫人?只当她是饮血作恶的通缉犯。我们替天行道,岂不妙哉。” 众人细琢,均感有理。此计毒辣高效,立即趁夜行动。施以狠辣手段,屠灭数条村子。营造骇人凶案。 赵志远有一兄长,名“赵志高”,隶属巡天司。他拟写信件,告知情由。 重重巧妙运作,出面指正…捏造出“吃心郎君李人山”“饮血毒妇温蛇蝎”两人。四海传扬,不断酝酿。 口口相传,消息散布。四海酝酿,忽已逼近。李仙藏匿多时,倒真被此计逼出。 李仙心想:“好毒辣计,夫人再毒辣,尚不无缘无故杀人。他们为杀我俩,竟做出这等惨事!”借乱离去,施以轻功,赶回土屋。 土墙小院。温彩裳持剑轻舞,轻浮缓绵,但剑法造诣奇高。李仙喜道:“夫人,你能下地走了?” 温彩裳笑道:“昨夜推运血气,贯通骨筋,已能行走。你这般着急,是有何事?” 李仙将城中所闻一一道来。温彩裳目闪冷芒,两人协商片刻,决意立即离去。李仙收拾行囊,温彩裳折叠衣裳。 见院中花草,院外水田。悠然和睦,竟泛些不舍。温彩裳心想:“苏求武、李犬…哼,到时我一一讨回,定叫你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翻袖出剑,在土墙刻道: “狗命暂留,来日再取。” 李仙拉着温彩裳手,渡送内炁,使之行步轻快。炁运时避开炁湖,直经手足穴道,否则蛊虫一吸,便全浪费了。 他炁量雄浑,徐徐渡送仍自充沛。温彩裳紧了紧手,面含笑意,衣袂飘飘,甚是怡人。行至村口,忽听一道大喊:“凶贼在此,给我射!” 数十枝箭射来。李仙将温彩裳扯到身后,横剑紧护。将箭矢尽数打落,见村口已有数十人围堵。 皆穿甲胄戴钢盔,持长矛佩利剑,来势汹汹。原来“李大勤”今日入城,见到“赤榜通缉”,吓得惊慌失措,立即去县衙通报。 为首将领说道:“凶贼李人山,贼妇温蛇蝎,还不速速伏诛,听候发落?!违者休怪我等不客气。” 李仙知道多说无用,说道:“哼,你等不客气,又能如何?”抬掌虚拍。内炁狂涌,掌力奇大。围困者被推倒一片,惊呼声起伏。 这招名为“推波助澜”。炁经侠白、尺泽诸穴,炁浪翻涌,声势浩大。 李仙沉咛:“惊涛骇浪!”双掌回收。强盛炁劲将众人打得东倒西歪,丢盔卸甲,均是惨败。 推波助澜掌劲向外,惊涛骇浪掌劲向内。两招前后使出,宛若相反的两道浪潮相撞。顷刻迸发强劲杀力。令人腹背受敌,内外推用。 众围兵摔飞在地,惨叫起伏,已难起身。 李仙瞥了“李大勤”一眼。李大勤“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衣裤皆湿。 李仙思衬:“此事发生,行迹已漏。那些人定会追到此村。为加深我俩凶名,或会借机屠戮,再造骇人杀案。”摇头叹道:“你若不说,尚能当无事发生,你偏偏说了,还是快快遁逃,自求多福罢。” 出和事村后径直北行,见一条奔流大江。乃“奔花江支流”,李仙摇手呐喊,喊来一艘舟船。沿江而去。 两人坐在船尾。两岸鲜花簇拥,蜂蝶嬉闹,生机盎然。李仙、温彩裳走得匆急,但自不慌乱。赏景游江,兀自从容。 江水澹澹,船飘甚快。远离数里不闻追兵,李仙猜想苏求武等人虽出险恶毒计,查知自己方位。但反应需要时间,且自己已脱围困,一前一后时间之差,实是自己占据主动。 “花水府地处渝南道东北方向,河流脉络、山脉城居…我虽均不熟悉,但休养生息这段时间,我与商行之人打交道。已知一条通往穷天府,罕少人知道的便捷路线。” 船家撑杆划船,甚是熟练。任由江浪拍打,自沉稳船身。李仙想起袅袅仙音,“触水既化”传闻。便伸手入江。手指浸水刹那,指头顿觉万分沉重,如压万钧大石。 李仙感慨:“原来清升浊沉是这般感受。如此看来,我纵有‘碧水珠’,轻易也不敢入水。” 温彩裳划破指尖,逼出滴血,说道:“你饮下此血,姑且再试。” 李仙依言照做。手指触水,浊沉之感减轻许多。不禁好奇道:“夫人,这是什么道理?” 温彩裳笑道:“事关三境,你到了时候,自会清楚。现下说也无用。” 半个时辰后。舟船临岸,交付十枚铜钱。船家吆喝一声,撑舟远去。李仙知道温彩裳方能行走,气力甚微,长途跋涉定难支撑。又行数里,原地休整饮水。 温彩裳轻抹汗水,怎能不染尘。虚汗从额头泌出,两颊微红,仪态端庄,又有别样风韵。 一连数日。走百余里路。 李仙日日消食[精宝],袅袅仙音愈发明显,隐约可透发三声轻响。 这日。 李仙遥指一条江脉,说道:“大武皇朝的河脉分布繁复无比!东西南北流向皆有,支流、主流间分分叉叉。” “我探听消息。沿这方向走去,再有五十里,便有条渭虎江。这条大江,可直达穷天府。但知之者甚少,夫人你知道吗?” 温彩裳笑道:“晓得你在显露才学,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李仙说道:“渭虎江向西南流,主干江道流经‘临安府’,与穷天府相隔甚远。故而谁也不知。” “实则搭乘渭虎江后,拐入‘袅烟河’支流,再拐入‘漂沙河’支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便可入穷天府。河流脉络,复杂如斯。那商行数十年摸索,才弄清楚如此路程。” 大武疆域辽阔。却正因太过辽阔,地大物博,地势多样。江河错落,山峦叠嶂…一条江河,能有上百种名字。分明前后贯通,但因行人眼界视野狭窄,竟全然不知道。 温彩裳笑道:“你是让我夸你么?”李仙说道:“不然呢。”温彩裳说道:“好好好,你很棒,咱们走罢,省的夜长梦多。” 242 佳人欠身,服侍饮酒 二月初,踏江会英雄。 三月末,赤榜万里逃。 且说苏求武等人,听闻李仙线索。赶至和事村时,已是两天之后。 围困土屋,李犬骂道:“好小子,咱们累得身乏体困,毫无线索,还当他是大罗神仙,摇身一变,凭空消失了。哪知他竟抱着美人,在此处安然静住,竟还养起了花草!气煞我也!” 赵志远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鸳鸯快活,啧啧啧…倒真叫人羡慕得紧。”言语阴冷。 苏求武恍然大悟道:“好狡猾小子,我道他为何消声灭迹,东寻西觅也无线索。原是寻一处安定住下。我等愈搜愈远,愈找愈偏,只当他越逃越远,焦急无奈,却极难想到偏远小村中,便有他们踪迹!” 赵志远说道:“若非苏兄毒计高强,真不好料理此子。”苏求武说道:“也得赵兄倾力相助。”两人相顾一视,暗藏锋芒。毒计效果显著,却极不光彩。两人皆想洗脱干系,但各自言语挤兑。 默然片刻。 李犬踹破木门,打砸院中花草。 李犬忽惊恐道:“快…快来看啊。她…她…”指着黄泥土墙,惊恐万状,双腿打颤。 “狗命暂留,日后定取”八字惹眼。李犬、赵志远唰一声面色陡白。苏求武血丝密布,眼眶湿润,鼻翼微张…刹那间无助失神。 “不对…”苏求武说道:“不对…你们看这剑痕,甚是轻盈。温彩裳应该未能尽复。且若已尽复,她便不走了,凭她性子,定会等我们上门!” 李犬说道:“呵呵,苏求武…那娘们就算未能尽复,杀你杀我亦是轻轻松松。”苏求武恼道:“你这狗东西,助长敌手威势,削弱自己志气。若是行军打仗,我定斩你狗头!” “哈哈哈哈。” 忽听一声大笑。 有人朗声说道:“剑雨楼的七窍剑心·苏求武,泰心宗的俗世天狗·李犬,何事争吵激烈,互相揭短啊?有趣,有趣,能与我说说么?” 讨剑联盟共有五大门派:黄沙、泰心、剑雨、尸罗、无极刀…虽组联盟,但各派各宗相隔甚远。平日素无交集,故素少谋面。 村口处,无极刀门众背刀客迎面走来。为首者样貌年轻,身材矮小但甚雄壮。 名为“齐北刀”。 这时忽感地震。众人侧目而望,见辽阔水田中水花溅洒,水稻倒伏…一排人齐步跳来。一跳约莫半丈高,速度奇快,所到之处阴气森森。 不多时,已跳到土屋前。来者竟是“僵尸”,约莫数十具,冰凉麻木,阴深幽寒。众僵尸扛着两副棺材。 其中一副缓缓打开,爬起一人,懒散说道:“好极,好极,大伙都在啊!诸位,又见面了!” 此人是尸罗村“沈平平”。讨剑联盟强手主力,皆已聚集于此。 苏求武拱手道:“沈兄,齐兄,好久不见!”席开刃、钱景豪、赵志远、李犬…均纷纷行礼。 齐北刀问道:“李兄,你三位弟兄呢?素闻泰心四杰兄弟连心,形影不离。怎不见踪迹?” 李犬面色难堪。苏求武与李犬互为斗气,见温彩裳似有恢复,还望利用李犬,便主动示好帮忙揭过此话题。 众人闲谈片刻,齐进土屋。见土墙剑痕,齐北刀奇道:“区区剑痕,也不藏剑气,瞧不出造诣,何以让二位争吵?” 李犬说道:“你不与她交手,自不知此间…”苏求武打断道:“其实说来,不是因为剑痕争吵。而是…唉…苏某从前心高气傲,瞧不起李兄弟,多有摩擦,已至积有怨怼。” “如今幡然悔悟,知道从前很不对,还请李兄大人不计小人过。苏某…在此道歉了!” 李犬甚感意外。见苏求武情真意切,主动示弱,甚为不易。又瞧讨剑联盟高手皆在,需彰显气度,便问道:“你真心实意?” 苏求武点头道:“再真不过!” 李犬说道:“好罢,我们暂揭过往。商谈如何抓拿李仙、温彩裳罢!” 苏求武心思变转。他突然道歉,欲利用李犬为一,岔开话题为二。李犬心思简单,方才就要直言温彩裳恐怖、厉害、危险之处。齐北刀、沈平平知晓后,定然有所算计。倘若知道剑雨楼、黄沙门、泰心宗折损大半,尚无半点收获,难免心有忌惮,乃至半途退出。 李犬行进屋内,见一房卧一灶台,均有生活痕迹。床中余留发香,不住吸了吸鼻,眼神荡漾。好生羡慕,好生嫉妒。 何以温彩裳这般青睐那小子? …… …… 话说另一边。 渭虎江中“虎”字取自一种景观:虎跳江。 每年四月,江岸旁群虎聚集,跳落大江,声势浩大。是何缘由,无人知晓。 时已傍晚,李仙、温彩裳行自道中,离江已近。料想行过此处,讨剑联盟再难追上。 李仙说道:“夫人你晓得吗?渭虎江后,有一片虎哭岭。是凶煞之地。” 温彩裳嗔道:“才有些见闻,便想向我炫耀。你啊…”柔声说道:“那你与我说说罢。” 交谈间,忽听前处传有异声。隐约有虎啸象鸣,人声吆喝。李仙心想:“陌生之处,该更警惕。”静心聆听,“耳听八方”特性施展。辨听异声传自不远林丛中。 李仙悄声道:“咱们远远望去,看看有无古怪。”温彩裳颔首。李仙脚踏轻功,内炁渡入温彩裳体中,轻盈飘动,甚是快捷。不多时,见得异声源头:两方兽群正自搏杀。 虎啸山林,象震大地。 猛虎爪尖臂粗,赤象体大力巨。虎有虎阵,象有象形。群虎飞扑爪打,众象甩鼻践踏…甚是盛大。 再观远处。 两方人马各自喝彩加油。李仙心想:“这倒是罕见。”凝神观察。 畅斗尽兴。李仙不愿添枝节,打个手势,示意离去。温彩裳点头。便运轻功遁远。 温彩裳笑道:“轮到我考你了,方才两方人马,是何来历?”李仙说道:“定是宗门。” 温彩裳白了一眼:“还用你说,我问你是何宗门。”李仙说道:“恶虎门与大象宗?”温彩裳娇嗔道:“胡说八道。” 李仙再不嘴贫,老实请教。温彩裳说道:“是虎罗宗与象罗宗。”李仙忽然一紧,忙问:“夫人,你没与人家结仇吧?” 温彩裳说道:“自然结啦。我杀了虎罗宗宗主娘子、孩儿。灭了象罗宗爱徒…”李仙说道:“你若骗我,我该罚你。” “你敢!”温彩裳又想自己力气甚微,几如案板鱼肉,倒真无可奈何。柔声道:“胆大包天,罢了。我方才逗你玩的。这虎罗宗、象罗宗我只听其名,从未接触,哪里会结仇?” 李仙说道:“还好。”温彩裳说道:“这两宗门本出自一宗。后来分崩离析,虎、象争斗不休。不想竟是坐落在此处。” 李仙说道:“管他什么宗,咱们路过此处。只待乘舟远去,与我们再无关系。” 两人加紧脚步,夜前进城。城名“白虎城”,城头雕琢白玉虎像,张牙舞爪,精美威武。 方一进城。 热闹声浪扑来,城中似有佳节。红灯艳艳,彩景不断。一地民风一地民俗,体验当真别致。李仙见将逃困境,闲心倏起,寻一街坊问道:“老人家,今儿是什么节日?” 老人说道:“外地的?今日是虎神节,祈福平安,祭祀祖先,安抚虎神。” 李仙再问几句。只知是古老佳节,又问温彩裳道:“夫人,你说真有虎神么?” 温彩裳沉咛片刻,说道:“不一定!”李仙深慨此世浩瀚。行自街中,忽见街道嘈杂…一伙人推着木车,车上盛放开膛破肚的虎兽。 当地居民出门朝拜。送上香火,甚是奇异。李仙听到远处,似有祭祀大活,人流汇聚。 虽有好奇,但终求稳妥。就近寻一客栈入住。李仙细算余钱,搭乘舟船之余,尚有些许银子。 便问道:“你们这儿,有甚好吃的么?” 店小二说道:“有得,虎鞭、虎腰、虎骨、虎肉…都是难得美味。”李仙说道:“哦?你可别骗我,我吃过虎兽不少,味道是鲜是美,尚不好说,但肉质劲韧,不好下口。” “哎呦,客官啊。”店小二说道:“别处的老虎,能与咱这里比么?你晓得虎哭岭不。” 李仙说道:“倒是听闻,怎的…哪里的虎兽,味道鲜美?”店小二说道:“倒也不是。而是…虎哭岭连着一片无尽山脉。那里可是凶煞地,奇果异果遍地。虎哭岭的老虎吃果长大,到了一定年岁,便跳入江中。” “溺死的虎兽,自然沦为口粮。虎罗宗剥皮贩卖,肉质售给咱们。倘若侥幸没死,那可厉害了。” “便如蟒蛟走水为龙。这过江的猛虎,便是‘翻江虎’!虎罗宗可宝贝了。嗐…说那么多,无非是告诉客官,咱们的虎兽,食天材地宝而长,肉质鲜甜。嘿嘿。” 李仙心想:“无尽山脉?我倒真打听到过,富华商行走商贩履,虽常走这条水路。但也曾遇到匪夷所思之事。曾有几条商队,入山脉探路,从此失踪不见。” 李仙说道:“那好,你将酒菜,送到房间来。”朝温彩裳笑道:“夫人,咱们上楼。” 房居简舍。但床桌齐全,店小二陆续送来菜肴。先是来两坛“虎儿酒”,店小二特意调配甚烈,好叫孤男寡女间,敞开心扉。后是“酥豆”、“酱肉”等寻常下酒菜肴。 “客官,虎打热丸,您俩趁热吃。”店小二送来一瓷盘子。开盖飘香,两颗虎肉丸子裹满酱汁。 待菜肴上尽。满桌珍馐,两坛美酒,再无人打搅。温彩裳心情甚悦,挽袖倒酒,酒香四溢。 她倒得满杯,眉目闪过羞赧,风情万种递去,说道:“你不是叫我服侍你么?小女送酒来啦。你可满意?” 千娇百媚。 随后欠身靠去说道:“好李郎,请喝酒罢。”她何时这般待过一人? 李仙受宠若惊,饮了数杯。把酒言欢,直到子时夜深。美人侍酒,不甚快活。 夫人侍酒,不甚真实。兴致愈浓… 243 人前小仙,人后李郎 烛灯映照,熏香缭鼻。温彩裳身媚情绵,本履行承诺,犒赏李仙,忍着羞赧服侍饮酒。 谁知推杯换盏间,你来我往,情相交融,目波流转,欲难遏制。加之沿途生死险境,数次被困,数次脱险。生死情谊,自非寻常。 无人打搅,情意愈抒。李仙面容俊朗,元阳盛满,锻得纯阳之躯。如汹汹火炉,饮入虎儿酒后,阳气挥发,更热得非常。 温彩裳说道:“李郎,你流汗了?”美目痴痴,手指轻轻打旋。撩拨他胸膛。 忽有片刻清明,心想:“我履行承诺,服侍于他。可怎的…变做这般?难道要将自己也服侍进去吗?” 匆忙起身,却不住留念。时羞时嗔,时恼时悦,情绪复杂。李仙说道:“夫人,你也喝酒。”倒满一杯酒,轻轻喂去。 温彩裳微熏,痴痴醉醉间,情意心间打转。心中既甜且慌,事非她所控制,又想:“罢了…罢了…我能奈何他么?”卸下防备,顺其自然。 交杯饮酒,神情亲昵。 忽是这时,客栈大门打开。行进一群人,声势聒噪,扰了两人雅兴。温彩裳眉头紧蹙,说道:“别理他们。” 李仙笑道:“保险起见,咱们需谨慎些。”将温彩裳抱起,放回原来位置,说道:“我出去瞧瞧,倘若无事,还请夫人继续喂我喝酒。” 温彩裳嗔道:“哼,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休想。”李仙说道:“那我便再回那村,再寻那店。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温彩裳骂道:“臭小子。”不住有些期待。李仙轻开房门,悄悄贴廊而行。目显重瞳,穿透一层木墙,可见一楼厅堂。 来者五六余人,皆穿黄服,神情甚傲,催促店家筹备菜肴,话里话外间待会要来位厉害人物。 李仙心想:“我身受追杀,赤榜通缉。距渭虎江已近,这般关头,莫要生事,能避则避。”确认无碍,正待回房。 忽听一声虎啸。大门被一掌拍碎,硕大虎躯挤入客栈。血盆大口,獠牙狰狞。这虎兽毛如针,眼似铜炉。甚是健壮威猛。 背上坐着一人。正是泰心四杰张虎!那虎罗宗弟子围来,神情恭敬,一面催促店家上酒上菜。 张虎颔首说道:“嗯。”目光瞥自楼上,隐约觉察一道目光。 李仙一愕,心想:“张虎?难道他们手脚这般快,竟已追到此处?倘若如此,其他人等已该包围四面。不…不像…我且再观察观察。” 虎罗宗弟子说道:“承张师交流拜访,我宗受益匪浅。张师何不多待几日,再过几天,便有虎跳江奇景,甚是难得。” 张虎说道:“我倒想多待几日,但有要事傍身,不可久留。”虎罗宗弟子言道:“可惜了,我等已点好吃食,请张师入坐。” 张虎说道:“虎罗宗待客热情,甚是不错。贵宗舍爱,将这头‘翻江虎’借给我。张虎感激。” 便坐下畅饮吃食。 原来…… 城门一斗后,张虎的爱虎毙命。他双腿皆断,行动甚难。无虎兽相助,实力锐减九成。 又怒苏求武态度,一恼之下。便脱离众人,独自赶到“虎罗宗”内。泰心宗、虎罗宗…相隔虽远,但素有神交。门中弟子游学比武,常有交流拜访。 苏求武抵达宗内,欲求虎兽座驾。虎罗宗敞门欢迎,精挑细选送他“翻江虎”。 苏求武练虎数日,小有默契。不住想起李犬、温彩裳等众,急于赶回协助,一抒恶气。 虎罗宗派人送行,众弟子借机讨好,先一步入店打点。便有此幕。 李仙从言谈间猜知一二,心下稍宽。折返房中,告知温彩裳情况。温彩裳听后,敛收兴致,面目凝重。 李仙说道:“夫人,你侯在房中,我且再探。”悄潜出房,观察厅堂众人。 张虎大口吃虎肉,饮虎酒。随行的虎罗宗弟子奉承谄媚,言辞间极是恭敬。 吃饱尽兴后。一弟子说道:“小二,打理出两间上房来,供张师安住。服侍好了,少不了赏钱。” 张虎说道:“不必破费!”那弟子说道:“张师,这…” 张虎说道:“这种客栈,房间能有多好?狭窄逼仄,住来好没意思。” “啊!”那弟子惊道:“是我处事不周。我这便另寻客栈,保管张师住得舒服。” 张虎摇头道:“夜也深了,我明儿还要行路。懒得折腾,我就在这里睡罢!” 张虎朝店小二说道:“你,别怪我没说,嘿嘿,我若睡着了,胯下的爱虎可不安分。到时吃了你家客人,可怪不得我喽。” 翻江虎吐气灼灼。目迸凶光,唾沫直流,俨然饥饿多时。喉间发出闷吼,利爪摩挲地面。店小二立时双腿打颤,面露惊恐。 客栈掌柜考虑一二,忙行上楼,告知诸位住客,退还房钱,将众人请离,免遭虎兽噬咬。客栈住客无不恐惧,纷纷下楼,胆战心惊从虎旁经过。 张虎哈哈直笑,甚感得意。众客已离九成,李仙沉眉思索,欲悄然从后门离去。 张虎忽朗声道:“倘若我所料不错,在那二楼之处,还有位实力不错的朋友,鬼鬼祟祟偷瞧我罢?” “怎么,是见不得我张某人么?” 翻江虎咆哮一声,声震四方,凶音滚滚。李仙心想:“三境武人直觉敏锐。对窥视隐有觉察。但这张虎心粗至极,许是乍一乍我。” 张虎不闻动静,心想:“难道真是错觉?”浑不在意,提酒畅饮。拿起一块虎骨,投喂翻江凶虎。 虎罗宗弟子面面相觑,均想需有表示,显露鞍前马后态度。齐声喊道:“楼上前辈,泰心宗张虎前辈有请,何不下楼一见?” 又问店掌柜道:“掌柜的,楼上可还有人?”掌柜不敢隐藏,将李仙、温彩裳所住客房尽数告知。 三五人结伴上楼,欲亲自请下。李仙、温彩裳对视一眼。临了关头,偏生枝节。李仙附耳低语,告知温彩裳计策。温彩裳颔首,觉得可行。 温彩裳稳坐房中,李仙站至身旁。皆显从容静气。不多时,房门砸响,虎罗宗众弟子已到门前。 “里头前辈,还请下楼饮酒!”虎罗宗众弟子朗声道。 不听回应,对视一眼。敲门时暗运内炁,“砰”一声将门破开。李仙冷声道:“找死!”捻起茶杯,倒满茶水,连杯带水朝众人抛去。 茶杯飞自空中,茶水快速打旋。温彩裳颔首轻道:“小仙,你倒把背鼎怪人的精髓学去了。” 但见茶杯飞到众人近前。“啪”一声炸开,虎罗宗弟子摔飞而出,煞是狼狈。 “那位张虎前辈,可没资格请我们下去。倒是凑巧至极,我们要请他来饮酒。” 李仙朗声道:“你们速速下去,便说…有位夫人恭候多时,请让他上楼一叙!” 虎罗门众弟子面面相觑,速去传达。 “谁家夫人这般嚣张?哼!除了折剑夫人,我还怕谁?”张虎一挺胸膛,冷笑说道:“如此凶气霸霸,我便去会会你!”骑虎上楼。 行至屋前,见温彩裳端坐沉稳,面含轻笑。正是折剑夫人,面露惶恐,纵身便欲窜逃。温彩裳说道:“难得一见,这是要去哪儿?何不来饮些酒再走?” 张虎后背发寒,想起上次相遇,温彩裳内炁全无,身受重伤。倘若虚张声势,自己岂不错过拿她良机?又想如此距离,夫人若想杀他,他绝难遁逃。 左右一死,便进入房中,警惕说道:“温彩裳,你怎会在此?” 温彩裳笑道:“你认为呢?”她拿起酒杯,轻倒一杯酒,轻轻推去,笑道:“请来饮酒。” 张虎寒毛立起。见温彩裳愈温柔,便愈恐惧。不敢不从,脑袋全空。茫然端起酒杯,颤抖饮下。 温彩裳说道:“好喝么?”张虎说道:“好…好喝…” 温彩裳说道:“还请再饮。”张虎哀嚎一声,眼眶红了,自知今日无幸,提酒又饮数杯。 温彩裳说道:“我原想明日去虎罗宗,亲自寻你。不料现下便已碰见。你请再饮。” 张虎颤抖道:“找…找我?李犬呢?苏求武呢?” 温彩裳笑道:“自是死了。否则我何必万里迢迢,寻你至此。” “啊!”张虎顿感莫大悲哀,抱头痛哭。讨剑联盟声势浩大,尽落凄凉下场。 温彩裳说道:“我已杀厌烦。请你坐下饮酒,是想请你喝尽酒菜后,就地自裁罢。” “谢夫人恩赐,允我自裁!”张虎心中酸楚。自顾自饮酒吃食,不时哭嚎。 待将餐桌扫尽。张虎抬掌运炁,便要自裁。虎罗门弟子扑来,惶恐说道:“张师,何至于此!纵有恩怨,请回虎罗宗调解!” 张虎冷笑道:“回虎罗宗调解?若真去虎罗宗,你家宗主也难善了。你们快快滚吧,我自裁晚了,可更凄惨!” 将众人踢开。重掌印在心口,砰一声当场自绝。 温彩裳兀自恬静端庄,说道:“尔等谁想饮酒,便请上桌罢。”虎罗宗弟子虽不知温彩裳名号,见其端庄美艳,三言两语逼死高手,无不惊惧。 “若不饮酒,跪着回宗。”李仙喊道。 “是…是!”虎罗宗弟子均跪逃而出,双膝着地,但奋力逃命,速度自不慢。 李仙见虎兽凶恶,獠牙尽显。横剑一斩,将翻江虎当场打杀! “此处浊臭,小仙且换一住处。”温彩裳淡然道。 李仙说道:“是,夫人。” 244 双剑合璧,险斗张虎 温彩裳风度翩翩,身姿窈窕,长裙飘然。由李仙挽扶,缓步行出客栈。 街道热闹非凡,门前已有行人围观。李仙、温彩裳对视一眼,皆微颔首,轻步撤离。拐入小巷,再经数处弯道,出了城去。 不闻异样,李仙问道:“那张虎死没?” 温彩裳说道:“他自碎心脉,八成会死。但若有人搭救,便又另谈。”武人生机澎湃,所悟武学不同,特征随之不同。 张虎出自“泰心宗”。 这宗门武学道理、意蕴深浅、杂学底蕴,均属末流。但兽众甚多,结伴征讨,寻常的世家、宗门又需避其锋芒。 李仙说道:“早知补上几剑,取他头颅,叫他再无命活。大罗神仙来也枉然。” 温彩裳摇头说道:“他素知我作风,我既允他自裁,便必不会再动手。你若挥剑斩去,他立刻便知我俩心虚。势必拼死反击,困兽犹斗,哪怕只出一招两招,也厉害至极。” 李仙说道:“我这时回去,远远再射他两箭。他总没办法罢!”温彩裳说道:“他无人搭救,几乎必死。还是别节外伸枝!倘若因此又引追杀,可大不妙。” 李仙亦觉有理,说道:“好!”携手远去。温彩裳诸伤加身,身软体麻,难行远路。李仙徐徐渡送内炁,行约一夜。 终感疲劳,寻处坐下,饮用清水。李仙原计划穿过白虎城,再有数里路程,便已近渭虎江。但横生此事,城中定生波澜。 改道绕城而行,先到渭虎江。再沿江而行,寻船坊搭乘舟船。如此这般,又添数日行程。 另一边。 张虎听闻“李犬”、“苏求武”、“赵志远”均已死去,心灰意冷,全无抵抗心思。用“碎心掌”自破心脉。 掌力刚猛,心脉尽碎,醉意飘忽,弥留之际,死死凝望温彩裳。重重一叹,回念半生修持,换得如此下场。酸楚、困厄…诸般心绪涌上。 忽感怪异。 他瞥温彩裳脚步虚盈,落脚行步间余力甚小。心想:“啊!莫非她内炁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方才是…是诓骗我的?” “温彩裳何等狠辣。上次将她擒获,我如此言语折辱,她岂有允我自裁道理?哎呦!我太愚笨,受骗自裁啦!” 幡然醒悟,已不甘死去。生机渐散,胡乱动弹,必更快毙命。登时竭力“固血闭孔”,锁留生机…但眼皮愈沉,眼见再无指望。 再一睁眼,已是清晨。他奇道:“我竟没死?” 一浑厚声响起:“张兄,你当然没死!”虎罗宗宗主“张睿风”已在身旁。 原来…昨日随行弟子,跪跑回宗门。张睿风得知消息,惊疑之既,为稳两宗情谊,下山查看。 见张虎自裁当场,不禁甚感惆怅。着手一摸,弥留微弱生机。犹豫一二,喂服“虎涎碧血露”。 此物截留生机,疗愈心创,当属一绝。万幸张虎自裁时自碎心脉。倘若自断头颅,自抹脖颈,自绝气息…张睿风却没法子了。 再搭配外敷药物。运功消化,一夜过去,渐恢复神智。张睿风说道:“张兄,你何以这便自裁?” 张虎愤恨道:“我遭人诓骗,确实好傻!可怜我爱虎,昨夜被斩杀了!”他轻抚翻江虎,突然运炁一抓,掏其虎心。 张嘴猛吞。虎心半个脑袋大小,他自卸下巴,活吞而下,卡在脖颈,撑得涨圆。 他纵身起跳,再施“千钧坠”功夫。“咔嚓”一声踏破地面,落到一楼去。虎心沉至胸口。 张虎猛捶胸口三下。虎心破开肠子,填入胸腔。再运内炁,挪至心脉处。 行以替代。 此乃“虎相双生功”,危难之际,可借虎躯暂时保命。张虎心脉破损,勉强吊住性命,这伤势自难康复。但虎心替代,可暂时活动。 张睿风说道:“唉。” 张虎拱手说道:“还请张兄,借我些弟子报仇!”张睿风施以援手,已是顾念两宗情谊。然…张虎敌手仅以三两句话,便将其逼得自裁。足见厉害霸道,假若报仇功成也罢,倘若不成,岂不自寻麻烦? 张睿风说道:“张兄,你当下伤势,不宜妄动,还请静静养伤罢。” 张虎说道:“哼!屡受你恩,张某感激不尽。来日定会还报!”拱手作揖,双手撑地,便已窜离客栈,自觅温彩裳行踪。 他漫无目的,冲入山林。心脉破损,实力锐减。但底蕴终不浅,炁湖澎湃。速度奇快。 漫无目的乱寻两日。 却不知他运气极好,还是温彩裳运气极差。 这日午间。 李仙、温彩裳林中歇息。 忽听一声大喊:“好啊,好啊,终于我寻到你俩啦!”张虎双手撑地,以手代足,纵奔而来。 温彩裳惊道:“你没死!?” 张虎说道:“哼,大爷我没生擒你,怎舍得死去?” 温彩裳冷笑道:“允你自裁,你不知感恩。那好,我便叫你尝尝刮骨削肉滋味!”翻袖出剑,白色精芒四射。 “啊!”张虎数次被骗,但总难吃教训。双手连摆,迅速遁逃远了。 温彩裳心想:“张虎自碎心脉,却仍能不死。我所做决策,均偏不如我意。我已内炁全无,身受重创。难道冥冥厄运,仍自纠缠,不肯将我放过?” 心头酸楚。她算计本无错处,奈何世事难料,厄运冥冥。 温彩裳说道:“我厄运缠身,凡是决策,均是大错。李郎…我全听你的,你来想办法罢!”神情憔悴。 李仙强自镇定,安抚说道:“无妨,此人蠢笨,尝试周旋便可。我会护你。” 温彩裳听得“我会护你”四字,想起一路行来,李仙力挽狂澜,谋略天资气度均上上之流。忽感心安。 携手奔逃数里。张虎回过味来,便又奔赶而回。咔咔大笑:“哈哈哈,温彩裳!骚货!贱货!你这次再想骗我,却是不成啦!” 他双手撑地,恍有卧虎之姿。 张虎说道:“我先杀你面首,瞧你怎般!”双手拍地,借力扑来。温彩裳好怒:“你敢!”却无可奈何。 刹那扑近,张虎双爪左右齐探。李仙环剑格挡,左招右架。剑触手爪刹那,顿感劲力极沉,双耳灌入“虎音”! 此乃“虎啸劲功”,拳脚触到敌手刹那。内炁渡入敌手体内,震荡嗡鸣,从敌手体中迸发虎啸。几拳几爪下去,足以将人打得痴傻。 李仙兀自镇定,头疼欲裂。耳鼻鲜血流涌,张虎自然蠢笨鲁莽,但此情此景,恰是难缠至极。 张虎双腿皆断,但甚是敏捷。身影悬空,爪出极快!一招“飞虎扑兔”后,再接一招“恶虎掏心”,直朝心脉抓去,欲报昨夜之仇。 张虎所使招式,因双腿均断,少了威猛力道。但“虎啸劲功”甚是难缠。 若再经虎啸震身,神智飘忽,必然大败!李仙心想:“既是音震,我试试这般!”抬剑格挡,同时铁铜身一震,施展“响雷指”,以指力震响雷音。 胸鼓雷音骤响。如雷击铜钟,沉闷有力,刹那将虎啸抵消。饶是如此,李仙口吐鲜血,但不至顷刻落败。 张虎奇怪道:“好小子,竟这般破我这招?哈哈哈,不够,不够!” 他招式繁复,“虎啸劲功”仅为其一,转手一变施展“虎罗十散手”。这招乃最近练就,出自“虎罗宗”。 张虎武学虽精,境界虽高。却有一难掩弊处:双腿尽断!他此前骑乘虎兽,人虎结合,武学甚奇,将弊处尽遮尽掩。但虎兽已毙,缺点全然暴露。 方一斗杀,惊觉一身武学,竟无一适配单打独斗。自然而然用出虎罗十散手。共计十招,涵抓、擒、拨、抛……甚是全面。 张虎倒悬空中,双手连攻李仙下盘:膝盖、脚腕…,欲“以眼还眼”,也叫李仙尝尝这滋味。李仙且退且避,双剑斜下连刺招架。每一次碰撞,李仙必浑身一震,震荡“胸鼓雷音”,缓阻张虎的虎啸劲。 每对抗数招。李仙便浑身一震,喷出血来。但他血盛精旺,毫无避退之意。甚至想道:“武人斗杀,非境界定成败。当下无可躲避,便尽情试试!” 李仙退到一巨石旁,横剑一斩。将巨石削断,沉江剑插入巨石中,将石头猛砸而去。张虎“嘿嘿”一笑,顷刻连出十八爪。 将巨石点点刨开,碎石翻飞。忽见“轰隆”一声,巨石崩出火光。数道灼热剑气打来。张虎确也轻敌,“啊”一声惨叫,被炸飞而出,双掌被灼伤。 斗到此节。张虎虽甚强势,但李仙自不输风采。张虎双掌拍地,“轰隆”一声,方圆数丈土地深深下沉。张虎借力飞起,手抓树枝,悬挂在高处。 感到双掌烧灼,甚是恼怒,不住骂道:“稀罕了奇呼,竟被你这小子伤着!他奶娘的,要不是老子虎兽死了,十多年没练单打武学,还不一招拿你!” 李仙冷哼一声,“尽吹大牛。”剑身朝地一扫,几枚石子悍射而去。张虎捻起三枚树叶,抛射而出。将石子切开,直钉向李仙。 李仙脚踏七星步,巧妙避开。张虎甚奇,再射几下。李仙总能险险避开。 张虎固然弱极。堪堪三境,诸多伤势,诸多不便。又无异虎傍身,诸多武学施展不出。但李仙屡次巧避,真能周旋来回。 却仍叫人惊诧。 张虎松手扑来。只道密林之间,好一场斗杀。张虎以强欺弱,势头勇猛。李仙周旋巧避,毕生武学,尽数施展:清风腿、碧罗掌、罡雷指、残阳衰血剑… 你招强悍,我便避之。 残阳衰血剑精妙绝伦,罡雷指、铁铜身刚猛不俗,碧罗掌炁运精细,浩渺腿、清风腿、七星步避退从容。 炁量充裕,底蕴甚丰。 李仙眉心红痣闪茵光,武学异相尽逞威。占尽张虎便宜,愈斗愈通明。 忽一剑递出,周身轻震。袅袅仙音震荡三声,胸鼓雷音雷声滚滚… 这一剑是蓄势多时,残阳衰血剑的“紫气东来”,同时以剑代指,附加“罡雷指”杀指。十数丈内炁倾注此中。 张虎怒声一喝,不躲不避。鼓气一震,全身迸出近丈金芒。硬接此剑,仅破皮半寸。但被剑尖抵着,砸在一面山壁上。 “砰”的一声,山壁蔓延出蛛网裂痕。 张虎正待反击。忽一软剑刁钻削来,他虽觉此剑免软,毫无内炁。但兀自收手,不敢大意。 温彩裳持剑说道:“李郎,双剑合璧。” 245 郎情妾意,双剑纠缠 林中险斗峰回路转,张虎境界高实力强,但身体残缺重伤未愈,不擅单打功夫。 李仙境界低经验浅,偏偏心思敏捷,应变极快。完美相增添杀势,重瞳观察破绽。 继续持斗,张虎胜算虽高。李仙若瞧准时机,借以“救命阳气”…诸多底牌,未必不可遁逃。 然…温彩裳进阵,却又不同。残阳衰血剑变为“阴阳仙侣剑”,剑法完整,威力顿增。 合璧剑法精阴阳之理,交融互补,各集所长。李仙内炁充裕,却境界较低,武学造诣虽登峰造极,但演化不足。 好如“残阳如血”这一式,取自阳剑剑主观赏黄昏景观,有感而发,剑循落日余晖而打,意蕴充沛。李仙夜练昼练,臻至圆满无缺,登峰造极。但体蕴稍差,尚是武人一境,如清浊不分的混沌世界…如何真正见到“残阳当空”、“余晖似血”的壮丽景色? 此为“演化”。 双剑合璧,集众所长。李仙再施“残阳如血”,便可借温彩裳这片“天地”,演化出“残阳将隐”“余晖泼洒”的景色。再施剑招,自然骤然全变。 剑弧划过刹那。天昏地暗,恍如万丈余晖刺射而至,令人如观落日,绚烂之景眼前乍现,回过味来天已昏暗… 张虎惊悚,连忙躲避。温彩裳、李仙携手紧握,李仙渡送内炁。温彩裳立时接一招“圆月盈满”,两招结合,变做“残阳圆月”,既有阴阳之变,又有盈缺之理! 且两人造诣均已不浅。张虎连忙格挡,双臂灼烧冻伤,剧痛难忍。逼退十余步。 两人尖剑相触,同时刺去。这招名曰“日月交替”,是后势极强招式。日落月升,日升月落,岁岁年年恒古如此。李仙一剑了毕,温彩裳一剑接上,便如昼夜交替,永不歇止。张虎惶恐闪避,不敢硬碰。 温彩裳尽抒剑招,恼恨憋怒之感尽抛脑后,柔声说道:“李郎,将他杀啦。”言语毫无杀气。 张虎恼怒,大觉自己竟成两人调情玩物。捶胸震响,蛮杀而至。他自双腿尽断后,便自卑敏感。由此精通训虎、练虎一道,疏忽自身实力。 此刻气急之既,招式已乱。双拳难敌四手。他双拳难防双剑。只感无比憋屈,欲杀李仙。温彩裳护郎心切,必狠辣剑招刺他要害。 欲拿温彩裳,李仙剑势刚猛,紧护彼此。如此缠斗百余招,张虎浑身是剑伤,两人却愈感交融,藏无穷欢乐。 原来…真情需经火炼。阴阳仙侣剑需情意绵绵,性命交托彼此。平日合璧习练,终是自娱自乐,纸内空谈。唯强敌当前大难临头,山崩地裂,护侣之意真挚决然,方才激起剑法无穷,立于不败之地。 张虎愈斗愈恐。忽感实力渐降,竟落回武道一境! 阴阳仙侣剑中有一式,名为“对天发誓”。乃阳剑剑主诱骗阴剑剑主对天发誓,约束自身实力的招式。 用在对敌,则剑势中透出阴阳平衡之理。将敌强我弱处境,变为敌我皆弱处境。阴阳仙侣剑厉害之处,在“阴阳变化之理”。 张虎挨了几剑,惊恐奔逃。温彩裳惊道:“李郎,别叫他跑了!”两人追去,但终是慢了。 打退强敌。温彩裳说道:“我俩急于逃命,倒忘了这招!”神情甚愉。她从未肯将性命交托旁人,但今日尝试,却觉心腔填满,如糖似蜜。李仙每一剑护她,她都好生感激。练到后面,竟升起自己性命不再重要,更顾彼此之感受。 剑中真谛,引人遐思。不禁艳羡阴阳仙侣:“若得如此伴侣,却好似全天下,再没什么好羡慕的了。”美眸瞥望李仙,忽觉娇羞。 李仙说道:“咱俩双剑合璧,不用再怕张虎!快快上船逃离罢。”温彩裳喜上眉梢,险象环生但又破险境,轻拉李仙手掌,说道:“好,好,我们回到庄子。我有法子取出蛊虫。咱俩遁去别处好好过活,等三五年后,你若想去何处立威游玩,我再陪你。” 温彩裳说道:“李郎,这一程好好谢你!”甚是动情。她重利重益,天资奇高。本一生之中,绝不易动情动念。纵是动情也浅止于表。偏偏沿路遭遇,剑招合璧,使她情念愈深。 食髓知味,情念汹涌。 李仙笑道:“何必言谢,况且…你待我本便有恩。”神情飘忽,心思纷乱。 两人稍做修整,亲密言谈。说起方才合璧招式,你这一招去,我这一招来,各中细节,甚觉有趣。两人心境、处境全已不同,虽将剑招练至登峰造极,但仍大有琢磨之处。 张虎遁逃后,恐惧渐散,回想起适才凶斗,甚感不服。喃喃道:“他两这剑打来,我只需如此一闪,岂不尽数化解?” 重整旗鼓,再搜寻两人踪迹。远远瞧见,高呼一声,再又扑杀而去。这次双方全无废话,提剑便斗。 张虎化解几招,但没能勘破剑招真理。腹部中了两剑,哀嚎一声再遁远去。他已知温彩裳内炁全无,李仙武境低浅。虽被打回数次,总是不服气,仍觉有机可乘。 不需多久,便再次杀去。岂知这次相遇,两人进步更快。舞剑时已添神韵,偶尔能听欢声笑语。两人似嬉闹,似玩耍,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偏偏招式厉害至极。他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奈何,换得剑伤累累。他实力甚强,逃脱总是无碍。 数挫数败,心伤至极。耳边萦绕欢声笑语,温彩裳“李郎”“李郎”般叫唤。勾起他过往杂思,他受剑势影响,倒全忘了恩怨情仇,只一味不甘。 忽想:“这是合璧剑法…啊!是了,李仙那小子,何以能与温彩裳双宿双飞?便是因为这剑法,我将他杀了,取而代之,岂不更好?到了那时…她也张郎、张郎般叫唤我…” 他连受三挫,好没信心。忽见山野间有野犬觅食。便道:“我既无虎兽,若是训一训狗。叫它载我,我实力也能提高两成。” 便抓捕野犬,设法驯化。张虎训兽之能,当属一流。独门之要,可使人兽通心。 他言语轻喃,说得某种兽语。但说话之时,全身骨头轻震,发出袅袅仙音。那野犬愈听愈困,最后睡着了去。 再度醒来,已与他甚是亲昵。他骑乘野犬,再寻踪追去。寻到时已是夜间。 见两人露宿荒野,却相依相靠,亲密无间。时来兴起,对月舞剑。使得是剑招,但却恍如调情骂俏。李仙剑尖一挑,解了温彩裳衣裳绑绳。温彩裳剑里斜划,松了李仙外衣系带。 眼见愈打愈清凉。突然剑芒一闪,朝他打来。原来两人已有所觉察!张虎立即反击,与犬配合,施展武学。 犬当虎使,自然弊端百出。持斗数回,李仙剑一挑刺,将野犬斩杀。张虎被剑势牵带,痴痴呆呆,只本能招架。口中喃喃:“我也能练剑,为什么不和我?为什么不是我?” 他神智全已飘忽。忽然大嚎大哭,再度逃离。他生死之间换了心脉,又被剑势牵带情丝…竟至得癫狂痴傻。 李仙、温彩裳瞧他如此,均觉得欣喜。温彩裳感慨道:“想不到这样一大敌,竟这般了结了!”不住握紧李仙手掌,心间甜蜜欢喜。 李仙说道:“他妄念入心,终遭反噬。可怜可叹。”温彩裳说道:“哼!这有什么可怜的,若非伤势在身,我需先将他痴傻噫症治好,再好好折辱他!” 李仙说道:“他从前到底得罪夫人什么了?” “他想得罪我?”温彩裳不屑道:“却没那资格。” 李仙说道:“那你干嘛折人双腿?” 温彩裳淡淡说道:“他想追求我。我当时不喜,便砍他双腿,不让他追。” 李仙心中咯噔一声,想道:“这张虎尚未得罪夫人,便这般凄惨。我这一路间,可是甚猖狂。下场岂不更惨?”不经意问道:“那我呢?我得罪夫人没?” 温彩裳笑道:“你这小子还敢问我。哼,便属你得罪最凶。你大逆不道,气我还少么?” “当初马车中,你不肯听我命令。我可都记着。还有你挠我,逗我…可都笔笔记着。” 李仙问道:“那…夫人会如何待我?”温彩裳眼波荡漾,情欲积攒,但总是差之一筹,便被人打搅兴致。她柔声说道:“我会慢慢罚你。你若不听话,我也砍你双腿。但是…我俩…我俩和他们可不同。” 李仙心道:“夫人话中有情,倒是打情骂俏。撒娇一般。但未必是假!”胆色一壮,说道:“好啊,我先得罚你,这才不亏。” 绕开白虎城,又行一日,耳听江浪拍击,声势浩大。渭虎江奔流不息,就在眼前。 李仙观江河望天地,忽生万丈雄心。温彩裳合璧练剑,参悟阴阳。竟渐解“定髓指”指劲,劲力恢复一二。 沿江走十余里,见一船坊。旗帜飘扬,绣有一头“黑龟”。 附近四百里流域,已被当地豪强家族“刘家”承包。刘家历史悠久,底蕴甚深。家族图腾为“黑色玄龟”。 温彩裳教导道:“你瞧那旗帜。皇朝势弱,各地税钱难收。一些地方,立家族旗帜更有震慑力。这‘渭虎刘家’挺厉害的,这代家族子弟出了两名英杰。” 李仙说道:“皇朝末年,家族割据。再演化些时,岂不群雄并起,涿鹿神州?” 温彩裳说道:“你能有此预想,很是聪明。我熟读史书,皇朝末年均有此特征。但倘若皇室中,诞生厉害人物,或能扭转乾坤。” 李仙心想倘若是前世,皇朝行至此步,几乎无力回天。心中又道:“然此世浩瀚,奇闻怪事更多。皇朝进程的大方向应该与前世相近。但…便如食精武人与凡俗泥胎一般。食精武人具备更多可能,这大武皇朝也是如此。” 行进船坊。 李仙寻到主事,交付船钱,预订明日船位。那主事姓刘,乃渭虎刘家旁支,倒也爽脆,未有刁难之事,说道:“明日寅时,过时不候!” 船坊旁便有食铺,可供酒水米菜,但价格甚贵。李仙早前劫了些纨绔子弟,尚有余钱。 点些肉菜小碟,恢补精力。李仙眉眼轻抬。倒也叫温彩裳察言观色一会。 她风情万种白了一眼,款款身姿行快一步,袖子拂去桌、凳尘土,柔声说道:“李大王~,您坐好。” “小裳,不错。”李仙颔首道,见沿路调教,颇有用处。也算一解此前之恨。 旁等侯船客,均瞪大双眼,好生艳羡。又觉李仙着实可恶,不晓得怜香惜玉,珍重美人恩情。如此粗蛮使唤,未免太过分! 李仙再道:“我担子好沉,肩头乏了。”温彩裳羞嗔至极,还是说道:“我帮你揉。”素白手指轻捏而去。 “臭小子…你等着吧!” 246 百般使唤,雄风威武,夫人居下,杀势滚滚。 风呼江啸,天幕阴沉。 温彩裳十指修长,细心揉按。心神恍惚,她一生之中,从未为一个男人揉肩。李仙说道:“轻一些。” 过了半响,又道:“重一些。”百般挑剔,隐有当初一合庄中,李仙服侍温彩裳的观感。 温彩裳红唇轻抿,面色含异。李仙正色说道:“不服侍舒服,我可不许你吃饭。”心想:“借此良机,多多享受罢。也叫夫人尝尝这滋味。”毫无节度。 “够了!” 丈许外一江湖客拍桌而起,怒道:“小子,你别不识好歹!” “姑娘,这竖子不懂怜香惜玉,竟如此欺霸于你。你且放心,我最见不惯这等恶人。” “你若愿意,还请…来在下桌中吃食。” 温彩裳面含笑意,媚容生姿,直把诸人瞧得迷糊。李仙拱手道:“诸位好汉,见义勇为,原是好事。但这是我俩家事,是闹是和,与尔等无关。误会一场,就此解开,两相安好罢!” 这时发言,却尽显风度。李仙将温彩裳揽过,亲昵接触,唇唇点水。说道:“我俩情意相合,非是我待她不好。而是她偏爱如此,诸位好汉,尽可放心了。” 便又坐下。温彩裳听得“偏爱如此”四字,知李仙暗中使坏,气恼片刻,却不辩驳。 那大汉面色难看,再道:“好姑娘,你莫怕,倘若有要挟,还请直说。我等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李仙不耐烦道:“兄台,你未免管的太宽。” 那大汉说道:“哼!江湖险恶,你如作奸犯科,我左一龙绝不饶你。” 旁等江湖客皆称是。皆是渭虎江周旁一带,颇闯出名声的江湖客。 李仙不愿多事。温彩裳利益权衡,亦是如此,说道:“我与李郎如何,怎用你等品头论足。我偏爱服侍他。” 旁等好汉面面相觑,甚感不忿。原来“见义勇为”是假,“见色起意”为真。那左一龙无奈坐下,饮几口酒,憋气在心。 心想:“我左一龙难咽这口恶气。这厮好生嚣张,我需想一由头,弄一弄这小子。” 忽又站起,说道:“小子!我瞧你眼熟,你莫不是赤榜凶人!” 其时消息闭塞,江湖“好汉”,多是自诩。找茬打斗,道理随口一驺便有。若是胜了,自然算“替天行道”。李仙冷声道:“我忍让你许久,你竟敢栽赃,便给我死来!” 夹起两颗牛肉,甩射而出。径直打入左一龙口中,打中喉咙,破他声带。再将筷子甩出,穿透双手手腕,钉在墙壁上。 李仙显露一手,已震旁人。这食铺侯船客中,“食精”者却不多。无人再敢多言,纷纷退避堂外。 两人吃酒饮菜,细品佳肴。李仙说道:“只等船来,咱们走水运路线。错综复杂,他们人手再多,也是枉然。夫人,请伺候我罢。” 温彩裳柔声道:“好,我好好伺候你。”温婉如水,又为李仙揉肩。温彩裳心想:“我厄运缠身,当真能这般顺利?”微有忧心,说道:“倘若遇到意外,你可有退计?” 李仙说道:“世上怎有万全事?需看意外大小…夫人是觉得,此行不会顺利?”温彩裳颔首道:“我终惴惴难安。许是…天要下雨吧!” 天空阴沉,似有雷势。风雨欲来… 李仙笑道:“别想太多,有劳夫人,帮我捶捶腿罢。”温彩裳失笑道:“你啊,倒把我使唤顺手了。如何…这般使唤我,你开心些么?” 却也照做。 傍晚左右,天色暗沉,轰隆一声雷鸣后,下起漂泊大雨。李仙心想:“这乌云蓄势几天,终于落下,雨势倒真大!” 水花密集。南来北往的船客在食堂中等候,雨水从屋檐滴落。水雾江面,别具一番美景韵味。 房门窗户皆闭上。天色已黯,店家燃点烛火,固定在食桌上。 静侯等船。 寅时将到,一艘大船驶近,停靠坊旁。众侯船客纷纷打伞进船。温彩裳手捻长裙,衣质早换为布衣。经水淋洒,自然湿漉。方行几步,靴子、裙摆均已染浊。 入了渡船,心下稍安。船身摇晃,甚是逼仄,但逃命怎会舒适,故不多奢求。寅时二刻左右,雨势平稳,虽未有减小迹象,但已不阻船行。便起锚摆舵,沿江而去。 李仙喃喃:“汇入江河,从此天大地大,他们何处找寻?”微松口气。忽听甲板聒噪… 李仙冒雨到甲板。已聚十余同船客,均眺望江岸。那江岸一处,虎啸震天…数十、数百、数千…乃至上万条虎兽聚集。 李仙见得其景,速喊温彩裳观望。均感好奇:“虎兽乃林中王者,素有一山不容二虎之称。何以这里,却聚集这般多凶虎?” 数百虎兽齐鸣,滚滚惊雷炸响,此起彼伏。忽有人道:“来了!” 便见无数虎兽,“噗通”一声跳入江中。“虎浪”滚滚,这景象当真闻所未闻。 有虎兽方一入江,哀嚎数声,便被江浪席卷,沉入江底、被水流裹挟,带向远处。 雨大风劲,浪涌泥浊。这一幕竟不弱“蛟龙走水”!随众虎冲江,放眼瞭望,江中乌泱泱尽是虎兽。 “不好,快转舵开回去!”船中差役喊道。船身一震,不住摇晃… 竟被几头潜底的虎兽,盲目扑腾扑抓,划破了船底!随着江浪翻滚,数百头虎兽被推到船旁。 众虎瞧见救命稻草,拼命朝船游去。利爪勾住船板,竟朝船中爬来。李仙眉头紧锁,搭弓射箭,射落数头虎兽。 奈何千军万虎,如滔滔江水。隔岸山岭虎兽无穷,一股涌入江中…声势茫茫,人力难阻。 李仙感叹:“这天地奇景太多,险阻亦是太多!” 掌舵者慌乱之极,只得原路返回,靠岸停船。李仙、温彩裳下船后,立即问主事道:“这般情形,何时能再开船?” 那主事说道:“你们很不好运!船身破损,这几日是难开船啦。” 李仙、温彩裳对视一眼。温彩裳轻轻一叹,只得接受。李仙宽慰道:“咱们沿江走去,再寻另一船坊。” 温彩裳说道:“只好如此。”船坊概不退财,李仙懒得纠缠,冒雨连夜朝外走。 砍了两片荷叶,紧贴着而走。李仙感慨:“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 实则…天道公允。地华数百年难闻其踪,何其珍贵?倘若堂堂正正,夺拿而来,自不会厄运缠身。谋取地华,自损天运。 重重险阻…说多自然多。但恰是如此,可见温彩裳所获之巨。雨势渐稀,但滴淋不止,湿漉粘腻,怕要下许久。 翌日天明。 江中呜呼声传来…见虎罗宗、象罗宗骑乘船只,打捞江中虎尸。数以千计、数以万计。铁网一捞,便是数具虎尸。 倘若虎兽尚存一息。虎罗宗皆大喜,喂服“虎涎碧血露”。截留生机,振奋心脉。若撑过三日,便化成“翻江异虎”,身躯硕大,翻江舞浪,甚是凶煞厉害。 倘若虎兽已死,便扒虎皮、卸虎骨…用处之广,炼药、制皮、制器、熬丹……,一头虎兽,可带来可观利益。 虎罗宗的“虎涎碧血丹”,何以疗愈心创、截留生机如此强效?便是因时因地,因情因景而得。倘若药效偏差,“翻江虎”便都成“沉江虎”了。 温彩裳说道:“宗门立足,需有稳定产业。昨夜虎跳江,却是无数白银黄金入江来。如今白银暂且下沉,黄金上浮。他等大浪淘金,满载而归。” 溺毙虎兽数万,大多数沉入江中。需过数日,虎尸浮肿飘悬水面。到了那时…周旁城镇百姓,便会入江捞尸,换取酬钱。 天下熙熙冉冉,皆为利尔……李仙见得愈多,忽感:“不怪夫人重利,我举目望去,谁不重利?我亦重利,但人生在世,终不可只重利益。” 李仙问道:“象罗宗何以也捡取虎尸?” 温彩裳说道:“象罗宗亦可用虎尸卖钱。且…若捡到一息尚存的活虎。象罗宗会将其立即毙命,以免虎罗宗多添头翻江虎。两宗争斗,百世难休!” 又经一家船坊。详问才知,因虎罗宗、象罗宗江中捡尸,船坊为避事端,多已停运。 如此这般,李仙、温彩裳水路计划大受耽搁。李仙沉咛道:“多等几日…那苏求武等众,再是蠢笨,也已寻到!如今情形,当真不妙!” 李仙强自镇定,沿江再行。再走一日左右,陆续拜访数家船坊,所得答案均是相同。 第三日。 李仙再无所获,该做取舍。不再沿江探访,决意改转路线。 李仙欲购置舆图,重理路线。两人踏行半日,见一大城。悄然入城,忽感城中游走甚怪,武学傍身者奇多,数人有意无意暗中打量周围。 李仙、温彩裳有意遮掩。甚是低调,但还是被打量数眼,好在未被觉察。李仙心生警惕,立知追寻之人已近! 身影一拐,藏入小巷。又瞥到一家客栈门前,几名背刀客租赁客房。 温彩裳凝重道:“是无极刀门。” “尸罗村!” 远处街道上,几具干尸站定。 黄沙门、无极刀门、泰心宗、剑雨楼、尸罗村…已彻底成围笼之势。 周围数城,他们身影随处可见,包围之严、压迫之紧、来势之凶、局势之迫前所未有。 李仙暗中观察,赤榜已粘贴大街小巷,街头街尾均在议论两人。 响召“赤榜”追缉,特来灭杀李仙、温彩裳的江湖客,人数甚众。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 …… (有读者老爷希望快点。 尽量快了,但难再快了。 每一章讲的剧情挺多的了。虎跳江景色、虎罗宗的底层运作、围捕逃杀、情感变化…这些东西一简化或删减。各位读者老爷读起来是啥感受不知道。但我写起来,就会索然无味了。 还有剧情拖拉问题,这一情节笔墨确实多些。但关乎李仙、温彩裳的感情转变。所以慢慢打磨。) 247 探搜天险,精宝消化,纯阳显威 阴雨绵绵,杀机森森。 李仙料知敌手难缠,势必紧紧跟随。但突然而至,不禁感到意外。保持镇定,潜藏巷中。待一辆马车经过,李仙、温彩裳顺势藏入马车,随车出城。 原来…… 李仙、温彩裳虽占尽先机,总先他们一步。但“赤榜”酝酿,沿路必留线索。 追踪不难。 想追到却不容易。 在这期间,苏求武一筹莫展。毒计虽狠,却仍差半筹。但他的运气甚好,追逐途中,忽遇一位“神捕”。 名曰“冷血神捕·冷时兴”。此人追凶逐恶,当属一流。苏求武献礼讨好,述说缘由,冷时兴受其所托,见其诚意甚足,愿意相助。他自幼在花水府生长,常年追凶逐犯,对地势甚熟。 他说道:“一味跟随线索追寻,永远只能跟在凶犯屁股后。需提前预料,提前布局。” 便推拟各种路线。南遁北逃、东躲西藏…设想各种可能。他对花水府地势极熟,根据现有线索,理出数个地点,说道:“渭虎江、群花谷、漫林路…这些地点最易逃凶。我观他一路行踪,倘若他够聪明,应是逃去渭虎江了。” 苏求武说道:“怪哉,据我所知,那逃凶亦非本地人众。他怎知渭虎江、群花谷…等地?” 他沿路追寻,购置舆图,布置追局,协调各派弟子。但“舆图”涵盖有限,图版驳杂。这许许多多地势特点,非得亲自走一着,才可了然于胸。 渭虎江地处甚远,素无听闻。苏求武以己渡人,自然疑惑。 冷时兴说道:“所以说…他若够聪明。自然有能耐晓得这许多地点。倘若不够聪明,一路茫茫逃索,毫无目的,你等这般蛮追胡缠,也总能寻到。但便不必我出马了!” 苏求武心想:“那小崽子确实厉害,倘若是他,倒.真有这般可能!”决意一试。不顾沿途线索,直奔渭虎江。布设天罗地网,呈包围之势。 渭虎江旁共有三座城池,白虎城、象虎城、龙虎城城池之外,便是高耸复杂的山势,雄踞一方的宗门。 苏求武方一到城,立即散布“赤榜”。当日便有线索,拟定李仙大致所在。听从冷时兴号令,布设困局。悄然间已无遗漏。 便有今日这幕。 李仙兀自镇定,在郊野留宿。不敢生火,阴雨绵绵,粘腻湿润。李仙虽知渭虎江通向,但对周遭地势不熟。若要潜逃,弄清楚地势布局,当为第一重要。 见夜色阑珊,纵使冒险,也需偷到舆图。李仙偷潜而出,就近再入城池。但见书铺门前,均有弟子把守。 李仙心想:“天大地大,若无舆图,便两眼一抹黑。恍若瞎子,四处乱窜,行事全凭运气。”他见购置舆图,已成难局。 便另拟别计,故技重施。跟踪落单弟子,突然袭击打杀,摸寻舆图。倒真寻到,当即埋好那弟子尸首,回到郊野处,与温彩裳共商路线。 舆图笼括方圆百里。渭虎江左岸描绘详细,山势分布、植被生长、僻路小经…但右岸是虎哭岭,茫然一片,全是空白。 传闻唯虎罗宗、象罗宗有部分虎哭岭舆图。且掌握在宗主手中。 李仙说道:“我出手杀了名弟子。他等很快便觉察,当下…需快择一路线遁逃。”温彩裳笑道:“你来决定。” 李仙细看舆图,假拟敌手布局。理出数条路线,连夜便要离去。忽指着一处,说道:“不对…夫人你看,这处山脉走势,是否有些突兀?” 温彩裳沉眉思索。观望山势,连绵起伏,说道:“舆图中这条小径,按常理而言,本该是绝路。但在舆图上,却成了条得天独厚的暗道。山河地势,固然奇壮百出,难以预料。但此时此刻却需多加斟酌,恐中人阴计。” 两人对视一眼,谋略均非常人,均想:“这舆图已被修改,有人故意诱导,散布假舆图。我俩若真照舆图而逃,定是自投罗网!” 温彩裳凝重道:“看来苏求武另有帮手,且极擅追拿凶犯。追凶精确,诱凶无形倘若我不精风水堪舆,被如此包围,匆急间见如此暗道,定一头撞去。”李仙笑道:“我俩却不是凶犯。” 温彩裳说道:“你想如何?潜江之计,怕也困难。此人知道偷改舆图,料敌以先,势必心机深沉。有意预防潜江。而…渭虎江中尽是打捞船只,铁网投洒,天然便是屏障,倘若被铁网捞住,便困难了!” 脱险之江,反成困顿之笼。溺毙虎尸悬浮,上有江船打捞,下有恶鱼啃食。江水浑浊腥臭,绝难久潜。 李仙认真斟酌。左岸布局严密,敌手在暗,江中铁网无数,想逃脱却困难了。心想:“虎哭岭凶险神秘,万虎冲江,必藏奥秘。天运阻我,只得涉险了!” 唯有一路可行,镇定说道:“那便入虎哭岭。” …… …… 虎哭岭腹压八百里,连通神秘山脉。那山脉贯连“花水府”、“穷天府”、“重岭府”、“望岳州”三府一州。延绵数万里,不见天日,极凶极险。 富华商行行商数十年。遇过暴雨,船行不通。恐耽搁行程,便入山寻路。连人带商,尽皆失踪。 过江入岭。见树茂叶繁,腥臭味重…久闻腹部有恶烦之感。李仙眺望来路,已被茂林隐去。 李仙思衬:“虎哭岭凶煞至极,进入此处实乃无奈之举。敌众我寡,唯有如此,可求得生机。倘若真陨命此处,时也命也,无需懊恼。”坚定心意,沉江剑出鞘,劈伐杂枝树叶。 深入十数里。 天昏地暗,宛若黑夜。苍劲古树直戳天际,遮掩日光。今日阴雨绵绵,地中湿泞,甚是寒冻。 又行片刻。温彩裳面色微白。她双足受寒,加之气血本虚,伤势固结。李仙将她背起,继续行路。温彩裳甚觉宽慰,愈觉依恋。 炁沉双足,抵御阴寒。昏暗光晕渐淡,已经入夜。…李仙所站之处,皆为密集杂草,竟无处平躺休息。且水雾寒冻,虽未结霜,却无孔不入,尤胜风雪! 温彩裳说道:“看来此处很诡异。李仙…咱们要小心了。”李仙说道:“自然。” 夜视而行,李仙不知山况,为求稳妥,只等暂停探访。地上湿寒粘腻,便跳上大树树干。 李仙苦笑道:“彩裳,今夜咱俩可狼狈了。连地睡觉都无。”温彩裳说道:“乱芳山时,咱们总有山洞依附。也能遮挡风雨,此时此刻…却空无一物。勉强才有半处依身。” 李仙说道:“你有伤在身,先阖眼睡下。我今夜值守。”温彩裳心中暗慰:“李郎年纪虽轻,却很有担当。” 阴雨湿漉,疲人心神。李仙纯阳之躯、血气旺盛,强熬一夜,亦觉疲乏。翌日…山中依旧昏暗,但能看清前路。 这时深入已远。山势隐变,耳旁不时响起“哭嚎”声,声势沉闷,夹带无穷悲哀。牵人心绪,叫人不住落泪。 温彩裳喊道:“用袅袅仙音。”李仙震响骨音,清脆叮铃…哭哀之情顿减。 温彩裳说道:“武人体似天地,骨质碰撞,发出别韵声响。反而言之…天地当中,部分独特地势,也能发出别韵声响。便如人体的袅袅仙音一般!” “方才那声音,恍如虎哭哀嚎,牵之哀思。精神较差者,必自裁自尽!不怪此处…是为禁忌!” 哭嚎声不时奏响,叫人寒毛倒立。愈是深入,险恶山势渐露獠牙。 忽见一朵大红花。花苞鲜艳至极,三丈高、三丈宽…甚是鲜艳。破开花苞…其内竟有头大虎。虎皮、虎肉均被腐蚀。 天地之险,植被亦是其一! [你观天地,探险势,天地精华消化加快。] 李仙心想:“看来此处之险,胜过以往万千!我实无把握活下去。左右一死…便瞧瞧这虎哭岭,有甚奇处!” 温彩裳不惧强敌,但窥天险地恶,不住微微发怵。一日行进,心头愈沉。李仙搭弓射箭,破开茂密树冠。 一缕阳光斜照,两人各照片刻。直到太阳隐去,伸手不见五指。李仙背着温彩裳,施展轻功,踏上高处树枝。 解开衣服,用力一拧。“哗啦啦”水质流出。李仙说道:“这雨水不大,但甚阴湿,专门朝衣服里跑。。”温彩裳解下衣裳,皮肤白皙,用力一拧,水质滴洒。 温彩裳解下靴子,汗水、水雾夹杂,能倒出水来。她本无暇无垢,但身受重伤,外邪侵染,倒与寻常女子相似,不住俏脸微红。李仙说道:“我纯阳之躯,温热异常。倒比你干燥许多。” 温彩裳嗔道:“你是叫我羡慕你么。”虽共患难,但总归是女子。两人各解衣物,逼除水质。挂在枝头吹凉。 温彩裳兜衣几两,倒甚干燥。绣纹精美,凤凰飞天。淡金透红,乃蚕丝面料所织。她虽未婚嫁,但阅历深丰,私衣自有风韵,竟甚奔放妩媚。 水雾笼罩,阴雨不尽。衣物、靴袜越晾越湿,只得各自穿上。 树干甚粗,附着青苔、野菌…这夜睡得也不踏实。彼此紧靠,抵御林中寒温。温彩裳心想纯阳之躯,果真烘暖,便再靠紧几分。 248 七星小成,精学药闻,头顶三花,第二特征! 虎哭绝岭,哀音四起。 又熬一夜。稀薄阳光吝于洒落,微微光斑依稀可证白日。湿林渡夜,自难舒适。温彩裳抱紧李仙,却甚感温热,除了几分湿意。 她自然醒转,端坐内练,发鬓微荡,缓阻奇功退步。 雨势稍停。 李仙心想:“虎哭岭八百里,旁边的无尽山脉,更横跨数府数州。能否横渡,难度极高。绝非朝夕之功,我武学修习,不可放下!” 便摆开架势,习练“七星步”。天枢、开阳、玉衡…诸多星位步伐,早熟记于心。重复使出,身躯轻盈。在参天古树间间左闪右挪。 密林遮天,没有星谱对照,但天道酬勤,勤学苦练终有回报。顺势踏进“小成”境界,炁湖再进丈许。 [熟练度+1] [熟练度+1] …… 气血奔行,逼退湿意,继续行路。李仙深知虎哭岭凶险,是凶是吉非他能左右。所能做的,唯走好脚下之路。 择一方向,坚定而行。沿途刻记标号。 行约半日。四周已寂静非常,难觅半点人踪。 杂草直比人高,灌木似堵围墙。 植被上吸附“毒蚂蝗”,密密麻麻黑黑点点,凡有人靠近,蚂蟥摇摆蠕动,沾附皮肉,吸人鲜血。 李仙恐迷失方向,直行不避。遇山翻山,遇树砍树。见身前杂草灌丛挡了前路,便挥剑劈砍,摧枯拉朽,劈开条道来。 树枝“咔咔嚓”一声,倒伏在地。毒蚂蝗攀附而上,成百上千沾附剑身。李仙手腕一抖,剑身迸发阳元剑气,灼热阳火将蚂蝗烧杀。 温彩裳挽袖出剑。剑出精准,朝空中连点。将毒蚂蝗串起,兀自蠕动未死。她一甩软剑,将蚂蝗甩飞。 李仙开辟道路,温彩裳护周两人。协作默契,偶间对视,感受奇妙。 但蚂蝗数量太多! 温彩裳眉头一挑,手腕轻转。白蛇软剑闪动,速度奇快,竟忽得凭空消失。落下的蚂蝗,被剿为齑粉。 李仙问道:“夫人,这是何招式?”温彩裳淡淡说道:“阿鼻剑法。你曾见过,剑是杀剑,但如何运用,却看我心意。” 原来… 她这阿鼻剑法,瞬息连出百余剑。软剑特性尽显!每一剑紧贴衣物,却不刮破衣服。便如在衣服外,再附着一层剑衣! 李仙好生羡慕,好生想学。但终不好开口。温彩裳忽的收剑,说道:“你试试胸鼓雷音。” 李仙照做,震响胸鼓,雷声震荡。方圆百丈黑蚂蟥如下雨般哗啦啦洒落。骇人至极,李仙挥剑阻挡,尽数避开。 李仙打趣道:“若被淋此一回,怕是毕生难忘!” 温彩裳说道:“快快走罢,这里我好不喜欢。”李仙说道:“我也不喜。”便加快脚步。 然毒蟥数以千万计,朝前数步,便又尽是黑点缓缓蠕动。 鼓震雷音,虽可避及。但频繁鼓动,极耗精力内炁。行数里远,便已耗炁数丈。温彩裳见识广阔,柳眉微蹙,沿路观察花草树木,就地取材调配药用。 以“五附子”、“障南叶”、“避尘散”…诸多林中草药捣碎,涂抹身上。可避毒蝗。 成效甚好。 但林间湿漉,药效易被冲淡。李仙依着法子,再熬配一次,制成香囊、香佩、香膏…份量充足,随身携带。 温彩裳说道:“天下药性配伍,药理不同,所尊方法不同。我这是阴阳五行药理,你总问我讨教,这密林之中…我便且行且教罢!” 她衣裳湿漉,紧贴皮肤。白裙若隐若现,姿容不减半分。深山老林,亦散光彩。这时轻婉细语,牵人心扉。 李仙气度非常,身处险境无惧无恐,求学若渴,欣喜说道:“谢夫人!” 温彩裳风情婉转道:“你这小子,总盼着从我身上,讨些有用学识。你当我看不出么?”捏了捏李仙耳朵,感叹道:“你啊,也就讨学时乖巧片刻,学会之后,便转头来使唤我了。” 山林之地,遍地是药材。两人虽在逃命,但相依相伴,闲谈杂话,交流情谊、议论武道、谈说朝事…自不无趣。行十数里,沿途见百余种药材,温彩裳一一说来药用药性。 李仙牢牢辨记,愈渐适应林中险情。 这日午间,李仙腹中饥饿,才想起数日没吃食。全因虎哭岭凶煞怪异,两人戒备紧绷,竟谁也没顾及饥饿。 李仙搭弓射猎。打了两只野兔,拨皮取脏,生火烘烤,洒上些盐粒,勉强饱餐一顿。 吃饱喝足,温彩裳有些疲乏。李仙笑道:“好,咱俩今日休息早些。”踩了踩林地,依旧湿漉粘腻。 仰头张望,选定三丈高处树枝,施展轻功跃上。横剑一削,劈得平整。恰可容纳两人卧睡。 李仙见阴雨渐停,心情渐开朗,颇有“既来之则安之”豁达。两人躺下后,李仙搭弓射箭,将顶上树叶打落。 漫天星光,透洒而下。 李仙说道:“夫人,你星文天象,也厉害至极。现在也教教我罢。”温彩裳嗔道:“你又来!”往日利益算计,定不轻易答允。但此时身随彼此,利益计较早便淡了,李仙所求,她总难冷硬拒绝,便柔声说道:“教便教你,你好好听着。” …… 声音轻柔,娓娓道来。星学驳杂精深,李仙听得入迷。见温彩裳渐说渐缓,最后睡了过去。 李仙心想:“夫人啊夫人…别怪我薅你学识,我总得要点好处。来日驰骋江湖,学识丰富,总不至阴沟里翻船。” 见温彩裳面容极美,白裙微透,隐露金红色内兜。李仙血气方刚,亦有情欲。他强自压下,阖目睡下。 忽听得窸窸窣窣声。 李仙睡眠极浅,循声望去,重瞳微显。漆黑之中,一株大树上,有张人脸朝此处窥探。 李仙心道:“半夜窥探,是敌非友。我何必客气?”立即搭弓射箭,行云流水。 那人迅速窜逃,速度极快。李仙双眼微眯,箭出弦,声如雷。黄芒附着,一化为三。将那人钉在树上。 李仙炁力充沛,精神旺盛,刚朗坚毅。温彩裳学识渊博,博闻多识,药理一流。二者缺少了谁,都必困死林中。故而形影不离,彼此依赖。 李仙将温彩裳喊醒,携手同去查探。林中漆黑,但两人目力均强,摸黑寻到那人旁。 陨命之物骨瘦矮小,体似猴,面似人。 “是这东西!”温彩裳说道。 李仙问询,温彩裳凝重道:“这是朊猴,是罕见的群居妖魔。它生猴身人脸,狡诈毒辣。喜以群捕杀猎物。这是…盯梢猴,倘若我未料错,我等已被朊猴群盯上了。” 李仙问道:“却会如何?” 温彩裳说道:“很危险。朊猴有模仿人的习性,武人强者若被朊猴擒抓,它等不会立即吞食,极尽玩弄。” “较大的朊猴群,学得人类烹煮。将人玩弄后,投锅烹煮,分而食之。” 温彩裳言说朊猴相关。忽闻“簌簌”异响,似有东西靠近。环目四顾,竟已有数百朊猴包围。 “呲呲!”朊猴数声怪鸣。手持毒果,打射而来。温彩裳言道:“这果有毒,打破后毒气会酸麻人身。” 李仙挽着温彩裳,脚踏轻叶,林中纵闪躲避。同时临空射箭,杀了数猴。 周旋片刻,朊猴群一一展现出“陷阱”“暗箭”等能力。李仙、温彩裳均是心思敏捷之人,自然轻易化解。 温彩裳说道:“这朊猴群竟演化出陷阱、弓箭。看来规模不小,久斗无益。” 李仙点头,取下腰间配铃,运炁一震。“咚隆”闷响传出。朊猴皆捂着耳朵,呲牙咧嘴发出哀嚎,数十只朊猴从树上跌落。 李仙冷哼一声,再一重震。那朊猴开始退散。忽是这时,一只朊猴从暗处伸手,竟想偷抢“驱魔铃”。 温彩裳冷哼一声,翻袖出剑。断了朊猴手臂,连出数剑,将其彻底绝杀。 朊猴狡诈,显露无疑。李仙说道:“一只朊猴,难成大器。但数百只、数千只狡诈朊猴,暗中觊觎,却很不妙。我需更警惕些,护好驱魔铃。” 李仙问道:“这朊猴肉,算精宝否?” 温彩裳长剑一刺,将朊猴挑飞,说道:“凡妖魔肉质,皆可算精宝。但…朊猴之肉,最是低劣。需好碳好火好水烹煮,勉强化为[精宝]肉。但天地精华含量甚少。故…朊猴极不受武人待见。在江湖当中‘朊猴’乃骂人话语。这话出口,奇耻大辱,必是‘不死不休’局面!”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夫人你不早说,我那朊猴一词,骂那苏求武、李犬等众了。你瞧一瞧…他两不是很像么?” 温彩裳噗嗤一笑,说道:“确实好像。但你在我门下,我不许你说这种秽语。你看我何时骂人?行走江湖,该有礼度。” “且…骂人朊猴,会损风度。你可不许。” 李仙笑道:“是,谨听夫人号令。那夫人大人,咱朝东走,还是向西走?” 温彩裳白眼道:“这块儿,却是你来决定。”更朝东行。 …… …… 漫漫林路,无人打搅。虽有凶有险,但集两人之能,均可迎刃化解。 这日。 [你涉足凶地,遍访天地,天地精华消化加快。] 李仙浑身轻震。体蕴更浓,眉心光晕焕发。袅袅仙音特征尽显。 手掌轻动,轻盈之音响动,如玉石轻碰,可奏响乐曲。全身二百零六处骨骼,尽数震鸣,仙音特征尽数显尽! 温彩裳说道: “袅袅仙音乃天地之音,是武道二境第一处特征,也是极重要的武道柱石。” 李仙张口欲言,忽吐出滚滚白雾,接连出现第二特征……头顶三花! 武人所起特征,均有内在逻辑。是蜕变到某一程度,所显露出的外在表现。 头顶三花自不例外,还有另一别称,名为“肚中生柴”! 249 二境玄秘,仙音妙用 白雾泛香,飘悬上浮,融归天地。 此乃“头顶三花”起兆。 李仙感受变化。武道境界“食精蜕凡”、“塑骨罗胚”…均是增加体蕴,趋向天地,增添可能与延长寿数。 力量显著增强。但并不夸张,这仅为附带。 温彩裳颔首道:“不错,许是涉足险地,叫你‘一鳞半尾’的天地精华,消化得更快许多。” 四下清幽,时闻鸟鸣。 久不闻追兵踪迹,闲心倏起。自然而然探讨武道。温彩裳有意传教,瞥向身旁大树,说道:“你施展碧罗掌,打在这棵树上,控制力度,可别打断了。” 树高七丈,冠叶茂密。无甚特殊处。 李仙炁湖近七十丈。炁量汹涌,抬掌打出。树干狂震,树叶簌簌洒落。毒蛇、毒虫、杂虫…一齐掉落。 温彩裳说道:“你掌法圆满无缺、登峰造极,但还可再强一步。你再次出掌,同时起奏仙音试试。” 李仙沉咛:“起奏仙音?”,出掌刹那,手骨轻碰,袅袅仙音奏响。只听“砰”一声,树干震抖。 树叶如雨点般直坠下地,插在泥土上。树叶轻盈,落叶本该左飘右荡随风偏转,如此直插坠地,着实稀奇。 李仙明悟:“这是仙音奇效!” 温彩裳笑道:“你照我所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边奏响仙音,边再出掌。”李仙照做,掌印树干。 树叶缤纷,竟盘旋树干,如水涡般盘旋。李仙问道:“夫人,这是何理?” 温彩裳笑道:“袅袅仙音是武道一大基石。熟练掌握仙音,实力更上层楼。” “你且细想,武人周身二百零六块骨,两两相碰,均有异韵。指骨相碰,声音清脆,一闪既过。腿骨相碰,甚是沉闷,余韵悠然。” “无数音韵,互相结合。或缓或急,或清或闷。组成无数奇音,武人究其一生,也难摸索穷尽。” “而妙用更是无穷,便若自然万物,无尽变化。” 李仙顿悟道:“天地有色,亦有音。” “溪水潺潺,流经山石间隙时的清响,落叶飘落的簌响…一切一切,无穷无尽。武人体似天地,自要临摹那天地之声。夫人…我说得对吗?” 温彩裳一愕,笑道:“也算正确。你很聪明,武道需有自身见解。我先传你两道音韵。” “第一道,名曰‘守身音’,自脊柱尾闾关起奏…遇到强敌,遭受伤势,你震响守身韵。可护全周身,亦可静心守气,保身清明。” “第二道,名曰‘攻杀音’,自玉枕关起奏,经诸骨阖奏……你抬掌出剑时,奏响攻杀韵。杀势更强,好如两军交战,一方擂鼓震天,气势澎湃。一方闷声闷气,气势低落。一但开战,擂鼓震天者,足以少胜多!” 武人基础在于脊骨。 脊骨乃立天之柱,亦是万韵之始。脊骨二十四节,应对天地节气。 尾闾、夹脊、玉枕三关,分别通精气初生、心火温灼、脑髓玄窍。顶天立地,通天彻地。 李仙铸得脊如神山。仙音起奏之既,声势、气概、规模…便已远胜旁人! 无门无路的武人,侥幸迈入第二境。初感仙音之妙,方知“脊骨”之重,但往往为时已晚。李仙幸得温彩裳栽培,这条道走得夯实。 一境武人造诣精深者,气力、武学、应变…或不差二境武人。何以交战时极易吃亏。便在于这种种玄机。 李仙学奏“守身音”、“攻杀音”,受益良多,实力骤增。守身音奏起,体迸淡淡白芒。攻杀音奏起,剑势汹涌猛烈。 很快皆已习会。温彩裳说道:“仙音虽妙,不可乱奏。应敌之时胡奏仙音,反而会伤及自身。” 李仙受教。初摸这关要,兴致勃勃。将“守身音”、“攻杀音”牢牢记住,起奏停奏练得自然顺畅。 半个时辰后,李仙初已掌握,见天晴明朗,收拾行囊,再又行路,李仙在前劈道,温彩裳护全身旁。 李仙说道:“夫人也善用袅袅仙音吗?”温彩裳说道:“非也,胸鼓雷音、袅袅仙音,我均不擅长,甚至算是舍弃。我厉害之处,在于‘浊衣披身’。” 李仙问道:“这般厉害手段,如此舍弃,岂不好可惜?”温彩裳摇头笑道:“天底下厉害手段无穷无尽。武人有所擅长,便有所不擅长。何来稀奇?袅袅仙音厉害不错,可称武道基柱之一,然…并非精通袅袅仙音,才可算厉害。武道浩瀚,手段千奇百怪,你问得太早无益,还是快赶路罢!” 非是她藏拙不告,而是武道脉络太多。言语难以说尽,唯有且行且见,且试且尝…才知其中滋味。 行约数里。李仙尽开眼界,忽见前方光亮,来到一处悬崖边缘。微风习习,吹打身躯。 将憋闷湿粘尽数吹散。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崖高数十丈。李仙劈伐树藤,编织为绳,沿绳索爬下。快到崖底,双足着地后,顿感身子下陷… 李仙奇道:“这里原来是沼泽!灌木丛遮挡了视野,还好没直接跳下。否则陷入泥沼,就危险了!”爬索上崖,将情况告知。 沿崖摸索,另僻一条小道,下了山崖。 又行十里有余。周遭植被渐变,野蛮生长的灌木尽皆消失,古树虽高,但已不遮阳光。 温彩裳喜道:“这是‘歇脚林’。”李仙问道:“何为歇脚林?”温彩裳说道:“古来有强者,喜将陵墓修建于山野。修筑陵墓的木工、匠工、随行众…需往返多次。然山野之中绿海茫茫,沿途之凶辣,你我均已见得。” “而一座盛大的陵墓,修筑起来需…数十年,乃至百余年不止。是以那些随行众、匠工…往返时,在密林之中,拨种‘罗布杉树’的种子。” “罗布杉树生命力强,可啃食树根,树干笔直,树香驱虫,演化成林后。便是较为安全的林地。” 李仙说道:“夫人好见闻。”由衷敬佩。温彩裳喜道:“到了歇脚林,可暂且宽心了。” 豁然开朗。阳光打来,浑身暖和。湿粘之感尽褪。李仙寻到一湖泊,游鱼嬉闹,无甚危险。 两人入湖洗沐。洗去汗污,褪下衣物用火烘干,浑身轻松,总算歇息一阵。 李仙感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果真没错。”草地干燥,蚊虫、蛇鼠虽有,但并不泛滥。 铺好地铺,望星光赏月亮,微风伴入眠睡得十分舒坦。 翌日。 李仙习练武学,将七星步、残阳衰血剑、浩渺腿…诸多武学尽练一遍。 炁湖滋长,又有进步。 肚中饥饿。便来到湖边,捻起石子缠上蚕丝。看准游鱼,精准打射而出。石子嵌入鱼身,再一拉蚕丝,便可带出湖面。 连打三条鱼。收获甚丰,李仙收好蚕丝,打道回府。忽见地上有血迹,李仙心想:“莫非在我之前,已有人来到此处?” 谨慎起见,沿血迹追去。拨开一杂草密丛,果见一道身影。其身材矮小,样貌普通,衣服湿粘脏臭。 乃是“无极刀门”弟子。 李仙抬掌欲杀,忽想道: “此人无关紧要,且不急着杀。他出现在此,证明无极刀门也已进入虎哭岭。不如将他救醒,打探情况。到时再杀不迟。” 探其鼻息,摸其骨骼。手指微微用力,卸了手腕、脚腕…骨节。将他扛回营地,温彩裳正盘腿内练,甚感意外,便问询情况。李仙如实告知。 温彩裳检查伤势,调配草药,让李仙烹煮熬制。她则翻袖出剑,要断其四肢,以防后患。 李仙说道:“夫人且慢!我已卸他关节,他醒来也掀不起浪。倘若卸他四肢,他心灰意冷,可问不出东西了。” 温彩裳颔首笑道:“有道理。”两人原来是想到一处了。 她将剑收归袖中,消失不见。李仙十分好奇,何以凭空消失? 熬好草药,喂那人服下。约莫半日后,那人轻咳几声,朦胧间醒来。 李仙威逼利诱,问询情况。那人惊恐之余,感叹命运凄惨。绝望无助,自然知无不言,尽数吐尽。 原来…… 讨剑联盟声势浩大,冷血神捕鼎力相助、江湖义士愤慨帮忙。包围渭虎江附近,来势之汹,前所未有。 却又扑空了。 李仙、温彩裳穷途末路,藏进虎哭岭。 冷时兴说道:“既然藏入虎哭岭,便不必追了。他们九成难活命了。”主动告辞。 苏求武等众摆设宴席,送离冷时兴。均又想:“这便结束了?” 苏求武、李犬、齐北刀、沈平平、赵志远等虽知虎哭岭凶煞,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心中难安大石难落。 各相商讨,决意入岭搜寻三日,三日后不论结果如何,皆撤离出岭。李犬出身泰心宗,与虎罗宗素有交情,特意拜访虎罗宗宗主张睿风,欲求虎哭岭舆图。 张睿风婉转回绝,奉劝别尚自入岭。众人追逐数月,受伤受挫…恨意深埋,实已化做执念。 怎会听劝告?皆想:“纵使请不来舆图,只需小心谨慎,料想并无大碍。” 便齐入虎哭岭。只留钱景豪与些许弟子,侯守岭外。岂知这一回,却自投罗网。 古树遮天蔽日。 众人先后遭“虎祸袭杀”,数十人命丧虎口。又被湿雨淋淋,身染怪疾,浑身红肿。 第二日起,苏求武便已开始整队回府,不敢再追。来时分明做好标号,定好方向。回时却偏偏迷路了!所做标记全然不见。 众人实力甚强,自有辨别东西南北之能耐。但辨得南北,走起来却总有偏差。愈走愈乱,渐渐连身处何处都不知,朝南朝北走都难走出来。 此后数日,沼泽、迷林、朊猴…悉数遭遇。损失近七成。 赵志远、苏求武、李犬…等堂堂三境武人,却因为一时疏忽,被巨鳄拖入沼泽。 虽实力过硬,将巨鳄击杀。 皆自身难保,无力再追杀。 250 惊天奇遇,纯阳居士,得获传承! 歇脚林中,篝火升腾。 湖鱼被拔了鳞,插了棍,立在篝火旁烧烤,加了野料调味,炭烤香味飘出。 李仙说道:“你请吃吧,吃完我要杀了你。”将烤熟的湖鱼递给无极刀门弟子。 那弟子错愕一瞬,惶恐难安,结巴说道:“大侠.我.我不想死,我我是受宗门之令来寻你不错。可可从始至终,我都没碰到过你,按理说来,咱们无冤无仇。可可否饶我一命?” 李仙说道:“倘若我落你手中,你们也会杀我。你快吃吧,我让你体面死去,再帮你挖洞掩埋,你叫什么名字,我还可帮你立碑。” 那弟子自知无幸,告知姓名,含泪吃完烤鱼。李仙履行承诺,一剑杀后,帮他挖洞掩埋,再削一块木板,刻上其姓名。 做完这些,另外两条鱼也熟了。 李仙洒上盐粒,递一条给温彩裳。掰开鱼皮,鱼肉鲜嫩,汁水外淌。李仙边吃边凝重说道:“夫人,我俩沿途虽有做记号,一直在朝东行,然而树障遮天,不能确保走的方向是对的,或许咱们也已经迷路!” 温彩裳点头道:“虎哭岭足有八百里。旁边还是神秘山脉,倘若迷路,十年、二十年未必能走出。” 李仙笑道:“倘若如此,我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温彩裳知道李仙又要说讨嫌话,含笑问道:“你这小子,难道还高兴?” 李仙掰下鱼头,吸溜鱼目,吃得津津有味,悠哉悠哉说道:“就算出不去,我也不寂寞。有夫人陪着,抱着夫人睡觉。四周除了我,都是些野猴野猪野虎,我李仙再是差劲,想来比起野猪野狗,总归是有优势的。夫人没得人选,也只能抱着我睡觉。” “你这小厮,说话好生难听。总提什么野猪、野狗的!”温彩裳心中甜滋滋,嗔道:“哼,你乐意当野人,我却不乐意。” 心神飘忽,顺势想去:“倘若真走不出,李仙所言倒也不错。若是在这种地方,我和他…”俏脸微红,不住暗暗瞥一眼去。见密林奔波数日,李仙气质清朗,心性豁达,待处何地,都自从容。 姿容气度,毫不挫减。温彩裳美目流连。 李仙、温彩裳知道苏求武等人自身难保后,便筹算出林之策。再朝东走,不知还有几万几千里,原路西回,当为稳妥。 温彩裳说道:“我等自认朝东走,然地势复杂,或许早已偏离方向未知。” “此刻朝西而回,未必便能出林子,到时再想回歇脚林,可就困难了。” 李仙问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歇脚林中。” 温彩裳红着脸说道:“我有一办法,你且别过身去。” 李仙背过身去,听到“窸窸窣窣”声响。忽觉手中被塞了一块衣布,质地丝滑,有如蚕料。 低头看去,金中透红,绣纹精致,残留有余温,竟是温彩裳蚕丝兜。李仙说道:“啊!夫人…你…这是何意?” 温彩裳说道:“江湖儿女,何必大惊小怪。”说话间却面颊粉红。她说道:“你抽出蚕丝,缠住那株大树三圈…” 竟是以蚕丝面料,布置奇怪阵法。布完阵法,数里内的蚕丝,冥冥相吸引,便不会迷失方向。 温彩裳说道:“我们朝西走去。每隔两里,便布置相似蚕丝阵。如此这般,倘若迷路,也能回到歇脚林。” 李仙拱手,倾佩道:“夫人大义!” 温彩裳两颊顿红,又羞又怒,此刻恼极了李仙贫嘴,骂道:“去死!”抬脚踹去。 当初秋月叛庄,温彩裳精准寻觅,便也是这法子。庄中杂役、护院、桑女…衣料上,均绣有蚕丝小阵。 无论逃到何处,她沿路寻踪,越寻越精确。 如此这般,便朝西而去。每隔两里,截蚕丝布阵形。蚕兜做工精细,但如此消耗,面料逐渐见底。 朝西走了三日。李仙、温彩裳均心头沉闷。沿路所见景色,竟全陌生至极。李仙记性极好,纵使密林复杂,但总该有印象。 行到此处,已无需再行。李仙、温彩裳自认朝东而行,实则入林半个时辰,便已迷路。 李仙说道:“可惜穿不了啦。”温彩裳郁闷之意顿空,恼道:“你还开玩笑!我从前没刺你嘴,实在太可惜啦!” 李仙心中揶揄:“倘若真出不去,我可要刺你嘴了。”连忙认错,说些卖乖吉利话,将温彩裳哄得开心。 万般无奈,又是三日,折回歇脚林。 茫茫林海,困得孤舟两人。耳听风簌叶震,眼观绚烂繁星。一筹莫展,甚是无奈。 李仙并未气妥,思索对策,习练武学,日日如旧。 [熟练度+1] [熟练度+1] [七星步] [熟练度:1569/3000小成] 轻功愈法熟练,进步甚慰。李仙心想:“夫人相伴,纵使出不去,但我武学总归不缺。我武道精进,慢慢摸索,尽力而为便可!” 沿路风霜雨打,雷声轰鸣。他总能警醒自身,专注脚下。 歇脚林中有湖泊。鱼、兔、野猪、蛇…等寻常猎物自不会缺。李仙料想朝夕之间难以离去,着力过好眼前。猎了头野猪,慢慢烹煮。 温彩裳眉头紧锁,心想:“如今情形,四处乱走,恐会散命。我当下虽一筹莫展,但…” “我可长居此处,因地制宜,寻觅解蛊之法。倘若解开食炁蛊,我栽养祖蚕,收集蚕丝,十年积累。这神秘山脉、虎哭岭…何处何地,我去不得?” 看向李仙,心中一荡,喃喃道:“却…却便宜这小子。” 十年寂寞,自该寻乐。这日夜中,两人铺地而眠,温彩裳说道:“李郎,咱俩暂时出不去了。你明天搭个木屋,就在这里住下罢。” 李仙说道:“正有此意。” 温彩裳说道:“木床一张便可,需结实些。”李仙平素甚是聪明,但一时没觉察深意,笑道:“保管平平整整,绝不让夫人嫌弃。” 温彩裳手掌抚摸其胸膛,心思蠢动。翌日大早,温彩裳将李仙拉起,合练“阴阳仙侣剑”。 调冶情感。 舞得两人皆汗,李仙提剑伐木。温彩裳盘坐内练。忙活一日,木屋已有雏形。 再过两日。 木屋方方正正,一厅一卧一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温彩裳心脏砰砰直跳,面色红晕未曾消去。 温彩裳柔声问道:“李郎,你是有心事么?”见李仙若有所思。 李仙笑道:“无妨,夫人,你请先入房睡罢。我想点事情。” 温彩裳心想:“李郎年纪甚轻,受困于林,定有不甘。他却是为了救我,才这般下场。且不扰他。” 她回卧房静侯,解了衣裳。荒郊僻野,合床入眠,别有番趣味。 忽听门外传来欢呼:“夫人…我想到办法啦!”冲进房中,神情兴奋。 温彩裳一愕,问道:“是何办法?” 李仙说道:“我今日伐木盖房,便总隐有所思,好似忽略什么。想起夫人说,这歇脚林是挖掘陵墓时,供来往匠工通行歇脚所在。” “这周围势必有陵墓。陵墓中大概率有舆图,否则在荒山野岭,造什么陵墓?咱们弄到舆图,自然便可出去了。” 温彩裳说道:“倒也可以一试!”眸光一闪。她早猜到附近或有陵寝,然顾念周围凶险,不敢多想。此刻细细琢磨,着实可行。 当日夜里,两人商拟计策。温彩裳观望风水,就地堪舆。李仙伐木造箭,储备充裕,将蚕丝收集而起。 翌日。 在歇脚林中摆设“蚕丝阵”。温彩裳昨夜观星、勘风水。猜测墓在东南。 两人朝东南行,两里设一蚕丝阵。倘若计划搁浅,也可回歇脚林过活。 这次运气不错。行了十数里远,又见一片歇脚林。 李仙在歇脚林中,摆设“蚕丝阵”后,原路返回,收集起沿道蚕丝。 这片歇脚林约莫方圆三里。林中有墓碑,碑文写道:“行修陵墓,半途身死所设。” 温彩裳喜道:“将墓掘开,或有线索。” 掘地三尺,见一具尸骨。温彩裳剑挑残布,细细观察,说道:“好久远的事!” “这布料是‘麻杉’,在南阳时期盛行。换理而言,此处如若有墓,便是南阳时期的墓!” 李仙问道:“南阳?” 温彩裳说道:“而今大武历,道源三十九年。大武皇朝,至今国祚九百三十二年。” “大武前朝,名为大虞。国祚八百八十二年。大虞之上,则是一片动乱时期,当时诸国林立,民生凋敝,但也出现了许多极厉害人物。” “这南阳国,地处南域,便是其一。” “南阳尊南,我们明日,朝南而探!” 休整一夜。 两人故技重施,沿途布置蚕丝阵。一点点摸索,果真又见一片歇脚林。 如此来回数次,路经数片歇脚林,眼前见得一座高耸大山。 温彩裳说道:“陵墓路口,便在一百九十七丈处。但已被堵死,我们需另辟蹊径。” “这大墓藏…或许是机缘未定!” 那墓藏大山,呈下方上圆之形。寓意顶天立地,气势澎湃。 必埋葬一位极强武人。 “传闻南阳时期,有一位武人运道惊天,服用过‘天精’,享食过‘地华’,术道惊天,乘风御虚,仗剑逍遥。” “那位武人名吕洞之,号纯阳居士。” “莫非…便是此处!” 251 墓藏传承,纯阳居士,如临仙境 山势雄伟,气韵非凡。彩鹤南飞,白雾氤氲。 峭壁垂青松,地中生浊莲。赤霞东洒,霓光流转。宁静不晓冬夏,致远不觉岁月。 险恶山岭中,藏一片仙境。 温彩裳笑道:“即便寻不到舆图出去,也不枉费走此一路了。在此处安居,胜过歇脚林。” 行入墓藏大山。 如踏新天地。湿闷之感尽消尽散,畅意清爽如获新生。此处蕴养数千年,孕育神异果实。 一条藤蔓垂下,末端挂一朱红小果。李仙随手一摘,吞食入腹。血气急行,头发乌黑许多。 [你服食绿藤朱果,技艺服食,熟练度+5] [服食] [熟练度:1036/3000大成] …… 李仙纵身起落,轻盈敏捷。将朱果尽数敛采,充当储量。墓藏大山绵延数里,侧峰、前峰……错落交迭,规模雄伟有序。 温彩裳观山测地,用出毕生所学。窥知墓藏格局涉及“南阳习俗”、“堪舆营造”、“天时地利”、“道藏学说”…诸多杂学。更确定墓主为“纯阳居士吕洞之”,饶是以她地位,听闻古来居士线索,不禁随之神往。 她不吝赐教。 言语间洒漏学识,尽是难闻秘辛。 李仙出身卑贱,才智过人。素知“武道难觅”、“才学难寻”。一路听温彩裳高谈阔论,全凭学识才智,便可化解诸多困难,巧避种种灾厄。更觉得“才学”贵重。一有机会,必然尽捡尽采,将学识密辛攒进脑海。 勘得半日,将山览尽。温彩裳摇头轻道:“这墓藏主人,堪舆之术远比我厉害。” 李仙说道:“进不去了?” “非也。”温彩裳说道: “墓主格局极大,墓藏群山中有数片湖泊,山势有揽星抱月之韵。暗指囊括乾坤,胸襟如海。似这等性情,我猜他墓藏不会完全封死,生恐后人入内。反而随缘随性,入口或在某处。但需凭自己摸索。” 仙鹤鸣春,轻霞送暖。温彩裳款步登山,思绪过甚,额头泌汗,双眸却尽是兴奋。 登一百九十余丈。墓藏正门,面朝绿海幽林中的一片湖水。那湖水名为“点睛湖”,乃墓藏风水关键之处。温彩裳早便窥知,故而一早确定此处有正门。但墓藏、墓藏…正门多是难以通行的。 特意上山,只观察墓主的气度。这世间墓藏无数,因墓主生前际遇、性情、手段、喜好……等不同,墓藏的凶险程度,自也相差甚巨。 温彩裳虽越发确定,墓藏出自吕洞之。但她对吕洞之所知全出自古籍记载。其中定有偏差。 故而看墓藏正门,从细节处揣摩墓藏凶险程度。 见那大门设立山腰,眺望绿海,门呈四方,大有揽怀天下之气。 视野宽敞,风高气爽。全无阴气,温彩裳暗暗敬佩,心想她若身死,墓藏必是机关丛丛,叫来者有来无回。墓门自要端庄华贵,但方圆数里外,便开始藏凶带险。 温彩裳喃喃道: “客从云中来,请取鹤中丹。” 门前立一石碑,碑文写就几字。乃是缭乱“草书”,狂放不羁之气度毫笔间尽展。 温彩裳说道:“南阳时期,书法重意而非形。与大虞、大武书法相差极巨。大武当世的书法大家,好如你阿弟师尊符浩然,对南阳一派书法,向是嗤之以鼻。” “然在我看来,这飞扬跋扈的书法,却颇有韵味。当时时局混乱,居士自当放荡。后世却难有这般人了。” 她侃侃而谈,轻抚石碑。不禁思索碑文用意,她性子绝非豁达,与墓主全然相悖,着实不解其意。 李仙学识窄浅,但自有股豁达之气。虽不通书法,却也落落大方站在碑前琢磨。 李仙初瞧一眼,直感字丑缭乱。但再细看,却觉书字之人,必豪放不羁,书笔之时,必再狂声大笑。便也摒了字形,体会淡淡韵律。 温彩裳说道:“草书虽潦草,但自成规矩。”借势教导李仙书法学文。 李仙感悟更浓,恍惚间如与墓主神交。竟颇有投缘感受,他心想:“我却做了白日梦?这种墓藏大主,岂会与我神交?” 头脑晕晕乎乎,渐有疲乏困倦。李仙眺望山脉,畅声呼唤两声,便神智清明,状态良好。 石门久固,附着青苔。难以推动,便另寻别路。 温彩裳观得风水有漏。墓藏大山侧峰的山体中,有一处常年风雨侵蚀,地质牵动,出了裂痕。 裂痕可通进墓藏。虽地处较偏,但沿道而走,能到主墓室等处。若墓中真有舆图,此当为突破。 山体裂缝甚是狭窄,勉强可通人。李仙目视黑处,但被杂乱山石遮挡,难以看到底处。 李仙心想:“管他许多,姑且一试!”放开手脚,将蚕丝碧玉索系在树干上,用力拉扯,确认稳固,便运起七星步朝下探索。 温彩裳甚是羞赧,啐骂一嘴。捆索之法,出自“蚕衣错玉功”。本是系在自己身上,如今却系在树干中。 “臭小子,有意调侃我。”温彩裳目光粘湿,情念愈浓。日久相处,生死共险…诸多感触,积压心间。 前数丈漆黑逼仄,再深入些,石壁中闪烁点点光晕,空间宽敞开阔些许。 底下有风吹来,带起衣角发梢。李仙借着缝壁光晕,又深入数丈。蚕丝碧玉索已用过半,眼见置身茫茫之中, 李仙心想:“这缝隙不知多深,蚕丝碧玉索长度有限。一味深入,终不可取。我需想一个法子,先探一探底。” 见缝隙光晕点点,有如星辉,着手去抓。摸下些细碎石矿,顿时了然:“这些石矿,形如沙砾,但散发微光。想来是那星斑石。本藏在山壁深处,但日晒雨淋,洗刷缝隙。将其显露出来。我且借来一用!” 施展“妙云手”探云取雾…探壁取石,几番出手,便将周身星斑石尽数取下。仍觉不够,纵身轻荡,极力收集“星斑石”。 收集足够,李仙摊开手掌,掌心星光灿灿,甚是光亮。 暗运“碧罗掌”,掌中迸发水雾。用力挫捏,聚拢成团。星斑石蓝光茵茵,照亮周身一丈。 再将星斑石抛下。 隔了数息,只听“砰”一声触地而碎。星沙洒落遍地,缝隙底部一幕了然。粗略估计,仅有十余丈。 有些杂草毒蛇。李仙心道:“这些毒蛇,毒性不知厉不厉害,倘若被咬上一口,可大大不妙。”脚尖勾住石壁缝隙。取弓连射,将危险尽数扫除。 李仙施展轻功落下。再探查周围,再无任何危险,且确是入墓通道。爬上缝隙,将温彩裳接下。 温彩裳知道李仙所做,欢喜赞道:“你很谨慎,很好。”又想李仙所做许多,是为自己,更深陷情迷。 起了火把,前道狭窄。 两人前后而行,来到一间空室。室中燃有蜡烛,竟数千年不熄止。 李仙真挚鞠躬,说道:“扰前辈安宁,实在不妥。此来借一些东西,还望答应。” 温彩裳微微颔首,跟着行一“南阳抱手礼”。观察四壁。东壁画龙,北壁画虎……任何一幅画,都价值连城。但身处险地,妄生贪念,定招祸患。 故而只鉴赏,不触碰。温彩裳说道:“这四副壁画,实也预示墓藏格局。”细言所知所察。 墓藏机关连纵,迷道层出不穷。 温彩裳巧妙避开机关,躲开迷道,沿墓道探寻深入。见许多南阳玉器、石雕、壁画…杂乱之物,数之不胜。 入墓藏如归家,优雅从容,却自不取分毫。李仙虽生性好财,却不恋财。更不多瞧一眼。 然墓中格局精密,有些机关却难避免。两人不知行了多久,见得一条狭道。 温彩裳停下脚步,凝重说道:“不妙了。”李仙问道:“为何?此道藏有机关?” 温彩裳说道:“机关倒没有,但玄机很深。其内藏阴阳八卦,五行变化。此道名为‘回肠道’,道虽狭窄,但通行复杂。有时前一步、后一步之差,足以将两人分隔极远。” 李仙说道:“那咱们可得抱紧了。”借势揽去,着手四摸。温彩裳身子一软,既无奈且羞嗔,柔声道:“你又讨便宜。” 温彩裳摇头道:“这条回肠道,机理复杂。却不伤人性命,只将人分隔。你抱着我,反而走不出。若不抱我,必会被分开。” 李仙说道:“另寻别路?”温彩裳说道:“这墓主是很有格局,气阔如渊之人。墓藏中虽有机关,但只防备宵小。另寻别路,仍可能遇到回肠道。” “这般…我将墓藏所知,悉数告知你。你进入回肠道,寻觅山势舆图。我原地等待,最为稳妥。” 温彩裳自知时运不佳。学识虽渊博,但身无内炁。遇到意外,难以应对。数月来托李仙关照,早已依赖。想到墓中分别,顿时毫无底气。 透过墓藏,窥知墓主心胸开阔,气度如海。墓藏虽奇,但不凶不辣…倘若掌握应对之策,自保应该无妨。 便折中想出此计。李仙说道:“好!为了夫人,我冒险一试!”他心胸豁达,毫不拘泥。但天性风流,着实难改。 温彩裳知道李仙乃有意言重,但却不住荡漾,说道:“你可不许受伤,不许死了。倘若…倘若真…”目眶竟微红。 相拥许久,之后数日。 温彩裳传授李仙墓藏杂学、南阳奇事、风水堪舆…这许多知识。温彩裳言语精简,李仙聪明机灵。很快掌握墓藏学识、南阳相关、吕洞之生前轶事…等等。 准备充足后,李仙佩弓戴剑、整备齐全,踏入回肠道中。行约数步,眼前道路错杂复杂,来回盘旋,乱人心神。 李仙心想:“花笼门的盘肠小步,也有这能耐。二者不知道道理是否相通?” 实则确实相通。盘肠小步、回肠狭道…道理相近,均涉五行八卦。但盘肠小步猥琐狭隘,回肠狭道浩大纷杂,要更厉害几分。 李仙行约半日。全已不知身处何处。 252 术道遗梦!妻妾成群,有爱侣否? 李仙心想,既然走到哪里全凭运气,何必庸人自扰。索性闭目乱行,既来之则安之,无甚好怕的。率性挺进,穿行其中。 若碰到岩壁,便调转方向。头晕之感顿减,反而心胸阔大豁达,越走越觉宽敞,越走越快速。 回肠狭道…也别称为“心道”。心路回转盘旋,难以琢磨。越攻于心计,越钻牛角尖。 每一步都狭窄逼仄。需钻缝挤身,才勉强通行。温彩裳如若进道,必然狼狈至极。李仙实也善于攻于心计,谋划利益,各种取舍。 但偏偏心胸豁达,潇洒纵性。他放开气度,走起道来,心路宽敞,自然宽敞至极。 待他睁眼,已过回肠狭道。前路已然宽敞,两侧壁画栩栩如生。 李仙不暇多想,且行且观。运用温彩裳所教,辨别墓室机关,巧妙避开凶恶险地。 盘转多时,推开石门。 来到一间墓居。此处共有十三副玉棺,悬立在空中。李仙依稀辨别,此乃“侧墓”。 南阳时期,埋葬自有法度。侧墓所葬,乃至亲家人。因强大武人寿命长远,自知寿数将尽时,会将家人遗棺牵入墓藏。 李仙燃香敬礼,说道:“晚辈绝非盗墓,打搅前辈,还望莫怪。”用“南阳礼法”将香打了个旋,轻轻震散。 这香却也甚简陋。乃是一种易燃树枝,李仙用阳元剑气点着,聊表心意。 李仙心中嘀咕:“夫人说…世界是有鬼怪的。但未必人人死后,都会化做鬼怪。我还需放恭敬些。” 回想起虎哭岭际遇。骇人闷湿的环境固然难受,但鬼怪、妖魔的袭扰,才叫人寒毛立起。 李仙行了礼后,胆气甚壮。心想既然到了,何不多瞧两眼?便看向玉棺身影… 第一具玉棺,葬着一女子。容貌普通,衣着朴素。李仙轻抚棺身,说道:“这是玉琉璃棺。阻尸身腐败,甚是罕见!一棺价值十万两不止!” “吕洞之也算性情中人!” 棺前碑文写道:“吾之发妻,生南阳永安历十二年。死永安历七十一年。吾爱其至深,恨不能同往。” 落款写道:“吕洞之…” 李仙说道:“果真是吕洞之前辈墓藏!看来这位前辈,是用情至深之人!实在倾佩。” 朝下走去,看第二具棺材。所葬者白发如瀑,眉眼微有皱纹,亦是女子。 碑文写道:“吾之爱妻,武道天资不足,寿数难续,吾觅寻天地精宝、珍宝奇物……终难挽救。吾爱她至深,恨不能同往。” 末尾处:“吕洞之…” 李仙若有所思:“我辈武人,饮天精食地华,寿数甚是长远。这吕前辈也是微末起身,沿途走来,历经的生离死别,着实难以形容!” 肃然起敬。再朝下走去,来到第三具玉棺。 碑文写道:“我之第三位爱妻……吾爱其至深,恨不能同往。” …… 李仙嘴角抽搐,微觉不对。再朝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走去。红颜貌美,死因各有不同。 但都有一句“吾爱其至深,恨不能同往。”李仙尴尬一笑,说道:“看来吕前辈,心…心胸果真宽广。” 行到最后一具玉棺。 女子容貌年轻,甚是美艳,地位尊崇。好似南阳皇朝一代皇后。亦是吕洞之爱妻。李仙心道:“我听夫人说过南阳历史,好似传闻中,确有位南阳皇后,爱恋吕洞之。” 碑文写道:“吾之爱妻,吾爱其至深,恨…唉,真要与她同往矣!” 李仙捧腹而笑,顿觉这吕洞之前辈好生洒脱,极是有趣。李仙见角落处,有个酒坛。轻轻一晃,酒竟还剩半坛。 随身葬品价值不菲。李仙瞥了一眼,洒脱离去。 将门合上离开。 墓藏虽大,却不凶恶。李仙晓得规避之法,一一躲去。探索各处墓室,找寻林中舆图。 墓中无日月。 这日发现一座墓室,其中尽是书籍。南阳人极重墓藏,认为“墓藏”乃死后住宅。 故而将生前喜好之物、眷念之物…带入墓藏。而墓主性情不同,墓藏凶狠毒辣程度不同。 温彩裳曾告诉李仙,若印证墓藏属于“吕洞之”,不行无礼贪婪之事,可六成无碍。 吕洞之放荡不羁,生性好客。他毕生之中,曾举办一场盛宴,将混乱诸国英雄好汉…全招呼进宅邸中,赏鹤看林。 相传他一言九鼎。门徒数百,但得其真传者,万中无一。非他不教,而是旁等学不会。 故而…吕洞之的墓藏,倒似一处死寂古宅。尔来请饮三杯酒,有缘无缘皆朋友。 倘若大虞陵墓,却全然不同。大虞极重血脉传承,嫡庶之别,素有“前贤陵墓,后秀福地”之称。 故而墓中所藏,金莹珠宝、武学秘籍…极多。但墓藏凶险狠辣,拦阻重重。 此处墓藏虽有不菲名器。但数目不多,宅邸的点缀,李仙心想:“我到人家中做客,借人东西。倘若谈恋名器,岂不成强盗入室?大大无礼?” 是以平生第一次入墓。但竟全无收获,好似观赏家宅院落。 来到一座藏书居。 其内藏书无数。李仙大喜,入居查看。虽无武道秘籍典藏,但书中所记学识极广。 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无所不含。李仙如渴汉逢甘霖,拟选起一本杂书,津津有味通读。 他饥不择食,原先只爱奇闻轶事。如今治国要理,诗经古词…皆不拒绝。 我志高远。 缆遍群书,观编山河。 看得忘我,但总归没忘记任务,翻寻舆图所在。他配了两口袋“朱果”,具备奇效,一颗可饱腹许久。 他入“回肠道”前,分了一半给温彩裳。不怕受饿受寒,是以慢慢品鉴,不知时日流转。 却真叫他寻到“舆图”。 李仙观望片刻,便知舆图无错。此处竟已是非虎哭岭,而是“神秘山脉”。吕洞之能耐虽高,但所描画舆图,终只是山脉一角。 但脱离虎哭岭、神秘山脉…已绰绰有余。 李仙心想:“我找到舆图,只要出了墓藏。与夫人依着舆图返回,出了林子,便再无需担忧追杀。如此这般,总算…性命无忧了!” 将舆图卷好,收如胸口夹层。拱手说道:“吕前辈,这东西我借走啦。您胸襟如海,定不会怪罪的!” 墓藏极大,难以逛尽。李仙已经知足,不再深入,打算原路折返。略感可惜许多书籍仅匆匆瞥一眼,未能细看。 “也罢…留得青山在,我还怕没书看?” 李仙已做取舍。正待起身,忽感头重脚轻,混混沌沌。李仙奏响“守身音”,闭守心神,自入墓藏起,便时有时无头昏脑涨。 此次来势甚烈,竟眼皮愈发沉重。忽然一顿,四周冒起白雾,缭绕而来,四周白茫茫一片,虚幻泡影般,极不真切。 李仙心想:“我这是…”从未遇过这等情形,朝迷雾中走去,忽听溪水潺潺流。 清铃悦耳。 有溪水流经石亭。而亭中已坐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潇洒。他缓缓回头,但面目五官却难以窥清。 李仙心想:“此处情形,恍若梦境。我莫非是看书看得入迷,梦到了吕洞之前辈?还是混沌之中,闯入某处空间?罢了,多想无益,不如直接问去。”喊道:“吕前辈?” 那男子一愕,说道:“好小子!请坐。” 李仙满头雾水,说道:“吕前辈,你竟没死?”吕洞之说道:“早死了。” “那您怎…”李仙问道。 吕洞之说道:“自然简单,你也死了呗!”随后细细打量李仙。 见李仙毫不惶恐,又感无趣,说道:“我是入梦啦!” 李仙不解道:“你既死了,如何又能入梦?” 吕洞之说道:“正是死了,才能入梦。这涉及到一门术道,名曰‘遗梦’。” “身死之后,唯梦遗留。流转千年,一直无处应落。你观悟石碑,某处脾性与我相投。这遗人之梦,自然落你头上。” “你这小子,倒死撑不睡。多撑了几天,但还是睡着了。梦境便也应了。” 李仙说道:“好厉害的术道!” “给你要不要?”吕洞之说道。 李仙摇头道:“不要。” 吕洞之骂道:“我就知道没人想要!你说说这遗梦之术,到底有何用?你若是个貌美女子,瞻仰我之风华。我遗梦落你头上,叫你为我神魂颠倒,这术道倒勉强有点用处。但你这小子,瞧得比我还俊,唉!” “时也命也。你…这样貌,得我传承,倒也不算辱没!” “可惜我门徒极广,却没一个能得真传。我瞧你这小子,倒是副机灵样。但能否悟得分毫,仍是渺茫。罢了,罢了…你这小子入梦来,我除了给些传承,还能做些什么?” 他细细端详李仙。 吕洞之生性浪荡,墓藏虽广,却不藏武道传承。墓藏防设不严,无甚大秘密。 偏偏“术道·遗梦”飘飘,择人而落。 吕洞之揶揄道:“有伴侣吗?” 李仙说道:“还没有。嗯…可能算有,唉,说不清楚!”想到温彩裳,此间两人依恋温存,好不快活。但温彩裳实力恢复,如何相处,实难预料。 吕洞之说道:“我毕生有三大憾事,同时也是我三大传承。你受我传承,便请尽力圆我遗憾。” “第一憾事:术道!” 253 术道·御剑,一纸婚契 梦境氤氲,似虚似实。 古来梦中传承事迹不胜枚举。世人只道越厉害传承,必藏在更深处。吕洞之偏偏反其道而行,墓藏中虽有重宝,但却难觅武学秘籍、术道食谱…种种。 蕴藏遗梦的石碑,却设在洞外。倘若有缘,何须进墓探寻。多瞧见一眼,冥冥响应,遗梦便落了去。 “术道…你可知何为术道?”吕洞之问道。 李仙当即简言告知,述说自身理解。吕洞之诧异至极,问李仙莫非有极高明师门?因为武道学识,武人很少挂在嘴边。许多武人迷迷糊糊间,便入了武道一境,但所知不成体系。 见李仙于武道一途,已有不浅了解,遗梦难过夜,吕洞之开门见山道:“你既已知晓术道,我便不再多言。我饮天精食地华,掌握三门术道。” “遗梦、乘风、抚鹤。” 李仙安静倾听。 吕洞之说道:“遗梦术你已清楚。徒徒便宜你这小子,再也没别用途了。术道·乘风既飞悬空中。” “这术道搭配轻功,乘风而去,久悬空中。何其潇洒,天险地势,能阻拦我分毫?还有何处去不得?” “至于术道·抚鹤。乃我习武初期,境界甚浅。胡吃乱饮所悟。但与『乘风』相配,便可『乘风抚鹤』,倒也十分不错。” 李仙不禁神往,又问:“如此厉害,为何遗憾?” 吕洞之说道:“我曾与七位武人,相邀前往一片海域中的岛屿。那海域巨浪滔天,尽是凶险。船只难渡,唯有飞天。” “我与那七位好友,各寻觅渡海之法。武道、术道、珍宝奇物……极尽尝试。” “然而终是失败了!” 李仙说道:“前辈踏鹤而行,一日千里,难道渡不过大海?” 吕洞之说道:“我抱得『乘风』、『抚鹤』等术道,毫不自谦的说,天大地大,我都能去得。便是那南阳皇朝的皇后的闺房,嘿嘿……我夜夜潜去,也无人知晓。” “但『乘风』『抚鹤』这些术道,施展起来却极耗费精神。而海域辽阔无穷,我飞到茫茫半途,浪打风吹…精神疲竭,便只得半途终止!” “倘若再掌握‘术道·御剑’,搭配我纯阳神剑,自有可能横渡汪洋!” 说到此处,重重一叹。 吕洞之说道:“故而我第一大憾事,是没能真正『御剑』” 李仙听得『御剑』二字,脑海中顿时浮现脚踏飞剑,杀敌千里的神迹。 吕洞之说道:“这『遗梦』之术,本该是『御剑』的,但中途出了差错,致使我抱憾终身。故而我第一大遗憾、第一大传承便是『御剑食谱』。” 李仙狐疑道:“吕前辈,倘若我也吃出个『遗梦』怎办?” 吕洞之仅是遗梦一缕,听李仙对“遗梦术”多有嫌弃,不禁心如针扎,面皮抽搐。术道一途玄奥无穷,服饮之既有半毫偏差,所悟术道都会截然不同。 心中所向,往往不得。 吕洞之说道:“我已将食谱改良,你严格依照食谱服饮,未必是『御剑』,但总归不可能是『遗梦』,唉,其时『遗梦』也不错,一些宗族势力,倒挺青睐的。”。 他双手朝白雾虚揽。竟多一卷食谱。 食谱写道: 术道·御剑。 精宝之要:地华三十六·地魁、天精三十一·天魁、人黄一十五·剑冢黄。 下方详记服饮禁忌,先后次序……种种,甚是详细。 吕洞之服用顺序为:剑冢黄、地魁、天魁。捂得“术道·遗梦”。而先服天魁,再饮地魁、再品剑冢黄才是“术道·御剑”。 然而“天精”难寻、地华难觅。吕洞之再来千百遍,也是剑冢黄、地魁、天魁顺序。 李仙说道:“吕前辈,天精、地华何其难寻。我恐怕弄不到,空有食谱,也是无奈。” 吕洞之说道:“你说得不错。地华数百年能觅得踪迹,便是幸运至极。天精更罕世不出。” “这确实是很大难题,但你小子运道好!” “天精我有、地华我亦有。但是…我寄存在了别处。你为我遗梦传人,这些东西都给你了。你到时去取用罢!” 李仙问道:“寄存何处?” 吕洞之说道:“天魁在星云宫,地魁在黄符山,剑冢黄却不难寻,许些修剑宗门,都有其踪迹。” 李仙心中腹诽:“这等宝物,倘若是我,我可没那心胸寄存别处。” 吕洞之似有感应,轻咳两声说道:“当时我为追求星云宫宫主,故而献媚讨好,将天魁寄存。” 李仙见吕洞之毫无架子,性情随和。自也轻松随意,笑问道:“可有追到?” 吕洞之摇头叹道:“我吕洞之潇洒无双,但总难事事如愿。可惜可叹,天妒人怨,偏偏叫那星云宫宫主对我没兴趣。” 李仙心想『御剑』术道,八字尚无半瞥。但取得舆图,已经满意。此是意外之喜,不敢再多奢求。 吕洞之说道:“至于第二大憾事。我毕生之中,门徒虽广,但无弟子得我真传。你既应我遗梦,天资如何尚且不谈,但总归有些地方,是我颇为欣赏的。” “你需替我,尝试渡海。” 李仙坦然说道:“纵使不得前辈传承,前辈的舆图已经救我性命。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尽力效劳。然不敢保证便能渡过海域。” 吕洞之欣慰说道: “你这态度,我很喜欢!” 谈起当年往事,说道: “当年我八人相约渡海,全为抒发意气,尽展豪情。最后失败告终,虽甚感遗憾,但意料之中,若说伤心失望,倒也不见得。毕竟那海域凶险万分,雷鸣滚滚,又岂是轻易渡过?” “当年渡海失败,各自带伤。聚在八仙楼饮酒,我喝得尽兴。忽然说道:‘诸位弟兄姐妹,咱们今生今世,是难以瞧见那海岛了。但后世或有天骄奇才,能了却我们未了之憾事。听闻李兄、韩兄皆招了厉害弟子,不如这般…咱们订立渡海之约。一代一代传下如何?’,另外七人都纷纷响应。” “这般多年了,渡海之约或已作废。但我履行承诺,将此事告诉你了。你看着办罢!” 当即言说海域所在,种种细节。最后传下[五脏避浊会阳经]。 再道第三大遗憾:“唉,其实第三大遗憾,则事关道侣。我把地魁寄存黄符山,其实也是想追求一位美人。最后美人没讨到,但弄了场婚约。” 李仙拱手道:“吕前辈…当真…当真气量非常!”腹诽:“一道天精、一道地华…竟全拿去求爱了。” 吕洞之冷笑道:“嘿,你能应我遗梦,少说也是好色之徒。半斤八两,你莫笑话。” 李仙说道:“前辈,我很老实的。” “我瞧着不像。”吕洞之声音渐淡。化做白烟消弭而散。 李仙恍然回神,虚浮飘悬之感尽散,脚踏实地,已回到幕室藏书居。烛火闪烁,明暗不定,李仙困疲之意尽散,神志清明,再回想方才事迹,不知是虚是实。 细细回味,“五脏避浊会阳经”烙印脑海,字字句句无比清晰。李仙喜道:“看来方才梦境,确是真实无疑。术道之玄,竟可遗梦千年。” 御剑食谱亦是真实! 忽见书架中飘落一张黄纸。李仙抬手一吸,将黄纸握在手中。 正是吕洞之所指的“婚契”,内容精练,寥寥数字写明婚约事由。 原来…当年往事,颇有曲折。吕洞之固然风流成性,那黄符山的赵姓女子,亦是风华绝代。 当时赵氏女子品悟术道,缺少“地华·地魁”。彼时吕洞之恰有,便出声恳求。 吕洞之自然答允。分出半寸地华,借那赵氏女子品道术道。那女子说道:“你借我地华,我很感激,但我今世终不能嫁你。你提条件罢。” 吕洞之自不胁迫,说道:“好,你与我相处三年,倘若再不喜欢我。那便算了。” 赵氏女子自知绝不会对吕洞之动心,感激吕洞之相助,不忍负他真心,但更不愿委屈自身,便想一折中法子,说道:“你如此执着,也罢。便相处三年,但我绝不会动心,到了头来,我终是欠你的。这样如何,纵使你我无缘。我们后世之人,便替你我还上这姻缘?” 吕洞之欣然同意,地魁未曾取回。 如此这般…这张婚契,由此而来。然而未能相处三年,他忽有要事,匆匆离去。余下地魁便寄存在黄符山中,后来三年已过,两人实无缘分,便有婚契由来。 李仙嘀咕:“吕前辈历经十多名道侣,倒是本性难移。前脚勾搭星云宫宫主、后脚撩拨黄符山赵氏…嗐!这张婚契,想来是无用的了。此事过去数千年,谁还能记得?而且黄符山、星云宫不知还在世否。” “如此看来,最有用的传承,确实『五脏避浊会阳经』,此经文好似十分精深,有时间再慢慢研究。当下速速出林为上!” 将藏书居打理齐整。恭敬朝四方拜礼,随后原路折返,快速穿行。 吕洞之墓藏极大,囊括四方,李仙所探寻之地,不足其万一。但已功成圆满,意外收获。墓藏之好处,便不尽收尽拿。打道回府,兴致勃勃。 忽听前方拐道传来“哒”“哒”声响,相隔甚远,但因墓藏僻静,李仙耳力极强,便能听闻清晰。 李仙眉头一皱,与温彩裳相处极久,素知她仪态优雅端庄,行步时轻盈无音,徒留一阵发香撩鼻,这脚步声绝不是她。 “来人脚步声一轻一重,气息虚浮,好似受了惊吓,绝非夫人。莫非另外有人,也潜入墓藏?我且藏匿起,静静观察!” 心中沉咛。 对墓道机关甚为熟悉。委身藏入阴影,将火把熄灭,侧耳偷听。行步声愈发靠近。 李仙暗中观察,看清两人模样。一人出自“无极刀门”,一人出自“剑雨楼”。 254 重瞳现世,震古烁今! 李仙心下沉咛,此处见到无极刀门、剑雨楼弟子绝非好事。见两人落单,便匍匐暗处。 看准时机,突然发难。浩渺腿横推一扫,将两人打得跌落。旋即手抓泥沙,朝两人口中一洒。 内炁裹挟泥沙,瞬间糊住两人的嗓子眼。两人惊恐莫名,发出咳嗽声,但无法说话,呛得直流泪水。 李仙手持“蚕丝碧玉索”,随身携带。[妙手]特性尽显,将两人捆擒好。拖进暗处。 点燃火把,显露面容。那二人认出李仙,颤栗惶恐,满目哀伤。李仙冷声说道:“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半点迟疑我立即杀了!” 无极刀门弟子说道:“大…大侠,您…您请问!” 李仙问道:“你们是如何发现这墓藏的?”细细盘问,目光伶俐。 那弟子如实言说,原来讨剑联盟一入虎哭岭,便溃不成军,死伤惨重。至今已折损九成。 但苏求武、沈平平等众,均有渊博学识。历经数险数阻,竟也遇到歇脚林。推断附近或有墓藏。 但茫茫林海,寻找墓藏,有如大海捞针。于是他等召集众人,将衣服脱下,抽拉成丝。 再将彼此串连,彼此照应。东南西北的地毯式搜寻。花费十数日时间,竟也渐渐摸到墓藏旁。 他们折损九成,损失惨重。但仍有数十人,人多势众,虽无温彩裳见识渊博、精通堪舆,但全凭人力物力,却也摸索出墓藏入口。 于是纷纷下墓。 但他等途遭机关侵袭,极是狼狈。苏求武、赵志远、李犬、齐北刀、沈平平均受重创。 李仙继续盘问。 竟听闻他等已发现温彩裳踪迹。而今正四处搜寻! 李仙心想:“本大功告成,偏生此劫。是了,墓藏中漆黑狭窄,我何不换了衣裳,潜藏靠近!” 他打量二人,心中又想:“苏求武对剑雨楼十分熟悉。但对无极刀门,定不熟悉。他们人手虽多,但必也杂乱。我趁虚而入,再好不过。” 李仙说道:“得罪!”将两人杀了,脱了衣裳。寻一处暗河丢弃。他迅速换上无极刀门衣服,将头发捣弄杂乱,再朝脸上抹两把血。 沿路听风声,一点点探索而去。他有意找寻,料想苏求武等众,进入墓藏不深,定在外围区域。 便朝外探寻,不多时,果见无极刀门、剑雨楼、泰心宗等弟子。李仙前去汇合,撒了些谎话糊弄。 墓中漆黑,众人满心紧张。见到同僚只会兴奋,谁也不曾注意李仙异常。 李仙问道:“咱们待在这里,不进不出做甚?”剑雨楼弟子说道:“上头吩咐,此乃一处要道。要我等围堵在此!” 李仙经温彩裳传授,对墓藏格局已然熟悉。细细琢磨,此处确为要道。看来讨剑联盟中,有人极擅墓藏堪舆。 李仙所料不错。 尸罗村的沈平平,极擅与尸首、墓穴打交道。温彩裳学问渊博,但“尸墓”一道,却未必有他精通。 李仙眉头紧锁,正自沉思。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说道:“快,快来!发现那妖女行踪了!”是名泰心宗弟子。 他简而言之,告诉众人已将温彩裳围困某处。速速回去支援。 但墓道迂回复杂。每到关键之处,便有“回肠道”打散队形。 是以传讯虽易,但支援却困难。 李仙走着走着,便与几人走散。他兀自未慌,料想各种可能,他知道温彩裳极擅墓道堪舆,借助墓道机关,极难被抓到。 除却几处险地难以有退路。李仙心想:“夫人若被围困,必是在那几处险地。我一一去查探先。” 转朝险地奔赶。 很快,便来到一“四圣洞”的险地。此处矗立四座神像,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南阳时期,“四圣洞”乃墓藏标配,传闻能喝退宵小,乃墓中守灵。 李仙还未靠近,便听到杂音。 有人骂道:“人呢?不是让传话,快快召集吗!怎还不见人来!” 听其声音,正是赵志远。 李仙了然:“墓藏复杂,他们进入墓道,也各自走散了。讨剑联盟当中,或是苏求武、或是某人,对墓藏有很深研究。但这个‘赵志远’,对此道却一窍不通。” “他遇到夫人,沿路逼追。将夫人封堵此处,但终究忌惮夫人,故而只围不攻。呼喊增援…他却怎知,增援自是有了,但却走不回来了,反而折了人手!” …… 李仙见微知著,猜测已中八九。行到洞外,果见赵志远提剑警戒,侯守在洞口。 温彩裳本在回肠道外等候,岂知听闻脚步异响,竟见苏求武等人寻到。她一面感慨时运糟糕,一面巧借回肠道规避。 她心思纷乱,回肠道中穿行狼狈。但因此将讨剑联盟打得散乱,各自分散四处。然敌手人多势众,即便散乱四处,胡乱走动,仍有相遇之机。 温彩裳行踪暴露。各相追寻,她借助墓藏周旋,避了数日。但身无内炁,加之运道不助。 渐感绝望,体力难支,最后遇到赵志远,自知难有幸存,再借墓藏遁逃,最多延缓片刻。索行主动来到“四圣洞”中。 她巧妙规避,未启动洞中机关。只等赵志远进来,便借机关与之对杀。心意已决,负手持剑,长裙飘飘,甚是淡然。 她这般淡然,赵志远却慌了神。将几名碰到的弟子,遣去呼唤救援。但许久不见人来。 李仙压低声音呼喊道:“前辈,我等前来相助!” 走近瞧看。赵志远浑身狼狈,少了一手臂,呼吸急喘。原来虎哭岭、神秘山脉凶险非常,将他折磨得好惨。 最凶一次,吃了毒果,中了大毒。险叫他一命呜呼,虽撑了过来,却也脚软酸麻。 “就你一人!?”赵志远说道。 李仙如实说道:“我…我也不知。方才听人传话,我便跟着去了。但跑着跑着…就剩我一人了。又听你呼喊,这便过来了!” 赵志远骂道:“他娘的!他娘的!这王八龟地方,简直气煞老子,气煞老子!” 李仙与他初见时,他尚存三境武人气度风度。言语间从容不迫,此刻却尽露原形。 李仙心想:“气度之说,当真是与生俱来。平日伪装再好,到了关键时刻,亦会显露原形。这赵志远的风度,却比温彩裳差得远了。” 沉闷不语。 赵志远说道:“你!去抓了那娘们!”李仙愣神道:“啊?我吗?” 赵志远说道:“自然是你!她内炁全无,身受重伤,有何好惧怕,如此胆小,想来无极刀门也要你不得,索性我帮他们清理门户,将你劈了!” 李仙说道:“好…好!我这便过去!”他解开背后大刀,行入四圣洞中。 四尊雕像高约数十丈,矗立四方。洞口装饰得金碧辉煌,散发紫光,专门诱骗好财者入洞。 李仙方一入洞,便触发机关。地上冒出尖刺。他脚尖连点,避开一局危难。 赵志远颔首道:“这北极刀门的小子,倒是比我黄沙门厉害些。奇哉怪哉…怎还无人增援?” 温彩裳冷笑一声,“我纵无内炁,杀你这宵小,却轻易至极!” 四圣洞乃是绝路。无处退避,温彩裳置身此处,足见心意之坚,已不抱幸存希望。 但只换下一只宵小,却极大不愿。是以未启机关,决意亲自应对。温彩裳心想:“今日难有幸存,却…却不知…李郎在哪里?我若能再与他说说话,听他讨嫌的话语,也…也总归开心些许。” 墓中幽寒,分别多日,思绪渐长。 李仙头发披散,喝道:“看刀!”横出一刀劈砍。这一刀打出,却是登峰造极的“剑招”! 李仙既精通剑招、也精通刀招。且均已登峰造极,赵志远武道境界虽丰富,但眼界见识不广,自瞧不出端倪。 温彩裳冷哼一声,软剑攻出。然刹那间,忽觉有异,识破这招乃是“残阳衰血剑”的“偷天换日”。 温彩裳心道:“呀!是李郎!”心神顿柔,自知将死,能见到李仙,已然极大满足。 李仙心中已有算计。刀势更凶,两人刀剑相触刹那,便已神交。李仙回转刀锋,改为纵劈。 两人均极聪明,立时知晓用意。 温彩裳心道:“李郎让我绝不留情,尽量伤他,骗那赵志远入洞,再伺机联手击杀。如此方能有活路!” 温彩裳手腕一抖,软剑斜转,立即在李仙胸膛,划出道极深剑痕。她刺过李仙无数次,但这一次却好生心疼。 李仙连砍数刀,但都被灵巧规避。都被划破皮肤,浑身伤血累累。最后一拼,李仙使出“残阳败月”一式。 这一招式,这是“互伤剑招”。情疼难分,阴阳仙侣剑调冶情感,素知男女爱恋,绝无一味的欢和。故而创此剑招,叫彼此感受痛楚。 李仙觉得这“残阳败月”,全是小两口调情把戏。鲜少放在心中。但此时此刻,却恰是时机。 温彩裳一剑刺去,洞穿李仙胸膛。李仙一掌拍去,打在温彩裳肩头。温彩裳俏脸一白,目眶湿润,收剑退回。见李仙倒在血泊,柔情、爱恋、惶恐、伤感、甜蜜…诸多情绪涌来。 又想起方才一剑,确是洞穿胸膛。心中隐隐作痛,竟不觉察肩膀伤势。 她此情此景,正应这剑招要义。这“残阳败月”。 赵志远见此情形,见温彩裳竟被这小厮打中一掌,果真技默穷驴。说道:“哈哈哈,又何须增援,妖妇,我来拿你!” 脚踏轻功,纵身杀来。 温彩裳恼极了赵志远,心想:“若非是你,我何必伤了李郎。”双眸冰冷。 赵志远说道:“哼!再叫你尝一尝这招!”他一剑刺向李仙,欲使那招‘舍身成仁’试探。 李仙突然奋起,一身实力再无隐藏,生死一瞬。 重瞳第一次彻底睁开对敌。 顷刻间,无匹的威势,席卷而来。重瞳相厉害之处有三:威势、力量、洞察。 李仙自显化重瞳相来。有意敛收威势,此刻尽显,如雷炸响。赵志远与之对视,头皮发麻,竟吓得手足无措,失声惊颤: “重…” “重瞳!” (明天就彻底摆脱追杀局面了!再过段时间,应该比较有空,或许会小小爆更一波~求月票~) 255 摆脱困局,千古天资,夫人爱慕,仙鹤送丹(6k) 神威煌煌,重瞳怒目。传闻“重瞳”之威,可吓退“鬼神”,可瞪退“仙佛”。 李仙一体双相,隐藏极好。沿途经受追杀,数次启用重瞳透视观察,但均没显露丝毫迹象。温彩裳日日服侍,却也不知道。 显相之时,威势已强。 历经食精九蜕九变,重瞳愈发深邃,这异目之威,实难言语分说。赵志远再是不堪,也身居高位,心智胜之旁人。 此刻与重瞳对视。却浑身颤栗,想起诸多“重瞳传闻”,头皮发麻,世间奇特脱胎相数不胜数,但『重瞳』之相,出世必引天惊!登时惊颤道:“重瞳…真是重瞳!” 温彩裳亦是惊得无可附加。面露不可置信,顷刻间知晓李仙乃一体双相! 何等恐怖的天资! 完美相已不输自己,附加“重瞳相”的神异。这天资才情,谋略能耐…实已非自己能比。 “一体双相…世间竟真有一体双相。且…且竟是重瞳相!”温彩裳喃喃道。 重瞳之相亦是传说之相。古称“帝王相”“圣人相”…纵观悠长历史,南阳、大虞、大武…具备重瞳相者,仅知李仙一人。 再朝前窥,漫漫前朝历史,岁月更迭,具备重瞳相者仍是只有一二人。可纵使是他们,也并非一体双相! 温彩裳忽想:“岂不说…如此天资,千古无一!世间竟有如此骇人天资!”心神狂震。见李仙威喝霸道,那威势叫龙俯首,喝退鬼神、吓散仙佛、压垮万军…不是虚言! 李仙一路行来,历经诸多险境。实无保留打算,但总能以巧计脱险。故而诸多手段,从未尽力使出。 此刻重瞳相显,他底牌招式齐已施展。背脊发出“咔咔”声响,如一座神山托立,长发飘舞,五彩光晕迸散。 撑起诸多异景。眉心红痣闪闪发光,衬得他似仙似魔,这刹那诸般神异,尽附一人之身。 重瞳者力大无穷!肉身之力可轻易扛鼎。李仙奏响“攻杀音”、鼓荡“雷音”,其威无穷。如千军万马杀来。 以刀代剑,粗蛮不失精细的力道,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沟壑。刀身火焰翻滚,剑气纵横,威势摧到巅峰,好似自高耸神山之巅,纵刀劈落,蓄势无穷,如抬山打砸而来般。 “啊!” 赵志远被重瞳威慑,又因大意、身体虚弱。匆忙招架,但手中宝剑触到大刀刹那,“咔嚓”一声,竟至毁灭。 其力之强,实难相信。 这一刀摧枯拉朽,眼见要破皮开肚。赵志远已然回神:“小畜生竟有重瞳…重瞳…难怪!难怪连温彩裳都青睐他!”恍然大悟,武人皆以幕强,惊世的天资、卓越的才情…足以叫女子心动依附。 他回爪打向李仙肩膀,以攻代守。 李仙不躲不避,知道机会难觅。如此偷袭,若不能将赵志远重创,之后两人联手,也难将他击杀。 救命阳气凝护肩膀。以伤拼伤。只听“砰”的一声,李仙肩膀骨骼裂纹弥漫,几乎彻底破碎。他骨质坚韧,又有救命阳气护体,尤是如此凶煞。 这一刀砍去,却也将赵志远破开肚子,血液溅洒,肠子几乎流出。赵志远内炁收束,恼羞成怒,“老子和你拼了!杀个重瞳,值当!”他长剑已断,受重瞳威慑,他实力分明更强,却滋生出“亡命羔羊”的错觉。 双手化爪,陡然膨胀数圈,手爪鼓肿,皮肤化做黄褐色。此乃“天阴掀沙掌”,将水汽附着手爪,凭空爪出。 挥舞爪尖,积蓄的水汽自爪尖迸出,凝炼而锋锐,如无形水雾飞刀。隔空杀敌,十分强悍。可掀起狂风骤浪,相隔十数丈杀人,十分厉害。 温彩裳踏身向前,从旁袭杀。软剑精准点向赵志远脖颈。赵志远出爪刹那,不得已又回护自身。如此这般,这爪终究没能打出。 李仙立即弯身下趟一扫。赵志远轻功规避,拉开距离。李仙、温彩裳施展阴阳仙侣剑,默契灵犀,无需多言。 李仙斩出两道阳元剑气。再飞身贴去,势大力沉劈砍。赵志远被剑势笼罩,被重瞳所摄,竟两人围攻,不及分出心神思索应对。空手接白刃,但感刀上力量汹涌。 “轰隆”一声,脚下的砖石碎裂,双足插入地中。 温彩裳见计划顺利,单凭李仙与她施展合璧,仍难彻底击杀。她一开始藏入四圣洞,本便为借用此处机关周旋。 当即屈指一弹。一枚石子洞中弹射。启动洞内机关。但见四圣雕像张开大口,吐出无数飞针密箭。 温彩裳已站在安全位置。李仙与她施展剑招,剑招中交流无碍,不需言语交流,早明白彼此意思。故而也提前规避,藏在飞针射不到的角落。 赵志远双足下陷,飞针突然而至。顷刻间已被插十数箭,鲜血淋漓,看起来恐怖骇人。他双掌乱舞,拍落无数飞箭。 他倘若足够镇定,是足以应对当前危局,即便会受伤,但绝不致命。偏偏他接连遭遇意外,何来静气可言?便是温彩裳遭受挫败,也无从容气度,若非李仙携手,她必然也早遭擒拿。 逆境而镇定者,世间罕有。赵志远形如刺猬,前胸十四箭、后背三十七箭、大腿、胳膊…均中极多箭。 他怒吼道:“杀…奸夫淫妇,杀!”猛冲而来。 李仙、温彩裳借以阴阳双剑,与其周旋打绕。这剑法刚柔并济,敌手愈是急乱,越难破解。 纠缠片刻,第二处机关启动。四圣雕塑双目喷火,灼烧而来。 赵志远曾在乱芳山,被灼烧得皮肤毁坏。方才恢复不久,又被烧得凄惨。他已失理智,四处胡乱挥打。 自己误触机关,地中生出尖锐毒刺。将他双脚插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李仙、温彩裳对视一眼,见其已成困兽。两人悄声避开,欲出洞奔逃。赵志远忽然回神,猛扑而来,势必要留下两人之一! 李仙施展碧罗掌,内炁狂涌,缓阻赵志远来势。抱着温彩裳用力一跃,跳出了四圣洞。温彩裳手捻石头,屈指弹射,再启洞中机关。 洞门轰然合闭。 里头传来滚滚“水声”。这是四圣洞第三道机关,封闭洞门,灌注“铅汞”。温彩裳自知无望,本欲启动这机关,拉多人下水。 怎知却又得救,反将赵志远困在洞中,饱受伤势加身,铅汞浸没。李仙凝眉收了重瞳,瞳孔重叠合一。实则重瞳异目才是常态,单瞳常目是有意伪装。 他重重喘息。方才捉对厮杀,着实太过凶煞,有毫厘偏差,三人都将葬身洞中! 李仙凝重道:“快走!我受了重伤,若再被遇到,便难以应对了!”温彩裳柔声说道:“李郎,跟我来…我知晓一处,能离开墓藏!” 李仙肩膀中剑,固血闭孔缓阻伤势。但每走一步仍自抽疼,肩骨碎裂,过了险势后,抬手都极困难。 温彩裳轻抚伤势,好生疼惜。忽感万分柔情蜜意,心想这般天资千古的男儿,为自己做到这般。其中欢喜,胜过沿路险恶万分。 她毕生之中最为敬重强者。李仙意气强、叫她侧目倾心。此刻展露天资强,却将她隐隐征服。她只道如此男儿,古今难寻其一。此刻却在身旁。 但尚处险境,诸般情感有所克制。两人沿途遁逃,借以墓藏之熟练,穿行躲藏,规避搜寻。 半日时间。 两人均已气虚。李仙愈力甚强,纯阳之躯精力旺盛,重瞳之躯血行如龙,但赵志远的一掌,掌炁凝练精深,着实厉害,久久附着而不散。李仙笑道:“夫人,咱们再遇到敌手,可得陪葬啦!” 温彩裳柔声说道:“若真到那步,却也没法子了。” 两人携手奔逃。忽听脚步声急响,前侧有人靠近。茫茫墓藏,是敌非友。李仙不需多虑,左右环顾,见一处墓室,拉着温彩裳藏入其中。 抬起棺材,藏身其中。 此处是“善工室”。 墓藏修缮花费数十年,不少工匠劳死累死。便安葬在此处。南阳时期,诸国混乱,百姓凄惨。人祭之事不足为奇,吕洞之不羁世俗,能给匠工死后一处栖身,着实开明。 李仙、温彩裳藏进一“匠头”的棺椁。 尸首已化骷髅。 两人贴身紧靠,贴耳聆听外处动静。 “唉,善工室,葬得都是些匠工,没甚财宝,就此走罢!” 那声音来自“苏求武”。 “且慢!这些尸首,对我总归有用。你、你、你、帮我推开棺材,看看可有尸身未腐者?若有便拖出来!” 这道声音来自沈平平。 原来众人在墓藏中分散,但东走西窜,竟又遇到了。结伴同行,也在搜寻墓藏舆图,与墓中财宝。 舆图已在李仙这里,他等注定寻不到的了。 温彩裳心中一紧。李仙眉头紧锁,听“轰隆”一声,已有棺盖被打开。 照此情形,两人势必将被发现。纵有“阴阳仙侣剑”,也难逃被生擒厄运。 李仙灵机一动,悄力施展“浩渺腿”、“碧罗掌”,营造氤氲白雾,再消了固血闭孔,将血打散,混入雾中,洒上毒粉毒沫,伪装成血雾毒气机关。再将尸骸托举。藏在尸骸之下。 如此这般,或可蒙混。 不多时,脚步声靠近。泰心宗、剑雨楼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合力抬棺,棺椁推开半寸,顿时飘出红雾。嗅之一口,立即窜鼻昏神,十分难受。 那弟子对视一眼,不敢再开,连忙合上,跳过这座棺椁。另去别处棺椁寻找。 最终找到三具未腐疆尸。两名弟子背尸而出,却不敢提“血雾”之事。全因知道这些人物,心狠手辣,真有机关,也必是逼他们以身试探。 沈平平说道:“不错,收获尚可。” 忽听一声脚步响起,一道年轻声音响起:“诸位大人,快…快!赵前辈发现了那贼妇线索,已将她围困一处,请速去增援!” 原来是赵志远遣派而出,四处求援的弟子。沈平平、苏求武眼前一亮,纷纷说道:“好啊!那贱妇走投无路,果真被围困了!” “哈哈哈,好极,好极…我等速速过去擒拿。那贼妇害得我好惨,数十具僵尸都弄丢了。我倒看看,她怎般厉害。” “你等再去通知其它人,将李犬、齐北刀召集,这次必让她走投无路!” 速速离去。 脚步声越走越远,又避一处险局。温彩裳美目荡漾,心想:“李郎天资无二,这般巧思妙计,亦是常人难及,假以时日…我…我都需依他啦。” 过了片刻。 李仙、温彩裳纷纷出棺,将棺椁盖好。温彩裳问道:“李郎,你没事吧?”李仙摇头道:“没事!” 温彩裳说道:“墓藏有东西南北四向,各有一处出口,咱们快快走罢。”互相搀扶,逃向远处。 行约半个时辰。又见一剑雨楼弟子,正自茫然,迷路在墓藏中。 李仙心想:“我如今穿着[无极刀门]的服饰,背着大刀,甚感乏力。如今苏求武已无威胁,但恐有余等旁人,伪装不可卸去。改换成剑雨楼弟子,却是正好!” 悄声潜去,突然扑倒。一手捂其嘴巴,一手印其胸口,掌力迸发。“咔嚓”一声,胸骨碎裂,心脉破损,登时毙命。 李仙脱其衣服,披在身上。解其佩剑,背在身后。扛着尸首行了一阵,见到几副棺椁。 将尸首埋入棺中。 他将大刀扛起,用力一抖。刀身处跌落一把长剑,正是“沉江剑”。李仙心思缜密,既乔装无极刀门弟子,自然不能佩剑。然而沉江剑甚是厉害,不愿就此舍弃。 便借剑身锋锐,在大刀中凿出一凹槽。将沉江剑嵌入其中,如此改换伪装剑雨楼,自然取出。 温彩裳甚觉惊讶。险境之中,李仙心思缜密,深谋远虑,镇定自若,其智谋叫她倾佩。 她毕生之中,敬佩大武太祖意气。便罕少多瞧旁人一眼,如今却美目痴痴,沾在李仙身上。 李仙将沉江剑换了剑鞘,背在身后。将自身衣物,蜕给温彩裳。墓藏漆黑,温彩裳仅简单披挂。不需细换。 李仙轻咳几声,伤势甚重。胸口剑伤洞穿,虽避开要害,但终究损了气血。温彩裳轻轻拍抚,既痛惜又无奈。 两人携手走了片刻,将要出了墓藏。却又听李犬、齐北刀二人交谈。 李仙正欲避开。温彩裳手指轻舞,以指代剑,施展阴阳仙侣剑交谈。意说:“出口道路,非通过此处不可。别处自然也有出口,但…别处出口,需横跨区域走[回肠道],到时必然分开。” 李仙以指代剑,两人双指比划,心意交流:“好!我想法子出去,绝不与夫人分开。”温彩裳颔首,心中一喜,美眸异彩连连,感动喜悦难以言表,比划道:“咱俩一齐死了,也别分开好。” 李仙等了片刻,探听李犬、齐北刀交谈。 李犬说道:“齐兄,你听到什么动静没?”齐北刀说道:“这墓藏什么动静没有,有何奇怪。” 李犬说道:“我昨日便遇到那沈平平,嘿,小小年纪,倒使唤起我来。话也不说清楚,便让我守在此处。你呢?你怎也在此处?” 李仙心想:“原来是沈平平,此人多半精通墓藏布局。有意派人守住出口。倘若没有此人,凭我与夫人对墓藏了解,完全可凭借墓藏布局,安然逃脱。他的出现,为我俩平添好多险阻!” 继续探听。 齐北刀说道:“我也是半途遇到沈平平,他说守住这里,或有不俗收获。我不了解墓藏格局,四处乱走,岂不迷路?索性就在这里待着。” 李犬说道:“那倒也好,你到此处,陪我闲聊也不错。”齐北刀说道:“是了,泰心四杰,何以就你一人?莫非另有布局?” “啊!”李犬悲伤道:“蟒弟、鹿哥都死了!虎兄本该在虎罗宗附近,但我没见他人!” “厮!”齐北刀说道:“这折剑夫人这般凶煞?” 李犬说道:“自然!”他说起此节,不经骂起苏求武。说苏求武态度如何恶劣、如何虚伪… 齐北刀听出些端倪,顿对苏求武暗生戒备。李仙在旁偷听,心想:“好极…我借此事挑拨离间,将两人骗离此处,便可逃出生天!但我直直找去,目的性太强。李犬蠢笨如犬,自然好骗至极,这齐北刀却不好说!” 于是让温彩裳藏在暗处。他悄声远离,然后快速跑动,发出脚步动静。 李犬、齐北刀对视一眼,喝喊道:“什么人!” 李仙假装寻常剑雨楼弟子,对墓藏不甚熟悉,东转西转,喊道:“有人吗!这附近有人吗!” 齐北刀说道:“我去去便回!”循声找到李仙,将他带到李犬身旁。 李仙血腥污脸,头发散乱,加之墓藏漆黑。倒未被李犬、齐北刀认出。 齐北刀说道:“剑雨楼的弟子?你也迷路了,走到此处?” 李仙说道:“是…是…晚辈确实迷路了。我受赵前辈的嘱托,有讯息传递。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只能一味乱撞。” 齐北刀淡淡道:“什么讯息?” 李仙说道:“赵前辈寻到那贼妇线索,将他堵困在四圣洞前!让我等出来求援!” “什么!?”李犬说道:“有那妖妇线索了!好!好啊,这次还能叫你跑了?!” 齐北刀凝眉说道:“哦?是吗?”端凝李仙。 李仙思衬:“这齐北刀不好糊弄,他方才聊起苏求武,言语中对此人无甚好感。想来彼此戒备,我且试一试借此激他。”说道:“是…是的!方才弟子乱跑,遇到了苏求武、沈平平两位前辈。两位前辈听闻后,也急匆匆去了。” “赵…赵前辈说,那妖妇手上,有墓藏舆图,若能生擒,咱们便能走出这片鬼地方啦,两位前辈!还请速去相助!” “当真?!”齐北刀心中一紧。 李仙说道:“当不当真,我这做弟子的,不敢保证,但…但但愿是真的。” 李仙朝李犬说道:“前辈,晚辈有…有一事相求。晚辈受赵前辈命令,外出传递消息。但走着走着,全然迷了路。倘若可以,请前辈能带我一起走,回到那四圣洞,与诸位前辈弟子集结,凭借…凭借晚辈一人,真…真不知怎么走了。” 李犬冷笑道:“你这小厮,倒是有趣。这本是举手之劳,但很不巧,你听得那赵志远命令,又是苏求武门下。我瞧你天然便不喜欢,即便是举手之劳,嘿,我偏偏不抬,你又当如何?” 李仙色变:“这…这…” “哈哈哈!”李犬说道:“滚一边去。”随手一甩,将李仙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齐北刀说道:“此事耽搁不得,我俩对墓藏全不熟悉。觅寻到四圣洞,需要好些时间。倘若晚了…他等拿了舆图,未必回回来寻我俩,快快出发罢!” 李犬说道:“好!苏求武这小子,真极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两人脚踏轻功,走远了去。李仙轻呼一口气。方才话语节奏,他心中皆有算计。将齐北刀、李犬骗走不难,实话实说,两人八成坐不住。 但骗走两人,自己却留下,岂不十分可疑?李犬愚笨,但齐北刀却未必。故而李仙巧借李犬对苏求武、赵志远的厌恶。 他与齐北刀说得好好的,却突然主动哀求李犬。便是引李犬拒绝。李犬拒绝,齐北刀便不好再说什么。 如此这般,诸般险恶,均已一一克服。 过了半响。 温彩裳快步走来,将李仙扶起,柔声道:“李郎!你没事吧!?”李仙说道:“没…没事,就是胸骨有点疼。咱们快快走罢!” 温彩裳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将李仙搀扶。一通险恶处境,李仙浑身是伤,均是不轻。 两人过了要道,再无甚险阻。很快到一处出口,沿着山体缝隙上攀。 李仙右肩重创,好难抬起。用残余内炁施展轻功,撑着上爬。数十丈距离,渐渐爬出墓藏。 微风吹拂,仙气氤氲。 将讨剑联盟尽数甩在墓藏当中。 两人休息片刻,怎敢耽搁半分?立时下了侧峰。 “唳!” 忽有一只红顶白足,体型硕大的仙鹤振翅膀而来。 它口中衔丹。 256 终得逃脱,将娶玉女?夫人质问,重瞳何来 仙鹤展翅遮天蔽日,口衔朱红仙丹。双眸明亮有神,好奇打量李仙。 “客从云中来,请取鹤中丹。” 吕洞之豪放洒脱。 武道修为精湛绝伦,墓藏布局宏伟。世人都认为墓藏深处,藏有重大传承。他却偏偏放在墓外。 世人探寻古墓,都为求财求宝。他却偏偏让空手而归者,满载而归。那仙鹤有灵,心智不浅,世代栖息,遵守吕洞之遗命,见空手离开者,便衔丹相送。 正所谓“客从云中来,请取鹤中丹。” 意指…入墓游赏,算是做客。既是做客,岂能盗取主人家宝贝?空手离开墓藏,既是墓藏的“客人”。 既是“客人”,那便请取鹤中丹。 吕洞之早已明言藏宝所在,但无人参透。他生前弟子众多,但真正豁达随性者极少。这股洒脱缥缈之韵,无人能学之分毫。 反而言之…… 那些盗墓窃宝之贼,破解墓藏机关后,必会敛收名画、宝器…吕洞之死数千年,自难阻止。但他们却错过最好的宝贝了。 李仙接住朱红仙丹,拱手道:“谢前辈!”不及细看,收藏入袖中。拉着温彩裳快速遁走。 温彩裳素知“南阳雅士”性情古怪至极,难以常理而度之。那段历史纷争四起,礼法混沌,伦理奇葩。有高尚雅士,有残暴恶徒。 她天性自私自利,偏偏见李仙得送仙丹,却无要取之意。反而替他欢喜。 …… …… 却说另一边。 沈平平精通墓藏布局,南阳、大虞、大武…乃至更久远的古墓,他都盗过墓挖过尸。 南阳时期墓藏布局,主流有“四方墓”、“八仙墓”、“九龙墓”…等格局。 此处墓藏显是“四方墓”格局。即墓分四片区域,平镇四方,囊括四海。沈平平已知墓属“吕洞之”。 他墓藏布局虽了然于胸,但“博古通今”却远不如温彩裳。对“吕洞之”不甚了解。 他在前带路,很快寻到“四圣洞”。见洞门紧闭,散发某种异味。不住眉头轻皱,未见到“赵志远”身影。 苏求武说道:“莫非又叫她跑了?” 沈平平说道:“不管如何,先打开洞瞧瞧。” “按理来说…应该不能。四圣洞中已是绝路,赵志远横堵在洞口,极难逃脱!” 沈平平摸索机关,探寻洞口周围。花费大半日时间,将那洞门打开。 只听“轰隆隆”一声,铅汞冲涌而出。沈平平、苏求武侧身一避,凝息皱眉,护全自身。好半响后,铅汞尽数流出,其内景象自然呈现。 赵志远浑身浮肿,横躺在地上。苏求武解下腰缠丝带,抛射而出,缠住赵志远身躯,用力一拉。 赵志远被拖出四圣洞。气息已绝,浑身伤势惨不忍睹,胸口中箭、腹部刀伤、皮肤火灼…必是历经极惨烈的斗杀。 苏求武一禀,他知赵志远实力,遭受如此伤势,生前定遭人为算计,实力无法施展。 赵志远忽双眼睁开,怒道:“重…”神情惊愕,却又彻底僵立,死得彻底。 沈平平笑道:“好啊,好啊!”拍手叫好。 “哼!”苏求武甩袖冷哼。他擅心思谋划,见赵志远身死,难免兔死狐悲。对温彩裳好生恐惧,数次相遇,数次相搏,分明己强敌弱,却尽皆失败,损失惨重。 寻常弟子死了,那便也罢。赵志远却堂堂三境武人,纵使是初入三境,状态虚弱。全凭李仙一境武人、温彩裳无炁废人…却能将其击杀。 细想尽是寒意。 沈平平尴尬道:“苏兄莫要误会,我绝非幸灾乐祸。只是…只是赵兄这死状,是炼制‘怒目尸’的上好原料。” “这种尸首,死前必是遭受极大惊吓,极大愤怒,在无尽不甘中死去。他方才突然睁眼张口,说的是‘尸言’,是拼死想向外界吐露的信息。” “嗯?”苏求武说道:“他方才说‘重’字,重字代表什么?” 饶是他心思敏捷,单单一个“重”字,又能如何推测?思来想去,无甚线索。 正是这时,李犬、齐北刀也已赶到。两人对墓道虽不熟悉,但轻功厉害,速度奇快。东走西去,转个几圈,便也逐渐摸索到了。 苏求武言明情况。李犬、齐北刀皆是一愕,见赵志远死状凄惨,不禁心情复杂。苏求武甚是冷静,心想赵志远身死,又少一得力盟友。越是这时,越该冷静,做好诸多计划。 便将众人笼络,齐齐来到一墓室。坐在棺椁上,整合各自的线索、遭遇…种种细节。 苏求武问道:“你们二人倒是迅速。我原以为还要再等你俩几日。” 李犬淡淡说道:“我等听闻妖妇手中藏有墓藏舆图。自然坐不住。” “藏有舆图?”苏求武顿了顿,眼睛一亮:“当真?你从何处得知?” 李犬说道:“哼,苏求武你莫装了!那传话小厮说的,你会不知道?” 苏求武说道:“怪哉!我也是受人传话才匆匆赶来此处。但传话小厮并未和我说‘舆图’之事。” 谈到此节,众人始感怪异。苏求武说道:“那李仙狡猾至极,温彩裳毒辣至极…两人狼狈为奸,奸夫淫妇,怪计险计层出不穷!” “赵志远栽在此处,他俩必又遁逃。假若身上真有舆图,定是愈早逃离墓藏越好。而你俩守在出口要道…他们…” 心头一突,失声说道:“难道…难道…那个传话小厮便是李仙!他故意说舆图,激你们迫不及待赶来!” “啊!”李犬甚惊。 苏求武说道:“那小厮传话,你们为何不顺道将他带回?” 齐北刀色变道:“我…我早便说不大对劲!本想将他一同带来。但李兄不肯,只得作罢!” 李犬摇头道:“不…不对。此子恳求我将他一同带走。倘若是李仙,怎会提出这种要求?” 苏求武冷声道:“细说交谈细节!”齐北刀当即将李仙话语,全盘复述一回。 苏求武听后,摇头叹气道:“好深计谋,好深心计,好个反其道而行之。八成是…是那李仙了!” 重重吐一口气,腰杆弯曲,颓气难掩。说道: “他知道李犬对我、对赵志远有怨。故而主动求李犬相助,李犬必然拒绝。如此这般,他便不必跟来了!” 沈平平、齐北刀惊道:“不怪他们沿途潜逃,却一直难以抓到。确实难缠至极!” 李犬面色铁青,再是愚笨,经此提点,再细细斟酌,也觉察其中异处。李仙三次从他面前逃离,如此大辱…当不死不休! 苏求武满目颓然,已无力怪罪李犬蠢笨。细细回想,他自负自傲玩弄人心,引得讨剑联盟互生嫌隙。李仙心思狡猾,利用嫌隙谋求生路。 李犬固然蠢笨。但李仙却也厉害至极,他途中…或也数次与自己擦肩而过。 四人重整精神。追到侧峰外,见茫茫绿海,茫然一片,难有李仙、温彩裳分毫踪迹。 又想两人拥有舆图,或能走出虎哭岭。鬓发陡然生白,浑身抖擞寒冷,意气受挫。 苏求武说道:“讨剑联盟…宣告失败啦。” “折剑夫人?” “奸夫淫妇…这奸夫假以时日,怕比淫妇更为厉害!” 众人默然。耳听风呼鹤唳,尽是茫然无措。大失目标,还身陷囹圄。运气不好,受困终身… 他们折损惨重,赵志远惨死毙命。已再无勇气追入林中。若寻不到舆图,便依附此处山脉过活。 …… …… 却说另一边。 李仙、温彩裳离开墓藏大山。闷湿气候涌来,行数里之远,便已是大汗淋漓。 李仙诸伤加身,很不轻松。坐在一树藤上休息,两人搀扶而坐。 李仙说道:“夫人,咱们虽摆脱了追杀。但…但我没弄到舆图,要在茫茫林海,继续流浪啦。” 温彩裳心头一黯,却又藏淡淡恬喜,说道:“李郎…咱俩时运不济,是没办法的。你我今后…便…便…好好…”俏脸微红。 李仙忽然说道:“啊…我胸口好疼。夫人快帮我揉揉。”温彩裳美眸紧张,猜想自己那一剑,伤深了李仙。痛惜之感甚浓,连忙伸手摸去。 修长白皙手指探入胸膛刹那,摸到一卷兽皮。她取出一瞧,却正是墓藏大山、神秘山脉、虎哭岭的一角舆图。 山势走向脉络、何处有歇脚林、何处有溪流、何处凶险需避之一避……均记载得甚详细。依照此处舆图,定可走出山脉,真正逃脱升天! 温彩裳惊喜至极,娇嗔道:“臭小子,你敢骗我!”李仙笑道:“我想给夫人惊喜。” 温彩裳说道:“我最恼别人骗我,你再骗我,瞧我还理你么!”风情婉转。李仙笑道:“我再不敢啦,夫人别怪。” “好啦。”温彩裳柔声道:“我又怎愿怪你,你…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好感激你。咱们快快出林罢!” 李仙、温彩裳休息片刻。依照舆图所示而行,舆图言:“此处地势甚乱,扰乱了星辰与方向,不可依方向感觉而行。” “需要沿地脉而行。地凸为脉、水流为络…” 李仙、温彩裳行十数里。天色黯淡前赶到歇脚林,天上繁星绚烂,月洒遍野,星照万木。 李仙心想:“自夫人受挫来,我几经波澜,杀敌避难、入墓寻藏…却也好生疲乏。虽说已摆脱困局,料想那苏求武等人再难追上来。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 五脏避浊会阳经、鹤送朱玉丹、御剑·食谱……诸多所得,暂时埋藏心间。全心研究舆图,推拟如何行走。 翌日。 天方清明。 李仙的水囊、食材均已空了。但此处距离墓藏尚近,倘若苏求武拼死追逐,碰巧也能遇到。 便忍饥耐劳,强走十数里山路。 连过两片歇脚林,见神秘山脉如汪洋大海,歇脚林似偏僻小岛,距离墓藏大山已数十里路,苏求武等人没有舆图,寻到此处概率极小,已不需忧虑。 这日夜间,总算能好好休息。李仙砍了柔草,伐了罗布杉木,做了件简易木床,铺上柔软草质。 篝火在旁。 李仙揽着温彩裳,吹着林间清风,望着皓月琼星。再无生死胁迫,狼狈遁逃,心间得享安宁。 他思虑太重。自穿越而来,无时无刻不思考处境、思考地位、谋求生存…虽屡屡“过关斩将”,但疲累一直积压心间。 此刻观望星谱,竟越发困沉。李仙阖眼睡下,温彩裳瞧李仙在怀,今日不说讨嫌话,不口花花讨打,心中甚怪。 她忽想:“若无他相助,我纵有十条命,也该死了。他天资千古,容貌亦好俊秀。我没瞧错人,他英姿非凡,虽年龄尚浅,但甚聪明,这股机灵镇定劲头,叫我也不住依赖他。” 如糖似蜜,好生爱惜。手指撩他鬓发,抚他脸颊,美眸波光荡漾。 “……但…但他却好不老实!从前骗我、现下骗我…不知骗我多少回。他…他涉险救我,是爱恋我吗?他曾说爱极了我,做梦也会梦到我,是不是也在骗我?” 心中思绪纷乱,端详李仙许久,竟毫无困意。翻覆思索,愈觉乱麻,兼患得患失。 李仙睡到第二天正午,醒来后懊恼道:“起晚啦!起晚啦!”原打算采集露水,路途上饮用。 温彩裳昨夜想了许多,彻夜未眠,等天明亮后假装入睡,躺在李仙身旁。 温彩裳美眸复杂,忽问道,“小仙,你昨夜睡得好香,有做梦了么?” 李仙随口笑道:“美梦成真啦,那还用得着做梦!”伸了懒腰,甚是舒坦。胸膛残留发香。 温彩裳嗔道:“我是问你真话,你不许口花花。”语气认真,很想知道。 李仙没想太多,如实说道:“昨夜太困,倒没做梦。”温彩裳心想:“我昨夜在你身旁,你也没做梦梦到我,你…你……从前莫非真是骗我?”面色稍白。 李仙关切道:“夫人,你受伤了?”捏她脉搏,探她伤势。温彩裳本甚伤心,但见李仙照料周到,便又颇为甜蜜。 “没事,咱们快离去罢。”温彩裳说道。 李仙取出舆图,手持沉江剑,劈树开路。余下路途,密林凶险虽仍有,但偶尔有歇脚林歇息。 应对从容。 日行十余里,如此持续数日。 李仙、温彩裳衣裳被树枝剐蹭,均有损破。缝缝补补,歇歇停停,便又赶路。 李仙剑伤结痂、手臂伤渐愈。已好三成,温彩裳采林中草药,熬配药膏,帮李仙敷上。 她手指白皙轻盈,上药时总若有若无撩拨。美目含春带盼,煞是动人。李仙隐觉温彩裳不同,多了些女子娇态。 他日行山野,夜研舆图。舆图在手,但山脉的地势笼罩,想踏出虎哭岭亦不轻松。 绝非高枕无忧。 时间流转。 转眼已过五日。两人日日相伴,神情已然亲密无间。温彩裳时而师时而媚,李仙跳脱放荡,这其间路程,竟毫不无趣。 这日间。 李仙瞧到远处黑烟,笑道:“夫人!是炊烟,总算瞧见半点人迹啦。” 温彩裳说道:“是啊!当真好不容易。” 黑烟飘散,林中静谧。短暂喜悦后,两人协力赶路。此处“毒蚂蝗”已经不多,但是盛开一种毒花。花香招聚“毒蛇”“蝎子”“蜘蛛”等毒物。 忽见远处的一颗矮树上,悬挂三具尸首。均是男子,身穿丝质衣袍,微风吹拂,轻轻摇晃,死有两日。 李仙感慨道:“瞧这些人装扮,应是过路的商人,误闯了虎哭岭,被虎哭哀嚎声牵动哀思,在此自尽了。” 温彩裳说道:“瞧见他们,咱们应是快出林子啦!” 李仙颔首道:“这些随行商人没多厉害。定也难深入林子,约莫再有两日路程,咱们便可出林。” 李仙心想:“我与夫人衣裳破烂,身无分文,既遇到你等,只好借你一用。嗯…便全当帮你们收尸的报酬罢!” 方触碰到尸首,忽觉袖管涌动。李仙暗自警惕,后退三步,碧罗掌隔空打出。 “哗啦啦”一声,毒虫、蝎子、毒蜂…诸多毒物,从裤管、袖管…抖洒而落,瞧得头皮发麻。 虎哭岭险恶至极。无数蛇虫鼠蚁,毒虫走兽栖息。人死在此处,立即会招来“食人蚁”。这种蚁兽咬人极疼,数量极多。 食人蚁招来“赤毒蛙”,赤毒蛙引来毒蛇…如此种种,那衣袍之下自然“藏污纳垢”、“蛇鼠一窝”。 李仙连拍数掌,将鼠蚁毒物全打散。三具尸首除了头颅,均已变为“红骨”。既附着血肉的骨质。 捏开嘴巴。脑干、舌头、眼球…均被毒虫食尽。李仙一一料理三具尸首,将毒虫驱赶,将衣服拔下。 就地挖坑掩埋,劈砍树木,简而立一木碑。因不知三人姓氏来历,木碑无文。 李仙将衣物收好。根据舆图,觅一平坦地势。周旁便有溪流,较之别处更安全几分。 这里已无“歇脚林”。 李仙查看收获。“丝绸衣料”三套,虽被毒虫爬过,腥臭难闻,且沾染血污血浊。但较为完整。 又摸取得“十三两银子”。真可谓意外之喜。李仙说道:“夫人,有了银子,咱们出去后,便能饱餐一顿啦!” 温彩裳莞尔一笑,亦觉开心。 之后便是腰牌、玉佩等物事。李仙酌情拿取,将三套衣服丢入溪水,认真搓洗,将污浊洗尽。 温彩裳不愿穿旁人衣物,白裙虽有破损,但还可将就几日。 两人料理清楚。 再行两日,阳光斜打入林,暖和温润。在踏出虎哭岭刹那,清朗微风吹打,如获新生。 其时已四月中末,春正浓时。李仙满心畅快,意兴大抒。万般险阻,难挫他意气。此间显露,风华绝代。 温彩裳自持江湖阅历深,过往追求她的天骄俊杰数之不尽。其中不乏出身氏族、实力庞大、一流门派等天骄俊杰…她均瞧不过眼。倘若说潜力天资,其中数日甚强。 但征服不了她。 此间见识李仙全貌,完美相已是罕闻之天赋,再添“重瞳相”…倘若学了那武学,『武学』『脱胎相』结合,举世谁能敌?不住将所遇之人,一一与李仙比较。 想起李仙自杂役起身,护院、护院统领、武尉郎……逐步起势。以往不觉如何,如今回顾,却厉害至极。 不禁久久瞩目,时而蹙眉,时而舒展。喃喃叹道:“早知你这小子,将我弄得如此狼狈,当初便不栽培你了。可话说回来,若不栽培你,我又怎能渡此劫难。我…我虽脱离了险境,但不知为何,心中好乱…乱极了。” 郁烦至极,这感受实难言说。 时值正午。 李仙见得土路,沿道而行。傍晚时分,见一片安宁山村,袅袅炊烟上悬。又遇一背柴老伯,哼着山歌朝回赶。 李仙借机搭话,花费十枚铜币,讨得在柴房暂住一宿。那柴房中,老伯帮忙铺了草席子,李仙与温彩裳躺下。 均感庆幸,这刹那别无所求。 李仙将温彩裳揽过,说道:“夫人,你知晓一个,名为‘黄符山’的势力么?” 温彩裳说道:“你问这个做甚?手不老实,讨打!”轻轻拍去李仙手掌。但李仙这讨嫌风流的动作,偏偏将她郁烦扫去些许。 李仙说道:“我就是问一问。” 温彩裳说道:“黄符山…倒是知道,但现在黄符山已经不叫黄符山了。” “那叫什么?”李仙问道。 温彩裳说道:“黄符山是极久远势力,历经皇朝兴盛、衰败、更迭,兀自恒存。这等势力,自有其厉害之处。” “大虞年间…黄符山历经一场变革。这事件甚是有名,变革之后,黄符山便更改名称,从此叫做…” “道玄山。” “道玄山?”李仙曾隐有听闻。 温彩裳说道:“不错!道玄山武学完善,武学传承数千年,底蕴之深,不敢想象。” “这门派极受天宠,每过千年,必诞生『金童』、『玉女』。带领道玄山走向巅峰。” 李仙问道:“金童玉女?很厉害么?” 温彩裳傲然一闪,说道:“厉害自然厉害。千年一出,出世即罕有敌手。而你这一代,恰有金童玉女。细算年岁…比你稍大几岁。” 李仙心想:“金童玉女得天独厚,叫人羡慕。却与我无关,我且问问与我有关的。”说道:“那道玄山中可是有赵姓一脉?” 温彩裳说道:“你这小子去趟古墓归来,倒增长不少见闻。道玄山确有赵姓一脉,也是玉女一脉。” “如今出世的玉女,便是姓赵。” 温彩裳轻婉长发,月光皎洁,衬照她优雅身段。她说道:“怎么…觊觎人家玉女?凭你天资,或能叫她刮目相看。” 李仙忽浑身陡冷,嗅到淡淡杀机:“夫人说笑,我全只是好奇。” 温彩裳淡淡道:“好啦,你问完我了,该我问你了。” 她腰似水蛇,乌发飘香,竟“盘缠”而上。美目似哀似愁,似怨似嗔,柔声道:“李郎,你的重瞳瞒得我好惨…” (二合一章节,估计爆更会有的,读者老爷们别急) 257 玉女闺友,花笼再现,情意迷乱,阴阳秘约 柴房甚窄,黄泥碎石搭建,有门无窗,农汉恐收留的两人窒息毙亡,离去时将门敞开,月光斜斜洒落。 照着温彩裳的白靴。 两人金蝉脱壳,衣物换了一遍。但靴子侥幸“幸存”。这白靴质地非常,绣纹精美,不染尘土。 这山野间的农汉,一年四季均要储柴。沿途见碎枝碎叶,捡收起来充入柴房。 日积月累,堆实不少。 遮蔽了两人身形。 温彩裳美目含煞,压坐在李仙身上,袖中软剑似闪寒芒。此姿此态,生怕李仙跑了。 李仙心下叫惨,沿途避藏追杀。他极力掩盖“重瞳”,自知此节难以解释。但赵志远那劫甚是凶煞,藏无可藏。温彩裳心思敏捷,在险山深处,时时异虫袭扰难分精神,出来后必有一问。 温彩裳柔声说道:“李郎,请你好好说…” 李仙说道:“夫人…这重瞳…”温彩裳她手指轻抚,触到李仙胸膛剑伤,颇为爱怜,又很是怨恼,她毕生之中从未动情。独独喜爱得紧李仙,愈觉牵动心绪,品尝爱恋滋味,偏偏这小子谎话连篇,全不在自己掌控,说道:“你莫骗我,我最恼人骗我。” 李仙说道:“夫人…重瞳之事,是我完美相后,再次觉醒的。我瞒而不说,全是…全是…”他极擅狡辩,但温彩裳绝不好骗。这当口竟无话可说。 温彩裳说道:“全是…怕我?”李仙颔首。温彩裳轻声说道:“那你从前好多,都是骗我的?” 李仙心想:“夫人摆脱险境,对我有所猜疑。我若说实话,只会叫她更猜疑。她喜欢听情话,我便多说些。”说道:“没,我怎愿骗夫人,独独重瞳之事,我怕夫人因此隔阂,我…我才瞒而不说。” 温彩裳身子一柔,趴在他胸膛说道:“那你…你这句话,又是真是假?” 李仙说道:“千真万确。难道…这一路凶险,还不足以证明我真心?我倘若是骗你,又怎会拼死护你。” “还是说…” “夫人待我,只有算计。难道…难道我的真心,你还瞧不见吗?” 温彩裳慌乱道:“不…李郎…你别这般想,我…我也是真心待你的,我看到你的真心了,我…我会好好待你的,咱俩都好好的。”她毒辣自私,生死之际,何时说过半句软话。但此时此刻,这话语脱口而出。 李仙、温彩裳均是一愣。李仙说道:“夫人,咱们睡下罢。”温彩裳颔首,有些不甘,但只能撇过这话题。 一夜无言。 翌日。 李仙雄鸡起鸣前,便与温彩裳携手离去。身有余财底气足,行进城居看热闹。 见那人流如织,商买繁荣,车马不息。烟火气息扑鼻。久居山林,再见得此景,不住倍感亲切。 李仙甚觉欢喜,寻到一衣阁,花费数两银子,帮二人置办新衣。 李仙干净清朗,衣着简单朴素。但洒脱潇洒之意自难遮掩。将长发理顺,简单束起,扎一枚竹簪子。 温彩裳瞧上一玉冠,轻轻拿起,转动打量,说道:“小仙,你已十八,该戴冠了。你且过来,我帮你戴冠。” 各朝礼节不同。南阳时期男子“十五岁”戴冠,大虞十八戴冠,大武沿袭大虞习俗,十八岁戴冠,但也有二十岁戴冠者。 按年头计算,李仙已到戴冠之龄。可娶妻成家。李仙解了竹簪,长发披散。温彩裳素手盘旋,将长发挽起,踮起脚尖戴好发冠。 这般收拾一番。温彩裳甚感触动,李仙长发收拾齐整,面容尽无遮挡,眉宇轩昂至极,英姿勃发间又有几分深沉内敛。 翩翩公子。 “好男儿,好男儿…”温彩裳甚喜,轻抚他脸庞。两人举止亲昵,竟全不顾及旁人。 这衣阁规格不差,置换衣裳者皆甚富足。大家闺秀、官家女眷、楼牌佳人…经常出没。不住皆打量来,见李仙身材高大,面貌俊美,皆失了魂,不住看得呆愕。 温彩裳眉头一皱,淡淡道:“诸位,我家小郎好瞧么?” 众女恍然回神,见温彩裳面貌亦非常人,纷纷收回目光。温彩裳眉头微蹙,二人沿途双剑合璧,情欲厚厚积存。愈瞧愈喜欢。 温彩裳笑道:“庸脂俗粉,何须计较。小仙,我帮你挑选套衣裳。保管叫你神俊非常。你随我来…” 李仙抚了抚发冠,说道:“夫人…未免张扬。”温彩裳说道:“小郎,你不愿陪我?”李仙说道:“只好舍命陪夫人啦。” 温彩裳挑拟数套成衣。价值均极不菲,李仙自视钱囊,悄声提醒。温彩裳暗暗着恼,好无雅兴。 只得从简。 温彩裳容貌美艳,素裙华袍均难掩美貌。 但穿着越贵,衬得她越美,衣饰更为讲究。李仙结付衣钱,心想:“这美人当真难养,凭我这点财力,连件趁手衣物,都难以置办好。” 恍然一新。温彩裳款步而行,优雅从容。衣质稍差,但经她穿束,却又尽显雍容贵气。 衣阁掌柜欲将温彩裳、李仙留下,为两人描画画像,粘贴衣阁之外,吸引过往来客。 这等营生甚是常见。李仙为免生事端,虽苏求武等众受困虎哭岭,但仍需低调。便爽脆拒绝。 置换完衣裳,便该享用吃食。李仙厨艺甚好,荒野食材能料理出别样特色。 但总不如酒楼佳肴,更体现当地食味。那“醉春居”中有名菜佳肴,外有女子弹奏琵琶。 婉转动听,来往均雅士。李仙、温彩裳气质不俗,衣着得体,店家不敢怠慢,安排雅坐、陆续上佳肴。 温彩裳柔声说道:“李郎,此行脱险,彩裳该好好谢你!”主动斟茶敬酒。 两人觥杯交错,全将昨夜交谈忘却。店家陆续端送菜肴,一一品鉴,别样风流快活。 吃饱喝足后。李仙为求稳妥,赶去城中闹市,查看“赤榜”通缉。已无“吃心郎君李人山”“饮血毒妇温蛇蝎”。 原来… 神捕冷时兴深知虎哭岭凶煞。他料定两人潜逃入山,必难归来。便上报巡天司,说罪凶伏诛,将通缉撤下。 加之…李仙、温彩裳跨越百里,行出虎哭岭山脉。已出“花水府”,抵达“重岭府”。 相距甚远,赤榜通缉未传到此处。茫茫人海,化做天然屏障。讨剑联盟纵有天大能耐,也再难追寻。 李仙宽心一笑,伸个懒腰,说道:“如此一着!终于彻底逃脱啦。”温彩裳说道:“是啊。” 李仙笑道:“夫人,你总说要好好谢我,你要怎生谢我?”温彩裳说道:“臭小子,讨乖么?我自会谢你,你好好瞧着便是。” 余下路途虽远,却已不甚凶险。 李仙闲逸心起,带着温彩裳游山玩水,甚是欢乐。行约莫三五日,来到重岭府南王郡的郡城。 温彩裳介绍郡城历史。三千年前,此城曾闹过瘟疫,甚是凶辣。南王郡大请医师,调配药物。将瘟疫治理好,免去灭城之灾。 故而城名“南王城”。 又说起南王的历史种种,说到南王天性风流,妻妾成群时,忽冷幽幽道:“这南王虽有许多功绩,但用情不专,却大是不好。小仙,你可莫要学他。” 南王郡城正筹办花灯节。 极是热闹,文人墨客,齐相来访,游赏花灯,观民俗民风。 李仙两世记忆,想起青宁县也有相似盛景。名曰“采集”。那时节行人拥挤,热闹非常。年幼之时,曾与阿父赶集,最爱买糖衣果子串…一串有五颗酸香果子。 他吃两颗,阿弟吃三颗。当时两兄弟“分赃”时,瞧见县中富贵子弟,一人便能吃一串,还能换着花样吃。吃得甜腻了,便赏给下人吃。 下人吃得都比两兄弟好。 李仙念及往事,物是人非,不住摇头轻笑。花五枚铜币买了两串。夫人一串他一串。边吃边说过往之事。 他声音轻缓,那往事平淡无奇,但说起时却叫人听得入迷,抚平心绪。 游离热闹街景中,别有风味。赏灯花、看杂耍、打铁花、看戏曲…一一品味过。青宁县可没这般热闹,李仙所去大城虽多,但皆是匆匆路过。 此刻逃离大难,心境不同。所享所受、所见所感自然不同。温彩裳亦是如此,她毕生之中,从未与男子出游。 花灯会、热佳节…种种民俗节日,她一概不感兴趣。自然从没游逛,与李仙同游闹市,甚是新奇欢乐。 古今史书,尽是大事。这种小节小闹,从无资格记进史书。其间风情,别样诱人。 这夜游玩尽兴,两人行进山林。双剑合璧,抒发绵绵情意。温彩裳剑质柔软,但剑势浊若热浪,缠似思索,一剑一剑皆欲将李仙缠紧。 李仙剑势刚明潇洒,总有股欲窥千里目,望尽天下的澎湃之势。两人练剑之时,愈觉其中差异。 温彩裳抒了情意,总感说不上的闷气。隔靴挠痒般。 但双剑合璧,情意交流,虽未能尽顺她意,却也尽兴欢快。第一层已练千遍百遍,转练第二层。 共沐甘霖、同生共死、对穿胸膛、残阳败月…诸多剑招一一使出。温彩裳第二层已经圆满,又自练第三层多时。共舞第二层时,剑道造诣更为精深,故而以“阴”为主,阳为辅。 她剑势缠绵不休,将李仙牵扯纠缠。洗练第二层时,她喜形于色,更是抒意畅快。一场剑招舞毕,她说道:“李郎,第一层已无可练,从今以后…咱们专练第二层罢!” 李仙笑道:“好!” 这时抱着温彩裳,她香汗淋漓,情之触动。李仙风流天性,实只要稍稍主动。堂堂折剑夫人、山庄之主便要沉沦。 李仙前途迷茫,去留难定,不敢触那最后一步。温彩裳则心想:“这小子狡计层出,绝非真老实。但这会却又怎好似木头?莫非…莫非是我罚他太狠。他从前对我起妄念,我便拿剑刺他。他…他由此怕了?” 忽感万分懊悔。她所作所为,皆为掌握李仙,将他情念恐惧皆握在手中。将李仙当成己物,好肆意利用。但此时此刻,她却再难将李仙当成“物品”了,怎舍得利用。但掌控之欲,兀自未减,反而更浓。 两人携手同归。一同沐浴,换下衣裳后同床休眠。李仙紧守内心,绝不妄动。 温彩裳欲言又止,美目含嗔。 翌日。 李仙不急行路,南王城花灯节热闹非凡,便携夫人同游,多呆数日。 这日路经南王府。 见府门敞开,两侧石墙粘贴告示,写道:“内有筵席,江湖人杰,皆可入席。” 李仙驻足观望。温彩裳说道:“这是招才宴,蹭些餐食无甚不可。” 李仙奇道:“夫人也喜欢凑热闹?”温彩裳白眼一剐,手指轻戳李仙胸膛,说道:“我哪愿凑甚么热闹,我是知道你爱凑热闹。又怕惹麻烦。” “这招才宴里确实有麻烦,但蹭饭便走,倒也沾不上身。在江湖立足,若连这点气度都无,是不敢起宴的。” 温彩裳对江湖门道甚已清晰。李仙豁达随性,便畅步行入府邸。 那管家身穿锦袍,中气十足,实力不浅,说道:“两位英雄,筵席便在这边,请入席罢。”指向一条岔道。 岔道延伸,两侧皆精修草木,藤蔓垂饰。但走了百余丈后,越发幽静,杂枝渐多,好似荒废多时。 走到尽头,一颗巨石横拦路中。两侧是茂密灌丛。 温彩裳笑道:“想要蹭饭,得有些真才实学。这是南王府设下的考验。” 巨石极重。食精武人勉强可搬运,周遭灌木丛生,遮蔽视野。温彩裳说道:“小仙,咱们不需想太多,将巨石搬开,路便显了。” 这意图甚是明显“擅力者搬石”“擅智者入灌木林”。李仙手印巨石,足尖点地,轻巧将巨石托起。带到数丈之外。 温彩裳鼓掌道:“好!好力气!”武人非蛮力著称,故而…高境武人,力道未必多大。 温彩裳一剑断舟,轻松写意。然挑扛巨石,绝非她所长。但她却有能耐,将巨石剿成齑粉。 境界为土壤,结出何种花、长出何种果…却需看武人自身所学,自身所练。 温彩裳忽幽怨道:“重瞳子,果真厉害。”李仙说道:“夫人,对不住啦,我再不瞒你。” 温彩裳说道:“你若瞒我,我又能怎的你?哼。”李仙说道:“我…我若瞒你,便叫我断手断足,不得安生。” 温彩裳忽然一愕。思绪莫名,柔声说道:“小仙,走吧,咱们入席。” 路径已经显露。两人行不远,见一片开阔草坪。设有十余台八仙桌,桌中窸窸窣窣坐有三成人。 每台八仙桌均是有人。皆为江湖侠客,人才英杰,样貌气度不俗。饮茶喝酒,交谈澹澹。 李仙、温彩裳方一露面。各方皆投瞩目,李仙拱手颔首,朝诸家示意友好。温彩裳双手笼在袖中,却懒得搭理。 李仙择一人少桌子而坐。见草场上溪水流淌,鸟声晴明,说不出的雅致。 同桌一江湖客笑道:“小友怪俊逸的,何方人士?身旁这位是…” 李仙笑道:“穷天人氏,这位是我夫人。”那江湖客说道:“好啊…夫人好啊…”甚觉失望。 温彩裳心头微喜,动作优雅。为李仙沏茶倒水。那江湖客微推杯盏,也想受美人倾茶。 李仙不动声色,将那茶壶轻拍过去,稳稳落其身前。李仙说道:“兄台若渴,还请自酌。我夫人脾性不好,服侍不来旁人。” 那江湖客尴尬一笑,自酌自饮。温彩裳心想:“这小子护我之意,倒未曾改变。”心中甚柔。 琵琶声悠扬传响,四方飘来香雾。七位窈窕侍女身穿彩色流沙裙,难遮肌肤,端送菜肴而来。 席宴开始,第一道菜肴,乃是重岭府特色佳肴“酸醋凤凰蛋”。酸香可口,开胃添香。 所选食材,自非“凤凰蛋”。实是土家鸡蛋,熬制过程复杂繁复。 李仙着口品尝。温彩裳说道:“这菜肴虽是开胃小菜,但品尝之法却也讲究。” 她倾倒茶水,微微浸满杯底。再倒上重岭府特色“油酱”,说道:“你将这饮了,再去品凤凰蛋。” 李仙暗暗感慨:“若真能得夫人如此相服相侍,真是有天大福气。夫人倘若不如此狠辣,这温柔乡当真折尽英雄骨。” 依言品尝,滋味无穷。 温彩裳捻起手帕,轻轻帮擦嘴,媚声道:“李郎,怎样?”李仙说道:“美味绝伦。” 此后陆续上数道菜肴。温彩裳一一服侍李仙食饮,优雅华贵,动作轻柔,服侍贴心。旁人侧目,均感艳羡。 佳肴美酒,悉数上桌。府邸之主“马轩”脚踏四方步行进场中。 他拱手致歉,措辞不失风度:“承诸位赏脸入席,寒舍蓬荜生辉,不胜欣喜。方才忽有要事,未能第一时间敬酒共饮,实在抱歉。马某在此自罚三杯。” 连饮三杯,甚是豪放。 旁等江湖客纷纷言说道:“马府主做东道主,招待周全,酒色均属上乘。我等岂有怪罪之理。” “是极,马府主客气。来…咱们皆敬马府主一杯。” …… 李仙随丛众人,隔空敬酒。 温彩裳附耳说道:“筹办招才宴,必是这府中,遇到不好料理的琐事。需人筹办。这种事情…这马轩多半会筹办两场招才宴。一场在内院,来者皆是收到请帖,有名有姓的人物。一场在外院,来者皆江湖散客,倘若散客中有厉害人物,再请到院内入席,磋商详谈。” “他说得好听,实则对此处席宴者,并不多在意。但这等人物,纵使捅你刀子,笑脸也不会少的。” 李仙笑道:“幸得夫人相伴,否则我定被这些老滑头欺骗。” 温彩裳笑道:“外头的凶险,你却也瞧见了。其时没甚好玩的。” 李仙笑而不语。温彩裳说道:“场中宴客大半,都不知其中关要。感恩戴德,吃人嘴短。待会那马府主定要述说委屈。这些人意气上涌,愤慨至极,便会夸下海口帮忙解决。” “如此这般…全被当枪使。江湖之大,这等愚人太多。我俩自不急,听听他热闹。到时…” 李仙笑道:“到时拍拍屁股走人。”说罢便有所动作,但拍的却并非自己。 温彩裳嗔道:“坏小子。”嗔喜不已。 马轩面容愁苦,欲言又止说道:“诸位喝好罢,唉…今日难得英雄齐聚,若非…若非有那件事情…唉!真想和诸位英雄好好饮酒尽兴。” 下方江湖客问道:“马府主莫非有甚难处。还请说来,我等吃你酒宴,力所能及,或能帮你。” 马轩说道:“这…这…这怎行。马某宴请诸位,全是为一缆诸位英雄气。瞧诸位英雄入府邸畅饮,已经欢喜难言,自家琐事,说出来扫兴么。” “马兄,你也忒迂腐!”有江湖客道:“咱们饮过酒,吃过宴,已算朋友。你若认我们这些朋友,还请有事直说!哼,不然…这酒我还不饮了!” 李仙了然:“马轩招揽能人,欲以利用。这些江湖客主动相帮,也想结交人脉,增长声望。” 南王府名声不浅。故而一呼百应,甚是轻易。李仙心想:“利可诱人,名可驱人。名利结合,振臂高呼,响应声不绝!有得是人前仆后继帮忙料理麻烦。” 那马轩即尽数吐露。原来…数日前,他有一远房亲戚的侄女,携闺中好友到家中拜访。 两人在南王郡城玩了数日,但昨日忽而不见。料想是被花笼门擒抓走了。 马轩说道:“诸位若有能耐,还请相助。我那侄女娇生惯养,受不得半点委屈。且…且与她随行的女子。” “身份背景自不差,乃出自道玄山。与那道玄山玉女甚熟,倘若施以援手,说不定能与玉女赵苒苒相识。” 李仙嘀咕:“赵苒苒?” “我阴差阳错,有一纸婚约。这赵苒苒便是赵氏后人,如今又听她名号。” 众江湖客慷慨激昂,决意相助。李仙虽厌恶花笼门行恶多端,唯恐天下不乱。但想势单力薄,能耐有限,难起作用。便与温彩裳携手离去。 南王府马轩微有不悦,却不多言,随和相送。满堂江湖客,约七成留三成离。 游玩两日,搭乘船只离开南王郡。向南而行,沿途潇洒纵意。 距离穷天府愈近。 这日。 一处荒郊僻野。李仙、温彩裳再度起剑合璧。第二层剑招施展自然。温彩裳柔缠不休,偏要腐了英雄骨,柔了男儿心。 李仙浑身一震,残阳衰血剑第二层,顺势踏足“登峰造极”境界。被动转为主动,阴主阳辅变为阳主阴辅。 剑势顿变。骄阳当空,豁达洒脱,普照山河大江。温彩裳红唇轻抿剑不由自己,剑、心、身…尽被李仙牵动。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36/80000登峰造极] [描述:你双剑合璧,臻得登峰造极,阴阳之理甚玄,与阴剑剑主得享阴阳沐身、阴阳沐魂…你悟得『阳元指剑』、悟得『奏阳仙音』。] [阴阳仙侣剑窥阴阳之理,阴阳剑主层在剑招藏设“秘约”招式。] [你剑法登峰造极,赢得“秘约”,掌握“剑烙”…烙入阴剑剑主。] (明天保证万字爆更,估计能彻底拿下夫人…求月票~) 258 游江一路,武道神进,得剑真传(万字!) 传闻“阴阳仙侣”容貌不老,毕生恩爱逍遥。他们合创剑招,参阴阳之理。但纵是阴阳仙侣,也难将剑招练得“登峰造极”。 全因“阴阳仙侣剑”乃合璧剑招。两人携手逍遥,情意千真万确。但又因关乎情念,非苦练而能得。 当时阴阳仙侣将剑法练到第四层。突然回望,每一层皆圆满,偏偏无法“登峰造极”。便设定秘约,各去求索。先将前两层登峰造极者,便算取胜。 败者凝烙剑印,当为“从剑”,依附主剑。 李仙所得剑谱残缺,不知“剑印”何用。温彩裳俏脸红晕,她见过完整剑谱,却知此印是何用意。 不及多想。 忽感浑身清凉,李仙阳气、温彩裳阴气随剑牵引,交融升华,再反馈彼此。温彩裳惊诧之际,大为欣喜:“李郎,我俩剑道与天地共鸣,阴阳流转,洗沐身躯,乃难得机缘。” 以身为盆,承接阴阳之韵。 李仙阳火灼灼,脊山渐附阴阳之韵。撑起异像霞光,重瞳异目深邃,眉心红痣妖冶。 两人双掌触碰,就地旁坐。 温彩裳境界高深,体趋天地。“阴阳”之理甚为珍贵,涉及此道的武学甚少。阴阳仙侣剑以“情”为始,毕生钻研,渐触阴阳之韵。 融藏剑谱中。阴阳仙侣剑厉害之处,便是“情”与“阴阳”。 天地间需有日月流转。 参悟阴阳奥秘。便如体中天地,开始多了昼夜交替,渐渐起了四时变化… 可保容貌不衰! “李仙天资太过厉害,他武道修行不快,却似永无止境。” “李仙…你…” 温彩裳心思杂乱,如有猫挠。美眸间喜嗔怒恼…诸般情绪杂糅。 她暗自比拟,更大感挫败。她自入江湖起,便罕少能遇敌手。 李仙自杂役为始,完美相、重瞳相、脊如山、登峰造极、绝顶箭术…无不让她惊奇。出身卑贱,更可见其沉稳善谋,坚毅出众。 她好爱惜这天赋,好眷恋这儿郎。想起沿路险阻,李仙为她舍命,为她涉险…。却也好恼恨这天赋。 忽眉头一挑。 炁湖中“食炁蛊”感受阴阳之韵,吞饮内炁速度渐慢些许。 温彩裳喜不自胜,已知食炁蛊弱点。知晓如何料理此节,只待回到庄中,便可解脱困局。 待阴阳之韵尽散。李仙长呼浊气,笑道:“夫人,感受如何?”温彩裳温和笑道:“感受很好。小仙,我沿路玩累了,你带我回府罢。” 李仙笑道:“好。” 时值五月中旬。 李仙、温彩裳且行且玩,裳花观月,情交密切,好不欢快。 这日,重岭府与穷天府交接之地。温彩裳让李仙探听路线,前往“飞云城”。得知远在十数里外,便徒步走到飞云城。入城后温彩裳在前领路,直奔闹市街道。 得见一栋“蚕衣阁”,高二十七丈,雕梁画栋,彩灯结挂。阁前车马如流,往来无白丁。 今夜蚕衣阁有套“蚕锦”拍卖。周城高手皆赶赴。 温彩裳面容平淡,隐藏身迹,不惊旁人,自后门进入“蚕衣阁”。将布衣退换,再置新裙。气韵如初,云鬓银簪,美轮美奂。 又取了几百两银子。 她心想:“此处蚕衣阁势力不浅,我若有心,实能召集好些高手护送。但…这些高手,怎及李郎叫我安心。” “这些烦人角色,还是莫来扰了我俩雅兴。哼!李郎却好不老实,真真假假连我都瞒。” 两人沿途穷游苦玩,奔波劳碌。住得穷客栈、行得破驿路…李仙不愿打劫百姓商户,故而钱财甚缺。 温彩裳为李仙挑选一件玉袍。装饰贵气,瞧着便喜人。温彩裳说道:“这才是我的好男儿,真俊朗!” 又抱又揽。 周城玩闹数日,豪掷数百两钱财。鉴赏佳肴,观赏美景。 尽兴之余,不忘回府,李仙购置马车,沿官道而行。厌烦了闹市人流,便行于僻静山道。 车厢中,李仙头枕温彩裳膝上,享受佳人服侍。 这日,马车行经一条岔道。路中立一木牌,东行为山野道,西行为水江道。温彩裳忽道:“小仙,重岭府入穷天府,最好行于水路。” 李仙说道:“好!我寻船搭乘。”心想:“待回到一合庄,我也该离去了。” 温彩裳笑道:“哪里用去坐甚么大舟。我俩买艘小舟舫,沿着江河而下,便能到达了。” “大舟人多眼杂,好没意思。咱两无人打搅,再备些纸笔墨,我教你书法,诗词。你若累了,我帮你揉肩按腿。这岂不美哉。” 李仙笑道:“哪能尽占夫人便宜。那我…也帮夫人揉肩捏腿,诗词歌赋我定比不过夫人,便不献丑了。但闲杂趣事,我倒知道不少,到时一个个说给夫人听。” 温彩裳笑道:“好极啦,咱们坐画舫罢!寻常的船舟,腥臭脏浊得很。” 沿江两侧,渔船甚多。筹办一艘渔船,约莫十两银子。画舫则在“醉烟阁”、“画梦楼”…等烟花红尘之地居多,常用作达官贵人享乐纵情。 甚少外售。 李仙说道:“有道理!那便全随夫人意思。”知道温彩裳出手阔绰。 将温彩裳揽过,与她亲密嬉闹一会。发香飘飘,肤若凝脂。 此间风情,叫人艳羡。向西而行,见一条宽阔大江。江岸便有渡船。 李仙沿江眺望,见一城迹。径直入城,寻得一“梦芳楼”,直言要购置画舫。需最是精美,最是稳固的。老鸨瞧李仙面貌年轻,但行迹古怪得很,来青楼勾栏竟是买“船”? 便有意抬高价格。李仙一言百两,老鸨惊得咋舌,愿意售卖画舫。那老鸨言道:“客官,咱家画舫,素有烟花十四舟之美名,凡是入舫之人,无不魂牵梦绕…” 李仙爽脆付钱,老鸨扭着腰肢,领着李仙行入梦芳楼后院。一片景色优美的游园旁,停泊数艘画舫,外观精美,嗅得幽香。 船舫不大,但装潢雅致。清纱幔幛…还有些许闲趣小用具。李仙轻咳几声,将那等物事全丢了。 脚踏舟头,沿城河驶出。温彩裳身姿婀娜,轻撑起一柄油纸伞,柳树下等候多时。 见李仙踩舟相迎,她妩媚轻笑,踏上船舫。李仙挽扶她入室歇息。 画舫惹眼,两岸百姓不住驻足。皆道青楼画舫,何以大白日出河?莫非这般不讲廉耻?李仙老脸一红,又想:“我心光明,这画舫可是赶路用途,何必害臊?” 挺胸抬头,既不以为耻,也不以为荣,平淡视之。画舫只能容纳两人,但布置甚为精巧。甲板处有“木琴”、“案几”…抚琴舞剑,错错有余。 李仙心想余下水路,需行好久。沿江而行时,瞥向两岸商铺。 见一贩售果瓜素菜集市。他朗声喊道:“请送些素菜来。”暗运内炁,传扬甚远。 集市管事会些武学功底,体蕴内炁。听到震响一愣,顷刻知道李仙修为厉害,不敢怠慢。立即命人装好瓜果素菜,搭乘马车沿岸追赶。 见到李仙画舫,他运炁问道:“可是阁下要素菜?”李仙笑道:“正是!” 那主事手抓箩筐。朝准李仙,重重抛去。这一手着实厉害,画舫距离岸边足有五丈远,他远掷箩筐,其内果蔬竟毫不外洒。 众人皆望去。 李仙手指轻点,轻拿轻放箩筐。低调不外显,但习武之人均知其中厉害。 举重若轻、举轻若重。 李仙笑道:“多谢兄台相助。”捻起枚银子,随意朝后抛丢。那银子噗通一声,掉落了河水中。 那管事面色怪异:“这…”忽见河水出现漩涡,砰的炸起水花。那银子从水中飞起,精准落在那管事掌心。 河岸两侧百姓无不惊呼。管事握紧银子,其中藏留强劲内炁。不敢怠慢,恭声相送。 温彩裳无奈骂道:“尽显摆。”侧卧床中,轻轻掀起纱帐。打量得意畅笑的李仙。 “到底是少年。”她目露异彩,瞧着便欢喜。 此后画舫驶过。 李仙瞥见一书铺,想起温彩裳要教他书画赏识,再朗声喊道:“烦请兄台,为我送些字画笔墨纸来!” 书铺书生哪里会武道。整理好字画、笔墨、纸张…却送不到船中。李仙正待停船靠岸。他“七星步”已有所成,然正历经“清升浊降”,不敢大意。 忽听一人笑道:“我来帮送。” 那江湖客身材矮小,眼小嘴阔,毛稀发疏。他早便注意李仙,瞧他风采无双,赚足行人注目。心中不忿嫉妒,有意使其出丑,将那“字画”、“笔墨”、“纸张”一把揉搓成团。 蛮狠丢去。 周围百姓均“啊”一声,深感那江湖客不怀好意。李仙皱眉冷哼,碧罗掌轻拍河面。 “轰隆”一声,溅洒起浓厚水花,将字画团吞入水中。不多时,河面泛起黑色。 原来那矮小江湖客,在字画团中参了内炁。方才李仙若是着手接拿,必被墨水溅洒全身。 那矮小江湖客畅笑一声,窜入人群逃散。李仙捻起枚银子,打射而出。将他腿骨打裂,顿听他哭嚎惨叫。 李仙再弹第二颗石子。那江湖客施展武学,极力招架。但细碎银子却蕴千钧之力,“砰”一声断他手骨。 李仙说道:“弄毁字画,请赔钱给铺主,否则我再断你手脚。” “大侠…大侠…我错了,我这边赔。”那江湖客谄媚说道。 李仙冷哼一声,重购字画、笔墨、纸张。画舫翩然驶去,李仙精心采买,掷钱豪放。倒属城中一奇况。 渐离城区,观行者甚少,画舫由河入江。 温彩裳无奈道:“你啊,有时稳重得很,有时又小孩脾性。” 江水幽幽,青草匆匆。 街道、商铺、楼宇、行人皆是消失。 两岸风景优美,画舫驰荡江心。那舟船虽小,但结构甚稳固。室中垂挂“风铃”,轻风吹拂,发出“叮叮”轻响。 李仙闲雅兴起,俯在船栏上。搬运内炁,施展碧罗掌,拨玩江中碧水。他拨回拨去,既涨武道理解,亦打发闲兴。 他眺望江道。 随画舫行远。 两岸甚是宽敞,在江心处朝两侧观望,只能见一条黑线。 渐渐残阳落幕,渔船回巷,无闲人打搅。甲板上两人依坐垂钓,窃窃私语。 这时已进穷天府辖区。 温彩裳心石落地,嗅到空中水汽,乌云聚拢,闷雷酝酿。知晓“屡龙草”厄运渐淡。 入夜。 江水澹澹,舟船轻晃。 温彩裳吹燃火折,将船室烛灯点燃。白玉案桌旁有一香炉,炉中盛放“熏香”,可驱蚊静气,味韵悠长。 温彩裳推开窗户,确认两侧无人。忽道:“小仙,帮我解这系带。” 她衣袍宽松,蚕丝系带结在腰后。烛火映照,妩意自显。 李仙妙手极巧,轻轻一抚,便已经解开。 温彩裳说道:“小仙,我今日传你残阳衰血剑第三层。你也解衣裳罢。” 李仙一愣,心想:“将到穷天府,我也该离去。这时传我残阳衰血剑第三层,是…” 温彩裳蹙眉道:“你不愿学么?” 江风吹起纱帐,熏香缭鼻不散,烛火映洒。舟船舱中空间甚小,一大床一案桌一书架。 李仙突然醒悟:“二境武人入水既化。此处身处江心,两岸相隔数里,辽阔似海。我虽已学轻功,但…但我用尽全力,也难横渡上岸,确是无处可去了。” 漆黑江中,独有小舟一帆。舟中两人对坐。 李仙说道:“愿意,自然愿学。” 温彩裳喜道:“好,好极。”她双眸荡漾。 温彩裳说想:“残阳衰血剑第三层…不…阴阳仙侣剑第三层。你早已学会第一第二层,造诣比我还高许多。现在.第三层也改教你啦。” “你学此剑法,得尽我真传,便是我郎君。我们不需宴请宾客,哼,这世间其它男儿,虚情假意,肮脏龌蹉,没什么好的。我也不需他们祝福。” “咱俩好好的,便比什么都好。” 窗虽打开。 然纱帘遮掩,那风情不泄分毫。李仙面色复杂。温彩裳柔声道:“李郎…你过来。”牵着李仙的手说道:“我要好好谢你,从今日之后,你是我郎君,我以郎君待你。” “我传你炼丹术、教你上乘武学,绝无保留…我族秘密,也能说于你听。你…你说好吗?” “你…你还要要求,我亦能满足。我平生只待你如此。” 她身似无骨,肤如滑玉。语气娇媚柔情,说到后头,楚楚可怜。 李仙纵使早有离去打算,但听温彩裳如此情重意深,如此温柔依就,不免心中荡漾,遐想那往后生活。 他生性风流,脱口而出便道:“若真如此,人间帝王也不换。” 温彩裳喜道:“你真这般想,我…我便很开心。” 李仙见温彩裳两颊红晕,突然回神,此情此景再说情话,岂不大大添乱?又不免心想:“夫人情意如此,我难道真要负她?我…我虽愿潇洒天下,可此情此景…四面环水,孤舟荡漾,美人贴怀,如何能躲避。” 他一味想还归恩情。岂知又欠情爱。江湖纠葛,岂有还清之理。 李仙自知难躲,说道:“夫人,你不必如此…”温彩裳挽他脖颈,说道:“李郎,你不愿意?” 李仙无奈道:“愿…自然愿意。”温彩裳喜道:“好郎君,乖郎君,俊郎君。” 神情转嗔,说道:“好郎君…但我对你,却也有要求。” 李仙说道:“夫人请说。” 温彩裳说道:“我需你…需你再不离我分毫,你做梦只能梦我,其它女子再不多瞧一眼,你再不骗我,再不欺我…让你不欺我,总归是难了。你这坏性子怎能做到。但…但别再骗我。” 李仙实难答应,但见温彩裳情深意动,婉婉温情既缠心又缠身。拒绝之言难说出口。乱芳山、虎哭岭、墓藏大山…诸多险境恶境,虽命在旦夕,但总有路可逃。独独这次,这弹丸之室,图穷匕见…何处能逃? 柔剑似蜜,缠身难躲。 李仙只能说道:“好,我绝不骗夫人。” 温彩裳喜极,红唇说道:“你发誓。”李仙踌躇。温彩裳再道:“你…你不愿发誓?你难道又想骗…” 李仙忙道:“好,我发誓,我绝不骗夫人,若再骗夫人,叫我不得好死。” 温彩裳吐气如兰,如酿芳酒,醇香可饮,说道:“既如此…我的好郎君、乖郎君,残阳衰血剑第三重名为‘合剑归鞘’…我将修习之法传你。” 李仙点头道:“好。” 温彩裳附耳轻语,将第三层要义尽吐。合剑归鞘…意指此层“意”为重,“剑”为次。 乃阴阳仙侣剑从情道入阴阳之道的开始。 李仙盘坐静思,见温彩裳来势汹涌,情丝缠裹而来。极力思索更多可能。 但此局之凶…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温彩裳心思亦极缜密,小设天罗地网,岂是苏求武之流能比。 温彩裳性情自傲,实也情难自己。阴阳仙侣剑第三层,乃内练居多剑招偏少。 温彩裳说道:“郎君,凭你天资,该清楚了罢。” 李仙颔首道:“已经清楚,请夫人再多指教。” 江水湍流,画舫荡漾。 翌日。 画舫木窗敞开。 昨夜吹起春风。弄得满堂皆乱,又静静感受此间温存。手指轻轻捏玩李仙眉心红痣,又捏了捏鼻子,抓了抓耳朵。眼是这般眼,鼻是这般鼻,历经昨夜风雨,却更好奇更感兴趣了。 情与欲怎能分割。她初尝“阴阳融汇”的美妙,情欲皆浓,平日端持的雍容矜贵,荡然无存。 “好郎君,你醒啦?”她柔声笑道。 李仙随手抓起玉袍,遮住身躯,揶揄说道:“夫人,你昨夜却…真叫我大开眼界啊。” 温彩裳轻轻一扇,将玉袍撇丢在地,娇羞道:“你敢取笑我?你这郎君,昨儿方说不再欺我。这才多久,你便又…” 李仙说道:“我不欺负夫人,我只疼爱夫人。” 如此胡闹一阵。 乌云渐散,暴雨转小。画舫远离闹市,驶到一片群山绿野中。江道甚狭,左右十丈而已。树木茂盛,景色悠然。 李仙元阳满盛,纯阳之躯完美之相,余力充沛。但实已缠斗数个时辰,又见周遭偶有渡船,便停歇片刻。坐在船头游赏江景。 温彩裳简披衣裳,宽袍难遮曲线。她坐在木琴上,笑道:“李郎,我为你抚琴弹奏。”她学识渊博,才艺甚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竟无半点不擅长的。 对那风流雅事,更了若指掌。 手指轻捻琴铉。 琴声悠扬,掺带绵绵情意。轻缓如流水,萦绕人心间,使得人之神志,更随琴音而飘动,无尽眷念,久久不愿回神。 但若细听,却又隐藏某种忧患。李仙音道甚浅,甚至从未涉猎,心思终不如女子细腻,衡量利益,他不输夫人,但这赏曲触琴之时,却大不如夫人。 他跟随节拍,脚掌轻拍。 忽见两岸林鸟闻声飞来,落在画舫边沿,唧唧咋咋,甚是热闹。 她这一首曲子,乃是大武皇朝‘黄音师’编创的“林中鸟”乐曲。大武雅士、骚客.皆有听闻,一些世家大族,对族中子弟要求甚严。不仅武道有成,还需掌握曲乐歌赋。这首曲子便是校验曲乐之道,造诣深浅的妙曲。 曲谱不难。 习曲三年者,便可弹奏成曲。但其中轻重缓急、拨弦手法、融情于琴.却需要毕生浸淫。 似这般引得林鸟嬉欢,造诣之深,令人咋舌。若遇爱曲名士,宁愿千金一曲,与之和奏。 李仙却可尽独享,若有旁人,定然羡煞。待一曲了毕,李仙鼓掌道:“夫人,你真厉害!” 温彩裳风情款款道:“我厉害之处,可还多着呢。区区琴道,我却不算擅长,字、画造诣倒勉强算不错。” 李仙笑道:“那市面中,可有夫人画作、字帖?”温彩裳说道:“我写字作画,全为修生养性,我从不外售字画,况且你当我需要,贩卖字画过活么?” 李仙说道:“夫人,你说要教我赏识字画,教我书法。”温彩裳素指轻点,笑道:“好郎君,我舍得不教你么。” 便携手入室。 将倾倒的玉案扶起,铺展开麻纸。纸质粗糙,但匆忙而购,已算不错。 温彩裳细心研墨,笔沾墨水,洋洋洒洒书写。笔力深厚,颇有巾帼点江山之气韵。诸般文体抬手即来。只是卧室狭窄,她岂是真心传教。李仙纵使想学,此情此景…笔墨只能浪费。 温彩裳忽眉头一皱,章法顿乱,字形歪扭,勉强成形。 变作另有一场指教。李仙终究记恨过往刺剑之仇。 风铃轻荡。 待回过神来,天色黯淡,竟又过一日。温彩裳横躺床卧,目光飘忽,望着碧江河水。 李仙端详字帖,揶揄笑道:“看来夫人的字画水准,也不见得多厉害。” 前两个字功力极深,但后面十余字,控笔粗糙,章法凌乱,忍辱负重般…好似受了极大干扰写就。温彩裳俏脸一红,将字画夺过,藏入袖子,竟凭空消失了。 李仙说道:“字帖有了。” “还请夫人,教我作画。” 温彩裳知晓李仙实是放荡性子。先前敬她重她,绝不冒犯。但既开先河,便是坏极。 嗔道:“你再使坏,我怎教你。” 李仙说道:“夫人不敢么。”温彩裳说道:“我怕你么,臭小子。” 羞赧之余,却不能说不喜欢。改铺宣纸,压好四边,毛毫点墨,既兴作画。 烛火摇晃,风铃清响。 初夏时节,春风逞能,吹得宣纸歪斜,加之画舫晃动,便总显得字不像字,画不像画。 转眼七日过去。 两人联手作画十余副,字帖十余副。 温彩裳柔声说道:“乖郎君,帮我穿衣罢。” 李仙细心照料。衣裳整齐,但靴子少了一只。不知何时落入江中,被水流冲走了。 温彩裳剐了李仙一眼。这小子一身蛮劲,可是真使。 她理了理长发,拾起地上银簪,插缀盘发中。眉宇舒张,再难觅漠然。矜贵之余,更添韵味。 狂风过后,难得安宁。 温彩裳瞥眼那字画,回想起诸多狼狈之景。不住推搡李仙。骂他不学好,胡招层出。要学字画的是他,从中作梗的也是他。 七日关已过,但两人独乘舟船,实无甚差距。日日相拥,夜夜共眠。 江流不息,船行不止。 这日夜中。 画舫飘到穷天府“番余州”。远处有座“大庆城”,灯火阑珊,依稀可见。 画舫飘在芦草丛间。此处流速甚缓,蛙鸣聒噪。 温彩裳研墨燃香,教导李仙写字。李仙虽胡闹纵性,但聪明机灵,加之‘天道酬勤’,临摹字帖、描绘行画,进步极快。 温彩裳说道:“世间诸道,均有道理相通之处。” “你这副字帖,起势极强但笔锋太盛,转、承之间不够柔和,处理不够老练。古人言‘见字如见人’,便如‘见武如见人’。书法一道,需让人能从字中瞧出些端倪。但又不可被人一眼瞧尽。” [技艺·书法] [熟练度:156/500入门] [技艺·画技] [熟练度:236/500入门] 忽听船外传来“噗通”一声。 李仙说道:“谁!”停笔出室,朝暗处眺望。这附近尽是茂密芦草,足比人高。 数丈外的暗处,水花溅洒,隐约听有人声。 李仙知道有人落水,此处江水浑浊,倒灌入口鼻,便再难发出声音。他从袖袋中取出“蚕丝碧玉索”,朝那水花甩去。 绳索劲力极深,缠住那水中胡乱拍打的手臂,用力一拉。 “噗通”一声,一道身影被带出水面,落在画舫甲板。是一位女子,浑身湿漉,但衣饰还算齐整。 李仙轻拍其背,暗运内炁一推。那女子肺腔污水顷刻吐出,好受许多,大口喘息。 温彩裳微恼,但爱极李仙,自不多言。 那女子重重咳嗽几声,说道:“恩公.恩公多谢恩公救命!”连行跪拜,甚是感激。温彩裳说道:“且抬头来。” 那女子抬头。温彩裳袖剑出鞘,削了遮脸杂发,见其面容清秀,稍有风姿,说道:“你已无碍,自己游回去罢。” 那女子连忙说道:“恩公.我.我不会游水,还请恩公好人做到底,将我送回岸上,小女定然好好报答,做什么都行。” 温彩裳冷然道:“哼,你这庸脂俗粉,你的报答谁又稀罕。”瞥向李仙。 李仙说道:“姑娘,此处甚是偏僻,你为何此处落水?” 那女子颤生生瞧了温彩裳一眼,直感害怕,朝李仙挪了挪,说道:“此事说来,那.全是那负心汉害得!”说到此处,悲从中来。 温彩裳恼烦此女乍现,扰了两人雅兴。但一剑杀了,血染甲板,更败兴致。又怕李仙生气,是以虽极不悦,却并未出手了结。 此刻听她说“负心汉”三字。料想是爱恨纠葛,她自无那兴趣,但已不妨听听。 便坐在木案上,风姿尽显。李仙好奇之下追问事由。 这女子本是大庆城中富足之家。自幼娇生惯养,安康幸福。但家中人丁稀薄,久无男丁。 转眼女子已到当嫁年龄。女子怜惜家中老父、老母年迈苍老,恐无人照料。便欲招入赘,不离家了。 因家中颇有钱财,地产丰厚。消息放出,自有极多青年才俊应选。女子容貌俏丽,性子恬静,更受欢迎。 那女子心想:“倘若选年轻俊逸者,他们招蜂引蝶,我一弱质女子,总归是要吃亏的。倘若选家世富贵者,精于算计,我家丁稀薄,怎能料理得过?唯有选一普通者,易于掌控,才好安稳过日。” 便在一众年轻俊杰中,偏偏挑选样貌普通的张大桨为夫婿。成婚数年,日子安稳。张大桨为人虽懒,但大体算老实安稳。 但随时间推移。老父、老母体况日下,难以操持家务。将产业、地皮…交由张大桨管理。 张大桨渐露本性,偷偷将租钱拿去逛青楼、去赌坊。老父、老母有心无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岂知张大桨愈发嚣张,再不遮掩。老父老母再气不过,与张大桨理论。两人年岁已大,被张大桨一通胡言,气得双眼一翻,竟就此死了。 女子深懊当初决定,将张大桨告到衙堂。张大桨与县令勾结。反诬她不贞洁,是她气死老父老母。 当堂一纸休书。 再将家底财产,悉数占据。女子气恼不过,今晚再寻张大桨理论。张大桨狠心一起,将她当场打晕。 行船运到这处,抛入江中逃走。 恰逢李仙、温彩裳便在附近,将她救下。李仙听她家世凄惨,想起阿弟与自己。两人大好男儿,这世道下尚被欺负得衣不蔽体。 何况一孤苦女子。李仙正要开口,温彩裳说道:“小仙,这等男子,活来无用。你帮她报仇罢。” 李仙奇道:“夫人…你这是…” 温彩裳听那女子言说她凄惨处境,心思纷乱,实有联想自己。 那张大桨自难与李仙相提定论。但温彩裳栽培李仙,确是瞧他身世清白,毫无威胁。 “李仙临危之迹,不离不弃,拼命护我,世间男子怎能与他比较。那张大桨之流…与我家李郎相比,却是连提鞋都不配。” “但李郎实是个风流人。我温彩裳毕生之中,从未如此心绪为之一人牵动。我爱极了他,可他…他偏偏性情如此风流。” “若在以往,我自能掌控他。但如今…李郎天资无双,重瞳、完美…尽加一身。实力超过我,却是迟早的事。到时莺莺燕燕,皆朝他飞来。” “我姿色自然不怕。但…傲墨说他风流,我瞧他也挺风流。到了那时…我…我却与这女子,有何差异?李郎虽会爱我护我,可…可我总希望他眼里只能瞧见我。” “也只会瞧见我,如此这般,我也只瞧着他。天底下的旁人,便都消失也无妨。” 她既爱李仙天资,又恐李仙天赋。这忧患自李仙显露重瞳,便深埋在心间。 患得患失间,忧虑愈重。又历经“七日关”,两人形影不离,日日相欢…温彩裳决堤洪水,自难割舍这份感情,得之越珍,便越惧失去。 欢好时没能想到太多。 但经落水女子言说,不禁遐思连连。朝李仙靠去,握他手心。 李仙说道:“那张大桨确是该杀。你落水受难,此事应该不假。既然夫人发话,我便帮你料理了。” 那女子喜道:“好,好,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小女…小女有一请求。请让那恶汉,临死之前,再与小女见一面。” 李仙朗声道:“自然无妨。”感慨说道:“你这等女子,我实也挺敬佩。” 那女子自嘲道:“我识人不良,害了全家,有甚值得倾佩的。” 李仙说道:“不然。” “知人知面不知心,识人不善,不能全怪你。那张大桨害死你父母,你敢与为父声张,实已女中豪杰。多少人面临这等处境,左右为难,最后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故而我很倾佩。我李仙虽非自诩大善人,但若有不平事,自当酌情相助。” “何况夫人发话,你且放心罢。” 李仙看向温彩裳,与她携手,举止亲昵。 那女子感动说道:“恩公…你救我性命,我真…真感激你!” 李仙笑道:“举手之劳,你起来罢,我将船靠岸,便帮你惩戒那恶人。” 温彩裳心中一荡,柔身靠去,心下却想:“我这郎君果真风流,他性子极好,随和心善…可愈是这种性子,愈叫我不安。你这般相助,这女子怎能将你忘了。你又这般和她说话,她几世能修这等福份?” 暗暗下定决心:“我…我终需想一法子。叫你好好待在我身旁。” (求月票~求月票~) 259 爱极生忧,忧极失静,夫人仿徨,欲觅情郎 芦苇荡漾,画舫靠至江岸。 李仙系好锚绳,携手扶温彩裳下船。落水女子名为“王翠翠”,悄声跟在身后。惧极温彩裳,不敢行近。 温彩裳款步缓行,身姿摇曳。蚕裙反衬月光,动作优雅端庄。王翠翠感慨这般女子,平生罕见。 行四五里。 隐见庆城轮廓,虽是深夜。但余火阑珊,兀自热闹。温彩裳说道:“你带路罢。” 王翠翠立即上前几步,行在两人前头。温彩裳嗔道:“你不许瞧她。”捏着李仙下巴,说道:“只许瞧我。” 李仙笑道:“我只瞧夫人,便连道都走不了啦。我先做正事,今晚我再慢慢瞧夫人。” 温彩裳俏脸微红,脚步酥软,喜蜜杂糅。王翠翠历经生死背叛,又听两人柔声蜜语,不禁好生羡慕。 外城冷清,内城热闹。王翠翠家底富足,百亩良田、七家商铺,内城有座三进三出宅邸。她满心愤恨,直奔宅邸寻仇。 见灯火昏暗,朱门紧闭。李仙翻过院墙,潜入房舍,潜到主卧,却见房中空空。 李仙再问王翠翠。才知张大桨与一青楼女子,交情甚密。既不在宅邸,必去青楼偷欢。 为便宜行事,将温彩裳、王翠翠留在府堂。李仙纵身起落,翻出院墙,脚踏轻瓦,身似鸿雁,飘忽远去。 寻进青楼。他武学高强,“七星步”虽疏忽多时。但轻盈浩淼之韵未退,巧身攀瓦而上。 俯在窗口查探。见一老鸨花枝招展,行经此处。他打开窗户,将老鸨拉到拐角,卸其下巴。 老鸨知道厉害,自然老实。李仙再接回下颚,一番盘问。老鸨知无不言,将张大桨房间告知。 李仙寻到要处,踢开房门。那张大桨淫糜成性,确在寻欢。他眼缠黑缎,双手四处摸索,口中荡笑:“美人…你在哪呢~别给我抓到你…嘿嘿~” 李仙甚觉厌恶。张大桨手指粗糙,掌心有茧,但茧有褪去痕迹。王翠翠言语为真,张大桨早年是寻常农汉,后被招婿,渐渐迷失本性,花红酒绿,纵性纵欲。 李仙忽感自嘲:“纵性纵欲这块,我却没资格说他。但他这等行迹,谋财害命,忘本欺弱,实叫我不耻。” 两步欺近,[妙云手]点他穴道,捏着他脖颈,从窗口翻出。李仙脚踩房瓦,穿行房顶,很快穿过数条街巷。 青楼女子只感骤风一阵,左观右顾,房中已无人,唯窗户敞开。 王家府邸静幽幽,厅堂微有烛光。 温彩裳静坐堂中,瞥见李仙身影,笑容既显,说道:“我家郎君料理这等小事,自然轻易至极。” 王翠翠见事情已成,万感激动。对温彩裳既敬且怕,无以表达,连连跪地磕头,说道:“夫…夫人…实在多谢,实在多谢。我原以为世间多是同流合污之人,不曾想还有您和您郎君这等大好人!” “大好人?”温彩裳冷笑,“我却不是。哼,我郎君性情随和,乐意帮你,但我不许你多瞧他。否则我剐你眼睛。” 王翠翠俏脸发白,甚是惊惧。见温彩裳容貌极美,但自有股冷漠毒辣。隐约明白,若非她郎君性情随和,她是极难相与的人物。 李仙跳入厅堂。温彩裳面色既柔,冰雪消融,如含蜜糖。王翠翠轻拍胸脯,微微松口气。但想方才“要挟”,总不敢瞧李仙,双目游离,看到“张大桨”后,目光便紧凝他身上。 李仙解了穴道,将张大桨丢在地上,说道:“取下黑布罢。” 张大桨“哎呦”一声,摔将在地。膝盖红肿,衣裳不整,着实丢份。温彩裳双腿交迭,仅瞥张大桨一眼,便懒得再瞧,目光皆在李仙身上。 张大桨扯开黑缎。还残留酒气,东倒西歪,定晴一瞧,却先看到“温彩裳”窈窕而坐。顿时嘻嘻笑道:“好美人…我这一转眼,怎…怎到你脚下了?莫非你…” 李仙心思沉定,适才听王翠翠说得再凄惨。他尚留余地,绝不全信。此刻见张大桨如此放荡,李仙确定王翠翠所言九成是真。再听张大桨口放厥词,心头甚怒,一脚踢踹而去。 “咔嚓”一声,其手骨即裂开。温彩裳轻拍手掌,很是欢喜。她偏爱李仙为她出头。 李仙说道:“张大桨,还是好好看看这位罢。”张大桨痛呼抢地,酒意全醒,瞥向王翠翠,顿哀呼惨叫,大喊“鬼啊”…连滚带爬蜷缩在墙角。 李仙说道:“王姑娘,你想如何料理?此贼害你性命,谋吞财产。杀了剐了都天经地义。” 王翠翠头低垂着连声道谢。谨听温彩裳言语,始终不看李仙一眼。她快行几步,几巴掌扇在张大桨脸上。 “啪啪”两声,甚是狠辣。王翠翠咬牙切齿,脚踢拳打尽抒恶气。张大桨吃疼,见王翠翠未死,忽激起戾气,扑向王翠翠,又被李仙一脚踹飞。 王翠翠恨极张大桨,借来长剑,连捅其数次。血水汪汪,张大桨跪地道歉,诚挚认错,总算怕了。王翠翠更为恼怒,一剑将他劈了。 血染厅堂。 李仙用粗布裹起尸首。潜到城中衙堂,将尸首悬挂堂口,以剑代笔,在尸首中书写罪状。 又再拟一封信,恐吓当地县令。叫其吐出财宝,给王翠翠容身之处。 做完这些,天已微白。李仙、温彩裳船飘数日,难得入城。便寻一衙堂外茶铺,点些茶水,见初阳渐升,人流渐浓。 熙熙冉冉。 衙门围满行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张大桨尸首悬挂,衣裳被扒得干净。当地县令见此惨状,吓得双腿发软。 怎敢追究。 又恐王翠翠背后靠山,当日重礼登门慰问。重审旧案,还她清白。 李仙亦厌恼这县令。但在朝为官,背后家族错节,杀之甚是麻烦。李仙不惧麻烦,可与温彩裳奔逃数月,临近末了,实求稳妥为上。 诸事了结。 李仙、温彩裳回到画舫。无了外人打搅,画舫飘行幽幽,温情脉脉,便又滋长。 [阳剑归鞘,残阳衰血剑熟练度+1] [勇猛直进,入鞘十分,熟练度+1] …… 神魂飘飞,颠倒昼夜。等画舫驶出芦丛,偶尔可见江中游船,两人才稍加收敛。 李仙总被欺压,倒反天罡得证正身后,便尽抒从前恶气。整日不老实,温彩裳叫苦不迭,又乐在其中。 如此孤舟一帆。 佳人相伴。 其乐无穷。 这日风雨暂时歇停,李仙忽然回神,望着碧波湖水,心想:“我能得夫人看重,由此踏足武道。我与夫人这般情爱,难道…难道要负她?” “我…虽向往海阔天空。但夫人情谊若真,我又岂能负她?我…我这情况,是再风流不起来了。也罢,长相厮守亦是不差。” 深深感激温彩裳柔情似蜜。情欲虽能克制,但真情不忍相负。画舫轻缓,李仙心性豁达,揽着温彩裳赏景。 温彩裳偶然间从情蜜中挣脱,又觉莫大惶恐。难言焦虑叫她脾气甚怪。有时责骂李仙,但每说重语,又好懊悔,欠身道歉。 她极擅利益算计。因为她苛求“完美”,且聪明至极。利益算得清清楚楚,她遇事筹办,自也有理有度。 然而情感之事,愈算愈感麻乱,愈算愈怕丢失。她一惯的行事准则,到此处却难灵验。 故而总有股无端恐惧,无端烦闷。无法把控,偏偏沉沦其中,难以自拔。与李仙接触越久,越是这般如此。每日修炼“三层剑法”时,才可尽忘忧愁。 但潮水褪去。愈多欢快,却愈加深恐惧。她学识甚广,阅历甚丰,但茫然无措。 远不如李仙潇洒。 李仙虽风流,却未必滥情。温彩裳若以情相束缚,李仙重情重性,实是能被牢牢系住的。但偏偏…当局者迷茫,温彩裳远难明悟此节。 一汪江水朝南流。 温彩裳情、郁、恐蓄结心腔。又想起过往重重,与张大桨…那等无端小事,心想道:“我爱极了李郎,只要他在我身旁,我便开心至极。他天赋太高,谎话太多,风流太过,意气太重,我…我若被他超过,李郎要走…我…我难道还拦得住吗?” “倘若…倘若他只是完美相便好了。啊!只是完美相!他…他说爱我,能为我做任何事。我…我若叫他剐了重瞳,从此以后,岂不只能见我一人。遇到再美的女子,他也只能瞧见我。” “虽很委屈他,但…但我毕生定会好生补偿,什么都依他,他打我骂我,我也欢喜。” 忽有此念,便愈难遏制。她已不知衡度,心中蠢蠢欲动,砰砰直跳。自认觅得万全法子,恐慌顿时消散,又想:“李郎肯为我涉险,区区一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我…我实在没法子,出此下策,需伤他身体,我也心疼得紧。可如不这般,我…” 这夜半,画舫轻晃,春水荡漾,她声媚酥骨,说道:“李郎…你很爱我么?” 李仙说道:“自然。夫人你怎忽然问这事。”温彩裳说道:“你会不会离我而去?” 李仙沉咛片刻,诚挚认真道:“我…我自不逃避,永远与你相伴。”温彩裳喜道:“好,好…你什么事都会为我做么?” 李仙心想:“那得看情况,我又不傻。”但此情此景,尽言实话太败兴致,便‘口非心是’说道:“自然,夫人的话语,我怎敢不从?” 温彩裳喜意甚浓,糖蜜裹心,不住揽着李仙,说道:“那…那我让你,为我剐了重瞳,你也愿意吗?” 李仙说道:“夫人说笑啦。”温彩裳说道:“我没说笑,李郎我爱极你,你…你为我剐了重瞳好么?” “从此以后,我好好服侍你。我传你上乘武学,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郎君…” 李仙听温彩裳不似玩笑,暗暗色变。他极重情义不错,离庄之意本来淡去,真情相交,愿舍自由相伴。但此节不免让他另生想法: “夫人为何要我剐眼?我分明真心待她,她为何…为何总想伤害我?” 心中情意陡降。想起庄内种种,李仙在温彩裳手中千算百谋,勉强能够过活。 不禁怀疑温彩裳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倘若视为爱侣,为何逼自己剐眼。倘若视为物品,留她身旁何用? 情欲如火,却陡然泼了冷水。他万难理解温彩裳心中复杂,只道温彩裳始终未变,冰凉淡漠充斥算计。 他天性豁达,但也好是神伤。 “兴许从始至终,都是我自认与温彩裳关系斐然。但她却只是为了修习阴阳仙侣剑,如此说来…一切都能说通了。她又叫我剐眼,非是爱我,还是将我当物驱使。” “夫人啊夫人…若这般算起。我恩情还尽,我已不欠你的了。” 李仙笑道:“自然…夫人,我很愿意。待回到庄子,我便为你剐眼。不然余下路途,我护不住你啦。” 温彩裳喜极道:“好…好郎君,乖郎君。”她沉浸喜悦中,没瞧见李仙异常。 李仙这夜困乏。待温彩裳疲累睡去后,独自坐在画舫甲板,彻夜沉思。 他亦感神伤,心智虽坚,但总被人摆布利用。李仙拾起船中碎石子,抛打江水,溅起水漂。 “再呆在夫人身旁,我便与庞统领、秋月无差别了。我这穷苦小子,侥幸攀附而上。夫人精于算计,怎会真正青睐我?柔情假象,叫我迷惘,我…也该走了。” “但余下小半程,我再送一送夫人罢。有始有终,且逃离夫人,总归需做好规划。” 李仙强压悲意,回室鼾睡,嗅得温彩裳发香,神情复杂。余下路途,温彩裳不疑其它,对李仙满心倾覆,好生服侍,无半分不从。李仙笑着回应,却已生嫌隙。 这日。 画舫再随江去,便要离开穷天府。两人停靠上岸,温彩裳说道:“李郎,这艘画舫且勿毁去。待回到庄子,我命人凿一湖泊,将这画舫放入湖中。咱两何时兴起,还可共乘此舟。” 神情藏羞带喜。水江一程,兀未尽兴。 李仙忽感:“在夫人眼中,我与这舟实也无甚差别。”说道:“好。” 停留一日,将画舫开到芦苇丛间。再铺上驱虫的“艾草”,将画舫遮蔽。 温彩裳腿骨酸软,行路时侧身依附。因两人乘舟时胡天乱地,致使错过岸口,距离青宁县尚有路程。 两人沿路赶行,仍不少洒情纵性。露宿荒野,暂住客栈…温彩裳愈发依恋,情意喷涌,只觉沿途景色、旁等杂人…都好生碍眼,好生聒噪。 若能尽皆消失,只剩两人,尽露情意多好。 她紧紧纠缠,李仙稍练武学,便又附身缠来。 [残阳衰血剑·三层] [熟练度:4569/8000小成] 李仙进展奇快,皆“真刀真枪”干练而出。阴阳洗礼,受益匪浅。 温彩裳自幼精于算计。赏罚有度、武道修为、博学精深…今日之成就,皆与天性、天赋有关。但逢情感度量,却总难拿准。 她怒便赏,喜便罚…实早有端倪。她让李仙剐眼,实不是利益算计。是她如此沉沦,全然不知如何是好,诸多因素驱使的胡策。 又行数日。 抵达“黄山镇”。再朝西去三十里,便是“青宁县”。温彩裳香汗淋漓,腿酸腰软,便不急赶路。 寻镇上一客栈,投宿一夜。黄山镇地偏人穷,客栈卧居狭窄逼仄。木床甚不结实,两人合躺床中,便听“嘎吱”“嘎吱”异响。 李仙笑道:“夫人委屈一夜,明日便到一合庄啦。” 温彩裳说道:“郎君~这程多谢你啦。到了一合庄,这事便算了了。哼,那甚么讨剑联盟,来势汹汹,却能奈何你我么?” “待我化解蛊虫,休养生息数年。咱们…咱们依路原反,到时我们一一拜访讨教。将恶气尽出,好郎君…你说好不?” 李仙说道:“可惜到那时,我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温彩裳心疼怜惜,甚感不忍,数次便开口说不必剐眼,只要好好爱我便行。但隐隐忧虑,始终难散,便总又压下,说道:“好郎君,不要紧的。我…我会一直服侍你,佛门有门武学,名唤‘心眼通’…我到时陪你过去,向那老秃驴讨要。” 她柔情四溢,为李仙揉肩捶背。李仙说道:“夫人,好生睡下罢。” 两人窃窃私语,又练剑招。将温彩裳耗得体乏神疲,便是简陋木床,也可安稳睡下。 李仙轻探其鼻息。温彩裳毫无戒备,故而沉睡甚香。李仙思拟离开之策,取出宣纸,措辞写信。 李仙想道:“既恩情了结,便直言坦白罢。” 毛笔着墨,方些数字。不禁自嘲,他写字的书法,亦是温彩裳所授。李仙感慨: “我一身武学…九成九与夫人相关。离她而去,我连[精宝]服饮都是问题。武学典籍、钱财珍宝、人脉关系…全然没有。但不走怎行?” 书写道: “温夫人启。” “突然告别,好生歉然。恩情已清,再留无益。李仙告别,茫茫江湖,有缘再见。” 字迹清朗,干脆利落。本欲述说委屈,又怕引得温彩裳嘲笑。故而简而言之,直表心意。 李仙将信封折好。见温彩裳媚体极美,他毕生之中,从未见过这等女子。毒辣、冷漠、美艳…与他性情相悖,但甚有魅力。 “实力弱小,便只能如此。他日我实力强了,或会再拜访一合庄。” 李仙轻声嘟囔。但觉心情复杂,他沉浮飘零,心无居所。又将远去,不知落往何处。 将信封折好,收入怀中。取出天地匣,内装“祖蚕”。 李仙说道:“有些恩好还,有些恩难偿。但既要离去,便都还清楚罢。从温彩裳利益度量,我确已无相欠。” 见祖蚕卧睡匣中,再又合上。爬上木床睡去。 翌日。 雄鸡打鸣,斜阳入房。 李仙、温彩裳养足精力,甚觉充沛。李仙面色如初,帮她辫弄长发,这些行舟时日,温彩裳教李仙如何为她辫发。 两人辫发之际,总又弄得散乱。 此刻辫得是“盘云鬓”。端庄华贵,银簪珠缀装饰,俏颜生姿,柳眉朱唇,确实美极。 温彩裳对镜映照,笑道:“郎君,辫发的能耐,你不比秋月差啦。”李仙说道:“我手法粗浅,却是夫人你貌若天仙,怎样胡弄都好看。” 温彩裳笑道:“贫嘴。”李仙说道:“咱们今日便可到庄里啦。” 温彩裳颔首道:“是啊。一晃竟过好久,当初出庄赶赴赏龙宴,我胸有成竹,未能料到此行横生这般多波折。万幸有你相伴,我才能屡过险境。” 李仙说道:“咱们吃些早膳,便回庄子罢。” 温彩裳柔声道:“郎君…你安排便是。我全听你的,你若想去别处再往两日,我也陪你。” 李仙笑道:“咱两玩好久了。”挽扶温彩裳下楼。镇街热闹,马车、牛车匆匆而行。 黄山镇有道闻名早膳,名为“油泼辣粉子”。将粗粮研磨成粉,洒上辣粉,再泼上一层热油。沾些素菜吃。 李仙、温彩裳寻一小铺,点了两份泼辣粉子,再要一份热豆腐。那寻常小铺皆是寻常百姓,李仙、温彩裳气度非凡,顿叫众人投目望来,咋舌连连。 温彩裳素知李仙性情随和,虽甚嫌此地环境,但李仙相伴,却也乐极。她挽起袖子,品味民间吃食,滋味一般、味道甚重,但甚顶腹饿。 吃得腻了,便吃一口清热豆腐。解去油腻。黄山镇下百姓,早习以为常。 有些老吃客,更可变着花样吃。讨来些大葱、大蒜…多付些铜币,多洒些肉碎肉片。 饥肠辘辘,一口吃下。其中畅爽,着实难言。李仙吃得甚爽,这黄山镇他来过,曾来贩卖兽毛。 寻常猎户猎得山野兽物。便会在猎物身上,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将绒毛存储。积攒得多了,便会拿去偷偷售卖。 李仙曾来贩售皮毛。赚得些钱财,兴致匆匆,便吃一回油泼辣粉。那滋味记到现在。 李仙结了饭钱。这时时日已早,暖阳高悬。温彩裳说道:“李郎,这还有些钱,你拿去用罢。” 从袖中取出一锦囊,内装十数两黄金。李仙说道:“咱们久出庄子。沿途好狼狈,不如购置一辆马车,余下路程搭乘马车而归。” “莫要被庄中人,瞧出了端倪。折了夫人颜面,咱们沿路遁逃,好不狼狈。” 温彩裳喜道:“郎君,你很好,想得很周到。” 李仙寻一马庄。购得一辆宽式马车,温彩裳轻晃车身,见马车材质虽平平,但榫卯衔接处牢固,甚是耐震。不禁欣喜。 李仙结付车钱,将温彩裳扶入车厢,温彩裳掀开车帘,说道:“店家,你这有车夫么?” 李仙说道:“何用车夫。我便是夫人的车夫。”温彩裳嗔剐一眼,心想你若驾驭马车,谁又陪我?独自在车厢待着,岂不无趣? 店家召集车夫。温彩裳扫目挑选,瞧中一年迈车夫,说道:“就你啦,李郎,给店家一两黄金,权当租借车夫钱。” 筹办好车马。 年迈车夫熟练驱马,平整行自街道。不多时出了黄山镇,驰行山野道间。 温彩裳掀起车帘,柔声问道:“老伯,多大年岁了。”那车夫说道:“六十有七…主人家,你且放心,我曾是富贵人家养马的马夫。后来赎了身,帮人拉车养马,这驱马之术当属一流。保管安安稳稳,平平整整送去处。” 温彩裳笑道:“多谢啦。这是酬劳,你且收下罢。”随手掷出一囊袋。 车夫解开囊袋,见内装十数两黄金。换而算之,便是百多两银子。寻常百姓毕生难攒。 车夫惊道:“主人家…你…你…莫不是…”惊动难言。 温彩裳淡笑道:“这钱自不好拿。我需废你双耳,让你耳聋。你可愿意?”车夫犹豫片刻,拿起黄金摩挲,想到自己一把年岁,能得此横财,着实难得。耳聋耳鸣不算什么,说道:“那…那也成。” 温彩裳翻袖出剑。软剑如灵蛇,剑身飘转,点刺耳洞。车夫只觉“嗡”一声,双耳麻木,流出两行血迹。后知后觉逐渐感到疼痛,再难听外音。 轻轻一叹,将黄金系好。死死握在手中,嘀咕:“嘿嘿,这锦囊也值钱嘞!”贴着皮肤,藏在胸口。 李仙欲言又止。温彩裳合上车帘,依坐李仙怀中,娇喜道:“李郎…这般便无人打搅啦。他听不到。” 李仙笑道:“夫人,你好大胆。”温彩裳嗔道:“你小子,当我不了解你么?你这坏性子,胆子更大。” 马车奔行山野。 车夫手持缰绳,目视前方,耳不闻音。但觉这段山路甚是颠簸,好在他驱马有道。 数个时辰。 随进了官道,沿途车马渐多,路势渐缓。 李仙掀开车帘,见已到紫琼县。沿途见熟悉路况,百感交集。 温彩裳依偎他侧肩,面有余红,瞥了眼窗外景色,毫无兴趣。 再行三刻时。一合庄轮廓已能见得,离去数月,庄中如旧。温彩裳早有迁庄筹备,地皮、商铺均已出售。 李仙说道:“老伯,便在此处停下,你且自己走回去罢。”他暗运内炁,嗡嗡震鸣,隐约能叫老伯明悟意思。 车夫老伯连连点头,跳下马车奔逃。生恐李仙要回黄金。李仙心想:“我待会设法潜逃,难免会牵连无辜。先将他赶走才好。” 李仙手持缰绳,驶向一合庄侧门。此处直通内院,故而甚少杂役、护院。 李仙说道:“呀!夫人…我本备了一好大惊喜,却忘在黄山镇了!” 温彩裳浅笑道:“你这郎君,无妨,无妨。你有此心便好。”李仙说道:“不成…我这番心意,不可这般作废。” 温彩裳无奈道:“你想怎的?原路返回么?”李仙说道:“既已到庄,夫人沿途劳顿,我好心疼。我粗蛮不知节度,又弄疼夫人。不如夫人先入庄休息?” 温彩裳听闻“粗蛮”二字,俏容生红,心想你这小子还提这事情,故意叫我好生羞燥。你岂是粗蛮,还是满腹坏水。 她听李仙言语体贴,怎忍拒绝。加之回归庄子,心神放松,不舍说道:“好罢,你需快快回来。” 李仙说道:“好的!”从怀中取出一天地匣,说道:“夫人,这东西是你的,如今回到庄子。便请你收好罢。” 温彩裳温情无限,怎会想得其它。只道李仙敬她爱她,原物归还。 温彩裳收入袖中,心想:“我的便是你的,你我之间,又何须分什么你我?我与外人利益算计,难道与你也算计么。”说道:“你这小鬼头,说起此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啊…当时对我好凶,气得我好苦。” 李仙说道:“待我归来,任凭夫人责骂。”温彩裳柔声道:“我早不怪你啦,李郎…我真舍不得与你分别,我随你一起去吧,我第一时间瞧瞧你弄何鬼怪。” 李仙说道:“夫人,你若跟去,惊喜便变成惊吓了。我也…好不愿和夫人分别,奈何、奈何…世事如此。” 心中幽叹。 温彩裳依存片刻,目送李仙搭乘马车远去,久久而望。心隐约空落落的,这才片刻,便已好生难耐。不住迈前几步。 忽听一声响起:“夫人!” 丁虎听闻动静,巡察而至,说道:“夫人,那辆马车,莫非是擅闯的?我这便派人追去。” 温彩裳淡淡道:“不必。别去打搅,否则我重罚。”望向马车,又尽显柔情。 初尝那滋味。 祥叔快步行来,说道:“夫人!您总算回来啦!” 温彩裳转身入庄,轻轻拂袖。丁虎等护院皆退离,祥叔跟随身后,弯腰屈身,甚是恭敬。 温彩裳莲步轻迈,翩若游龙,行进一片花圃。她随手摘起,鼻尖轻嗅。香味幽长,她平素也好养花,但兴趣偏转,再见花开鲜艳,争芳夺艳…却无了那雅兴。 满心想着李仙惊喜。同时忧虑“重瞳”剐眼,她自信任那情郎,唯怕剐眼后伤他身体。她好痛惜好矛盾。 祥叔说道:“夫人,这次赏龙宴,听闻早已结束。怎…怎迟迟不见你归来?” 温彩裳说道:“这次赏龙宴,平添许多波折。但事情已过,再说无用。你只需知晓,我平安归庄,且大有收获。” 她打开宝匣。 祖蚕爬在手指。温彩裳想到什么,嘴角轻笑,骂道:“大胆。”轻轻逗玩祖蚕,喃喃说道:“这段时日,确是苦了你啦。别怪我不帮你。” 祥叔甚感意外,隐觉温彩裳变了许多,眉宇舒张、唇红颊粉…但实难说到具体。 温彩裳说道:“迁庄之事,筹办如何?” 祥叔说道:“十分顺利。夫人,咱们迁庄至何处?但因突然迁庄,颇多产业,一时难料理清楚。难免有些产业,便宜卖了。” “无妨。”温彩裳说道:“我守庄在此,只为赏龙宴。如今赏龙宴已过,自然改换别处。且我之行踪已经暴露。再定居此处,我虽不惧外敌找寻,但不时骚扰,也败我兴致。” 祥叔不敢多问,甚是恭敬。温彩裳内视己身,食炁蛊爬附炁湖。她需立即料理,说道:“祥叔,你立即帮我筹办‘阳火石’‘月陨银’…”一连说出十八道奇矿。 再细说十九种珍奇草药。价值连城,药性交杂。温彩裳精通药理,配伍之道甚奇。 庄中藏宝无数。祥叔不敢怠慢,一一拿取。温彩裳将祥叔屏退,将奇矿摆列成阵。 再将诸药配伍烹熬,制成沐身药浴。她脱了衣裳,忽神情一荡。 心想:“我蚕衣错玉功已好久未修行。如今我与李郎这般关系,倘若动弹不得,岂不…岂不更任他胡来?我…” 俏脸微红,羞赧之余,说不出期待。男女欢乐之事,欲与其一一探寻美妙所在。 她自“阴阳洗礼”中,明悟“食炁蛊”因何厉害。武人体似天地,内炁由来神秘,诸般学说皆有。 那日阴阳洗礼。食炁蛊饮气食炁甚缓,致使温彩裳炁湖中残留一缕内炁。洗礼过后,食炁蛊恢复平常,又将那缕内炁食饮殆尽。 温彩裳已知“食炁蛊”与阴阳五行相关。“食炁蛊”改称为“化炁蛊”。温彩裳内炁澎湃,历经数次蜕变。 凭一蛊虫,长久吞饮,早该将其撑破。食炁蛊蛊身虽小,却有五足双头。 双头为阴阳,五足为五行。附着炁湖,暗循阴阳五行之理,将内炁消融化解。旁人中蛊,不知蛊虫真正机理,只道此蛊食人内炁。 故而称为“食炁蛊”。 当日阴阳混乱,食炁蛊受染,化炁速度减弱。叫温彩裳敏锐觉察契机。路途中便已想好如何化解。 此番尝试,果真成效甚明。 食炁蛊渐渐压制,温彩裳炁湖之中,渐渐积起小小水潭。温彩裳甚喜,说道:“老匹夫,你纵性命相挟,这恶蛊也被我破解啦。” 食炁蛊甚为顽固。附着炁湖,依久吞饮内炁。但温彩裳已知原理,庄中藏宝极多,料理蛊虫绰绰有余。 她沉心研究,借以天材地宝,与蛊虫“捉对厮杀”。 …… …… 李仙驾乘马车,驶离山庄。轻呼一口浊气,既忧且喜,心绪复杂,难以言明。 “昨夜我偷偷离去,实是最安全打算。但我…拖到今日,与夫人走完最后一程。” “固然…是有始有终,送佛送到西,送夫人送到家。怕这数十里路,又生了波折。” “但…归结心底,我对夫人亦不同旁人。我敬她博学,惧她实力,恋她柔情,欲她身体…唉,世间之事,好难理清。我如此便逃了,夫人…夫人应当会追杀我。” “我方出虎口,又入狼窝。但愿夫人内炁全无,需料理多几日。又愿我这小厮,犯不着夫人亲自出马。” 李仙靠坐车沿。目望远处,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嗅得衣裳尚残发香,掀开车帘,马车间尚有些许水滞。 数个时辰后。 天已渐黯。 李仙回到黄山镇,拜访昨夜居住客栈。花费数两银子,租赁昨夜的客房。 将信封放在桌中。随后乘夜离去。 …… …… 温彩裳沉心疗愈伤势、料理食炁蛊。她体中“雷伤”“金刚掌伤”,二者相组的“梵音伤”,李犬的“定髓指伤”固结体内。 她奔逃一路,渐已习惯。 如今情形安稳,狂风骤雨、雷霆风暴均已渡过。她自视身躯,不禁笑道:“如此复杂伤情,换作谁来,都难逃厄运了。也就李郎聪明才智过人,勇猛果断…才得救我逃脱。” 不禁甚是喜蜜。回念路途滋味,当时险之又险,命在旦夕。但回望那时,别具风味。 伤势固结,非朝夕能好。她学识如渊,却知如何料理。李犬的“定髓指”最好解决,选用几味珍奇宝药,自可尽数痊愈。 那“金刚梵音”,却甚是麻烦。人之力、天之威融汇。温彩裳命祥叔取来一张乐谱。 乃南阳时期,一位名士编奏的“贡天长乐曲”。这曲可以琵琶弹奏,激昂时天空嗡鸣,如是伴奏。 同是也属“仙音曲”。可以仙音奏响。温彩裳不擅仙音之道,但仅是相对而言。她知有此谱,但未曾修习。 此刻奏响,仙音绕梁,经久不散。内院中有潺潺溪流,有鲜花红叶…那音韵飘荡,溪流生腾起霞蔚,鲜花绽放晕圈。 美妙难言。 温彩裳奏起仙音,长发微悬。缥缈似雾中仙,体中“金刚梵音”渐被化分,变回金刚掌力、雷霆杀力。 她即刻施展办法,减弱掌力、削弱雷霆杀力。如此这般,缠身多时的伤势,被她逐一攻破。 食炁蛊、定髓指、金刚掌、雷霆杀力…均大受削减。再过几日,便难成大器。温彩裳自当恢复巅峰。 回过神来,已至傍晚。 温彩裳喊来祥叔,沉声说道:“我不是说么,李仙若归来,便让他来见我,不可阻拦。” 祥叔茫然道:“可…可夫人,李仙未曾归来。” 温彩裳一愕,她瞥眼天色,知道来往需时间。但时已傍晚,未免耗时太久。 她心想:“莫非…李郎受了危险?”她本该轻易想到李仙或已遁逃。但她日日温情,沿途再凶再险,李仙兀自不肯舍离。 如今好不易回到庄子,怎能料到李仙会走?她情柔不能自己,料想李仙也如是。偏偏明显的道理,却难想得明白。 温彩裳伤势已恢复一成。食炁蛊受挫,化炁速度锐减。她炁湖已积攒一成内炁,心中隐隐难安: “不行,我需去寻他。” 怎能坐住,当即备马连夜出发。 260 昔日欢好,如是梦影,混贼小子,负我真心 繁星当空,乌云遮月。 异马·皓血奔驰道中,其鬓发飞舞,身线流畅。一合庄极尽富裕,温彩裳养有七头异马,白云、皓血、逐风、遣月……。各有奇能,形貌均是马中君子。 冷风吹拂发梢,柳眉时蹙时展。 夜深时赶到黄山镇中。城门闲兵困顿,街道商铺闭门,行人三三两两,皆是江湖人士。 其时时局混乱。多地施行宵禁,但江湖人士游行四方,惧烈日熬晒,有时专选夜间行路。与宵禁又有冲突。 一套规矩,实难尽用。 温彩裳翻身下马,轻抚皓血颈鬓,其汗生香,数十里内速度奇快。月光照洒,马躯如渡阴辉。 方一进城。街中江湖行人不住投目,待香马佳人行得远处,才恍然回神。 温彩裳缓行城街,四目环顾。不见李仙身影,心想: “李仙筹备什么惊喜,这般久没回?凭他才智谋略,天大险事恶事也该能化解。想来安全无碍。倘若…倘若谁真伤他毫毛,哼,我定叫他好看。” 美目含煞,行至街道中。 她衣袂飘飘,步姿翩然。白裙蚕履,盘云鬓兀自未乱。拐行数街,忽见昨夜租住的客栈,想得昨夜温存,客栈间旖旎风情,不禁俏脸生红。心道:“小仙莫非回到过这儿?我进去问问。” 客栈垂挂黄灯,烛火透出窗纸。 店小二坐堂值夜,钓鱼瞌睡。忽嗅香风一阵,听到一声:“店家,我家郎君可有来过?” 声音清脆婉转,暗藏内炁,激运他精神。 店小二立即清醒,暗叹好梦短暂,须弥既散。昨夜他招待温彩裳、李仙,便直呼神仙眷侣,好生羡慕。久久难望,正遐想无穷,以至生梦。待他睁眼望去,却又见那仙子当前。 他说道:“你郎君…啊,是那个少年?” 温彩裳素手捻起一枚银子丢去,轻道:“不错。” 店小二说道:“他来过,他来过,又租了昨夜的房间。” 温彩裳喜道:“果真在此!”眉梢顿展,面悦神醉,却令店小二瞧痴了。 目送她远去后,店小二轻嗅那银子。又恐被觉察,小心翼翼包好,全不知该放何处。既怕随身携带,浊了那清香。又恐被人偷走。 温彩裳提裙上楼,记得昨夜卧房。待行至门前,见地上有足印,确是李郎无疑。但推开房门,其内空空,怎似有人? 她原猜想,李仙租赁客房,定是要在此镇居住几日,为她筹办“惊喜”。这时已去忙活,故而不在卧房。满心期待,甚觉李仙有心,古怪点子奇多,满腹坏水。又想自己该当离去,假装不知,不负了李郎谋划为上。 但忽见桌角压着一封信笺。突然一愕,知是李仙所留。初感不妙,速去拿起。 解开信封,查看内容。李仙字虽入门,但其意气甚浓,心性坚毅纯明。字如其人,自然刚朗豁达,勾撇间处理得潇洒飘逸。但数处转承虽有进步,却仍差了些许。 笔力虽浅,但极是好看。 温彩裳见“温夫人启”四字,心猛间一顿。心想:“我俩这般要好,何事需以信笺传达?”再朝下看去,简短言语,如砸心腔。 待读到“恩情两清”四字时,浑身一颤,浑然已不知外物。 怎敢置信! 她将信封压下,闭目沉息片刻。颤抖间再次重读信笺内容。 这次确已无错,内容简明,语气决绝。 不禁双眸湿润,眼眶泛红,“恩情两清…恩情两清…李郎…好一个李郎!原来…你总…总在盘算恩情之事,一早就…就想离我而去!” “我最恼人骗我,你却偏偏骗我太多。你说要为我剐眼,却暗自筹备逃跑。你…你果真好信不得,你全无真话,我…我一世英名,偏偏总被你骗!” “我温彩裳这般真心待你,我何时如此爱恋别人,独独对你这般,你却…你却…不知好歹!好,好啊!你既绝情,休怪我无义,你说恩情两清,但我温彩裳对待陌生人,何时便客气过。恩情两清,我便会放过你么,做梦!” 她一拂袖子。伤势疗愈后,内炁积攒些微。此刻震荡而出,冰寒刺骨。房壁中弥漫冰霜,木床、木桌、窗户…纷纷“咔咔”声响起,四分五裂。 气势陡减,冰寒消融。这些时日欢愉经历,她毕生难忘,诸多过往浮涌心头。 她全已茫然,感情之事,愈算愈乱。 分别半日,便已思切如刀。日后无人行欢,无人述情,悠悠岁月,何其难熬? 她恨极李仙私自逃跑,又爱极李仙这人。 “混贼小子。你当你走得掉么?” 温彩裳双眸幽冷,运炁调息,渐敛失态。她将信笺好生折好,认真藏进袖中,心想:“哼!” “待我将你抓回,我自该让你,好生解释解释信中含义。” 目转柔情,说道:“李郎,你若好好认错,我…我便不怪你了。” 念起往日柔蜜,实是一生之中,绝无仅有的欢愉时光。心汤荡漾,早已溅洒在李仙身上。但想到信中“两清”二字,恨恼无奈又占尽心腔。 诸般情绪翻涌。她行了数步,双腿微微发软,面唇甚是惨白,魂不附体,思之极多,念之极杂。 店小二见她下楼,绞尽心思多瞧两眼。见她失落浑噩,竟透着股落魄。 她沿途与李仙遁逃,素知李仙聪慧,狡计百出。翻身上马,在周旁山野找寻。 难觅分毫踪迹。 料想自己初愈伤势,难以觅寻。她说道:“李郎啊李郎,你果真聪慧,从前你这聪慧救我…” 脸中温柔似蜜。忽又迸出冷意,“好啊,如今又用这聪慧避我!” 她冷笑道:“你逃得掉么?哼,走着瞧罢。” 往日喜极了这机灵,这刻恼极了这聪慧。纵马向东,欲速回庄。 心中斟酌: “这混贼小子太过狡猾,这般搜寻无用,我需尽快恢复四成实力,凭以蚕衣碧玉功,自当能够寻他。” 温彩裳满心急切,回到庄中,天已泛起微白。外院响起铜锣,护院绕庄晨训。 忽听急令召集。 外院宽敞平地间,温彩裳面若含霜,淡淡说道: “李仙叛庄,罪大恶极,皆去寻他。” 丁虎心底咯噔一声,无限唏嘘,不住感慨:“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坍塌。李仙竟敢叛庄,着实…着实胆大至极!李仙也算罕见人杰,可惜心有不足,终究误了自己。他的一切,都是夫人赐与。夫人决意收回,可便全都无了。” 连忙说道:“夫人,此贼备受器重,享庄中栽培。如今忘本负义,竟敢叛庄。丁虎身为统领,义不容辞擒抓此贼!” 温彩裳柳眉一皱,袖剑出鞘,将丁虎上唇削去,鲜血淋漓。她冷声道:“李仙自然不知好歹,哼,但也轮不到你来议论。你只需做好本分,替我寻他线索,将他抓拿。” “无我允准,不可骂他。” 丁虎满脸鲜血,固血闭空,头深深低垂。心想李仙叛庄,夫人何以这般呵护?莫非另有情由? 温彩裳心下一叹: “李仙这等样人,你等岂能抓得。只是我暂时难以亲自动身,需你等用用,总归聊胜于无。且李仙这混贼小子,最擅反其道而行之。他或许就藏在附近。广撒网或有奇用。” 温彩裳即做安排: “你等各领百两银子,雇佣江湖朋友、动用各种关系将网洒得大些。丁虎,你携千两银子,速去青宁县衙堂,与县令沟通相助。” “得其线索者,我重重赏之。将其活抓者,我更会重重赏之。百亩良田、楼宇商铺、黄金千两、上乘武学、精宝食谱、珍奇宝物…我自不吝啬。” 忽想如此布局,若李仙遭人围攻,浑身是伤,鲜血淋漓,却又好可怜。不禁心头一软,说道:“但需活抓,还…还不可伤他太重。” …… 众护院不知缘由,皆替李仙默哀:“夫人恨极了李仙,要抓活的,必是狠辣刑罚折磨以儆效尤。” 纷纷震声回应。 温彩裳摆手道:“各自去罢!” 过得片刻。祥叔急步赶来,问道:“夫人,何以这般兴师动众,这洒出的钱财,可是好多啊。” 温彩裳调配药伍,自脉自诊,淡淡说道:“我自有打算。” “祥叔,此子狡猾,我暂需疗补伤势,你也去追寻罢。” 祥叔说道:“夫人,这未免动之全身,杀鸡已用牛刀…”温彩裳冷硬说道:“去罢。” 祥叔说道:“好!”便也出庄。 …… …… 且说李仙连夜遁走,料定温彩裳或愤恨或恼怒,定会派遣护院追寻。 “穷天府敌手奇多,我没安生多久,又有一场追逃。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我朝尽量熟悉的路径遁逃。” 赏龙宴事毕。 他便自花水府而逃,路经虎哭岭、神秘山脉。水暗花明,再到重岭府,归到穷天府。这数府之间腾挪游转,为期数月。路线择选,敌手应对,起居料理,全是李仙手持舆图,独自决定。温彩裳为他揉肩捏腿,服侍他吃饮。却鲜少理会行路路途。 他记性极佳,遁逃之路犹记在心。故而贯通花水府、重岭府一道,李仙更为熟悉。 南逃北往,北逃南往。 李仙感慨:“世事弄人,我这浮萍,风吹到哪儿,便是哪儿,不能由自己。” 连夜赶路,简备行囊,轻装便行。他与温彩裳后半程奔逃,风花雪月钱财富足,恍若出游。一贯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此刻摸摸口袋,仅剩些许细碎银子。 “花别人的钱,豪气干云。花自己的钱,却得小心计较了。虽说拳打纨绔,能劫些钱财。但更易招引祸事。温夫人倘若亲自出马,她知我习惯,我可凶险了。” “倘若真被追到,她八成要杀我后快。再不济也要断我手足,唉,当时涉险救她,实已料到此节。那又如何?我只为走得无愧。仰首挺胸。” 李仙夜宿荒野,寻一片碎石空地。抬掌一扫,将碎石拍飞,铺设柔草作床。躺在其中,林风夹杂草木芳香,淡淡水雾湿气…却也甚是适宜。 李仙解开水囊。想得万里奔逃,最凶险时两人共用水囊。对嘴而饮,毫不觉怪。而今反目成仇。 只得对月空饮。 披星盖月而眠,总感怀中空空,稍有不适应。 “实力…我终究实力太弱。我若强过夫人,怎容她这般嚣张?哼,我大巴掌便打她屁股,将她制的服帖。” 李仙想得此事,甚觉有意思。悲伤之意顿少,武道求取之心更浓。 他志高远,不喜受拘。虽感慨身世浮萍,随风飘荡。但心性豁达,起风飘荡之时,不自卑自怜自叹自哀,反而感念天高地阔,无穷精彩大美。 “他日武道有成,自该扫尽心不平。但天大事情,不如今晚好梦。我且睡喽!” 双臂弯枕脑后,呼吸平缓。 翌日。 李仙攀山赶路,行十数里远,见一条官道。顺着官道再行,入一座城镇。 他暂不知去处,但知钱财见底。身上仅余几两黄金。 便赶到钱铺,以黄金置换银子。数十两银子沉甸甸,藏纳入胸口夹袋。胸袋鼓囊,甚是安心。 李仙琢磨:“我脱离一合庄,恩情两清,重归自由身。但空有一身武力,名下无产无业,更需节约所有的资源。” “这世道…钱财可不好赚啊!” 腹中饥饥。就近见一茶水铺,因天时较早,门客甚少。便坐在偏僻角落,喊了碗清水热粥、油炸小酥菜。 借上菜功夫,理清身上所有: 银子三十四两、毒粉、飞镖、玉佩、香囊、银簪、玉质匕首、沉江宝剑、罡雷指武学、花笼门令牌、鹤中丹、笔、墨棒、水囊、碧水珠、铁铜身武学、七副画卷、九副字帖…… 他自幼穷苦,凡是所得,必极珍重。数次欲卸去杂物,轻装便行。但思来想去,无一物想舍。 赶行路时,外貌潇洒英俊。衣下满满当当,尽是杂物。 万里奔逃,亦有所获。 宝物反而多了几件。 李仙原配有“黄道弓”,实力甚强。但墓藏大山凶险太甚,温彩裳被围困之时,李仙乔装无极刀门弟子,为求稳妥,恐黄道弓随身携带会泄露身份。便寻一隐蔽之处,将弓掩埋藏匿。 玉佩、香囊、银簪均出自温彩裳。两人风雨迷乱间,迷迷糊糊间便拿在身上。李仙心想:“这些东西,便全当纪念罢。暂且收着。” 四下摸寻。好险没带出罗袜、肚兜。 李仙摊开字画。 字帖歪歪扭扭…均出自温彩裳。字帖左下处,皆有“署名”。何年何月,何处何人所著。 温彩裳本极不肯,此事极损面皮。她想日后倘若外流,脸面岂不丢尽。李仙满腹坏水,偏偏要逼迫。态度强硬,温彩裳顽抗片刻,败下阵来,只得乖乖嘱名。 九副字帖、七副画作…均有著名。李仙轻咳两声,将画作卷收好,藏入衣下。 “我所具备的武学典籍有二,罡雷指、铁铜身…这二者乃我风光时,日入斗金,花费钱财购置。” “我已修习得登峰造极,倘若实在缺钱,可外售换取钱财。我这三十多两,节省着花,能用好久了。” 店小二送来清粥小菜。热气喷喷,清爽解腻。李仙就着小酥菜,将清粥扫食而净。 放下几枚铜币。 街道已极热闹。李仙自知样貌惹眼,欲少入城镇人杂之地。见一路边车贩,售卖干饼粗粮腊肉。 李仙说道:“店家,怎卖?” 那小贩说道:“带馅的三文,不带馅的两文。” 历朝历代穷天府地穷人稀,干饼是“粗黍米”所制,米质粗糙难以下咽。若非苦行远路,寻常百姓绝不愿吃。 李仙说道:“给我来三十片带馅的,三十片不带料的。”犹豫一二,再道:“再来条腊肠。” 那小贩一惊,笑眯眯道:“大爷是要穿山啊。”各数三十片干饼,用木板压实。 粗布包裹紧。李仙交钱结算,将干饼背在身后,轻轻掂了掂。甚是厚实。 此城东面,有一座大山。李仙行于山野,躲避追杀。料想数日难见人迹,提前购好吃食。 省去打猎麻烦,这段时日,更可专心习武。 “吕前辈的五脏避浊会阳经,虽存于脑海许久。但我一次没学过,如今也是时候修习啦。” 李仙已有方向。 精进武道,增长自身,才有广阔出路。沿途见些书铺,再花些余钱购置书画笔墨。 出了城镇,便行入连绵山势中。 将水囊充满水,李仙一口干饼,一口清水。倒也洒脱自在。 …… …… 却说另一边。 温彩裳配以良药,乱“食炁蛊”五行,逆其阴阳,使其化炁之速锐减。 又陆续服饮“红宝祖参”“祷天净水”…加快愈合之势。这诸多珍宝奇药,甚是难寻。 她伤势固结多时,但局势安稳。缓慢调理,十数日内便可痊愈。本不需动用这些珍宝奇药。偏偏她难以静气,又知李仙狡诈,多耗一日,便愈难抓寻。 行药配伍时,故而皆下重药奇药。“红宝祖参”乃是愈伤重药,药效奇浓,可牵人杂思。 不住又想起游船诸事。她与李仙欢好之时,便心存忧虑,恐李仙离她而去。岂知忧虑应验,李仙真得遁逃。 “天底下的男人,总没个定性,果真不该纵容。李仙…李郎…你若给我抓得。可别怪我恨恨罚你。若不罚你,我心这般疼,又该寻谁报应。” 她身影翩然,行入蕴香楼。再选宝药,另起一炉熬煮。忽听一道声音响起:“臭女人,你身旁那小子呢?” 黑太岁身体柔软,自柜隙间钻出。它屡屡能逃,厉害至极。 温彩裳懒得理会。款步四顾,拿取药用。这蕴香阁藏宝无数,实非她一人所集。 黑太岁聒噪道:“臭女人,你身旁那小子呢?我祝福可有灵验?哎呦…我瞧你眉头紧锁,为情所伤。哈哈哈,你这淫荡的女人,果真…” 它一通胡言,极不着调。温彩裳平日罕少理会。但今日无端恼怒,一剑将黑太岁挑起。 剑光密集,顷刻百剑千剑。剑影从飞快闪动,光芒频频,到彻底消失。但黑太岁被剿成肉块,再成齑粉,最后粉尘细微难见,几乎消融于天地。 黑太岁喊道:“疼!疼!啊好疼!停,别在砍啦,哎呦…痛死我啦!” 它被一分为二时,声音化为两道,一分为四时,声音化为四道…到了后来,无数道喊声,吵得温彩裳烦闷不已。 回袖收剑,淡淡说道:“再多废话,我治不了你么?” 黑太岁粉沫遍地,齐齐说道:“疯女人…哎呦,哎呦,疼死我啦。老子跟了你大虞上千年,你…你他娘的这样砍我!哎呦,你他娘下死手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收了这疯女人吧,我呆不了啦。” 温彩裳漠然不理。拿取药材,转身便走。黑太岁见哀嚎无用,自讨没趣,相触相融,再合为一。 老实爬回药柜,缩在柜中,嘀咕道:“闷娘们,不理我,话说那小子拿去了?莫非听信我谗言,真去追求那疯娘们,被一剑宰了?唉,可惜喽,可惜喽。挺俊一爷们,时也命也。” …… …… 温彩裳熬配药草,见汤成尚需时候。她实力已回二成。忽想:“我倒记得,那贼混小子在青宁县,倒有些朋友,莫非能有线索?” 便前去青宁县,寻到武尉堂。 见罗霞正操练差役。张侯、王五充当左右手,数月剿凶杀匪,砥砺出不俗气势。 但见温彩裳驾临,无不色变,纷纷停下动作,拱手说道:“夫人!” 温彩裳微微颔首,跨过门槛,美目扫视众人,柔声说道:“小仙近来,可到过这里?” 罗霞如芒在背。这风声已有听闻,如实说道:“从未到过,夫人…我…我们不知他,竟…竟敢背叛您。着实…着实出乎意料。” 温彩裳缓步穿行,留下香风撩鼻。她心想:“李郎重情重义,性善随和,平素连寻常泥胎,都不愿无端牵连。看来他等确不知线索。” “哼!既然来了,你们是李仙生死兄弟,却别怪我拿你们泄愤!” 她轻声道:“都随我来罢。”无人敢不从,均缓步跟随身后。 温彩裳至主位坐下,说道:“李仙叛我一合庄,盗走我秘宝。你们说不知他行踪,可我却不信。” 罗霞满头大汗:“夫人,你待怎的?咱们…咱们谁也不是你对手,你请直接发落罢。” 温彩裳皱眉道:“罗姑娘,听你意思,你是将我当成蛮不讲理,以势压人者吗?” 罗霞说道:“自然…自然不是。”心中却想:“你若不是,便没人是啦。” 温彩裳说道:“我猜测李仙便窝藏在你等家中。请你们自证清白罢。” 罗霞了然:“这女人是找茬泄愤来了。李仙啊李仙,你…你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叫堂堂折剑夫人这般恼你?” 罗霞知道无论怎么说,温彩裳必会找茬施惩,乃至一一要了众人性命。但仍小心应对:“这很简单,请夫人派人一一搜查。” 温彩裳说道:“哼!你们既敢这般说,想来又藏到了别处。” 261 纯阳本经,五脏运浊,滋血强体,祖蚕觅丝 温彩裳理弄裙褶,拍去尘灰,端身正坐。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仙那混贼小子,尚且谎话连篇,连我都敢骗。你等与他这般要好,想来嘴上是没实话的。” “还请再想办法,证清身份,消我疑虑。” 罗霞踌躇不言,小心观察温彩裳。忽感温彩裳愤怒之余,更是被负心肠的怨恨。如何料理,都难顺心意。 忽一差役说道:“夫人…夫人…我…” 温彩裳斜睨道:“说罢。” 那差役说道:“我…我是近来才加入武尉堂,不甚了解李仙。不知他…他竟是这等小人。” 说得一半。王五、张侯怒目而视。那差役为求活命,硬着头皮说道:“故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适用我头上。我未曾受他恩,未曾享他好处。倘若遇到李仙,我也绝不包庇,必是会禀报夫人的。” 张侯怒道:“好贼!”一脚怒踹去。那差役自知此话出口,武尉堂再难待下。撕破脸皮,便侧身一避,躲开张侯的攻击。 温彩裳袖子一拂。张侯被劲浪席卷,翻滚在地,犁出一道土沟。忽全身瘙痒,在地中翻滚哀嚎。 劲浪夹杂寒气,丝丝入体,上窜下行,叫人通体疼痒难耐,极尽折磨。 温彩裳说道:“看来你知道那混贼下落,那请你快说罢。” 张侯强忍剧痛,鼻尖一酸,见温彩裳来势汹汹,难有命活,说道:“夫人…我真不知,即便…即便知道,也恕难相告!” 温彩裳淡淡道:“你不怕我取你性命?” 张侯说道:“怕也不怕。” 温彩裳奇道:“那混贼小子有甚奇处,你竟总这般护他。”张侯恭敬道:“若…若说奇处,小人才疏学浅,不知怎说。或许武尉郎他…他浑身都是奇处。” “张侯贫苦出身,自幼受尽冷眼。黄龙军攻城之时,城中征集年轻男子守城。由此在衙堂谋得差役之身。” “然衙堂差役,多是蝇营狗苟之辈。欺压百姓,榨人钱财。我迷迷糊糊间,也随从众流。若非跟入武尉堂门下,晓得本心,才算真正活了。” “请夫人打杀罢。张侯不知武尉郎行踪,但知也不说。” 他声音真挚。 王五等众均说道:“温夫人,要杀要剐,皆请便罢。” 罗霞不再言语。侧靠一步,挡在众人身前。温彩裳却神情飘忽,望向远处。 喜怒交杂,“我的李郎如斯优秀,他…他等所言却也无错,叫人甘心为他舍命……也是没法子的。”不住想得李仙种种,目醉情蜜,恍惚多时。 “若说奇处,我再清楚不过。天资千古,容貌俊逸,哼,性情好不着调,却是坏极了。” 思绪飘忽,时笑时嗔。竟久久不言语,罗霞旁等均觉命在旦夕,怎敢观察温彩裳神情。故均不知… 好半响,温彩裳指向急忙撇清关系的差役,柔声说道:“你上前一步罢。” 那差役狂喜,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温彩裳说道:“我有一事,需要问你。”那差役说道:“夫人请问,我必知无不言。” 温彩裳说道:“你说未受他恩。可你衣穿食用,可是出自武尉堂?” 那差役一愣:“虽出自武尉堂,但…”温彩裳说道:“你薪酬俸禄,可出自武尉堂?” 那差役说道:“夫人请放心,这些俸禄与李仙无关。我绝不会因此包庇。” 温彩裳说道:“是吗?罗姑娘…这城中产业,武尉堂资金流转,都是关于李仙的罢?” 罗霞沉咛道:“确实!” 温彩裳怒道:“好你这两面贼,他好的方面,你一点没学得,谎话连篇却学了尽。你自裁罢。”她素手一翻,将王五的佩剑吸至手中。再丢在那差役脚下。 那差役愕然。温彩裳淡淡道:“三息内若不自裁,我便叫你削肉脱骨。”她声音轻柔。 那差役浑然错愕。何以张侯如此顶撞,尚且没死。自己撇清关系,反而小命难保。 罗霞怒道:“竖子!”一剑劈砍而去,破那差役心脉,当场诛杀。 她喘着粗气。深知温彩裳作风,那差役再迟片刻,必体验削肉脱骨之痛。虽恼此人临场变卦,毫无气节,奸诈小人。但相处数月,终究不忍,故而一剑杀了,给其痛快。 温彩裳说道:“我最恼人骗我。此人极不老实,还请下一位自证清白罢。” 罗霞说道:“是清是白,夫人心中已有定夺,无需自证。” “如何处置,我等均无二话。” 温彩裳好生无趣。原想泄怒解愤,但瞧众人衷心耿耿,待李仙甚是诚挚。她虽恼极李仙,但偏偏却因此败了怒,心间纷纷杂乱。 再想大开杀戒,却是不能。 又见天时已晚,秘药炖熬将成。温彩裳款步出堂,这便飘然离去了。 罗霞等众皆感错愕,默等数刻,不闻动静。罗霞悄声行到外门,见温彩裳早已无踪,这才大松口气。 王五说道:“张哥,你没事吧?”张侯摇头道:“我没事。” 罗霞凝重道:“真没事?”着手捏脉,细细探查,体中出血五脏挫伤,伤势虽不轻,但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罗霞奇道:“怪哉!怪哉!” 张侯脸色惨白,“看来我还是难逃一劫。”罗霞笑道:“想啥呢,我是说你伤势怪轻的!” 罗霞说道:“折剑夫人素以出手狠辣著称。她纵饶人性命,也必让人经受折磨,痛不欲生。” “你今日顶撞她,按理来说…断手断足已是最轻。但…伤势竟这般轻。故而怪哉奇哉。” 张侯说道:“这般说来,确实好怪。”罗霞回过味来,猜到温彩裳虽有意找茬,但对李仙必不寻常。 罗霞心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非是爱屋及乌?李仙真有这能耐,将堂堂折剑夫人,弄得爱屋及乌?到底使了什么迷魂汤?” 望向地上尸首,更为明悟:“倘若真是爱屋及乌。那这厮突然变节,死得却不冤枉了。温彩裳爱极李仙,前来找茬泄愤,但顾念李仙,却真未必出手打杀。可…你突然变节,岂不正好撞在枪口?” 理清种种,顿时松了口气。 …… …… 李仙花费两日,行至“百山州”。早晚吃两张烙饼,行路、习武…枯燥充实,天道酬勤。 墓藏大山传承:鹤中丹、五脏避浊会阳经、食谱·御剑、一纸婚契。 『婚契』、『食谱』尚远。“鹤中丹”“五脏避浊会阳经”近在眼前,蕴在脑海。李仙自感距离一合庄,已有百里距离。 心神疲惫。 时值正午,阳光正浓。 渐入酷夏,蝉鸣聒噪。 李仙脚踩星芒,腾跃赶路。七星步熟练度已有[2899]。轻势凝练,身飘体轻。 悬挂树枝,借高眺望,瞥见一片湖泊。见数名行脚客,解了衣裳,在湖中卸暑解热。李仙手撑凉席,瞧一眼天色,热气逼灼,好生难耐,便也解了衣裳,跳入冰凉湖水。 他已起武道二境特征,历经“清升浊降”过程,不敢涉水太深。于是以藤蔓做绳,系着湖边树干。 手抓藤蔓,泡在湖水中。身子触水即沉,如千钧重负拽着身子。 解了暑热后,一扯藤蔓,跃出湖水。 “哗啦啦”声响,水洒了一地。 李仙浑身清凉,神清智明,将长发简单束起。就地旁坐,解开背囊,干饼就水吃饮。 五脏避浊会阳经博大精深。武学凡以“经”“功”“诀”著称,往往脱离“拳脚”“刀剑”等框架,涵盖甚广,用途甚奇。 李仙拳、腿、剑、刀、指…均有涉猎,武道已出茅庐。此刻细研“五脏避浊会阳经”,初觉晦涩复杂,道理玄深。但要旨精义,足可自酌自悟。 他生性好学,胸襟如海。与温彩裳同行时,常学海游索。温彩裳不忍藏私,知无不言,必详传细传,讲清由来典故。李仙渐渐对道、佛…诸教教义稍有涉猎。细琢数刻,隐隐觉察五脏避浊会阳经与道、佛有关。 博大精深,受益匪浅。 分得上下两卷。 自数日前开始,李仙借闲时研读,总在上卷流连。言简意赅,需细琢慢体,才知深意。 上卷多记做人道理。 如上卷第三页,经中记载: “赵正乃纯阳派先祖,是君子雅士,高风亮节者。一日他拜访曾经好友,因好友鼾睡深沉,故不打搅。门外足等三日,才得与好友相会。互道两句,便又离去。” 李仙感悟:“这赵正脾性极好,心胸宽广。经中记载此事,定是想教后辈,胸有静气,待人以真。” 虽理解甚浅,但他态度认真,一字一句必细细斟酌,渐渐牢记在心。当他读到下卷时,恍然大悟:上卷道理看似无用,仅教人道理。实则牵涉甚深,另有玄奥! 下卷乃“五脏避浊会阳内练法”,也称为“五脏运浊”法,可分五层: 强五脏、壮骨血、起造化、生五霞、步莲花。 运练至深,五脏如玉,通体无暇。李仙将经文通读数遍,自认所悟大概,今日起试着“搬运脏浊”,淬炼奇功。 五脏间藏纳五浊。 凡人吃饮天地五谷杂粮、山珍海味…均会藏浊纳垢。武人洗得胎净,清了胎浊,但举世皆浊,怎能独清? 势必逐渐被浊污浸染。 而五脏是积浊之处。 五脏避浊会阳经之法,行以“五行之妙蕴”,暗合“天地之自然”,搬运五脏浊气。搬浊强脏,延年益寿,生发养精,固本培元,滋血强魄。 李仙自知其中厉害。 手脚刀剑好练,脏器难练。人之脏器,埋藏血肉间,难以感知,难以控制…自然无门可练。 “铁铜身”练身之余,牵带肺脏。淬得铁肺,李仙已觉受益匪浅。 但肺通鼻。呼吸之法、捶身之术…多少可锻得肺脏。但“心”、“肝”、“脾”、“肾”…诸脏,却极难锤炼。 李仙阖目闭眼。 练脏之法,需忘记“内炁”。不得运炁干预,纯以肉身感知脏器,如无形大手握住脏器。 逐渐施以控制。通过脏器震动、血肉牵动、血气带动、神魂引动…锻得脏器。引出脏间浊气,却无法外泄。 人体似如天地。 清浊失衡,气血直贯天灵,七窍流血,轻者痴傻,重者毙命。故而此为“五脏避浊会阳经”,而非“五脏消浊会阳经”。 天地浩瀚,武道浩瀚。一本武道招式、真经要义…往往涵盖一种武道理解。有时两种武道理解、理论全然相悖。 当属正常不过。 寻常武人遇此情形,必稳妥起见,不敢胡练乱练。武道理解已成体系,对自身武道见解成熟的武者,则会设法取用二者精华。 “完美相”却无此忧虑。 完美相如精美器皿,体无缺毙,塑性远超旁人。纵使修行的两门相悖武学,致使实力下降。但立即停止胡练,设法补救,便可归好如初。 不惧留下终身弊症。 心浊搬运至肾脏。 肾门紧闭,扣门不开。 李仙静气等候,肾门即开,心浊、肾浊交融片刻,心浊便又离远。暗合“赵正访友”之典故。 这五浊搬运之法,实暗暗遵从上卷道理。李仙习练一圈,浑身精神,体中发热,说不出的畅快。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五脏避浊会阳经·一层] [熟练度:1/800入门] …… 李仙守的心静,刻苦内练。“残阳衰血剑”的副作用“衰血”,竟可得化解。 李仙掌握特性“心火”。 心中如燃柴火,煮得血暖体热,不惧湿热寒冻。但亦煮得血干体枯,需时时阴剑交融,得阴露浇灌。 “阴阳仙侣剑”厉害至极。双剑合璧,实力非常。但成也双剑,败也双剑。 剑谱中设有重重阻挠,叫阴阳剑主毕生难分。阴剑若失阳剑,肾阴积攒,哀思无穷,思切难耐。阳剑若失阴剑,心火炽盛,燃血灼体。 李仙修习“五脏运浊”之法,搬运脏浊时,自然而然化去部分心火。 二可生新血。 [生血]当为五脏避浊会阳经最主要的效用。 李仙心想:“我原还需费好大功夫,才能解这衰血之危。五脏避浊之法,血中送碳,正好不过。” “但…此法延年益寿,修身养性,强脏益血,却终不涨我内炁,不强我武道。若有机会,还需再寻新武学,好好练就。当下我脱离一合庄,孑然一身,武学可不好弄!” 李仙实不知的是,五脏避浊会阳经乃“纯阳派”武学总纲。上卷讲道理要义、下卷讲五脏内练。虽无拳脚剑谱,但所蕴藏的道理要旨,却是纯阳派武学之基石。 然则历经多年蜕变。 纯阳派前后几番革改,这“五脏避浊会阳经”早已不纯。李仙所练虽纯,但偏偏仅能辅助。 五脏避浊,生血强身。 李仙自赏龙宴始,沿途所得甚丰。但风波险阻奇多,无暇细细整理。 转眼已近黄昏。 同行避暑,湖中洗沐的汉子均已经离去。李仙盘坐已久,转动身骨。发出“啪啪”骤鸣。 将随身带物重理一遍,边吃干饼边思衬。 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太罗刀、妙云手、铁铜身、罡雷指、浩渺腿、七星步、残阳衰血剑… 除“七星步”外,均已登峰造极。 最近又得“指剑”、“奏阳仙音”特性。李仙沉沦温柔乡,未曾试运特性。 李仙试奏仙音。自夹脊关起势,仙音恢宏澎湃。周遭热浪翻滚,竟灼得杂草干枯。 李仙体似热铁。这“奏阳仙音”之妙用,将身体变得滚烫。 “与人对敌,旁人打在我身。这时……我如能借助敌手打在我身上的力道,将骨质震动,奏响仙音。身体顷刻滚烫如铁,如此这般…” “敌手手掌灼烧,顷刻负伤!” 李仙双眸明亮,巧思诸般妙用。假象敌手再前,施展诡异奇招,自己如何如何应对,如何如何化解… 但感武道妙用无穷。 …… …… 残阳将隐,天色暗沉。 五脏运浊,生血壮体。搬运胃浊时,胃蠕甚繁,更生饥饿。李仙已连吃三片粗饼,难掩腹饿。只得吃些肉食消饥解饿。 便打些野兔、鸟兽、蛇兽。 草木青葱,灌丛茂密。 李仙捡一树枝,拍打灌丛。毒蛇受惊逃窜,李仙手捻石子,施展“纵云手”抛打而去,石子内炁凝练,精准无比。 打在蛇身三寸。蛇躯歪扭挣扎,随即毙命。 李仙拾起毒蛇。装进布囊中,再故技重施,专门朝湿漉闷热、灌丛茂盛之处走去。 不消多久,已抓三条毒蛇。 李仙着手掂一掂,还没三两肉。他腹饿至极,料想能吃下五斤虎肉,几条毒蛇勉强塞牙。 便继续找寻。花费一刻时间,先后猎得四只野兔、七只鸟兽。李仙极擅巡猎,本可猎杀野猪、野鹿、野虎等兽。但处理甚麻烦,且易留下行踪,便不尝试。 满载而归。 李仙生篝火。伐木作柴,伐竹做锅。 将蛇、兔、鸟简单处理,拨蛇皮、扒兔脏、拔鸟毛。他手法熟练,这时水已煮开。 便将两蛇一兔一鸟放入竹锅熬煮。洒上香味调料,些许野外草药。 附近有片枣林、桃林。 李仙就地取材,摘些桃枣,清洗干净,丢入竹锅中。不消多久,清香四溢,鲜甜难言。 野三鲜便既出炉。李仙小酌一口,汤水鲜甜爽口,参带丝丝土腥。甚是开胃。 [你服饮野味,技艺服食熟练度+1] …… 【技艺厨术】 【熟练度:1966/3000小成】 李仙尽展厨艺,烘烤、炖煮、土烹。将野兔烤的外酥里嫩,油光鲜艳。 大快朵颐,吃得几块香肉入腹,久饥得解。 汁水流淌,肉质嫩滑。 四只野兔、五条毒蛇、七只鸟兽悉数入腹。李仙再吃两张干饼,腹中馋虫总算安分。 李仙坐在巨石上,嘴上叼着野草。吹着清风,享着明月。 闲里杂思片刻。拍拍肚皮,精神充沛,便又行路。 夜里清凉。 李仙再行数里,忽嗅到淡淡血气。循着气味行去。见树枝上倒挂一人影。 那人身穿粗布麻衣,脚踩残破草鞋。头朝下脚朝上倒悬。微风吹过,身躯微摇曳。 全无气息,已经毙命。 李仙一顿,见装扮熟悉。想起白天湖泊中,有数名男子游水解暑。其中之一便是此人。当时生龙活虎,转眼已成干尸。 李仙脚踏“七星步”,纵跳上树梢。见此人双脚被藤蔓捆紧,系在树枝之上。脚腕有摩擦挫伤,显然是生前所为。 “土匪?” 时局混乱,山野僻地,极容易滋生匪祸。山匪手段残忍,抓得来往商户、行人…掏心挖肝,生饮活吞,再正常不过。 如此倒吊放血,实是刑罚之一。李仙年纪虽轻,但奔逃一路所见所闻甚广,于世理已有轮廓。 “山匪之流凶恶残忍,我若见到定然顺手击杀。但山匪贫穷至极,掏心挖肝之余,通常连衣物也不留。” “此人尚穿衣物,想来非山匪所为。嗯…此人遭受袭杀,就此毙命。我与他同路,难免也会遭袭,且看看他怎样死的,纵使遇到强手,也好提前预防。” 李仙斩断藤蔓。将尸首平放地上,忽听“咔嚓”“咔嚓”数声,尸骸脆裂开来。 李仙沉咛:“这人好似被人吸血而死。但连骨髓、水份…也一同被吸干了。整个尸体便如柴炭一般,好邪门的武学,倘若遇到…需万分小心了!” 忽听脚步声靠近。 李仙藏身草丛,屏住呼吸,暗中观察。 有两人急步靠近,说道: “啊,王哥…咱们又来晚了,那黑面蝠王行凶之后,竟又遁逃啦。” 这道声音清脆,出自女子。 “是啊,黑面蝠王极擅轻功,想要抓得他,当真不容易。” “王哥,现在怎办是好?” “只得先回绣城,再好好商议罢。” “这黑面蝠王当真狡猾,吸血功夫厉害得紧。你说这尸首,就脖颈一处外伤,也才两个小洞,怎能在数息之间,将人血液骨髓也吸走?” “黑面蝠王很不简单。他邪派武学,渐成了派系。你且看此具尸首,肝脾被一掌打爆,使其血运失常。这是黑面蝠王的成名绝技,名为‘骤血掌’。他数套武学,互相结合搭配。实是厉害至极。” “但他惹错人啦,他杀了罗家小姐。” “傻妹子…他不是惹错人,而是…他身上有人黄精宝,第九十九[黄九参]。” …… …… 那二人窃声交谈。 …… 与此同时。 温彩裳服饮秘药,“食炁蛊”断三足一头。实力已恢复半成。 她招回祥叔,让其打理山庄。护院之流也悉数喊回,筹备迁庄之事。 “那混贼小子…你们可抓不到。终需我亲自出马。” 温彩裳目望远处,几分娇嗔、几分愤怒说道:“你当我料不到,你打算偷跑么。我想寻你,却轻易至极。李郎…到时你可得好好解释。” 连夜出庄,祖蚕寻丝。 262 肚中生柴,顶聚三花,遇黄九参,术道有望 温彩裳方出庄子,暗运“蚕衣碧玉功”,冥冥感应方位。 蚕衣碧玉功乃当世奇功。涵盖“招式”“内练”“养容”“占卜”“养蚕”…诸多杂道。 她拟订大致方向,心下冷笑: “好个狡猾小子,你竟远路返回啦。倘若没有奇功相助,凭你这智谋,我倒真难寻你相助。” “你若乖乖哀求我,叫我允你出门玩玩,我未必不肯应允。哼,你却和我说什么恩情两清。你且等着…” 她莲步轻挪,身姿飘忽。 …… …… 另一边。 待两人走远,李仙跃出灌丛,沉眉思索: “我曾自夫人口中,得到一份食谱。需要服饮金鳞、黄九参、朝黄露等精宝,可得术道·金光。” “倘若既能惩奸除恶,又可分一杯羹,自然乐意至极。” “然而此事不定因素太多,我不知黑面蝠王实力,且觊觎精宝者定不会少。我且隐藏身形,看看情况,倘若不对,拍拍屁股走便是。” …… 绣城繁华。 此处罗姓、张姓、周姓大族把持。街灯阑珊,红轿遍街。 其规格竟不输穷天府府城。 此处地处穷天府以东,临靠“碧水江”、“摆舟河”、“送春湖”等水物资源。 西处是连绵山脉,柴、兽、矿业繁茂,往东是连片水田,一年可三熟,稻穗金黄,风中摇曳。 地势独到,甚是富饶。 李仙搭乘画舫,与温彩裳相拥而眠,曾借助江水携带,远远路经此处。当时温彩裳遥指周旁,说此地富饶,必有大城居。 她还说日后若有闲兴,可来此处开蚕衣阁、醉梦居,记李仙名下,钱财帐收全归李仙。 李仙本欲连夜赶路,忽遇此事。料想继续夜行,亦有可能遭遇蝠王袭杀。加之…精宝难觅,偶间遇到,便想详加了解。 重重因素,便沿着官道而走。不久便进到“绣城”。绣城之名,取自“绣纺”。 此处水源充沛,罗姓、周姓、张姓均做刺绣营生,将原始布料进行刺绣加工,绣上精美花纹,再通过江运售卖别处。 温彩裳的特制蚕衣,衣料品质甚高,蚕质轻柔,不惧水火,不染尘土,宛若天衣,故而任何刺绣加工,全属画蛇添足。绣城刺绣繁茂,但独独与蚕衣阁相悖。故而虽在穷天府境内,却水运通达、人群稠密,却不见“蚕衣阁”等营生。 李仙自一合庄遁逃,沿途路经数城,知道夫人产业零零散散,遍布极广。见此城无“蚕衣阁”、“醉梦居”等产业,心下稍宽。 “夫人再厉害,也被我治得服帖求饶过。虽手段稍有不耻,但总归…总归算一成就。她既是人,便难算无遗漏。此处无她势力,我便久留几日,想来也不碍事。” 李仙寻客栈入住,精力旺盛,不觉困倦。便盘腿内练,搬运脏浊。 [术道·未知] [熟练度:29/100] 金鳞精华已被消化大半,术蕴积攒近乎三成。李仙猜想再能分饮两道“人黄”,必可滋出第一味“术道”。 天地之敕权,术道之奇蕴。 “此事终需随缘,我且行且看罢。若求而不得,也无需遗憾。” 端静沉稳,双眸平静。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你消化天地精华,熟练度+1] …… 李仙腹暖如火,清气沸腾上浮。“塑骨罗胚”的第二道特征“顶聚三花”浮现。 但见李仙双腿盘坐,神情祥和。面貌俊美,眼角、口鼻、双耳…七窍冒出白色烟雾。氤氲袅袅,缥缈无究。 便好似…… 身似灶台,腹里放柴。 雾气上浮,觅窍而出。 这白雾乃为“清气”。 二境特征:袅袅仙音、顶聚三花。袅袅仙音博大精深,颇多武学密典以此为根基。浩瀚如海,值得人毕生索研。“顶聚三花”却并非这般,这白雾乃至清之气,能避浊驱毒,提人精神,但罕少武人研究此道。 李仙忽来兴致,朝木桌一吹。 白雾带走污浊,木桌竟新若初成。那木桌本已甚是老旧,虫琢风吹…缝隙中夹杂着土灰泥沟。纵是用布料沾水来回擦拭,擦得表面光滑,但缝隙土灰却难尽除。 腹中清气具备吸附“浊污”之用。轻轻一拂,灰尘泥浊便吸附而去。着实神妙至极,那清气染了污浊,变做寻常,便也凭空消散了。 李仙心想:“如此动静,倒好似神仙手段。轻轻一吹,蕴养如新,方便得很。我且试试对脏衣有无用处。” 他解开背囊。取出两套换下的衣物,沿途跋山涉水,树枝剐蹭、泥灰沾染…都已显得极旧。李仙沉气凝心,腹中温热,体中清气飘浮。 张口一吐。 白雾飘悬而来,吹去旧衣土灰。顷刻间崭新如初,虽损耗未能弥补,能见针线开裂之处。但乍看间亮新无比。 如何清洗,也难洗成这般。 李仙甚喜,喃喃道:“怪哉,怎不见其他武人,用这招显威逞能呢?若说江湖武人,行走江湖,要低调行事。但…我和夫人同舟共游。夫人虽然厉害,但真到关键时刻,与寻常女子不无不同。” “却也弄脏了好些衣物。倘若口吐清气,吹去污浊,岂不极为方便?倒免了手洗。” 李仙实不知的是。岂是谁人都有这般天资,纵是是温彩裳,天资绝世,完美相形。 她施展“顶聚三花”,所滋清气也甚稀薄,且驱浊退污的能耐甚弱。吹拂旧衣,仅能吹去部分。最终还是需以手搓洗。如此这般,何必费劲显摆? 她傲气非常,行事实不算低调。这等半成之事,向来懒得施展。她口中说“袅袅仙音”、“胸鼓如雷”等特征,均非她擅长,乃至舍弃。 实则纵是这般,苏求武、李犬之流,自诩擅长袅袅仙音的高手,也远不如她。 她却羞于施展。足见其傲气,所使手段,必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而二境武人四道特征: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等,均是有所奇用。且用途是深是浅,却因人而异! 李仙的“顶聚三花”……当属奇强无比。至于“袅袅仙音”…他虽属极强,但不能算“奇强”。因“袅袅仙音”与骨质有关。 李仙脊骨如山,骨质无比坚韧。袅袅仙音澎湃恢宏,效果远胜旁人。但他骨质数量,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他曾遇到“花笼门”能人,具备“蛇骨相”。凭空多出一段灵巧的蛇骨。他若踏足武道二境,“袅袅仙音”方面便比寻常人多出数段、十数段音韵。 如此这般,才可称“奇”字。 武道之路,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仙初得怪招,欣喜之余,屡吐白雾。倒将客栈清理得干净至极。被褥、地面、窗户、书柜…亮堂如新。 “好妙招!好妙招!” 玩得大半夜。 这才卧床睡去。 …… …… 翌日。 李仙面貌红润,精神气旺,心想五脏避浊会阳经果真厉害,日久修持,养精蓄锐,益处良多。 李仙租赁客房三日。 三日一过,无论成或不成,都将离去。 自辰时起。李仙便闹市探听风声,茶楼、酒堂、客栈、帮派…他江湖经验不浅,自有一套探听消息的办法。巧舌如簧,如鱼得水。 果真听闻“黑面蝠王”线索。传闻此人身矮腿短,但轻功极尽厉害。 本是乡野老实农汉,偶得邪派传承,由此开始采血而生,壮补自身。在穷天府以东一带,行凶作恶已久。 但此人性格谨慎,数次围剿,均被他遁逃得。 李仙初有了解后,寻到其通缉画像。 生得好一副凶煞面容: 面宽而目窄,牙凸而耳大。 眼藏凶戾,嘴显狰狞。 赤榜写道:黑面蝠王,穷天人氏,行恶多端,手段高强。取其枭首者,赏白银百两。因杀了罗家嫡女,绣城罗氏正召集江湖义士合绞此贼,同时加赏五百两。 “嗯?” 李仙正细读赤榜。余光忽撇到两道熟悉身影,便挪目随去,那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正是昨夜偶遇的二人。 两人皆穿黄色衣裳。男子身材挺拔,腰间配长剑。女子身材窈窕,青春靓丽。二者并肩而行,俊逸脱俗,鹤立鸡群,神情自带桀骜。 这二者出自“静春山”。 穷天府一带势力分布杂乱,门派、世家、帮派、宗门、学宫…皆有。各自据地为尊,敛收钱财。但若说在“渝南道”真正出名的势力,却寻不出几个。 “静春山”勉强算其一。 静春山地处穷天府以东,高有千丈,四季皆春,故而得名“静春”。门派规模不大,但“静春道人”来历甚深,与渝南道盛名远扬的“岳山剑派”有千丝万缕关系。 加之本身实力甚强,故而名声传扬。 男子名为“王龙”,女子名为“纪慧”。此行乃下山历练,惩奸除恶,宣扬名声。 李仙悄声跟随,暗运七星步、浩渺腿、清风腿…诸道武学杂糅,落脚无音,轻盈至极,好似烟雾飘过。 听得二人闲谈,加以一番猜测。才知此处情形。 原来… 数日前时,罗家自“珍品宝阁”中,购得一件“人黄精宝·黄九参”。 人黄精宝天地蕴养,珍贵无穷。然此界浩瀚无垠,地大物博。倘若时运不错,或能见到珍品宝阁、藏龙宝阁、尊凤宝阁、天麟宝阁…等顶级拍卖行当拍卖。 罗家好不易弄得“黄九参”。自当全力护送,怎料途中遭袭,混乱当中,一名罗家天骄携带黄九参,四处躲藏藏匿。 避开劫宝袭杀。 总算来到家族附近,立即书写告知家族。家族增派高手接应,眼见大功告成。但等家族高手赶到,那天骄却已被黑面蝠王抓去,吸干了血液。 如此一来,黄九参便落入黑面蝠王手中。 罗家恐泄露“黄九参”行踪,再引诸方争夺。便以“替女报仇”为由,大肆搜寻黑面蝠王。 同时忧虑黑面蝠王遁逃,再征集江湖英杰,加派人手,共剿黑面蝠王。更有传闻称,谁若能绞杀黑蝠王…素有绣城金钗之一美名的罗家娇女,或不吝下嫁。 罗家聪明至极,谋略深远。 他们征集江湖英杰,以“嫁女”为诱惑。必然是招引来年轻气盛的男子相助。 这类人涉世未深,容易掌控,通常不会想得太深远。倘若杀得黑面蝠王,盗宝远遁概率不高。 二来,再出嫁家族娇女,行以色诱。纵使黄九参阴差阳错,还是先被某位外家人拿到。那人确也起了盗宝之心,罗家可借婚约之事,说:“你娶了罗家女郎,是我罗家女婿,这精宝本就是你的啦。” 暂时稳住,再渐谋划。 但若说万全…却远难算上。世上何来万全计,唯有衡量后取其轻者。千算万算终成空,古来英雄皆如此。 其中缘由,旁人均不知晓。 静春山的两位高徒,能窥晓全局,皆拜其师“静春道人”提醒。静春道人机缘巧合,也在拍卖会上,知道有人购得“黄九参”,更辨出出自“绣城罗家”。 之后事情,稍做了解,便可猜出。 她自不屑争夺。但徒孙福源,她自要帮携帮携。便让两徒下山历练,来此相助。倘若能分一杯羹,起武人“食谱”,自当是难得福气。倘若分不到精宝,与罗家交好,总归有益无害。 李仙从只言片语,便隐约猜得六成。固然是心思敏捷,甚是聪明。 也有奔逃一路,路经重岭府南王府邸,知晓地方势力重重手段心机,如何利用江湖散客手段。历经“穷天府府城”争夺“金鳞”之时,知晓人黄精宝纷争之暗流涌动。 因为切身经历,很快便朝那边想去。只他生性谨慎,虽与真相相近,但因全是猜测,故而不敢在心中断定。 来到罗府门前。王龙、纪慧并肩踏入。 李仙心想:“既然如此,我且去混个小喽啰,打探打探消息,探闻探闻线索,趁乱讨些好处,再不济…多弄些酬钱,我赶路行路也有盘缠。” 罗家大族正召集英才剿杀蝠王。因蝠王轻功甚强,潜逃暗处,甚难抓寻。总归人手越多,越可将其牵制。 至少将他逼的心慌神乱,无暇服饮精宝。罗家势力庞大,人手虽多,然轻易动之全身,便引猜疑,将水搅混。 李仙心想:“此刻罗府中,必然高手如云,强手云集。” “我容貌甚俊…唉…这点实难谦虚。只得稍加易容,叫旁人瞧我不起,方才有机可乘。” 李仙转身远去,拐过数条街道,花费十数两银子,购置上好的“胭脂”。出了胭脂阁,李仙暗感牙疼,低声骂道:“胭脂铺的掌柜,有一个算一个,心是真黑!” 一小盒胭脂,足卖十数两银子。这仅是较为寻常的胭脂,倘若胭脂之珍品,百两、千两…乃至有价无市,都再正常不过。温彩裳对“胭脂”一道,素有研究。她既是胭脂铺掌柜,同时极喜胭脂。她面容无暇,但上品胭脂绝非遮瑕,而是增香添韵。 李仙暗感可惜:“夫人说她有一合珍藏胭脂,到时精心妆弄,再与我修炼三层。唉…却是难有这机会啦。” 藏入暗巷。 李仙打开胭脂,妆弄面颊。将脸面弄黑,再将侧脸、额头弄得大片乌黑。宛若丑陋胎记。 悄身混入衣阁。借铜镜观察,确已无错。便赶赴罗家。 罗家差役说道:“小哥,请来登记。” 李仙提笔,笔走龙蛇,写下“花满楼”三字。他知温彩裳纵使不亲自动身,但也必会派人追查。虽未必能追到此处,但不显真名稳妥。 李仙书写姓名时,倘若犹豫不决。必因人怀疑,正巧见到罗家楼阁,鲜红簇拥,姹紫嫣红,是以不加思索,写下“花满楼”化名。 “请进罢!”那差役说道。 目送李仙离去,他喃喃道:“可惜,可惜…这般一丑人,名字倒挺好听。花满楼…” 喃喃几声,便又招待新人。 罗府中已经聚集许多江湖好汉。摆设数十台宴席,酒菜佳肴毫不吝啬。江湖好汉互相商讨,议论武学、讨论如何料理黑面蝠王。 甚是热闹。 江湖客散漫无拘,若无人布置安排,反而添乱。故而罗家每日摆设宴席,召聚相助的义士,提供场地交流沟通。 …… 李仙游走偷听,心想:“这些人中,不乏有与黑面蝠王交手者。从他们口中,自可多少知悉那恶人手段。”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观水楼阁上,有一位娇媚女子,正盈盈朝此处望。 此女乃“罗非烟”。 绣城金钗之一。 绣城繁荣不输府城,这“金钗”美名,更是甚是响动。假以时日,或有机会入“群芳榜”。追求者络绎不绝。 罗家遗失“黄九参”,为招引江湖义士相助。放出风声,罗非烟年近二十,已到当嫁之龄。 明里暗里暗示剿杀黑面蝠王者,便可成她夫婿。罗非烟素来自傲,家族地位极高,容貌秀美、武道造诣亦是族中佼佼者。 他日必是家族柱石。 但此节关系重大,不得已利用她名声。 她心有怨气,但顾得大体。此刻瞧着那一众稀奇古怪,臭汗淋漓的江湖客,眉头皱了又皱。 她终不喜这感觉。 “我依稀自父亲口中得知,此事关乎重大。但家族不敢动作太大,又不能动作太小。故而如此作为。颇多家族子弟,也混在这些人等中,搜查黑面蝠王。” “此事关乎我婚嫁。虽未必真嫁,但若凭白与下方任何一人有牵扯,都叫我不悦。不如…我亲自出马。将那黑面蝠王擒下。” 她天资素来强大,最近又有所得。跃跃欲试。 …… …… 李仙静候至正午。 阳光正烈。 黑面蝠王大致藏身之处,尚在掌控中。便在绣城外的“芳林山”中。这时众江湖客、罗姓子弟陆续开始行动。 此地江湖客要么本来便有好友,要么已组团队。李仙来得甚晚,加之有意藏拙,自然无人愿意搭理。 王龙、纪慧…等数名年轻子弟,曾与黑面蝠王短暂接触,交过几手。积攒下声望。 王龙朗声提议道:“诸位,那黑面蝠王畏惧烈日,必是藏在阴暗潮湿之处。大伙将他发现后,设法会知我等。擅自动手,恐添伤亡!” “最好别独自行动,否则成了那蝠王血库,却大大不妙。就在昨日,那黑面蝠王吃了罗兄的一锤,已受重创,他吮血疗伤,甚是厉害。千万别给他可乘之机。” …… …… 众人紧锣密鼓,布置困局。其中数人掌握舆图,李仙悄悄靠近,凝目观察山势舆图。 不住心想:“不愧是当地大族姓,这舆图之详细,简直闻所未闻。难怪黑面蝠王轻功甚强,却难逃围困。余他而言,山中草木皆在与他作对。” 李仙记心极好,昨日路经山脉,对山中地势初有了结。再一窥详细舆图,沿途的风景特点,一一对应得上。 山势走向,顿了解六成。 王龙见人皆散去,独独李仙在发愣。他见李仙面貌乌黑,神情颓然,料想不是厉害高手。他此行有分羹意图,倘若厉害强手,反而不愿结交,似这般有些能耐,却难成气候的帮手,却乐意同行,便说道:“这位兄弟,你今日方到,想来无甚同伴,不如便随我们行动罢!” 王龙、纪慧朝此行来,身后还跟随两名江湖散客。李仙拱手道:“好!有劳公子带队。” “我等共剿恶贼,相帮相助是应该的。”王龙说道。 纪慧嘀咕:“原也没指望,你这些乌合之众,能派上甚么用处。” 忽听远处脚步声响起,一女子轻功卓绝,翩然落地,说道:“且慢,我与你们同队。” 此女正是罗非烟。 她简装易行,长发挽起,面容娇媚,煞是明艳。纪慧、王龙出自名门,眼光毒辣,见罗非烟轻功卓绝,虽有意遮掩,但分明是罗家的“绣梦轻纱步”,又观其容貌气度,定是罗家厉害人物。 罗非烟傲然而视,斜睨李仙等江湖客一眼,心中不屑。但对纪慧、王龙二者,却颇为认可。故来结伴。 王龙故作惊讶道:“姑娘容貌不俗,轻功甚高,怎还没同伴么?” 罗非烟说道:“我初闻此事,特来相助。” 王龙沉咛:“此女突然出现,怕是罗家故意而为。她若跟随,我等倘若夺得精宝,罗家必然知道。到时如何能分一杯羹?” 便措辞拒绝:“这位姑娘…我等已有五人,再添一帮手,固然实力更强。但王龙能力有限,难以指挥协调…” 罗非烟挑眉道:“你嫌弃我?多我一个,你便指挥不动么?且我也没说要听你指挥。” 王龙借势说道:“哦!姑娘原是想分派人手。既然如此,我把这位弟兄与这位弟兄供给姑娘指挥罢。” 抬手一挥,使出“拂春见晓掌”,掌劲雄浑内敛,将李仙与另一江湖散客推来。 随后立即纵身远去。说道:“王龙先行一步。” 罗非烟说道:“你!”甚是恼怒,她是绣城有名的美人,天资亦是甚好。若非此事涉及“黄九参”,怎会轻易用她名声? 此次连番郁闷,对李仙两人更没好脾气的。冷冷瞥一眼,上下打量间,眉宇尽是轻蔑。心想:“你一人面有黑胎记,一人样貌普通,哼,来参与这事,难道也想娶我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罗非烟说道:“你们速速跟来。”径直行在前头。 李仙琢磨着,这般刁蛮自傲姑娘,纵使武道不弱,但与她同行,着实无甚益处。事到如今,不如独自寻觅,全碰运气。倘若运气尚可,那便分得精宝,倘若运气不好,就此离去也不亏。 正待离去。忽见罗非烟从袖中,拿出一卷舆图,描绘细致至极,笔走龙蛇。李仙经温彩裳传授,于书法字画一道已窥门径,自身笔力虽浅薄,但赏识能耐已有。兼之风水堪舆小有精通,观此舆图,顿感着墨者十分厉害,必是一步一步丈量山野,认真细致描绘。 李仙心想:“这等舆图,市面绝无出售。非得当地大族大姓,日久积攒,脚步丈量而得之。” 李仙由此猜想此女应是罗家人物,暗瞥那舆图,倘若弄到手中,必可如鱼得水,得获精宝概率更大。 便说道:“姑娘,正所谓集思广益。你不如将舆图摊开,我等一同商讨如何行动?” “共商行动?”罗非烟斜睨而来,淡淡道:“你若真有大智,我自然愿意与你相商,可你却有么?” (今天有点卡文,加上心情烦躁,状态不佳,6000字码了五六个小时…本来就兼职,本想请假一天,但想了想还是熬出来了。 看在石榴辛苦份上,不求月票了,就求个追订。) 263 清气护身,诸浊尽散,大显神威,真容尽显 话说正午时分,传闻黑面蝠王因修习邪道武学,惧怕阳光暴晒。日晒而行,便会通体奇痒,状况虚弱。绣城罗氏内一众江湖散客,借此难得时机,齐齐入林搜查。 众江湖散客三三两两结伴搜寻,手持刀枪棍棒,诸般奇特武器。深入林间,掩了踪迹。李仙、罗非烟等亦随众流,但稍晚片刻,另从一侧入林。罗非烟手持舆图,对照图中方位,自选一方位,说道:“此贼定逃往此处。” 她身份尊贵,这凶恶之事与她素无交集,怎知晓追踪凶贼之道?她胡乱指挥,全是想当然,必是无用功的。 李仙斟酌: “此女生性骄纵,盲目自大,何必和她理论,且忍她一忍,由着她试试,等她弄清楚情况。我再出言相激,将舆图弄到手。”便不说话,老老实实帮忙砍树劈路,搜山寻贼,行了半个时辰。未见黑面蝠王半点身影。 罗非烟额泌香汗,衣裳微起汗滞。靴子闷热,汗水湿润,甚是难耐。她轻揉脚腕,想解靴凉爽,但撇到李仙与另一江湖散客,便消了念想。手帕擦拭额间汗水,不禁甚是着恼。 她自幼娇生惯养,武道境界虽不俗。但仰仗天资甚好,习武不算刻苦。 此时亲自动身,觅寻半个时辰,已滋烦躁郁意。自非惧怕黑面蝠王,而是不能马到功成,干脆了事,挫了她锐意。 李仙见时机成熟,感慨说道:“可惜啊,可惜啊。” 罗非烟皱眉道:“可惜什么?” 李仙说道:“可惜这般找寻,便是十天半月,也未必能遇到那黑面蝠王。” 罗非烟说道:“你说什么?哼,你这小厮,整日白日做梦,难道还能有甚高见?”言辞犀利,毫不留情。搜山觅贼一路,身旁的江湖客屡屡偷瞧她。更增她恶感,只觉若与这些人物有名义牵扯,实在浑身不适。如此心境下,再听李仙言语不敬,自然甚是恼怒。 李仙说道:“倘若你把舆图给我瞧瞧,保管今日夜里,便可遇到黑面蝠王。” 罗非烟冷笑:“你真当你好聪明么?” 李仙说道:“不妨赌一赌如何。倘若遇不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心想:“我先吹大牛,把舆图骗到手先。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你又能怎样?” 忽暗自腹诽:“我这是拍拍屁股走人成习惯啦。” 李仙再说道:“至于若能遇到.你便你便给我一亲芳泽如何?”他虽见罗非烟确实貌美,但并无企图。此言全是风流本性作祟,便爱口花花。且有意激怒罗非烟。 罗非烟思忖:“这厮面貌黑浊,着实叫人生厌。但他好似胸有成竹,不妨一试?倘若寻到黑面蝠王,哼,想一亲我芳泽,他却远远不配。理他作甚,倘若寻不到,我便借机教训。”轻蔑扫视,说道:“既然如此,我瞧瞧你手段。” 将舆图抛去。 李仙细细浏览舆图。见到一处湖泊,湖泊旁延伸一条小道。他昨夜湖泊沐浴,盘坐内练“五脏运浊”后,便是沿此小道而行… “呀!怪不得与那黑面蝠王擦肩而过。先行一步的汉子遭袭,被吸干血液,我却没看到半点踪迹。” 原来那小道延伸数里。旁边便有一漆黑洞窟,洞窟甚是隐蔽。那黑面蝠王昨夜吮血后,定然藏身此处。李仙初来乍到,匆忙赶路,行经洞窟而不知,便与黑面蝠王错过。 “昨夜黑面蝠王便藏自此处。如今过去一日,他昼伏夜出,应该逃不了多远。” 设身处地拟想:“黑面蝠王手无舆图,他身处林中,林障遮蔽。我若是他,身处此处方位,定然先朝这逃,再朝这逃.” 林中大道小路、或仟或佰均出现脑海。纵横交错,穿行迂回。 心中不断推拟。敲定几处地方,再寻近路靠去。如此这般,陆续行经数个隐蔽藏身之处,虽没与黑面蝠王撞个正着,但隐约见得野兔、野猪干尸踪迹,他慌忙逃遁间,曾到过附近。 李仙极擅巡猎。 他将黑面蝠王视为猎物,寻觅踪迹,揣摩动机,预断方位。且已精通风水堪舆,诸多杂学一齐运用。观山测地、访树问草,杂学之渊博。倘若比之温彩裳等人物,自然有所不如。可同辈少年英杰,少有人具备这般修养。 罗非烟本极瞧不起李仙,但见他沉眉思索,双眸深邃,纵使面浊乌黑,却另有一股魅力。稍稍显露出的学问,极有门道,不似寻常江湖散客。 跟随半个时辰,极有成效,已能觅得黑面蝠王行踪,欣喜之余,不禁对李仙微微侧目。 罗非烟好奇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李仙说道:“花满楼。” 罗非烟冷笑说道:“却大不相配,你是黑满脸差不多。” 李仙浑不在意,笑道:“你叫什么?”罗非烟说道:“花非烟。”她忽遭提问,险些便直言真名,情急之中,便捡“花满楼”的“花”为姓。 李仙心中打趣:“我看你是罗非烟吧,想隐瞒罗家身份。”暗觉好笑,玩笑说道:“看来咱两同姓。天底下花姓可不多见,实在难得至极,咱们好有缘分。说不得朝上追溯,是堂兄堂妹或至亲兄妹呢!” 罗非烟嫌弃道:“谁要和你有缘分。可笑,你配么。” 又行片刻后,罗非烟说道:“你这脸上乌浊,是天生的吗?”李仙叹气道:“我娘说了,这满脸污浊,是先天之胎印,唯有遇到心爱之人才能化解。” 罗非烟不再接话,大觉此人嘴花花,很不着调。与他交谈几句,总扯有的没的。 李仙忽面显凝重。压下脚步,放轻动静。嗅到丝丝血气,再对照舆图所示,周遭有一洞窟。李仙悄声靠近,望向那座洞窟,心想黑面蝠王必在此处,千万别打草惊蛇。于是抽身一躲,藏在一株树上,借助树冠枝叶遮掩。 罗非烟心头一禀,亦是嗅到血臭,知道可能寻到黑面蝠王藏身之地,大敌当前,不禁紧张。转头一看,李仙竟早已藏匿,先护得自身安全,再朝她打手势交流,示意她过来藏好。 这本无可厚非。罗非烟却甚觉恼怒,她容貌极美,族内族外皆对她百般依就,怜香惜玉,顾她情绪。她愁眉一皱,多少男儿神伤难眠。且这剿杀黑面蝠王之事,全因她‘金钗’美名,这才声势甚大。第一次见得这等男子,心中骂道:“贪生怕死,妄为男儿!”脚踏“绣梦轻纱步”藏至身旁。 李仙说道:“黑面蝠王八成藏在此处。你待怎么表示,亲我俩嘴?” 罗非烟骂道:“做梦!” 李仙笑道:“好啊,不认账。却也无妨,我被女人伤惯啦。” 罗非烟讥讽说道:“就你这容貌,谁家女人搭理你。自作多情,猥琐至极。”李仙笑道:“嘴巴真毒,你现在想亲我,我却不敢了。我怕中毒。” 罗非烟暗运内炁,调整呼吸。狠狠瞪李仙一眼,忽想:“我与这脏小子说话做甚,能和我说上话,他定得意极了。”但细瞧李仙轮廓,除却面庞黑浊,其实甚是英俊。 罗非烟说道:“你说这黑面蝠王,便藏匿在山洞中。咱们进去抓他?” 李仙说道:“不妥。洞中漆黑,他极占据优势。需想法子将其逼出。”他立时想到燃烧草木,将黑烟吹入洞窟,将黑面蝠王逼出。但黑烟上悬,势必引得旁人注意。 当即另拟别计。张开舆图,思索计策。忽见舆图所示,周遭数条溪流,若有若无均与洞窟牵连,这‘寻山摸脉’之法,是温彩裳传授的堪舆之术,李仙学之一二,此刻已派用途。 当即断定,洞窟中藏有暗河,那暗河规模不大,涌出地表后,变成潺潺溪流。 “我曾与夫人学过风水堪舆,或能通过一些布局,将周旁溪流堵着,使得洞中暗河溢流,他见此情形,定会惊讶,自然会离开洞窟。” 李仙便着手布置。 这实不算难。李仙风水堪舆仅能算小有精通。知晓如何利用山势走向,摸清水脉走向。 他说道:“你们在此处守着,不可出声。”手持舆图,脚踏轻功而去。罗非烟惊诧:“好厉害轻功!我倒小瞧他了!” 她愈感李仙绝非平常。黑面蝠王作恶多时,窜逃多日,期间又杀数人,甚是难缠。李仙今日方到,便展寻踪觅迹之绝学,沿途摸寻得藏匿之洞。 如今又显露不俗轻功。 她低喃:“我且跟去,看这人弄甚古怪!倘若是歹人,哼,我也不放过。”好奇至极,朝那江湖散客说道:“你在此守着,若有情况,燃烟为号。我跟过去相助。” 她身影飘荡,如烟纱飞舞。脚尖轻点树叶,便可纵身数丈。这“绣梦轻纱步”虽是下乘轻功,但自有其独到之处。 不多时已经追上。 李仙说道:“你怎跟来了。”罗非烟皱眉说道:“我需瞧你有没有弄甚古怪。” 李仙沉咛:“时候尚早,那黑面蝠王料想不敢出洞。他若出洞,岂不正好,省得我费力。”便不多言。 那洞窟有暗河连通四条小溪。李仙一一寻到,设法堵住。 立即奔回洞窟外静守。 黑面蝠王本在洞中静坐,修养生息,消化腹中兽血。他修习邪道武学,噬血如命,容貌渐改,尽显狰狞可恐。 忽嗅淡淡水汽。 低头一看,泥土变得松软,一脚踩下,如踏在水中。他心想:“这地莫非要淹了?那还怎么待得,我正武道二境,遇水既险,还需快快离开!” 这时烈午已过,阳光虽盛,但已不燥。黑面蝠王行出洞口,阳光照洒,不禁双眼微眯,抬手遮挡。他皮肤甚黑,有细小绒毛。经阳光照射,绒毛蜷缩弯曲。 皮肤泛起细密红疹。他龇牙咧嘴,用力抓挠,快快寻躲到树荫下。 这幕被李仙见得,暗暗说道:“果真在此,此人如此惧水,想来也是武道二境!单论修为却比我厉害。我修行不久,实在没法子。但具体实力,单从境界却难看出。”李仙极大重视,却不妄自菲薄。 再凝神观察,见其身材矮小,牙尖而面乌。 罗非烟心神一紧,说道:“咱们一齐上!” 李仙暗理情况:“这黑面蝠王实力如何,暂且未知,不如让这罗非烟替我试一试,此人是罗家人物,倘若夺得人黄,她也是潜在敌手。”笑着说道:“你求助我么,先履行承诺,亲我三下如何?” 罗非烟果真着恼,说道:“做梦。叫你相助,是给你脸面,你既不知好歹,那便好好看着。” 若非大敌当前,她定要先劈了李仙。 她经验虽浅,但自不愚笨。她极擅长掌法,学得两套“下乘飘忽梦影掌”、“基础罗氏绵掌”圆满掌法。 黑面蝠王乘阴片刻,身影闪动,欲再寻觅山洞躲藏。忽听风声靠近,一掌突然袭来。他笑道:“又有不怕死的。”回身还了一掌。两掌相印,顿听“砰”一闷响。二者内炁雄浑,外溢而出。两人空中悬停,周遭的树木被劲风纠缠,时而左摆,时而右晃。 灌木杂草均被压得倒伏。 罗非烟冷哼一声,不愧大族天骄,化掌曲指,射出金色炁芒。这招名为“破炁指”,极厉害点射武学。黑面蝠王一愕,不敢大意,缩头收手,藏在一黑斗篷中。 那炁芒打在篷衣上,被弹射而开,打在一株大树上。树干‘砰’一声炸开,从中折断。罗非烟紧锁眉头,已觉此人实力甚强,恐有场恶斗。数掌打向黑斗篷,掌劲均极不俗。 她身姿飘逸,抬掌出掌间,宛若翩然起舞。但这斗篷大有玄机,宛若柔韧棉团,如何打杀,总难起到效用。 黑面蝠王笑道:“好娘皮,独自来找小爷,胆子真大!我纵让你打杀,你也难奈何我。我不还手来,随便来罢。”他蜷缩入斗篷,整个人缩成圆球。 罗非烟骂道:“大言不惭!”卯劲攻杀。数套掌法连贯施展:飘忽梦影掌、罗氏绵掌、鸿燕三杀掌… 她内炁雄浑,轻盈缥缈,又暗藏万钧之力。便好似出自绣城的绸缎,精美轻巧,却值千金万两,足压得人折腰。武道的施展,常与武人所感所知息息相关。 单以内炁较量,罗非烟实则胜之。她连出数掌,但均难奈何黑面蝠王,这斗篷甚是韧滑,她数掌打出时,分明碰到了黑面蝠王,但总莫名其妙便打不实。 原来 这黑色斗篷说玄也玄,说不玄也不玄。 这斗篷通体乌黑,乃是蝙蝠绒毛,兼之毒鳝之皮糅和制得。外部粗糙沾粘,内部却甚是滑腻。罗非烟掌劲强悍,打在斗篷,触在蝙蝠绒毛上。斗篷粗糙表面,隐隐便沾附罗非烟手掌,这时斗篷内部滑腻,黑面蝠王只需稍稍带动斗篷,自然而然便将其掌力滑开。 黑面蝠王咔咔大笑。罗非烟甚是窝火,心想你站着不动,我都拿你不住,岂不丢尽颜面。她隐隐猜出黑面蝠王手段,她双手摸裙,再度出掌。掌速奇快,但终究难以伤到黑面蝠王。 李仙说道:“啊好厉害招式!”指的却是罗非烟的无用掌法。 这罗非烟盛名之下,实力甚强。她刚刚双手摸裙,实是暗暗将衣裙丝线,吸夹在掌中。此后她每一出掌收掌,都好似穿针引线一般。看似无用功,实则在缝制那斗篷。将那斗篷缝在黑面蝠王的皮肤上。 倘若大功告成,黑面蝠王便成蚕蛹,手脚难伸,困在黑斗篷内,凄惨至极。李仙心想:“倘若这招缝人五窍,缝人穴道.不知不觉中,便会难以动弹,手脚不分了!” 实则罗家之人,能有这能耐的甚少。武道境界是其一,还需高明武性,与长久砥砺。其中藏极深门道,需先掌握‘罗家心法’‘罗家金规’.这二者罗氏子弟,均有机会接触,自小便背诵熟练。罗家诸多武学之要,都藏在家规之中。 罗家心法培养性格,罗家金规约束习惯。二者自小塑造,既正身明性,亦打牢基础。其中品性学识悟性佼佼者,再多加栽培,接触家族产业,需将账目算得熟练。而“帐算”中藏得运炁之法。 再之后修习“绣身功”“盘丝手”两门武学。绣身功是养身武道,通过身子轻微震动,将身上衣物针线震得稍稍松散、流动。盘丝手则是“穿线”“弄线”的手法。 如此这般,“罗家心法”、“罗家金规”、“绣身功”、“盘身手”…以及帐算之法。诸多门道结合,才显出如此手段。已非单一武学能成。罗家栽培后辈子弟,确实大有门道,旁人纵使侥幸窥得一门、两门武学,又怎能要挟罗家? 李仙暗暗点头,心想还好没小瞧罗非烟。见黑面蝠王兀自不动,罗非烟迭迭递掌,裙摆丝线已少了大半。 这一招名为“递衣”。 掌中夹杂丝绸,极快的施掌。待掌法打完,敌手衣物焕然一新。更有甚者…可将自身衣物,全然替换到敌手身上。 当然…倘若实战“针针线线”便是穿人血肉。罗非烟再递两掌,将大功告成。 黑面蝠王突然掀开斗篷,鲜血淋漓。方才丝线透过斗篷,缝他皮肉,穿他骨骼,厉害至极。他却是极狠辣角色,强拽丝线,变得皮开肉裂。不知从何处,丢出一具大骷髅。 罗非烟一惊,双掌打在骷髅上。那骷髅竟会动弹,顷刻抓住罗非烟双手。 原来。 黑面蝠王的武器,是一架精心熬制的骨架!与他身形完全相同,平日贴合在身上,再穿厚重衣物,谁也看不出。 他极擅言语相激,随后蜷缩斗篷内。待敌手打得愤怒窝火,攻势愈发猛烈时,突然张开斗篷,将贴身骷髅丢出。 出其不意,骷髅欺身,必可一击至胜!那骷髅抓住罗非烟双手,力劲极强,登时将她双手抓得红肿!黑面蝠王鲜血淋漓,虽受伤不轻,但这招总算奏效。 他脚尖踢点骷髅脚后跟。骷髅立时踢去。罗非烟双手被骷髅抓着,脚踢裙摆,裹向那骷髅腿。但于此同时,黑面蝠王双掌已经打来。 罗非烟面色煞白,双手挣脱不开。黑面蝠王的骷髅武器,诡异至极,却也致命至极。宛若突然面临两人,顿生双拳难敌四手之感。 她施展“绣身功”“罗衣翻身功”…绣身功通过身体轻微震动,兼之所穿衣物的缝绣手艺特殊。使得衣裳虽无变化,但其内的针线,已在如水般流动。 那罗衣翻身功…更是保命武学。与“固血闭孔”极大关联,是“行血溢气”。内炁自皮肤间透出,流经全身衣服丝线,将随身衣服丝线四散散开,周身盘旋交织,宛若密集罗网,护住全身。 李仙了然:“这罗家武学…与身上衣物息息相关!”见罗非烟身段显露,不禁好笑:“那罗家子弟,历经身死险斗,岂不总打得衣物全损?” 黑面蝠王知道罗非烟极为厉害,出掌刹那,手掌碰到丝线,顿时被刮出血痕。他若强硬打去,手掌必被削成十八片。 黑面蝠王冷声道:“小娘皮,后悔也晚啦,老子损多少血,需叫你补回来!”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洒在骷髅上。发出“滋滋”声响,蒸发成血雾。隐约间好似长了血肉。 这是术道·血生肌! 李仙沉咛:“我先前跟在夫人身旁,似这等高手,往往没有出招,便被夫人斩杀。或是断手断脚,凄惨哀嚎…如今亲自面对,手段之多之奇…着实大开眼界!!” 那黑面蝠王连吐三口血雾。第一口血雾…骷髅生肌。第二口血雾…消融丝线。第三口血雾…沾人皮肉,附着皮肤,如裹蚕茧! 第一道血雾,乃是术道·血生肌。第二口血雾、第三口血雾…便是极厉害的武学。 诸多相辅相佐!厉害至极。 罗非烟见血雾弥漫,已然无计可施。双臂附着血茧,顷刻麻木冰冷…那血茧渗入皮下,倘若不尽快驱逐,血茧密布血肉肌理、骨骼、经脉…双手便尽数废了! 罗非烟俏脸惨白,罗家的武道,全仰仗精巧双手,双手若废弃,武道再无指望。忽在这时… 一道白雾飘来,吹过那血雾,顷刻便尽数驱散了!罗非烟麻痹双手,忽感一阵清凉。 待回过神来,李仙已然在身后,顶聚散花,白雾缠身,眉心妖红,诸浊不侵。 脸上的胭脂浊粉,自然无意间退散。 264 真容显露,罗女惊讶,武学蜕变,妙用无穷 罗非烟身陷囹圄,命在旦夕。她武学造诣精深,家族武道已成体系,武学正统完善。但这黑面蝠王着实奇遇不浅,手段既奇且怪,难怪总能反杀敌手,屡屡遁逃。 她意识到此节,为时已晚。血雾附着而至,凝结成血茧,贴裹双臂,手段再难施展。忽感浑身清凉,白雾自身后飘来。将血雾尽解,了却致命之威。 劫后余生之余,不禁大感诧异:“这是什么?” 她经家族栽培,每月的“族宴”,均有“精宝”肉吃。嫡系子弟三岁饮汤、十岁食肉…此后每过一年,家族考核品性能力,优者逐年提高。兼之她武道天资甚好,家族寄托厚望。 长久吃饮,食精境轻易至极,太素境更不困难。武道二境诸多特征,均已切身体验。本该认出“顶聚三花”特征。然她历经这特征时,仅是颅顶滋冒清气,忽感神明清明,除此之外,再无益处。 此时危急至极,更无暇细想,不知是“顶聚三花”。难忍好奇,见白雾自身后传来,不禁“呀”的一声。这“白雾”手段,竟出自那花满楼。 只见其白雾缭身,双眸深邃,虽面浊乌黑。却已说不出俊逸。再见那面中乌浊,正寸寸剥离,竟是胭脂妆弄!真容显露,面若冠玉,丰神俊朗,这容貌岂是常见?令她刹那失神,浑然麻木。 “他…他竟这般俊朗?” 她见李仙缥缈之韵,长发飘飘,眉心蕴红芒,似仙似神,刹那间忘呼险境。 黑面蝠王亦是这般,惊愕原地。浑然忘了要取罗非烟性命。李仙见罗非烟、黑面蝠王交战甚酣,二者实力手段,均已粗知。对比自身,颇有成算。 李仙按住罗非烟肩头,朝后一拉。罗非烟早愿摆脱困局,交手数回,已暗暗惊怕。但身被牵扯,难以抽身。此节李仙相助,她喜悦至极,借力脱身,摆脱骷髅的约束。 绣城罗氏武学与“衣、线”相关。全因衣裳人人皆穿,这武学倘若练好,斗招杀敌效用奇佳。罗非烟一场险斗,衣裳全已散乱,她忙运内炁,施展家族武学,‘拿丝弄线’重理衣裳。但裙摆已短了许多,春光外泄,甚难遮掩尽实。 她羞红说道:“大骗子!” 李仙愕然:“我骗你什么了?”罗非烟指他脸孔,说道:“你…你压根不是胎记!” 李仙心想:“呀!我这‘顶聚三花、口吐清气’特征,能带去污浊。能祛除血雾,自也能化去胭脂。我却没想到,露了真容啦!这可不大妙!也罢…大敌当前,先将其料理先。” 便不做理会。 黑面蝠王回过神来,暗暗惊惧。这诡异小子何以轻易化解这“血雾”?他这招式向来无往不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凡是施展,必有奇效。他心想:“我且再试探试探,万万大意不得!” 他胸腔一震,再吐血雾。 李仙说道:“没用。”腹架炉灶,投柴燃火,煮气烹清。张口一吐,清气席卷而去。血雾甚浊,触清既消既散。 李仙再一吐气。白雾凝练成一长束杀去。他随武学积攒,诸多奇用渐渐显露。 这白雾长束…实是“罡雷指”中的“响雷指”。响雷指要义是以指力震响“胸鼓雷音”。 使得胸鼓雷音尖锐刺耳。而胸鼓雷音与胸肺甚是密切。李仙先将一口清气蕴在口中。响雷指震响胸鼓雷音,再将震音传到肺中,猛然吐出。 便使得白雾陡具杀力!效用之奇,甚是不俗。黑面蝠王侧身避过,见那白雾打在石子上。“碰”一声,石头裂成齑粉,那齑粉触碰清气,顷刻被吹散了。那石子却似抹除一般。 黑面蝠王惊讶:“术道?”惊恐难言。 实则…这招蕴含罡雷指指力,罡雷指四指杀招,全是“刚”“猛”“震”“快”著称,暗蕴之震力,触碰“石子”、“铁板”等坚牢之物,能震碎震裂震破。但打在人身,打在树木上,却没那么厉害了。黑面蝠王见多识广,说道:“不…是…是武道特征!” “怪哉,怪哉…这该是顶聚三花特征。何以此人能这般运用?我走南闯北,所遇强手不少。擅长‘袅袅仙音’者、擅长‘浊衣披身’者皆有。但这顶聚三花…却就见他一人这般施展。” 他定下神来。也试着肚起炉灶、投柴燃火、煮气烹清,张口一吐。稀薄的清气出口即散。 李仙见到此景,心道:“原来寻常武人的顶聚三花,是这般效用。难怪不像我这般施展。”其实这得益于温彩裳。 温彩裳曾给他“先天洗胎图”,将胎体洗得纯净。后以家族秘法,帮他塑得“脊骨如神山”。 有道是“混沌分晓,清浮浊沉”。李仙塑脊之时,意气冲霄,脊骨宛若高耸神山,通天彻地! 若将武人比做天地。他这般天地,便比得旁人高,比得旁人阔。而越是高处,清气越清。 由此…李仙的“顶聚三花”,才能有此奇效。温彩裳亦塑得脊若神山,基础夯实至极。然…纵是神山,亦有差别。 李仙说道:“你先前说站在原地,让那位花非烟小姐打,也难耐你何?”黑面蝠王诸多手段,实擅初次搏杀,出奇制胜。倘若敌手已有提防,威力挫减数成。 黑面蝠王瞥一眼太阳,眉头一皱,他极惧阳光,此刻逃也难逃,需想法子料理两人。但故技重施,现在难以起用。且此子“顶聚三花、口蕴清气”甚是奇特,竟克制他苦练的奇招。 “需拳脚交锋,方可取胜。”黑面蝠王心下决意,笑道:“怎得,你也想试试?” 罗非烟说道:“不可,此贼狡诈至极,楼兄…咱两联手拿他!或是燃烟为号,会知旁人稳妥。” 她言语已无之前傲气,羞燥难言。先前百般辱骂李仙,现下却被其所救。好生感激,好生羞愧。 李仙琢磨:“燃烟为号,叫大伙来分一杯羹吗?我探清黑面蝠王手段,此为大好时机,需当好好利用,倘若错过,事情会麻烦许多。但这黑面蝠王很厉害,更需小心谨慎。” 心下已有筹算,冷笑说道:“哼!你这娘们,这话说得,未免太小瞧花某人了!” “啊?”罗非烟一愣。李仙淡淡说道:“我花某人惩奸除恶,哪还需要帮手?你这妇人之见,少拿来丢人现眼。快快滚到边去,难道又要我救你一次吗?” 罗非烟眼眶微红,鼻尖泛酸,委屈难言。她何时被这般呼喝过,况且是担忧李仙,好心换来谩骂,欲言辩驳。但李仙确救她性命。欲言又止,憋得面色铁青。气恼嘟囔:“好啊!你这自大狂,我不理你了!待会阴沟里翻船,我拍掌叫好!” 跺脚行至一旁。 黑面蝠王笑道:“哈哈哈,好,好极!这位兄台很有气度。我黑面蝠王虽心狠手辣,但独独敬佩有骨气之人。你我比试一场,倘若我胜了,我不杀你,我转身便走。倘若你胜了,我悉听尊便如何。” 他踌躇遁逃之路。这时阳光正盛,倘若拖延到黄昏,他轻功卓绝,逃脱把握更甚。 李仙冷眼瞥来,双手负后,淡淡说道:“和我比试?你却不配。” 黑面蝠王面色极冷:“小子!你也未免自大太过了!” 罗非烟心想:“这人真面目,好生自傲。好欠收拾!” 李仙说道:“你这宵小,与你动手,太辱没我花满楼威名。这样罢…我便站在此处,容许你打我三掌。三掌若能伤我分毫,我便放你离去。倘若不能,乖乖束手就擒如何。” 黑面蝠王心神一禀:“此人…此人莫非真的厉害至极?还是狂妄自大?”说道:“好啊,好啊,那今日便让我瞧瞧,你到底多厉害。” 言罢,小声靠近,一掌朝面庞打去。罗非烟喊道:“小心!” 李仙说道:“只有三掌。”甚是从容。 黑面蝠王登时强收掌劲,后缩数步,惊疑不已:“此人倘若真厉害至极,我打他面孔,将他激怒,反而凶险至极!” 李仙笑道:“怎么…黑面蝠王是这般货色,我站在原地,连动手都不敢么?” “我真想擒你,一招都不用。但我花满楼素不喜仗强欺弱。你若如此脓包,那这三掌也不必打了,直接跟我回去罢!” 他言语间中气十足,气势甚为浑厚。兼之清气盘旋,眉心妖红,长发飘飘。世间罕有!黑面蝠王色变,说道:“好!花前辈既如此说了,我这晚辈说什么,也唯有舍命奉陪了!” 罗非烟惊讶,这嘴花花的小子,莫非真是某位前辈?素闻江湖高手,修养有道,容颜不老,更有性情怪异,癖性奇特者。 黑面蝠王试探靠近,说道:“前辈,得罪了!”一掌递出,掌间迸出黑血,印在李仙胸口。 此乃“蚀血毒掌”。黑面蝠王终究心有顾虑,这一掌尚留余力。先以一记“毒掌”,暗暗观察李仙反应。 李仙运炁抵挡。顶聚三花,白雾一吹。便将毒掌毒素吹散,而这掌的掌劲不算厉害,硬接也是无碍。 李仙淡然笑道:“倘若仅这点能耐,余下两掌,也别打了。自缚受擒罢。” 黑面蝠王受此一激,屡遭看轻,怒意上涌,心中说道:“哼!我倒要瞧瞧,你真这般厉害么!”右掌打出,这掌已不留手,蕴藏极强内炁。 乃是“碎石振心掌”…这掌轻易碎石,掌劲十分刚猛。 李仙凝息一震。登峰造极铁铜身运转,乌黑光芒外迸。黑面蝠王打在身后,他再借其掌劲,奏响“奏阳仙音”。 乌芒变作赤霞。恍若滚烫铜铁,灼热之浪扑来。黑面蝠王掌劲雄浑,触到李仙身躯刹那,冒出“滋滋”热气。他修习邪道武学,路子阴寒毒辣,正好被李仙克制,这一掌没能伤到李仙,反而将自己灼伤。 他惊惧至极,后退数步,接连两掌均被化解,不禁惶恐:“这等高手,我连使两招,都难伤他分毫,倘若真与我动手,我岂不早已大败?他分明能轻易制服我,却允我打他三掌,想必是极为自傲之人。我最后一掌,倘若能打伤他分毫,这劫便渡过了,不可再有藏拙!” 他暗下决意,沉声道:“得罪了!”全身血气涌动,双臂竟极快消瘦,变作皮包骨。 他掌势酝酿。这掌名为“血蝠消肌掌”,乃黑面蝠王至强杀招。他蓄势多时,说道:“看掌!”双掌猛朝前推。 血雾腥浊,周遭花草树木触之便枯萎。树叶上流淌血液,树干被染得猩红。这掌蕴势多时,实在强悍至极。 李仙朗声笑道:“好,哈哈哈,好极,这才够劲!”尽显狂傲。然…当那双掌推到面前时,他却猛然一避。黑面蝠王大喜至极,心想连花前辈也不敢硬接此掌。但他万不料李仙猛然出剑,“唰唰”两道阳元剑气打中他身。 黑面蝠王惨叫一声,想要回护,已不及时。他这掌凝蓄全身之势,一出便如滔滔江水。 适才第一掌,他担心李仙使诈。掌劲出三留七,藏无数后招。第二掌,他虽相信李仙不俗,但掌劲出七藏三,仍余留后路。第三掌,他已被吓唬住,觉得非得打伤李仙,才能有活路。 故而第三掌全没料想后招。 李仙说得“三掌之约”,便是等得此刻。再猛然出手,杀敌气竭意尽之时。黑面蝠王藏身斗篷,任人攻击,待人恼怒憋屈,再突然施展奇招,攻其不备也是这道理。 但李仙层层相诱,却更高明些许。他剑既已出鞘,便绝不容情,招招凶辣迅猛。 黑面蝠王惨叫道:“小子!你耍诈!你竟敢骗我!”他去势已尽,被连番进攻,狼狈至极。 李仙说道:“花非烟!还不快来!” 罗非烟一愕,很快理清此节,原是李仙假装高人,坑骗黑面蝠王施功强击,再攻其气竭。 罗非烟骂道:“混蛋!”面色欣喜,与其左右夹攻。 罗非烟掌势连绵,罗氏绵掌、盘丝手、落花缤纷掌。李仙施展大罗刀法,从旁辅助。黑面蝠王重伤加身,再顽抗片刻,又中数剑数掌。 黑面蝠王自感无望,悔恨交加。倘若正面攻杀,他且斗且逃…实可纠缠许久。待到黄昏,未必不能逃走。 他倒飞而出,躺倒在地,骂道:“贼小子!我受你诓骗,死得好冤枉。我师傅会帮我报仇啊!你等死罢!”气息一绝,便即死去。 李仙嘟囔道:“她也动手了,怎就说我?”罗非烟面色一沉,狠狠剐了李仙一眼。 李仙料想江湖高手,手段奇多,气绝未必身死,需要小心试探。便取石子打射,破皮开肉…万分确定黑面蝠王确实毙命,心下稍宽。 李仙说道:“姑娘…多谢相助。方才的话语,还请别介意。”罗非烟喜道:“公子见外!我花非烟绝非小气之人。” 李仙说道:“那就好!” 罗非烟笑道:“说来惭愧,公子如此才华,何必故意扮丑。非烟…非烟却也眼拙,沿途待公子好不客气。关键时刻,公子不计前嫌,仗义施救,非烟感激不尽!” 她面色羞红,几番打量李仙面容。暗道好神俊容貌,心想:“他眉心红痣,是脱胎相么?若有机会,好好问问。” 李仙说道:“此事说来…唉,却是件好伤心的事情。”罗非烟柔声道:“如今恶贼已除,公子若有闲心,不妨…不妨与非烟一说?” 李仙说道:“非烟姑娘,你…你真愿听我这俗事?”罗非烟笑道:“公子愿说,我便愿听。” 李仙感激道:“那…那太好啦。我满腔心事,无处倾诉,你愿意倾听,我当真…当真好生感激。咳咳…”说得一半,忽双腿一软,朝地上倾倒。 罗非烟甚是关切,立时搀扶,问道:“花公子…你怎么了?”李仙说道:“或许…或许是我先前强接两掌,中了内伤!” 罗非烟说道:“我有疗伤药。”李仙说道:“烟姑娘…我口好渴,求你帮我拿些水来。” 罗非烟喂李仙吃下丹药,说道:“好!你等着。”转身寻觅溪水。 李仙瞥见罗非烟远去,伤势立好,笑道:“小姑娘还是好骗,罗姑娘对不住啦。”立去翻找黑面蝠王尸首。 寻得三件宝物:天地匣、血练三典、血生肌·食谱。 天地匣中装纳“黄九参”。黄润如玉,须绒茂密。一截参头、一段参须…虽非完整,但李仙掌握“品悟”特性,增其术蕴,想必绰绰有余! 李仙沉咛: “黄天不负有心人,真叫我阴差阳错,夺得这黄九参。如此说来距离术道·金光,便仅差一味‘朝黄露’。纵使弄不到朝黄露,但若再得其他人黄,也能品出术道。就是术道好坏,实难预测。” 他看向远处,再有思索:“那罗非烟好似不知道,黑面蝠王藏匿重宝。否则怎肯为我取水?我有意试探,她便中招。可若是这般…如何应对?待会设法将她打发,可若这般,她回到罗府,言明情况,罗府定会按个罪名,转而通缉我!” “哎呦!罗府倒还好,到底地方势力。我遁逃远走,出了这片区域。他们势力减弱,不好再抓我。就怕招惹来温彩裳!” 左右无甚好决策。 李仙隐隐听闻动静,知道罗非烟赶回。其余宝物不及细看,藏入胸口夹袋。 罗非烟说道:“花公子,水来了,你快喝罢。”忽面颊一红:“这…这是我的水囊。但事情从急,你将就用罢。” 李仙感慨:“女人变脸都这般快么?”接过水囊,残有余香,唇红隐隐可见。他饮用数口,笑道:“多谢姑娘,我好多啦,这水格外香甜。” 罗非烟俏脸微红,嗔喜交加,说道:“你灭杀黑面蝠王,功劳甚大。你随我回罗府,我再叫族医帮你治疗。” 想到家族诺言,诛灭黑面蝠王者,或可与她作对。一时好生羞赧,先前百般嫌弃,但此刻却藏羞带喜。 竟不觉排斥。 罗非烟问道:“公子那里人氏?家住何处?可有家族、门派?” 李仙说道:“籍籍无名,俗世浮萍。”罗非烟喜道:“那…可有婚嫁?” 李仙说道:“原来姑娘是担忧那件事。无妨…此事我自会与你家族之人言说。女子之大事,怎能这般胡言定夺。” 罗非烟大是感激,觉得李仙极通事理,却不禁微微失落,嘟囔:“我倒没介意呢。” 罗非烟说道:“那公子,你先前说得伤心事是…”李仙说道:“姑娘请附耳来。” 罗非烟两颊微红,轻靠头去,发香幽幽。李仙说道:“那件事情就是…”热气打出,挠得她耳朵好痒。 好似挠进心里。李仙说道:“那就是…还请罗姑娘莫怪。”忽施展“妙云手”,点中罗非烟穴道。 内炁雄浑。 罗非烟全无防备,双眼一翻,便已昏厥,趴在李仙胸膛。李仙感慨:“先将她捆起,设法逃远罢。” “咱两萍水相逢,难免有所得罪。但小命打紧,得罪便得罪了。” 李仙的“蚕丝碧玉索”早便装在匣子里,埋藏在别处。他恐温彩裳透过蚕丝,寻他踪迹。他虽不能确定,温彩裳有无这能耐。但虎哭岭中蚕丝阵,确可确定方位。故而不敢保留。 李仙身无绳索,忽神情一喜,想起“金豹筋”。他自借得“黄道弓”后,金豹弓便显赘余。他携带之物甚杂,再难同携两把弓箭。黄道弓属于温彩裳,自难舍弃。温彩裳下令借给李仙。他别无选择,唯有舍弃金豹弓。 他不愿彻底舍弃,便将弓弦解下。系在腰间相伴,这时派上用处。 李仙捋直金豹筋,粗略捆其双手,将罗非烟平放地上,见她衣裳已乱,难遮春光。李仙见其内饰,笑道:“这罗非烟衣着倒甚是奔放。” 他随身备着“麻毒”,加重计量喂她服下。做完这些,料定她昏厥数个时辰绰绰有余,便记准时间。 “如此这般,这两个时辰,我便能细细料理黑面蝠王的尸首啦,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若遇到江湖散客,那可麻烦了。” 李仙手持沉江剑,施展“大罗刀法”。劈砍挖凿地面,弄出一个大土坑来。 将黑面蝠王丢进土坑。掩埋泥土,大功告成。 265 闷声发财,惩戒罗女,傲气尽散,服饮人黄 时已傍晚。 李仙所谋所求,皆已得到。接下来便是善后之事。黑面蝠王尸躯腥臭,因修习邪道武学,长久食饮腥浊之物。死后滋蛆腐败,伤口流淌黑水,肉身如充气皮囊。李仙强掩恶心,掩埋时细细摸寻,将金银财宝、奇物怪具…悉数拿出。 填上泥土,用力踩实,轻呼口气。李仙心想:“虽埋了尸首,但此处有挖凿痕迹。还是容易被人看到。” 便手持沉江剑,劈砍些树枝、树叶、灌木、杂草…洒在附近,将所有痕迹尽数遮尽。他做事向来细心谨慎,如此这般…密林葱葱,谁也不知黑面蝠王被葬在此处。精宝黄九参落在李仙手中。 了却诸事,微送一口气。 李仙翻动沉江剑,打量其剑身。暗感不愧是宝剑,适才凿地挖土,实是极大糟蹋,剑锋分毫未钝。但此举终究损耗剑之寿命,糟蹋剑之锐利,剑身已有些许划痕,耐久性大减。 “世间万物,无不在时时损耗。沉江剑品质不俗,出自锻器大师欧冶子之手。这等珍奇宝剑,亦是难免损耗。可惜…想要修补剑身划痕,却很困难。非得欧冶子这等锻剑大师,才能做到。” 宝剑蒙尘,李仙施炁一震,又绽寒芒。 黑面蝠王除却三大宝物,尚有诸多杂物。已被李仙放归一旁草地。 当即以黑面蝠王的黑斗篷为麻袋。将其遗物尽数包裹,背在身后。再抱起罗非烟。 不愧绣城金钗,憨憨睡态,兀自娴雅。呼吸起伏间,尽是风情。罗家得此后辈,必是护若明珠。 李仙运起轻功,林中闪动。微风吹起罗非烟裙摆。她衣裳本已凌乱,自然增添春韵。李仙无心观摩,一面留意外界动静,一面观察罗非烟鼻息。 其双手虽被捆缚,但方才所显武学,已成气候,极是厉害。这简单束缚难以擒得,然金豹筋长短有限,只能简而束之。实在无捆擒妙计,只得暂时将就。 留心她动静,若有醒转迹象,便再下麻毒,叫她再好好鼾睡,对二者均有好处。走了半个时辰,果见她眉毛轻颤,似有醒转痕迹。 李仙立即加重麻毒,冲水喂服。罗非烟睡眼朦胧,方迷蒙睁开,隐约瞥见李仙,便又眼皮愈发沉重,昏睡过去。 一处山洞内。 李仙暂时躲藏,用杂草遮蔽洞口。开始整理所获杂物。 蝙蝠斗篷一副…李仙见黑面蝠王如此一裹,便可化泄掌劲,护全自身。当时便料想,黑面蝠王固然实力强悍,但这斗篷必藏玄机。 于是细细盘摸,琢磨其间奇处,预想能否用上。见这斗篷外黏内滑,甚是坚韧。凭他巨力,竟难扯破。外部则是黑蝙蝠毛绒,这种毛绒细密,吸入肺腑,扎人肺脏,亦是极厉害手段。 李仙暗自庆幸:“好险没与他过多纠缠,这黑面蝠王定还有手段,没有尽数使出!” 内部则是毒鳝之皮,这皮质可泌浸毒液,沾黏润滑。包裹全身,如附着滑腻蛇衣。 “好奇特东西,可惜太过恶心。且…我用之不大顺手,带之又太惹眼。” 弃在山洞深处。 余等杂物便是:碎银七两、藏天窄匣一个、骷髅骨具、毒粉、口笛、曲谱… 藏天窄匣中承装“精宝汤物”。本该有精肉的,但已被吃饮了尽。余下的精汤,天地精华已经散尽。 李仙倾倒在地,倒清水洗涤。摸向腰间的侧袋。内装两个藏天匣,均是空的。李仙自服饮“金鳞”后,已许久未服精宝。 而今体内天地精华,仅残留“五十九缕”,数日便可尽数消化。李仙沉咛:“我虽又得黄九参…但依照金光食谱,这精宝服用前却有条件。否则得术不纯,不知是甚术道。” “精宝…也是时候补充啦。” 温彩裳告诉过他,行走江湖,倘若愁恼精食,可多去大城转悠。她口中所指“大城”,乃是入流的大城。何谓入流? 大武疆域辽阔,却有一副粗略的疆域图。图中仅描绘疆域的大致形状,以及标注些重要城镇。 能在这份“国图”出现名字的城镇,无论大小,均可算“入流”。大武皇朝帮派势力、城镇家族…星罗棋布。稀奇古怪之处,谁也难尽知。国图所录之城,却可被武人熟知。 足见其厉害。 愈是大城,资源越丰。 倘若遇到城中盛事。掌权者会起大鼎,烹大火,炖煮精食,广而送之。倘若有能耐,自可分得杯羹。 各中之事,雄伟浩瀚。 李仙一一料理战利品。将有用之物,拿取在身,无用之物就地掩埋。他不免感慨,收获甚丰固然欢喜,但尽数携带,未免赘余。可偏偏他身无居所,心似浮萍,何处安放? 李仙想得温彩裳收剑入鞘,顷刻消失无踪之妙。倘若自己也会,这周身杂物,倒有地方安放了。 这时渐已入夜。 江湖散客本三三两两为队,见夜渐深了。忌惮遭遇黑面蝠王,便各自数队同行,七人或八人为伍。 李仙根据舆图,甩脱离众人。将罗非烟带出山野,潜入绣城东面的“丝家镇”。 远处眺望…棉花开万里。此处风水气候,极擅栽培棉花、瓜果。李仙心想:“其实单看田产、物产…穷天府也比我前世富裕。三熟、两熟之地不少,但多数钱财,均流进世家大族口袋。这点到时无甚差距。人皆如此,千百年、万万年…怕也不会改变。” 他见罗非烟又要醒来,立即再喂麻毒。罗非烟悠悠道:“花公子…这是…哪里…”又轻轻睡去。 连续喂服麻毒,效用明显减弱。李仙估摸这会仅能昏迷半个时辰。需设法彻底料理清楚罗非烟。 小镇清净。夜间商铺尽关,唯有几家客栈开门。李仙先将罗非烟放好,独自入店租赁客房。上楼后从窗户翻出,背起罗非烟潜进客房。 如此这般,便可避开店小二、掌柜耳目。 房中家具均是“金丝木”打造,甚是豪贵。李仙连租三日,花费七两银子。自非有钱豪横,而是他打算将罗非烟留在此处,后续需用到店中伙计跑腿,故而大展财力,叫人不敢怠慢。 将罗非烟放好后。李仙潜出客栈,寻找能捆紧罗非烟之物,琢磨道:“我先将其捆好,困个几日,再令人发现她。届时我早已远去,融入茫茫人海,谁人能够发现?” 武人的修为境界,增添体中韵律,趋向天地。二境武人手段奇多,想要捆擒,却很是困难。寻常粗麻绳索,纵使坚韧…但因材质简单,极多手段脱出。 怕难以捆囚多时。 李仙游走镇间,思拟如何困住罗非烟,为自己延长奔逃时间。行过一湖泊,见到一帮派势力堂口。 匾额上“盘虎帮”三个大字,龙凤凤舞,气势汹涌。 李仙便想,帮派争斗残酷,势力复杂,打杀虽为常态,但挟持要挟亦尝发生。故而颇多帮派,擒人拿人方面,必有独到秘诀。 或备有“虎筋绳”等物。 便压轻脚步,翻墙潜入。 堂中守备警戒,三三五五人游走巡视。均是寻常人物,虽练就几招武学,蕴养出些微内炁,却未入食精。似这等小帮小派,称霸多年,倒不可太过小觑,或能寻出一二食精武人。 李仙脚踏七星步,运起“轻字决”奥秘。身轻缥缈,落地无声。见堂后是片院子,内栽红花绿树,盎然生机,有湖景假山…竟极有豪横奢侈之意蕴。 “这般奢侈,不知搜刮多少民脂民膏,这世道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李仙灵活穿行,见一片宅居。内响起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男欢女闹,追逐嬉耍。李仙料想必是那点破事,眉头轻挑,不住张开重瞳瞧去。盘虎帮的帮主,大腹便便却已是食精境界,正与数名小妾追逐嬉闹。 衣裳均不齐整,甚是清凉。房中各中用具,叫人大跌眼镜。 李仙一叹,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别去目光,一一翻寻牢房、库房…等诸地。在一间地牢内,寻得十丈长得虎筋绳。 年已久远。虎筋已失韧性,但甚是固结。这等绳索,具备“封筋锁骨”能耐。既牢牢捆着,筋难挪、骨难动,自然动弹不得…便是修习“缩骨功”等武学,也难以挣脱。李仙料想绰绰有余,便沿路返回,直奔客栈客房。 趁罗非烟正自鼾睡。将虎筋绳套上,运用“披挂蚕衣”的技法,绳捆纵横交错。手腕手肘、脚腕膝盖,均牢牢捆紧,再将手脚折后,牢牢系在一起。 这时她已极是狼狈。 披挂蚕衣是精细之法,虎筋绳指头粗细,与“蚕丝碧玉索”相差甚大。难以做到只见“蚕衣”,不见索结程度。且因绳质差距,些许复杂之结,无法运用。但也确实够用了。 罗非烟微微蹙眉,但药效仍在。 李仙忽想:“待她醒来,发现现状,定然是要喊打喊杀,要拨我皮,吃我肉的。” 在盘虎帮堂口时,他顺手拿了几枚麻核桃。捏开其嘴唇,将核桃塞堵两腮。料想她吐不出核桃,说不出言语。再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褥遮掩。 罗非烟眉头微蹙,已有苏醒迹象。 李仙让店小二要来纸笔,写道:“罗姑娘,别过。你放心,我只留你在此几日。到时自会有人寻来救你。咱两的事谁也不知道,还请你保密。” 将信笺压好,放在案桌中。凭罗非烟目力,定能看到信中所记。 随后再写一封信。信中简明:“黑面蝠王,便在丝家镇客栈,速来。” 将信笺包好,递交给店小二。李仙交付三两银子,郑重嘱托:“三日后送到罗家,事关重大。事成之后,还有十两银子。” 店小二惊喜交迭,马屁赞扬悉数用出。李仙淡淡一笑,他撒谎成性,又骗了旁人。话中“十两银子”乃是相诱。三日后他早已遁离。 料理完诸事,李仙藏在客房外。暗暗观察…且看罗非烟能否挣脱。 罗非烟悠然醒转,直感眼皮骤沉。头颅甚疼,她头发散了,迷迷糊糊间理不清情况。 “我杀了黑面蝠王…随后却晕厥了。到底发生何事?难道黑面蝠王还藏后手?还是那花…花满楼…” 回忆渐渐清晰,忽浑身一陡,冷意陡然传来。想得昏迷缘由,是被点大穴。罗非烟又感头疼欲裂,轻轻摇头,欲用手揉捏太阳穴。 罗非烟一愕:“我…却好似动不得了?”双手紧贴身后,手腕紧捆,她面色骤变,尽是惶恐。试动手脚,均被捆紧。又欲说话,意识难说出口。 她说道:“花满楼!你个混贼!”谩骂之言,却也变做含糊之词。 “我需冷静…我似被捆着。房间中又无人影,呵呵。那花满楼奸诈至极,他易容潜入人群,遮遮掩掩,我料想他没憋好屁,果真包藏祸心。我…我当时…也是耗气耗力,轻易信了这厮。但他万难料到,绳索是捆不住我的。” 罗非烟施展“绣身功”。这道武学甚是厉害,通过身体轻微震动,使得衣丝流淌。世间任何寻常的绳索,只需施展此功,立可尽数解除。 李仙便是担忧此节。 罗非烟眉头一皱,极感绣身功无用。数次试验,绳索始终紧咬。她惊呼:“莫非是特制的索具?” 绣城罗、张、周称王称霸。彼此间暗藏争斗,张、周…便有针对罗家得擒拿器具。张家的“铁环铐”便可使得罗家子弟无计可施。周家的“赤袋”,只需罩住罗家子弟,亦可当场擒拿。 罗非烟面色陡白。倘若这般如此,他背后必有更大图谋。莫非擒拿自己,是为要挟家族?亦是其他种种? 杂思倏起。但很快便又安定,她低头自顾,见得尽是寻常虎筋绳。厉害之处并非擒具特殊,而是擒缚之法独特。 原来… 罗氏的绣身功虽厉害奇特。但终究难比“蚕衣错玉功”,纵使李仙简化许多,但其“修行内练之法”,用作“擒捆抓拿之用”,却仍是绰绰有余。 罗非烟扭动腰肢,感觉手脚均折向后背。周身关节要处,均被死死制约。纵是再厉害武人,遭此约束,也难有作为。只得老老实实躺着,听后发落。 她大感憋屈。卧房间有面铜镜,她见镜中狼狈困顿,不由大感羞燥,无地自容。心中愤愤,骂得李仙无数遍。 武学无用,便又尝试简单之法。手指探摸索结。索结轻易能够到,但甚是复杂,百般尝试,终究无用。 不禁甚感颓然,彻底放弃。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李仙身影。月光洒入窗户,照她脸上。 她有口难言,憋闷非常。想到白日尚想,与李仙莫非有一线婚约可能。转眼便落入歹人手中。 她憋满腔怒言,只待有说话机会,必大雨倾盆,狂风暴雨。偏偏房卧寂静至极,她又难动弹,其中孤寂可想而知。且甚难安定,不知李仙目的,不知是否还存同伙。自己如今已难动弹,便似砧板鱼肉,李仙是宰是烹是煮是食,全难半点忤逆。 越想便越恐惧。 直到迷迷糊糊中,撇得远处案桌中,压着一副书信。看清信中所记,这才安然落地。但想到日后有人搭救,必看到如此惨状。 自己这金钗美名,岂不尽散?勉强松一口气,便又重新提起。 李仙观察到半夜,见罗非烟困顿无助,心下稍宽。 “这小娘皮一开始嚣张得紧,叫她吃些教训,倒也不错。嗯…望她好生自省罢。” 李仙腹藏坏水,瞧得罗非烟憋闷恼怒,出糗狼狈模样,甚觉好笑。当即纵身远去,连夜赶行。走后第二日,黑面蝠王身死之事,无人知晓。静春山的王龙、纪慧仍自找寻,不禁甚感疑惑。 众人合力搜山,理该能摸寻半点线索。前些时日,夜间尚能听闻路遇黑面蝠王踪迹,昨日却全已消声灭迹。 王龙、纪慧越感紧迫,忧虑黑面蝠王已逃出重围,再难寻到,那精宝飞走,固然可惜。这黑面蝠王实力不弱,遭此贼记恨,更是要紧至极。 但细细琢想,又觉不该。他等手持舆图,布防严密,人手众多,且黑面蝠王惧怕烈日,制约极大,如何能屡屡逃遁? 如此这般…一边焦虑找寻,一边烦闷等待。罗非烟发丝凌乱,衣裳破损。解不开这身“蚕衣”,越觉虎筋绳厉害。 锁她筋骨,定她身形。苦苦熬等,若非身蕴内炁,搬气行血,早便血滞受伤。李仙已潇洒远去,悠然自在,她却尽受煎熬。 如此这般… 又过两日。 罗氏族老召开族会,数日不闻黑面蝠王线索,已感再无指望。 这些时日,罗氏族老亦在暗中搜寻。精宝事大,自需多方布局。 罗氏一名族老“罗香香”,正待出门。忽见一店伙计扮相人物在门前踌躇,手中拿着信封。 罗香香是女族老。罗家族女凡入武道二境,便绝不外嫁。佼佼者族中地位超然,声望实力过硬,便被推举为“族老”。 “族老”非指辈分。家族若想传承不断,族规必须完善。晚辈待长辈,需有礼有度,需要“敬”…但却未必会“重”。需实力、辈分均高,才可既“敬”且“重”。 罗香香曾经也有美名,风韵犹存,说道:“你鬼鬼兮兮,干什么呢!”店小二颤颤巍巍,言名状况,递上信笺。 罗香香接过信笺,随手一挥。示意其离去。她打开信笺,只瞥一眼便翻江倒海。将信合上…数步追上,一把扣住店小二肩膀,冷声道:“客栈在哪里,速带我去。” 她冷芒迸射,极感兴奋。倘若斩杀黑面蝠王,她又立功劳,族中地位更上层楼。既得消息,她需尽快探清情况。 她嫌店小二慢,一手抓他衣领,运起轻功奔去。很快赶到客栈,路上已问清情况。立即潜入客房。 却哪里见到黑面蝠王。只见得绣城金钗,狼狈得被捆倒在床中。罗非烟瞧见这幕,脸皮红透,欲寻地缝钻进。 “我颜面丢尽啦!”她心底哀呼。罗香香面色古怪,先巡视房屋四处,无丝毫踪迹,这才走近过来。 罗香香说道:“非烟,你怎在此,到底发生什么?”她瞧清罗非烟姿态,俏脸不禁一红。但很快掩藏。 罗非烟“呜呜”两声,哪里说得出话。罗香香一愣,捏她下颚,运气一带。几颗麻核桃依次吐落,沾着唾沫,染湿了床单被褥。罗非烟更感羞燥,连忙说道:“香姨…我…我被歹人诓骗。” 罗香香见她衣裳破烂,面色既变:“莫非…”罗非烟连忙道:“倒…倒没这般。”罗香香说道:“当真。” 罗非烟羞红说道:“香姨…你不妨查一查。”急证明清白。罗香香说道:“好罢,我相信你,我今日收得信笺,说黑面蝠王在此,却没见他身影,反而见你被捆着,莫非是黑面蝠王所为?” 罗非烟傲然说道:“黑面蝠王?哼,这厮早被我杀了。他有能耐捆住我么?” 罗香香素知罗非烟高傲。对这晚辈甚是倾佩,但见她自身狼狈至极,言语尽显高傲,忽觉得她倒也该当此劫。 罗香香问道:“你杀了黑面蝠王,可有搜身?”罗非烟说道:“本来是要搜身的,却…却被歹人害了!” 罗香香说道:“精宝黄九参可有见得?”罗非烟一愕,“什么黄九参?” 罗香香说道:“我罗家耗费巨力,绞杀黑面蝠王,你当是好玩么?自是为了人黄精宝啊!” “啊!”罗非烟说道:“我…我不清楚。难怪…难怪那厮这般对我!” 罗香香说道:“唉!也怪我等族老。几番商议,恐你等后背泄了秘密,是以不加相告。只要你等若寻到黑面蝠王线索,立即上报。不曾想…因此…竟被歹人钻了空子。” 两女细致交流,均弄清情况。罗非烟恼然道:“那花满楼乔装打扮,原来是为了人黄。” 罗香香一剑划过,破开虎筋绳索。罗非烟深感懊恼,甚是失落。罗香香见罗非烟是族中难见天骄,可受挫折,但不可失了意气。罗香香说道:“非烟,此事你虽大意,但…但也不好尽数将过错归咎自己。” “正所谓知耻而后勇。你将要入岳山剑宗精修,不可此刻便此颓然不振。” 罗非烟说道:“好!岳山剑宗之事,我会放心上,好好筹备。” …… …… 待罗家回过味来,李仙已遁逃远处。 茫茫人海,作他屏障。 李仙准备服饮“黄九参”。黄九参服饮之法:卯时起,燃烧火烛。 火烛每短三豪,便饮用一条参绒。期间不可挪步,不可触碰到烛光之外光晕。待火烛燃尽,服饮完毕。 “人黄九十九黄九参…术道金光,入我胸怀。” 266 武学积累,渐成派系,金光雏形,夫人寻至? 李仙内视己身,天地精华尽数消化。食精境功德圆满,太素境已起征兆。服饮“黄九参”乃当务之急。 奔逃数日,离绣城已百余里。藏身茫茫人海,绣城罗氏怎能寻到。李仙见诸事安稳,温彩裳、一合庄等众至今未能寻来,想来也难觅自己踪迹。 “苏求武、赵志远等人如此紧紧相逼,我亦将他等甩脱。固然运气使然,但遁逃一道…想来我也算稍有经验。” 他略感自得,心下稍安。筹谋“黄九参”服饮诸事。食谱·金光:饮金鳞、吞九参、食黄露。饮金鳞者,需有鳞有尾,取之游鱼之性。吞九参者,需不见杂光…… 李仙琢磨:“倘若是客栈租房,门窗均有间隙,必会透入杂光。人来人往,难免会被打搅。吞黄九参时不可挪步,不可触碰杂光……” 他说道:“需租赁一片宅邸。藏身深宅当中,方可无人打搅。” 这时已身处“繁景城”,地处穷天府东北面。再行些时日,便可进入重岭府。李仙感慨面域辽阔,穷天府一府之地,便够来往许久。 世家大族据地为尊,霸占资源,寻常百姓忍气吞声,甚是煎熬。但因地大物博,纵使时局动乱,人口仍是稠密。 李仙拍拍囊袋,盘算所剩银子。浑身摸找一遍,唯剩“三十七”两,寻常赶路住店,充沛至极,偶尔还可饮酒吃肉,潇洒风流。 他需用这些银子,筹办适合服饮“黄九参”的场所。四处闲逛,见得几处空置的院落,甚是符合条件。其内藏有密室,密室中不透杂光,安静静谧。 李仙心想:“倘若混入宅邸密室,静心服用,那便再好不过。”然而城中宅邸院落,即便空置,却已有主。日日有人打扫巡逻,凭李仙轻功,潜藏自然轻松。但服饮时身不可挪,若被发现,却极糟糕。 倘若脱离城居,搜寻山洞服饮。摸山探水,堪舆寻找,亦需耗费功夫。且“妖魔”横行,难免会有打搅。 服饮“精宝”,尤易招引妖魔。李仙选定一处宅居,地处城东,位置甚偏。 经由细琢慢想,他知寻常办法,难借用这宅邸。便另辟蹊径,直奔衣阁,所余钱财尽数购置锦衣、发冠、香囊、玉佩… 不需多时。 李仙恍然一新。但见他绸锦披身,贵气潇洒,丰神俊朗,气质缥缈。发冠、红痣点缀,轩昂独特,朝此一站,旁人侧目议论,女子出神呆滞。 纯阳之躯,更增添别样吸引。 李仙对镜衬照,甚为满意:“我这派头,倒真有贵公子模样。”径直去那城东居所,朱门前静侯片刻。街旁行人瞧见,暗暗议论。茶铺、酒楼间有人认识居所主人,遣人告知。 不消多久。一中年男子跑来,拱手说道:“这位公子,您…对这宅子感兴趣?” 李仙颔首说道:“本公子游经此处,见这地风景不错。你把你家主人叫来罢!” 不多时。 一位身穿锦衣,身材肥厚的男子行来。此人名为“田富”,乃这城中“田姓”子弟。这间宅邸挂售多年,偶有人看房问价,但一直没成。 田富瞧见李仙,顿然一愕。见那公子俊朗难言,身材挺拔。怎敢小觑,快行几步说道:“公子爷,你想购房?这附近便有座‘醉春居’,咱们入居详谈?” 李仙说道:“不必,要谈便入宅谈。”田富喜道:“好,好啊!”在前领路,推开朱门。 田富说道:“我这宅邸,冬暖夏凉,占地辽阔。唉,若非最近住在家族,帮家族忙活操持,少有时间回来。我倒真不舍得外售。” 李仙瞧见一块巨石,稍稍点头。田富说道:“公子恐怕不知,这块巨石可极有来历,可是…” 李仙说道:“我怎不知。这块巨石东面泛黄,西面泛绿。质地润滑,似玉非玉。远有琥珀之感,近有石松之韵。这是‘碧松石’。” “倘若我没猜错,你这碧松石乃素山山脚所得。” 田富惊道:“公子怎的看出的?”震惊李仙鉴赏有道,谈吐间流露不俗家底。 李仙笑道:“天下奇石,莫出素山。天下奇松,莫出素山。我有一舅夫,行得便是这行当,我怎会不知。” “啊!”田富说道:“公子…那…那你贵姓?” 李仙笑着摇头:“我是购置宅邸的,不愿纠扯家族关系。还是别说了。我若感兴趣,自会购下。你且带路罢。” “好!好!”田富已感拘谨,见李仙谈吐风度,样貌气质均无可挑剔。必是出身极厉害势力。 两人并肩同游。每路经一处院景,李仙侃侃而谈,言说寓意典故,尽展品味学问。田富甚感折服,虽知院景大概用意,但却难像李仙般说得头头是道。 游行一刻时余,途径院中水渠。渠道约莫三丈宽、两侧摆放假石、花草…仿得碧水江。其时时局混乱,地方家族深感自危,却也暗藏争天之意。 地方强族,雄心勃勃者,喜将山河壮景,带进家族宅邸中,布置成独到景色。暗藏胸囊天地,其志无穷含义。既怕人瞧不出,又怕人瞧出。 李仙笑道:“想不到这小地方,竟能瞧见‘翻江鲤’。” 水渠中一尾“灰鲤”畅游。甚是霸道,尾打金鲤,嘴咬赤鱼。在渠间称王称霸。 李仙笑问:“你有称霸之意?” 田富汗颜,深惊李仙眼力,竟从院景瞧出端倪,说道:“实在尴尬…此处院景,乃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花钱布下。每行经此处,不禁面红耳赤。让公子见笑了。” 李仙说道:“人生在世,所谋不过‘安身立命’四字。你便不说,我也看出了。你这院子约莫三十余年,起初的院景,雄伟大气,有临摹天地之意。后来扩充的院景,则兼容内蓄,脚踏实地。” 田富敬佩至极。 李仙随手轻拨,渠水荡漾。逗玩那翻江鲤。田富色变道:“公子爷,这翻江鲤性情凶猛,不可逗玩!否则必回咬见血,凶横反击,倘若无用…以头抢石,自裁而死。” 翻江鲤是极珍贵的宅院观赏鱼。蛟龙舞风弄浪,江水翻转时,才得见其身影。一尾价高“七百两”。 价格虽虚高,但是…却确实便宜不得。此鲤性情凶猛,极难调养。需“鱼行”精心调教,使其尽量保持凶辣本性,又可屈居宅湖。 因此才受世人欢迎。 李仙笑道:“无妨。却看谁人逗弄了。”他几番轻拨,翻江鲤竟尽显温顺。 他身带龙气,龙汤洗沐。翻江鲤再凶辣,却怎敢与他造次。 田富心神大震,更感敬佩,态度拘谨。 李仙面皮甚厚,说道:“似这翻江鲤,价值稍贵,图得便是‘稀罕’二字。但全天底下,再稀罕的玩意,到我这儿却不稀罕了。莫说逗玩,我小侄前些时日,还抓几条吃呢。” “啊!” 田富双腿颤抖,已被全然唬住,说道:“公…公子爷…好…好财力。”翻江鲤稀罕至极,若说“七百两”银子,家族势力倒出得起。但“鱼行”售鲤时,需要背调家底势力。 素有“贵鲤不入贫家”。所谓“贫家”,指得也是一地豪强势力。田家为购得翻江鲤,前后打点关系,足花费数千两。便是这般…第二条、第三条翻江鲤,鱼行却说什么也不可售卖了。 故而…翻江鲤满池,财力倒其次。其家底必与鱼行有莫大关联。 李仙说道:“行了,我也逛累了。”田富连忙喊道:“王伯,速速搬来玉凳。” 那王伯手脚利落,搬来玉凳。田富为显殷勤,先几步接过玉凳,亲自放在李仙身旁,笑道:“公子,请坐。” 李仙笑道:“客气。”轻抚锦袍,大方坐下。 田富说道:“应该的,应该的。那公子您看…”这般谈吐眼光,绝无装弄可能。他置办宅院,家具、景致、风水…皆经他手,他最了解其中门道,自然深感震撼。 田富说道:“公子若有意图,不妨…不妨随我回家族一趟。咱们细细详谈,定能商讨出双方皆满意的结果。” 他欲招揽人脉,决意吃些小亏,也将宅居卖出。 “这倒不必。”李仙笑道:“我购置宅院,全不看价格。况且…这价格多少,我心里已有数。我若喜欢,自可买下。” “这样啊…”田富极感失望。但想李仙倘若真能在此处住下,交流情感、建立人脉…便可慢慢来。 田富说道:“那您是…” 李仙双眸微微阖,手指轻轻敲打玉质边缘,悠悠说道:“我素喜清净。此处的园景布置、假山池水…实则不算高明。但清净之韵,倒是颇合我胃口。” “这般罢,我且试居几日。你们不可打搅,倘若还算不错。我便购下了。” 田富喜行于色,求之不得。 李仙说道:“你将人全赶走罢,不必招待,我不感兴趣,反而扰我清眠。” 田富说道:“公子是雅兴人。好,好,您请歇息。”不敢打搅,招呼宅中护院、杂役悉数离开。 待行出宅邸。 田家家仆王伯问道:“老爷,难道咱们就这般允他居住了?倘若是骗子…” 田富说道:“笑话。这位爷学识渊博,赏物鉴物之道,无数十年熏陶,极难有此眼力见识。且你看那气质相貌,怎可能是骗子。” 王伯说道:“可是…我瞧他衣饰,好似也不是很华贵。” 田富说道:“可笑。穿衣岂需昂贵,你纵将千金万两扛在肩头。能敌得过那公子风度么?” 王伯说道:“是,是…这倒也是!”恍然大悟。 …… …… 宅院内。李仙计划顺利,骗得宅居三五日,料想服饮“黄九参”绰绰有余。他闲雅静坐半个时辰,待人员全部离去,才直奔密室。 他谨记时刻。等到“卯时”开始。 密室中黯淡无光,石门厚沉。杂役每日需来打扫,不见积灰。内有一床卧、一案桌、一蒲团便再无他物。 李仙旁坐蒲团。 调整气息,凝心静气,再无别念后,取出一蜡烛。蜡烛长三寸,乃鱼膏熬炼,可燃三日。燃起时火光茵茵,不易熄灭。 李仙点燃蜡烛。万事俱备,目凝视蜡烛,见蜡油融化,蜡烛渐短之三毫,立即服饮“黄九参”参绒。 [你服饮人黄·黄九参,技艺服食,熟练度+79] [术道·未知…熟练度+1] 李仙呼吸平稳,不厌其烦。蜡烛每短三毫,必饮用参绒。密室漆黑暗沉,不知岁月…但从蜡烛长短,依稀可辨时间。 一日过去。 [你服饮人黄·黄九参,技艺服食熟练度+32] 技艺服食长久服用同种精宝,熟练度进展会有所衰减。李仙早在“熊虎山”,便已知晓。 [术道·金光雏形] [熟练度:46/100] 李仙服饮起效,术道自“未知”,渐得“金光雏形”。他心沉体稳,不挪分毫。再过一日,术道·金光熟练度已到[56]… 第三日清晨。 李仙顺利出关。[术道·金光雏形]熟练度已至[71],再服饮[朝黄露]便可得术金光。 [技艺·服食] [熟练度:2969/3000大成] 闭关所得甚丰。李仙活络筋骨,静坐三日,方一动弹,便传来“啪啪”骤响。田富等人倒守诺言,三日不问。 天地匣中尚存“黄九参”参头。李仙“服食”技艺,俱备“品悟”特性,是以服饮人黄,所需份量甚少。 温彩裳曾与他说过。每一味“天精”、“地华”、“人黄”,毕生仅能服饮一次。李仙服饮“金鳞”“黄九参”…此刻尚余“黄九参”,倘若也有“金鳞”,回头服用“金鳞”。 食谱便是:金鳞、黄九参、金鳞。这般组合,必是无用的。反而搅乱原本食谱,再品第三味精宝时,术道便难精确。 金鳞、黄九参、黄九参…这组合亦是同理。故而人黄精宝,诸雄分食。固然是人黄珍贵,罕世难觅。亦有冥冥道理。 吕洞之服饮“天魁”“地魁”“”“剑冢黄”…因顺序因素,得术“遗梦”。得术后“天魁”、“地魁”仍有残留,何以不继续服饮,拼凑术道·御剑? 便是因为三味精宝,他均已服用。纵使打乱顺序,重新服饮,也已无效。正因如此,他才潇洒纵性,用天精、地华勾搭女子。 李仙藏好‘黄九参’,日后若遇所望精宝,自可以精换精,谋取好处。 院中鸟雀轻鸣,春芳盎然。其时已是六月初旬,李仙自习武来,日日奔波劳碌,此刻诓骗诱惑,换得三日清居。 他搬来小凳,闲心静坐,忽想:“有朝一日…我若若入三境,也需寻一地方,弄些产业,筹办一套宅院。习武之余,还有闲心雅志,或抚琴弹奏,或描画写字,或舞剑看戏,或养鹤戏鱼,或…擒几个美人,好生玩耍…” “闲里携美出游,赏景采买。那般滋味,神仙也不换。若真到这天,倒可将阿弟接来,唉!阿弟志向高远,励志学问,却不肯娶媳妇。这可太不好,但他志向如此,我难道阻碍他么?” “实力在手,夫人敢来嚣张,一并擒了。披上蚕衣,锁在深宅中。” 李仙脸有笑意,然世道极乱。大武皇朝重振雄风,席扫天下。要么…百家并起,争雄逐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温彩裳实力极强,庄中藏宝无数。面临叛军“黄龙”,亦是“避其锋芒”。 人多成众,众多凝势。 势之所指,唯避锋芒。安身立命,何其困难。 李仙思索未来,畅游幻想。他素来脚踏实地,天道酬勤。难得闲静,平日杂思便既涌来。但他自不沉醉,重凝志气,唯武问鼎。 他近日疲于奔逃。此刻才稍有空闲,“黄九参”服饮结束,便取出“术道·血生肌”、“血练三典”两物。 “那黑面蝠王死前,嘟囔着‘师傅’云云。背后莫非还有师承?他武道甚邪,但实力不错。也是有大气运人物,早早便得术。” “这术道·血生肌煞是精奇。我且看看是何样子。” 食谱是一张兽皮黄纸。其内记载:人黄·血滴种、人黄·黄芒、人黄·苦菩提。 服饮门道奇多,如何服饮,何时服饮,宛若一场仪式。李仙心想:“这术道的精宝倒是平常,但服饮门道,却比术道金光复杂。” 食谱下缘,记载术道妙用。“血生肌”以血化肌,附骨生肉。运术需耗费气血,但妙用奇多。 黑面蝠王以“骨”为武器,喷血生肌。再结合所学武道,顷刻间如分化分身。自然是奇效妙用,出其不意,将罗非烟逼到死路。 李仙心有奇想:“这门武道厉害之处,实是可用医道!”运血生肌,致命伤势,吐血补损。 转而查看“血练三典”。 黑褐色的薄本,字体甚古,歪歪扭扭…李仙始看几眼,顿感字迹如扭曲蛆虫,从眼窍钻入脑海,刺痛非常。 李仙奏响“守身音”,仙音回荡脑海,异感顿时消散。李仙暗骂:“这著书之人,满腔愤恨不甘死去。这股扭曲意愿,融入了字墨当中。寻常心智不坚者,久看必被扭曲心态,癫狂燥怒。” 他已习得“守身音”,仙音缭绕,护得身周全。皮肤间如附一层玉质薄膜,皮肉更坚。李仙“铁铜身”“守身音”“奏阳仙音”三者同施,坚若赤铁,甚是厉害。 武道愈到后头。前期之积累,拼凑蜕变。更为不俗,李仙所学所得,积攒内炁、底蕴…没一步会白费。 心神顿定。典籍所记,尽入眼帘。这是“下乘武学”,却非拳脚架势。共有三典:化血、吐血、消血。 化血典记载:“血若桥,通天阙,连九幽。”这九字却非“化血典”创造,而是自别处抄录。 黑面蝠王吸吮人血,血随肠入,充盈腹腔。但如何将他人之血,化做自己之血。却是极大难题。 化血典便是此用途。此功甚邪,乃是练“肠”武学。彻底舍弃“胃脏”,通过服饮药沐,将胃脏练成“血囊”。 血囊长三寸,既为小成,血囊六寸,既为大成。血囊九寸,既为圆满。血囊十二寸,既为登峰造极。 食饮之血,通过血囊运连,化做自身新血。但效率甚低。 李仙说道:“此典邪性!倘若修习,日后只有饮血而生。再难消化其他食物。” 典中记载:兽者,血百而化一。泥者,血百而化二。精者,血百而化十。足见效率甚低。 吐血典记载血质用途。如何蕴养毒血,如何吐血生茧…虽与血相关,但细细探究,倒不见邪性。然而化血典相辅相成。 倘若不晓“化血典”,施展几次吐血典,便既血液枯竭,气虚体弱,自寻死路。最后的“消血典”有所残缺,记载面临血盈而溢时,如何消血保全。 更记载“以血消肌”“伤己七分,杀敌十二分”的招式:消肌大血印。但此招残缺,习练之法有缺。 李仙下乘武学有:浩渺腿、碧罗掌、罡雷指、七星步。造诣皆深,但与家族子弟、宗门才秀相比,自难算多。且他等武学传承,皆成派系体系,彼此映衬,威力剧增。 李仙心想:“这武学固然邪派,尤其是‘化血典’,将胃脏化做血囊。从此饮血而生,且‘血囊’惧阳。阳光照射,血囊收缩蠕动,还可能肠子内结。” “吐血典却学之无碍。我虽不会‘化血典’,但修习‘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运浊间,体血滋长。效率怕与化血典相差不大。” 想到此节,李仙顿感欣喜。他内炁积攒,已经七十丈数,距离下次蜕变,仅相差“二丈”。 但苦无武学修习,内炁滋长缓慢。而今得下乘血典,认真修习,炁湖三蜕指日可待。 李仙心想:“这五脏避浊会阳经竟能有这等妙用!着实厉害至极!” 此经乃纯阳派武学总纲。自然厉害至极,单一功法,五脏齐练。倘若温彩裳知晓,必加赞叹。却也极是困难: 强脏器、壮骨血、起造化、生五霞、步莲花。 纵使纯阳居士吕洞之…亦是“起造化”罢了。生五霞、步莲花…至今无人窥知。纯阳派历经变革,便因五脏避浊会阳经太过困难,入门已是不易,致使宗门衰微。 李仙不知重重关要。决意修习“吐血典”,但恐血虚不足,故先砥砺“五脏避浊会阳经”。 [你五脏运浊,熟练度+1] [五脏避浊会阳经] [熟练度:489/800入门] …… 李仙潜心运浊,滋血壮体。脏浊如顽皮童子,游走五脏肺腑,或敲脏门,入内嬉闹。或绕脏嬉闹,翩不入门。 五脏运浊之法,绝非严格按照路线,搬运脏浊。死记路线,效率奇低。而是总结上卷道理,运用到脏腑间。 好如…五脏六腑,好似武人山庄,各居东南西北,互为敌人、朋友、知己。搬运脏浊…便好似出门拜访。 心浊要拜访肾浊。天南海北,不远万里。有时能敲开肾门,与肾浊交谈畅聊。有时意兴浓郁,数日不愿离分。有时肾浊心情不好,闭门不开。 有时心浊虽为君子,却也有脾气,甩手离去。心、肾如此,肝、脾、胃…亦是如此。 正因极难揣度,搬运脏浊并无定数,有人认为全看运气、玄机,便对五脏避浊会阳经甚是怨怼。五脏避浊会阳经的“会”字,指得“交会”之意。 亦有意会之意。 故而上卷编录道理,叫人细细体会。李仙掌握上卷道理,搬运脏浊效率尚可。加之“天道酬勤”,进展奇快。 反有付出,必有所得。 如此练养半日。 忽听朱门外,敲门声响起。 267 夫人霸道,万里觅踪,小郎性命,汝敢取之? 温彩裳御蚕觅丝,且养伤势且追情郎。蚕衣错玉功尽显奇效,甚是厉害。她备足银两,异马逐月拉着香玉宝车。速度奇快,但因李仙相距已远,仅知大致方位。空耗费不少时间。 车厢间。 玉案横立,香帘垂洒。她蚕质衣裙贴肤轻柔,朦胧如纱,欲遮欲掩。旖旎柔媚,长发盘挽而起,银簪固定,两缕鬓发微垂。左手撑头,白皙足尖微微挺翘。她心虽盛怒,但面已不显,媚眼微阖,内练蚕衣碧玉功。 “那混贼离我而去。竟叫我一时难练那奇功。秋月死去,我身边又无人选。” 她忽而睁眼。蚕衣错玉功真乃当世奇功,但弊处明显,愈到后头,极需两人合练。一人披挂蚕衣,一人内练其蕴。 飘忽想道:“若将他擒得,该怎翻料理好?将他双腿砍了?这虽无奈,但好似没再好法子了。唉,双腿断了,总归少些英气。但总要留在我身旁最好。” 忽又想起往日欢好。画舫游江,沿途见闻,书法字画种种,不禁痴痴蜜蜜…其间之乐,魂不守舍。 往日年华,如是虚度。今朝美妙,如访仙宫,流连忘返。本来凭她美色,既食髓知味,自可任性胡为,另寻男子欢好嬉闹。她只需点头,世间男子纵使知道送命、断足…定也求之不得。 但她素来苛求“完美”。 她之郎君,必是容貌,天资,情意……三者缺一不可。容貌卓越者,实亦有之。天资卓绝者,亦是有之。但情意却极难,举目世间,能叫温彩裳滋长情意者,已难再有。她性情如此,本便讲利不讲情。与李仙之情,纯属机缘巧合,冥冥作祟。 如此这般,旁人再好看,天资再卓绝…却无关了。再想体会那感受,非得将李仙彻底抓得,彻底困在身旁。 温彩裳说道:“终究是我的李郎,砍他双腿,我也好心疼。也罢…我且习套武学,点他双足大穴。让他用不到双腿便是。” “我断人手足、伤人性命尚不眨眼。偏偏不愿伤你,你却离我而去。哼,不知好歹。” 含嗔带怒,却似李仙便在身旁,她幽怨指责。 她忽抬掌轻挥。马车便即停下,她掀帘下车,心头微酸。往日这时,李仙必搬玉凳,抬手搀扶。她轻功卓绝,峭壁悬崖也上得,怎需搀扶。但这悉心照料,甚得她心意。 温彩裳总是矛盾至极。宁缺毋滥,是以满庄护院、无数追求者…她都不抬眼。甚至不允旁人追求她。独独受李仙服侍两年,无微不至,潜移默化,浸润入心。 有狂风暴雨之烈,有春雨绵绵之柔。李仙遁逃,诸般情丝未减分毫。反而回念过往,极是不适,恨愤与爱恋俱增。 她装扮精致,全无昔日狼狈。贵气难言,簪珠轻碰,发出“哒哒”异响。袖袍宽大,花纹精美至极。挥袖轻扫间,身前泥土倒翻。 此处是一密林。 林中全无踪迹,泥土翻转,显露出一木质匣盒。她掌蕴吸力,木盒“噗嗤”一声,平地跃起,落在她掌中。 温彩裳轻吹散泥土,匣盒有暗扣,乃李仙之物。解开暗扣,内装一套蚕衣、一套绳具。 折叠完好,理弄齐整。温彩裳轻轻抚摸,神情忽柔忽怒,“这小子果真聪慧,料得我寻人能耐,出自蚕丝。这事我没和他说过,但摆设蚕丝阵,蚕丝冥冥相吸…他却看到过。定是由此猜到。” “是以提前预防,将蚕丝制物均藏入匣中,掩埋极好。” “李郎啊李郎…你叫我好矛盾。倘若不那么聪明,我轻易便能寻到你。可我便没那么喜爱你。” “你这小子…总归是有些良心的。这些衣具绳索,你小心折叠,奇整完好,料想昔日欢好,你也很眷恋。没有胡乱丢弃。” 她将木匣收好,怒意稍减。搭乘马车,再既追去。她冷笑道:“你晓得脱衣藏绳,但万难料到,我早在你发丝间,缠足了蚕丝。” 和事村小土居中。 温彩裳每入夜中,便将蚕丝缠绕发丝。她闲趣之举,怎知尽派用场。祖蚕趴卧掌心,冥冥感应蚕丝。 蚕衣阁所售蚕丝。追根溯源,均出自这只“祖蚕”。桑园的无数白蚕,均属祖蚕的子嗣。温彩裳追踪奇功,便是散布蚕丝,再感应追寻。 温彩裳杂学既广且精。祖蚕感应,兼之自身智谋。逐步分析观察,自然仇家难以遁逃。温彩裳决意杀人,绝无人能遁逃。 马车弛行。 距离愈近。 这日行至“绣城”。温彩裳记忆犹新,她虽然未到临此城,但与李仙乘舟而下,远远瞥见城中烟火。 那日两声蜜声交谈,亲密无间。沿途之景,兀自难忘。每每念起,均好难割舍,愿沉沦其间,再不出来。她纵马入城,异马神俊、宝车豪奢,顿引旁人瞩目。 城中诸姓均有觉察,不禁暗自揣度。温彩裳自不理会,但经得感应,李仙曾久留此处。 “他从北逃归南,沿路较为熟悉。故而此番遁逃,选择沿路返回。倒是聪明…这一带路线,我倒确不如他了解。” 行经闹市。忽见赤榜悬立,写道:“淫魔花满楼”… 后处述些罪状,均是编录。罗非烟倒深受其害,但赤榜自不提及,怕损她名声。 温彩裳瞥眼画像,眉头微蹙,始有笑意,便知“花满楼”是李仙。其间述说李仙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她料知必是骗人,李仙自是满腹坏水,折腾她好惨,绝非老实。但性善谦和,恪守底线…她却知道的。 寻常女子,怎配得他色心大起,奸淫掳掠。她欲探缘由,忽留意得人丛中有一位黑衣老者。粗略一扫,已知此人挺厉害。她心想:“此人久盯画像,眼迸仇恨,与李郎莫非有仇?此间赤榜,不需细想,便知有猫腻。” “哼!我的李郎,是你能记恨的么。你胆子好大。” 她合上车帘,静心凝气。宝车停在街头,兀自未动。 那黑衣老者名为“黑面尊王”。乃血池肉林人物,是黑面蝠王师尊。 原来…黑面蝠王巧合夺得“黄九参”。他暂无相应食谱,自感无用。便书信告知师尊,打算进献师尊,另换好处。 但书信方送出,他便连遭围剿。被困荒野山林,再难通信,乃至最后身死。黑面尊王收到信封,大是欢喜,连回数封信,均不见回信。 按耐不住,便亲自寻来。他见赤榜记载:“黑面蝠王已经伏诛” 知道徒弟已毙,万感悲切。知道绞杀黑面蝠王之事,与罗家相关。人黄精宝或落在罗家之中。 于是备好棺椁,登门拜访罗家。欲行大闹,罗家自然反抗,几名族老联手应对。虽能牵制黑面尊王,但却难将他抓得。 酣斗许久,黑面尊王大笑:“罗家杀我徒儿,此事难了。若不给我交代,且看谁死!” 纵身逃远,其轻功之绝,罗家竟无人能追上。罗家的“绣梦轻纱步”,极尽轻灵之妙蕴。但速度并非长处,着实难以奈何。 此后黑面尊王数次造访袭扰。罗家滋生杀意,设阵伏杀。倒确有奇效,险些便将黑面尊王困住。 千钧之际。黑面尊王施展“术道·融地”,再搭配“地走龙蛇步”…化解险情,罗家阵法无用,难以留住。 黑面尊王更为放肆,几番骚扰。且有意擒抓罗氏子弟,吸干血液,丢进院子。 罗家万般无奈,盛怒至极,却不愿与黑面尊王再斗。便邀其商谈,说明情况缘由。告知黑面尊王,杀死黑面蝠王者,绝非罗家人。 是一名为“花满楼”的散客。 罗家亦在搜寻。黑面尊王未能尽信,他独去调查。罗家精宝丢失,空自招惹一尊强手。实在憋屈至极,料想此事口头言说,难以休止。 黑面尊王绝非好惹。但罗家未必害怕,于是族中商讨,寻出黑面蝠王尸首。再寻黑面尊王,当场辨析情况。 罗香香从罗非烟话语中,推拟出黑面蝠王藏尸之地。 罗家暗中挖凿。将尸体运回外院,搭建凉棚乘放。放出信号,邀请黑面尊王商谈。 此时此刻… 黑面尊王接受邀约,正筹备赶往罗家。却被温彩裳遇到。冥冥相遇,按时间算,却又正好。 黑面尊王其实已信六成。即去赴约。温彩裳掀开车帘,注目他离去,心想:“事关李郎,我且跟去。” 驾驭车马,缓缓靠去。见黑面尊王行到罗氏府邸,两名族老亲自迎接。 黑面尊王拂袖冷哼:“哼,我们还有何事说得?杀徒之仇,不共戴天。且看功夫说话罢!” 罗氏族老‘罗汉亭’,拱手笑道:“尊王且息怒火,期间藏有误会。请进罢。” 黑面尊王说道:“哼,你们纵耍手段,也留不住我。我倒看看,你们还想弄甚古怪!” 一行人便进罗府。 但见空旷平地上,搭建一凉棚。周旁站着罗家家主“罗满堂”、罗家族老“罗香香”、罗家族老“罗三”,罗家金钗“罗非烟”…… 约有四五人。 罗满堂说道:“尊兄!”又说道:“这便是贵徒尸首,您请看罢。” 黑面尊王一愣,小心翼翼掀开遮帘。见黑面蝠王尸首腐败,黑水横流,不堪入目,恶臭熏鼻。 虽难窥样貌,但必是黑面蝠王无疑。因为“练血三典”食饮旁人血质,导致血质混杂。黑面蝠王养血藏毒。 身死之后,血毒腐蚀筋骨皮肉。故而腐败更快,黑水横流! 黑面尊王悲伤至极。嚎啕痛哭,潸然泪下。罗满堂说道:“尊兄节哀!” 黑面尊王说道:“好啊!我徒儿尸首在此。你等还敢狡辩,说非你罗家所为!” “我既要为徒报仇,也要替徒儿拿回宝物!咱们不死不休!” 罗家众族老,均暗自结阵,脚步轻挪,摆设阵法。罗满堂摆手说道:“且慢。尊兄莫急,尸首在此,却非罗家所为。我罗家邀尊兄前来,自是摆事实,言实情,解误会,商合作,谋共赢的。” 罗满堂中年模样,年岁却早上百。言语轻重缓急,自有大家气度,说道:“尊兄是聪明人,亦是武学高手。” “而今尸首在此,我等从尸首痕迹,细细推导,自然知晓令徒如何身死,仇人又是谁了。” 黑面尊王说道:“哼!” 罗满堂罢手。罗汉亭、罗三将尸首抬至阳光下。经阳光照洒,诸多伤势浮现。 见其皮肉沾黏,穿有丝线。此乃罗家的招式,黑面尊王已有领教,立时认出:“还敢狡辩,我看这招应是出自女子之手,叫她速速来领死罢。” 众人武学均精,窥探招式,反揣施招之人。罗满堂早便看过黑面蝠王尸首,提前拟好措辞,说道: “实不相瞒,我罗家子弟,确与你徒交手过。并以家传武学,将其打伤。但并未能将其击杀。” 众人再观细节。黑面尊王暗暗点头,看出黑面蝠王施展“化篷功”、“探骨功”…诸多招式,应对此招。 虽被击伤,但却反手制住那女子。黑面尊王心想:“打伤我徒儿的女子,修为不浅,造诣甚深。纵是罗家,想必也甚难寻。是她么?” 不动声色,瞥向罗非烟。 罗满堂说道:“令徒致命伤势,乃是这两处地。”指得几处剑痕。经阳火烧灼,伤处焦黑。 黑面尊王武学虽强,但总难彻底还原当时场景。且黑面蝠王尸首腐败,血肉肌理…五脏六腑…经毒血浸泡,均有腐毁。 罗满堂武学手段,实不输黑面尊王。但轻功不如,留不住他。他自挖得尸首,便揣摩措辞,编造较为合理的战况。 此节一一言说。黑面尊王已信八成。纵是如此,罗家虽未直接击杀黑面蝠王,但亦是大仇。但黑面尊王几番发难,替徒寻仇是其一,染指精宝是其二。 黑面尊王说道:“哼!若非你们觊觎我徒精宝,将我徒打伤。这等宵小之徒,如何能杀我徒?!此事你等,还需给个说法。否则这事没完。” 罗香香说道:“分明是你徒,先杀我罗家族人。盗走精宝,我等下令找寻,何错之有!” 黑面尊王说道:“是吗?我收得信笺,却说是你们觊觎我徒精宝,抢夺不成,恼羞成怒。” “颠倒黑白!”罗三怒道。 黑面尊王说道:“彼此彼此!”罗满堂说道:“尊兄不必着恼。此事我罗家,亦有过错。此节叫来相商,便为了结此事。” 罗满堂再道:“你想怎样?且说来听听罢。”黑面尊王说道:“简单…你将你罗家那女子交出。我活活烧了,祭奠我那乖徒。” 罗香香说道:“做梦!”罗非烟眉头紧蹙。 黑面尊王说道:“不交?那我便自己拿!”暗中蓄炁多时,忽然悍起,双手抓向罗非烟。 他早已猜知,黑面蝠王数处伤势,乃罗非烟所为。罗满堂横步一挪,护住罗非烟。双掌如抚轻纱,彩色绸缎护得周全。 黑面尊王难以攻下,回身后退,冷笑道:“你护得一时,护得一世么?有本事行房时,也叫这女娃娃一起。哈哈哈哈。” 罗非烟面色铁青,开口欲骂。罗满堂说道:“尊兄,你且看这般如何。” “花满楼恶徒,奸淫掳掠,作恶不断。他是投机取巧也好,险计恶招也罢。你徒儿终究是他杀得。我罗家亦在找寻他线索,为无辜者申冤,为弱者发声。” “你我继续空耗,难免便宜恶徒。叫其越逃越远。” “尊兄既执言,精宝是你的。我既也执言,精宝是我罗家的。这般如何…精宝归属,咱们两方平分。” “我罗家搜寻那花满楼,已有些时日,此情此景。不妨同仇敌忾,共寻那恶徒。我罗家财力物力散布,实已摸寻得其线索。与尊兄共享…如此这般,此事便算揭过。” 黑面尊王、罗满堂心知肚明,知对方所求所愿。黑面尊王借徒死之悲,行夺宝之实。罗满堂一来不愿空耗,二来黑面尊王已知黄九参之事,不可逆转。三来不愿便宜李仙。 黑面尊王说道:“好!” 罗家诸人皆松口气,心想家主纵横捭阖,心有谋略,登高望远,这般处理,当真极好不过。罗家总归运道稍差。 黑面尊王说道:“这小子所施武学,无派无别,虽品质不俗,料想无甚强者撑腰。你我联手擒拿,必是手倒擒来。届时我俩共分精宝,冰释前嫌,不乏一桩盛事美谈。” 先前散徒之悲,顷刻尽散。罗满堂笑道:“甚好,甚好。”允罗香香,将所得线索,与黑面尊王共享。 罗非烟情绪复杂。虽怨李仙阴险,但见黑面尊王亲动,料想他难逃干尸下场,竟替他悲伤。 两方握手言和,如释前嫌。罗三骂道:“区区江湖散客,胆敢染指精宝。哼…不知死活。” 黑面尊王说道:“若寻到此子,我需将他火火烧祭。” 均对李仙嫌恶。忽是这时,听得异响,如有人叹气。众人循声望去,忽感浑身抖擞,惊诧难言。 罗满堂身后,站着一白衣女子。容貌俏美,姿容绝世。她款款悄立,正是温彩裳。众人方才交谈热烈,言说如何处置李仙时,温彩裳便在旁听。 丝毫不掩踪迹,一直便在罗满堂身后。直到此刻,温彩裳叹气出声,众人才惊觉有人。再看来时…记忆一幕幕回想。这才发现这女子,实一直都在身后。 如此武学,惊世骇俗! 温彩裳历经此次沉浮,蚕衣错玉功虽在倒退,但实力底蕴,却只深不潜,“精宝术道”凑得关键几味,均已筹齐,更深不可测。 罗满堂毛骨悚然,几朝前跌。快速平整思绪,说道:“这…这…这位…”万感惊悚,如悬刺锥,口齿竟难言清。 温彩裳说道:“我家小郎,竟给尔等这般麻烦,实在歉然。”她柔声说道。 “小郎?”黑面尊王一头雾水。 温彩裳说道:“便是你们所说得花满楼。” 众人均感惊悚。罗满堂语言又止,不想区区散客,能有这般美艳师尊?头脑混沌。 温彩裳说道:“这位尊兄,你说我徒儿杀了你徒儿?” 黑面尊王头皮发麻,他以此为律令,要挟骚扰罗家。此刻竟不敢点头。他心想:“此女突然乍现,必会某种无声身法。我得术·融地。搭配武学,自保总归无碍。何必太折志气?” 强提勇气,回声说道:“是!你是他师尊?那此事需…”但总归底气不足。 罗满堂众人,均想这黑面尊王,实是个欺弱怕硬人物。罗家虽不软,但遭他骚扰,确实极烦。 温彩裳说道:“徒儿之错,该当我来承当。”黑面尊王心中稍妥,说道:“你想怎般承担?” 温彩裳说道:“我徒既杀你徒。我便杀你徒儿的师尊。这便是承当。” “我那小郎极不乖巧,我时候多加管教便是。但我家小郎要杀你徒儿,也只能怪你徒儿运气不好。若是用他身死,换我家小郎笑一笑,我也是乐意的。” 在场诸人,无不色变。均感此女柔声轻语,却霸道至极,护郎至极。旁人性命,却轻描淡写,可有可无般。 黑面尊王冷笑:“好大口气,恕不奉陪!”转身遁离。身子趴伏在地,如蛇般行走。 速度奇快,却甚诡异,如有遁地之奇。温彩裳看准一处,抬掌一吸。“轰隆”一声,黑面尊王浮出地表,满面惊愕。 黑面尊王道:“再来!”继续潜地遁逃。温彩裳素手翻转,隔空吸掌。黑面尊王便又被拽出。 任他如何遁逃,始终难逃掌中乾坤。罗家众人与黑面尊王交手数回,均感此招无解。此刻见温彩裳轻松化解,均感不可思议。 温彩裳说道:“我家小郎不过杀你徒儿,你却这般怨恨。还请去死罢。”掌劲吞吐,劲炁透入地中,震碎其心脾头颅。当场将其打杀。 黑面尊王诸多手段,均难施展,便被击毙。实力之鸿沟,非“境界”难言。纯是武道理解,个人手段之差。境界差距,相较其他,反而更小。 温彩裳抬眼扫来。 罗满堂急道:“前辈,花满楼一事,定属下人弄错。罗家定给你交代。” 温彩裳说道:“他可有奸淫掳掠?” 罗三说道:“自…自然没有。”温彩裳说道:“将线索拿来罢。”食炁蛊尚余一足一头。她实力未尽复原,诛杀黑面尊王,杀心既敛。 罗满堂将线索献上。温彩裳再索要周遭城镇,极尽详细之舆图。 她推拟半日:“抓寻李仙,需当预料。总跟在屁股后追寻,我与苏求武等众,便无不同。” 预料李仙或途径繁景城,连夜搭乘异马而去。 再经祖蚕指引。 行至一朱门前,轻轻敲响房门。 268 知郎莫妻,彩裳寻门,江底奇遇,误入贼船 温彩裳娴静而立,细理秀发,拨正银簪。美眸藏嗔带喜,祖蚕觅丝,李仙必在此处。她双手交迭腹前,气质清冷。月光衬照,她如蕴一圈光晕。 这件长裙垂至地面,端庄闲雅。名为“留月访仙裙”,意指月光衬照,裙间用料特殊,能截留月光,衬若仙子。 院内脚步声响起。 有人嘀咕道:“这般晚了,会是谁呢。”将朱门推开。此人富态明显,锦衣披身。 正是“田富”。 田富见得温彩裳,不禁刹那愣神。心想怪呼、怪呼…这几日的人儿,怎都这般俊俏。莫非天仙集体下凡喽? 他也属一地豪强,实也是风流种。赏花弄月、风流欢好之事疏松平常。但较之相比,不免庸俗。 他见温彩裳微微蹙眉,一时间竟遐想连篇,莫名羞涩,低头行礼,问道:“这位…”原想喊“姑娘”,但感温彩裳风韵甚浓,眉宇间全无姑娘青涩。两颊微红,如是寻情郎欢好。 更该称呼“夫人”。便说道:“这位夫人,您也是…来看宅邸的么?” 温彩裳心想:“李仙那穷小子,脱离了我,哪里有这财力购置宅邸。原来是借看宅功夫,招摇撞骗,消化精宝来了。他知食谱·金光,偶得黄九参,自然这般谋划。” 知郎莫过妻。李仙乃她一手栽培。族中密传,虽未向他吐露。但李仙性情种种,她了然心胸。 温彩裳笑道:“自是。若不然我半夜找来,是好玩么。” 田富为难道:“实在不巧,这宅邸有位大人物瞧上啦。”温彩裳笑意更盛,问道:“何方大人物?他应当没交钱罢?既没交银两,我便能看看宅邸吧?” 田富说道:“是没交银两。但…这位人物,喜欢清净。我等口头相约,留他试居几日,感受清净之韵。倘若合适,他出手购置。似这等人物,纵使买卖不成,也不好得罪。故而这位夫人…实在抱歉。” 温彩裳心下好笑:“混贼小子,不仅骗我。还把旁人骗得好惨。你这张嘴啊…说甜言蜜语时,甚是好听。但骗人时,也忒是可恶。” 她说道:“你既怕得罪他,不怕得罪我么?你且带我进去罢,我看宅赏花,倘若遇到他。我自去与他解释。” 她袖子轻拂。田富只感天旋地转,身浮体虚。待回过神来,脚踏实地,已在院中青石道上,距离朱门数丈远。顿感骇然,这位夫人若想杀他,亦是轻易至极。 温彩裳离他丈远,目光瞥向远处,幽幽道:“且带路罢。” 田富见此情形,怎容他拒绝。理整玉佩、发冠玉带,便向前领路游园。 温彩裳说道:“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和一一我说说罢。”田富愕然:“为何?” 温彩裳柔声道:“别问太多。”略感烦意。田富不便多问,依言照做。 行经“碧松石”处。田富复述李仙所言,细节或有偏差,但大意相同。 温彩裳念起昔日山庄,两人携手共游。她教李仙赏物观景之道,李仙这小贼,竟用到此处。 温彩裳柔声道:“对是极对。但亦非全对。这碧松之石,非是出自素山。” 田富说道:“夫人…这…”他心想,他花费钱财购置时,商家亲口言说,怎会有假? 温彩裳笑道:“他啊…现在也才半桶水。诓骗诓骗你们,虽绰绰有余。但赏物鉴物之道,还需多多练呢。” 她声音柔蜜,轻抚那碧松石,说道:“你看这石,水润如玉,半碧半黄。纹饰天然,乃是水流冲刷而至。实是江底的‘压堂石’。你是被骗了。” “这等石物,阴寒不见天日,但因与碧松石稍有形近,故而以次充好。” 田富说道:“这怎可能?” 温彩裳说道:“你若不信,我便劈开。”她翻袖出剑,轻描淡写劈开巨石。见其内黄水流出… 乃常年河底,积聚之浊水。 温彩裳说道:“压堂石产自湖底,经水浸润,内滋黄水。被视为风水坏物。你好物虚荣,借以家族财力,亲自布置宅邸院景。然…其中门门道道,岂是你能摸清?自然受尽诓骗,而不自知。” “落得出售屋宅境地,实早有预警。” 田富惊愕难言,呆立原地。温彩裳笑道:“快带路罢,他下一处去得哪里?” 田富应了三声,心态悄然转变,恭敬领路,行经“字画阁楼”、“草木长廊”、“假山石林”…等诸多院景。 数日前,李仙尽显才情,侃侃而谈。田富倾佩至极,诸多言论,记忆甚深,一一复述。 温彩裳先听田富复述李仙言论,摇头轻笑,神情鲜活。数日郁结似有消散,如见李仙便在身旁,见他招摇撞骗,有趣至极。但每每听完,她必会加以指正,再更为深刻解析。 必要压李仙一筹。 她学识既丰,眼界又广。倘若时间充沛,一幅画、一草木…足可引出许多杂学。三日三夜难言说尽,倘若李仙在此,她乐意言说,闲逛调情。但温彩裳耐性有限,却懒得与田富多说。赏物鉴景之事,将李仙言论推翻、或是指出其中错处,便即停止。 说到末尾,总会附着几句:“那竖子”“这混贼”“臭小子”等骂言。 田富惊感温彩裳学识渊博。总听温彩裳贬骂李仙,甚感怪异,那公子虽言语有错处,但风度翩翩,确有真见识。后来渐渐觉察情况,这两人另有关系。 田富问道:“这位夫人,冒昧一问,您与那公子是…” 温彩裳停下脚步,幽怨说道:“他是我郎君。” “啊!”田富说道:“那…那倒确实般配。”温彩裳甚喜,说道:“好啦。你将他喊出来罢,我接他回庄啦。” “那这宅邸?”田富愣神道。 温彩裳摇头说道:“你还不明白?我那郎君,嘴花花尽爱骗人。他风流浪荡,估摸着一身钱财,全买衣饰了。你这宅邸,他买得起么?说什么清静之韵,全是为了骗居几日罢了。” 田富说道:“这…这…”温彩裳说道:“我却不同。购你这宅子,轻易至极。他若实在喜欢,我却也由他。总之…你将他喊出来罢。带到湖中亭里。” 温彩裳说道:“他应是在密室。” 田富说道:“公子…公子爷能得您青睐,当真三生有幸。” 温彩裳幽怨道:“这是自然。”她款步行至湖心亭间,手撑侧颊,再道:“偏偏这死小子不知好歹。” 田富说道:“我这便去喊。” 他知密室所在。他早年有家族托举,习练武道,早有食精境界。杂散武人毕生难跨的门槛,世家子弟却轻松至极。但后来武学天资不足,田氏武学要义难以拿捏,便渐改方向,经商管事。 族中精宝之物,自然分得少了。这间密室打造,本是冥想之用。后来…有了妻妾,便常来此处欢愉。 轻车路熟间,推开密室大门。里头无人,却有燃尽的蜡油。他搜寻一番,连忙折返,将情况告知温彩裳。 温彩裳眉头微蹙,便也释然,啐道:“这小子这般好抓得,我当初早也没命啦。你逃得越久,我可罚你越惨。” 她原见此宅尚可。倘若抓得李仙,借居欢好,述说情意也未定。此愿落空,不经薄怒。 再不久留。驾驭祖蚕,再觅丝寻去。 原来… 李仙修习“五脏避浊会阳经”后,五感敏锐。听得“田富”敲门时,便隐觉得不安。 “田富既已寻来,此处居住不得。拍拍屁股跑路罢。我这般总被碾来碾去,终非办法。唉…也需想一法子,安静习练,增进实力。” 李仙轻装便行,既想既行。轻松翻越院墙,借助夜色偷潜而遁。田富不知此节,在院中找寻许久。因院子占地甚大,他虽寻不到李仙,却没想到李仙已经偷跑。 直到温彩裳敲门。他转而招待温彩裳,两人又将院景赏观一遍。这前前后后,已耗费不少时间。 城外驿道间。 李仙经数日休整,武道、术道均有精进。服饮“黄九参”后,体魄间滞留五百缕天地精华。缓慢消化,数月不必发愁。 微风吹拂,月露落洒。远处高山矗立,视野间江水奔流。 他发丝轻飘,思索日后去路。 不求闻达诸侯,但求安生立名、潇洒无拘。变强为本,帮忙了却吕洞之遗愿,八仙过海、御剑术道。至于婚契之事,数千年旧谈,实无心干预。 他近日听闻“岳山剑派”正在广纳贤徒。岳山剑派是渝南道内,闻名的剑道宗派。温彩裳亦甚有褒言,称赞其剑道底蕴甚深。诸多武学要理,值得钻研修习。李仙心想,倘若能入岳山剑派,钱财、武道、人脉…便有途径解决了。且听闻这剑派,甚是正派,剑道深湛。岳山更乃天下名山,其景壮秀,云雾缭绕… 不禁向往。 渝南道共有“七府六州九城”。地域辽阔至极,李仙沿奔花江一路,过渝南、穿泷雄…所到之处虽远。但并未真正领略两地浩瀚。 李仙收敛杂思,既要奔逃,便轻易不歇息。他数日休整,精力正充沛。五脏运浊,滋血强体。 驿道蜿蜒,沿途既见山山水水。 他见江道汹涌。几次欲搭乘船只,但历经“清升浊降”过程,便想离水远些。 这次原也这般,欲拐入山道,穿过险山恶地。 忽感心中惴惴,如有莫大凶险,将寻到身旁。他心思敏捷,猜想:“莫非是那黑面蝠王师尊?还是罗家、亦或是夫人?” 他招惹仇家甚多,细细数来。当属温彩裳最为恐怖。李仙暗道:“我若给夫人寻到。她必挖我双眼,砍我双腿…便似那闲武阁老奴一般。” 他感应愈感强烈,心如火灼。他心头咯噔一声,几乎确定温彩裳便在附近。这感受全无缘由,单凭直觉。他却无比笃定。 实则并非直觉。 两人阴阳仙侣剑,烙印甚深。冥冥感应,实在平常。 温彩裳烙下剑印,李仙乃为剑主,温彩裳乃为剑从。李仙心有所惧,便隐隐感知。故而温彩裳出现周旁,他便心火烧灼,直觉强烈。 李仙愈感不安,见一侧树木高耸,群山遍野。几次想扎进林中,借复杂山况遁逃。但细细斟酌…温彩裳何许人也?风水堪舆何等厉害,千里百里之遥,尚被她精准寻到。区区山况,难得住他么? 李仙强自镇定,只觉天地虽广,但却无路可行。他看着宽敞大江,忽想:“江水滔滔不休,恐怕非得如此,才能脱逃。我已将蚕丝换尽,温彩裳还能杀来。想必我身上,定有某物仍能叫她确定方位。” “我且跳进江中,江水奔涌之势,或可掩盖行踪?纵不能掩盖,我借水流裹挟,速度定更快许多。” 李仙口含“碧水珠”,跳进江水中。 顷刻浑身甚沉。极快沉入江底,水流将他冲刷,幽深漆暗,藏无限恐怖。他施尽游术,拨水踩水…前后横移无碍,但想上浮半分,却是艰难至极。 倘若口无“碧水珠”,唯有溺毙下场。李仙借水流推涌,一步踏出便是数丈之远,速度之快,实难想象。但天昏地暗,全不知外界时间。 幽深水质,扰蚕丝感知。温彩裳眉头一蹙,心有灵犀,知晓李仙预感自己存在,又设计遁逃了。 她冷笑一声,“好小子…” 却说那江水底部,深有十余丈。 李仙撑起“重瞳”,观察细微。江底泥浊厚沉,船只残骸、白骨尸躯、蟒蛇鱼兽…从眼前闪过。 李仙舌下压着“碧水珠”,肚起炉灶、烧柴点火、煮气烹清,口吐白雾。水流顿时清朗。 因清升浊沉,始终紧踏江底。每走一步,必然搅得泥沙混浊,视野模糊。且江水裹挟,总将他朝前推动。 初下河床,漆黑混浊,水流急涌。除此之外,倒也还好。但再行片刻,河中险情逐渐显露狰狞。 李仙一脚踩踏,右足深深陷进泥中。江河延绵数千里,河底状况甚多甚奇。此处淤泥积蓄数百年、数千年,竟化做河底沼泽。 他历经“清升浊降”过程,一陷再陷,将要被淤泥吞没。 纵使具备碧水珠,亦极凶险。 江底赶路,虽是奇招。但凶险境遇,却更胜陆地。李仙强自镇定,沉江剑出鞘,揶揄心想:“沉江剑啊沉江剑,这回咱哥俩,可真要沉江啦。” 他将剑插进淤泥。用力搅动,淤泥经水冲刷,变得松散混浊。李仙借势扒出右足,划水离开,挪开数丈。 但此后数十里,均是淤泥沼泽。李仙借水流裹挟,赶路虽快,一跨便是数丈,但着脚踩踏河床时,总在下陷。 再行数里。 李仙渐有明悟。江底淤泥黏滞,不可脚踏实地。可借翻滚身子,防阻足陷淤泥。且行路赶逃更快。 李仙屡遭追杀,却屡战屡积攒经验。始终进步,越是危难,越能冷静。此刻境遇,虽是温彩裳所逼迫,他却未觉委屈怨恼,因为贫贱出身,借势而起,付出定要更多,且更要做好被‘势’反噬之痛。 唯有冷静应对,静中求变。 “但今日遭遇,日后若有机会。能真正将夫人打败,非得尽出恶气。我若从实力上,彻底征服夫人。岂还这般惧她?” 心火汹汹,更欲变强。 他借水流冲刷,兼之“碧罗掌”拨水。朝前跨跳,瞬息便可数丈距离,但每升高半丈,清升浊降特征必然将他下拽。便好似寻常泥胎,在平地起跳一般。 李仙身手敏捷,每次将要落地。便翻滚身子,始终不陷进淤泥中。 这次跨跳,忽见一江底巨石,几乎迎面砸来。李仙连忙拨水挪身,惊险避过。 不知行了多久。 江底愈发邃深,散发隐隐寒意。他忽喊糟糕,重瞳透过混浊江水,看到河床前方突然有一竖直深洞。 漆黑至极,看不到底。 李仙忙止身形。但江水滔滔,这深洞突然而至,李仙正被水流裹挟,岂能说停便停?他被水流推到竖洞上方,开始极速下沉。 李仙连忙拨水,趁还未沉至洞底前,游到对面的洞壁。连忙伸手抓向洞壁,却抓得满手泥沙,如何能固定身形? 倘若一直下沉,无穷无尽,焉能活命?李仙连忙出剑,深深插进洞壁。 这幽洞好似自泥沙中挖凿而出。洞壁也是泥沙,李仙下沉之势甚浓,沉江剑插入沙壁数尺,却仍在缓慢下沉。 李仙沉咛:“还需再深些。”暗运内炁,剑芒迸显,沉江剑彻底没入沙壁。下沉之势再缓半分。 李仙双足发功,左腿施展“浩渺腿”,右腿施展“清风腿”。深深踢进流沙壁中,小腿没入沙壁,借力支撑。 这才彻底维持平衡,再不下沉。李仙松了口气。 “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低估自然险境,我自认走出虎哭岭,对凶险之地已有粗略了解。这条碧水江,人来人往,船来船走…想必无甚奇处。仰仗碧水珠之妙,竟敢跳进大江。” “怎知江底中,无端出现怪异沙洞。” 幽幽冷意,侵感体肤。李仙运炁抵挡,仍感手足弊寒。他重瞳运起,端凝洞底深处。忽感一道目光看来。 紧接着…竖洞剧烈抖动。李仙好不易稳定身形,却因泥沙抖动,泥质松散,又渐渐下沉。 李仙知道此处不可久留,洞底似有异物。他重瞳隐约窥见些鳞甲、墓碑、水草…好似一头扛着大墓的巨龟。 但巨龟正自沉睡。 李仙稳定情况,朝上窥望。距离洞顶尚有十丈距离。只需攀爬上,便可化解险情。但江道宽敞神秘,还有无其他险洞,蕴藏其他巨物,谁也难知晓。 这十丈距离,对旁等一境武人轻易至极。对李仙却难如登天。他思拟对策,周身杂物虽多,却皆难起作用。 李仙素来机灵,很快想出奇策。他舞动沉江剑,身子钻进沙壁内。沙质粗糙,不如水质轻柔。他埋入沙中,便再难下沉。随后在沙中挪动,一点点朝上“游”。 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钻出沙土。化解险情,他已不敢小觑,余下每行一步,必万分戒备。得益重瞳威力,看清河床情况,提前规避颇多凶险。 但总有些凶险,极难躲避。行数十里远后,有一片水草充沛的险地。重瞳望去,宛若水中绿洲,绿意盎然,鱼虾成群,美丽安详。 然而行入水草区域,见得鱼虾之中,均附着许多黑点。是某种吸血毒虫,厉害至极,钻人皮肉。这是一片极有险名的水域。 且水草生长细绒,将活物纠缠,绒毛扎入身体,吸收血液。李仙不敢硬闯,便想爬上岸去。但发现这片水域的泥土,便可趋避毒虫、毒草。 便又安然渡过。 行了约莫一日。李仙自觉奔游已远,纵使温彩裳紧追不舍,也难立即追上。他再潜江遁逃,江底恐怖奇多,能否自保,恐难预料。这般葬身江底,实在憋屈。便筹备上岸。 江道宽敞。 李仙要想上岸,需先摸寻到岸边。沿着河岸泥石壁面,爬出江水。而江河宽敞,身处江河中心时,四面漆黑,难分东西南北,极难处理。 李仙具备重瞳,目力极强,所望所窥远比旁人远,看清周遭物事后,拟订一方向,侧着水流而行,总能寻到岸边。 他行事极有条理。将简单之理,运用极致,总可觅得生路。 忽感脚底一绊,踢到一极沉铁物。低头一看,乃是船锚。李仙欣喜:“我顺着船锚,爬到船中去,既能借船奔逃,也能省下力气。” 便手抓铁索,向上攀爬。渐出江底,水流越发清澈,江水愈发温暖。李仙江中浸泡一日,湿气入体,寒意凝蓄。万幸掌握“心火”特性,煮血驱寒,逼退湿意。 很快便见船底。李仙沿船身攀爬,逐渐脱离水面,浑身顿然一轻。极尽畅快,环顾左右,见碧天如洗,万里无云,水波淡淡无尽美好。经此次事迹,日后再遇险情,再潜江遁逃,必要细细斟酌。 潜江实不困难。但潜入江底,却极为困难。李仙爬长船,躺在甲板上,享受日光沐浴。他见是寻常商船,暗里松一口气,纵被发现,只需补交钱财便可。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船仓中陆续行出十余人。皆目光怪异,上下打量李仙。 一人喝道:“哪来的水贼,不要命么,敢上我们的船!” 李仙运起“心火”,寒意尽散,身体暖和,笑道:“诸位,对不住。我本行商客,路途风大雨大,不小心落了水。经水流冲刷,撞到这艘商船,便擅自爬了上来。” “并非水贼,我借船搭载一程,至于船钱,定会补全的。” 众人相顾而视,忽哄笑一声,皆围困来,摆设某种阵型,将李仙死死包围。那些人笑骂道:“有意思,有意思极啦。这家伙料想是捕头,不知怎的发现咱们踪迹,暴露了行踪,故意撒谎诓骗的。” “是极,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不过这厮倒厉害,咱们隐蔽之法,这般厉害。他也能寻到。” “运气罢了。咱们…” 众人聒噪间,忽听“咳咳”两声。人丛让开道来,行出一位中年男子。 乌发浓密,两鬓却泛白。身材挺拔,甚是英俊。他说道:“什么情况?” 他身旁一年轻弟子,附耳低言。将状况告知。那中年男子说道:“这样啊…咱们正被追寻,也别理会这小子是真是假。打杀喂鱼罢。” 众人便即围来,手持刀枪棍棒,势要一拥而上。其间几人担任阵头,竟奏响胸鼓,已有食精修为! 李仙眉头一皱,已知此船不同寻常。敌手人多势众,那中年男子实力深不可测。周遭尽是江水,其中凶险,可想而知。硬斗定要吃亏,逃江更难自保。 李仙心思飞闪,细心观察,谋求变数。忽然一愣,想到某关要之处,朗声说道:“且慢!实在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一伙的。” “哦?”中年男子说道:“什么一伙?你倒说说…咱们是哪一伙?” 李仙说道:“我也是花笼门弟子。” 269 入册花笼,虎狼齐至?缘分不浅,服喂佳人 碧波磷磷,春和日暖。但见滔滔江波间,李仙误入贼船,惨遭众人围困。敌手既多且强,掌握阵法阵型,虎视眈眈。 原来… 李仙江底奔跃,然江河脉络复杂。蜿蜒曲折,分支岔道极多。他不知觉间进入碧水江支流,经江水裹挟,忽而向北,忽而向西… 弯弯绕绕间,竟遇上了“花笼门”贼船。且说先前,重岭府、南王城间,便有一脉花笼门贼人。 他等擒抓“南王府侄女”,南王府设下英雄宴,号召江湖义士帮忙擒拿。声势浩大,诛绞花贼。然而花笼门极擅窜逃,天罗地网,亦被探得缝隙,总有漏网之鱼。 他等伪装成“商人”,航行在江道中。为首者名为“叶乘”,中年扮相,样貌英俊,风度儒雅,但手段甚是果决。 他率领一众花笼门弟子安然渡江,眼见危机已然甩脱,忽见李仙冒头。自然二话不说,下令处决。 李仙心思敏捷。被围剿刹那,心思飞快闪动。先听说他等言说“捕头”“行踪”…云云。料定必是逃犯。 且人数众多。追踪之势,必然十分浩大。李仙回忆沿路奔逃,立时想到“南王府”英雄宴。始有怀疑船内诸人出自花笼门。 然仅凭如此,怎敢定论。江湖之浩瀚,瞬息万变。李仙再观察四周,隐见众弟子阵型,隐有“八卦”之妙。与“盘肠步”暗合。 猜测更确定一分。这时花笼门众贼将出手打杀。李仙唯有一赌,倘若实在不行,再撕破脸皮,另谋生路。 他此言一出。众贼面色起疑,但杀势顿止。只围着他盘旋。这围阵共有十七人,脚步杂乱却自有章法,踩踏声频繁。 隐约有迷乱心智之用。李仙见他们身影腾挪,眼前出现重影,一化三、三化十、十化百…朦胧间如被千百人包围。胆色稍小者,见此情形,定然束手就擒,再不敢抵抗。恐死在乱棍之下。 此乃“繁花似锦阵”,有“乱花迷眼”、“繁花迷心”之妙。花笼门借此阵法,纵是寻常弟子,暗中散毒摆阵,亦可擒拿女侠。 李仙亦感混沌。暗奏“守身音”,紧守心智,始终站定。 叶乘双手负后,说道:“哦?你说你是花笼门弟子,可有证据,姓甚名谁?” 李仙说道:“我姓花,名曰无错。” 他欲用假名。但情急之间,懒得再想“姓氏”,故而沿用“花”姓。但名字再取“满楼”,恐被追查清楚。招惹麻烦,是以顺口说出“无错”二字。 “花无错。”叶乘细细琢磨,拍手叫好:“花无错、花无错…好!好名字。咱们花笼门,何错之有?哈哈哈。” 众贼皆畅声大笑。对李仙敌意顿减。叶乘再道:“我怎确定你并非捕头?” 李仙说道:“我与捕头向来不共戴天。实不相瞒…我正是被人追捕,狼狈遁江。这才与诸兄相遇。” “诸兄不妨一想。咱们花笼门遁逃之道,何等厉害?我若是铺头,真能寻得到么?纵是神捕,怕也难吧?” “且我若是捕头,我独自上舟,岂不自寻死路?” 叶乘颔首道:“此言虽有道理,却仅能说你并非捕头。然而…却仍难证明,你是我花笼门中人。” “我再给你机会,请设法自证罢。倘若自证不清,纵有误杀可能,也难饶你了。” 李仙说道:“诸位请看令牌。”自胸口间取出“花笼门”令牌。此物出自花笼门弟子“顾顺通”之手。 昔日…李仙身为武尉,风光至极。穷天林氏少祖奶奶林傲珊,为立功劳,邀他剿杀花笼残党。 其中有位花笼门弟子,天资不俗,具备[蛇骨相]。李仙出手击杀,摸其尸骨,得“罡雷指”“花笼令”等物事。 随身携带,今时竟派用场。叶乘抬手一吸,将花笼令握在掌间,细细观察,确是为真。 他抛了回去,淡淡说道:“你虽持令牌,但亦难自证。可曾修习我门武学?” 李仙拱手说道:“弟子初入门派。便遭追杀,未得要学,便与众人离散。九死一生上了这商船,倘若令牌也难以自证,我…便无话可说了。” 他以退为进。 众花笼门弟子暗暗点头。自进花笼门,风餐露宿,遭受追杀围剿,实已是家常便饭。李仙所言状况,众贼或多或少均有历经。 叶乘仍难确定李仙真假。但观察众弟子神情,不经心想:“此子未必是我花笼门弟子,但想来并非捕头。他方才言语,引得众弟子共鸣。我此节若杀他,众弟子不免猜想…倘若他等日后,求助同门,是否会因难以自证,而被当场格杀。” “他既非捕快,且遭受追杀,应当为实。这等情况,且容他一容,倒也不无不可。” 他朗声说道:“也罢,你虽具令牌,但入门尚浅。令牌我收归了,你算是半个记名弟子。乔三言,你且领他去住所,置换衣裳,好生休息吧。” 乔三言说道:“是!”他身材高大,中气十足。朝李仙和善一笑。 李仙从容还礼,腹诽:“这些贼人,倒挺讲究。”总归稍有安置。船只靠岸,他便立即遁逃。他武道二境,入水既沉。灵活度远不如一境武人。 乔三言笑道:“花兄,咱们花笼门弟子,经受追杀,实是常态。不必忧伤。” 李仙说道:“我已平复,上天眷顾,叫我与你们相遇。”乔三言哈哈大笑,拍着李仙肩膀,说道:“确实,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莫想太多。” 交谈间,已行至一间船房前。房门低矮,油灯摇晃。斑驳木墙滋长霉菌,湿闷至极。 李仙身材高大,需低头入房。房中一木床,一木桌。随江流拍打,船身左右摇晃,床桌发出“吱呀”“吱呀”异响。 李仙试躺床中。需蜷缩身子,床板甚坚。与睡在地上并无不同。 乔三言笑道:“记名弟子,待遇便是这般。你何时成为持令弟子,便可换居大房了。” 李仙说道:“乔师兄,我初入花笼门便遭追杀。还没来得及了解门中细则,能否请你言说。” 乔三言说道:“好说,好说。咦…花兄…你好似挺俊秀的。”借烛火衬照,看清李仙面容。 李仙浑身湿漉,头发披散。难窥见面容,如今摆脱险境,将长发朝后捋,五官面庞尽显。乔三言逐渐注意到。 李仙说道:“皮囊罢了。”乔三言啧啧称奇,说道:“咱们花笼门啊,那说起来…当真是响彻大武的超级宗门!” 李仙想道:“怕是臭名昭著罢。”乔三言说道:“你看寻常宗派的弟子,谁不是出身名门?寻常贫家子弟,毕生难进食精境界。绝非能力不行,而是无路可寻。” “而我门花笼门,推崇有教无类。凡入我门者,无论出身地位。我等草莽出身,欲谋上途,唯走这等途径。故而…花兄,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李仙贫弱之身,叩求武道,历经险苛无数,对此言稍有认同。花笼门固然可耻,但寻常泥胎欲求上进,路途罕少。此道虽是邪路歪路,但总归是“路”。 乔三言再道:“我晓得你刚入花笼门。知道我等所行勾当,感觉极不喜欢。但有一秘密告诉你,你便清楚了…这江湖之间,哪有什么正邪。” 李仙好奇道:“乔师兄请说。” 乔三言坐在床上,轻拍李仙肩膀,逼仄房室,容纳两人甚是勉强。他说道:“你可知我花笼门,屡遭围剿,为何总能脱困原因?固然是我等极擅遁逃。但…还有一原因。” “有些时候,委托我们者,明面上却通缉我们。他们追捕看似严密,实则故意留有缝隙。我等总钻出去,花笼门自然屡屡不绝。” “名门正派,道貌岸然,却恶心至极。我等贫贱出身,生来便是小人。索性一贯如此,小便小哉,又有何妨!” 李仙说道:“乔师兄所言有理。”他心想:“江湖便似这条大江,表面风光,实则淤泥积结。抬手一搅,江水混浊…又怎分得清谁好谁坏,谁清谁浊。我所能做的,唯坚守底线,砥砺向前罢了。” “若说好人…恐怕我也谈不上。” 乔三言说道:“想必花师弟,还不了解我花笼门细则。我且与你说知,你要记好。” 当即细说门规秩序,等级安排…李仙自认不会久留此处,但虚与委蛇,便也认真记下。 花笼门有“杂众”、“记名”、“令牌”、“印花”四等。 李仙当属“记名”之下。地位甚低,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不必着急,好好表现,很快便可记录名册,成为记名弟子。至于令牌弟子,实也不难。但想成为‘印花’,却稍显困难了。” …… 两人交谈片刻,乔三言另有事务,告别离开。两名丫鬟行来,送来置换衣裳。李仙笑道:“谢了!”接过衣裳。 那丫鬟左右横站,守在房门外。 李仙关好房门。轻拍衣物,乃寻常布衣,用料较为粗糙,无甚手工可言。他稳妥起见,恐衣物藏毒,顶聚三花,张口一吐。 清气洗浊,衣物甚新。确定无毒物机关,这才将其换上。周身杂物,一一理弄好。 李仙静心沉气,环顾四周。思索此刻状况。远有温彩裳寻仇,身却深陷花笼门。情况糟糕至极。 船房无窗,李仙张开重瞳。透过木墙,望得汹涌江面。依稀知道花船起锚,又开始航行。 “倘若时机成熟,我再度潜江遁逃,便可离开此船。但此事不可急切,且需隐蔽。否则船中好手,跳江抓拿我。我便很难逃脱。” 李仙眉头紧锁,望着摇晃油灯。半个时辰过去,李仙推开房门,欲借口放风休息。再择良机遁逃。 两丫鬟将手一伸,挡在身前。齐声说道:“回去。无叶长老命令,你不许外出。” 李仙说道:“为何其他弟子…”一丫鬟说道:“你虽有令牌,却不通我门武道。此事可疑,叶长老未全信你。” 李仙默然。此事匆忙,他纵巧舌如簧,也难自圆其说。定藏极多漏洞。叶乘甚是谨慎,自然不信。 将门合上。 李仙自知惶恐无用,默奏“守身音”,缭绕脑海,静气熄意。盘腿而坐,五脏运浊,内练“五脏避浊会阳经”。 [你五脏运浊,熟练度+1] …… [五藏避浊会阳经] [熟练度:656/800入门] 李仙生性潇洒,这当口全已平静。他神魂飘飞,弛游天地。观青山望江水,无尽放松。 又过一个时辰。 五脏避浊会阳经的熟练度已积攒至[668],进展甚显,血沛气旺。正待这时,房门被敲了敲。 一丫鬟说道:“花无错,叶长老要见你。” 李仙皱眉。维持镇定,推门而出,说道:“请带路罢。”两名丫鬟一前一后,领路前行。 李仙暗自戒备,提防两丫鬟发难。他观察入微,见二女脚步一致,气息相同。必同练就某种武学。 商船甚大,共有四层。李仙所在正一层,拐过一道窄弯后,便见寻常弟子居舍。 一排过去,左侧十数间、右侧十数间…一间居两人。空间较为宽敞。房门皆是敞开,烟草臭、足臭、腋臭、屎尿臭…传来。 更夹杂江河中,独有的咸湿腥臭。李仙朝房室窥探,见数人合围,推牌九、打花子…各种赌钱寻乐。 甚是聒噪。 忽听一声吆喝。正推牌九的数人咒骂怒喝,有人玩赖,起了口角。彼此拳脚尽施,扭打在一起。 李仙感慨:“好歹赫赫有名的门派,门下弟子怎这副德行。” 行至一道阶梯。身后丫鬟推了李仙肩膀,说道:“快上去。”李仙眉头紧锁,沿阶上楼。 正二楼缠绕淡淡熏香。环境好了数倍,人数甚少,房门皆闭。身前丫鬟说道:“你放轻脚步,此处皆是持令弟子。倘若打搅练攻,小心将你打杀。” 李仙说道:“好罢。”压轻脚步,四处张望。正二层廊道宽敞,角落处放置玉瓷等物事。已显雅致。 他欲借机熟悉船中布局。倘若万分危急,唯有跳江遁逃,拼死一搏。然船中廊道弯弯绕绕,如布迷宫,竟与“吕洞之”墓藏大山,所设得回肠道相近。 胡乱穿行,定会迷路。乃至自投罗网。 李仙暗自戒备,已知此船内藏乾坤。很快上正三层。此处仅有一居,极尽奢侈,宛若宅邸院落。栽种花草树木,凿有池塘,养有金鲤。 叶乘正享女子服侍。揉肩捏腿,松腰按头,喂果拂琴…全身各处,没一处安分的。 二丫鬟双膝跪地,恭敬道:“主人,人已带来。” 叶乘抬头。诸女动作即停,为他穿好衣裳。熟练退至一旁。叶乘说道:“花无错…进来吧。” 内泛悠香。叶乘端详而来,甚感惊讶,不想此子这般英俊。 李仙拱手道:“长老!”叶乘说道:“往事懒得追究。你绝非我花笼门弟子,这我看得出。” 李仙镇定道:“那叶长老为何…”叶乘说道:“你正遭追杀,我也看得出。我且问你,我现在给你机会,入我花笼门,你入是不入?” 李仙素来不耻花笼门行经,平素见到花笼门贼徒。必然出手打杀,然世事弄人,眼前却摆出极大难题。 叶乘说道:“你若入门,便记名入册。倘若不入…”他不言语。 但先前服侍他的女子,皆已暗中运炁。李仙若敢摇头,必施连攻。李仙领略过花笼门“阵法”,深知这门派虽为恶多端,但武学甚为精深。这诸女阵法,定强过适才的繁花似锦阵。 他自认实力不差。但敌手能耐,尚不清楚。且叶乘定然极为厉害,若真硬斗,凶多吉少。 李仙心想:“我先假意入册,到时再寻办法脱逃。”说道:“求之不得,自然要入。” 彩裙侍女取出名册。乃“碧竹”所造,甚是细短。她将“花无错”三字,刻录竹册上。 旋即轻吹口哨,一只五颜六色的鸽子,飞到手中。她将竹册绑在彩鸽爪上。双手捧到窗旁,放飞出去。 叶乘颔首说道:“其实啊…你入不入花笼门,对我无甚差别。但是我瞧你小子顺眼,总感觉你能成事,能混出些模样。” “不介意提携一把。” 一丫鬟说道:“还不谢过主人。” 叶乘呵道:“聒噪,男儿讲话,女人插什么嘴。” 那丫鬟说道:“是,是,是贱奴的错。”连忙跪下,全身颤抖。 叶乘笑道:“花无错,你好好表现。日后若真有些成就。我这诸多侍女,你可择一带走。” 李仙说道:“谢长老厚爱。”叶乘说道:“你说你遭受追杀,但既上我花船,想必那人追不到了。” 李仙问道:“为何?” 叶乘笑道:“我这花船,外表平平无奇。好似行商江舟,然内藏乾坤之奥,牵涉风水之杂学。唉,与你说这些,你定听不明白,说之无用,说之无用。你且回居罢。” “明日寅卯时,你需去甲板集结。既入我花笼门,需得要法。你先跟随他等习练三日。” 叶乘笑道:“我瞧你步法。该有武学傍身,也罢,过往之事,我懒得探究。这船中弟子,几乎都是带师投门。咱们花笼门有教无类,能否朝上攀爬,全凭各人本事。” “我花笼门内,实不乏天骄人物,自贫苦之身,奋斗起势。在咱们这里,只需刻苦耐劳,万事均有可能。” “你且去罢。” 李仙说道:“是!” 两丫鬟前后领路,折返回房室。李仙平整心情,理清此刻状况。他身处两大凶险:温彩裳、花笼门。 倘若此节遁逃。两大凶险齐致,处境远危“苏求武”等人追缉。倘若留守船中,他已入册。叶乘未必动他。 且叶乘所言…此船藏有乾坤,可摆脱追踪。温彩裳能耐奇大,船中乾坤未必能阻碍她。她能否寻来,实难定数。 但…李仙心想。他纵独自奔逃,左右难快过乘船。斟酌利益…确是暂留船中,与花笼门为伍,是最佳选择。 李仙欲哭无泪:“我原想入岳山剑派,名门正道,潇洒风流,受人敬仰。怎的阴差阳错,却成了花笼门弟子?” “也罢…只需遵守底线。无论身处何地,我都只是我。本心沉定,何处皆坦途。” 既不多想。搬运脏浊,滋血强体。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 转眼既到寅时。船中骚乱,众弟子穿好衣物,齐聚甲板上。李仙亦随众流,站在角落处。 白日花船需伪装。无处供众人习武,故而待到入夜,这才齐出甲板习练。 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你刚入记名,我先教你‘盘肠小步’,你且记好。” 他便试演数遍。“盘肠步”不算武学,只属某种走路方式。通过身体表现,使得朝左而行,却给人朝右而行错觉。 灵活运用。 身处密林之间,草木遮蔽。他忽左忽右,忽东忽西……旁人只需晃神片刻,必难追其行踪。 李仙依法照练。他甚聪慧,很快抓拿扼要。踏步间迷乱至极,竟比许多老弟子更强。 他掌握技巧,灵活运用。更参入“四方拳”理解,盘肠步更感迷乱。此处是船身甲板,空旷无遮拦。 旁人看不出端倪。 然若换作密林间。李仙如此遁走,足以晃得旁人昏迷。乔三言奇道:“花兄,你学过盘肠步么?” 李仙说道:“曾有人教过,但我未来得及修习。” 乔三言赞叹道:“那你却厉害了!盘肠步这东西,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却偏偏有人毕生难学会,有人一眼便精通。” 李仙说道:“乔师兄,还有其他武学,能教我么?”他既决定暂留船中,便决意多薅些武道。 纵是基础武学,亦是珍惜。乔三言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妥。即便基础武学,也需…” 叶乘说道:“无妨,破例先传他一门。” 乔三言闻言,即传李仙“飞蛇手”。虽是基础武学,李仙仍旧认真,在甲板中畅练两个时辰。 [飞蛇手] [熟练度:369/500入门] …… 卯时方过。众弟子又回船舱,花船静静航行。 清晨时分。 雾锁江面。正一层起炉烧菜,都是寻常菜肴。有水煮豆子、南瓜羹汤、肉丝花菜……李仙捧一木碗,简单饱腹,不求其他。 “那个…新来的,你吃完了?” 持令弟子“王择凯”,朝他招呼道。 李仙说道:“不错。” 王择凯说道:“那好…瞧你挺俊俏的。你将这两份羹肴,带去喂那两个女子罢。”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两女虽美,但别起色心。她们虽动弹不得,嘿嘿,但性子烈得很,若是被咬断耳朵。嘿嘿,那得自认倒霉喽。” “你若有能耐叫她们吃进一口,那便算你厉害,赏你一两银子。” 270 玉女闺友,身陷囹圄,缘分不浅,武道蜕变 原来近月前。 南王府侄女、道玄宗玉女闺友被花笼门所擒。一直未被解救,便困在船舱底层。二女性情极烈,欲绝食自裁。 叶乘武道虽高,但总难强迫旁人吃食。威逼利诱,恐吓要挟…均已用过。始终难解决,便将难题下放。 自此之后,常有花笼门弟子被咬断手指、咬断耳朵,乃至丢掉性命…凄惨至极。 …… …… 李仙点头答应,领了羹肴,朝底层行去。 花船内藏乾坤,正三负一。底层乃存放瓜果蔬菜、酒水肉物、兵刃火药…等杂物。 道路狭窄,蜿蜒盘旋。此处江道水流湍急,油灯摇晃,忽明忽暗。李仙行走多时,渐闻“呜呜”声响。再拐一条弯道,见一间玄铁铸就的牢室。 牢室内捆擒两名女子。皆被特殊法门捆得,甚是严密,绳索贴咬肌肤,难以动弹,横悬在空中。 呈现手脚后折朝天,面门朝地。悬趴在空处,恰似无水之鱼,如何游动挣扎,难挪动分毫境地。可谓狼狈至极,憋屈至极。 火光莹莹。 二女容貌甚美,妆容精致,一人身穿蓝裙,脚踩绣鞋,但有一只掉了。长发披散,辫得是“柳风鬓”,这是极复杂的辫发,需乌发如瀑,发质轻柔,再数名手巧至极的侍女,花费半个时辰才可辫成。 衬得娇容精美。 一人身穿粉裙,脚踏兽鞣长靴,因横悬空中,马尾侧颊垂散。她妆容稍简,腰肢纤细,但藏极强别蕴。定是“塑脊”高手。眉宇稍显稚嫩,年岁与李仙相近,但江湖阅历甚浅。 身穿淡蓝衣裙者,名为“南宫琉璃”。乃南王府侄女。身穿粉色衣裙者,名为卞巧巧,乃道玄宗弟子。 一眼便知娇贵。又因受困多时,无法打理,更添狼狈。 “昔日南王府设宴,招揽江湖义士,诛绞花笼恶贼,营救二女。便是她们了。当日…我与温彩裳蹭饭蹭吃,又因刚脱险境,不愿插手。不想竟颇有缘分,阴差阳错,另在此见到二女。” 他凝眸观察,端详细节。二女衣裙齐整,尚未受辱。受困多时,绳捆之处已泛红印。再不挣扎,静悬空中,随船身摇晃,轻轻摆动。不时撞到对方身子,彼此对视一眼,羞恼尴尬,呜呜两声,便又沉默。 想必脱困法门,皆已竭力尝试。挫败无望,故而放弃认栽。 李仙解开铁锁,行进牢室。南宫琉璃、卞巧巧阖眸迷糊,听此动静,立时怒瞪而来,“呜呜”不断,必是谴责谩骂。 李仙说道:“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抓你们的。”甚感无辜。南宫琉璃、卞巧巧呜咽怒喝,依稀可听:“淫贱恶贼,有胆子放我下来。” 李仙琢磨:“也不知这二女实力如何,倘若足够厉害,设法将她们放了,能否协力杀出?我且试之一试。” 忽伸手抓去,探向南宫琉璃乌发。南宫琉璃早有戒备,拧动腰肢,横向偏转,避开这一抓。 李仙暗道:“不错!此女也塑过脊,她腰脊藏劲,即使被捆悬空处手脚捆定。亦可摆动躲避。” 二女同仇敌忾,卞巧巧见南宫琉璃遭袭,腰肢扭动,肩膀顷刻撞去。李仙抬手抓住,顿感肩膀藏极强韧内炁,藏锋带芒。 李仙掌心一痛,留下一道剑痕。却未见血,仅稍有红肿。顷刻便又消止。卞巧巧惊愕难言,但肩膀已被抓得,她如何扭动身子,如鱼般扑腾,也难脱离手掌。 她鼓动内炁反震,暗奏仙音。但感敌手内炁甚强,吸力绵绵。她内炁推涌,敌手便退却。她内炁倒退,敌手却又涌来。 焦灼纠缠。 她极感憋屈,手脚均难动弹,恼怒却无奈,恨不得立即长剑出鞘,尽施绝学酣斗。唯一手段便是内炁,但身捆绳索,内炁搬运生阻。又数日不饮不食,体魄虚弱至极。此刻已再无手段,“呜呜”叫唤,求助南宫琉璃。 南宫琉璃见这贼厮甚是强劲,亦感意外,素知花笼门弟子,卑劣至极,实力参差。深恐卞巧巧受辱,腰肢摆动,如大摆锤般,撞向李仙檀中穴。此是人体死穴,她此招已藏杀意。 李仙笑道:“来得好!”左手抓去,擒住那香肩,将二女制住。浑身一震,借力奏响“守身音”。 袅袅仙音,不语凡人。兼之存心藏敛,旁人极难觉察。南宫琉璃、卞巧巧不甘愤怒,心想倘若手脚自由,焉能让你这小贼嚣张。 又见他样貌英俊,年纪尚轻。倘若拜入名门正派,前途似锦,或有作为。却转投卑鄙恶门,助纣为虐,更感不耻。 李仙笑道:“停手罢。”将手一推。南宫琉璃、卞巧巧“呜呜”惊呼,顿感天旋地转,牢室周旁不断转过眼前。二女羞愤欲死,知道李仙这一推,施加了旋劲。二女本便横挂在空中,自然旋转不休,晃荡不止,毫无办法。 两人被转得长发披散,晃来晃去。不时“哎呦”一声,砸在一起。堂堂名门贵女,遭此恶事,憋屈之感实难言说。 待旋力尽散,才勉强悬停。二女精疲力竭,极感羞辱,喘息回气后,不屈的瞪视李仙。 李仙笑道:“你们要杀我,我却仅略施惩戒。我已十分大度。再这般瞪我,我便再来一次。”欺近两步,靠近南宫琉璃。南宫琉璃惊诧惶恐,目露绝望,今日难免受辱。 李仙捏她下颚。轻渡内炁。她口中被塞得三颗麻核桃。这核桃乃秘药浸泡,具备“麻身阻炁”之效。非得旁人相助,才可勉强取下。 李仙内炁外推。麻核桃“哒哒”几声,悉数落在地上。 南宫琉璃两颊昏红,瞥了眼地上核桃,丰堵口舌数日,沾附水滞,甚觉尴尬羞燥。卞巧巧呜呜怒骂,李仙如法炮制,也将其口中麻核桃取出。 此处闷热湿漉。经方才搏杀,二女落入下风,落败之余,耗力甚巨。额泌香汗。 只顾恢复体力,一时竟无力谩骂李仙。 李仙将羹匣放在地上。内装两份羹肴,菜肴均极好。黄粱酒、珍馐小炒、油焖大虾、蚕豆肉沫…两碗白玉臻香米。 皆精心炒制。 李仙心想:“出身名门,纵使身陷囹圄,也有好酒好肉招待。”说道:“来罢,请用膳啦。” “淫贼的东西,我才不吃!”卞巧巧怒道。 南宫琉璃冷声说道:“你识相的,便快快放我二人下来。我舅叔倘若寻来,我还能说两句好话,留你个全尸。” 李仙说道:“都好久啦,你舅叔人呢?”南宫琉璃神色难看,欲言又止,满眼绝望。 卞巧巧默然,绝望无措。她听闻花笼门极尽之狡猾。历年厉派…多少厉害人物,被擒抓而去,再难寻到,了无音讯。 此节遭此毒手,怕再难幸存。卞巧巧潸然泪下,想起往日潇洒,旧朋旧友再难相见,悲愤道:“琉璃姐姐…咱们就这般饿死了罢,省的受他们羞辱,苟活于世。” 南宫琉璃、卞巧巧同陷险境,潸然泪下,神情困顿。南宫琉璃说道:“好,卞妹妹,咱们饿死渴死,绝不吃他们一口饭菜。” 李仙原想邀二女杀出花船,是生是死,由自己决定。 但见得此景,不禁踌躇。实力底蕴虽强,意志薄弱,施展不出,却也枉然。二女戚戚霭霭,萌生死志,全感无望。固然处境糟糕,情理之中。却为时过早,她等难以脱困,但武学尚在,何愁不可觅良机行事。 李仙沉咛,故意激她们志气,说道:“人生在世,一时之险境,又算得了什么。这便绝望了?” 卞巧巧说道:“说得轻巧。你若被这般捆着,定已哭鼻子大哭大闹。尽说风凉话,可耻恶徒。你死了心罢,这些脏臭之物,我们死也不吃。” 南宫琉璃说道:“卞妹,何须与此贼耗费口舌。咱俩闭目闭耳,任由他们言说,都不理会便是。”卞巧巧说道:“是极。咱们就这般饿死算了罢。” 李仙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啊。” 卞巧巧好奇问道:“可惜什么?”南宫琉璃眉头一皱,心想卞妹啊卞妹,你怎还搭理此贼。这可叫他们有可乘之机啦。幽幽一叹,甚感无奈。 李仙说道:“可惜两大美人,红颜命薄,咳…就这般窝窝囊囊,死在这里啦。” 卞巧巧眼眶一红,哭腔道:“你这混贼,当我们想么。我们死了,你们也会天打雷劈,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南宫琉璃冷哼道:“人死万事空,用不着你猫哭耗子。你快滚吧,休要言说废话。” “倘若姑奶奶手脚能动,三招制你,四招杀你,岂不轻易?哼!可惜时运如此,叫你嚣张,你这孙贼得意忘形,却总有旁人收拾你!” “非也,非也。” 李仙说道:“我并非猫哭耗子,而是怜香惜玉。” 他来回踱步,在二女身前晃来晃去。夸夸其谈:“一副俏美容颜,需天匠巧雕细琢,极尽之能思,耗得心力憔悴,心血烧干,将头发薅秃…才堪堪造就而出。两位美人这般姿容,天上的匠工该花费多大心血,才能造就而出啊。” 卞巧巧听李仙赞她美貌,言语颇为有趣,与“成鱼落雁”“闭月羞花”…等陈腔滥词极不相同。不禁稍感喜意,始有笑意。但即刻敛止,怒瞪而来。 南宫琉璃双眸微眯。她年岁稍长,略为冷静。她听此言论,暗觉此人难缠。花笼门中出一位…这等容貌,这等言语者,于江湖绝非好事。 旋即心头黯淡。逃不出此牢局,江湖诸事,与她无干。 李仙再道:“但这般美人,却如此凄惨狼狈,活活饿死此处。你们说可惜不?” 卞巧巧扁嘴哭道:“那又能怎办…”南宫琉璃说道:“卞妹!莫再听此贼蛊惑。” “啊!”卞巧巧说道:“是…琉璃姐,你放心罢,我再不听此贼第二字!” 李仙说道:“你这女人,好难理喻。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南宫琉璃别过头去。 卞巧巧说道:“前一句,倒有些对。”南宫琉璃叹道:“卞妹…”心想:“也罢,卞妹与我,受困此处多时。难以动弹,本便无趣至极。此刻口能言语,偏偏此贼说话幽默,容貌甚俊…与其交谈,自也难免。” 李仙笑道:“其实呢,我就一小喽啰。你们想死,与我无甚关系。” “唉,死了也挺好。省得我日日喂饭,好没意思。只是啊…这般姿容,到时饿得骨瘦如柴,面黄枯廋。这副巧夺天工之面貌,变得难看丑陋。岂不可惜。” “到时你们尸体僵硬,还维持这般姿态。咱们嫌弃晦气,兴许就丢在路旁了。” “本是明珠皓月,变做路边黄泥。实在…实在是…” 南宫琉璃年纪稍长,二十有余。稍显镇定,但终是初出茅庐。她听李仙言语描述,不禁想到死后场景。 当真凄凉至极,好生恐惧。 李仙再道:“我这人呢…向来是心善至极的。你们倘若真活活饿死了。唉,我会帮你们购置棺椁。但是啊…我这新来的记名弟子,能耐有限,钱财更有限。” “只能简单购置。弄些杂木棺椁,也不需要太大。因为你们这般生生饿死,身体定已僵硬。这手脚反折姿势,怕扭不回了。这般塞进棺椁,然后设法送归南王府、道玄山罢。” “南王府收到匣子。看到你们尸躯,昔日佳人,黄皮包骨,身受重捆…这般惨状。啧啧,定会大感悲恸。唉…武人断头颅,洒热血,拼杀而死,肢体不全,尚有股意气。谁敢小瞧,谁敢笑话?但这般狼狈至极,被捆着饿死,那真是…” 南宫琉璃、卞巧巧浑身颤栗。齐想:“我与卞妹死得憋屈,这副德行,倘若被家族、宗门瞧见。他们…却却会怎生想我们?我与卞妹这副样貌,本便羞于见人。饿得枯瘦,死后再遭亲朋好友围观…爹娘痛苦,岂不…岂不…” 深感幽寒。南宫琉璃颤声道:“恶…恶魔。你…你好幽深毒计。” 李仙和睦笑道:“当然啦。倘若你们不死。我自会好好招待。这山珍海味…珍馐美馔,我都吃不上。你们却能尽享。” 南宫琉璃沉默。卞巧巧说道:“琉璃姐…我…我不想死了。”南宫琉璃心想:“纵使苟活,终也好过,如此死去。” 她冷意扫过,端凝李仙面庞,仇恨至极,深深记住,说道:“你赢了,孙贼,你喂我们吃食罢。” “好极!”李仙见二女死志已散,诸多后事,可再徐徐图谋。他笑道:“说了太多,却将饭菜弄凉了。” 他端起白玉珍馐米。将蚕豆肉沫盖上,竹筷搅拌均匀。端至南宫琉璃嘴旁,筷子夹喂。 南宫琉璃俏脸微红。这般吃食,实是初次。忽听“咕噜咕噜”一声,腹饿至极。羞燥张嘴,将米肉吃下。 她已饿极,顿觉是天上佳肴。李仙慢条斯理,再夹菜肉,送入她口中。 南宫琉璃心中轻叹:“我南宫家女子…唯洞房花烛,才有男女互喂。寓意同饮精宝,共觅长生,而今却是这般境地,被人喂饭吃饮。” 她原想借李仙靠近,突然张嘴,咬下其手指。但鬼使神差,竟老实服食。李仙笑道:“这才乖嘛。” 南宫琉璃怒瞪一眼。卞巧巧腹饿至极,旁观吞咽唾沫。李仙实已摸清两女性情。南宫琉璃妆容精致,娇艳欲滴,看似温婉,实性情极烈,且更为镇定。 卞巧巧天真浪漫。李仙只需搞定南宫琉璃,卞巧巧必然随从。故而先南宫琉璃,再卞巧巧。 南宫琉璃吃得一半。方明悟此节,暗感此人心思深沉。她本决意自裁,经他劝说,渐改主意。 李仙拨开虾壳,送入南宫琉璃口中。她这份便已吃尽,李仙如法炮制,端到卞巧巧面前,笑道:“卞妹妹,可饿极了?” 卞巧巧“哼”一声,“谁是你卞妹。”李仙先夹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焖肉,笑问道:“这是最早吃,还是最晚吃?” 卞巧巧说道:“这块最早吃。大虾留到最后。” 南宫琉璃满头黑线。见卞巧巧已沉浸美味,不好多言。李仙见菜肉扫空,任务完成,将地上麻核桃捡起,擦拭干净后,再物归原主。 李仙提着木匣。将牢室锁紧,笑道:“再见。” 南宫琉璃、卞巧巧目送远去。南宫琉璃心思敏捷,心想:“此子方才照面,便出手轻薄。然而喂饭之时,他却极是规矩。他似还说…他是刚记名的弟子,方才到来不久?”目蕴精芒。 牢室静谧。 灯火忽明忽暗,南宫琉璃、卞巧巧对视一眼。卞巧巧见素来温婉知姓,冷静优雅的南宫琉璃,此刻绣鞋缺失一只,足底若红若粉。旖旎狼狈。南宫琉璃见卞巧巧嘴角沾油,前后晃动,不由自己。均觉羞燥,料想自己此刻也这般狼狈,纷纷垂头,百无聊赖,空耗时间。 却说另一边。 李仙拐出牢室,叶乘畅笑行来,拍他肩膀,说道:“好啊!好啊!你方一到来,便解我难题。果真没叫我看错!” 李仙暗感惊悚:“方才对话,叶乘果真偷听。还好我甚戒备,应该未显异样。”拱手说道:“叶长老,实不相瞒,我尤擅与女子打交道。” 叶乘笑道:“看出来啦!你方才言论,固然触及恐惧。但若不结合你这面容,怕未必能起效果。” 叶乘、李仙并肩而行,李仙借势问道:“叶长老,这两小姑娘,生得貌美如花。却好似未被摘取?” 叶乘说道:“怎的,起了色心?”李仙说道:“倒…算也不算。毕竟我是男子,见她们如此这般,一副任君采玩模样。自然心有遐想。” 叶乘说道:“若说缘由,实也简单。这二女皆为豪贵,非寻常花笼弟子,敢与糟践。” “我花笼门虽遭江湖唾骂,实在极有规定。若非出身富庶,我花笼门绝不抓拿。谁抓拿到手,便有归属权。” “这二女本是我好友‘张凯风’所擒拿。可惜他前些时日,遭人围剿,身已死去。” 李仙说道:“所以二女归属,是叶长老您的?” 叶乘摇头道:“非也,非也…也不是我得。故而若按规矩办事。此女我无权处置。你莫问太多,回房歇息罢。” “寅卯时记得赶去甲板。此外…船中,似也无甚要事。是了…喂养二女之事,便交给你了。” “待船只靠岸,你只需将本门基础武学,练到大成。便可晋升持令弟子。嘿嘿…我先给你打个醒。你若喜欢这二女,至少也需‘持令’。” 叶乘拐过弯道,余音缭绕。李仙快步追去,却不闻其踪。花船内藏乾坤,道路纵横,叶乘想到何处,均极轻易。 …… …… 卧房内。 李仙静坐内练,精血旺盛,精神龙虎。他筹备多日,血气积攒已深,足够运练“吐血典”。 吐血典需“胸鼓雷音”,通过某种韵律震动雷鼓,使得胸肺泌血而不自伤。再将血吐出,起得奇效。 李仙试练武学。胸鼓雷音震动胸肺。然而…他修习铁铜身,将肺脏淬炼成“铁肺”。 肺脏甚坚,震血之法效用甚浅。李仙心想两招间,虽稍有冲突。但尚可化解。 他加重胸鼓,震力内敛。肺藏泌血,积蓄胸腔,再朝墙壁一喷。按照吐血典习练。 [你修习吐血典,熟练度+1] 房中血雾弥散,参杂强劲内炁,刹那间满室血迹斑点。李仙肚起炉灶,煮气烹清。口吐白雾,将血迹化解。 行踪皆掩盖。 [熟练度+1] [熟练度+2] …… …… [吐血典] [熟练度:79/600入门] 李仙勤奋练就,连耗胸血,面色微白。他五脏运浊,滋血恢复,很快恢复常态。他极缺武道典籍,吐血典损耗血气,似非优选。 但此情此景,他需竭尽所能,提升实力底蕴。 待恢复元气,李仙再凝胸鼓,内震胸腔。修习“吐血典”武学。吐血如雾、吐血如茧、吐血如劲、吐血如毒… 李仙不养毒血,无法做到吐血如毒。便专练“吐血如雾”、“吐血如茧”二试。 他忽有奇想:“我具备心火特征,倘若煮得血沸,再运吐血典武学,将血喷出…岂不沸血滚烫,杀力大增?” 他既去尝试。[心火]特性显露,煮得热血沸腾,皮肤泛红,皮肤下血管脉络隐隐透出红芒。 将血吐出,两套武学,竟可暗自合鸣…血雾猩红,化做一团熊熊黑红色火焰! 既有血之混浊,亦有阳火之烈。 武学结合,暗成派系,自起奇效。李仙大感欣喜,口吐白雾,将卧房清理干净,便再试练武道。 乐在其中,不知时间。 待回过神来,炁湖终于积攒至七十二丈,汹涌澎湃,再起蜕变。 271 脏经有成,心之通明,炁湖蜕变,姿容绝世 李仙炁湖鼓荡,体内狂风暴雨,雷轰鸣鸣。李仙傲身挺立,感受其间变化。长发飘荡,红芒茵茵。 他如仙如神,姿容罕世难寻。体态愈见完美,不怪温彩裳如痴如醉。他口吐白雾,缠身缭绕,凝而不散。 炁湖蜕变。 内炁参加更多万物感悟。诸般武学武道,随之更强数分。李仙借此良机,五脏运浊,效果奇佳。 …… 转眼即到寅卯时分。甲板杂人聚集,习练武学,积攒内炁。李仙寻一空处,复练“盘肠小步”,活络气血,柔筋松骨。 再转而练习“飞蛇手”。飞蛇手旨在柔软阴狠。招招打人狠处,攻其不备,收效甚好。李仙基础武学均已登峰造极,触类旁通,飞蛇手进展甚快。 [你习练飞蛇手,熟练度+3] [你习练飞蛇手,熟练度+4] …… 积攒武道真意愈浓,习练速度愈快。寅时方过,李仙便已精通,成效甚显,炁湖又涨些微。 他甚感欢喜。不嫌飞蛇手基础,点微进步,均可得见。日渐积攒,终可攀登万里山峰。 李仙孜孜不倦,忘我苦练。寻常等花笼门记名弟子,均已歇息打屁。李仙兀自未停,复演武学招式。 叶乘自三层俯瞰,暗暗点头。乔三言见李仙如此刻苦,本欲休息,却强撑疲躯,继续练就。 如此这般,卯时过去。 [熟练度+3] [飞蛇手] [熟练度:798/1000精通] 进展满意,李仙靠在栏杆,眺望江面。正值夜深,圆月亮堂。江波磷磷,波光点点。 江风吹拂,恍惚如至海面。李仙解开胸衣,迎风吹拂,吹散汗水热气。甚感舒适。 不禁感慨这世道山更高,江更宽,倒衬得人更渺小。波涛江面,内藏凶辣。 忽听“咚隆”几声。花船放锚,停摆江心处。叶乘朗声道:“大伙该洗洗罢!” 众花笼门弟子,解开衣裳鞋袜。纷纷跳进江中,游江洗沐。李仙武道二境征兆,惧水如火。只甲板远远眺望,便不下水游玩。 天渐清明。 李仙折返房卧。盘坐内练,思拟万全脱身策略。滋补血气,时间流逝,又到午时。 他心想:“行走江湖,岂能轻松自在。既无良策,索性暂且既来之,则安之。” 堂中。李仙端来菜肴,独自享用。今日菜色尚可,有两块大肥肉。李仙梦回杂役之时,将饭菜扫空。 便提着羹匣,朝底层行去。花笼门众弟子议论纷纷:“这新来的可不好惹,好像带艺投身。”“是啊,你看他走路,四沉八稳便已知晓。”“唉,他长得又俊,这事真没处说理。那两朵毒花,偏偏肯让他喂饮。”“我估摸着他也快晋升了。” …… 玄铁牢室中。南宫琉璃、卞巧巧静静悬立,已经睡着。狼狈之姿兀自难改。 李仙轻咳两声。南宫琉璃、卞巧巧醒转。她等自被悬挂此处,便一刻未被解下。随船身晃动而摇摆,诸般委屈难言。 又因舱室漆黑,油灯昏暗,不知时日。见李仙手持羹匣,再来投喂,才知已过一日。 南宫琉璃心神困顿,既感时间极快,又觉时间极慢。怒瞪李仙两眼,呜呜骂两声孙贼。 李仙解开铁索,行进牢室。他手抵二女下颚,轻轻运炁外带,堵嘴麻核桃便已掉落。南宫琉璃、卞巧巧别过头去,两颊红晕,着实丢面。 李仙笑道:“睡得可好?”南宫琉璃冷声道:“好与不好,与你何干。你这孙贼,只需喂姑奶奶吃饮便可。” 李仙说道:“何必动怒,我也是瞧你们憋闷无趣,借着喂饭功夫,与你们闲聊解闷。” 南宫琉璃说道:“我们与你无话可说。”卞巧巧点头迎合。南宫琉璃素来温婉,颇有大家之风。但言语谩骂,却自犀利冷硬。 李仙说道:“我看未必。”慢条斯理,解开羹匣,一一介绍今日羹肴。 李仙笑道:“今日先喂卞妹。”卞巧巧嗔道:“谁是你卞妹,好不要脸。” 李仙筷夹菜肉,送入口中。卞巧巧张嘴吞咽,细嚼慢咽。吃得心中毛毛躁躁,甚感怪异。她细细打量李仙,见其容貌英俊,穿着朴素,虽是花笼门人物,却无粗鄙厌气。 卞巧巧说道:“喂。你干嘛加入花笼门,要不你将我放了。我引荐你入道玄山?” 南宫琉璃轻叹:“我的傻妹妹,怎说这种傻话。” 李仙正感好奇道玄山,顺势问道:“道玄山?没听说过,有我花笼门一半厉害么?” 卞巧巧怒道:“你这不三不四的滥宗门,也敢与我道玄山相比,呵呵,着实贻笑大方。” 南宫琉璃默然。道玄山固然厉害,花笼门却亦非寻常。李仙说道:“是吗,不见得吧。” 卞巧巧说道:“我道玄山人杰地灵,天骄辈出,人才无数。是南天域乃至偌大皇朝,皆赫赫有名的势力。有言称…天下武学正统,莫出北域佛陀古寺,南域道玄巍山。” 李仙嗤笑道:“朝脸上贴光罢了。凭借我这实力,说不定便能将道玄山年轻一辈,通通痛打一回。” 卞巧巧、南宫琉璃齐齐冷笑,回想昨日较量,二女联手落败,却是因手脚难动。李仙虽实力尚可,然与道玄天骄相比,只怕远远不如。南宫琉璃嘲讽道:“不知所谓,可笑至极。” 卞巧巧傲然道:“就你这小喽啰。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大放厥词。” 李仙挑眉道:“谁说我打你不过。” 抬手按住卞巧巧肩膀,轻轻一推。卞巧巧惊呼一声,前后摆动不休。她扭动腰肢,欲将甩摆之势停止。却空显狼狈,全无用处。 李仙笑道:“服不服?”卞巧巧说道:“服…服啦。快停下罢。”李仙按定身子。 卞巧巧恶狠狠说道:“你就欺负我没手没脚。倘若我活动自由,三招便败你,你敢不敢?” 李仙说道:“好大口气,你这妮子,这般嚣张?!”南宫琉璃见李仙受激,连忙拱火:“卞妹,你却为难他啦。这等无耻小厮,有甚能耐。他必是不敢的。” 李仙说道:“不敢?好啊,敢说我不敢!那便试一试!”走上前去。卞巧巧、南宫琉璃欣喜若狂。 李仙动作忽止。怒容既散,笑道:“激将法太拙劣啦,对我无用。”卞巧巧、南宫琉璃不禁恼怒,均知李仙故意逗弄。可怜姐妹二人,受贼摆布戏耍,毫无办法反击。 卞巧巧鼓起双颊,憋怒至极,剧烈挣扎,绷得花索吱吱声响。李仙说道:“话说道玄山,真这般厉害么?”夹起一块酒烹鹿肉,送到口中。 卞巧巧见浑身缠索不为所动,锐气受挫,细嚼慢咽,口欲满足,说道:“自然。”李仙说道:“那你怎还被抓?” 卞巧巧怒道:“还不是你们尽施奸恶手段。倘若刀剑比拼,我岂会就擒。”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卞巧巧目眶微红,“我却丢了道玄山脸面。” 李仙说道:“看来道玄山,也无甚厉害的。雷声大雨点小。你想啊…你们高徒弟子,却被我等所擒。不便是说,年轻一代中…我花笼门远胜你等吗?” 卞巧巧怒道:“放屁!我虽被擒拿,但也斩了好些花笼贼人。” 南宫琉璃淡淡道:“你这厮狂妄自大,肤浅短窄,不知天高地厚,想必也没见过真正天骄。” 李仙说道:“是吗?劳请这位琉璃仙子,好生解析罢。”南宫琉璃听“仙子”二字,好生羞赧,心想此情此景,自己与仙子相似之处,唯有脚不着地,飘悬空处。 南宫琉璃蹙眉踌躇。看不惯李仙嚣张,说道:“花笼门弟子,眼界短浅,倒也无错。错便错在你狂妄嚣张,言语惹人发笑。” “真正天骄,玉胚瓷胎,仙姿神貌,生来便与旁人不同。脱胎异相、惊世悟性、武道根基、术道传承、养沐之法……种种秘要,你恐怕听都没听过,怎知其中门道,厉害差距。” 李仙心想:“寻常武人,确难听闻。但我得夫人栽培,均已听闻。此节……我确要感激夫人。武道一途,因她而走得踏实。”心绪飘忽。 南宫琉璃见李仙神魂飘荡,想来已被惊住。甚觉解气,说道:“也罢,说得太高深,你这贼厮,也难理解。” “道玄山金童、玉女二位,便不提了罢。你这贼厮,呵呵,连听其名号都不配。” 卞巧巧说道:“不配至极。赵姐姐何等人物,姬大哥何等人杰,你这等肮脏贼人,毕生也难窥探。” 南宫琉璃甚感认同。李仙毫不着恼,心想:“他们多厉害,与我又何干?我只与自己较量,步步向前便是。” 心性坚韧,宠辱不惊。 南宫琉璃眉头紧蹙,再道:“道玄山集结人杰地灵之气。金童玉女之下,更有竹、风、溪、石四君杰,皆儒雅俊逸,胜你何止千倍百倍。” “再说剑、书、符三俊杰,便已胜你数十倍不止……” 她一一列举道玄山天骄英杰。借此抨击李仙,嘲讽他如何不堪,如何卑劣。 李仙暗自沉咛,始对道玄山模糊轮廓。凝聚人杰地灵之势,巍峨耸立,昭彰后世。 卞巧巧亦属佼佼者。但她生性贪玩,习武疏懒,阅历甚浅。故而表现甚差。但纵使这般,塑骨不俗,武道甚强,内炁凝练。 诸多大派弟子,自幼服饮精宝。蕴养体蕴,慢慢塑基,领先着实太大。李仙历经奇遇险情,消食精宝甚快,然数年习练,难抵他等自幼苦功。 定有差距。 且别论其他…府城二十、三十、四十岁天骄,数十年积攒,必然不弱。李仙走马观花,感触甚浅。全因当时境界尚浅,温彩裳又厉害至极。 一路杀去。全看不出旁人厉害之处,数十年练就杀招,毫无机会施展,便已遭重创。 李笑受益匪浅,领略同辈之强,既不亢奋亦无伤悲。烛火映照,他面容平和,自豁达潇洒。 南宫琉璃言语毒辣,讥讽之言,必刻意加重,叫他自卑自叹,挫其自信。借机端详李仙面庞,只见平静从容。 南宫琉璃怪道:“此人竟不着恼,花笼门弟子,能得这般修养?怪哉奇哉…”她见李仙眉宇轩昂,有意将杂发遮挡面庞。但英俊面容,亦难尽数遮掩。 烛火昏暗。南宫琉璃知晓此贼英俊至极,但因烛火光晕,角度问题…始终看不全面。 李仙与道玄山颇有渊源。前身黄符山,藏有地华·地魁。他欲得术道·御剑…终需去一回。 卞巧巧喂尽,转喂南宫琉璃。李仙将饭菜拌好,色味奇佳,送到口中。南宫琉璃抿紧红唇,犹豫片刻,张嘴吃饮。 期间闲碎聊着。李仙巧舌如簧,二女恼他身份,不愿与他多言半句。他总能寻到话题,引得二女交谈。 待南宫琉璃吃尽。李仙收拾羹匣,将散落菜肉扫净,拾起麻核桃,归还原主。 打了个手势,潇洒离去。南宫琉璃沉咛:“此子行事,滴水不漏。性子沉稳,我方才这般辱骂他,他既不怒也不愤。” 二女呜呜两声,周遭黄灯木壁,吱呀摇晃。如遭世界遗忘,唯一生气,便是李仙投喂。 …… 李仙行出底舱,不遇叶乘。 “这叶乘对船舱,实绝对掌控。他掌握船中乾坤秘要,想到何处,轻易至极。” “而今为时尚早,我重瞳可观察入微,透凝而视。何不暗中观察船中乾坤布局?” 他微睁重瞳,借暗而行。目光穿透板面,窥探其内布局。果真内藏乾坤,无数机关暗括,密密麻麻,严丝合缝,精密至极。 隐藏八卦之变数,阴阳之深理。无数暗门、岔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李仙纵窥得一角,却全无头绪。 忽双眸刺痛。 这深奥机关,道理玄深。李仙凝目久视,脑海刺痛。且船体材质,甚是不俗。甚是坚固,隔音阻炁之诸效。 李仙猜想,若想摸透船身构造,机关暗道。甚是困难,凭他现下学识,恐难做到。但只窥探部分,慢慢琢磨,或可弄清楚。 他不动声色,回自房屋,内练片刻后。找到乔三言,问其借些纸笔乌墨。乔三言甚是热情,皆愿外借,还问李仙“飞蛇手”练就如何。 李仙笑着应对。纸笔皆取得后,紧锁房屋。不掩重瞳,放空心神…房中细节均尽揽脑海。 房中无甚机关。 他放心透视。透过木质船壁,观察内部机括。周遭甚是坚固,无甚可图谋。他暗道可惜:“倘若此处,有些细微机关,能被我瞧出端倪。能叫我悄无声息,从此处遁逃,那真再好不过。” 重拾耐性。渐朝外窥探,忽见船内深处,又黄绿色、深黑色亮芒。他凝目观察,是两枚“玉石”。 刻录有“玉城”二字。 李仙心想:“啊!这船出自玉城!难怪如此精巧至极。” 沿江走水,赏龙屠龙。屠龙宴席中,便有玉城高手莅临。李仙在旁观察,听温彩裳提过两嘴,对此城赞誉之高。 其言道:“天下巨富,莫过玉城。”玉城之富,可敌大武。诸多珍宝秘藏,外部若难寻得。便去玉城。 玉城擅机关诸道。此船产自玉城,精细至极,已不足为奇。李仙暂无收获,凭借记忆,将所见机关,描画在纸中。 船壁特殊,透视极耗眼力。李仙描画进纸,再细细斟酌,思拟机关用处。温彩裳诸道皆通,且必是极精。炼丹、药膳、武道、音韵、书法、鉴赏……可谓不世出的鬼才。 机关之道。她自认粗浅涉猎,不值一提。未曾系统修学,然去过数次玉城,所见所闻,潜移默化,知悉些许。 然颇多匠师,实不如她。李仙生性好学,武道、书法、药膳…诸道,皆自温彩裳所得。乃至“为人处世”、“利益算计”、“江湖阅历”皆经温彩裳灌输、传授、锻炼、影响。 李仙两世为人,若说谁影响他最深。必是温彩裳无疑。亦师亦妻、亦仇亦情,似两清却纠缠…诸般夹杂。李仙摒弃杂思,端详机关图录,细细钻研。 看得神魂疲惫,便盘坐内练,五脏运浊。练得血充血沛,再转练“吐血典”。熟练度积攒,日渐进步。 如此这般,花船中片刻不得闲。寅卯时习练“飞蛇手”。每日休息两个时辰。 翌日。 再到饭时。李仙端持羹匣,盛装佳肴,毕竟身为俘虏,每日仅有一餐。李仙怜悯二女惨状,交往时虽极不客气,但菜肴尽量挑敛足量。 实不怪卞巧巧、南宫琉璃不肯吃食。花笼门鱼龙混杂,奸诈之徒甚多。他等见二女落难,出身豪贵,虽不可摘取玩弄,但定要设法戏弄。 便总朝菜肴中,吐几口唾沫浓痰。卞巧巧、南宫琉璃窥知此事,盛怒至极,由此绝食自裁。李仙投喂,菜肴皆新鲜出炉,喷香冒气,自然食欲大增。 卞巧巧、南宫琉璃模糊睁眼,听闻脚步声靠近,知晓李仙到来。牢室漆黑,心中齐叹: “那贼厮又来了,说明又渡一日。我俩…被擒抓多久了?他们还能寻得我们,将我们救出么?倘若救不出,便一直这般困着么?” 李仙解开麻核桃。用纸张包裹,置放在桌上。笑着打趣道:“两位仙女,看来也与凡人不无不同。馋虫作祟啦?” 卞巧巧、南宫琉璃俏脸一红。知李仙打趣解开麻核桃时,二人腹饿至极,口津难掩,垂滴不止。 李仙见二女长发散乱。卞巧巧马尾尚好,简而束之,除却沾染汗浊,再乱不到何处。南宫琉璃的柳风辫,大辫小辫复杂交盘,平日参宴赴会,大方得体,温柔贤淑,风韵难言。数日无打理,已稍显杂乱。便朝前数步,帮忙辫梳长发。 他手精巧至极。很快敛弄整齐,南宫琉璃一愕,奇道:“你这贼厮,怎还会辫发?” 李仙笑道:“我会得多着呢。”他掏出两条黑布,笑道:“今日可有点不同。” 他说罢同时,手已伸去。趁南宫琉璃不备,将黑布缠绕而上,蒙住其双目。随后跨步一挪,如法炮制,也缠遮卞巧巧双目。 南宫琉璃一惊,视野顿黑,极感惶恐。卞巧巧亦是这般。二女尽是谩骂,剧烈挣扎。本便难以动弹,再缠住双目,更显无助。 李仙说道:“你们总瞪我。我怕你们对我不利,只得出此下策。” 南宫琉璃说道:“你…”恼怒至极。但还欲言说,一口羹肴便已堵来。她张嘴欲骂,但每次欲要言说,便有菜肴堵嘴。她几次欲喷吐而出,却因腹饥至极,不忍浪费。 吃得憋屈。 李仙张开重瞳,观察牢室机关。 原来…他特意遮挡二女双眼,便为显露重瞳,透视观察机关细处。见牢室内藏纳诸多细小孔洞。 可将声音,均透过孔洞,传到别处去。李仙了然:“原来…我与她们的交谈,是这般被叶乘偷听的。”牢室内外,藏机关暗道机关。 复杂至极。 叶乘将二女关押此处。纵使二女解开绳索,定立即便被叶乘觉察。他通过机关暗道,立即便可杀到。 亦可运转机关。叫道路曲折盘旋,二女纵使武道高强,弯弯绕绕路经,定将其绕晕绕迷糊。此处无人看守,恰恰守备极严。 李仙感慨:“你二人着实倒霉,置身此处,任人宰割。想要遁逃,怕是难喽…能力有限,倘若有机会,时机成熟,我只能先考虑自己啦。” 将菜肴喂尽,转而喂卞巧巧。借此时机,多加观察,默记心间。待任务完成,料理清楚二女,李仙立即折返卧房。 将所观所记立即画在纸上。所记定有偏差,但六成、七成应该无错。李仙观察图纸,揣摩机关暗道。 “倘若我揣摩出一二分,或可借此暗道,悄然脱离。” 李仙观察图纸,习练武道,搬运脏浊。甚是充实,谋备生路出路。机关图录需长久谋划,渐渐参悟改进。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五脏避浊会阳经·强五脏] [熟练度:3/1600精通] [描述:你熟读纯阳总纲,明理大小经意。五脏运浊初具成效,悟得“通明”特性。心之通明,感悟万物。与“观天地”特性相得益彰。] 李仙正自沉浸所得所获。 与此同时,花船外,有人脚踏轻舟,缓缓使靠到花船旁。 272 贵女羞赧,好坏消息,重瞳再显,花笼坛会 时值黄昏,余晖尽洒,浮光掠影,如渡金漆。那翩然轻舟靠近花船,舟中人足尖点踏,直直腾升而起,轻盈偏飞,再朝前迈步,稳稳迈进甲板。 花船随江漂流,甲板空无人迹。船帆卷收而起,无人知道有客登门,静谧如初。 那人径朝船舱行去,迈步间婀娜多姿,好似对船身极尽熟悉。狭窄肠道,几番择转,时而步东,时而步西。 必精通风水堪舆,机关布置… 叶乘忽有预感,推开身旁佳眷,众女惊呼一声,衣裳东零西落。叶乘随意拾起两件,简单披身,套上鞋袜,快步行出。 这艘花船名为“玉花号”。花笼门出资,玉城出力造就。后门主将船赏给叶乘,船中规格舆图,机关用途,悉数交由叶乘。 他研读数年,将机关要道均掌握熟练。只见他朝左一拐,向右一挺…脚步轻巧,瞬息间自三层独居处,拐到一层狭道。 挡在来客身前。 他恭敬道:“引渡使者,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原来登船者乃花笼门“引渡使者”,名唤金世昌。花笼门恶迹累累,与江湖众派为敌,稍有不慎,便即倾覆。是以行事小心谨慎,每涉及门派要地,均需“引渡使者”接引,才可通行入内。 金世昌说道:“无妨,你便想远迎,实也无那能耐。”他声音尖细,男身女态。腰肢纤细但肩膀宽厚,乌发入瀑却手臂粗壮,步姿窈窕偏偏面容粗犷。 叶乘笑道:“也是。” 叶乘再道:“使者请进,我设宴招待,劳您浅住些日。带我等进水坛,参盛会。” 金世昌说道:“好。” 叶乘亲自安排。三层处整理居所,好菜好酒招待。花笼门尊崇“五行八卦”,“奇技淫巧”,“阵法迷阵”,“风水堪舆”诸道。 叶乘沿途遁逃,欲归“水坛”。便驾驭花船,行径蜿蜒水路,甩脱众追兵。但纵使是他,也不知水坛所在。 唯盘桓江水,静等引渡使者接应,掌舵御船,航进水坛。所谓“引渡使者”,乃花笼门一大要职。毕生不离坛口,专职引渡来往门徒。 地位极是尊崇。 叶乘不敢怠慢。出坛、进坛均需麻烦金世昌,故而早早备好珠宝饰物,投其所好相送。 金世昌男身却显女态。尤爱“珠宝美器”,最喜欢当世名匠“雪侯”的珠器。叶乘未能求得,叫其稍稍失望。但诸多珠宝美器,亦购他把玩多时,故而并未生气。 他卧坐三层。与叶乘饮酒赏画,把玩珠宝美器。叶乘素知金世昌性情,不喜女色。便将诸多美眷,悉数屏退。与其交谈珠宝美器之道。 …… …… 残阳隐淡,水面漆黑。李仙重瞳透望,见江流不息,已不知身处何处。 大武河脉纵横交错,交织弯盘,细密如织布。其中伴随高耸山势、茂盛林丛,纵使从万丈高山俯瞰,也难理清江河脉络。 温彩裳寻夫紧逼,李仙被逼无奈,借碧水江潜行,误打误撞上到贼船。那时起已离碧水江很远。 再经花船数日航驶,江入河,河归江…盘转来盘转去。周遭山形地势,既非“重岭府”、亦非“穷天府”。 李仙沉心定气,阖目歇息。待寅卯时分,随众习练武道。他进展极快,[飞蛇手]精至小成。悟性卓绝,兼之“天道酬勤”,勤必有进,进必有得。 花船时日,枯燥充实。 数日悄然过去。 日日寅卯练武,余等时间修习“吐血典”“五脏运浊”。李仙与乔三言相熟。余等旁众,至今没有交谈。 李仙既无合流之意,自不过多交情。 若说趣事,倒是有之。每日午时投喂卞巧巧、南宫琉璃二女。李仙腹藏坏水,实不可称君子。常借势戏弄二女。 待服饮结束。李仙收拾羹匣,这空闲时间,便敞开话题,谈天论地,闲扯杂事。 顺势套问道玄山、南宫家情形。卞巧巧心思简单,南宫琉璃却镇定深沉。故而道玄山常有闲谈,知悉些许要闻。但南宫家却甚是神秘,始终少有吐露。 南宫琉璃借李仙投喂次数,暗记遭擒时日。经李仙交谈,渐燃志气。不愿就此沉沦,心思敏捷,时刻思拟遁逃之策。 但花笼门擒捆之法实在精巧。始终难以破开桎梏,身随船摆,憋屈难言。 李仙行为受限制。 花船狭道复杂,若无允准,不可随意行走。 李仙虽比较自由,但能去的地方,仅有独居的卧房、甲板、底层牢室、食斋堂四处。 卧房处机关极少,无甚研究价值,但壁质坚韧非常。甲板、食斋堂人多眼杂,显露重瞳,自寻死路。 唯有底层牢室,可窥见诸多机关。斟酌其中奥秘,虽不知能否有用,但既有闲余,便尽量多为。 他遮挡二女眼睛,便为显露重瞳。窥探机关。 其间难免瞥到二女身躯。透凝之力无意“中伤”,窥尽旖旎奥秘。暗道南宫琉璃不愧年龄稍长,看似端庄闲雅,实则内藏燥火。 其时春去夏至。渐感闷热,烈日曝晒,花船如水中蒸笼。二女更闷热难言,发梢间滴垂汗津。卞巧巧足蹬兽鞣长靴,自然英姿飒爽,美观不失便捷。此节却遭大难,热得双足难耐。她侧瞥南宫琉璃时,反而羡慕她绣鞋掉落一只,虽赤足外露,总归清凉。这情形羞于启齿,只得忍耐。 这日午间,李仙手提羹肴,穿行迂回窄道。思索近来局面。他怜悯二女遭遇,言辞交谈间知晓,卞巧巧生性娇纵、南宫琉璃大方得体,均非奸恶之徒,倘若条件允许,自愿着手相助。 然愈感局势复杂,自身尚且难保。 船不着岸,水域辽阔,望不到地面。好似已抵一道湖泊中。然湖面若海,数丈浪花扑腾。夜间碧月当空,水域银光流跃。 舱中瓜果蔬菜、菜肉均已吃尽。亦不靠岸采买,皆就地捕鱼而食。 所擒江鱼,皆牙尖嘴利。性情凶猛,遇人便咬。李仙纵使具备碧水珠,也再难潜江遁逃。不需花船众人搜捕,凶鱼撕咬,便是莫大凶危。 清晨白雾笼罩,紧锁浩湖。时能见绿色植被,自水中生长而出。 李仙猜想已到一片隐秘流域。再想遁逃,恐怕极为困难。恰恰他窥探机关,隐有所得。不禁踌躇犹豫。 卞巧巧、南宫琉璃“呜呜”两声,晃动身子。虽不耻李仙行径,骂他“贼厮”“孙贼”“淫贼”…但受擒时起,无事可为。李仙言语有趣,每来投喂,闲聊打趣,确能解闷许多。 李仙熟练解开铁索,推开牢门,将羹肴盛放桌面。帮二女松解口舌。卞巧巧、南宫琉璃吐出麻核桃。当真恼极此物,恨不得碾碎剿成粉末。 卞巧巧转动脚腕,罗袜已经湿透,燥热至极。面颊红晕,被蒸得衣裳染汗。她说道:“花小贼,今天怎来这么晚?” 李仙说道:“奇哉怪哉,你怎知我来得晚了。这处又无刻漏。”卞巧巧说道:“我猜得,不行么?” 南宫琉璃沉咛道:“我姐妹二人,遭你等所擒。难以遁逃,总这般吊至空处,着实劳累。你能否替我两朝上禀报,叫这身绳索,稍稍松散几分?” 李仙说道:“倒是可以。但成或不成,需全听叶长老决定。” 南宫琉璃说道:“那便谢了。”着感苦闷。能稍轻松分毫,愿意说软话。 李仙打开羹匣,内盛鱼羹,砰砰热气。卞巧巧蹙眉道:“怎又是鱼?我已经吃好几日鱼了。”李仙说道:“船中物资紧缺,有鱼吃便不错啦。” 南宫琉璃凝眸,听船姿紧缺,立时猜想船行极久,未曾着岸,故而物资难以补充,需打江鱼吃食。家族恐难相助,茫茫江波…彻底掩其踪迹。世上再没“南宫琉璃”这号人物。 李仙说道:“好啦,吃饭菜罢。”夹着鱼肉,递喂过去。卞巧巧红唇抿筷,品鉴鱼肉。肉质稍腥,但烹煮手艺尚可,调料搭配适度,实不算差。 这江鱼杂骨奇多。稍有不慎,便卡喉咙。李仙甚是贴心,将杂刺拔出,再喂鱼肉。卞巧巧看他这般心细,心情复杂,享受这体贴对待,但又是此贼擒她。 她说道:“喂,你们到底将我们带去哪里?” 李仙说道:“我就一小喽啰,哪知这些事情。” 卞巧巧说道:“助纣为掠,可耻恶贼。”鱼肉却不落下。 李仙拔出鱼刺,动作一顿。忽想自己描画机关,窥探花船内藏乾坤,已稍有成效。想救下二女遁逃,或许困难。但若独自遁逃,或有几成成算。 但风险极大。他如今是花笼门记名弟子,性命无虞。欲遁逃此处,全因不愿同流合污。既要遁逃,务必求得“万全”。否则不如不逃。 冒此凶险遁逃,实在不算万全。 故而踌躇。 但这涉险之机,南宫琉璃、卞巧巧却未必不要。她等身陷花笼,只怕愿意以性命搏取! 李仙目光游闪,暗暗观察二女。卞巧巧未能觉察,南宫琉璃敏锐捕捉,不禁蹙眉,自未多言。 李仙喂完卞巧巧。再拔鱼骨,筹备南宫琉璃的吃食。闲谈道:“话说最近入夏了,这里无窗无风,岂不闷热。” 卞巧巧说道:“用你说么。我们又能怎办。”心头嘀咕:“我靴子能倒出水来啦。可将我热死了。” 李仙拔除鱼骨。送喂南宫琉璃吃饮,衬得二女不备。李仙手掌轻抚,截下南宫琉璃一道发丝。 “卞巧巧心思简单,不适合共谋。这南宫琉璃言辞犀利,倒颇有大家风范。” 内炁暗渡,施展“碧罗掌”掌劲。运气如丝,使得发丝悬立。他手指轻捻,施展“残阳衰血剑”…将发丝当做细柔软剑。 朝裸露足心,轻轻一划。南宫琉璃足心一颤,发丝撩过,掺杂丝丝灼热。感触明显,直挠进心扉。 南宫琉璃大怒,怒瞪李仙一眼。欲言说谴责。李仙以“发丝代剑”,悄然在其足心,写道:“别言。” 南宫琉璃心思敏捷。忽感不对,盛怒之言既收。李仙喂鱼间隙,再借发丝暗中沟通:“想逃么?” 南宫琉璃一愕,心中猜疑:“此子到底何意?是故意逗玩我么?他…他干么不直接说话。偏偏挠我脚心。” 经遭轻挠,不禁泛起疙瘩。李仙双指捻丝。所显剑招,细微至极。南宫琉璃惊羞之余,暗暗惊诧其剑道造诣不浅。 李仙捻丝沟通:“别表现异样。此间牢室,藏纳机关。我们交谈之声,会被窥听。” 南宫琉璃颔首。李仙捻丝再道:“更不可大动作。你且看前后四盏灯火。” 南宫琉璃环首四顾。却只能见得面前两盏。李仙忽然一推。南宫琉璃惊呼一声,甩摆而飞,如秋千晃荡。身子转动不休,借机看清身后两盏灯火。 南宫琉璃骂道:“混贼!我与你不共戴天!”怒意深浓,却藏刻意伪装。她裙摆飘飘,尚未平复,目光热烈看向李仙。 欲问:“灯火何用?” 李仙甚是聪警,经数日观察机关,已有成效,捻丝答道:“光晕照洒,落在暗处玉镜中。光景应该可传到叶乘卧房。” 南宫琉璃心下一紧。甚感绝望,悬捆空中便罢,还声遭监听,身遭监视…纵是天大神通,也难遁逃分毫。 “我是大罗神仙么,何必这般戒备。”她满心怨怼。实则此处机关,早在造船之初,便已巧妙设好。南宫琉璃却是倒霉,恰好有幸体会。 李仙捻发传道:“此处灯火昏暗,只能窥清大致雏形。便好似观察影子一般。故而我以发丝交谈,他们便难觉察。” 南宫琉璃恍然大悟,顿感李仙心思缜密。他言说煞有介事,不禁信任。 南宫琉璃张嘴欲言。却惧牢室传声,不敢言语。若不言语,难以沟通,如何得救?纠结至极。 忽感足心一痒。纤细发丝撩来,她透过触感,猜想李仙字迹。李仙沟通道:“你别说话。眨眼便可,左眼为是,右眼为否。你想说什么,我来猜测。” 南宫琉璃颔首,左眼轻眨。 李仙沉咛,一面口中闲谈,一面捻丝沟通:“你定猜疑,我是何人?” 南宫琉璃眨眼称是。李仙说道:“我误上贼船,为保性命,加入花笼门。” 南宫琉璃顿感明悟:“啊!原来如此…他曾就说过,他初入花笼门。原来也是命苦之人,我先前诸般喝骂,他竟不着恼,反而设法相助,实在…” 美眸尽是感激,却又极感羞赧。李仙捻丝挠足,暗中沟通:“此前我本筹备,等船行靠岸。便趁机脱逃。至于你二人,能救便救,不能救便力所能及相帮。” “然事态进展,出乎意料。此船内藏乾坤,未曾靠岸。如今行至奇怪水域,已脱离江河航道。似在湖泊中。” 南宫琉璃足底奇痒,面色羞红。强自静气,解析李仙言语。方知处境甚忧。 李仙还欲再言,忽听脚步声骤响。乔三言行来,喊道:“花师弟,你这餐喂了好久,莫非是流连忘返了?” 南宫琉璃浑身一颤,满眸忧色。牢室藏纳机关,果真为实。她深恐李仙暴露,罔送性命。花笼门擒女杀男,江湖皆知。 李仙笑道:“唉,最近吃鱼,暗刺极多。这两小姑娘无手无脚。岂不被刺卡喉咙?故而我大发善心,帮她们拨鱼刺,耗得久了。” 卞巧巧瞪眼道:“哼!这是你应该的。瞻仰姑奶奶俏容,叫你拔除鱼刺,你敢有怨言?” 南宫琉璃冷笑:“我等赏你脸面,肯于吃食。你这厮不知好歹。” 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你看吧,这些女子不晓得感恩。这差事既凶险且劳累。要么我换人替你?” 李仙说道:“啊!换人啊?” 卞巧巧投目望来,南宫琉璃头低垂,希望陡消。乔三言说道:“是啊。” 李仙笑道:“乔师兄,我看不必了罢。”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你莫非是…喜欢这二女了?我需告诉你,我花笼门寻常弟子,喜欢被擒之女乃是大忌。” 乔三言打量二女,说道:“这二女确实貌美,日久接触,姿容笑貌,印在心间。难免渐生情愫。” 南宫琉璃心想:“渐生情愫,他萍水相逢,施加援手,莫非…莫非真是…呀…那我这姿态,全被瞧见,岂不好羞人。” 她面色甚红,瞥两眼李仙。足底微痒,方才交谈场景,又浮现眼前。却平添旖旎。 李仙说道:“乔师兄,实不相瞒。”他搭住乔三言肩膀,靠在牢室旁,说道:“我不肯换人。是为…立功!” 乔三言奇道:“立功?”李仙说道:“不错。这二女甚是贞烈,欲绝食自裁。我有法子,能喂饱二女。叶长老自然注意到我。” 李仙说道:“我一日担任此要旨,叶长老一日便知,还有我这号人物。试问日后,若要择人提拔,我是否有优势呢。” 他知道此番言语,会经牢室孔隙,传到叶乘耳中。故意直言。 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你心思真深沉,原是打这般算计。”南宫琉璃听李仙言语真挚,不免心又悬浮。观察李仙两眼,此人飘浮不定,神秘至极,忽远忽近…真不是何句为真,何句为假…难以捉摸。 他真会施加援手,就自己脱离水火? 李仙收拾残羹,再将麻核桃堵嘴。随乔三言离去。 南宫琉璃经此一事,既希望且绝望。心思杂乱,满脑子皆再揣摩李仙为人与其真实意图… 卞巧巧不明所以,听李仙适才言论,竟将她视为立功工具。极感羞辱,决意再不吃李仙一口吃食。 铁索将牢门紧固。底层窄道内,乔三言、李仙一前一后。两侧烛火昏暗。 李仙问道:“乔师兄,似这等女子,下场一般如何?” 乔三言说道:“唉…说实在话。这等女子,纵使受捕。生活也比我等要好。” 李仙说道:“哦?”乔三言说道:“我花笼门只擒富贵美貌女子。自然是为利为色。实话相告罢,我隐约听叶乘长老,提到过一嘴。” “此二女遭擒,实是有人雇佣。涉及到某种纷争。但具体何人,我也难知晓。且那人似将二女处置权,交给我花笼门。加之…原先擒住二女的长老已毙。” “倘若我没猜错,这二女应会沦为[美眷]。” …… …… 李仙回到卧房,搬运脏浊,静心内练。乔三言面见叶乘,将牢室言语尽数复述。 叶乘微微点头,甚觉满意。花笼门弟子虽众,却多为好色无能之辈。此子虽有心计,却欲求上进,可堪一用。 乔三言问道:“叶长老,可还要换人服喂?”叶乘心想:“此子既有能耐,便给他表现机会。且牢室机关重重,船道蜿蜒曲折,莫说绳索加身,便是手脚自由,让她奔逃数日,也难以走出。” 这时已摆脱重围,将入花笼门“水坛”,故而心神松懈,管度稍松。船中花笼门弟子,习武时辰改到“辰巳”二时。 再不用昼夜颠倒。 此处乃是“洞然湖”。素有渝南道三大“湖泊”之称呼。湖域浩瀚如海,无穷无尽。甚至号称“渝南道第一大湖”。 李仙不自觉间,已在游览罕见异景。虽入眼所见皆淡淡白雾,无甚壮丽景色。 辰巳时过。 李仙依靠栏杆,观望湖面。暗自沉咛: “此处水域辽阔,我入水既沉,而湖底幽暗漆黑,难以分清方向,定然藏尽凶险。我即便趁无人注意,悄悄潜湖也难以遁逃。” “不知那南宫琉璃、卞巧巧有无能耐,从这等险处逃脱。她们出身大族,面对『清升浊降』特性,或许有办法缓解。倘若实在不能,即便能潜出花船,也只得认命罢。” 局势如水,瞬息即变。 李仙勤习武道,精修“飞蛇手”。 [飞蛇手] [熟练度:2569/3000大成] 武学渐已大成,招式返璞归真,浑然天成。诸多花笼门弟子,已远远不如。叶乘见李仙确是人才,点头赞美,脸有笑意。 正午时分。 食斋堂烹煮鱼物,手段粗糙。鱼鳞、鱼脏处理不干净,烹煮得腥臭至极。李仙强压厌恶,将鱼吃干净。 再寻到叶乘,将二女哀求,如实言说。叶乘说道:“也挂大半月啦,晾那小娘皮掀不起浪来。放下松松腰骨,倒也无妨。”点头应允。 李仙备好鱼羹,行进地牢。烛火黯淡,幽幽衬照。南宫琉璃自昨日时起,满心李仙,听闻脚步声靠近,立时便抬头望去。目光复杂,既惧怕又依稀。 “你…到底是怎样人物?”满腹疑惑。 卞巧巧怒瞪而来,呜呜道:“好啊,孙贼,你还敢来!”等李仙解开牢锁,刚刚踏进牢室。卞巧巧拧转腰肢,身子朝他摆去。 李仙抬手抓住,朝远处一甩。卞巧巧“呜呜”惨叫,在空中快速盘旋。李仙笑道:“服不服?” 卞巧巧说道:“服啦,服啦。”这便认栽。 李仙解开羹匣,两条赤鱼冒着热气。这等鱼肉质粗糙腥浊。但船中上下,皆在吃用此鱼。 李仙解开麻核桃。二女轻咳几声,又复能言。李仙笑道:“卞妹妹,你吃不吃。” 卞巧巧骂道:“我才不吃!”李仙说道:“琉璃姐姐…你吃不吃?” 南宫琉璃蹙眉凝视李仙。着实看不透李仙所想,她素来聪慧镇定,家族间亦受瞩目。武学天资卓越,家当操持更属一流。 看人看事…自当狠辣精确。然李仙背对烛火,面容昏暗,忽明忽暗,忽近忽远,忽亲忽疏。既无正道门派,君子迂腐恪守,亦无邪道宗门淫邪浪荡。 自成一派…好难琢磨。南宫琉璃说道:“卞巧巧,当下不该赌气。咱们吃饱喝足,才有机会,日后诛杀这恶贼。” 卞巧巧说道:“好罢。” 李仙笑道:“琉璃姐就是使得大体。今儿来呢,有一好消息,有一坏消息,你们先听那个。” 南宫琉璃说道:“哼,一齐说罢。” 李仙说道:“好消息呢…叶乘长老慈悲,允我将你等放下,接一接地气。可莫真化仙子,就此飘走了。” 卞巧巧、南宫琉璃均感一喜。 卞巧巧问道:“那坏消息呢?” 李仙说道:“唉…咱们要进到水坛啦。到了那时,你们纵有天大神通,也绝对难遁逃。” 273 琉璃绝望,第三特征!浊衣天定,九类浊衣 渝南道位处南天域以南,其内辖管“七府”“六洲”“九城”,地域辽阔至极。 域、道、府、州、县…广袤无垠,极尽魁宝之富藏。 此处乃“淮阴府”,洞然湖泊内。湖域浩瀚,藏岛屿无数。蕴存隐秘至今难能窥尽。 相传… 此处曾有龙迹。洞然湖深处,栖息世间真龙。湖泊甚产鱼获,沿湖数座鱼行割据。湖内更滋生“水匪”“水盗”…之众。 素有万里洞然湖,八千水匪众,自称英雄汉,辣手吞肝肠。湖间岛屿、异景、奇果、珍宝、墓藏数之无穷。 花船航驶其间。天色暗沉,雷声轰鸣,下起漂泊大雨。湖面泛起水花白雾,朦朦胧胧… 底层监牢内。 李仙吐露“好坏消息”,卞巧巧浑身颤抖,满眼绝望。南宫琉璃俏脸惨白。 静默片刻,卞巧巧眼眶急红,泪水打转。扭身挣扎,口中尽是抱怨。说她年纪尚轻,大好年华。倘若进到甚么鬼水坛,定遭作践糟蹋。嘈嘈嚷嚷,甚是聒噪。 南宫琉璃亦无心安慰,任其哭闹。但遭擒多时,挫败憋屈已经习惯,求死自裁均已试过。心性经得砥砺,已经坚韧,渐渐平复。 李仙搬来桌椅,约莫半丈高,放在卞巧巧、南宫琉璃下方。花笼门虽卑耻,擒捆之法却甚精妙。 缠身绳索名为“花索”。乃“撩缠花”的根茎,晒干熬练,再搓织而成。外观呈现淡黄色,与寻常绳索相似。但缠住人身,便极难解脱。 索结会周身游走。却愈是动弹,纠缠越紧。倘若受擒者生性甚烈,剧烈挣扎,片刻不歇。花索本已干枯的根系,渐被活化,便长花结果。不损伤人体,但更是牢靠,且增添别样艳美。 故而花笼门黑话,说“养花高手”便是指擒人技艺奇高。挣扎起花,都难遁逃。 李仙观察索结。花索纵横交错,凡关节要处均死死制约。“虎筋索”捆筋拿骨,一但缠上,便难动弹分毫。“花索”留尽余地,但纠缠不休,一但缠上,便愈来愈紧。 细细数来。二女已遭擒数月。前些时候,家族照应、江湖义士协助,铺张围困大网。二女被锁在铁箱,被扛着躲避追捕。 近月内运进花船,沿江远遁。方一上船,便被悬挂此处。二女得知逃脱无望,便欲绝食自裁。十数日不饮半点吃食,直到李仙误上贼船,才开始恢复吃饮。 两条绳索,自顶部垂下,将二女悬挂空处。愈挣扎愈纠缠,李仙手指精细,试解索结。 卞巧巧悬困多时,能松解半分,自是莫大恩赐。不住急躁催促。李仙扣开索结,悬挂的绳索一松。 卞巧巧径直摔坠,她惊呼不已,甚是惊恐。 李仙抬手一揽,挽住其腰肢,阻其坠势,将她轻放木桌上。卞巧巧腰腹着桌,有物可依附爬伏,自好过悬挂高处随江波荡漾。紧绷身姿顿然松懈,她眉眼弯弯,甚是舒适。 很快,南宫琉璃也得解脱。趴在木桌中,她俏脸微红,心想:“这般躺在桌上,岂不似菜肴般,任人采食。” 她暗瞥李仙一眼。渐习惯这副境遇,感受甚是莫名。 二女塑脊有成,腰肢藏纳劲力。此刻趴在木桌上,脊骨只需暗暗用力,便可绷碎木桌。再取木桌碎块,弹射打杀,寻常武道粗浅者,再难近身。 南宫琉璃、卞巧巧身疲心惫,轻声叹气,再懒得反抗。筋骨久不动作,只愿有人帮忙疏松血络。李仙如常投喂,拨鱼刺、剔鱼骨…鲜白鱼肉喂进口中。 卞巧巧吃得饱腹,竟鼾睡而去。李仙说道:“她好困么?你俩不是整日睡觉么?”南宫琉璃没好气说道:“你被这般吊着试试,只需稍稍睡着,船身摇晃,便被彼此砸醒啦。” 李仙说道:“那倒也是,可真苦你们啦。”顺手摘南宫琉璃发丝,捻丝挠足,暗中交流:“昨日如何?” 南宫琉璃心神一荡,眼神幽怨。她出身豪族,自幼得体端庄,撑当门面。这般狼狈与人交谈,实是第一次。南宫琉璃眨眼又睁眼,意指好也不好。 李仙捻丝轻挠,在其足底写道:“此处机关复杂。我隐窥一二,但不敢确定。此事失败概率极大,可考虑清楚,尝试与否?” 南宫琉璃足底甚痒,强忍笑意,不住羞赧。她眨眼言是。 李仙表面与往日般闲谈,套问江湖见闻、英杰事迹…种种。实则分心二用,暗中用发丝写道:“你俩武道修为如何?” 南宫琉璃瞥向鼾睡卞巧巧。心想这好妹妹,心倒真大,这当口尚能睡着。 她连眨数眼,表示均为武道二境。武道一途,境界绝非衡量一切标准。天机阁评说“天骄”“英才”…仅将境界视为参考。 李仙再写道:“此处位处湖泊。四面皆深水,可惧水否?会沉水否?”他虽有办法逃脱花船,但湖水包围,凶鱼成群…亦是极大难题。倘若南宫琉璃、卞巧巧亦无可奈何,遁逃之计,便胎死腹中。 南宫琉璃沉眉微皱,二境惧水,当属众知。三境武人血质,可缓解“清升浊降”过程。南宫琉璃、卞巧巧来历不俗,行走江湖前,长辈献出血汤。二女服饮入体,惧水特性得到缓解。 但涉水终究危险。 她双眼齐眨。意指既怕亦不怕。 李仙心想,大族大派子弟,手段果真不俗。他却惧极了水,说道:“那好。你且莫要着急,此后数日,我慢慢言说机关要理。与你协商逃脱之策。” 南宫琉璃心想:“若不能解开绳索,我纵知晓机关要理,也难迈出牢室。” 两人交谈协商。南宫琉璃唯有眼神传递信息,效率本极低。然李仙极是聪明,换位思考,猜南宫琉璃所想。总能精准应答。一来一去间,竟如心意交流。 南宫琉璃初时甚是惊讶,怀疑李仙练就“他心通”“知心术”等武道奇招。但后来觉察不是,这番交谈协商,恍有心神交缠之感。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惊喜。 李仙暗传道:“绳索之事…确实棘手。花笼门擒捆之道,堪称一流。我纵使亲自帮解,也需好久。” “到时暴露身形,我却危险了。此节…终需你自己尝试。” 南宫琉璃急盼,她倘若能解,早便尝试遁逃。心底哀求,美眸期盼,我见犹怜。“好英雄…我着实无奈,还望你出出主意。” 李仙沉咛,虽愿意相救,但绝不因此送命。他再写道:“这身绳索,捆住你手肘、手腕、膝盖、脚腕……诸多重要关节。更将你手足反折,两腕相连。想要尽数解开,却是枉谈。” “若要遁逃。择重而解,使得手脚离分,能跳能动便可。随后快速遁逃出船。” “之后几日喂饭,我暗中会涂抹鱼血,在你二人绳索中。你们若能成功逃出船支,跳进湖泊。湖中凶鱼定会撕咬。腥臭鱼血,会招引鱼群率先撕咬,或能使绳索松解。但危险甚是大,成或不成…我难确定。” “且此办法…你俩便只能遁逃其一了。因为时间紧迫,且几乎无反抗能耐。若遭擒拿,万事皆休。” 李仙尚难自保。所能做的,唯有尽力提供协助。能否遁逃,需看南宫琉璃谋略才智。 南宫琉璃沉咛,此子确实聪明。此计乃无奈之举,极尽凶险,但有半线生机。且确实可行。 但逃得其一,难逃其二。南宫琉璃、卞巧巧谁先脱困,必需立即遁逃。迟之半分,手脚不便,必遭擒拿。 南宫琉璃不禁十分犹豫。她知此计凶险,但极愿意尝试。运作得当,实能遁逃。但卞巧巧心思简单,倘若舍她而去,她茫然无助,却是难了。 她更知卞巧巧性情。她若知此计策,亦会冒死尝试。 二女无法沟通。李仙捻丝挠足,暗递信号之能耐,对卞巧巧却无用处,她足蹬兽鞣长靴,双脚裹得严实。 南宫琉璃轻轻一叹。犹豫片刻,决意将遁逃机会留给卞巧巧。 “卞妹尚未二十,年纪甚小。我遭擒拿,渐已习惯。她却总在抱怨,也罢…让给她罢。” 李仙收拾羹匣,将二女重新悬挂。便即离去。南宫琉璃目送李仙背影,眼眸明灭闪烁。 此后数日。 李仙正午投喂。借机传递机关要理,简述船中狭道分布、变化。南宫琉璃甚是聪明,暗暗记住。 花船机关内藏乾坤,随气候、天时而变转。其中夹杂复杂变化,不亚于一套武学。 李仙重瞳透视,窥探隐秘。兼之与温彩裳遁逃同行。沿途药膳、风水皆用到“五行八卦”“周天易理”“星斗学说”…诸多杂学。 虽未尽数精通。但温彩裳学问既厚且深,言语简练,直指扼要。将李仙当做郎君栽培,所传学识,必是浓缩意蕴的。 李仙琢磨船中机关时,温彩裳所传道理学识,自然而然浮现脑海。好似复杂晦涩道理,化做实际运用,浮现眼前。再有“观天地”“心通明”特性,机关杂学竟无师小通。 船中机关复杂,诸多布局,盖藏乾坤之妙。叶乘得机关船图,精研数年才掌握。他万难料到,李仙全凭透视,与诸般杂学…便可窥之一二。 这数日接触。南宫琉璃好奇李仙身份。与其深入交谈,不禁极之震撼。 李仙言语简练,绝不赘述,更不显摆学识。南宫琉璃出身豪贵,亦喜专研杂学。言语间稍稍透露,她便听出李仙杂学极广,才情难掩。 颇多见解,比之家族长辈深之数筹。其实李仙固然聪明,年岁尚浅,理解难达到这等境地。他学识承之温彩裳,许多道理,不过复述而已。 南宫琉璃细细琢磨,渐知船中机关道理。此处乃“绝天绝地”之困势。但随船中乾坤交替,也离生机极为相近。 狭道分布、机关布局…渐在脑海形成轮廓。她拟订路线,可避开耳目,趁其不备遁逃。 李仙已将所知所得均已告知。二女如何遁逃,他再难相助。他观风望月,今夜吹西风,或是遁逃良机。便暗中相告,让南宫琉璃速速抉择。 南宫琉璃暗暗点头。目光坚定,望向卞巧巧。她默数时间,牢室内只有昏暗烛光。时间流逝,全难判断,唯心中默记时刻流转。 亥时左右,天色昏暗。她知道叶乘此时,定与引渡使者服用珍食。无暇顾及自己。 便拧动腰肢,晃摆身子,撞向卞巧巧。卞巧巧迷糊而睡,忽被撞醒迷茫看来。 南宫琉璃口遭封堵,难以言说,心想:“我纵与卞妹,言说此处机关道理。她也难理解,不如直接告知她如何遁逃。” 她美目圆瞪,甚是严肃。卞巧巧见她美眸炯炯如火,顿时精神,不解望来。目光相对,眼神交错。卞巧巧心思单纯,但与南宫琉璃共患难,彼此心绪隐隐相合。立即意会,知南宫琉璃设计遁逃。 两人各自悬挂,间隔约莫丈远。南宫琉璃晃动身子,朝卞巧巧摆去。二女便似两道摆钟,左右摇晃,裙发飘飘。 南宫琉璃呜呜叫唤。卞巧巧似乎意会,也摇摆身子,朝南宫琉璃晃去。二女“砰”一声撞到一起。 南宫琉璃借机抓住卞巧巧马尾。卞巧巧夹住南宫琉璃裙摆。如此这般,便不再摇摆。 二女自被悬挂牢室,各种方式均已尝试。互解绳索之举,来回足百余次,始终难解分毫。 卞巧巧不解心想:“琉璃姐姐还不放弃。也罢…我便当陪她罢。”心中虽不抱希望,亦是配合。 南宫琉璃探指摸去,摸索卞巧巧身上索结。她经李仙指点,知晓几处关键绳结所在。手指纤细,很快摸到,心想:“只需解开这两处,便可让卞妹手脚离分,解脱悬挂。虽仍受束缚,但已具备移动能耐。” “再通过机关窄道,逃出花船。跃到湖中。她绳索间已涂抹鱼腥,湖鱼撕咬,其它绳索定然松散。卞妹再借势遁逃,便可逃开。” 将计划过一会儿。 南宫琉璃探指解索,满心焦急。欲求快速。这索结位置甚偏,她摸不到自己的,却能摸到卞巧巧的。 她指尖藏劲,扣开索结。卞巧巧手脚终得离分,筋骨血脉如被捋顺。极尽畅快,再从高处跌落,双足着地。 卞巧巧呜呜道:“琉璃姐,我帮你解开!”她纵身轻跳,运起轻功踩在桌上。双手仍负背后,探手摸解而去。 但她不经李仙指教,想寻得索结,便需极大功夫摸索。这找寻“索结”的功夫,在花笼门有一雅称,名曰“寻花”。待到那时,怕又陷贼手。南宫琉璃浑身轻震,内炁一弹,将卞巧巧弹开。 卞巧巧甚觉意外,摔倒向地。她双足着地,轻功已显非凡。轻盈临空翻转,稳稳落地,不解看向南宫琉璃。 两人口含麻核桃。南宫琉璃呜呜道:“你先逃罢。”卞巧巧柳眉一蹙,自然不愿。 二女言语受阻,极难交流。南宫琉璃早便设想此情形,她掌间藏劲,朝空处一打。因为手臂难以伸张,招式甚是走形。 卞巧巧却看出,此掌名曰“道祖绵掌”。乃道玄山基础武学。南宫家与道玄山,历代营生甚近,南宫琉璃虽非道玄山弟子,却曾入山修习。 这一式名唤“后会有期”。绵掌…便是轻绵纠缠。道玄山号称武学正统,其基础武学历久传承,缺憾早已补全,花费苦工用心钻研…登峰造极之境,亦可期盼。 南宫琉璃这掌,便有“登峰造极”之造诣。“后会有期”之招,旨在出掌决绝。卞巧巧深得武学要义,心想“后会有期”,便暗指“今朝必然离分”。 好似知己好友,言说“后会有期”后,必然将分别。用作掌法中,则是后藏杀招。呈前启后的招式。 卞巧巧素知南宫琉璃性情,颔首点头。南宫琉璃再施两招“大江东去”“柔肠百转”。分别属“道祖绵掌”、“南宫长拳”招式。 “大江东去”一式乃道祖暮年,感叹江河奔涌。大武皇朝河脉复杂。东去、西去…均是有之。这掌劲朝东而去,意指向东而逃。 柔肠百转则为南宫家家传武学。甚是玄深。南宫琉璃与卞巧巧交好,时常探讨武学,集两家之要。 卞巧巧贪玩惫懒,武学一道却天资卓越。立时知其深意,猜到此处机关暗道无数,朝东遁逃或有生机。 卞巧巧仍被绳索纠缠。双手、双足并拢。她奔逃至牢门,肩头轻撞,牢门紧锁。且被铁索缠定。 她眼眸一闪,兽鞣长靴间藏一柄精刀。她等自被擒捆,除却佩剑被卸,衣物配饰完好。靴中藏精巧刀具,谁也没料到。 她口咬刀柄,将锁链斩断。推开牢门,运起轻功遁离。她一蹦一跳间,便是数丈之远。 南宫琉璃目送她远去。消失在暗处后,忽冷风吹拂,独自悬挂在这暗处。说不出的孤寂惶恐。 她绝非无私,此刻隐隐后悔将遁逃之机,给了卞巧巧。遥想日后,卞巧巧脱困升天,重归道玄山高徒。自己却命途苦难,不知何去何从,受何人摆布。 不经潸然泪下,甚是凄婉。 卞巧巧向东而遁。很快便到狭长窄道。她心一横,不管不顾。皆朝东而遁逃。 奔逃速度极快,满心紧张,掌心足心汗水急泌。船道机关复杂,仅朝东行,是万难遁逃的。南宫琉璃口舌受阻,那招“柔肠百转”实藏三层掌劲。 意指三种“机关应变之道”。但机关道理极尽复杂,欲让卞巧巧立即悟透,并活用遁逃中。着实强人所难。 李仙暗中观察,轻轻叹气,心想:“我若不相助,这妮子定兜圈子。” 便提前侯在某处。假装偶遇卞巧巧,半追逐半驱赶…引导她朝正确方向遁逃。 卞巧巧惊恐之余,速度更增。李仙为洗脱嫌疑,途中放声呼喊。渐渐越多人追逐卞巧巧。 她忽见眼前一亮。已逃出船舱,来到空阔甲板。明月高悬,亮若银盆。她久久不见天日,竟觉得刺眼。 她狂喜之余,又感无措。眼见追兵杀近,又要被擒抓回去。她宁愿这般死了,也不再遭羞辱。 心意一绝。 便径直跳进湖泊中,顿时无数赤鱼扑咬而来。叶乘姗姗来迟,见此情形,不经色变。他料想此女武道二境,手脚受缚,跳进水中,又遭群鱼吞咬,必然难活命了。 即便打捞,也是骷髅架子。暗暗惋惜如此佳人,这般死去,着实唏嘘。 叶乘问道:“怎么回事?此女怎么脱逃的?” 李仙望着湖泊,不知卞巧巧是否活着,幸存与否。乔三言说道:“我等也不清楚。就是…忽然听到,她逃脱了。然后沿路追逐,她被逼得绝路,便逃湖自尽了。” 叶乘双眼微眯,微感恼怒,朝李仙说道:“无错,你与这女子接触甚密,最近可有异常?” 李仙说道:“未见异常。”叶乘凝眉沉咛,他花船布局精巧,甚是严密。他若不愿,便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出船仓。好巧不巧,他招待引渡使者,把酒言欢,鉴赏湖景,疏忽看守。恰是此时,便叫卞巧巧逃出船舱,未免万分巧合。 李仙说道:“叶长老.此事弟子一直疑惑。这两女均非简单货色,为何不加派人手,把守牢室?” 叶乘撇眼射来,暗感不悦,如此说辞,是怪他安排不当。却也正提醒他,船中机关,唯他尽数精通。旁人想做手脚,唯有吃尽苦头。 他心想:“此事细细追究,实要怪我。我对这船机关狭道,理解至深。却疏忽大意,万不料这当口,竟出此意外。” “此女命数这般,实也无奈。也罢,也罢…好好一貌美人儿,这般化作湖中枯骨。唉…化做美眷,服侍我等,又有何不好?” 他既不知李仙暗中运作。亦不信除他自己,旁人能理清船身机关暗道。种种一切,唯有冥冥命数可解释。 叶乘被拂颜面,又想:“概率虽小,倘若另一女子,也这般如此遁逃。此行便太亏啦,引渡使者地位尊崇,我需尽心招待,以备日后升任。难免疏忽船中事物。” “确该挑选一人,看守那女子。我看这花无错,倒挺有能耐。” 便说道:“无错,你既这般提议,那好.剩下那名女子,便交给你看守罢,你之后时间,便搬到看牢居住。倘若再出问题,我拿你是问。” 李仙说道:“叶长老.能否加派两个人手。那女子若知道同伴身死,定发脾气,我”叶乘说道:“这是你将功赎过机会。那女子遁逃,你至少落得怠慢之责。若按照规定,罚你性命,亦无不可。” 李仙说道:“好罢,弟子愿意领责。” …… 李仙收拾房卧。将被褥、粗席扛到底层,择一较为干燥处铺好。 南宫琉璃垂头丧气,霭霭神伤,懊恼孤寂,恐惧无助。李仙侧躺地铺中,好奇打量南宫琉璃,甚感意外。 他知道南宫琉璃心性、实力、智谋…实胜过卞巧巧许多。他与南宫琉璃沟通多时,原料想是南宫琉璃,借机遁逃。 万万不料…遁逃者却是卞巧巧。 李仙悠哉道:“喂。你那姐妹,可害得我好惨。接下时日,可得我日夜照看你啦。”南宫琉璃一愕,才知牢房外,李仙已铺好粗席。 正大咧咧侧躺望来。他倒潇洒至极,南宫琉璃听他言语,忽感慰籍。 南宫琉璃颔首。忽船身轻晃,震得她左右摇晃。她不禁甚是悲伤,往日这般剧晃,二女必互相碰撞。 李仙说道:“这是触礁啦。倘若我所料不错,应该已到‘万礁林’了。再有四五日,便可进到水坛喽。” 心中感慨:“我…阴差阳错,倒也真成了花笼门小贼。岳山剑派,唉,和我无缘。却是没法子之事。” 他叼着根草线,双手枕着头。体态闲适,既难以抵抗,那便暂且顺从。 他闲得无趣,便解开南宫琉璃口中核桃。南宫琉璃为不牵连李仙,故作厌恶,恶言怒骂。又嚎啕大哭一场,情真意切。 李仙旁观看戏。自不安慰,不时添几句风凉言语。演戏甚是全套。 南宫琉璃自知难逃无望。神情低落。李仙便想寻些话题,帮她调解情绪。顺道问些好奇之事。 李仙说道:“喂。你们大家族子弟,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么?” 南宫琉璃说道:“家族子弟,亦存在竞争。纨绔子弟,挥霍享乐,所得乐趣甚是低级。非我等所求。” 李仙说道:“你们家族里,多久起一次鼎。精食是怎般分配的?” 南宫琉璃说道:“你很感兴趣?这东西我原是不向外说的。但实在无趣,便与你说说无妨。” “我南宫家族甚大,族中脉系多。每月脉系间聚餐服饮精宝。如何分配…各脉自不相同。每换季之日,各脉间齐聚族堂。” “这月份往往能领得两份精食。族中小辈人物,还常被叫去切磋。彰显才学、武道…其中口齿伶俐,才学耀眼者,为脉系争光。自然而然便有资源倾斜。” 李仙感慨道:“唉…原来家族子弟,过得是这等生活。实在叫人羡慕啊。” 南宫琉璃说道:“有甚好羡慕的。家族纷争,时时刻刻。脉系聚餐时,需为父争光。家族聚餐时,需替脉争光。层层选拔争斗,人情复杂,关系如麻团。” “想要展露头角,需要极大功夫。” 李仙说道:“你就知足吧。你可知我等贫贱子,过得何等生活?” 南宫琉璃好奇说道:“你倒说说。”已渐平复。李仙说道:“我啊…”既将往日生活道来。 他稍做删改,但大体相同,如何吃不饱,如何衣不整。说到李小凡时,赞他如何争气…种种种种。 亦是难得吐露真情。南宫琉璃听其经历,不禁遐想。李仙言辞有趣,能将事情说得一波三折。 她沉浸其中,有时依着话题,好奇发问。有时更有“何不食肉糜”的问题。李仙将其取笑一通,再言说实际情形。 李仙说道:“这会知道了吧。家族虽有竞争,但不必为精食发愁。吃穿不愁。” 南宫琉璃心想:“我受家族照抚,能走到今日造诣。好似无甚自傲的。但花无错这等…贫贱出身,但步步朝前,拼出的成就。才最是难得。” “我曾经骂他,连给道玄山天骄提鞋都不配。但设身处地,许多天骄倘若脱离家族、势力帮托。能取得这般造诣吗?” 不禁遐想连篇。她透过玄铁栅,观察李仙。见李仙躺姿潇洒,但灯火昏暗。始终给她难以捉摸感。 李仙说道:“对了。我听说武道二境,浊衣披身特征,门道很深?我这贫贱子弟,好奇得紧。能与我说说吗。” 他扯东扯西,便为问此话题。 南宫琉璃果真不介意解答:“你想知道什么?” 李仙笑道:“什么都想知道,您请细细言说。” 南宫琉璃本极感悲伤。但卞巧巧离去,换得李仙道来,却反而更轻松几分。她轻轻白了一眼,缓缓说道:“浊衣披身,不亚于袅袅仙音。” “但袅袅仙音需收集曲谱、需搭配武学。浊衣披身,则由得天定。” “世间有这几种浊衣。” 274 禁忌烛教,芥虚魔衣,夫人浊衣,佳人美眷 南宫琉璃俏容生姿。花船行经礁石林,不时触礁震动。她左摆右晃如风铃,已经习惯,全当平常。与李仙交谈起浊衣奥秘。 她说道:“浊衣者,命数也。浊衣特征,得分三乘九类。最下乘『褴褛破衣』。” 李仙奇道:“褴褛破衣?”他甚感好奇。温彩裳极擅“浊衣披身”特征,言语间藏自傲。他曾好奇追问二境特征。温彩裳稍有言说,但从不细论。偏偏诸道杂学,却大方教导。愿意尽数传授。 其实武道知识,温彩裳亦愿意传授。她的郎君,怎能平庸?必是昭显万世,她才喜爱至极,爱惜至极。但她忌其天资,爱其入骨。欲缓其修行之势。再好生调教,只彻底属她一人。 南宫琉璃说道:“所谓『褴褛破衣』便好似乞丐装扮。褴褛漏风,既不能御寒,亦不可防御。全无半毫用处。” “世上多数二境武人,皆是褴褛破衣。得此浊衣特征,浊衣披身的奥妙,便与其无关了。” 李仙甚感惊奇,颔首点头,默默思索:“那黑面蝠王便是武道二境,历经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诸多特征。我与他斗招时,未见他施展浊衣披身玄奥,想必便是褴褛破衣,本就无甚玄奥。”南宫琉璃俏脸微红,交谈已久,口舌干燥,说道:“浊衣披身玄奥极多,或要言说好久,你先喂我饮水罢。” 李仙解开水囊,帮南宫琉璃饮用清水。南宫琉璃口津干燥,嘴对囊口,如饮甘霖。忽见这囊袋是李仙随身携带,必然常对嘴服饮。不禁俏脸大红,但转念又想,自己再难遁逃,难道还能留下清白么?遭人糟践,是难逃的了,花无错至少样貌英俊,远胜旁等花贼。她即便悲伤,但形势如此,唯有适应接受。 南宫琉璃再道:“第二种浊衣,名为『素装布衣』,好似寻常市井百姓。衣着朴素但齐整。” 李仙心想:“这些门道…倘若不提前弄清楚,稀里糊涂弱人数筹,亦是难测。武道一途,门槛太高。家族间有百年、数百年、数千年研究的武道栽培体系。我等散客…却唯有乱莽乱撞。” 问道:“『素装布衣』有何奇用?” 南宫琉璃白了一眼,问道:“你觉得寻常百姓,所穿衣着有甚奇用?” 李仙说道:“遮蔽体肤,御寒保暖?”南宫琉璃听到“遮蔽体肤”四字,俏脸轻红。她遭擒捆时,穿着精美衣裙。衣裳尚且完整,但花船触礁、水波冲涌时,船身剧烈晃动摇摆。她裙摆飘飘,能否遮挡体肤,却是难知道了。但她无甚办法,羞赧之余便是忍耐接受。 南宫琉璃说道:“这种浊衣,用处甚微,几若无用。但比得『褴褛破衣』稍好半分。浊衣能尽罩全身。御寒能耐…确比寻常泥胎凡子好上些许。” “第三种浊衣,名为『锦缎炉衣』。更胜『素装布衣』一筹,但若说奇用妙用,除却御寒稍强,实也无用处。” “虽无用途,然能得赐『锦缎炉衣』者,已属二境上等。底蕴、命数、武道…皆属上上选。” 李仙暗暗点头,听到“褴褛破衣”“素装布衣”“锦缎炉衣”三者,并无轻视之意。甚觉奇特,回顾所遇得诸多二境武人。府城族老众人,约莫均在锦缎炉衣一层。 南宫琉璃见李仙对嘴饮水,两颊红晕,撇开眼去,心脏砰砰直跳。李仙问道:“之后呢?” 南宫琉璃说道:“这三类乃是下乘。接下来便属中乘浊衣。” “第四类『聚浊纱衣』。此类浊衣,轻盈笼络周身,无形无质,飘扬似纱,故称‘纱衣’,轻飘飘却可抵挡拳脚。披衣者凝意抵挡,拳脚打杀难以侵身。” “倘若得披此衣。同辈中可称佼佼者,你可知金刚寺?” 李仙想起“武疯子”。其金刚掌力道甚猛,足将温彩裳击伤。当时温彩裳身受雷伤,固然虚弱。但绞杀泰心四杰,尚轻松至极。足见武疯子掌力甚猛。 南宫琉璃说道:“金刚寺地处西域。武道刚猛至极,他们有套武学,名曰『金罡罩』。唯有具备中乘浊衣,才可显露威势。” “身披『聚浊纱衣』者,施展『金罡罩』。金芒迸显,聚浊纱衣若隐若现。金罡罩刚柔并济,甚是厉害!” 李仙问道:“你见过么?”南宫琉璃说道:“何止见过,次数还不少。金刚寺等西域诸多佛寺,每隔数年,便会到道玄山辩经论武,当属江湖盛事。” 李仙甚感好奇,听得入迷。再问道:“之后呢?” 南宫琉璃说道:“『聚浊纱衣』之后,便是『纯罡炁衣』。倘若披上这层浊衣,便真属人中龙凤,凤毛麟角。” “当然…浊衣天定,但人或胜天。纵使是褴褛破衣,亦有登临高峰,擒星抓月一日。” “『纯罡炁衣』非得大气运者,能披得上身。他等浊衣甚强。紧护全身,寻常泥胎凡众,持刀用力劈砍,也难伤分毫!” “更可将炁藏纳浊衣中。震反攻击,妙用无穷。我南宫家有套『披衣拳法』。便极仰仗『纯罡炁衣』。倘若具备纯罡炁衣,再修习披衣拳法,定然厉害至极。” 她美眸依稀。披衣拳法需武人身穿特制衣袍,将双拳笼罩袖下。出拳时不以拳脚伤人,而是牵带起的衣袖杀伤。内炁在衣袍间游走,轻轻抚袖,却藏千拳万劲。 试想一二…倘若身披无形的『纯罡炁衣』。再施展披衣拳法。无形衣袖或震、或抚、或拍、或罩…能做到诸多匪夷所思之事迹。隔空取物、声东击西、伤敌无形,攻守兼备,难以提防。 且『纯罡炁衣』可藏炁在衣间。实际斗杀,更添无穷妙变。 李仙问道:“那你是何等浊衣?”南宫琉璃说道:“我得天恩赐,侥幸『聚浊纱衣』。虽会披衣拳法,但难显恭叔的威能。实在枉对栽培。” 她此言实在谦虚。武道二境,四大特征。浊衣天定,全看命数。她“聚浊纱衣”已非寻常,当属同辈前前列。兼之袅袅仙音精研至深,能耐实则甚强。 李仙暗感“南宫家”势力雄浑。听南宫琉璃言语,族间有“纯罡炁衣”强者。且依此特性,修习了厉害武道。 李仙问道:“之后呢?”南宫琉璃惊呼一声,被震得左摇右晃。她长发飘飘,每随船身摇晃,足尖不由紧崩,紧张而无助。 晃得好半响。南宫琉璃平复呼吸,说道:“再下一类浊衣,便极是罕见。名曰『金娄玉衣』,此类浊衣,已属中乘最上品类。” “得赐此衣者,不惧刀剑劈砍,可抵烈火侵袭。气机不泄不露,死后尸身不腐!” “披此浊衣者,当真金贵至极。传闻死后气机不泄,倘若修行某种武道,或能死而复生,再活出第二世。我却仅是听闻,难知真假。” 李仙听到“死而复生”,暗感武道竟这般玄奇,好奇问道:“南宫家可有这等人物?” 南宫琉璃不言,此事涉及家族秘辛,岂能轻言。 李仙笑笑了之,再问:“中乘便这般厉害,那上乘浊衣岂不登天?” 南宫琉璃说道:“能得上乘浊衣者,绝无庸俗之辈。上乘浊衣极是罕闻,实无强弱之分,全看如何运使。第七类浊衣,名曰…” 忽听一声传来:“名曰『万世龙衣』!” 狭窄船道中,叶乘缓步行来。他风度儒雅,不似花贼,倒似文人墨客。 南宫琉璃转头望去。因牢室甚狭,她视野受限。只听脚步,不见其人。但知叶乘行来,不禁眉头紧蹙。 李仙抬眸望去,拱手道:“叶长老,您怎来了?我闲得发闷,故而与此女闲谈,倘若有违规定,我立即将她嘴封堵。” 叶乘轻拍李仙肩膀。说道:“也堵她一路了,让她说说话也无妨。” 原来…… 李仙、南宫琉璃交谈言语,经过牢室孔隙,传进叶乘耳中。 他听李仙与南宫琉璃谈论“浊衣”。心想卞巧巧葬身鱼腹,南宫琉璃是其至交好友,精神状态定不稳定,倘若带进“水坛”,精神狂乱痴傻。那便大不妙了。于是亲自行来,与其交流谈话。观察南宫琉璃精神状态。 叶乘笑道:“琉璃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南宫琉璃冷声道:“好极了,饭来张口,能不好么?” 叶乘听南宫琉璃言辞犀利,还晓得反唇暗讽,憋怒之意难掩。精神面貌,活泼至极。不禁微微一喜。 闲情逸起,叶乘问道:“你们方才是在谈论『浊衣』么?” 李仙说道:“是的。弟子好奇,故而问询。” 叶乘好奇问道:“你既问浊衣特征,至少食精造诣。你说过你是散客出身,这食精造诣何来?” 李仙琢磨:“花笼门遭群敌围剿,弟子死伤甚巨。对外宣称‘有教无类’,实则是拉人入伙,共乘贼船。对入门者过往来历,向来不多追究。”便说道:“偶得奇遇,服饮精宝。” 叶乘瞥来一眼,信也不信,但浑不在意。 他说道:“年轻俊杰间,果真有共同话题。早知琉璃姑娘闲闷,我便派人与你闲聊解乏了。” “是了,你等方才说到『万世龙衣』。若不介意,还请继续罢。” 南宫琉璃皱眉,不愿多言,沉默片刻,叶乘笑道:“琉璃姑娘,还请继续。” 南宫琉璃蹙眉沉咛,想到手脚难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忍屈受辱,继续说道:“所谓『万世龙衣』是唯一凝成实体,且传授万世之浊衣。有龙冠、流苏、龙衣、龙履…诸多部分。唯至尊至贵之人,当世帝王,能穿戴『万世龙衣』,彰显威严,统率天地。” “皇朝帝主,新旧交替,换『万世龙衣』,交接皇朝权柄。” 叶乘连连点头。大武皇朝疆域辽阔,百姓众生垫脚仰头,也难望天阙半角。不知谁做君王谁为臣。其中暗流涌动,利益纠纷…非得出身高族,耳濡目染,才能张嘴即出。 那天阙深宫,龙姿龙颜…绝非谁人都能窥见。 他真挚赞叹道:“不愧为大族子弟,眼界见识,果真不俗。” 南宫琉璃心下不屑,淡淡说道: “皇朝权柄历代更迭交替。万世龙衣亦传之一世又一世。『万世』之名,由此而来。” “每传一次,便多一道龙纹。当皇朝动荡倾覆,龙衣即会消散。到了这时,需另出天命之子,整顿混乱世道,笼络天地气运,再凝聚万世龙衣。改朝换代。” “传闻大武太祖,推翻虞朝统治。数万织匠缝制龙衣,其内藏节气、历法、四季、农时、百业、龙威、权柄…一件衣物,极尽之复杂。欲将世间万物,皆浓缩缝绣进龙衣中。若有人窥到,能悟出武学来。” 叶乘拍手赞道:“好见闻,好见闻!” 再说道:“而今大武将乱,龙衣将散。又是纷争四起,暗流涌动。你南宫家属名望大族,首当其冲,该为天下表率,或匡扶弱武,或另起炉灶…” 南宫琉璃冷笑说道:“我不过一遭擒女子。岂知家族谋划,你与我说这些,却是无趣至极。” 叶乘说道:“那还请你说下一类浊衣。”极欣赏南宫琉璃谈吐眼界。 南宫琉璃说道:“第八类浊衣当属‘妙华天衣’。” “作用如何?”叶乘问道。 南宫琉璃沉声道:“『妙华天衣』罕世听闻。我怎知作用。” 叶乘笑道:“你不可能不清楚。道玄山便有一件『妙华天衣』。”南宫琉璃瞳孔微缩,沉声道:“你花笼门这般胆大,连玉女也敢打其主意?” 叶乘哈哈笑道:“我花笼门何时不胆大?堂堂『妙华天衣』能耐,若不尝试一二。岂能如愿。” 南宫琉璃说道:“不自量力。莫要招惹杀身之祸才好。道玄山玉女天资,远比你们想得恐怖。” 叶乘说道:“哈哈哈哈,不劳你费心。” 李仙问道:“叶长老,这『妙华天衣』是何用处?” 叶乘双手负后,踱步言道:“『妙华天衣』经得天赐。传言是披云露作衣裳、捻彩霞为披帛、月华独独照她,日华流连不愿离去。当真是:流光溢彩,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举一动,都藏仙蕴。” 南宫琉璃沉咛。看来花笼门对道玄山玉女已有研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非好事。 叶乘笑道:“最后一类浊衣,你请说罢。”南宫琉璃翁声说道:“这类浊衣,比『妙华天衣』还要罕觅,说之何用。” 叶乘说道:“既已说前八类浊衣。最后一类,便请说了。有始有终岂不很好?” 她既遭擒捆,实也无奈,便再说道:“第九类浊衣『芥虚魔衣』,我虽喜读典藏,但此浊衣记载甚少。只知至今为止,无人具备。” “错喽,无人具备,又怎有记载?”叶乘笑道。 南宫琉璃奇道:“那为何族中典藏这般…” 叶乘说道:“自是你们,不愿意记载。” 南宫琉璃说道:“那你请说罢。这一节我确实不知。” 叶乘说道: “『芥虚魔衣』罕见至极,数百年数千年未必出现。但悠久历史长河中,总有罕世奇才,得天独厚!” “但有的奇才,恐怖到一定程度。便是典籍书册,都不愿记载!” “你可知芥虚魔衣,为何称芥虚魔衣?” 南宫琉璃迷茫摇头。叶乘笑道:“终究阅历尚浅。” “我花笼门若朝上溯源,乃是一魔教分部。” 南宫琉璃失声道:“难道是烛教?” 叶乘笑道:“反应倒挺快!不错,确是烛教!” 南宫琉璃了然心道,倘若是烛教,难怪族典不愿记载。她说道:“烛教震慑天下、为禁为忌。竟沦落成擒抓女子的下流宗门。着实讽刺。” 叶乘说道:“你高看我们了。烛教何等恐怖,四分五裂,散归天下。我花笼门仅是小小残部,怎敢代表烛教。” 叶乘说道:“烛教的郭教主…便曾是芥虚魔衣。其实古典记载,芥虚魔衣本是叫做芥虚仙衣。因我烛教名声,故而改称芥虚魔衣。” 南宫琉璃叹道:“再是辉煌,终成过往。当世也无人有此魔衣了。” “又错!”叶乘说道:“都说乱世出英雄,当世却有一件芥虚魔衣。” 南宫琉璃一愕,美眸甚奇,问道:“谁?” 李仙眉头微皱,饮有预感。叶乘说道:“折剑夫人!” 南宫琉璃说道:“折剑夫人?”叶乘说道:“此女行事狠辣,博学极广,武道极强。谋事谋物,常常直取扼要。她从不刻意显露行踪,亦不刻意低调行事。” “正因这种行事风格,她名声不盛。知她者惧她如鬼魅。颇多英雄好汉,惧她武道,恐她手段,羞于启齿与她相关,因为都吃过大亏,更恐她上门。故而不知她者,却未曾闻过她名声。” 南宫琉璃惊道:“江湖之中,竟还有这等人物。” 叶乘说道:“她便是芥虚魔衣。我花笼门因与烛教有关联,因此得知。” “话说归来…因为此事,花笼门曾骚扰她几次。她素手辣剑,绝非开玩笑。她那时还没你大,真可是…可是恐怖至极。” 面漏惊恐,当初被碾得四处遁逃,死伤惨重。 南宫琉璃甚觉解气。 李仙恍然大悟,沉咛:“夫人有把白蛇软剑,藏自袖口。我脱她衣裳,取之精光。里里外外搜寻数遍,却总不见软剑踪迹。原来是纳进浊衣,凭空消失了!” 李仙感慨:“上乘浊衣,果真精巧。” 褴褛破衣、素装布衣、锦缎炉衣、聚浊纱衣、纯罡炁衣、金娄玉衣、万世龙衣、妙华天衣、芥虚魔衣。 九类浊衣,九种特征。武道二境是为武道风水岭。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均极是特别,诸多门道可寻。 精其一者,可称高手。 李仙说道:“那顶聚三花,可有异样特征?” 南宫琉璃说道:“并无。”叶乘点头,说道:“武道二境,最重要的特征,当属『袅袅仙音』。莫看浊衣品类多,但由得天定。多数褴褛破衣、素装布衣…实无甚奇用。” “琉璃姑娘的聚浊纱衣,实已万分罕见。” 李仙心境通明,自不焦躁。 南宫琉璃心思迭起。她修持养气多载,正该显露风华。却遭花笼擒拿,手脚难动。耳听江湖波澜,无尽精彩,徒感悲伤无奈。 叶乘说道:“琉璃姑娘…瞧你还算安分。有一好事告知你。” 南宫琉璃心想,你这贼头,能有甚好事相告?叶乘说道:“我等将抵达水坛,乃花笼门要地。你本该作为『美眷』,入拍卖阁经得售卖。” 南宫琉璃红唇轻抿,尽感灰暗。仅听言语,便觉屈辱。堂堂南宫家贵女,这般似物非人,经人拍卖起价。 叶乘再道:“但是呢,水坛正筹备盛会。甚是热闹,年轻子弟参与。你将作为奖品,赏赐夺魁者。” 南宫琉璃骂道:“老贼头,这有何区别!”不禁泛起泪花,甚是娇柔可怜。 叶乘笑道:“自然有差别。” “你似乎与花无错挺聊得来。不妨试想一二,倘若是他夺得魁首。你便是他的。” 南宫琉璃心想:“啊!这…这…确比遭人拍卖,好得许多许多。若真落他手,总归…总归样貌不差。”两颊泛红。 叶乘说道:“花无错,你好好看管此女,莫叫她跑了。这对你亦是极好消息。你需好好珍惜!力争头筹!” “你想想啊…这等貌美佳人,夜夜服侍你入眠。啧啧,其中滋味,何其美妙。你既出身贫贱,照常理而言,若在花笼门外,这南宫琉璃抬眼瞧你一眼,都是你荣幸。此刻却有机会得到她。哈哈哈。” 南宫琉璃听得燥恼。心脏砰砰直跳,几番打量李仙。可惜角度甚偏,光鲜昏暗。她左右晃动,总难真正看清。 叶乘见南宫琉璃满面通红,哈哈一笑,再道:“这段时间,你便试演一二罢。倘若真抱得美人归,我也羡慕得紧啊。” 转身离去。 李仙、南宫琉璃对视一眼,均感尴尬。南宫琉璃羞赧问道:“花小贼…你…你参加那会比么?” 李仙懒散说道:“参加不得。我学艺不精,便不冒头啦。” 南宫琉璃说道:“请你参加可好。”李仙笑道:“怎么,难道你想做我美眷?” 南宫琉璃说道:“哼,其实你和其他花贼,也无甚差别。也罢,我命运凄苦,谁来作践我,就都随他罢!” 过得半响,翁声说道:“但你总归好上几分。” 李仙叹道:“还是不成,毕竟我啊。连给道玄山野狗提鞋都不配。” 南宫琉璃满面通红,此前怒骂李仙,极尽之难听。只得软声道:“好少侠,好英雄…算…算我求求你啦。” 275 道玄玉女,将攻花笼,终成美眷,意外之人! 却说卞巧巧跳湖逃亡。落水刹那,无数湖鱼噬咬而来。她哀呼“吾命休矣”,身遭捆绑,手足难动,眼见置身鱼群,再无分毫手段。 混乱间,忽觉绳索微松。花索乃花物根茎编织而成。赤鱼栖息洞然湖,食性本杂。草木虫子腐肉均吃。 啃噬花索,亦属食性。 她搓动手腕,内炁震出,手腕处花索渐渐松散。 暗暗施展道玄山的“九天步云功”。脚尖点踏,水中畅游,速度极快。赤鱼追咬,却不伤她体肤,尽咬缠身花索。 她自不知其中门道。 双手逐渐脱困,肩肘活动自如。她揉动肩膀,欢喜至极。负手遭捆数月,重获自由,破开桎梏,双臂驱使生涩。 “这些花贼将我捆了数月,倒真叫我逐渐习惯,如今手部束缚得解。却颇不适应了。” 她搬气行血,畅遍双臂,使臂如初,再不生阻。这婴孩尚能做到的动作,曾经却梦寐以求。当即左晃右摆,极尽驱使。 船牢那段时间,她双手遭捆,连后背瘙痒、额头流汗、口津欲滴都毫无办法。此刻拨水戏鱼,轻松自如,自有股顺畅蓄在心腔,神清气爽至极。 因为饮过“三境血汤”,清升浊降稍有缓解。但惧水特性仍难全消,浸泡水中,依旧缓缓下沉。洞然湖湖面辽阔,似海似渊,倘若陷落底部。 纵能水中呼吸,也终日无法脱困,囚笼在无尽黑暗中。直至痴傻疯癫,饿死困死…或被湖底隐秘吞噬。 游出数里,赤鱼袭咬,甚是麻烦。她双手轻拍胸口,暗奏“天地万物音”,此乃道玄山“曲谱”。 道玄山掌教真人曾聆听万物之声,编奏仙音曲谱。再经数十年改善,已经完备。 武道二境,难免心浮。奏响仙音,感悟天地,顿悟自然,交融世间万物。更有融情于景,融身于万物之玄妙。 其妙无穷。 她宛若融进天地,似鱼儿似湖水似水草。赤鱼茫然寻不到猎物。 借此机会,她急力摆臂,游出数里不遭鱼群吞咬。待摆脱鱼群追袭,卞巧巧又遇难题:三境血汤虽能缓解“清升浊降”弱点。但二境武人,陷落水中,始终会渐渐下沉。她经解绳、逃脱…游出数里,身子渐渐下沉。 此刻距离水面,约有丈许距离。她施展“游术”,发挥武道。仍愈渐下沉。 正无计可施。 忽见头顶飘过一艘渔船。她狂喜至极,又见渔船泼洒渔网,正打捞湖鱼。她摆臂游去,抓住渔网。 船中鱼户感到渔网一沉,猜想捕得大货,连忙收网。哗啦啦水声中,却抓上个美人。 卞巧巧抓着船沿,翻越上船。顿感浑身轻松,躺在鱼船中,仰头望明月,极尽欢畅。 鱼户满脸茫然。卞巧巧嫣然一笑,拱手道谢,讲述实情。渔户听后骂花贼无耻,劝她藏起来,速速遁逃为上。 渔船需要放置鱼获,空间自不狭窄。卞巧巧藏进船舱,双手索痕密布,纵横交错。双腿仍被捆定,膝节、脚腕诸多要处,花索纠缠不休。 探摸索结,着手解绑。花笼门擒捆之术极尽精巧。足耗费数个时辰,双脚才能离分。 卞巧巧捶腿疏筋。扶着船壁,缓缓站起。双足酥麻至极,踉跄行了数步,渐渐缓解几分。 渔船悠悠,湖波澹澹。重归自由,万里风光,无限美好。 卞巧巧转动脚腕,轻轻蹦跳。回想船中惨状,死中求生,柳暗花明,不禁甚是愉悦。 “我原以为这生将惨淡无望,遭人欺辱。沦为那…不想竟还能…啊!我虽脱困了,可琉璃姐却…” 卞巧巧眼眶红红,喜意既散。实不难预料南宫琉璃下场。姐妹二人,共遭擒拿。一者遁逃升天,一者深陷泥潭。 命运之差。 卞巧巧望着茫茫湖域,清波浩淼。欲夺船桨,再潜进花船设法搭救。渔户忙道:“女侠呦!这洞然湖可不能乱走!” 卞巧巧问道:“怎的?” 鱼户说道:“洞然湖湖域浩瀚,深入湖中,方向混淆。岂不迷路?且内藏无数水匪,你若乱行乱窜,便是神仙也难救。” “倘若执意如此,还请你下船罢。这忙我帮不了了。” 卞巧巧虽为名门,却初入江湖。遭擒遭难,已感心有余悸。虽欲救南宫琉璃,但好不易逃出生天,若再陷囹圄,着实惶恐至极。 她冷静下来,低声道:“我且记住此处,回头喊赵姐姐协助,再将琉璃姐姐救下。我堂堂道玄山,难道剿不灭这小小水坛?” “我此刻若执意折返,再遭擒拿。那…那我俩才真是无望啦!” 强压激奋,帮忙划桨,力求最快出湖。渔船行过一片芦荟水草丛,渐渐可见陆岸。 卞巧巧面露笑颜,喜意难掩。纵身一跃,身躯轻盈飘荡,相隔近十丈,便先跳上陆岸。温热阳光照耀,浑身温暖,与牢室漆暗全然不同。 脚踏实地。她忽感晕乎,朝一侧斜摔。原来被吊悬近月,早便渐渐适应水中摇晃。脚踏实地,四方平稳,反而觉得奇怪。 这时已到清晨。 她离湖数里,寻到僻静幽处,升起篝火。恐旁人路经附近,再搬来杂草围遮。将湿漉衣物解下,至火旁烘烤。脱下鞋靴,倒出湖水汗水。 顿感双足清爽,牢室闷热至极。她早便想解靴歇息。终于得偿所愿。心情舒畅,白嫩足趾律动。待周身衣物烘烤干燥。再换置身上。 遭擒初期。她的“柔风剑”被卸,身无武器。卞巧巧蹙眉沉咛。初知江湖凶险,轻装便行,巧掩踪迹。径直赶向道玄山。 卞巧巧望着洞然湖域,坚定道:“待我喊来赵姐姐,哼!你们这些贼子,通通都杀了!” “还有那花无错,当时就属他追得最欢快。他瞧见我丑态,奸恶至极,也该杀杀杀。” 手指并拢,化做指剑,朝空处连点。无形内炁,悍射而出,将数片落叶洞穿。 脚踏轻功,快速离远。 心中不禁一晃:“也不知琉璃姐姐,现下怎样了。”想得南宫琉璃被吊悬空处,衣裙凌乱,垂鬓簪斜,绣鞋遗失一只。极尽之狼狈,不住俏脸微红。 “我一定救你出苦海的。” …… …… 船身晃动,南宫琉璃愤怒的闷哼两声,鼻尖微痒,打了个喷嚏。晕晕乎乎心想:“莫非卞妹逃出生天,正念叨着我?” 她垂眸看着无法动弹的身躯,苦笑道:“你琉璃姐姐,身遭擒,手脚难动,可狼狈极了。想起我这副模样,莫要笑话我才好。” 见幽幽暗暗,极感孤寂。 花船甲板,李仙眺望湖面,水草足数丈高,好似闯进荒古秘地。 李仙苦习“飞蛇手”。天道酬勤,兼之悟性甚好。熟练度日渐积攒,已渐渐趋近『圆满』。 [熟练度+2] [熟练度+2] …… 李仙暂时难以接触高深武学,便勤勉积攒基础武学。招式返璞归真,深具浑然天成之意。 他回顾武道,自拟流派武学。铁铜身、守身音、罡雷指、奏阳仙音……彼此交叠运用,可增强武道效果。可算一流派。 吐血典、残阳衰血剑互相共鸣,可口吐血火,喷吐血茧。 五脏避浊会阳经虽无甚杀力。却是吐血典、残阳衰血剑之基石,颐养五脏,滋血壮气,强健体魄之要学。 他心想:“倘若再得武道,我该如何挑选,组建自己的流派?” 清风腿、浩淼腿…彼此能叠加,身轻如雾,结合“七星步”,更缥缈难寻。亦属不错武学搭配。 李仙看管牢房,与南宫琉璃日日交谈,常常问起家族子弟修行相关。南宫琉璃为解发闷,通常会说。 由此…李仙能知道世家大族,各脉族裔,俊才佳女对待武学选择,极是重视。 因为修习武学需要时间、精力、财力。家族脉络复杂,同辈子嗣多。彼此竞争激烈,互相较劲,年轻子弟欲展露头角,时间、资源尤其珍贵。 天资相差无几,便看武学搭配理解。倘若武学搭配甚好,事半功倍,岂不厉害。 李仙博学好学,对武学来者不拒。但不禁拟想,倘若有机会挑选武学。该先挑选何种武学,最能提升实力。 正午时分。 花船驶出浓雾区域,景色骤然全变。苍劲古树破开水面,直插天际。 有横纵百丈高宽的巨树,将水面托起,形成瀑布奇景。此乃“树瀑”,瑰丽奇景,常理难以解释。 烈日高悬,霓虹浮现。 叶乘高呼一声。花笼门众徒沿途摘取树干上的果子。有青有红有蓝有绿…色味奇佳。 烹煮鱼汤,味道鲜美至极。此处景美物丰,恍若仙境,再无忧虑。大伙便在甲板处摆设案桌,就地而吃食。 李仙素来洒脱。行到此地,再不纠结如何遁逃,既来既安。手捧着碗鲜美鱼汤,跳上船帆上,眺望远处,品味鲜汤美味。 [你服食五果鱼汤,技艺服食,熟练度+2] [技艺:服食] [熟练度:2/10000圆满] [描述:你服食万千,品尝苦辣。良益增效八成。负益减效五成。悟得“觅香”特性,悟得“鉴品”特性。] 服食至简至易,用途却至广至奇。觅香特性,可寻觅天地“香宝”。凡是入口之物,可记其味,冥冥便能寻觅。“鉴品”特性,品嗅万物之气,从而品味所蕴藏意蕴。 “鉴品”无需入口。但更需自身具备丰厚学识,才能品出其所以然,才能娓娓道来。 技艺“服食”,由简至繁,由低浅至高深。正所谓“秀色可餐”,天地万物无穷大美…岂不皆是难得菜肴。 李仙品鉴鱼汤。诸般美味在口舌间绽放。他所品所鉴更为细腻,火候、用料、鱼质…冥冥感应。丰富至极。 “鉴品”特性,看似无用。实则极易于积攒学识,丰富见闻。越到后头,愈显重要。 腹中哄暖,气力增猛。李仙吃足饮尽,畅快至极。搬运脏浊,内练体魄。忽想到南宫琉璃,尚且嗷嗷待哺。 便提着羹匣,回到底层。南宫琉璃闻声望来,幽声轻叹,张嘴吃鱼。李仙言说湖景,闲谈杂事。 待诸事了尽。便趴在粗席中,修养生息。船中生活,实再无甚好言说。 此后数日,一般无二。李仙念她悬挂辛苦,又会知叶乘长老,帮她松解悬挂,稍稍松懈一二。 南宫琉璃甚是感激。张口欲言,想求李仙揉按筋骨。但未能出口。 渐到深夏。 气候燥热,南宫琉璃被热得汗若雨下,不得洗沐,浑身粘腻。她面色羞红,便是天上仙女,经受这般遭遇,也该沦落凡尘。清香夹杂汗味,每次李仙喂服,她都羞燥难言,浑身不自在。好在貌若娇花,唯添旖旎,娇情更盛。 这日碧空如洗。一片海岛浮现视野中。众花笼门弟子激动至极,摇手呐喊,尽抒欢情。 李仙极目远眺,见岛中设有船坞。花船正朝坞舫靠去,海岛轮廓逐渐清晰,占地甚大。 花船自驶进洞然湖,又行驶十余日。一直东绕西绕,绕圈打转。水坛外数十里水域,地势、风水、布局…牵涉极多奇门遁甲杂学。 引渡使者精通此道。故经他掌舵,才可进入水坛。 花船靠岸,铁锚沉底。岸旁栽种鲜花奇株,甚是鲜艳。甲板处垂下船梯。 叶乘到岸,数名花笼门长老围来。两相交谈,聊得甚欢,笑声爽朗。 李仙回到底层,感到船身震动,知道船身靠岸。南宫琉璃满目惊恐,求助般望向李仙。命运不可逆转的来到此处。 李仙耸肩。这等情形,他唯有顺势而为。他等待片刻,听阶梯处脚步声骤响。 四名黑衣女子出现,径直朝此行来。四女身材高挑,面容颇为秀美。抬眼扫向李仙,再细细端详南宫琉璃。 目光审视。 一女说道:“开锁。” 南宫琉璃满目惶恐,全身紧绷。待牢门锁开,四女进入牢室,将南宫琉璃围住。 南宫琉璃口堵“麻核桃”,唯有呜呜惊呼。眼眶泪花打转。 四女手掌轻抚。悬挂的绳索顿时松开。南宫琉璃惊呼一声,径直摔落。四女齐齐伸手,扣住她双肩、双膝…身体的四角。 为首女子笑道:“好妮子,苦了你了,这可难熬得很。” 四女暗使力道,将南宫琉璃朝高处一抛。南宫琉璃惊呼一声,离地丈许高。空自扭动身躯,却无甚办法。 径直落下时,再被四女接住。如此这般,连抛连接数次,南宫琉璃目眩神迷,晕晕乎乎,再难反抗。 四女交谈道:“听闻这妮子,出身大姓家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道修为甚是不弱。”“好啦,前程往事再说何用?难道日后还用得着么?”“也是,从此以后,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却好运,不知能傍身哪位天骄。”“我观那丁泽霖,便颇是俊逸。” “这妮子长得很美,倘若讨得俊杰欢心。日后是有好日子过得。” “是啊,希望她好好收心,安分守己罢。” 南宫琉璃膝盖后屈,手脚相连。无法动弹,受人摆布,已经憋屈。又听四女交谈,虽无辱骂羞辱之意。但更倍感屈辱。 四女将她抛丢数次。南宫琉璃已感无望,稍有适应。忽然四女动作一变,将她抬起,快速盘旋。她们的脚步齐快,一化二,二化三… 化做无数道重影。 李仙暗暗吃惊:“这四女很厉害,脚步轻巧灵便,武学造诣不浅!我且好好观察。” 默默观望。四女转得数圈,南宫琉璃已满眼迷糊,难分东南西北。 四女忽然双手齐出。手指轻盈,每一次出手,都点向穴道。口中再是交谈:“这妮子看似端庄温婉,嘿嘿,其实荡漾得很嘞。”“是啊,被垂吊多日,怎还享受似的,昨儿不知梦到什么。”“我说她怎这般精神,原是喜欢这般。” 南宫琉璃闻言大怒。银牙紧咬,内炁反震。四女娇声笑道:“这妮子被说中心事,还不好意思了。”“嘿嘿,我姐妹四人阅女无数,你是喜是厌,我们还瞧不出么。” 南宫琉璃的内炁,竟被四女一一消解。反抗全无用处,这四女同属女子,更知南宫琉璃惧怕什么。手指数次轻点,让南宫琉璃既痛且麻。 羞于痛呼。 她颓然道:“落在这些人手中,我…我真无望了。” 四女再道:“贱妮子,还乐在其中呢。”南宫琉璃羞怒无比,且无力辩驳。 四女将南宫琉璃穴道点尽。帮她活络气血,竟是有益。四女对视一眼,手法顿变,着手解开捆绳。 南宫琉璃喜道:“好机会!”待捆绳尽解,立即抬掌打向一女面庞。 四女出手利落,同时出招。将其招式化解,再顷刻将南宫琉璃押定。南宫琉璃奋力挣扎,但此情此景,着实难以招架。 一女说道:“架走罢,好好招待。教她规矩,你放心罢,你这大彩头,这期间没有男人碰你。” “但是啊…就怕你求着男人碰喽。” 南宫琉璃冷声道:“自甘堕落,呸!我南宫琉璃岂会被你等说中。” 四女咯咯直笑,说道:“你就撑着罢。看你能装到何时,似你这等妮子,我们见得多喽。” “从前啊出身再金贵,修持再好。但到了这儿,可不讲究这些。” 南宫琉璃银牙紧咬,挪开视线。瞥见李仙全程观望,恶哼哼瞪一眼去,心想:“你这花小贼,咱两也算共患难,她们…她们这般说我,你也不帮我说两句话。她们四张嘴,我才一张嘴,自然吃亏。” 被气得面红耳赤,又想:“她们…她们实在过分,怎能这般说我!说什么乐在其中。” 但再难反抗,却被四女架走。从幽暗密道,直进一栋楼阁中。 李仙眉头紧锁,目送南宫琉璃远去,心想:“南宫琉璃虽被架走,但性命无虞,不至受辱。既到水坛,也该见识见识此处秘地了。” 他行至甲板,见诸多弟子,皆等待此处。船梯狭窄,仅能容纳两人通行。性子急躁着,自甲板跳进湖水,再游到岸上。 乔三言说道:“无错师弟,咱们到水坛啦。”李仙问道:“乔师兄,你曾来过么?” 乔三言说道:“嘿嘿…曾经来过一次。” 陆岸上。李仙脚踏实地,历经波折,抵达此地。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你船行一路,表现得不错,叶长老对你颇为嘉奖,特意嘱托我带你熟悉熟悉。” 李仙笑道:“那便谢过乔师兄了。” 乔三言说道:“顺手的事。况且我许久不曾回归,也想到处转悠转悠。” 离开船坞,沿小经行数里。两侧花景簇拥,甚是娇艳。桃树颗颗,排列有序。 这是乱花迷阵。能将人困至乱花迷丛,对女子效用尤其明显。阵中有人接应,穿过迷阵,竟见一座小镇。 李仙奇道:“我花笼门弟子,竟这般多了。能组成一座城镇?” 乔三言哈哈笑道:“花师弟,你想法与我相似。我初次到这镇上,也敢惊奇万分。” “其实这小镇居民,非我花笼门帮众。” 李仙甚感惊奇。既非帮众,岂能长久居在门派要地?乔三言说道:“咱们花笼门弟子,四处奔波,天南海北,有时岛中无人。此处岛屿甚大,倘若就此空置,岂不可惜。” “兼之洞然湖湖面浩瀚。时常有渔户、游客…巧合飘到附近。便渐渐演化成小镇,维持岛中运作。使得岛屿生机勃勃。” 李仙凝重道:“是否泄露秘地所在?” 乔三言说道:“他等纵使出去,也难再寻到此处。且既上岛屿,毕生便再难踏出半步啦。” 两人交谈间,已行入小镇。人烟稠密,甚是热闹。小镇采花酿酒,养蜂收蜜,竟别样祥和。 李仙忽感:“谁能想得到,臭名昭著的花笼门。水坛所在,竟是一片桃花源地。这里百姓,不问世事,安居乐业。倒也乐得其所。” 乔三言说道:“经历代演化,这般小镇,足足有七个。其实啊…这些小镇居民,与花笼门利益匪浅。” “你且看远处。” 远处高山中,一尊铜鼎矗立。 乔三言说道:“熬煮精食,需大量水质。这些小镇居民,不需交银税。但需交[露税]。” 李仙奇怪道:“露税?” 乔三言说道:“我等熬煮精食,用得乃是『花草晶莹露水』,这等水质奇好,甚是耐烹耐煮。” “但采集极耗时间。需花农一滴一滴采集。小镇居民采集露水,上交我等,用作熬煮精食。便省下运水阵仗。” “且小镇的花酿、蜂蜜…皆属难得特产。我等出坛之时,顺带外售而出。赚取钱财。” 李仙感慨:“我所见宗门,皆有其营生行当,维持钱财流转。他日我若能起炉罩,如何生财…当为重中之重!” 李仙忽脚步一顿,瞳孔微缩。瞧见一道熟悉身影。 276 晋升持令,精宝消化,浊衣征兆,周身浮现! 花笼门的“水坛”是一座鲜花盛开的岛屿。岛屿面域极广,无尽的鲜花簇拥,姹紫嫣红,娇艳晃目。 刚刚踏足,五彩缤纷瞬间闯进眼中,令人目眩神迷,不知着脚何处为好。 镇门在东面,外有一座石碑,写有“桃花镇”三字,字迹蕴藏极浑厚的书法功底,用得乃是南阳时期的草书。 李仙经温彩裳栽培,笔力书法虽还需要磨练,但眼界辩识已甚不俗。历朝历代书法变迁演化,均已熟记心间。他细细观察笔记,不禁连连点头。 镇内有青石长街,有高楼大阁。 顽童抓蝶戏蜂,农汉耕田种稻,妇女养花浇水。 这桃花小镇约莫四万户人,鸟语花香,祥和安宁。 远望高山耸立,近观潺潺溪流。 李仙忽感错愕。瞥见一道熟悉身影,定睛望去。那人身材高壮,面有残伤。短发利落,颇为健壮。 竟是“庞龙”! 一合庄的庞统领。 李仙曾被委派“黑河村”驻守。这期间一合庄变化甚巨。庞龙接连负伤,最后莫名失踪,再无行踪。 李仙眉头紧锁,粗略一瞥只觉得相似,还不敢断定。便凝目细细观察。见其肩膀微垂,手掌宽大,走路姿势与庞龙相近。应该是庞龙无疑。 李仙问道:“此人可是同门师兄弟?” 乔三言笑道:“自是花笼门弟子。我曾与他出过任务,知道他叫庞龙。你认识他么?” 李仙心道:“果真是庞统领!”微感欢喜,异地遇故人。但又自沉咛: “人之性情,随境遇遭遇而改变。庞统领遭逢剧变,性情如何,实在难猜。如今局势还不明朗,且不相认为好,尽量少些事端。” 便摇头笑道:“初次见面,自不认识。” 庞龙闻声望来,凝视李仙面庞,微微一愕,想道:“好俊逸的人物”。他隐感熟悉,但未能认出。 原来李仙洗脱泥胎,容貌甚俊。当初驻守黑河村后,两人便极少相见。恰是那段时间,李仙容貌变化甚巨。 这两年来…李仙又经温彩裳栽培,姿容愈发不俗,从消瘦杂役,变得爽朗俊美。气度、容貌、眼界均翻天覆地。 此刻又脸上暗暗抹了胭脂,将俊逸容貌尽量遮挡一二。 时隔许久,庞龙历经诸事,对李仙记忆渐淡。种种因素迭加,令他虽觉得李仙眼熟,但一时难往“李仙”设想,且记忆中李仙瘦弱清秀,虽然俊美,却难及眼前人。 李仙拱手道:“庞师兄。”庞龙微微颔首,转身便离去。乔三言说道:“庞龙寡淡少言,性情便是这般。” 李仙说道:“无妨。我并不介意。”乔三言说道:“走罢,咱们继续闲逛。” 桃花镇桃花茂盛,花香扑鼻。街景优美,轻风吹拂,粉叶簌簌飘落。 阻挡了湖水腥湿。 拐到一条小巷,酒香扑鼻。乔三言笑道:“花师弟,此处桃花酿甚是淳美。我等吃了数日鱼羹,也该带你,尝尝别样美味啦。” 李仙笑道:“乔师兄,我可没钱。” 乔三言笑道:“哈哈哈,我请你啊。咱们花笼门弟子,难道还缺钱财么!” 酒铺外摆设桌椅。酒香飘出巷子,三个扎辫小童,要了碗桃花鲜酿,再讨三根木筷。用筷子沾着鲜酿,一点点酌饮。 花笼门所酿得“桃花酿”,当属极佳美酒。外界销路甚广,味道悠淳鲜美,不辣不烈,却醉人无形。 老老少少都贪念这一口。 玉城、赤身门、离山剑派…诸多门派,也爱此佳酿。筹办盛事、盛会,便会大肆采购,宴请来客。 乔三言购置一坛美酒,几个鲜花醉蛋。酒铺东家提着酒坛,送到桌上。乔三言付了酒钱,约莫三十文钱。 再笑道:“花师弟。在外头,这一口桃花酿,少说得要五百文钱。” 他扯开酒布,浓郁的酒香扑来。细细观察,坛中悬浮着四个鸡蛋。 原来所谓“鲜花醉蛋”,是将生鸡蛋藏在酒中,随酒而酿,别具风味。 乔三言说道:“此乃鲜花醉蛋,你快尝尝罢!”轻拍酒坛。酒水激起两道水花,洒落厚底酒碗中。 两个鲜花醉蛋跳出坛口。落在桌中,快速盘旋转动。蛋壳出现细密裂痕。 这招乃是“震心掌”。乃基础武学,乔三言已练到大成。掌劲透进坛中,激起酒水。将醉蛋震出坛口,掌劲操控可堪精巧。 李仙赞道:“乔师兄,好手法!”乔三言谦逊笑道:“花师弟,你武道也不差,不显露一手?” 李仙笑道:“哈哈哈,在乔师兄面前,怎敢显摆。” 剥去蛋壳。 鲜花醉蛋晶莹剔透,肉质呈现透明。具备酒之淳香,蛋黄竟是液状,浓缩酒之精华,味道偏甜口。沾些孜然酱料,味道更具独特。 李仙一口醉蛋,一口美酒。吃饮得十足畅快。乔三言再要两碟醉炒花生、神秘兮兮,再点一碟下酒小菜。 待端上来时,才知是“鲜活蜂蛹”,正自蠕动。白嫩晶莹,如玉似脂。 吃进口则甜爽解腻。这是“醉蛹”,是桃花小镇独有的下酒菜碟。因为桃花小镇,盛长各样花物。招蜂引蝶,蜂群极多。 赶蜂取蛹,属常有之事。被蜂叮咬,疼痛不已,便想饮酒解痛。久而久之,便滋生出“醉蛹”菜碟。 吃饱喝足。 再行数里,粗略看过镇中烛楼高阁。人迹渐稀,将要出镇。 寻常花笼门弟子,可在小镇购置居所。开辟宅邸、田地,雇佣百姓帮忙打理,或亲自居住。 乔三言说道:“花师弟。你初到水坛,无甚住所。打算怎样?”李仙说道:“请乔师兄指教。” 乔三言说道:“镇中便有客栈。你倘若是暂居,可进客栈租赁客房。倘若想寻一处长居,要么租赁宅院。” “要么置办一座自己的宅院。” 李仙笑道:“我哪有钱财,置办宅院?”乔三言说道:“那你可先租赁客房。宅院之事,确实不易。” “租赁客房之事,想必不需我带领。你且自己去罢,诸事弄好后,沿着这条小道,一路深入,能见一座岛中岛。那里是我花笼门弟子,交流切磋,购置武道之场所。” “对了,咱们将举办盛会。奖励甚是丰厚,你实力不差,趁这段时间,好好筹备。” 两人在此处分别。 李仙折回镇中,用余下钱财,租赁一间客房。房卧干净整洁,有书架、案桌、床铺…倒是齐备。 花笼门寻常弟子无权进出岛屿。或进或出,只能跟随乘长老船只,听从长老调遣。 如今世道甚乱,花笼门又遭诸派围剿,长老人物亦有死伤。有时数月不见船运通行,实在平常至极。 李仙弄好客房后,便赶向“岛中岛”。出桃花小镇后,再走十余里,蜿蜒盘旋,果真见一片湖泊。 湖中白雾笼罩,朦胧难辨。岸边供有通水船,他解开绑绳,朝深处划去。 又过半个时辰,抵达“岛中岛”。百余艘船只停靠岸边,来往花笼门弟子甚多。 岛内建筑豪华。 有一座红花楼、一座问武阁、一座花访楼、攀枝楼、东南西北四书院、一座寻花居、擂台、拍卖阁…… 种种建筑,皆具备效用。花笼门看似散乱,实则以利以色驱人。却胜过诸多规矩条例。 内藏等级,更属森严。 弟子分成“记名”“持令”“印花”三等级。记名弟子,无甚实权。需听从调遣,积攒“功德”。 功德满足“一百”,便可置换本门基础武学。此后再熬资历,熬满两年,基础武学精通,便可变为“持令”。 倘若天资不俗,基础武学“大成”,便可跨过“熬资历”阶段,通过考核,获得弟子令牌。 多数花笼门弟子,倒在熬资历方面。或是半途死了,或是感觉无望,就此遁逃走了。 门派“功德”,用处极多。在水坛可抵钱用,可置换武道典籍,可拍卖物品…乃晋升职级,是重要考核之一。 成为持令弟子后,才属正式花笼门门人。能够报名参与盛会,具备一定地位,出入相应场所。 获得一定获取资源的途径。 烹煮精食,亦可分得精汤。倘若立功甚丰,能赏下肉质。 李仙沉咛:“我既到水坛,岛外布局复杂。难以遁逃,不如就此安住,沉心积攒实力。南宫琉璃出身大族,连她都说花笼门虽卑鄙无耻,但门派绝学大有可堪。且…与什么烛教关系匪浅,倘若有机会,探究一二,却也无妨。” 李仙自东朝西,观察一圈。天色渐黯,“岛中岛”弟子陆续乘舟离去。 李仙自不久留。来到岸旁,划舟回到桃花小镇。沿途窸窸窣窣,能见同门弟子。或年轻或年老,涵盖极广。 李仙与其交谈。才知道有些弟子,三四十岁机缘巧合,误入花笼门,开始踏足武道修行路。他等起步稍晚,但运道倘若不错,仍有机会混得不错地位。 李仙遥想一合庄场景。自杂役做起,拼死得进护院。这世道…若非家族子弟,寻常泥胎俗子,想在武道走出些造诣,实在太过困难! 回到卧房,天色已经全黑。繁星当空,皓月千里。这景色当真极美。 李仙推开窗户,吹着夜风,呆坐许久。想起不曾清洗身子,“顶聚三花”吐一口“清气”,便可将污浊尽吹散。 今日得闲。他本猜想水坛是地狱险地,恶迹累累,凶贼聚众,气氛压抑…不想相差甚大。虽仍是凶贼聚众、恶迹累累,却至少表面安宁。 心神松懈。 便花费些许钱财,购置一炉热水。他浸泡热水中,将长发松散披下。筋骨皮膜在水质包裹中,渐渐舒缓舒松。 他长松一口气。顶聚三花,口吐清气。抬手把玩清气,打发闲暇时间。 桃花小镇静谧至极。 李仙的思绪,渐渐发散。 “如今抵达水坛,此处平静安宁。虽说花笼门皆属十恶不赦贼徒。但我李仙,本便是随风飘荡的孤叶,本便没有去处。” “原本想去岳山剑派,可这等宗门,世家大族子弟争相加入。我纵使去到岳山山脚,人家便会多看我一眼么?” “既然随风飘荡,落到了此处。不妨先在水坛中,安定居住。利用此处资源,修养生息,精进武道,积攒实力。至于花笼门那些勾当,我不参与便是。” “如此这般…那明天,需要再去岛中岛,晋升为『持令弟子』了。” 李仙自省吾身,结合所处状况。选定路线,再谋下一步。已知如何走,将走向何方。心有所向,顿感无穷动力。 洗漱干净身子。李仙取出胭脂,将脸抹黑几分。再将眉心红痣遮盖。他极苦恼两道脱胎相。红痣无法隐退,唯借胭脂外物遮掩。 重瞳需刻意操控。否则重瞳裸露,遭惹麻烦。他这副全貌,罕见显露。唯有温彩裳、赵志远瞧过。后者已经惨死。 李仙心想:“唯有实力更强,不惧外物,才可真容尽显。否则…底牌能藏既藏!”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 搬运脏浊,静气内练,滋血壮体。岛中暂无要事,甚是安宁。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599/1600精通] …… …… 翌日。 五脏避浊会阳经不滋生内炁,但对“天地精华”消化吸收,却颇有神效。 昨夜消化七缕“天地精华”,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他已“顶聚三花”,距离“浊衣披身”,已经不远。 褴褛破衣、素装布衣……金娄玉衣……芥虚魔衣。李仙大觉好奇,既然命数天定,浊衣天定。自己命定之衣,会是何种? 他整理身中杂物,想起『芥虚魔衣』,可藏物浊衣,凭空消失。他这周身杂物,倘若藏进魔衣,岂不更轻盈。 银子尚余二十余两,还算充沛。 昨日的“桃花鲜酿”“鲜花醉蛋”美味至极。李仙馋虫作祟,又想品尝,便依着记忆,寻到那深巷酒铺。花费几文钱,购置三碗“桃花鲜酿”两颗“鲜花醉蛋”。 饮酒吃蛋。饮酒知味,感触极多。自然而然问道:“掌柜的,你这桃花鲜酿,是否是用二月桃花、先加精细白盐腌制,再经烹煮、慢熬…最后用新鲜摘的桃花,包裹住层层处理的桃花,装再酒坛中,埋进地里深丈许处,如此酝酿而成?” 那酒铺掌柜惊道:“哎呦!你偷瞧我酿酒了?!” 李仙笑道:“瞎猜的。”那酒铺掌柜笃定说道:“你就是偷瞧了,不然怎么说得这般清楚!” 李仙说道:“掌柜的,我初来乍到。怎么偷瞧?且你这坛酒,少说酿了数月。我难道一直跟踪你么?” 那酒铺掌柜说道:“你等一会!”转身回屋,偷偷取出一布袋,偷偷塞进李仙手中。 解开布袋,内装十数两银子。李仙不解其意。酒铺掌柜哀求道:“好少侠,你既猜出我酿酒秘方,还求你替我保密。千万别向外透漏,这是老家伙我吃饭的本钱。你若透漏了,我…我可便没有活头了。” 李仙恍然大悟。他“服饮”技艺圆满,悟得“鉴品”特性。可品尝万物之气,鉴品其中门道。适才鉴品酒水,琢磨出酿酒秘方。 他放明悟此特性大用:“我吃人菜肴,便可鉴品出菜谱。饮人美酒,鉴品出酿酒秘方。有此特性,我何愁不能生财?” “日后砥砺厨术,自创惊世菜肴,叫天下武人花费千金万两,只为求我一口吃食。岂不妙哉!” 心情振奋,将银子退还,说道:“你放心吧,酿酒秘方,我绝不外泄。这钱你自己收好便是!” 转身离去。 岛中岛热闹非常,已聚集许多弟子。李仙小舟靠岸,径直行往“攀枝楼”。 他欲晋升“持令弟子”,需经门派考核。攀枝楼是专门处理“职级”晋升的地方。 楼中管事名为“孟汉”,属花笼门长老。今日欲要晋升品级者不多,约莫五五六六人。 彼此暗暗打量。李仙注意到,竟有两名女子。生得娇媚,容貌甚好。但却是花笼门记名弟子。 李仙心下好奇:“好家伙…这处可是狼窝,来花笼门当弟子,不怕转头被误擒么?” 忽感肩头被轻拍,身后传来道:“兄弟,来晋级么?是哪里人?” 说话者同属花笼门记名弟子,名为钟开。李仙笑道:“穷天府人氏。”钟开说道:“穷天府啊…哪儿听说可穷了。” 李仙说道:“确实。”钟开说道:“我方才瞧你,在打量那两女子?” 李仙笑道:“就好奇看看。”钟开说道:“最好只是好奇。我和你说…能进花笼门的女子。那可绝非常人。必是『毒花道人』的亲传弟子!” 李仙问道:“毒花道人?”钟开摇头道:“我就好心提醒。你且注意罢,可莫乱打主意。” 攀花楼管事孟汉,朝众人说道:“要测试者,便来此登记姓名罢!”指向身旁玉案,上摆设名册。 众人依次等级姓名。李仙排列末尾,登记姓名时,能看到六人姓名。那两名女子分别名为“曲小幽”“周秀婉”。 李仙将余等姓名,一一扫过。再写下“花无错”三字。 孟汉微微颔首,轻抚胡须。招手唤来小厮,前去核对“记名弟子”名册。确认无误后,便带领众人,朝楼阁深处走去。 进到一间房室,内供奉神像,香火不断,烟雾了然。神像前摆放烛台,燃烧数十只香烟。 孟汉说道:“记名弟子晋升持令弟子,需具备本门本派的基础武学,资历满两年者,基础武学练到精通,再上交百枚功德钱,购置枚香火,敬拜我派祖师爷,便可得领令牌。” “日后熬煮精食,吃肉喝汤,延寿长生,不在话下。” 李仙眉头暗皱,昨日了解门规,似不需购置香火,白白再丢百枚功德钱。 一名较为年老的弟子,上前一步,自口袋摸出碧绿色铜板。正面写得“烛灯照世”,反面写得“日月同天”。 其时大武动荡,锻铸铜币、银子…行当混乱至极,朝廷管束无力。大武的官铜,写着“武道昌盛”“岁岁年年”四字。然而地方铜银,则暗暗篡改… 在当地的铜币中,参入家族姓氏。致使大武皇朝,诸多钱币流通。 花笼门脱胎“烛教”,功德钱币指得烛教残币。当时烛教兴盛,其势头威风无二,烛教之威,震慑四海,叫真龙俯首,叫四海无波。花笼门教众弟子,凡知当时那段风光历史者,无不激奋难掩,将自己视为烛教教众,热泪盈眶。 故而烛教残币,意义非常。 孟汉说道:“你年岁稍大,无甚功劳,念你苦劳,允你持令。”将花笼门令牌,交至老者手中。 钟开说道:“孟长老,我资历未满两年,但见祖师神像,心中万分敬仰,愿意自献百枚功德币,购置香火敬拜。” 孟汉喜笑颜开,说道:“好啊,好啊,好孩子!” 曲小幽、周秀婉二女,对视一眼,均娇声道:“晚辈敬仰先祖,资历虽浅,均愿购置香火,供奉先祖。” 孟汉频频点头,说道:“两位想必是毒花道人高徒罢,果真人中龙凤,很好,很好。你们有这份心思,我花笼门何愁不兴盛呢?” 李仙看出端倪。购置‘香火’,供奉祖辈,实是孟汉借由职务之便,朝下方弟子索拿。百枚功德币乃寻常记名弟子,大半年积蓄,可谓狮子大开口。 李仙倘若有功德币,为晋升顺利,必会暂忍盘剥。但他实无功德币,琢磨: “似这等以权谋私,说得冠冕堂皇者,必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性情。做坏事最恼被人点破。此处人多,我说愿用银子购置香火,他定会羞恼至极,认为我说他以权谋私。他仍旧会不喜,不如什么都不做。”便沉住气,毫无表示。 旁等几人,暗暗咬牙,皆出功德币,购置香火,敬拜祖师。唯李仙双足生根,不动分毫,魂游天外。 孟汉眉头紧锁,凝视李仙许久。微微“哼”一声,甩袖说道:“资历不够者,皆随我来罢,我带你们测试武学。” 钟开低声问道:“你怎不购买香火,不知晓这孟长老,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么?” 李仙苦笑道:“真不知道.况且我没有功德币。”钟开奇道:“怎么可能?你莫不是有意藏私罢?” “你啊,要是晋升不成,那盛事与你可无缘了。我听闻这场盛会,有一好大彩头!” 李仙说道:“应当不会吧…” 钟开无了兴趣,说道:“不知所谓,随你罢。”快步离去。 因为购置本门的基础武学,便需要百枚功德币。欲晋升持令弟子者,至少要将本门的基础武学,习练到精通乃至大成。 这期间又需耗费半年或一年.这段时间,自可筹备功德币,打点上下关系,准备晋升职责。 李仙条件特殊。得叶乘看重,顺手传了基础武学“飞蛇手”,故而与旁人皆不同。孟汉双手负后,运起“盘肠小步”,身影朦朦胧胧。李仙等众皆知盘肠小步奥秘,紧步跟随。 忽见孟汉每踏一步,均发出奇妙音韵。他速度奇快无比,奏成乐曲。他竟将盘肠小步,与袅袅仙音结合。 袅袅仙音本质是武人骨质,碰撞时所发出的声音。然而纵是武道强者,也难以将周身骨质驾驭得如同手臂。在比武斗杀中,更无暇余去控制骨质,故而久而久之.高境武人会将袅袅仙音,融进某些招式当中,当施展招式时,周身的体态决定骨势走向。对奏响仙音便有帮助。 能顺其自然,随同招式一同施展,便得奇效忽显。孟汉的盘肠小步,兼之仙音协助。所踏足之地,竟长出绿色花朵。 越走越远,花海蔓延,竟陷入似虚似实的境地。李仙暗奏“守身音”,心神坚不可摧,渐渐脱离幻觉。 原来孟汉小肚鸡肠。见李仙不上交功德币,便故意施展暗招,叫他彻底掉队。 李仙始终紧跟,绝不掉队。孟汉甚感惊奇,不动声色瞥了李仙一眼。这时来到了一间石室。 内藏诸多木人。花笼门的基础武学,约莫有十七种。飞蛇手、吹烟掌、毒沙掌、柔身功… 曲小幽等众顺利通过测试。 很快便到李仙。他所练武道,乃为飞蛇手。飞蛇手讲究既柔且猛。李仙深得武学要义,当众施展。双手恍若腾飞之蛇,刚柔并济,击人要害。 钟开、曲小幽均感惊讶。觉得这武学甚是完美,几乎无甚毛病。 孟汉皱眉道:“飞蛇手?谁教你这般练的?”他执意找茬,不许他轻松通过。 孟汉淡淡说道:“飞蛇手讲究阴狠毒辣。你这般如飞腾起舞,却练错啦。” 李仙说道:“叶乘叶长老所传授。他夸我进展极快。”他说“传授”却没说“教”,故意扯虎皮。 孟汉微微色变。却也来气了,说道:“你这小厮,说你还不服气。我说你练错便练错了,回去重新再练一门罢。这飞蛇手不适合你。” “我这是为你好。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只会错过越多。迷途知返,方才是正解。你现在或不明白,但是日后定会感谢我的。” 李仙说道:“孟长老说得固然对极。但叶长老说武学向来无定数。年轻弟子不必一味模仿前辈。需有自己理解。他也见过弟子的飞蛇手。” 孟汉心想:“叶乘这次回来,是招了个刺头么?”甚是不喜,暗暗恼怒。他自担任长老,何时有弟子敢忤逆? 孟汉说道:“你既如此执着,也罢。这次测试,勉强算你通过。”神情阴郁,心想:“你小子最好真有背景,若叫我发现,你在胡扯虎皮,看我如何炮制你。” 李仙武道水准过硬,花笼门规矩这般。孟汉纵使有意刁难,但此情此景却无话可说。 如此这般… 李仙成功晋升『持令弟子』,却因此得罪孟汉。 “也罢…这种人物,想尽数避开,却是不可能的。” 出了攀枝楼,他手持令牌,轻轻掂了掂。升起一阵恍惚,世事弄人,他此刻是正儿八经的花笼门“花贼”了。 花笼门盛会将近。此后数日,陆续有船只靠岸,登陆水坛岛屿。 水坛四周有七座小镇,每一镇外均设船巷。船只靠岸,岛中行人愈发稠密。武学不俗者,开始频频显露头角,名声传扬。 李仙专注自身。日渐习练飞蛇手、吐血典…默默积攒实力。夜间搬运脏浊、消化体内精华。 数日过去。 李仙偶有打探南宫琉璃状况。但全是雾水,难窥知万一。他心想吉人自有天相,他所能做得,唯有习武而已。 [熟练度+1] [熟练度+2] …… …… [飞蛇手] [熟练度:5966/10000圆满] [炼血三典·吐血典] [熟练度:2566/3000小成] [五脏避浊会阳经] [熟练度:1489/1600精通] …… 李仙进展既稳且快,三门武道稳重有进。天地精华渐渐消化。“顶聚三花”起兆已久,渐渐的…… “浊衣披身”的特征,也开始浮现了! 277 听天命,起浊衣,李仙独特,将显锋芒 浊衣者,天定也。李仙消化天地精华,盘腿而坐,心思空明。万物皆消失,唯自己独坐。 渐感全身笼罩一层薄薄浊衣。“浊衣”是虚幻之物,肉眼难以窥见。温彩裳的“芥虚魔衣”,便好似精巧细腻的随身衣裙,缝绣有“夹层”“衣袋”等装纳空间。 她将物品装进芥虚魔衣的“夹层”“衣袋”“袖袋”间,便凭空消失了。她再想取出,只需翻手拿取。方便至极,厉害至极。 但既是“衣物”,存纳之力终究有限。待“夹层”“衣袋”“袖袋”…尽数装满,便再难存储了。 故而浊衣所藏之物,必然极尽贵重。 温彩裳的“芥虚魔衣”,还有一处极为厉害的特点。旁人无从知晓,古籍罕有记载。唯有具备者知晓。 白蛇软剑本柔软锋锐,但并不具备延长特性。乃芥虚魔衣包裹剑身,这才使其延展变长。“芥虚魔衣”当中“魔”字,固然出自烛教过往。亦有“魔性”之意。 九类浊衣… 李仙强压激动:“纵是褴褛布衣,我也不必灰心。若是中乘、上乘浊衣。我亦无需自得。” 他渐渐平复,心态空明。周身浊衣渐渐显露,无形衣质裹他全身。 他凝神自顾。隐约窥到浊衣模样,呈现淡淡无色的模样。朦朦胧胧罩住全身…透出股强劲内炁。罡正浩大,威严肃穆。 “是纯罡炁衣?” 李仙想起南宫琉璃话语,九类浊衣唯“纯罡炁衣”描述对应,周身被浓炁包裹。 武道二境,历经清升浊降过程。好似混沌世界,被劈得清浊分明。浊气沉淀时浓郁透出体表,萦而不散,渐化成『浊衣』。 他面露喜色,心想:“真是纯罡炁衣…那真属天降恩赐!这炁衣何等罕见,偶能得之,实在幸运。” 待特性显尽。 李仙站自起身,感受甚奇。他凝神于一处,纯罡炁衣隐隐凝聚,若有若无间隔着层薄膜。空中悬浮的扬尘被隔空阻挡,难以近身分毫。 纯罡炁衣…不惧刀剑劈砍。身裹无形炁衣,可藏炁浊衣内,尽显玄妙变化。 李仙精神万分,既得浊衣,必探究其用处,他浑身一震,炁劲透体而出,先存炁在浊衣中,再震开浊衣,『衣质』向周遭排推而开,便形成一股无形推力,将床铺、木桌、书柜顿时震得散碎。 纯罡炁衣是刚猛之衣,抵御拳脚刀剑,却不失精巧灵便。“藏炁浊衣”这特性,真可谓独步天下,羡煞旁人。 “纯罡炁衣…效用是隔挡刀剑拳脚,可藏炁于衣中。效用虽简单,但若运用得当。实能增添诸多奇效。” 武人吃养练泡,积攒雄浑内炁。内炁的运用,当属重中之重。昔日温彩裳内炁全无,实力大挫,连遭险恶处境。足见“内炁”是武道招式基石。 寻常武人的内炁,体内运转自如,出体往往便阻塞散碎,难堪大用。唯有施展武道招式,内炁离体后才能仍具威势。 身披“纯罡炁衣”者,炁之运用实胜过诸人。纯以内炁震衣,便足可爆发推震之力。 李仙兀自苦习,兴致高涨。 [塑骨罗胚] [熟练度:0/100] [描述:已起特征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 武道二境第四特征,名为“落发生根”,也称为“尘埃落定”。即指武道二境的特征演化,到此处告一段落。武人出现“浊衣披身”后,很快便该“落发生根”。 第一缕落地发丝,触地生出根系。证明武人踏足二境,内天地初具雏形。 日子平静。 李仙苦练数日,迟迟不见“落发生根”,真正踏足武道二境,不禁微微蹙眉。隐隐感觉自身稍有不同。 好似特征并未完全显露。 …… …… 花笼门水坛将要筹办盛会。消息暗中传遍,同门英杰听得传闻,皆搭乘长老船只,赶赴水坛。 所设奖励丰厚,功德银“三两”,美眷一位,珍宝奇物一件。 这几日时间,陆续有船只临靠岸旁。岛内热闹非常,客栈皆已住满,周旁的花笼门弟子,若有机会,几乎皆到水坛内。 桃花小镇西南边,有一道百花峡谷。两座高山夹围一条狭道,道中鲜花盛开。 李仙暂住客栈,无处习武,他习武时总喜欢朝僻静处钻,慢慢研究武道招式,积攒熟练度,凝聚炁湖。 便寻觅得这处幽静地。周遭景色优美,人迹罕至,无人打搅。 他踏进花丛,双手探抓擒拿,先施展一套“飞蛇手”。其实孟汉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飞蛇手…这武学名称便有相悖。蛇属盘卧在地,伺机而动,阴暗毒辣。自古与“蛇”相关武学,皆求阴毒狠辣。 而“飞蛇手”,蛇前缀加“飞”字。恍然间易引人误会,这是灵巧迅捷的武学。实则恰恰相反。 也正是这门武学的高明之处。 意指盘卧的毒蛇,突然扑飞而至。其中惊悚,杀敌不备,可想而知。“卧蛇手”、“盘蛇手”、“毒蛇手”之类武学,与其相比,立见高下。 故而“飞蛇手”旨在更阴狠、更毒辣,攻其不备,杀敌所料想不到。李仙却把这招式,施展得腾飞闪挪,巧有“蟒蛟”之气概。 虽有悖武学原本要义,但更添自己特色。 忽见眼前“花蜂”“花蝶”飞舞。李仙笑道:“且试一试这招!”双手朝空处盘拨,罩住周身的纯罡炁衣,被他随意把玩,忽然如同大布袋,将花蜂花蝶罩住。 飞也飞不出,甚是焦急。 李仙哈哈大笑,甚是欢快。再摊开纯罡炁衣,众花蜂花蝶四面飞逃。李仙笑道:“想跑?”玩心一起。脚尖点踩花瓣,身影腾空挪闪。 双手击出。 [你抓蜂擒蝶,飞蛇手熟练度+4] [你抓蜂擒蝶,飞蛇手熟练度+5] …… 四散的蜂蝶又被悉数抓回。李仙来来回回,玩弄十余次。花蜂花蝶都累得瘫软在掌心了。他也觉得乏了,便彻底松手,放归自然。 花丛中毒蜂奇多。但他身披“纯罡炁衣”,那毒蜂尾刺,每刺到皮肤半毫外,便有层无形薄膜,尽数阻挡。 他轻身一震,毒蜂簌簌掉落,被震得神昏体麻。李仙花丛游走,惹得一身花粉纠缠,偏偏不招蜂咬。 直练到正午时分,烈日高悬。夏日灼热闷晒,李仙口干舌燥,也感觉疲累,便出了花谷狭道。 口吐清气。将花粉吹散,汗水抚去。浑身清爽,赶回桃花小镇。 …… …… 花笼门盛会将近。诸方英才俊杰,聚向水坛总会。其中佼佼者,当属四人:丁泽霖、汪长江、狼刀、包智贤。 桃花小镇中已设赌局,话题甚是热闹。 李仙心情甚好,练武归来后,上酒楼好生犒赏自己。点了些酒菜,叫了碟油炸蜂蛹。 饮酒吃菜,恢补精力。 酒楼二楼风景怡人,可看到岛中花海。这时酒楼已经满座,都是花笼门弟子。 彼此交谈道: “这场盛会,闹得可是盛大啊。” “是啊,我花笼门曾经零散八落,弟子虽多,却多是乌合之众。我等虽知是事实,可听得总不得劲。” “哼哼,倘若单说名声,咱们花笼门也算一流大派。嘿嘿,那些大派弟子,平日里鼻孔看人,高傲得很。可若是着了咱们道行,男的一刀杀了,女的五花大绑,再好出身,再高手段,都是枉然。” “哈哈哈,此话甚有道理。管你甚么宗门天骄,世家娇女…若给咱们盯上,看她们能怎的。” “是极,难道我们还与他们单打独斗么?哈哈哈。” 几人口饮桃花鲜酿,显然已具几分醉意。李仙笑笑不言,继续吃菜饮酒,旁听诸等闲谈。 “你们说说…咱们花笼门,好多年不闻盛会了。今日忽的搞个盛会,还弄这般丰厚奖励,却是要闹怎般?” “说起这事,我倒有些许听闻。” “哦,刘兄且快快说。” 那刘姓花贼摇头晃脑说道: “相传…我花笼门欲有大动作。故而筹办盛会,凝聚士气!咱们花笼门啊,门徒虽众,但太过杂乱。” “同辈当中,竟没一位能拿得出手,与那些大门派众相提定论者。而今世道渐乱,我花笼门屡遭围剿,再这般松散无度,或有万劫不复一日。” “故而我花笼门,欲改动门规。凝聚弟子门众,由此筹办盛会,一来是激励年轻俊杰,比武交流。二来是招引门派弟子,归来水坛,恐有要事宣布。” …… …… 李仙微微颔首。世道渐乱,皇朝式微。花笼松散,欲整备实力,以备世道冲击,确是正常不过。 “这等大世,谁又不是渺小尘埃?我得天独厚,具备不俗脱胎相、纯罡炁衣…更该勤奋习武。护得身周全,更护得阿弟…” 想起毕生中,最重要几人。阿弟拜师符浩然,得师门庇护,气运护全,何需自己操心。顾婉君对自己虽甚鄙夷,对阿弟却真不错。将其视为门派弟子。 又想起那白裙夫人,娇柔媚体,端庄毒辣的温彩裳…虽与之有过欢好。可若有真情,为何令他剐眼。 想至此处。 忽感茫茫天地,孑然一身。 他豪饮数坛酒,微有醉意。爽朗想道:“人生在世,即便谁也瞧不起我。我也为自己活着。” “管他许多。” 继续饮酒,再要了数坛。其实温彩裳欲剐他双眼,他未尝不神伤,只是来不及神伤。 他吃饱喝足。放下酒碗,正待结付酒钱离去。忽闻人群躁动,青石街道中,一道轿子行过。 那红轿惹眼。 扛轿者是四名女子,鬓发装扮相似。轿子开敞,轿中风情毫不遮掩。里头躺着位阴柔公子,他正横揽着位貌美佳人。 花笼门众弟子交流道:“是丁泽霖啊…他果真来了。看来这场盛会,有得好戏看了。” “相传他与那汪长江,曾有夺美之仇。平日便明争暗斗,这会盛会相遇,岂不打生打死?” “此子样貌英俊。听闻他前些时日,用十两功德银,置换了『袅袅娜娜手』。” “啊…你们快看。他此刻便正在修行『袅袅娜娜手』!相传这门武学,修行有极苛刻条件。非得貌美女子,倾囊相助,身心相融。” “倾囊相助…嘿嘿,是怎般的倾囊相助?” “自是倾囊相助,坦然相对,献出所有。” “羡慕得紧啊。这般一朵娇花,这般随意的抚玩。” 丁泽霖面容阴柔,身旁女子面色羞红。她本富贵娇女,衣食用度豪奢。正当年华,遭花贼盯上。被携押至此,便在岛中度日生活。 渐渐沉沦,此刻竟对丁泽霖难舍难离。 …… ……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回到客栈卧房。 李仙搬运脏浊,静心内练。摒弃周旁杂音,恒静如一。待睁开双眸时,残阳将隐,已是黄昏。 花笼门盛会热闹非常。李仙确有参加意图,安静筹备实力,养精蓄锐,静待盛会开始。 “我如今脱离一合庄,资源、精宝、钱财、住所…均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我既决意,长居水坛中。便该尽力表现,获得报酬,再在此处购置宅邸。” 却说另一边。 花船靠岸后,南宫琉璃被四女解开绑绳,架着手脚,通过船中暗道,走进一片花丛中。 鲜花茂盛,足比人高。借得花丛遮盖,四女脚踏盘肠小步,忽左忽右,谁也难发现。 南宫琉璃方出船舱,阳光扑面打至。她微眯双眼,极感刺眼。恍惚中想起自己近月时间,不曾见过阳光。被吊捆在逼仄牢房。 她适应阳光后,震荡内炁,欲脱离擒拿遁逃。但几番尝试,她内炁始终被四女化解。 自感无望,恼羞成怒,口头谩骂不休,极尽难听之言语。说四女助纣为虐,枉为人哉。四人仗多欺少,倘若放开她手脚,她轻轻松松便可败尽尔等,倘若不信,那便试试无妨。 四女闻听谩骂,皆“咯咯”娇笑,浑然不在意。南宫琉璃心想:“和那花小贼一般厚脸皮,实在气死我了。”骂道:“一群骚贱货色。” 一女笑道:“小妮子,嘴倒挺毒辣。嘿嘿,瞧姐姐一招,叫你老老实实。” 手指探出。点触南宫琉璃后脊,暗渡内炁。南宫琉璃浑身一颤,顿感触电遍体,登时无力挣扎。 那指劲残留体内,竟添燥热。后脊处瘙痒难言,更渐渐传遍全身,南宫琉璃问道:“你…你们卑鄙。这…这是什么指法!?”美眸朦胧,参着泪水。 四女皆畅笑。解释道:“此乃『酥风一指柔』,专门招待你这种妮子。” 南宫琉璃骂道:“卑鄙!”但声音柔酥。指劲遍体流转,连忙凝神招架,再难谩骂谴责。 四女瞧见她模样,知道已将她制服,皆娇声而笑。南宫琉璃银牙紧咬,几次欲骂,但深恐发出异声。只得憋闷着。 行约半个时辰。 南宫琉璃深呼口气。指劲渐退,她心想:“我若不喝骂,岂不说我怕了她们?哼!我纵使忍耐折磨,也绝不屈从!” 心中惴惴,实怕极了这“酥风一指柔”,再遭一指,当真好生凄惨,倘若是身毙体痛,倒容易忍耐。苦便苦哉,何足挂齿。但隐隐苦中有乐,那可糟糕至极。但强自镇定,欲说毒辣言语,已证自身意志。可方一张嘴,背脊处又被点道。指劲点进体魄,攀脊而上。 南宫琉璃暗道糟糕。再难言语,红唇紧闭。暗自叫苦,满脸无望。 “这…这般受辱,倒…倒不如回到船中,一直在水中飘着。虽手脚难动,狼狈得紧…可我总归有些习惯了。不必遭她们这般羞辱。” 遍野花海中,矗立一座楼阁。楼阁呈淡绿色,花海摇曳,楼阁与景色完美融合,竟能将楼阁尽数掩去。 若不熟悉通行之要秘,绝对难发现此处。南宫琉璃晕晕乎乎,受尽屈辱。她只觉眼前一晃,便进到楼阁中。 “花笼门贼子,行事藏藏掖掖,弯弯绕绕。我被架着走,沿途虽有心记住来路,以备若有机会,沿路遁逃。但花海缤纷多彩,晃得我头晕。” “我竟不知何时进了这楼阁。哎呦…这可如何遁逃?糟糕至极。” 她苦闷至极,连连叫苦,环顾周围环境,楼阁甚是阴寒,但内部装潢却尽是豪奢。 阴寒之气铺面而来。四女架着南宫琉璃,东奔西窜。脚步虽怪,但速度自不慢。南宫琉璃被晃得迷糊,记不清路线。 来到一排的卧房。房中均有窗户,裱着半透明的窗纸。行经此处,能见内部情形。 每间房卧皆关押一名女子。这些女子处境各不相同,有人手脚自由,坐在镜台前痴痴发呆。有人被捆紧手脚,丢在床卧之中。 南宫琉璃恍然大悟:“这些女子都是同我一样,被擒抓到此处的。我与她们命运一样,彻底难逃走了。” 来到一间卧房前。 四女将南宫琉璃放下,朝卧房一推。说道:“今日起,你便住在此处罢。等上头下达命令,如何将你料理。” 南宫琉璃双脚触地,顷刻回身出掌。四女早料得这招。两女扣住她手腕,朝背后扭去,同是各施展“酥风一指柔”,点她左右两肋。 南宫琉璃双眼一翻,几乎晕厥。却再无力抵抗,双腿绵软,仍由四女拿捏。 为首者说道:“此女太不老实。我等见她被捆了近月。欲给她放松放松。哼,她偏偏总想反抗,那好,姐妹们对她,便也无需客气了。” 南宫琉璃嘴硬道:“有甚手段,尽管使出。难道我南宫琉璃会怕么!”心底实已怕极。她分明觉得,四女武学虽高,但远远不如自己。 可偏偏…四女武学门路,均是针对女子。且四人联手默契,占尽便宜。 南宫琉璃被架进卧房。四女屡遭挑衅,便也来气。皆取出数丈长花索。将南宫琉璃双手捆定。 南宫琉璃心底异样至极。气恼自是气恼,但莫名适应如常。为首者说道:“这贱妮子武学不差,都认真点。将她关节要处,穴道都给死死制住。” 南宫琉璃哀呼一声。极力抵抗,反而激起四女厌烦,气力尽朝重处使,用力拉扯绳索。一女说道:“贱妮子,和我们嘴硬,你真是自讨苦吃。厉害之处,你以后慢慢便知道了。嘿嘿,到时候再哀求,可没人搭理你喽。” 另一女子说道:“与她说这么多做甚,她也不记好。况且…她这大彩头,本便要好生招待。” 手脚均被密密麻麻花索捆系。 四女关门而出。南宫琉璃独自抽泣,甚感无助。微微懊悔适才嘴硬,倘若服软半分,此刻至少轻松许多。 幽幽一叹,已不挣扎。便这般趴卧在床内,苦熬时间,坐等发落。 到了子时深夜。卧房孔隙中,滋出淡淡粉色烟雾。嗅之有淡淡清香,甚是宜神助眠。她被捆得难受,耗心耗力,难以入眠。嗅得眠香,神魂恬静,竟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觉中睡着。 翌日清醒,她眉头一皱,暗感不妙:“昨日的眠香,真只是助眠么?花笼门会这般好心?”她遭四女擒捆,实难动弹。 房室中安静至极。百感聊赖,便挪动身子,观察房中布局。书架、镜台… 她留意到镜台中,陈放几个檀香盒。她心想:“莫非是宝器?是何作用,怎放置在此处?且看看能否助我脱困。” 凝目细细观察。挣扎间挪到镜台前,镜中倒映身形。南宫琉璃俏脸一红,设法打开檀香盒。 其内物具甚怪。分别名为琉璃神杵、极玉宝锥…器名甚是唬人,材质已非寻常。南宫琉璃瞧着却甚感怪异,直觉此物全无杀器的凶煞,好似极难运用武道过招中。南宫琉璃心想:“古怪至极,这花笼门一切都古怪至极。” 闲杂烦闷,兜转一圈。难觅突破口,颓然不已,躺在床中静卧休息。 卧房中装潢颇为雅致,比船底牢房好许多。南宫琉璃晃了晃头,望着顶板装潢,无趣透顶。 这般又渡过一日,子时红烟飘来。南宫琉璃摒气凝息,绝不吸半口。 但红烟遍布房卧。她僵持数刻,终究需要呼吸,还是吸进红烟,晕晕乎乎睡去。 此后数日,她均感无趣至极。被困一居之室,处处受制,脾气愈发暴躁,腹中积蓄团火气,瞧见些什么,都想打砸破坏。 愈感脑海,无关杂思频频出现脑海。 …… …… 278 盛会开幕,霓裳怪衣,榜单群雄,李仙登场 花笼门共有五座分坛,分别代表天地五行。水坛设在渝南道淮阴府的洞然湖中。是极要秘辛,唯有长老人物,知其大概方位。需引渡使者接应,方可进入坛口。 那红烟名为“清袅眠眠香”。乃“红胭花”、“宁神草”、“拓石粉”、“碧池莲蕊”、“盼月果”……诸多凡庸俗物,精心烹制而成。 “凡庸俗物”实不便宜。李仙的“虎涎石”、“金豹筋”已具奇效,却仍属于“凡庸俗物”。武人口中的“凡庸俗物”,意指具备奇特效用,但不足以被称为“稀世珍宝”,世代传承的寻常宝物。 清袅眠眠香……气味幽缓助眠。可抚人焦躁,静人心气。是极好的药用烟气。但讲究“时辰”,亥时用药,药效甚好,治愈倍增。 倘若“子时”用药,却全然不同。“红胭花”“碧池莲蕊”“盼月果”三味主药,均是随时辰而变化药性的奇药。每到子时,红胭花、盼月果药性水火相冲,碧池莲蕊恰恰从中调解。 药性顿时变转。虽仍具备助眠宁心之妙要。但更激人杂思,潜移默化增长人之志趣。 这杂思涵盖极广。能是武学、情爱、过往……种种。但人之杂思,往往随遭遇处境而变。 这卧房中诸多布局,若有若无将人杂思,牵引至那欢好趣事间。书架排列书册,均属各类情爱传记。 南宫琉璃本已逐渐适应,夜夜闻眠香而睡。她自觉越发烦躁后,花费一夜功夫,细细琢磨红烟药配,倒也嗅出“红胭花”“碧池莲蕊”…等几味主药。隐隐猜知知道红烟效用。她啐骂道:“这邪贼淫徒门,倘若直接下情毒,我倒夸他们真性情。也算真小人。哼,偏偏弄个不三不四的眠香。” “我心无暇,会害怕么?” 『清袅眠眠香』虽出自花笼门,却是正经药用,多处有售卖。具备疗愈心伤之用。 如此嗅闻数日。眠香本来不增添情念杂思。但奈何她自己,便具备情念杂思。积蓄心腔,越感焦躁愤懑。 这日……她无意又瞥到镜台中的檀香木匣。想到其内物品,俏脸蓦得通红。此前虽感怪异,却不觉如何,全然不会这般联想。这刹那脑海浮现某些画面,顿时明悟其作用。 这一下可无脸见人。她惊恐道:“花笼门…怎…怎弄这种古怪东西。”吓得远远逃离,极力挪开目光,生恐目光落在檀香盒中,便污了她眼睛。 迷糊间又过数日,她两颊微红。分明知晓“清袅眠眠香”并非情迷药物。但不住的咒骂,只得将变化归罪其上。 实则“清袅眠眠香”…素有“清者自清”“浊者本浊”的特性。心中无欲无求者,闻香而眠,妙用无穷。心中重欲重求者,香味缠心,欲壑难填。 她瞥向镜台,心中恍惚: “我来到这里,此生是无望了。何必再理什么族规训诫,与其被那些贼徒逼迫,倒不如先自己…啊!我在想什么呢,我怎这般想…真是糟了大糕。这地古怪至极。” 她紧紧抿唇,微微挣扎。感到难以动弹,微微舒心:“万幸我被捆着,动也动不得,便不会有怪异举动。不对…被捆着怎又成了好事?” “可恶的花笼门!” 她心思百转,总觉得焦躁。躺在床中歇息片刻,便又翻身蹦下床。左看看右看看,欲找寻解闷挪开心神之事物。 心中荡漾,想起牢中喂她吃饮的花小贼。她从没瞧清对方容貌,偏偏记忆中朦朦胧胧,又好似增添别样情致。 这般苦熬许久,又过得数日,与世隔绝。每日睡眠、发呆…再无其他事情。正因闲闷至极,心思才活络。 她本欲将思绪,牵至武道招式上。然飘飘呼呼间,总又想到别处。她对武道兴趣实不浓厚,自幼族规训诫,礼法约束,端庄得体。 世人皆艳羡她貌美如花,乃南宫家贵女。身世显赫。 此节遭受擒拿,族踪全无,规矩全消。竟隐隐有破开囚笼感受。身遭捆束,却另觉得自由。她分明知晓这种感受是错误的。但清袅眠眠香只牵人杂思,勾出更深思想。 这全是她本来的想法。 但对花笼门的厌恶,亦是发自内心。这时节,心情五味杂陈,复杂至极。 这一日,房门忽被打开。四女身穿黑裙,妆容精致,容貌姣好,咯咯而笑,朝房中走来。 南宫琉璃别开头去。四女笑道:“还说你不是骚妮子。脸怎这般红了?”南宫琉璃说道:“我是恨不能杀你们!” 一女说道:“哎呀哎呀。你是怎般想的,自己清楚,我们不与你争辩。” 南宫琉璃有气无处使,暗暗气恼自己不争气。偏偏被这清袅眠眠香弄成这副模样。一女说道:“好啦,姐妹们莫要逗她啦。盛会已经开始,这彩头可得好生筹办才成。” 南宫琉璃惊恐道:“什么?盛会已经开始?这时过去多久了?” 四女互相对视,咯咯直笑,玩味说道:“过去好久啦。你呢…速速跟随来罢。你既作彩头,这场盛会,便允你去瞧瞧。” 南宫琉璃羞怒难言,怎愿这般顺愿。暗施“千钧坠”武学,双足若生根系,深入地表。不挪分毫。 四女知她抵抗,笑道:“到这当口,再抵抗也是无用。你既不乖巧,可别怪我们。”身似魅影,顷刻围上,说道:“你再不收功,我可用『酥风一指柔』了?” 南宫琉璃连忙收功,银牙紧咬,唯有暂忍仇恨,“势比人强,我跟你们走。”四女忽然笑道:“即使收功,也没说不用。” 四指齐出。点在南宫琉璃后脊、两肋、腹部四处。她瞪大眼睛,来不及愤怒,惨呼一声,浑然麻痹。便被四女架起,扛出房屋。 南宫琉璃目眶湿润。数日遭遇,可谓极尽羞辱。身遭指功,内炁难以抵挡,微微颤抖。还需听四女调侃戏弄之言语。 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间屋室,此处有一面精细打磨的银镜。能映照全身妆容,显露容貌细节。 四女艳羡道:“这妮子出身好,容貌俊,身材也属一流。唉…咱们姐妹四人,可不及她啊。” 南宫琉璃抿唇强定。兀自不言语,四道指劲沿脊而传,好似参杂某种药力。真可谓触骨既化,触心便酥,触肉便麻… 来到一处暖池,其内滋冒热气,四女解她衣饰,允许她入池清洗身子。南宫琉璃脚踏池底,浑身轻松。好奇打量四周。四女分别站在池中四角,戒备南宫琉璃反抗。 这时南宫琉璃已深陷贼窝,自感无处逃脱。便放心享受沐浴,俏脸微红,她自遭擒拿起,沐浴便成奢求。船底牢室闷热昏暗,她汗若雨下,衣裳干了又湿。武人终究是“人”,窘迫之处自皆有之。 后被关押卧房。处境好转许多,但亦难洗漱。兼之杂念杂思频起。真可谓是深闺锁春意。 恰如二三月的美景,萋萋芳草,水雾朦胧,春露欲滴。 她哪管洪水滔天,厄难当头。洗净身后,四女送来宽巾,她简单披身,长发如瀑。 四女笑道:“你却好运,得上头恩允。特意为你备了霓裳流盼衣。” 便取出一木匣。将匣打开,内装一套精美服侍。乃西域传进的面料,入手如纱似绸,精心编织而成。四女将衣裳取出,是套衣裙,配饰齐全。银簪、耳坠、鞋袜、香囊、珍珠串…细细数来,极多配饰不曾见过。 烛光一照,诸多配饰交相辉映,更有五彩光斑流转。四女细摸面料,不怀好意笑道:“你这妮子…穿上这件衣裳,那可是有福喽。” 南宫琉璃乍看衣物华美,本不极排斥。但细细端详后,顿感浑身颤栗,欲要遁逃。这衣下内藏细密毛针。穿上后必然扎进体肤中。但毛针极细,想来不会觉得刺痛。 再细端详…霓裳流盼衣与南宫琉璃身形全然贴合。毫毛细针的位置,必对应身上穴道。这些穴道,均针对她所学武道。倘若穿束在身,穴道便被牢牢制住。 那便回天无力,任由拿捏了。 四女说道:“这是西域纯极玉丝所织成。这种丝料不染尘土,穿戴数年,不会脏乱分毫。” 原来花笼门极精淫巧之术。这套衣饰巧夺天工,内藏乾坤。精美外形,却藏纳困局。 南宫琉璃奋力反抗。但奈何状态虚弱,且四女武学虽不如她,但偏偏联手出招,辅助酥风一指柔。南宫琉璃始终难以应对。 焦灼斗得半响。南宫琉璃沉声道:“好罢…我穿此衣!”。唯有吞咽怒火,暂时隐忍。她着手穿衣,套上轻盈足袜。全程没有毫针感受。 但穿戴完的刹那。诸穴受制,她气力被抽走七成,试着运作内炁。炁气行径几处大穴时,被无形力道冲得松散。或是遭到困堵,难以跨过天堑。 她仍能调用内炁。但需绕开重要穴道,运炁行经的经脉,均是偏狭窄偏僻的。武学使不出,与全无内炁,无甚差别。 便似两军交战,后勤运送物资。宽敞道路,均被封堵。物资需绕行远路,甚至是舍弃车马,驮着米粮跨越山路。等送到物资,前军早已溃败。 却真成娇弱女子,任由人拿捏了。 而且衣裳毫针所制的基础穴道,彼此结合。竟然另有一副妙用,兼之“清袅眠眠香”所激起的杂思。 霓裳加身,美眸流盼。 神情甚异,苦不堪言。 四女说道:“且不急,还有些装扮呢。你想这般便结束了么?”南宫琉璃叫苦不迭,心想:“哎呦…还有装扮…我…我不活啦!” 这时更不是对手。被妆扮面容、涂抹唇红……将她妆弄得精美至极。云鬓凤钗,摇身一变…眼神间虽藏愤懑,外形却精美至极。 倒似宴请而来。 南宫琉璃满眼羞愤。但对镜衬照,貌美至极。云鬓如墨,身姿婀娜。 南宫琉璃见得此景,总算稍有慰籍。微微动作时,蛾眉紧蹙,感到异样之处。衣裳中内藏毫毛细针,刺进体肤之中。她的细微动作,牵动全身衣质,进而扯动毫针。 便起奇效,两肋、足心涌泉穴、背脊诸多穴道,如有蚂蚁噬咬。浑身如遭数十次酥风一指柔。 南宫琉璃僵立远处,呼吸都需小心翼翼。四女调笑道:“好妮子,随我们来罢。”南宫琉璃试迈半步。 不禁“呀”一声,不敢动作。她美眸流盼,求助帮望向四女。 四女说道:“是啦,忘记教你步法啦。这套衣物,须有相应步法,才能跨步行路。” 四女既传步法。南宫琉璃不敢不从,依着步法学习。轻轻迈出一步,果真有用。但步姿微有招展,她也唯有强自压下羞赧。 练得半个时辰。 南宫琉璃行步已经无碍,但速度甚慢。四女暗暗颔首,任务已经完成。当即带着南宫琉璃,缓步行出楼阁。 南宫琉璃哀呼连连。唯有跟行,又见明日当空,却无心观赏,她暗想:“花笼门来历悠久,仍由那个女子,陷落我这般处境,也是无望。势比人强,还是暂且忍受,好受一二罢。” 随行半个时辰。南宫琉璃竟累得浑身是汗,霓裳流盼衣精美绝伦。却不透气透汗,如故意令她受苦受难。兼之她这步法极累身心,且速度缓慢。 南宫琉璃说道:“要去哪里,还没到么?” 四女说道:“这便迫不及待了?”南宫琉璃面色羞红,银牙紧咬,她既恨极了花笼门。但确也心思浮躁,甚是古怪。 再又缓行半个时辰。南宫琉璃累得欲爬伏歇息。但霓裳流盼衣不许她有别动作,唯有端持身姿,挺腰挺胸,缓步慢行,维持婀娜风韵。 她只感昏天黑地,不知行了多久。进到一间隔室,内有一张红木座椅。四女说道:“你去坐下罢。” 南宫琉璃浑身是汗,早便劳累至极。当即行去坐下,刹那间牵动毫针穴道,浑然无力。 她心想:“这些贼女作弄我,我穿上这衣物。连行路都需‘精打细算’,若无特定法门。我若坐下,便会牵动毫针。” 她无力骂道:“混蛋…”四女说道:“哼,你这贱妮子,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我们。” 四女纷纷笑道:“这套霓裳流盼衣,坐有坐法,行有行法。咱们姐妹四人,看不惯你那高傲嘴脸。你此刻若讨个乖,叫咱们一声好姐姐。我们便将行坐之窍法,尽数传授给你。你虽不能动武,但活动总算无碍。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总归极好。” 南宫琉璃说道:“做梦。” 四女说道:“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忍受罢。”四女转身离去,将门关合。 南宫琉璃心中叫苦,听得关门声,已经暗暗懊悔。她欲回头,但不敢乱动。 “我又意气用事,这可惨啦。我这副状态,行坐都成难题。”她端坐座椅中,半点不敢动弹。忽见光线打来…身前是一面巨大琉璃透镜。 下方是便是八座擂台。周旁围观者成千上万,极尽热闹,皆属花笼门贼徒。 南宫琉璃深呼吸几口起,勉强压下悸动,凝目望向擂台。已许久不曾见过旁人。 盛会筹办火热,正当焦灼。拳脚呼喝声,口头谩骂声,群人激喊声…传进南宫琉璃耳中。她目光游离,找寻某道身影。 “在哪里!” 南宫琉璃逐渐瞧到。 见擂台数十丈外,有一道身影躺在树枝上,悠闲至极叼着禾草。南宫琉璃莫名气不打一出来,想到自己处境。愤恼绝望中别开目光。 花笼门精通旁学,武道却稍弱。南宫琉璃百感交集,她知自己命数,今日便要落于其中之一手中。 见参擂众人武道虽不弱。但南宫琉璃自幼出自世家豪族,族宴、盛节…时,同辈切磋比拼。所见诸多英才,随便一人,便可碾压九成人众。 “我难道还期盼花笼门出真龙吗?这些等泥潭打滚的贼徒,实力再强,与我何干?哼。那花无错胆小如鼠,他分明实力尚可。倘若…真为我争一争。即便输了,我也念他的好。我这颗心无处安置,总归便要落他身上了。可他这也是不肯…” 想到此处,潸然泪下。莫名极感委屈。 目光忽被一道擂台吸引。花笼门汪长江,一招打出,竟同时震响三道“袅袅仙音”。敌手顷刻落败,翻滚出擂台,昏厥不省人事。 南宫琉璃美眸微凝,说道:“这人倒挺厉害的。” 这位汪长江年岁已三十有五。南宫琉璃年方二十。武道一途,越老越成精,多吃几年精食,多习几年武,多积攒几年经验,自是极大优势。 江湖有言:“宁惹子弟侠,莫惹老成精”意指有些武人,武道境界虽寻常,但年老成精,手段超乎境界。 南宫家族宴时,同辈较量已“三岁”为限。年岁若相差三岁,切磋较量便需细细斟酌。“以大欺小”不风光,“以小欺大”更是羞辱。 南宫琉璃曾在族宴,与大四岁的堂兄较量曲艺。曲中夹杂武道感悟,胜过堂兄后,不敢咄咄逼人。 她不知觉间,回忆起昔年风光。行走江湖,唯强弱之分,罕有老幼之别。她这声赞叹,倒也出自真心。 远处露台中。 花笼门“水坛大总使”施于飞,水坛副使严浩,水坛引渡使金世昌,花笼门长老叶乘、刘渔、孟汉…皆望擂台诸景。 见到汪长江一招败敌,皆频频颔首,颇有赞赏。施于飞说道:“汪长江这小辈,也算我花笼门杰出俊才。” 水坛副使严浩说道:“他一招之间,奏响‘蛊心仙音’‘强炁仙音’‘擂鼓仙音’,足见其武道颇有规划。自己琢磨出了路线。” 金世昌说道:“这次盛会,此子可争头筹。” 施于飞叹道:“唉…” 花笼门长老刘渔问道:“大总使何故叹息?”施于飞说道:“这汪长江固然颇为不错。但总归差些味道,我瞧着不大称心。” 孟汉说道:“我花笼门尚有狼刀、包智贤、丁泽霖等天骄俊杰。都是颇为不错人选。” 施于飞说道:“而今时事不同。皇朝式微,起乱四方。群雄辈出,世家豪族,皆重力栽培天骄俊杰。以选进榜单,增添家族号召力。” “你所说这些天骄俊杰,可能进榜单?” 天下榜单有四:群豪、群芳、神兵、赤榜。榜单设“天”、“地”、“人”三级别。群豪榜单备受诸豪关注,登临榜单者皆属人中龙凤。 榜单不设年龄,纯以气概、武道、势力而排列。地榜对应“道”中英豪,人榜对应“府”“洲”等道辖内低一级英豪。 弱冠之年足可登临“人榜”者,名望之高,极具影响力。李仙曾入选“府城英才榜”,乃群豪榜衍生榜单,这类榜单虽具一定威望。 但天地四榜…仅有群豪榜、群芳榜、赤榜、神兵榜。所谓“府城英才榜”,说归到底,是府城为金鳞,特意布设榜单。 众使者、长老均是默然。水坛副使严浩说道:“大总使,群豪榜纵使是人榜,又岂是轻易。不仅看各人实力,还需看背后势力。” “名额也才一百零八位,他等年纪尚轻,未免强人所难。” 施于飞淡淡道:“水坛地处淮阴府。据我所知,此地的人榜当中一百零六名…便是离山剑派的十四岁少年。” 群豪榜不限年岁。故而能年少之姿,挤进榜单者,便可堪绝世! 施于飞说道:“淮阴府已有颇多少年英杰,能挤进群雄榜人榜。我等自该勉励…虽说我等所行勾当,与他等不同。但可莫要忘记,咱们可曾是…” 他说到此处,面露缅怀之色。众人神情各异,严浩不以为意,金世昌、叶乘稍有狂热,孟汉、刘渔望向远处。 盛会甚是热闹。 陆续又见数场比斗。丁泽霖、狼刀陆续上场,表现精彩,惹得全场欢腾,热闹至极。 施于飞微微点头,但总觉微微缺憾。瞧不到想看到的风采。 忽瞧见一处擂台。 李仙朝前拱手。 279 技惊四座,美眸流盼,争得头彩,收获丰盛 南宫琉璃美眸望来,见李仙登台比试,登时欣喜难言。诸多花笼贼徒间,总归瞧李仙顺眼。 不禁暗自担忧。凝眸望去,欲发声助威,说句“替我打死这些花笼门恶贼”,但受限霓裳流盼衣限制,浑身僵持而坐,不敢分毫妄动。话到嘴边,改成心底默念。 李仙朝前拱手。敌手年岁三十有余,衣着华贵,腰间持令,名为“杜铁肠”。 相顾片刻,互套虚言后。顷刻各自出手,李仙且避锋芒,焦灼应对数招,摸清杜铁肠底细,暗自料定胜他不难。 杜铁肠见打得颇有来回,见李仙面容年轻,小小年纪,能有这般造诣,甚是不俗。他三步欺进,双掌朝前急推,来势汹汹,势头迅猛,如惊涛骇浪。这是“定波掌”的起手势。定波掌厚凝沉实,施招时心态沉稳,这杜铁肠做好久斗打算。 李仙侧身避开,回手还以三拳。拳路刁钻诡异,巧有飞蛇腾跃之势,增添“四方拳”力线突然变转之妙。砰砰三拳,打在杜铁肠左肩、小腹、胸口。李仙的内炁,既凝炼且汹涌。肉身之力既勇猛且精细。 多年砥砺,已极厉害。 杜铁肠登时倒飞而出,翻滚下擂台。再难抵挡,掀开衣服一看,肩头、小腹、胸口三处凹陷淤黑,凝炼内炁残留。他方才匆忙间,已经施展“合身功”护体,却难抵挡分毫,登时不敢置信望来。 南宫琉璃喜道:“好!好啊…哎呦…好痒。”险些站起身来。但诸穴被牵制。足底涌泉穴、背脊诸穴、两肋诸穴刺痒酥麻。 气恼至极,再不敢妄动。眼眶立时湿润,心想这副状态,谁得可欺辱她。 施于飞暗暗点头,稍稍留意。叶乘、孟汉微微瞥来,但不甚在意。花笼门行的贼寇勾当,门众荒唐度日,武道修持荒怠。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筹办盛会,自当从简,设擂打斗,胜者为尊。 李仙初胜一场,退回树阴下。纵身一跃,横躺树枝上。眺望场中比斗,思衬: “花笼门鱼龙混杂,其实也有极厉害敌手。我且尽量藏拙,不必显摆实力,惹来注目。但该到用时,也不必吝啬。” 如此这般。 又经数场比斗,皆以基础武学败敌,连番得胜,竟谁也没注意到他。唯有施于飞微微皱眉,多看两眼。 南宫琉璃见他陆续取胜,自是欢喜。但见他胜之平平,好似全仰仗一套精妙拳法。不免暗添忧虑,若遭遇强手,岂不顷刻落败? 花笼门徒众遍布天下,但能聚水坛者,不足百一。皆因水坛进出隐秘,徒众分散极广,不似寻常门派。 愈斗愈激烈。约莫半时辰后,李仙再上擂台,敌手是名女子,名为“曾小可”。与此前遇到的“曲小幽”是同门师姐。 此女极擅使毒,淬炼得一双毒掌。双掌打出,震出浓郁毒雾,乌黑间参杂淡淡紫色。弥散而出,厉害至极。 她修为是食精境界。多年来便淬炼毒掌,历经数场比斗,敌手皆毙命掌中。这时出手,是奔着索命而来。 她毒辣手段兼之秀美容貌、女子之身,引得旁观人等尽皆望来。 旁人叹呼: “此子惨了,遇到曾小可…她那毒掌,擦之分毫便有毙命之危。” “需等丁泽霖、狼刀…等人物,才能应对她毒掌。” “她这招『聚雾锁烟』,笼罩全身,敌手难以近身。可莫说寻常弟子了,便是武道二境强手,无应对武学手段,也得望洋兴叹,毫无办法。” 李仙倘若“顶聚三花、口吐清气”,轻易便可吹散毒气。但连躲数掌,屡屡后退,始终不曾硬接。待曾小可浮躁之际,忽然口吐血雾。 血雾接触毒物,血质顿时变得黑浊,滋生腐败丑虫。足见这毒质是侵人血脉,倘若沾之分毫,血质污浊无用。 李仙惊讶:“这毒雾中既有毒质,也藏细小虫卵,触碰到血后。毒质摧激虫卵,孕育而出,顷刻将血质吞干。” 他目光锐利,见曾小可指甲盖中,蕴养四只母虫。每次出掌,母虫暗吐虫卵。这套掌法,名为“万毒掌”、“蛾杀爪”。 两套武学互为相辅。敌手纵不敢硬拼,但虫卵飘散空中,亦会化做飞蛾扑杀。到时漫天毒蛾,散落毒绒…何其厉害。 曾小可自得至极。曾以这套“万毒掌”“蛾杀爪”组合,擒杀一名淮阴府内颇有名气的貌美女侠。那女侠落在旁等花笼门手中,总归能保存性命。遭她擒杀,真可谓凄惨至极,尸首难以保全。全变成毒蛾养分。 叶乘微微色变:“毒花道人的毒质越发厉害了。她倒也真是,怎不管束管束门下弟子。这般出手,谁能活命呼?” 孟汉笑道:“咱们花笼门,可不是啥正派宗门。既上擂台,难免便有死伤。” 刘渔摇头说道:“话归如此…但日后寻花擒花,也施展这招,岂不好生浪费。” 曾小可忽震胸鼓。毒雾一荡,虫卵渐被激起,届时毒蛾夹带毒气,扩散全场。李仙焉有活路,周旁旁观弟子同受波及。 南宫琉璃蹙眉焦急,急得欲跺脚。但玉鞋藏毫毛细针,走路便刺激得涌泉穴极痒。倘若跺脚,牵扯毫针,自找罪受。只得微微搓动足尖,凝目观察场中变化。 忽见李仙再吐血雾。旁人只当他被逼到绝路,濒死抵抗,故技重施。曾小可冷笑两声,掌劲推涌,毒雾飞涌而来。 李仙抬手震胸。血雾更浓郁,隐有遮天蔽日之势。施于飞、叶乘、孟汉…诸人微微愕然。诧异李仙血气充沛,皆微摇头,毒雾克制血雾,纯以量大强压,却是枉然。 血雾忽冒灼热,嗡一声燃起炽热黑火。汹汹黑火席卷毒雾,将毒质尽数燃烧,虫卵瞬间烧尽,曾小可满脸惊讶,火焰已打到面前,被烧得凄惨翻滚。立即便败下阵来。 丁泽霖、汪长江、狼刀、包智贤…等众皆投目望来。极感惊诧,暗自揣摩应对之策,开始戒备提防李仙。 齐想:“这小子先前陆续取胜,我便隐隐注意。倒看不出能耐多大,但这场比斗…他口吐血雾,变做血火。却着实惊奇,日后倘若遇到,需提防他这手怪功!” 李仙一鸣惊人,再难低调。镇定自若,藏拙蓄势,出鞘显锋芒,荣辱皆不惊,来去亦从容。施于飞暗暗点头,此子确算合他心意。 曾小可皮肤被灼毁,地中翻滚,凄惨至极。李仙冷眼扫去,浑然不在意。孟汉说道:“还不将她扶走疗伤。” “快…快将我的琼香玉露膏,给她涂抹上。哎呦…好好一副皮囊啊。” 他身旁两位弟子,立听号令。将曾小可抱下擂台,着手料理伤势。 叶乘皱眉道:“老孟啊,你是想追求毒花道人么?你这厮无利不起早,怎这般献殷勤?” 孟汉笑道:“我是稀才,哎呦,你瞧瞧…好好一娃子,被弄成这般,多可怜啊。” 他朝施于飞说道:“大总使…我稍稍离席,帮忙照看小辈伤势。” 施于飞抚须道:“难得你有此心,且去罢。” …… 南宫琉璃喜道:“这小贼果真留手。好啊!他分明很不弱,此前故意藏拙,叫我白白为他担心。” 渐觉有望。 其时正是午间。烈日高悬,灼热湿闷。旁观弟子皆寻树阴乘凉,盛会比斗渐进尾声。 场数屈指可数,自也越发焦灼。纵使是丁泽霖、狼刀、汪长江、包智贤等人,欲想取胜,也需花费精力手段。 连败强敌。众花笼门弟子均议论纷纷,谈说李仙的话题。“花无错”三字顿时传遍水坛,皆知盛会多了头黑马。 这一场… 李仙对阵狼刀。包智贤、汪长江、丁泽霖均凝眸端详。狼刀身材矮小,凝重望着李仙,暗暗提运内炁,小心戒备。 双方互套寒暄。随后先以基础武学忽探底细。花笼门弟子不擅单打独斗,但人均狡猾如狐。狼刀施展吹烟掌打杀,李仙施展飞蛇手应对。 吹烟掌胜在缥缈轻巧。狼刀见李仙施展“飞蛇手”,暗自欢喜,纯以武学特性,吹烟掌实微微胜过飞蛇手。 李仙沉咛:“纵有千钧力,不急一处使。我且慎重应对,看看尔等风采。”施展三招“腾蛇飞跃”。 狼刀急朝后缩。吹烟掌胜便胜在此处,掌法缥缈如烟,可退可攻,可咄咄逼人,亦可遁行无踪。而“飞蛇手”狠辣精确,刁钻凶猛…极考验武人时机把控。倘若遇到“吹烟掌”,飘忽不定,行踪神秘的招式,自然便显露弊端。 如此交斗数招。狼刀借吹烟掌玄妙,闪到李仙左侧,迅速连出三掌,掌炁极沉,却给人“吹烟抚面”,不值抵挡的错觉。 李仙施展“纵云手”中“探云取雾”一式。轻巧将狼刀手腕扼住,微微用力,便听“咔嚓”一声。狼刀痛得惨呼出声。 他自问气力不弱,但感李仙双手犹如玄铁而铸就的巨钳,藏蕴万万钧巨力。狼刀武道二境,骨质淬炼极为坚韧。 这才不至粉碎。但腕骨裂痕密布,其中疼痛可想而知。狼刀急欲解脱。却感内炁若远难比拟,肉身纯力已更是相距千里。 他暗自惊悚:“我花笼门中…却哪里跑出这般怪物?这骇人力气,是闹哪般?”他惨叫之余,竟隐约透出狼吼。 李仙忽然收手。狼刀顿时窜逃,他手腕处乌黑,已受到重挫,护腕处长出如针狼毫。这是“狼罡功”。 这狼罡功乃护身奇功,将“胸鼓雷音”练得如同狼吼。这是内炁凝练如同狼毫,能刺出肉体,护紧周身。 李仙稍迟松手刹那,掌心定被狼毫刺伤。他既惊且喜,世间奇功无穷,显妙无穷。他天性喜欢古怪癖事,每每增长见识,都极感满足。 丁泽霖、汪长江、包智贤三者闻听方才险斗。均极感危急,暗暗期盼狼刀取胜。见李仙年轻俊逸面容,忽生淡淡压迫感。 孟汉已经离席。他偷瞧此处,嘀咕:“这厮这般嚣张,倒真有些实力!” 李仙笑道:“再来!”振奋士气。狼刀自背脊处,取出一把长刀,横咬在嘴中。整个人几乎横趴在地面。 这本极难挪动,几乎自投罗网,自曝弱点。但他腰腹伸张收缩,竟速度奇快。如同蛇般快速挪闪。 他这招既奇且猛。试想寻常武人,与人斗招打杀。所施招式均是设想敌手在身前、身后、身侧、头顶…极难想到敌手爬伏地下。 纵有应对地下强敌招式,也数招而已,绝不细细钻研,空耗费时间。这狼刀虽有“狼”字,却是故意取之。 狼字在武道招式中,常有狠、猛、快…诸意。而狼刀方才的“吹烟掌”,便全无“狠”“猛”“快”踪迹。走得阴柔,杀敌不备路子。 他舍弃双手双足,贴腹靠地面。快速挪行的武学,名为“腹地蛇息功”,这门武学既非轻功,也非步法。而是“养生疗伤”武学。 旨在爬伏在地面,感受地之韵律,通过呼吸调养体魄,缓解损耗,更可如蛇般静卧数月,不需吃饮半点外物。 然修习途中,狼刀发现自身腹部柔软,伸张收缩远胜旁人,具备脱胎相[水腹相]。再将“腹地蛇息功”修行至大成,忽的发现可仿蛇而行,速度奇快。 再依此为特点。他琢磨出“地为水”“腹为舟”“手脚为船舵”“口含刀”的贴地刀法,专攻人之下盘。 他速度极快。蛇息时腹部伸张收缩,顷刻间杀到李仙身前。嘴刀剐向李仙脚腕,李仙抬脚避开,他手掌拍地,身子旋转腾翻而起,嘴刀随之旋转,剐向李仙的脖颈、上臂… 他这招无往不利。旁人见他施展这套武学,惊奇之际,定然料定他会连攻下盘,是以严防双足。岂知他下一招,便接着身子旋转,使得嘴刀以刁钻角度,自下朝上,斩向敌手上盘。 寻常武人遭遇此招,轻则断敌双手,重则当场枭首。李仙后仰身子,再次躲避开来。 狼刀挪腹欲从李仙胯下穿过。这招使出,李仙何止下盘难保。纵是不死,也需抱憾终身。李仙心想:“好啊…这套武学好生歹毒。此人确实不弱…” 他脚踏星步,转身避过。狼刀深感此子厉害,数招奇攻,均被轻巧躲避。他正待另施底牌,忽感地面骤震。 见李仙一脚踏地,巨力透进地面。竟将狼刀从地面震得飞起。他这门“腹地蛇息功”全仰仗腹部贴地挪行。或翻滚或横移,行动全难预料。武学高手可从敌手的脚步变化,预料下一招的角度、力度、方位。而他贴地而游,完全出乎常理。他借此招式,往往周旋游走,来去皆轻易至极。 但脱离地面,被震飞的刹那。他却像丢失了手脚,忽然间失去了挪行之力。他不料得意招式,竟被这般破解。 惊恐万状,急忙回手护挡。但见李仙当面一脚,将他踹飞擂台,再又翻滚五丈,撞到大树树干。树干轰然震动,树旁躲避阳光、藏阴纳凉者纷纷遁逃。 骤然安静。 丁泽霖、汪长江、包智贤…四目相顾,均极感震惊。方才交战看似有来有回,实则李仙胜之数筹。 “这狼刀的怪武学,倘若对我施展,我亦极难化解。此子…真是此行大敌了!” 南宫琉璃拍手道:“好!哎呦…”见李仙甚是强,再败强手,欢喜至极。 忽又俏脸一红:“南宫琉璃啊南宫琉璃。这花小贼取胜,你便这般高兴。难道是上赶着想送到人家嘴旁么?” 施于飞暗感满意,他眼光毒辣,猜知李仙未用全力。他实力既胜过狼刀,自然而然再胜丁泽霖…等众一筹。花笼门武学翩跹轻柔,缠绵不休…习惯巧取巧胜,合力围攻。 正缺罕这等刚猛直接,独当一面的弟子。他心想:“我且试试他身手,看看他能多厉害。”便朝副使严浩说道:“依我之看,这般比斗,此子定胜无疑。” 严浩说道:“我看未必罢。丁泽霖几人亦属不差,武学间互相克制。胜负皆属常事,这位…”不知李仙姓名。 叶乘笑道:“花无错。” 严浩说道:“这花无错胜得狼刀,确是武学相克。未必便能胜过丁泽霖、包智贤、汪长江几人。” 施于飞暗自沉咛。严浩所眼固然颇有道理,但他目光毒辣,向来无错。且严浩精通五行八卦,风水堪舆…武学斗招诸道,却远不如他。 施于飞说道:“这般罢…这比武规矩且改一改。就由花无错站擂,余等几人随意攻擂。” 叶乘说道:“大总使…这般会不会太不公平?花无错连遭攻擂,炁力不续,定会落败。” 施于飞说道:“我记得这场盛会,奖品有三罢。美眷、功德钱、珍宝…这三套奖励,本奖赏前三者。” “这样罢…他若能守擂半住香。便给他从三件奖品中,优先挑选一件。倘若能守住擂台,这三道奖品,便全给他了。” 叶乘微感诧异,一时弄不清施于飞是有意栽培李仙,还是特意针对他。规则既已定下,余等皆无异议。 规则既改。由李仙站擂,旁等人挑战。南宫琉璃闻听这道消息,俏脸微白,恼极了花笼门恶贼。她见李仙挫败狼刀,猜想单打独斗,擂台拼杀,获胜概率足有六成。 护擂攻擂却不同。南宫家族族宴时,亦会筹办攻守擂台。甚是激烈,护擂者如遭围攻。家族族宴尚且如此,花笼门盛会定然更为凶险。 李仙护擂台中。丁泽霖、包智贤、汪长江虎视眈眈,默契攻擂,一齐而上。 三者武学路数,各有不同。丁泽霖出手阴柔迅急,汪长江极擅袅袅仙音…招招均蕴藏仙音之妙,寻常招式皆变得不再寻常。包智贤基础夯实,身材高大,走得刚猛横练路数。但过起招来,他体魄虽强悍,但招式依旧弯弯绕绕,不敢直取直拼。 少了李仙这股锐利。 三者同时出手,来势之凶猛。前所之未有,南宫琉璃暗捏冷汗。李仙双眸游转,目力运之极致。看清三者招式细节,迅速做出应对反击。 这刹那…以一对三,竟毫不显败迹。交手数次,包智贤色变甚巨,隐约体验狼刀感受。此子招式看似轻巧,实则皆藏厚沉巨力。 他狠练体魄,对上数拳。已觉双臂生麻,越斗越是心惊。李仙陆续施展“四方拳”“清风腿”“浩淼腿”…武学,造诣皆极为厉害,浑然天成。 周旋三人众,尽显潇洒缥缈。他身姿尽显,给人潇洒俊逸之感。此前单打独斗,李仙胜得轻易,纵使是狼刀,微有焦灼,也没能尽显他风采。 此刻三人合围。三人焦急捉对,狠辣打杀。李仙翩然化解。两相对比,尽衬他非凡不俗。 南宫琉璃目露异彩,喃喃道:“这花小贼原来这般厉害啊。” 此番技惊全场。李仙兀自从容,既无欢喜也无亢奋。每一招均磨砺数万遍,出手间从容如常。三者冷汗直冒,忽脚步渐变,竟默契摆设“三角腹蛇阵”。 这阵型既是厉害。倘若阵成,实有以弱胜强之力。李仙早料到这般,故而一直戒备。借三人摆阵刹那,立即迅猛出手,击中力度攻其之一。 包智贤离他最近。首当其冲被拳芒逼近,他脚步骤乱,连忙施展“铜身一气功”招架。周身武学显异,如同围着一层铜钟。 李仙拳芒打到,只听“咚隆”一声,铜钟被巨力震响。包智贤见挡住这招,面色狂喜。李仙凝息一震,施展“铁铜身”,周身乌黑光芒震荡。 胸鼓雷音鼓声雷鸣震响,罡雷指中的第三式杀指『惊雷指』附加拳意中。他拳芒更添澎湃杀势,拳炁震动铜钟。 包智贤如被雷音包裹,在体内震荡。那“铜身一气功”告破,被狠狠砸得飞出。 丁泽霖、汪长江本欲组阵。阵型未成,已折其一。心气消散,实已经彻底输了。李仙口吐血雾,丁泽霖、汪长江均左右逃散,恐遭血火铺面。 李仙脚踏七星步,速度奇快。追上二者,先后击败。 这时香火未到一半。 旁众无不惊骇,细细琢磨,竟比独斗狼刀胜得更快。 南宫琉璃美眸流盼,眼波荡漾。 280 一举夺魁,得美为眷,毒花道人,烛教招揽? 南宫琉璃出身豪贵,眼光既高且辣。寻常男子岂能入眼,但连遭困厄,处境甚危。见李仙逞威败敌,英姿无双,自有股难言风采,不禁极感欢喜。她既已陷落泥潭,怎敢奢求太多。又因“清袅眠眠香”勾带思绪,目中涟漪荡漾不熄。 包智贤、丁泽霖、汪长江跌落擂台,暗自惋惜“三角腹蛇阵”没能成功。拱手皆道:“花兄厉害,这盛会头筹,当是你的了,我等心服口服。” 李仙笑道:“承诸位相让,花某擂台侥幸得胜。” 施于飞等众颔首抚须。微觉满意,心思飘忽,想到别处,其时世道渐乱,世家武者割据,偏偏天骄精宝层出,前有蛟龙走水无穷精彩,后有剑派协商谋寻联合。乱世飘遥,花笼门独花难枝,既欲尝尝乱世滋味,又欲保全自身。更想到前身“烛教”光辉,煌煌余威兀自难忘。 正垂眸沉思间,忽听一声冷笑:“哦?盛会结束了吗?” 这声音甚是清脆,自远处传来,来回震荡。 那声音再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天骄英杰,能这般伤了我徒儿。”妩媚轻挑,刚刚说出“我”字时,尚且距离极远,声音轻淡细微,如被风裹挟送来。说到“徒儿”二字时,却已缭绕耳旁,如被人吹烟吐气,耳边撩拨。 忽见一紫裙狐媚女子,自远处行近。她脚步轻盈,身姿婀娜。身穿淡紫透轻纱,腰肢纤细挂金丝,裸足点地,趾甲淡红。 翩然多姿,一道转身,便已坐在某栋阁楼房檐,双腿交迭而坐,身着衣物轻盈透显,白花花肌肤裸露,居高临下,饶有兴致打量此处。 正是毒花道人…郝青蛇。 再闻风声呼呼。攀枝楼长老孟汉自远处奔近,他轻功卓绝,身影几番翩转,便已落到近前,回到座椅间。 叶乘蹙眉道:“孟汉,你弄什么鬼,这女人怎么来了?是你喊来的?” 孟汉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叶兄高看我也,我何德何能能叫得动她?”叶乘狐疑至极,拂袖暗恼,猜知孟汉搞鬼,隐隐觉察不详,望向那楼檐女子。施于飞收回思绪,严浩眉头紧锁,郝青蛇忽现场中,气氛顿然紧张。 原来… 此节意外,确是孟汉搞鬼。他生性小肚鸡肠,被得罪后便不容易忘记,见李仙初显锋芒,想起持令晋升一事,顿感万分不忿。 更想:“这花无错可恶至极,忒不识趣。这等人物,纵使小小逞威,日后定难走远。” 余光撇到叶乘,忽然另想:“不对…这花无错是叶乘的人。莫非是叶乘故意借此,给我孟某下马威?若真是这般,我岂能咽下这口气。” 他念到此处,更感愤怒。猜想既是叶乘操控,他出面针对定然无果。便另想旁等计策。 听曾小可滚地哀嚎,凄惨骇目,妙计涌上心间。素知水坛中有尊极难招惹的存在。是刚愎自用,蛮狠无理,杀人如麻,运毒如深的人物。 便将曾小可救下。用自创药膏涂抹,愈她面皮,将她带回岛屿深处,来到毒花道人深居所在。巧用说辞,将郝青蛇引出。 郝青蛇冷瞥一眼,猜到孟汉另按心思。但见乖徒下场凄惨,万感不悦。又想徒儿受挫,损得自己面皮。她素瞧不起花笼门,便亲自到场,眺望场中比斗,找麻烦、挑事情、索性命。 严浩皱眉道:“郝姑娘…你来晚啦。这场盛会已经结束,是这位花无错花弟子取胜啦。” 孟汉闻言微愕。他方离开片刻,盛会魁位竟落花无错手中。但瞥到目藏锋芒的郝青蛇,浑然又不在意。心想你纵风光,也终是昙花一现罢了。 郝青蛇淡淡道:“是吗…我倒觉得刚刚好。”言说间,秀发钻出条淡红小蛇。小指头粗细,蛇信轻吐,暗藏锋芒。 叶乘说道:“郝姑娘有何指教,你请直接言明罢。” 李仙暗觉不妙,隐隐危急笼罩。镇定心绪之余,又好奇想道:“这些花笼门长老人物,称呼这女子是‘郝姑娘’。这称呼倒甚奇特,难道他们不是同门吗?” 郝青蛇说道:“小可,你出来吧。” 曾小可浑身缠满白锻,伤势甚重,但即使用药疗敷,静养调息,伤势自可痊愈。郝青蛇说道:“我家徒儿,参加你等盛会。这面子我已给足,你等不知好歹,欺她是女子,便这般伤她。这事需要给我说法。” 叶乘听出郝青蛇此行,意指花无错。他心想:“这花无错若按性情,实不合我花笼门。但确是难得人才。且这女人出手全无分寸,若不加阻止,实难预料。”泛起爱才之心,说道: “擂台打斗,难免伤亡。事后追究,未免有失得体。” 郝青蛇冷笑道:“得体?我与你等花贼,何须说甚得体。” 严浩亦道:“令徒既参盛会,她亦打死数人。岂不见旁人寻她追究?” 郝青蛇说道:“我徒继我衣钵,倘若不能打死人,我反倒会责骂她。我徒胜之光明,他等死便死了,若敢追究,我便再送他们上路。岂不容易?” 严浩面色铁青。叶乘说道:“令徒虽然厉害,武人斗招,局势瞬息万变。她胜之光明,此节败之,亦是光明。” 郝青蛇森森笑道:“不见得吧。” 叶乘说道:“我等众目睽睽,皆是见得。难道郝姑娘意在责怪我等存心偏袒吗?” 郝青蛇说道:“叶长老…你巧舌如簧。我可不是找你辩道理的。胜过我徒,必是暗施了诡异手段。这一点我不需看到,也很清楚。你们即便看到,也不清楚。难道用毒一道,你们能与我相提定论么?” 叶乘面皮抽搐,这般强词夺理,还有何话好说?郝青蛇再道:“乖徒儿…你来说吧,是谁人施展卑鄙手段,将你伤的。”曾小可指向李仙,说道:“师尊,便是此贼。我本稳胜,奈何他忽施暗招。还盼师尊严惩!还徒儿公道。” 郝青蛇饶有兴致说道:“原是你这小贼。虽夺魁位,事迹败露,小命呜呼,惨兮,惨兮。” 李仙紧皱眉头。严浩沉声道:“郝青蛇…你莫要无理取闹。我花笼门筹办盛会,此子已经夺魁。你要是杀他,我等岂不成笑话?” 郝青蛇笑道:“你等当然是笑话。哈哈哈,我听得笑了,你等又待怎样?”言罢一挥袖子,一团淡蓝色毒雾飘去。 严浩面色铁青。长老刘渔、引渡使者金世昌…均不插言,但对郝青蛇极有意见。 李仙深感危急,他知郝青蛇来势汹汹,绝不容他多言。面临强敌,虽感危急,但强自镇定。 见毒雾飘来,思拟脱困之策。毒雾看似慢实则快,不等想出完全计策,便渐渐飘来。当下脱困之策,需暂且放下,凝神应对这招。 他口吐血雾,欲用血火灼烧毒雾。这毒雾却刁钻异常,将血火尽数吞去。 郝青蛇笑道:“原是这招灼烧我徒儿皮肤。对我却无用,乖乖受死罢。”已知曾小可输的不冤。 “这毒雾名为蚀骨心脑香,它腐蚀血肉,但独独对心脑二处,具备疗愈之效。将人腐蚀而净,只残留心脏、脑识。意识尚可保留。到时我再好生炮制你。” 施于飞起身道:“青蛇,够了!收了毒雾。” 郝青蛇把玩指尖毒蛇,悠哉说道:“大总使…你可没资格命令我。” 施于飞说道:“你徒儿伤势,老夫负责。此子我甚喜欢,给我个面子。” 郝青蛇神情飘忽,浑然听不见般,意说:“你的面子,我亦不给,又能怎般。”。孟汉暗道:“连大总使都挺喜欢此子。看来这决定甚对。此子倘若活着,日后岂不得势?” 暗自得意。 施于飞说道:“你还不收手?”纵身一跃,欲去将李仙带离擂台。郝青蛇一扬手,毒雾速度陡增,先施于飞一步笼罩擂台。 施于飞面色骤变,见浓雾围裹,纵使是他,也难冲进擂台。此情此景,李仙是再难活命了。纵感惋惜,却是无奈。 施于飞怒道:“郝青蛇!你为何如此?!” 郝青蛇咯咯笑道:“施大总使…你应该不会为了一死人与我生气罢?咱俩这般久交情,你这般可伤煞我心啦。” 她性情古怪,无端杀人,亦属常事。 施于飞道:“你!” 郝青蛇说道:“好啦,盛会既然结束,大不了再比一场便是,又有什么大不了。再过半个时辰,此子定会被腐蚀得只剩心、脑。这东西我便带回去,好生炮制罢。” “此子是谁的徒儿,青蛇便抱歉啦。若要补偿,那却没有。” 叶乘面色铁青,与李仙虽无甚交情。却甚感愤怒。 施于飞见旁等弟子,无不惊恐万分。他开设盛会,实有笼聚徒众之意。如此一着,可谓前功尽弃。 施于飞幽幽叹道:“此子这般下场,已是凄惨至极,我需给他痛快。岂能再由你羞辱。” 郝青蛇轻拍衣袖,“也罢,也罢…既然大总使发话,我总不能不听,那便依你处置罢。另外人可不是我杀的,可别记怪我头上。” 正待说间,忽面色骤变。见毒雾飞快消融,一团极清之炁反噬毒雾。但见李仙毫发无损,周身清气盘旋。 隐约间见李仙身裹白色朦胧衣质。周身诸般异相,衬得宛若神人。长发飘扬,玉面无暇,极尽俊逸。 原来…… 李仙早有应对之策。他顶聚三花,煮气烹清,清气盘旋。再用“纯罡炁衣”将清气罩住。这般如此,将顶聚三花之清气罩在浊衣内,使得清气缭绕不散。 二者互为映衬。 周身异景,飘渺宛若仙人。清气绕体不消,更隐有内清外浊,划地方圆,咫尺天地妙蕴。 毒雾再强,难染身分毫! 叶乘、施于飞无不又惊又喜。郝青蛇眉头紧锁,笑意既敛,凝眸望来。施于飞笑道:“好啊…花无错,你还藏这手段?!” 再道:“郝青蛇,此处再纵容不得你胡闹,你既说此人交由我处置。那便请回罢。” 郝青蛇淡淡笑道:“大总使,我郝青蛇何时又是遵守诺言的人物了?”忽然纵身,欲亲自杀来。施于飞震声道:“够了!” 声藏雄浑内炁,震得楼宇颤立。郝青蛇动作一顿,暗感惊讶。这道震响藏诸多门道,她倘若强攻,定也受挫。 郝青蛇浑然不在意道:“大总使,少拿规矩压我。我想杀的人,你能护得住么?今日不杀,改日再杀,你又能奈何。” 严浩沉声道:“你这贼女,愈发放肆无度。真当无人能制你吗?”他待李仙既无恶感也无好感。但郝青蛇胡乱行事,已非一次两次。这般目中无人,实叫他等愤怒。 花笼门向是擒抓女子门派。水坛竟被女子这般耍蛮。郝青蛇道:“哦?副总使大人…你如何制我?凭你那三脚猫武学?” “你!”严浩面色铁青。 郝青蛇说道:“你若想领教,现在便请来罢。” 严浩强压恼怒,说道:“我何须动武,让你终身受困岛屿,你又能怎般?”郝青蛇冷声道:“我现在先杀了你!” 孟汉暗感慌乱,万难料事态演变至此。倘若花无错未能夺魁,郝青蛇胡作非为,将他百般折辱,旁众心有不悦,未必出言得罪。 偏偏花无错前脚夺魁,后脚你便击杀。一次不成,还欲出手第二次。岂能忍乎。 施于飞震声道:“都住口!”郝青蛇拨玩毒蛇,严浩回归座位。 施于飞说道:“郝青蛇…我知门规对你无用,你虽身份特殊,却也莫太过分。”郝青蛇不语。 李仙说道:“诸位长老,大总使…晚辈有一言,不知可否当讲。”施于飞说道:“你说。” 李仙说道:“既然这位郝青蛇郝前辈,坚称我胜得不光明。那好…令徒尚且完好,咱们择日再比如何?” 施于飞暗暗点头,说道:“此计甚好,待贵徒伤势尽好,再邀双方再斗。倘若…花无错胜之,此事就此歇过。花无错你不可记恨郝青蛇。倘若曾小可胜之,花无错便仍由你处置。” 李仙说道:“是!”心中却想:“此女仗势欺人,毫无缘由,便欲杀我后快。必是杀人成性,嗜血狂魔者,我岂能不恨?若有机会,我必以牙还牙,将她杀之后快。” 胸藏惊涛杀意,坚定如磐石。面色却信服真挚,连施于飞也难看清。 郝青蛇说道:“好啊…那便再多容许你活几个月。”转身欲走。 施于飞说道:“且慢!” 郝青蛇问道:“怎的?”施于飞说道:“在这期间,此子若暴毙。郝青蛇…事不过三,到那时真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你威胁我?”郝青蛇淡淡道。 施于飞说道:“不错。”郝青蛇忽感脚下檐瓦微微颤动,轻轻“哼”一声,暗感色变,知晓确实过头了。她满腹戾气狠辣,杀人原当寻常。但时机场景不同,却与打脸施于飞无异,转身离去。 李仙目送远去,杀意酝酿,但藏纳极好,不显露分毫。他沉咛:“我如今实力尚且弱小,还需更勤奋习武!” 孟汉轻抹冷汗,又感惋惜。施于飞说道:“花无错,你随我来。” 观武楼露台宽敞,其内坐着严浩、叶乘、金世昌诸人。李仙经施于飞领路,上至楼阁露台,一一见过诸位。 李仙甚感激严浩、叶乘仗义直言。虽知花笼门中皆非良善,但恩情已记心间,言语有礼有度,极显不俗风姿。 “我自习武来,所遇到的好人…好似也就李伯侯,那南宫琉璃也能算半个,至少对待朋友,却挺仗义的。” 温彩裳杀起人来,亦是狠辣至极,好坏难言。李仙虽紧护底线,然在浮浊世道间游走,怎敢奢求一身洁净。 严浩笑道:“你很不错,胜得漂亮!”叶乘说道:“你眉心这红痣,莫非是脱胎相?” 李仙装傻充愣道:“我亦不清楚,忽然便冒出的。”严浩说道:“我花笼门遭人打杀,你面容甚异,极是英俊。日后若去寻花,需当注意遮掩面容。” 李仙说道:“是。” 众人互套寒暄。李仙将水坛众长老皆认得一遍。水坛乃交流切磋据点,而非宗门踪址所在。刘渔择日便乘船离去,故而将设宴席,顺道邀请李仙吃宴。 李仙难拂情面,唯有答允。 施于飞观李仙谈吐甚好,花笼门虽非名门正派,然若抬到明面,撑当门脸,自该样貌谈吐皆该属上上之选。他暗感满意,又想起适才毒雾笼罩,李仙朦胧白衣,衬得宛若仙神。这手段殊为独特,他亦感罕见。 孟汉皮笑肉不笑说道:“花无错,可喜可贺啊。” 李仙真挚道:“说来小子今日能有命活,全仰仗孟长老相助。在此谢了!” 众人闻言均感惊奇。叶乘问道:“这是何道理?”李仙说道:“我与郝青蛇前辈订立赌约。待曾小可伤好后,再比斗一场。赌约的前提,是曾小可需得活着。当时比武凶险,我出手确实稍重。幸得孟长老施救曾小可,才有后来赌约。故而换而言之,此事…我最该谢过孟长老。” 叶乘失笑,知话藏锋芒,点明适才恶事,谁人在弄鬼。严浩淡淡瞥来,他方才与郝青蛇互感厌弃,险些动手,听得李仙言语,自然而然对孟汉亦无好感。 施于飞凝眸望来。郝青蛇每次出现,必蛮狠无理,挑事捣乱。故水坛诸事,从不喊她参与。孟汉“引蛇出洞”,必然包藏祸心。搅乱盛会秩序,是极可预料的局面。他仍如此行事,足可见其心胸狭隘,只计较各人恩仇。花笼门本非正道门派,这倒无可厚非。施于飞虽觉不喜,却不出言苛责。 孟汉怒瞪李仙,讪笑解释两句。李仙暗想:“自己的恩怨,终须自己了结。我此刻任何图谋,皆是虚妄,唯有尽快增进实力!” 愤怒、杀意…均数压下。李仙夺得头筹,领奖诸事该由长老带领。但历经郝青蛇一事,施于飞亲自带领。 行至“功酬阁”。 施于飞问道:“你是初入我门吧?”李仙如实道:“确是。”施于飞说道:“你形貌不俗,为何入册花笼?” 李仙知道此节言当说真话,便道:“说来着实阴差阳错,误打误撞。我遭到追杀,恰好上了叶长老花船。借他花船避敌。” “兼之我本便无门无派。叶长老不嫌我来历,我便顺势加入花笼门。” 施于飞笑道:“你却来对地方啦!”行至账房前。有十余人拨算算盘,计算笔笔“功德”。 他取出“三两功德”,交到李仙手中,再道:“我看你武道招式,虽造诣不俗,但零散杂乱。你虽有意组配,但奈何所获武学典籍有限。想必你所能接触武学有限,罕少能挑选合适武学。” 李仙擂台中陆续施展“四方拳”“清风腿”“浩淼腿”“罡雷指”“吐血典”…拳脚腿指法皆有,故而零散杂乱确实不错。 不具备家世武学,自非出生世家名门。 施于飞说道:“你若去甚么离山剑派、岳山剑派、赤身铜门…嘿嘿,保准得吃闭门羹。这与天资无关。” 李仙说道:“请总使指教。” 施于飞说道:“求宗问武,门道很深。加入宗门…便代表稳定获取资源的环境。更可积攒声望,前途无量。” “宗门根系复杂,利益复杂,与当地世家利益复杂。你天资纵然极好,难道便没人妒忌你吗?天下这般大,何处不藏污纳垢。” “无家族衬托,宗门岂能轻易踏足。” 李仙不禁说道:“那出身普通者,当真永无出头日?”施于飞说道:“自然非也。出身普通者,欲想出头,需走弯路。” “弯路?”李仙甚奇。 施于飞说道:“宗门招徒,你便不能直接去应召。而是先探听宗门周旁的家族实力,先设法成为家族门客。蛰伏三载,倘若得引荐信,再去选拔应召,或可加入宗门,一年不成,便两年三年,只要功成,谋得相对稳定的资源路径。” “若得不到引荐信,更该细心观察。寻机结识宗门人物,积极参与江湖比斗,抓凶拿贼、彰显天资、结交好友,参加盛会,或琴棋书画、或曲笛舞乐…,逐步营造名望。这两点若做好,亦可加入宗门。” “这便是弯路!凡你能看得到的途径,皆是直路。家世普通者,直走必然碰壁,更该弯弯绕绕,逐步求索。” 施于飞缅怀道:“我当初是寻常农户,能走到今日,弯路可走得多喽。” “同理…你若想活命,也需走弯路。” 李仙说道:“大总使是说,单凭赌约,那郝青蛇前辈不足以饶我性命?” 施于飞说道:“自然。”李仙说道:“那赌约…” 施于飞道:“赌约还是要履行的,却更需慎重。同时你还需筹备‘弯路’。” 李仙说道:“请大总使直言。” 施于飞笑道:“你可曾听闻过『烛教』。” 281 烛教遗风,南宫娇羞,脏经小成,五脏无暇 施于飞抚须而笑,他观李仙面貌神俊,气度非常,显露英姿不俗。虽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却可塑造成才。花笼门行得下九流勾当,与其气度容貌不符。他想着李仙仅做花贼,未免浪费至极。又回想起“烛教”,细细琢磨…隐隐觉得李仙颇有烛教遗风。 李仙问道:“烛教?我曾听叶长老提及一嘴。”施于飞说道:“哦?这可难得。” 施于飞苍须白辫,面方眸明,乍看慈眉善目,细看暗藏威严。与寻常等猥琐奸诈的花贼甚是不同。 李仙说道:“大总使…冒昧一问。那毒花道人郝青蛇,这般嚣张放肆,莫非便是烛教人物?” 施于飞说道:“你很聪明,定然觉察郝青蛇,与我花笼门关系甚殊。虽在长居水坛中,却不听调遣。” 施于飞抚须道:“你猜想不错。她确是烛教人众。” 李仙说道:“可烛教不是已经…”施于飞说道:“烛教覆灭,星火洒满天下。残部残党改头换面,尚留烛教后裔,本不足为奇。” 李仙了然。施于飞再道:“毒花道人郝青蛇…蛮狠无理,这年间她任性妄为,抓花贼练毒熬药,亦属常有的事。我念及烛教身份,对她总有纵容。” “你若属烛教教众,她胡性乱为即要收敛。倘若不肯收敛,老夫便帮她收敛。” 李仙说道:“小子才疏学浅,怎敢与郝前辈相提定论。”施于飞说道:“郝青蛇愈发无度,实也极欠收拾。但…她属烛教残众,花笼门属烛教残部。” “按照教中位列…花笼门地位实在不高,寻常门徒弟子与烛教无甚关联。故而郝青蛇肆意妄为,抓他们毒杀熬药,修习毒武,我若替他等做主,按照烛教规定而看,难免是算是排挤教众。因此顾虑,忍让多时。” “我实也不喜郝青蛇。故而你若进烛教,我自可心安理得,告诫郝青蛇。” 李仙理清关要,恍然大悟:“在这位大总使心中,烛教远远重于花笼门。” 施于飞笑道:“我观你天资不俗,才与你说这般多,然而想入烛教,又岂是轻易?” 李仙心想:“郝青蛇乃烛教残众,行事毒辣乖张,足见烛教亦非善类。我莫非从一道贼船,上到另一道贼船?”说道:“大总使…烛教选拔很严格吗?” 施于飞自嘲笑道:“烛教早灭啦,何来选拔。不过是些不死心者,自娱自乐罢了。” 他说到此处,再不聊烛教话题。 盛会魁首奖赏有三:功德钱、珍宝奇物、佳人美眷。施于飞念李仙险些散命,允他挑选一门武学,降低价格购入。 李仙领得功德钱,细细思索…武学挑选机会难得,自该慎重酌想。欲延后数日,思索前路方向。施于飞抚须而笑,甚是赞赏。大利当头,能沉稳冷静,这禀性确实难得。 他正有要事,便不强求,说道:“珍宝奇物尚需些时间,你且去领美眷罢。哈哈哈…血气方刚,也需适度啊。” 即喊来两名侍女转而招待。 李仙目送远去。 两名侍女笑道:“花公子,请随我们来。您的美眷可等着您呢。那妮子脾气犟,你可得好好教导。” 李仙随行笑道:“这美眷姓甚名谁?” 侍女说道:“复姓南宫,名曰琉璃。倒是好名字,就是啊…女宫说了,她欠收拾。” “花公子…你恐怕不太清楚,美眷的规矩罢?” 李仙说道:“美眷佳人,还有何规矩?” 两侍女相顾而视,掩嘴轻笑,说道:“自然有规矩,规矩还不少呢。” 李仙笑道:“那请两位妹妹指教。”两侍女娇羞而笑,暗暗偷瞥李仙数眼。这时李仙真容显露,更添神俊特别。 她们说道:“所谓美眷…当属咱们花笼门的独特规矩。花笼门徒众,得享贴身美眷者,皆是立过功劳,或武道不俗者。” “可谁若看不住美眷,那可丢尽脸面啦。倘若能叫美眷身心皆服,更能叫长老看重。” …… 再见南宫琉璃时,见她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美不胜收。扎得“柳酥鬓”,赤簪白钿、华胜步摇,装饰极尽大气。她容貌本便极美,眼界阅历足可撑起这副妆容,更显得体端庄。 玉肩袒露,挽着轻纱披帛,玉鞋精巧妩媚。 款款行来。 李仙想道:“好一美人…倘若按照花笼门规定,这般难得美人,确是我的了。”目光玩味,细细端详。 南宫琉璃瞥见李仙,稍稍欢喜后,不免哀怨愁苦: “纵使是他获胜,比花贼好些。可我终究是委身他人,唯有依附过活。我南宫琉璃好歹大家族女子,落得这般下场,又怎能算好。” 轻轻叹气。 南宫琉璃旁站着两名侍女。此道中光线昏暗,独独南宫琉璃光饰闪闪。 随行侍女说道:“花公子…这南宫琉璃从今日时起,便是你的美眷啦。你想怎样处置都成。” 南宫琉璃闹得俏脸通红,不敢看李仙。心底异样至极,既期盼又抗拒,所谓“处置”,思来想去,也就那般如此、如此这般。李仙笑道:“多谢招待!”将南宫琉璃领过。 南宫琉璃步姿轻盈窈窕,霓裳流盼裙加身,自不敢加剧动作。款款行在身后,美眸打量李仙。 方才毒花道人强势杀至,毒雾笼罩擂台。她满心灰暗,既悲李仙惨死,又悲自身落旁贼手。后来见他浑然无事,绽放异彩,不禁狂喜。 心情跌宕起伏。但此刻尘埃落定,却甚感尴尬无措。她更哀嚎“霓裳流盼衣”的行坐之法,因一时嘴硬未能学到,这可惨啦。 心细飘杂。忽迈步稍大,牵动衣裳毫针。两肋、背脊、足心刺痒酥麻,感受莫名。既怕又有点怪异,险些摔倒,李仙着手搀扶。 行出楼阁。阳光迎照,微风簌簌。 岛屿气候温和,鲜花茂盛,绿草悠悠。 李仙笑道:“南宫姑娘,近来好么?”南宫琉璃幽怨道:“哪能好啊,我快被欺负死了。”李仙关切道:“难道他们…” “啊!”南宫琉璃连忙解释:“可不是你想得这般。”李仙笑道:“我想那般?”南宫琉璃说道:“还能想那般,定是想得那般。” 李仙笑道:“南宫姑娘…我为人老实,着实听不懂你这般那般的代指。”南宫琉璃白眼说道:“你…鬼才信你老实!” 李仙说道:“我这算不算抱得美人归?”南宫琉璃叹气说道:“你是抢得美人归。我命好苦。” 李仙说道:“当初你为何不自己遁逃。”南宫琉璃问道:“我若遁逃,这会儿跟在你身后的,便是卞妹妹了,你反而更喜欢?” 李仙说道:“我可希望你两都逃走呢,但现在落在我手,想来是天意难违喽。”南宫琉璃心下感激,说道:“那便多谢你好意啦,好英雄。” 沿途甚远,南宫琉璃行于山路,当真叫苦不迭。气力难支,半里路便甚感劳累,汗流如雨。 美眸流盼,被那衣裳牵制周身穴道,甚是奇怪难言。李笑觉察古怪,问道:“你怎么了?” 南宫琉璃缓了片刻,勉强说道:“这衣裙内藏毫针,扎进我肌肤中。我走路迈步、起身伸展、或是其它细微动作,都会牵动毫针。我…我不成啦,得休息休息。” 李仙说道:“到时我帮你脱了。”南宫琉璃摇头道:“岂是轻易…若无独到法门,这衣裳强脱不下。” 李仙说道:“花笼门手段奇多,你很难受么?我扶你休息。”南宫琉璃微微颔首。李仙抚她腰肢,将她挽到路边巨石歇息,见她额头、后颈全是汗珠,还泛起细密疙瘩,定然辛苦至极。他触碰刹那,南宫琉璃浑身一颤,疙瘩更多了。 她嗅到李仙清香,如阳光照来。美眸顿时飘忽荡漾,莫名生起遐想。 霓裳流盼衣内藏乾坤,绝非全为折磨穿衣者。毫针刺进体魄,柔软纤毫。刺挠微痒,制收气力、内炁,同时增添本欲。 南宫琉璃自幼被族规约束,亦被家族庇护。光芒时时笼罩,她诸般光彩加身,却也时时约束自身。此刻花笼门阴暗偏僻,家族光芒恰难照耀。她自是哀怨愁苦,但偏偏欲趣渐浓。 南宫琉璃忽然一愕,端详李仙面庞,深深“咦”了声。她知李仙俊俏非常,年岁轻轻,出身卑贱,却不知哪里学得颇多学问。此处光线明亮,相距又近,看得更为清楚,不禁暗想:“这面貌……倒真是巧夺天工,这花小贼的英俊潇洒…倒…倒很罕见。” 俏脸微红。 南宫琉璃坐得片刻,气力稍凝,周身虽仍有刺挠感觉,却可强压而下,好奇问道:“你是有脱胎相么?”李仙说道:“不错。” 南宫琉璃道:“难道是慈悲相、白毫相?”李仙说道:“我属完美相。” 南宫琉璃惊道:“呀!你有这般天姿?”李仙说道:“这脱胎相很厉害?” 南宫琉璃说道:“厉害极啦。脱胎相千奇百怪,好似天平…享得其利,某处便会受其缺毙。” “完美相每一阶段,唯有益处而无弊处。自然十分厉害,但终究看人…” 李仙笑道:“知道啦,南宫导师,快快回去吧。你这貌美人儿,若给旁人瞧见,可得拦路截色的。” 南宫琉璃轻啐一嘴。气力恢复,李仙搭手搀扶,南宫琉璃起身时牵动毫针,又是一颤,李仙轻力挽扶,未至摔倒。结伴而行,跨过一条蜿蜒小径,穿过一道溪流。再行半个时辰,见到桃花小镇。 时近傍晚,小镇炊烟袅袅,祥和悠然,花田片片,农汉扛锄归,顽童抓蜂玩。南宫琉璃甚感惊讶,端详许久,不知此处竟有小镇。 李仙回到镇间,得知南宫琉璃行坐均有极大难处,恐她丢了颜面,便先行回到客栈。卧房在二楼,沿途阶梯却叫南宫琉璃惨呼连连。 跨步时必遭衣裳牵制。要命在于…她吃苦受难多了,竟不知是苦是乐。若说不好受,确是扰得她郁闷无奈。若说好受,毫针牵制间,竟隐隐另有种澎湃。 待上到二层,她俏脸红晕如血,依着墙壁歇息。她骂道:“天杀的…这衣裳谁发明的,我宁愿被捆着。” 李仙扶她进房,今夜暂居客栈。南宫琉璃面色藏异,见客栈仅有一张床卧。倘若李仙欲行那事,她确反抗不得。 李仙将她头饰取下。轻轻掂了掂,心想:“应该能当些钱财。” 他说道:“你今夜打地铺罢。” 南宫琉璃说道:“我?打地铺?”李仙说道:“床卧太小,我得自己睡。” 南宫琉璃微微气恼,但亦能理解:“那好罢…可我动作不得,这点需劳烦你帮我。” 李仙说道:“自然。” 即喊来店小二,再取一张草席,一张被褥。平铺在地面。客栈狭小,再铺地铺,已无处着脚。李仙洗了鞋袜,盘坐内练五脏,搬运脏浊,滋血壮体。 [你搬运脏物,熟练度+1] …… [五脏避浊会阳经] [熟练度:1533/1600精通] 日日积攒,将至小成。李仙志气满腹,落脚沉稳。南宫琉璃难看清李仙运浊强脏,只道他这般休养生息。 待到夜半。 南宫琉璃忽感腹饿,几次欲言,均不好意思。李仙睁眸望来,穿上鞋袜下到楼去。过得一株香,带回当地的吃食。 窗户微开,还有坛醇香小酒。 南宫琉璃强忍毫针,坐在桌前,吃饮酒菜吃食。毫针刺激,痛感逐渐习惯,但涌泉诸多穴道的痒酥,却极难适应。 唯有强忍。 吃饱喝足,心态稍妥。李仙见南宫琉璃限制重重,逃脱无望。他暂时也无离岛之意,久居客栈,诸多不便,终非长久。 决意明日筹办“宅邸”。 翌日清晨。 将南宫琉璃留在卧房,李仙行自街中,找寻空置院落。小镇东西南北行人如流,闲宅竟甚多。 多处空置。李仙问询数座空置宅邸,皆知已经有主。是某某数位弟子居所,因在岛外寻花,故而暂时空置。 路经镇东一座宅邸,见其内居住貌美妇人,气质仪态不俗,正浇花养草。一问才知,这是某位长老居所。宅中所居者,皆为其美眷。 原来… 美眷既属恩赐,亦是制约。水坛隐秘,美眷之属终身不可离开坛口。拥有美眷者,需帮美眷置办宅邸,供她等长久居住。 时时牵挂,便不忘归来。美眷若得『上主』恩重,地位亦属不差。 李仙暗道:“其中门道,倒是极多。我初来乍到,诸事均不了解。行事需多瞧多看多观察。” 巷道左拐右拐。李仙观望风水,挑选宝宅。然风水佳地,均宅中有主。深宅大院,园景精致,李仙微末财力,却难租赁或购置。 他自不焦急,全当散步闲游。来到镇西口“青牛街”,再见一栋荒废宅邸。门户虚掩,挂牌已掉落。 这等废弃老宅,决计无主。其时世道混乱,花笼门弟子死伤甚重,今日风光无限,明日埋骨他乡。 李仙推门而入,见遍地荒草。 竟甚是不小,前院宽敞,有数株许久不曾修剪,已经结出果实,熟透后掉到地面,腐烂积存,渐发霉臭的果树。 树冠茂盛,胡生乱长。 有曲水流觞…但已经干固,长满半人高杂草。花海的花粉被吹到院中,怪花异草处处可见。匾额旁挂着七八个蜂窝,嗡嗡而鸣,甚是吵闹。 荒废数年,滋出颇多毒兽。李仙行进内院,见一栋阁楼、一座厅堂、四间厢房、一间主房、一间书房… 家具均已腐朽,长满青苔蛇鼠成窝。李仙掩着鼻子,四顾环视,见宅邸废弃虽久,但格局布设甚是不错。 道路均是青石板铺设,但缝隙间杂草狂长。李仙游行院中,时听“窸窸窣窣”怪响,是蛇鼠窜逃的声音。 内院有水井、刻漏…再朝深处走,院中西南角有间暗室,推开门后,有条朝下的阶梯。 沿阶梯而行,来到一间幽暗地窟。阴寒气息扑来,李仙纯阳之躯,阳火旺盛,向来不惧鬼魅邪物。沉江剑出鞘,打出两道阳元剑气,点燃墙壁烛火。 暗室颇大…想来是闭关静修之用。地面已积灰尘,没见到蛇鼠毒兽。可见封锁极好。 再朝深行,暗室间还有一层暗室。李仙将灯火点燃,见这层暗室存有颇多杂器。墙面垂挂绳索…等诸物。 李仙眉头微蹙,再细观察,登时了然于胸。露出揶揄笑意,原来这间暗室,是用作与美眷玩闹。 其中奇器怪器…当算大开眼界。李仙心想:“玩得倒挺花,可惜空置好久,这些东西无用啦。” 这废宅虽甚是脏乱,毒虫蛇鼠成窝成群。李仙正缺宅居,倘若价格适合,租赁购置都无妨。便去桃花镇的“衙事堂”。 购地迁居,红白喜事,均在“衙事堂”完成。李仙言明来意,衙事堂的堂官立时取出地契。 衙事堂并非大武治辖机构。乃桃花镇自发、花笼门促进的民间衙堂。李仙见宅邸售价『三十六两』,恍不禁猜想:“这桃花镇与世隔绝,物资甚是便宜,吃穿方面,尚难看出。但宅邸地皮…却不算很贵。我这所余钱财,快足够购置宅邸啦!” 他尚余些银两,再将南宫琉璃的头饰、簪子、细锚…典当换钱,足可购置宅邸。他不禁暗暗兴奋:“我毕生之中,从未真正购置宅邸,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居所。庭院栽花养草,习武闭关…” 决意将宅邸购下。 那堂官说道:“英雄…您真要购置这宅邸?” 李仙说道:“怎么?”那堂官说道:“我需事先与你说清楚,免得你到时寻我麻烦。那座宅邸…占地不小,位置不偏亦不热闹。正属静居的好去处。” “从前也有几位英雄,欲购置宅邸。但是啊…那宅邸阴寒森森,好似闹…闹鬼!您还要么?” 李仙眉头紧锁,说道:“那请你将其余空置宅邸,一一给我过目。我再做打算。” 堂官既将镇中地契,一一罗列展示。李仙已逛遍桃花镇,见得地契文字,便知是那座宅邸。他陡泼冷水,桃花镇地皮纵使便宜,但像模像样宅邸,占地数亩者,数百两银子却是要得。 原来… 那座宅邸荒废已久,价格一降再降。这才便宜至极。李仙沉咛:“我这点银子…正常的宅邸,莫说购置了,便是租赁也难租多久。那废宅虽闹鬼,但穷鬼也是鬼。若真遇到鬼物,我便请它饮茶闲聊。” 李仙说道:“我还是购置那座宅邸罢。”堂官自不劝告。李仙凑够银子,购得地契,心满意足,哼着小曲返回客栈。 南宫琉璃听闻今日“落宅”,心中莫名稍安,说道:“咱俩好好经营,也能讨得好生活。”说罢一愕,这话语怎好似穷苦夫妻般。 李仙说道:“想我花无错…竟是在这里落宅啦。咱俩再住客栈一日。明儿便去收拾宅邸。” 南宫琉璃说道:“好极…可惜我不能帮你。”李仙说道:“再过两日,便是刘渔长老的宴席。他邀请我去,我帮你问问,如何将霓裳流盼衣取下。” 南宫琉璃喜道:“那真真多谢啦。” 李仙忽笑道:“你想怎样报答我。”南宫琉璃羞红道:“你…你想怎样报答?” 李仙见南宫琉璃虽历经狼狈诸事,但豪族贵族之女,容貌姣姣如明月。他没想太多,顺势便笑道:“你好美。” 南宫琉璃登时无措,不知李仙要闹哪般。李仙调侃道:“我搂着你睡觉好不好?” 南宫琉璃心脏砰砰乱跳,从没听过这般直白言语,说道:“我便是不好,也…也不成啊。”李仙说道:“可恨我不是花贼,采花成性,潇洒自由。你还是睡地铺罢。” 南宫琉璃略感失望,有股说不上的气恼,暗道:“这花小贼既没那心思,说这种讨嫌的话做甚。” 李仙再不言语,闭目搬运脏浊。南宫琉璃却难眠入睡,不禁泛起遐想。她知道陷落贼窝,左右难逃这劫。 倘若真到那种事,她第一次遭遇,也好生凌乱。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 李仙彻夜苦练。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2/8000小成] [描述:纯阳本经,真谛要旨,通明深意,五脏运浊,精修小成。滋血强体之效更强,可蕴养‘精血’。悟得‘五脏无暇’特性。] 282 起居安宅,天性风流,再获珍宝,烛教无双 武道练脏法门稀罕,李仙偶得“五脏避浊会阳经”,当属罕觅机缘。他五脏如闪茵茵微芒,呼吸间气息悠悠绵长。 五脏无暇,其益无穷。御寒、抗毒、潜水、力气、恢复…皆得明显增强。滋养精血,血气充沛。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南宫琉璃本便难眠,忽觉得异样。见李仙随呼吸律动,长发微微飘悬,眉心红芒一闪一闪… 南宫琉璃说道:“是内练功?这类武学,可甚难求。此子寻常出身,能得此类武学,必有奇遇。如今我同他已算同舟共济,他愈厉害,我愈安稳。”自不打搅。但见李仙周身颇多神异,极值得考究观察,便安静旁观。 原来… 五脏运浊,内练体魄。李仙具备“完美相”,使武学更显异景。竟使得内练“五脏避浊会阳经”时,异景透体而显。 …… …… 却说另一边。 郝青蛇刹羽而归,暗自恼怒。但念施于飞严肃要挟,确实有所忌惮。故而没再出手毒杀。 岛屿北面,毒蛇毒虫密布。郝青蛇不喜花笼门,却偏偏长居水坛,便因此处地势特殊,盛产怪异毒兽,于她大有帮助。 曾小可说道:“师尊…难道真要弟子,伤好后与那厮对决?” 郝青蛇冷眸瞥来,她皮肤白皙,媚眼弯弯,藏魅惑妖异,兼毒蛇冰冷,细细打量这徒儿。她徒系众多,每个徒儿都传其独到武学,令其精修毒功。因毒功杀敌亦杀己,郝青蛇需看徒儿毒功表现,再斟酌自己是否修习。她眼光毒辣,知晓那小贼有某种化解奇毒的怪法,曾小可必输无疑,届时再输一场,她脸面有失,定遭严浩等嘲笑。 她既好颜面,也不好颜面,忽想到某事,笑咛咛道:“你能赢吗?” 曾小可说道:“弟子勤加苦习,定不负师尊期待。”郝青蛇说道:“乖徒儿…那你过来。” 曾小可本极惧郝青蛇,但今日见郝青蛇为她出头,极为感激,惧意骤减,敬意油然而生。立即朝前数步,单膝跪地,问道:“师尊有何吩咐。” 郝青蛇说道:“比武之事便交给你师姐罢,当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你帮忙。”曾小可说道:“师尊请讲,我定竭力帮助。” 郝青蛇笑道:“原也不是大事,就是借你皮囊一用。” 曾小可古怪道:“皮囊…这东西…咳咳!”正说话间,两缕黑烟簒进曾小可鼻腔。毒气甚是激臭,呛得她剧烈咳嗽。紧跟着便面色涨红,顿感喉管朝下,火辣辣烧灼。 她疼痛抽搐,知道郝青蛇搞鬼。抓她裙摆,欲求活路。郝青蛇含笑望来,手掌虚推,精巧的内炁将其推得翻滚而出。 曾小可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已不成了…忽听“噗嗤”一声,眼孔喷出血水,溅洒数丈高。双耳、鼻洞…面部的窍孔,冲涌出褐色水质,腥臭难闻。 她身形渐渐干瘪,骨质、五脏被毒气腐蚀,化做褐色浓水,从周身孔窍流尽。 只余一副皮囊。郝青蛇心狠手辣,行事乖张。岂真有“师徒”之情,想得一事是一事,说一出做一出,才是她行事准则。 她将皮囊挂起,下方盛放“醋坛”。坛下放置“炭火”,煮得醋气升腾,熏染那副皮囊。保持水润,柔韧可穿戴。 郝青蛇笑道:“我叫你师姐代你参与,自然便轻易制胜。” …… …… 翌日。 碧空如洗,万日无云。好时节好气候。李仙结付房钱后,已无余钱。带着南宫琉璃行到镇西青牛街。 推开房门…… 碧草连院,腐朽脏乱。南宫琉璃微微蹙眉,但也无从挑选。李仙手持沉江剑,将外院杂草削断,途中见毒蛇杀毒蛇,见鼠窝剿鼠窝。 开辟一块落脚处。李仙知南宫琉璃难处,便先清洗一石凳,置放在院中空地,让她静坐歇息。 南宫琉璃脚踏玉鞋,鞋制精美,她迈步间尽属翩然美感,强耐衣裳牵扯,端庄坐稳石凳后,便呼吸轻缓,慢慢适应,观望李仙劳作。 红唇轻抿…这般折磨,不知何时是头。 杂草被尽数削断后,根系还留存土中。李仙施展“拔草”技艺,伸手一抚,力道甚巧,连草带根,悉数带出土壤。 [熟练度+1] [熟练度+1] …… …… 李仙倏而轻笑,想起杂役时,便是[拔草]技艺,助他脱离水火,搏得一线上进之机。 杂草尽除,外院干净许多,面域骤大数成。李仙剿杀了十条毒蛇、十七只黑鼠。砖石缝隙、阴湿角落…几乎都是蛇鼠窝点。他施展“碧罗掌”,震死蛇鼠,剿窝捣卵,甚是残暴。 南宫琉璃静坐远处,瞧得却颇有兴趣。扫清庭院,活用武道。 再到修剪果树。 果树狂乱生长,树冠茂盛,遮蔽阳光。使得院子阴深积寒,招聚阴邪之物。李仙精通“风水堪舆”,知道“树大招风”,宅邸中树木不可宣兵夺主,盖过主人屋舍,便砍枝摘叶,将果树修剪至适合大小。 大罗刀法尽显其威,刀芒交织成网。数颗大树被料理清楚,阳光照进庭院,阴寒湿闷之气顿散。 李仙极有条理,外院、内院、卧房、屋舍、灶房…悉数打理干净。收拾废弃装潢、清扫灰尘、擦拭桌椅…偌大庭院居所,半日便理弄清楚。 这片庭院占地“三亩”,足有十余处蜂窝。李仙一一找寻,先口吐血雾,凝血成“茧”,将蜂窝罩住。 再一一摘除。处理甚是精细,本荒废的宅邸,住人已不委屈。南宫琉璃自幼起居豪奢,但瞧见李仙打理院落,一点点变得干净易居,不禁甚感温馨。想得受困此处,逃脱无望,这屋舍便是日后长居,竟滋生安宅之意。 设想如何布置宅景,既展现气度,又清新雅致。她出身豪族贵族,耳濡目染,院景布设无师自通,远在李仙上。 李仙将遗留的瓷器,全数搬到外院。将大水缸积满水,脚踢缸体。缸身不碎,但内盛的水质却盘旋转动。 这是“清风腿”的招式,他连踢数腿。水质盘旋愈快,再将瓷器丢进水缸。水质盘旋冲刷,洗干净污浊泥垢。 待取出时,已然亮堂如新。这些瓷器完好,自可继续沿用,充当厅堂装饰。 南宫琉璃奇道:“你会的武学不多,但妙用总叫我惊奇。” 时值正午。 卧房铺好被褥,此居便可长居。李仙提笔写字,为宅邸起名“青牛居”,既指青牛巷宅居,也指青牛俯首,啃食青草,静心沉气,砥砺积攒之意。 房门合闭。 自成一片小天地,南宫琉璃面色甚异,忽有点不敢看李仙。想着这宅邸中,李仙想怎般处置自己,自己都唯得顺从。 李仙沉咛:“这南宫琉璃虽貌美,但不至叫我急色。我帮她不过顺手,倒懒得求回报。我将此事与她说清楚,省得她胡思乱想。” 直言告知后,南宫琉璃却双眸蓄起水汽。李仙奇道:“怪哉…你怎要哭了?” 南宫琉璃叹道:“花少侠…你为人正直,我很敬佩。但是你…你太天真啦。” 李仙怪道:“我怎天真了?”南宫琉璃叹气道:“你自是尊敬我,不肯胡乱来。想来…心底对我,也没甚意思。你心底里还有位更美更厉害的女子。” 李仙说道:“这倒没有。”忽想:“温彩裳待我全是利益算计,我又何必将真心给她?”他生性风流,但极重感情。性情既矛盾,又颇为潇洒。温彩裳与他爱恋痴缠,倘若真心相待,他自还以真心。 到了那时…天底下何等女子,他又岂会多看一眼。 南宫琉璃说道:“可你即便想尊敬待我,花笼门却不允许。你身处这般环境,岂能真正自清?” 她哀愁又道:“我遭困多日,对处境更为清楚。倘若无甚意外,我是极难遁逃了。我与侍女交谈,知门众皆以美眷为荣。眷属愈臣服,门内地位愈高。” “眷属不可离岛…这岛中藏阴阳五行布局,诸多屏障,外人也难寻到。花笼门与烛教暗藏关联,背景更非寻常。” “他们一套衣物,便将我弄得难以抵抗。你…你敬重我,可若被他们发现,你我不曾那般,他们难免便起疑,到时连你也难自保啦。” 花笼门游窜作案,四面遭围捕抓拿。人员流动极大,寻常的“记名弟子”乃至“持令弟子”,或死在别处,或叛逃宗门…有时难以知道。 寻常门徒可松散无度,但越走到高处,便越需规矩,否则长老之流说走既走,再不归来,花笼门岂能长久。“美眷”既是枷锁,既得美眷而不享用,既说明这美眷对你无甚用处。 何不另遣送旁人。 南宫琉璃出身豪族,凡事会多想一层利害关系。她进岛后虽喝骂不屈,实早知命运再难逆丛。李仙亦是聪明,但手脚自由,从未深想。 李仙坦然说道:“我已明白。此情此景,我俩也算惺惺相惜,但俩终究萍水相逢,倘若真到那步,咱俩也仅是合作。” 南宫琉璃幽怨说道:“那也没法子。”心底原对李仙颇有好感,不禁甚是不忿:“你这小厮,怕我爱上你么?哼,好不自量力,我瞧过的年轻俊杰,可比你厉害多了。” 李仙说道:“你先回房休息。”南宫琉璃搀扶回房屋。庭院朱门紧闭,外院宽敞清幽。 李仙习练武学,心中想道:“南宫琉璃所言确实有道理,我亦非圣人,情念欲念皆有。既局势这般,我何必假装君子。” 他复练四方拳、清风腿等基础武学。思绪飘零,回到一合庄情形。今日花费钱财购置一栋宅邸,总算安稳,细理近来诸事。 想得最多的,当属温彩裳…他极重感情,时而自问温彩裳待自己是否有感情,所得答案均是模糊。想起庞龙、秋月诸人,暗暗以此为戒。 又想得温彩裳待自己虽然稍有不同,但终究相似。过往杂事,浮现脑海。 李仙倏而一笑,皆已经想通。他本愿真心换明月,奈何区区蜉蝣,真心真意何其廉价。他既摆脱囚笼,本便为纵情纵性,潇洒无拘,驰骋天地。 旁人恨他爱他恼他,与他有关,却也无关。 这般犹犹豫豫…太败兴致。这般想来,他倒不比那些花贼。 李仙既已通明,便又回归本性。但想得南宫琉璃衣裳独特,行坐便已困难,便暂且不提此事。温彩裳的忧虑实在也不错,李仙若非风流,又怎敢招惹她这朵辣花。既敢招惹她这朵辣花,别的娇花、红花、绿花…难道便会怕么。 他纵不主动招惹,诸花吹来打来,凭他风流性子,又能避得几朵? 温彩裳待李仙虽偏颇狠辣。但目光确实精准,调教郎君之事,确也首当重要。 李小凡游学在外,想到老李家的担子,全压在阿哥上。更是牵花引草,乐此不彼。这诸般琐事,最后不知要闹成怎样。 …… …… [熟练度+1] [熟练度+1] 翌日清晨。 李仙清早习武,拳法淳淳,拳势浩浩。昨夜两人又有私谈,言明清楚各自处境,互相协作,共在花笼门谋求资源,谋求发展。 李仙约法三章,水坛中二人如何欢好,他日若是脱困,不可施加报复。南宫琉璃狠狠怒瞪李仙一眼,这厮提防日后脱困,她翻脸不认人。 南宫琉璃一一同意,想道:“合作便合作,等哪日我逃出升天,立即将你这花小贼忘得一干二净。你当我很稀罕吗?” 既达成协作,李仙便设法帮南宫琉璃取下霓裳流盼衣,但衣藏毫针,需独到法门,将那衣裳取下。 这日花笼门长老刘渔,将要乘船离开水坛。宅邸中设有宴席,邀请诸人做客吃饮。 院中里外摆设七座宴席。一座长老席、三座门徒席、三座劳工席。刘渔高居长老,借长老职权之便,置办营生行当。 他手中有一座蜂场,一座酒庄。需雇佣当地百姓打理,待蜂蜜、佳酿…囤够数量,再搭乘船只,运送出水坛,朝外售卖,积攒钱财。 雇工首领便受得邀请,得进府中吃席。刘渔大腹便便,面圆皮白,甚显富态,衣着甚是华贵。 叶乘、孟汉、金世昌…均应邀入席。府邸甚是热闹,佳人美眷手捧银盆,送上各色佳肴。 李仙应得邀约,行进宅邸。便听莺莺燕燕笑声传来,甚是淫糜。他循声音望去,见几男几女追逐嬉闹。 叶乘、孟汉皆携美眷而来。端庄得体,甚是优雅。刘渔更左右各揽一位美眷,被服侍吃酒饮肉,享尽欢乐香美。 刘渔招手道:“无错,来来来,就等你啦,过来坐罢。” 长老席间有一空位。叶乘说道:“无错,你怎自己来的?那小妮子还没降伏吗?” 李仙尴尬笑道:“叶长老…此女出身豪族,性子既烈且燥,尽是以死相逼,我实难奈何。”坐到席间。 旁侯的佳人上前一步,帮他清洗瓷碗,窃茶拂沫,夹菜送饭,服侍得甚好。周遭白雾袅袅,杯盏交错,酒香肉香飘飘。 刘渔说道:“这可不行。无错啊…我和你说罢。咱们武人啊,杀敌为下,败敌亦为下,唯有降敌为上。” 他说话之际,身旁美眷奉他饮酒,夹鱼羹的鱼眼喂他吃食。刘渔饮过美酒,享尽服侍,神情间已憨有醉态,说道:“你能夺得盛会头筹,在我看来无甚了不起的。但若能降伏美眷,那才是厉害。” 李仙心道:“这是什么歪理?”笑道:“长老所言有理。” 孟汉酸酸说道:“说是简单,做却很难。”叶乘笑道:“无错,机会难得,还不借机请教经验。” 李仙说道:“刘长老、孟长老…还望指教一二。”刘渔哈哈笑道:“实也不难。你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当即大吐经验之谈,神情间自得至极。他身旁美眷名为“蒋香香”,也说道:“花公子,你若嫌麻烦,也可将她领来,咱们帮你好好教育。” 其时大武混乱,礼度渐有崩坏之势。花笼门门风开放,已成一派。 刘渔谈得兴起,更将[花索典册]、[望月无眠录][照玉描画图]…等诸多闲杂书册,赠送李仙,嘱托他务必认真研读。 李仙将书册藏进袖中,举杯敬酒,迎明月说几声送词。刘渔听得欢喜,赞誉李仙文采。叶乘兴致高涨,来回踱步,也言说几首送别词。他文道间竟颇有造诣,著得词句甚是优美,意蕴极丰。 他所携美眷崇拜望来,为他揉肩服侍。极献殷勤,贴心服侍。李仙虽不耻花笼门行当,但见诸人风流风趣,亦是微有感触。 刘渔说道:“香香,听说你学了套剑舞,且舞来给他们瞧瞧。” 蒋香香风韵正浓,剐了刘渔一眼,说道:“臭鬼头,就爱使唤人家。”款步行进房屋,名侍女取出两把细剑。 她接过细剑,既舞动剑花。她双剑朝前一递,挑起酒壶,挑飞到空中,再竖直劈叉,柔若无骨,脚尖抵住酒壶底部。 她微俯腰肢,酒壶流出琼浆。蒋香香双剑搭做桥梁,将酒水分毫不落,流进刘渔酒杯中。 其身姿婀娜多姿,这舞姿引人遐想。蒋香香本便习剑,为讨刘渔欢心,精心编创此剑舞。刘渔满面红光,啥是满意,说道:“继续。” 蒋香香红唇轻笑,既在持剑起舞。美轮美奂,叫人流连。翩然之姿,却急转如疾风,刚健如雷霆。 一曲舞毕。叶乘、孟汉、李仙皆鼓掌称赞。蒋香香额泌香汗,先看一眼刘渔,再极不着痕迹瞥一眼李仙。 这时酒宴已过半。李仙请教解脱“霓裳流盼衣”之法。叶乘说道:“无错啊…此事你先别操之过急。此女锐意正盛,倘若解开霓裳流盼衣,她定要设法遁逃。” “皆是你若叫她逃走,再被旁人抓归,便不属于你啦。你先好生叫她适应,慢慢栽培。” 李仙说道:“此女行坐之法,尚未掌握。走个路都哀嚎叫苦,这可怎办?” 刘渔说道:“哦…她莫不是得罪了女宫。她们不传行坐窍法,我等也无奈。毕竟咱们没穿过那怪衣裳,亦不知晓办法。” 李仙说道:“所以…晚辈想帮她脱解怪衣。之后该为其他法子,限制她行动。” 刘渔颔首道:“确也有道理。”既将解开霓裳流盼衣的法子,尽数传授李仙。原来欲解开霓裳流盼衣,需先熬制“九花玉露膏”,先将露膏浸润全身,再通过“按摩行血打穴”之法,逐步将怪衣解开。 李仙既弄清楚,牢记在心底。刘渔与李仙畅聊多时,他自认志趣相投,说道:“花老弟,我明日便出岛,你要么虽我一起,出去闯荡闯荡?” 金世昌说道:“老刘,莫坏规矩。花无错既已夺魁,短期内是难离开岛屿了。” 李仙问道:“请金使者明言。”金世昌说道:“你既得美眷,还未『印花』,是不可出岛的。” 李仙问道:“印花?”金世昌说道:“此事不急,带你将你家小姑娘,收拾得服帖再说罢。” 李仙心想:“看来这世界上,那都没有讨到好处,立即便跑的道理。”既再不多问。 这时酒宴已近尾声。李仙拱手道别,行出刘府深宅。金世昌紧随其后,追上李仙,一把按住他肩膀。 李仙甚奇,说道:“金使者…您这…” 金世昌反问道:“你可还记得,夺魁奖励有三。有了佳人美眷,难道便不要这珍宝奇物了?” 李仙说道:“自然记得,难道金使者…”金世昌说道:“不错。我听施总使命令,借酒席将珍宝奇物,送到你手中。” “但酒席人多眼杂。我众目睽睽送你,难免被人瞧见。这总归不妥,便等你告辞离席,再追上你送出宝物。” 李仙恭敬道:“多谢金使者替我着想。” 金世昌端详李仙片刻,说道:“替你着想…倒也未必。但我听施总使说,你颇有烛教遗风,倒叫我好奇得紧,故此与你接触接触。” 李仙问道:“烛教遗风?到底指的什么?” 金世昌说道:“世人皆称烛教为魔教。烛教遗风…自然便是魔性,无恶不作。”李仙笑道:“这我恐怕没有。” 金世昌笑道:“当然,那是世人的浅显认知。烛教真正的禀性,该是‘无法无天,独尊吾意’‘我行我素,意荡九霄’。” “只是无法无天不是行恶,独尊吾意不是自负,我行我素不是欺霸,意荡九霄不是狂妄。” “烛教还在时,教众理解便有偏差。失了这股气度。施总使隐约瞧你,颇有这股雏气。” 李仙浑然不在意,他实力尚弱,与无法无天、独尊吾意、我行我素、意荡九霄…可相差甚远。但他欲求无拘,遵守本心,却也冥冥暗合。 金世昌笑道:“本来珍宝仅有一件,但你运气好,临了又多一件。你在二者中挑选一件罢。” 283 五行令旗,牵涉五行,服饮鹤丹,神效显露 金世昌送来两道珍宝奇物,分别为“五行令旗”、“滋血宝杯”。滋血宝杯是原先要奖赏的珍宝,呈淡红色拇指粗细的小银杯。朝杯中滴加鲜血,加入颐养气血草药,杯壁消食药性,滋长血质,承满杯子。 既可饮用杯血,补壮血气。宝杯具备消食药力用途,更可试验药性,用于医道。 “五行令旗”则效用简单,分为五杆巴掌大小的旗帜,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可用作风水布置,安家镇宅,布置迷阵… 金世昌说道:“这五行令旗乃近来偶得,施用之道,可寻副使严浩请教。纯以品质用处,滋血宝杯更强一筹。” 李仙心想:“我修行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运浊,滋长精血,与滋血宝杯享用相重。这五行令旗藏风水、阵法、五行玄奥,我更为好奇,花笼门擅长五行八卦,我若有机会…更该学习此类技艺,行走江湖、立足江湖…唯有诸道皆通,才可遇事从容。” 既决意拿“五行令旗”。金世昌微微意外,细细端详李仙。五行令旗、滋血宝杯品质相近,滋血宝杯滋血强体,更易作用。五行令旗妙用无穷,但需精通五行,结合地形地貌,门槛甚高,否则便如同废旗,唯有落得变卖下场。 他自不多言,将令旗抵过,转身即离去。 …… …… 青牛居。 李仙五脏运浊,挥泄酒气。将门闭合,无人打搅。南宫琉璃厅中静坐等候,见李仙安然无恙,微松一口气。 南宫琉璃说道:“宴席怎样?他们刁难你么?”李仙说道:“这倒没有,还得了件珍宝。” 将五行令旗取出。旗杆鎏金彩纹,三角旗帜无风飘动。李仙、南宫琉璃一同研究,琢磨令旗妙用。 南宫琉璃说道:“这东西牵涉五行道理,需精通五行,依托环境格局,才可起得妙用。”她慧眼识珠,眼界辽阔,很快辨出此物效用。 李仙说道:“我正欲研究此道,故而选来瞧瞧。” 南宫琉璃恨铁不成钢说道:“你却好任性,你当珍宝好易得么?” 李仙笑笑不语。盘摸令旗,质感温热,做功精细。珍宝奇物乃天地蕴养,这“五行令旗”、“滋血宝杯”都经过后天雕琢,折了些先天自然灵秀气韵。 他想起这座宅居布局,东栽青木,西滩流水,顶铸金瓦,地有敦泥…便牵涉五行之玄奥。 即将五行令旗,插在对应位置。忽见令旗飘扬,渐渐隐进环境。周遭风水一变,李仙隐隐觉察变化,但是何种变化,却很难说出。 南宫琉璃说道:“啊!这是…”李仙说道:“这是什么?” 南宫琉璃说道:“我二伯很喜欢布弄风水,这是‘定风定水局’。” 李仙将令旗拔出,再反着插置。金旗插土,土旗插水,水旗插草,木旗插火…胡乱倒插。旗插脱手即隐,旁人极难辨识。 忽感甚是闷气,浑身极不舒适。静等片刻,房间如同蒸笼,无比闷热难耐,开窗通风后,吹来却是燥风。这房屋再华美,这等格局风水,也难以久居。宁愿住土房。 南宫琉璃说道:“坏啦…格局变啦,这五行颠倒布置,久居定然霉运当头。” 李仙立即拔出令旗,等待片刻,无形变化回归平常,明悟令旗妙用:“令旗藏五行,我通过五行布置,依托环境,摆设格局,影响风水,布置迷阵,可起到诸多玄妙用途。” 五行演化万物,内藏诸多玄妙。水坛岛中五行变化,便极尽精巧,难进难出,纵是高手误闯,也需乖乖降困。 巧用极多,但需丰厚学识作底。李仙兴致高涨,几番尝试,将令旗插在各处,调转院中五行,进而牵动风水格局。改变五行布局,待到夜半时分,才玩得尽兴,将令旗拔出,不敢胡乱布置。 南宫琉璃早便酣睡。李仙念她睡眠不易,倘若打搅,遭衣裳牵动,又要叫苦不迭。便轻拢一层被褥,帮她罩住全身。自己回房睡去。 令旗置放床头。 “到时我将令旗,插在合适位置。将青牛居布置成五行迷阵,能阻挡声音、促进风水、抵挡外敌…那便再好不过!” …… …… 翌日。 李仙琢磨令旗,将旗帜插在宅居五处。虽不至变成“迷阵”,但隔绝外音,内通风水,互通五行,内成小天地却是绰绰有余。 青牛街清早车马通行,吆喝叫卖,顽童嘻闹,本杂音极多。李仙静气静心,再是嘈杂场景,也能摒弃影响。但能清幽安静,总归是极好的。 令旗布置下,院景好似更为鲜明。安静怡然,甚是适合闲居休养。李仙心想:“这五行令旗还有更多妙用,但我能耐有限。先暂且委屈它,待我精通五行布置,再合理运用。” 勤奋习武,将拳脚指身剑…诸多武道,反复精习,积攒熟练度。残阳衰血剑施展时,热浪灼灼逼人,威势煞是唬人。 青牛街中过路行人,一门之隔,却不觉察。李仙朝外喝喊,路过行人仅能听模糊声音。 他放开手脚,胸鼓雷音练习罡雷指,袅袅仙音附加剑招,挥洒剑气,身影翩然灵动,武道渐渐长进。 [熟练度+1] [熟练度+2] …… 飞蛇手顺势踏足[登峰造极],炁湖间滋长一团内炁。炁量愈发雄浑。[练血三典·吐血典]也修至[大成],武道进步显著。 他尽抒畅意快意。南宫琉璃安然鼾睡,仍未能醒转。李仙清晨练毕,浑身筋骨疏通,跳上树梢摘红果吃。 果汁清甜,李仙甚是享受,躺在厅外的木质地面上,皆衣物松解,横躺地中。自家宅邸,何必拘谨。 他此节摆脱诸事,暂告一段落。细拟当下关要之处。郝青蛇终究大祸患,但施于飞有保全自己之意。曾小可伤势甚重,即便宝药敷身,也需近月功夫好全。 而今具备“功德钱”三两,算上施于飞答允,可购置一套武学、秘典…此事需提上日程。再者南宫琉璃的霓裳流盼衣,需要快快解脱。 此女能耐不差,可帮助极多。 总之…蛰伏、积攒。 李仙细想诸事,忽想起一大要事。立即出门,将朱门紧锁。行到桃花镇边巷口,见一艘花船已经扬帆。叶乘、孟汉诸多长老、弟子均遥望相送。 刘渔船中约有十余名花笼门弟子随行,庞龙、丁泽霖…都在船中,随船远去。 李仙送完刘渔,再与叶乘…诸人客套寒暄。便折返回青牛居,沿途购置几片肉饼。简单对付一餐。 这日午后。 李仙着手筹备“霓裳流盼衣”脱解。按照刘渔所嘱托,只身探入深谷,找寻相应的花物。九花玉露膏需要四季花物、五行花物为原料。 春花、夏花、冬花、秋花…土花、水花、木花、金花、火花。共结为九花,施以独到法门,精心烹制成膏。 九种花物离土之期,不可过昼夜。既非得同一日摘得。 四季花物甚易找寻,半日便寻得充足。五行花物分布较散,但皆属寻常花物,倒不算难寻。李仙觅得[火花]时,见花海火红,如火焰升腾,极尽美艳。 采花间观赏天地美景,自是难得乐事。李仙摘得火花,再去寻觅木花、金花…皆轻易摘得。 待寻到土花时,却有些犯难。土花生长峭壁岩石中,需要九月、十月当季。李仙寻数座峭壁高山,均没能觅得。 均被花农采收走了。寻得大半时辰,见一座高耸山壁中,独独一朵土花生长。山壁虽陡峭,几乎如剑劈斧凿,悬崖峭壁间,更垂挂数百余个蜂巢。 密密麻麻…头皮发麻。这蜂巢所育蜂物,名为“岩蜂”。蜂针不藏毒性,但是坚固如岩,扎进体魄,刺痛非常。 悬崖下有数十具骸骨。骨质散碎遍地,李仙拾起一片碎骨,其内遍布蜂针。足见这种蜂物,蜂针透皮穿骨! 此处乃花笼门刑罚之地,名为“穿蜂压”。背叛宗门,触发门规者,即捆缚手脚,丢到蜂崖下方,饱受万蜂穿骨之苦。 李仙臻修七星步,纵身脚踏峭壁,借势轻盈跃升。他连跃数丈,离地已经甚远。峭壁岩蜂被惊动,顿时乌泱泱飞出来。 真可是遮天蔽日如乌云,蜂声阵阵如雷鸣。万蜂叮咬而至,谁人能无恙?李仙头皮发麻,强自冷静。鼓动“纯罡炁衣”,朝蜂群一罩。 众蜂被无形衣质包裹,嗡嗡乱成一团。李仙急忙拿取土花。从悬崖中跳下。 他浊衣罩着群蜂,众蜂嗡嗡乱飞,竟提供不俗的支撑力道。李仙一时竟不曾下落,好似被众蜂托着飞。 李仙甚感惊奇,竟借“浊衣之妙”,“群蜂之力”,体会踏虚飞行,傲游天地的快感。李仙呼唤出声,回头瞥一眼“蜂崖”,暗想: “日后若遭敌手,我身具纯罡炁衣,此处…不失为一处脱困的妙地。” 他施展轻字决,搭配浩淼腿,体内七处炁团蓄起轻势。竟隐约朝上飘浮。李仙估摸离地约有十数丈高! 李仙手掌轻抖,罩住群蜂的浊衣露开一条缝隙。数百只岩蜂飞出。支撑力道顿减,李仙逐渐下落,但速度甚是缓慢。 双足着地后,将浊衣尽松,岩蜂尽数放归。李仙笑道:“回去罢,小家伙们!”念及驰骋天地之快意,只驱赶不打杀。 他忽感肩膀刺痛,有三根蜂针扎进皮肉。岩蜂厉害至极,针尖锋锐坚韧,竟将他伤得了。 将蜂针拔出,既去找寻最后一味“水花”。水花生长在岛屿东面深湖,枝蔓极长,花朵呈现淡红。 其时已近黄昏。李仙加急脚步,水花实不难寻。湖中便常能见到,但相距陆岸甚远,李仙历经“清升浊降”,倒无处着手。 周遭既无船只,也无行人。李仙取出“花索”,抛投进水中。缠住水花枝蔓,李仙一抖手腕,震力沿着花索传到湖中,“碰”一声炸起水花。 再一抽花索。即将水花拿到手。李仙心想: “武道无穷…身具武道,非是为与人争强斗狠,还能带来生活便利,感受天地。” 九味花物均已到手。回到青牛居中,立即起锅烧水,将九味花物依顺序熬煮。再加入其余草药,调节药性药用,洒上“白石粉”… 煮得庭院间花香袅袅。南宫琉璃脚踏玉鞋,轻盈身姿行来,问道:“咱们今晚吃花羹么?” 李仙笑道:“能否吃到花羹,尚未得知,但得剥花衣啦。”南宫琉璃不解,既细细问询。李仙如实回答,南宫琉璃知晓后,当即满脸通红。 李仙紧守炉子,见汤汁逐渐收浓,凝絮成膏,花香四溢。这九花玉露膏当属水坛特产,触感润滑,外敷可治疗跌打,内用可调节伤痛。 李仙笑道:“你试试么?”南宫琉璃面色红晕,故作大方说道:“好。” 两人回到厅堂。玉露膏触碰肌肤,便化做一层水光润膜。李仙帮其按摩行血,将九花玉露膏药力尽数吸收,深入肌理。 这过程难免触碰毫针。如同接连施展酥风一指柔,点到周身穴道。南宫琉璃近日本渐适应,不至失态。但渐渐连连中招,两肋京门、章门穴,背脊的长强、悬枢、灵台诸穴,腋下极泉穴、足底涌泉、独阴穴…周身炁运关要的穴道,都经牵扯附带,难受至极。 如蚂蚁噬咬。微微刺痛后,各处穴道便是瘙痒。却深入皮肤,寻常抓挠无用。唯有等其自己渐息渐停。 南宫琉璃颤声道:“好英雄…你…你千万别故意作弄我啊。”李仙专心致志,本无心作弄。体贴南宫琉璃,遭人迫害穿此怪衣。 但听南宫琉璃哀求声中,并未尽是苦痛。他玩心一起,本无心作弄,却也藏心作弄了。他郑重道:“琉璃,你放心罢。” 南宫琉璃微微放妥。但又觉察放宽心太早,李仙这厮实是满腹坏水的贼小子。 九花玉露膏药力吸收尽。既通过步骤,将怪衣解脱。先解无关配饰、腰带、香囊…诸多步骤,甚是麻烦。 玉鞋乃是玉质,形制颇为精巧。李仙曾见温彩裳穿过,待解开玉鞋,足趾微敞。穿戴数日,唯有汗浊。南宫琉璃尴尬望来。 半个时辰后。 霓裳流盼衣尽数破除。 总归卸下重担,浑身轻松。南宫琉璃坐归木椅,浑然麻木,浑身汗水湿透。长发散落披散,固发的簪子松散的挂在发瀑中。 李仙目光揶揄,说道:“其实这霓裳流盼衣,也有可取之处吧。” 南宫琉璃微颔首,说道:“穿着习惯后,便总怪怪…”见李仙故意调侃,立即改口道:“要么你穿看看?” 李仙说道:“我便算啦。”取一套自己的衣物,丢给南宫琉璃,说道:“你快去洗洗,汗臭熏死啦。”南宫琉璃满脸通红,辩驳话语说不出口。立即进到沐房,盛凉水清洗。 竟洗得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已周身洁净。长发披散,月光盈盈而照,她容貌娇美,颇显风韵。 她行路坐卧均已无碍。但习惯仍旧保留,步姿轻盈,略显招展。意识到这点后,强求改正。但总难彻底摆脱。 她捡起地上发簪,见地上散落衣物,两颊不禁红晕。运炁搬运气血,总归好受极多。她盘起秀发,发簪固定。 见李仙若有所思,她便多瞧两眼,心想:“这小子说正派也正派,我身陷囹圄,他既不落井下石,还乐意顺手相助。我与卞妹均欠他恩情。可若说邪派…他也挺邪派,与这些花贼恶徒,混为一谈,颇有如鱼得水,轻松自得之感。” 不住细细端详。先看他眉眼,再观其挺俊鼻梁,愈看愈觉得好看至极。 李仙觉察目光,摒了杂念。也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心底默契至极,情感虽浅,欲念却皆具。 水未到,渠也未成。但山水已相逢,终难免有着天旋地转、荡气回肠的性命合作。 其时七月。 圆月朦胧,藏匿云雾深处。乌云轰鸣,骤雨忽至。蜂崖的岩蜂踹残花海,势必要寻出白天那恶贼。可惜终究无功而返,被骤雨逼得退回蜂巢。 可怜那毒蜂,遭逢骤雨,也唯有淋得浑身湿漉。却说那花海花物,也好不到哪里,被骤密雨珠压得难以抬头。 雨水打落屋檐,顺着砖瓦凹槽留下。滴滴答答个不休。 有一间房屋,竟忘记关门,风一吹便刮进了屋中。烛火通明,倒影在窗影。 …… …… 翌日。 南宫琉璃简单披了身衣裙,拾起一根树枝,在庭院中舞剑。她近月没动弹,总算手脚自由,待清晨雨停,不顾院中湿漉,便已开始舞剑。 她挽数个剑花,均藏极深门道。李仙打理庭院时,将杂草除尽,故而外院泥土裸露,昨夜骤雨忽至,蓄起坑坑洼洼小水洼。南宫琉璃所穿衣着,是寻常布裙,她赤足点地,踩到水洼,却不溅水分毫,身影翩若游龙,不愧大家贵女,武道修持实远非花贼能比拟。但身随剑动时,脚下微微酥软,力难使尽,便有股软绵绵之感。 她靠墙歇息。想起某事,不禁泛起羞赧。自羞赧尴尬,到忘乎自我。那场切身合作,倒真非同寻常。 南宫琉璃不易妄动,稍稍伸展,便回到厅堂。桌椅有些歪斜,她连忙尽数抚正。见李仙盯着碎银,愣愣出声,张嘴欲言,但又羞于与其说话。 过得片刻。南宫琉璃琢磨:“仅是合作,共谋出路,我这般扭扭捏捏,反倒显得异样。”既端正身姿,淡淡问道:“在想什么呢?” 李仙沉咛:“我搜摸全身,仅剩半两碎银。今日吃食,恐都难以为继。”南宫琉璃说道:“这好难么?” 李仙轻叹道:“也算好难。”将碎银贴身藏好。揶揄望来,南宫琉璃眉头轻挑,故作淡然。 她整理衣裙,淡淡道:“仅是合作,莫要多想。” 昨夜骤雨忽至,清早气候清新,空中尘埃悉数洗得干净。李仙与南宫琉璃闲谈片刻,便在外院习练武学。 飞蛇手、吐血典均刻苦习就。南宫琉璃闲暇无事,镇中热闹非凡,她却难出宅邸。唯观望李仙习武,暗以南宫家贵女眼界评点。 她见李仙先施展飞蛇手,巧用蟒蛟之势,起初灵动翩然,渐具澎湃之势…出手时不似毒蛇飞袭,更似蛟龙翻滚。 不禁满目赞善,拍手叫好。 “我南宫家的堂兄堂姐门,固然不失武道造诣精深者。但我等有族辈悉心教导,传教武道真谛,独门方式砥砺武学,且武学完善无缺。修习时一日千里,入门、精通、小成、大成…乃至圆满、登峰造极都不算太难。” “可若脱离家族武道范畴。学习旁等武道,难免进展缓慢,极感不适。久而久之…家族养成骄傲自大,族中后辈既瞧不起外界招式,盲目尊高家族族法。不愿修习外界武道的弊端。” “家族渐渐意识此节,是以激励族中后辈,博采众长,进高山深派修习武道。布局乱世,若见结出人才,或可引荐回族,招揽入赘…啊…怎想到此处了。” 南宫琉璃摇头啐道:“倘若真能遁逃,我立时将他忘了。牛气哄哄…约法三章,说得谁人离不开你似的。似你这般粗暴小贼,谁乐意受你折腾。” 心思飘忽间,渐也无心观赏。 [熟练度+1] [熟练度+1] …… …… 温故知新,鉴往知来。李仙奋练勤习,将清风腿、四方拳、浩淼腿、碧罗掌……残阳衰血剑悉数施展。炁湖荡漾,愈渐雄浑,已足七十五丈余。 暗暗沉咛: “凭我诸般特性,修习何样武道,可以尽数发挥。不……想尽数发挥,未免太过贪婪。能发挥一二,便足够了。” 他冥冥思索,回过神来,已至正午。 他回到卧房,盘坐内练,搬运脏浊,积攒底蕴本钱。枯燥充实,愈发变强。 “怪哉…尘埃落定特征,何以还未出现。” 此事终难预料,便再不多想。腹中饥饿,不禁周身摸找,取银子购置吃食。忽摸到衣物夹层,紧紧包裹着的红色丹药。 此物乃“鹤中丹”,自墓藏深山所得。说来甚巧,李仙历经诸多险事,恐宝丹丢失,是以藏在最深处。每次置换衣裳,便才想起此丹。但见丹泛清香,形色不俗,恐囫囵吞枣,暴殄天物,耽误丹药妙效。 兼之最近生死险境奇多。妄服丹药,恐惹异样。更愿[服食]再进一步,增添药效药用。 种种种种…此刻服用,恰是最佳! 李仙手捧鹤中丹,耳闻周遭寂静安宁。决意在此服用。 红丹入腹,奇异自显!…… 284 驾鹤问西,重瞳增强,第二浊衣?恶鬼敲门 宝丹真名“驾鹤问西丹”,亦名“抚鹤养寿丹”,具备健体、增寿、鹤语、明眸、增悟、控力…诸般奇效。传闻纯阳居士吕洞之,自幼爱鹤如命,喜豢养仙鹤,驾鹤驰骋天地。 墓藏深山旁的池湖间,可见白鹤踏云霞,栖息数千仙鹤。便是吕洞之特意所留,抚鹤长眠,道尽潇洒。那宝丹进到腹中,圆满的[服食]技艺起效,增其益处,削其弊处。 李仙顿感腹中哄暖,药力丝丝流淌,滋润血肉骨骼。浑身清凉且燥热,耳旁萦绕鹤鸣阵阵,思绪如乘鹤飘飞,悟性随之渐增。 [你服饮驾鹤问西丹,技艺服食熟练度+596] [你意境非凡,感悟天地,精食消化加快。] 他耳旁萦绕万千鹤鸣,初时不解其意,全当鸟兽鸣叫,清脆缥缈。渐渐心有感应,渐能听出鹤鸣真意,与鹤神交无碍。 鹤鸣声渐淡。 意识沿着丹效,游走体魄各处。梳理筋骨脉络,血肉肌表…李仙修习“铁铜身”、“罡雷指”,具备“完美相”、“重瞳相”…诸多武道、特征,皆能增添肉身纯力。 固然可喜,但恐反而失了精细。 李仙通体无暇,仙姿神貌罕世难觅。[完美相]加持间,力道控制已不失精细。再得宝丹药效增强,精细之余更添精细,锦上添花、如虎添翼。将力道抽剥成丝,如控纤毫毛发。 施展自如,挥洒从容,举轻若重。 『驾鹤问西丹』属于珍宝奇丹,药效本便罕奇。空置数千年,药力难免流失。李仙[服食]强化,药力得以补足,更强原本数筹! 药力如潮水涨涌,一迭未息,一迭又起。妙用实在恐怖,李仙抬眸时眸光明亮,目力骤增。他凝眸透视,穿过房间墙壁,穿过院子石墙,可看到街道行人。 目距缩短,落回院中。见南宫琉璃愣愣出神,清风微拂,发丝轻飘,腰间挂坠的绳捎微微晃摆。再透过淡薄衣质,看到内里诸景。 李仙挪开目光,轻咳两声,心想精诚合作,约法三章,若想细看,不需这般偷偷摸摸。再打量别处,重瞳透视极耗目力,此番增强,效用显著。 透视、观察、威慑…均得增强。他凝住精神时,周遭宛若静止。无数细节如同水朝低处流般纷纷涌进脑海,抬眼轻轻一扫,蚊虫震翅、蚂蚁归巢、树干裂纹…皆看得清晰。 控御自如,远近皆可。 …… 诸般妙效加身。 李仙通体舒畅,忽感体内精华,快速消化。这刹那已消食数十余缕,体魄趋近天地,实力越发雄浑。 [塑骨罗胚] [描述: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 他隐有异感,身体将要再起征兆。南宫琉璃告诉他,武道一途,需朝精细处积攒底蕴,夯实基础。越是世家豪族,便越是严苛。 南宫琉璃豪族出身,见识既广且毒辣。虽难及温彩裳样样卓绝,然武道见解、体系了解颇为深刻,自是秀慧聪明,亦是家族底蕴,无数先辈高手,言传身教代代积攒而得。 李仙不耻请教。 烈日高悬,昨夜的湿漉水汽被烘得干燥。南宫琉璃见院中黄泥脏乱,喊李仙购置些花草栽种。李仙点头应承,若有余钱,布置院景确是重要。 李仙消食药效,饿感难耐,非得寻些东西吃才可。然半两余财,不忍浪费。忽见院中果树,绿叶葱葱,赤色果子飘香。 便纵身轻跃,踩在树枝上,纯罡炁衣一罩,摘下七八颗果子,有青有红。红果甚甜,已经熟透,青果微涩,但也能吃食。便当做午间饭食。烹煮一锅果汤,虽无肉质,味道清甜,确也甚是可口。 案桌前,李仙问询南宫琉璃家族诸事,江湖高手、恩怨秘闻、朝廷风云…南宫琉璃一时片刻,却说不来许多。捡较为熟悉的方面,细细言说。 李仙心想倘若总套问旁人家事秘闻,未免显得居心叵测。虽感好奇,但不愿冒犯。既将闲谈话题放开,渐渐随心畅谈,无拘无束。 吃饱喝足。 李仙想起约法三章,精诚合作,共谋出路,积攒实力诸多条例。他揶揄笑道:“小璃,你现下身为美眷,吃饱喝足,待要怎做?”他后仰身子,神情闲适,观察南宫琉璃反应。 南宫琉璃恍然回神,当日约法三章,南宫琉璃行女眷诸事,服侍李仙起居。李仙庇护南宫琉璃,自花笼门中谋得安稳。倘若得精宝诸物,便适当共享,共进武道。 她到底豪族贵女,手脚自由后,便抛开脑后。此刻被提起,俏脸涨红,说道:“既是约法三章,我自然遵守。我南宫琉璃又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李仙笑道:“好美人,那先帮我捶腿吧。” 南宫琉璃见李仙潇洒轻松,忽感不忿,这般乖乖听从,未免折损颜面。她白眼瞥来,忽有妙计护全颜面,日后怎般服侍、履行承诺合约,也不必卑躬屈膝,便带些轻蔑语气道:“你这花小贼,一瞧年岁不大吧?今年岁数多大了?” 李仙说道:“弱冠之年,怎的?” 南宫琉璃说道:“我南宫家的族子,二十二岁戴冠。难道你也二十二了?我瞧着可不像。” “渝南道内的话…顾家颇有名气。他们弱冠之年,指得二十三岁。各家族各习俗不同,行冠礼岁数自不同。你啊…别人问你岁数,可不能这般回答。别人听后,觉得你敷衍,对你便有恶感,日后行事便很不便,你需说真实岁数。” 她竟煞有介事,摆出说教姿态。 李仙心想不愧豪族贵女。世家豪族对礼数自有严苛规定,自小严格约束,先通晓大小礼节,再习文武。他暗感受教,说道:“我年方十八,忽问我年岁干嘛?” 南宫琉璃顿时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再问道:“我看是虚岁吧?”指尖点进茶杯,沾附茶水后,在案桌旁画起圈圈。 李仙点头道:“确是虚岁,但不论这些。”碧水江乘舟一道,温彩裳情意难掩,便说虚实不论,他已弱冠,可成家立业。 南宫琉璃笑道:“怎么不论,既是虚岁,便说明还要小些。” 她咛咛笑道:“哎呀哎呀,弄了半天,原来是位小弟弟啊。装得挺老成,原来这般嫩,姐姐今年二十一岁,比你足大三岁呢。” “你叫声姐姐听听。” 李仙默然,忽感戒备。 南宫琉璃说道:“姐姐照料弟弟,原是应该,我便当你是小弟弟,将你服侍服帖。” 李仙微恼,看出南宫琉璃欲用年岁压人,说道:“你瞧不起谁?谁是你弟弟。”南宫琉璃自觉占据上风,轻松自得道:“自是你喽,毛都没长齐,装什么弱冠之年。” “大尾巴狼,也不知羞。武道有强弱,年岁有长幼。你若在南宫家,似你这般小弟弟,见着我后,还需恭恭敬敬,弯腰道一声堂姐好。我手头若有闲钱,见你叫得乖巧好听,我听得欢喜开心,便封赏你些银子。” 南宫琉璃轻笑道:“小花弟弟,姐姐为你揉腿,你莫多想,否则姐姐打你屁股。”既从服侍变做照料,愈发得意。 李仙笑道:“好姐姐,我改主意了。”南宫琉璃一愕,忽感不妙。李仙笑道:“今日得闲,大好光阴。姐姐既长我些年岁,想必也阅历更丰,那我想请好姐姐教我些东西。” 南宫琉璃暗暗叫苦,轻挪身子,推开窗户,望向光秃秃院景:“乖弟弟,姐姐…姐姐也没啥教你的。你这般聪明,自己领悟便是。” 李仙跟随来,揽住她腰肢,说道:“不…这东西我一窍不通,好生痴笨,姐姐不教,我便永远学不会。” 南宫琉璃心中哭诉:“南宫琉璃啊南宫琉璃…这小厮原只叫你揉腿,你好好识趣,帮他便是。非得自找苦吃做甚。” 结巴说道:“乖,姐姐真教不得。姐姐也不会,好弟弟你找别人教罢。” 李仙笑道:“是吗?你真不会?昨日我可瞧见了,姐姐从前倘若真的未学过,那便说明姐姐无师自通,此道天资不俗,教我总归是绰绰有余啦。” 南宫琉璃红唇微抿,哑口无言,辩驳话语卡在喉咙,羞赧得难以言语,知道此节难避,她亦有杂火,无奈说道:“好弟弟…天色未暗,你实在想讨教,也需等到天黑,怎能…怎能…” 说到此处,南宫琉璃矜持遁逃,回到厢房侧卧而眠。但房门将掩时,不知是否因慌乱太过,忘记插上门闩,留了道缝隙。 李仙吃饱喝足,也欲回房歇息,但迷迷糊糊间走错了房间。 两个时辰后。 内院庭落,再清幽安静。 李仙手持沉江剑,缓慢练习。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均已登峰造极,三层需要阴阳合练,温彩裳不在身旁,自难精进分毫。 …… …… 如此这般。 平静渡过数日。李仙性子沉稳,砥砺武道,默默耕耘,积攒熟练度。南宫琉璃充实有趣,初始几日极尽羞涩,至今也甚羞赧,但渐有些知趣知味。 她既惧且怕。累得腰腹酸痛,腿脚酸软。切身合作,共谋出路,确也很不容易。既开先河,每日午间、夜间总难免劳碌。 [你消化精宝,熟练度+1] …… 武道愈渐精进,李仙沉浸喜悦,武道一途再攀高处,特征显像之势愈发浓郁。 这日午时,青牛街行人如流,车马来来往往。隔墙小院中,五行令旗调控风水,自成无形屏障。院中如何胡闹,如何喝骂叫喊,院外也难听到。 青牛居西厢房的卧房间,窗户忽被推开,惊走窗檐观望的鸟雀,叽叽喳喳飞回树枝鸟窝。房中垂帘被踩到地上,桌椅有些歪斜。 南宫琉璃面颊微红,她自幼教养极好,说道:“臭弟弟,任性胡为,逞能装蒜,迟早亏空你这身子。” 李仙说道:“我身子健壮得很,想要亏空,那困难极了。琉璃姐姐你没那能耐。” 南宫琉璃听到“琉璃姐姐”四字,不禁更添羞涩。她原本仰仗岁数,自居“姐姐”,为护全颜面。哪知性质渐变,这姐姐称呼更让她羞恼。 想得自己堂堂南宫家嫡女,却斗不过年岁甚轻的野小子。 李仙来到她身旁,说道:“好姐姐舍不得我?” 南宫琉璃啐道:“谁是你好姐姐,我巴不得你快快滚蛋。”李仙说道:“你自己掰扯年岁、排论资历,现下自己又不承认。” 南宫琉璃柔声道:“好弟弟…姐姐我怕你啦,斗嘴我斗不过你,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你在花船时,便总欺负我,现在还能欺我。也罢…你今天这般匆急,定是有要事,还是快快去罢,可别耽搁了。”羞赧之色渐褪,参杂几分温情脉脉。 李仙说道:“确实。我先别过,晚上再寻姐姐。” 南宫琉璃起身相送,送到卧房门口,柔声道:“注意安全,你虽与他们混成一坛,在镇里镇外初具名气。但邪魔外教恶徒喜怒无常,且又招惹郝青蛇,务必小心谨慎,你若出意外,姐姐我也难善了。” 李仙笑道:“放心吧。” 南宫琉璃笑道:“好弟弟,去罢。”目送李仙经过廊道,拐过弯道消失。她悠悠轻叹,拾起地上物事,有散落书籍、靴子、铜镜、发簪。 将散乱的桌椅、案桌、书柜摆设归原先位置。这间厢房家具较为完整。桌椅材质均为红木,不容易腐坏生霉,擦洗干净便如全新。 故而荒废数年,仍可沿用。 李仙将这厢房留给南宫琉璃。本是好意,知晓南宫琉璃出身豪贵,难免骄奢成性,将最好房卧留给她。哪知装潢齐全,有时反倒颇为碍事。 她将窗户合上,见到内院果树垂落条条绿蔓,微风轻吹,绿蔓飘晃,宁静悠然。 方才倒不曾注意。 宅居荒芜废弃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蛇虫走兽、蜂鼠蜈蚣皆有。李仙剿窝打蛇,砸鼠焚蜂…全数料理干净。独独留下院中果树,便是杂草也拔除干净,寸屡不留,出手决绝。 原本有想过留下草地,令院中多些绿景,增添生机。但杂草草质粗糙,气味招引走兽,根系间附带虫卵。李仙便悉数除尽,想着日后若有余钱,再购置“堂草”“青云草”“柔云草”…等庭院观赏草物,精心布置院景。 园景布置又是好大功夫,极考验学识气度。南宫琉璃想起四舅,他极自豪宅邸院景,每有人拜访,必携手同游宅院。若听人鉴事赏物说到点上,便热情相邀,在府邸住上几日,结交朋友。南宫琉璃本难理解,但此刻见宅院空落落、土灰灰…顿感打理宅院,是极耗精力,蕴藏天人感悟的活事。内藏天地理解,心中沟壑志向…说是心中天地、武道之概像,亦不为过。 兼之南宫琉璃不知将长居多久,或十年二十年毫无转机,或百年匆匆过去,将在此地终老。对宅邸自当重视。 她看到窗纸中印着汗手印,突然一愕,抬起手掌印比大小,脑海中浮现当时情形,忽然明悟如何所留,脸色骤红,将窗户重重合闭。 轻啐一嘴,骂一声“坏弟弟”,转而收拾别处。卧房的西南边,是饮茶赏景所在。一案桌、两蒲团…坐在此处饮茶,可观赏院中景色。 茶具翻倒在地,茶水也染湿蒲团。 南宫琉璃一一拾起,面色甚怪。她身为美眷佳人,沏茶斟茶诸多杂事,自是她来完成。但隐约记得,当时茶水恰好饮尽了。 蒲团却甚是湿漉。 忽听“砰”一声,窗户被风吹开。南宫琉璃吓得一跳,望着蒲团,又瞥一眼窗户,暗道:“我当时那副情形,若叫人瞧见,那真…真不活啦。” 忙去合上窗户。 待房卧料理干净。南宫琉璃整理衣裙,穿戴齐整,在外院静心而立,闭目摒去杂思,面中余红渐褪,细想近月遭遇,当真起伏跌宕,耻辱也耻辱,但真到切身合作,却也好生难言。她手持木剑,花费好些功夫平静心绪,在院中轻舞剑招。 南宫家家传武道博大精深,武学典籍甚是丰富。南宫琉璃深得家传,年纪虽轻,却已属佼佼者。 她所施展剑法名为“南宫眷天剑”,是极为完善的基础剑招。南宫世族嫡系皆要修习,为校验族裔天资标准。 南宫琉璃剑尖轻点,挑起院中浊沙。她剑花盘旋,将沙尘舞得四面扬散。她脚踏轻盈,身姿宛若雾中仙子,忽而朝东刺,忽而向西拨。 沙雾中的仙姿妙态,实难言语形容。南宫眷天剑虽属基础武学,但素有“南宫家族武道柱石”、“南宫家族世代传承的美玉”雅称,极尽精妙,实不输寻常入乘武学。 传闻南宫家族有门剑法,名为“天运剑法”。需修习南宫眷天剑,臻至极高深境界,再依次练就数门绝不外传的家族武学,才可染指。剑出时如具冥冥天运庇护,胜敌余意料之外。 乃至随手挥洒,胜眷已在握。 南宫琉璃婉转剑花,游步四方,这套“南宫眷天剑”已臻得圆满。她体质稍虚,方才切身合作耗力甚巨,腰腿酥酸,舞的数个来回,便回剑收势。 沙雾本散乱弥散,毫无规律,四面飘扬扩散。但她剑势独特,舞剑收势时,木剑画过之处,沙雾如被无形牵引,随剑身而动。乍看却似悬挂在剑身上的黄色飘带。 不多时…沙雾全部化成数丈淡黄飘带。南宫琉璃剑随身动,盘旋而转,飘带也轻盈随身盘旋。 她忽然翻腕收剑。飘带聚拢成沙,顺着木剑滑落,重归院中杂土。但这些落地的飘沙,已经更细腻润滑,有别凡尘俗土。 南宫琉璃这招动用了“聚浊纱衣”,南宫眷天剑厉害之处,剑招博大精深,更藏“袅袅仙音”、“浊衣披身”诸多玄妙。挥洒剑招时,大有余地,附加独特特性。使得同招不同效。正所谓“任君东西南北行,皆通达无碍,皆是正途。” 大族姓的“基础武学”,反而更为精深。 南宫琉璃服饮茶水,顿感困厄,甚感聊赖,便描画五行图录解闷。忽感阴风吹拂,她浑身寒毛立起,感受极不舒适。 她皱眉难安,心想:“这般感应,绝非无端而生。莫非…有花笼门贼人,趁花无错外出,偷潜进青牛居?哼!倘若是这般,可别怪我出手无情。”既手持木剑,提炁于胸,脚步轻盈,绕着宅邸巡逻一圈。将房屋门户,皆巡观一遍。 她吃足花笼门亏,知道花笼门列阵擒抓,当属厉害至极。单打独斗却不值一提,既然潜进宅居中,藏匿再隐蔽,也难避开她搜察。 然寻遍一圈,不见人迹。不经娥眉紧蹙,深感不解。但既寻不到,便也无奈。回到西厢房,解开靴子,盘坐静心静气。 晃眼既到黑夜,推开窗户,天空乌蒙蒙极黑,昨夜月圆似盆,今日却乌云遮蔽。 南宫琉璃见天色黑沉吓人,宛若当头盖来,隐隐觉察不安,担忧李仙安危,摸黑点燃烛台,来回踱步焦躁。忽听“哒哒”两声传来,似从朱门传来。 南宫琉璃狂喜,立时快步赶到外院,将要开门迎接,触碰到门闩时,顿觉不妥…此处安静至极,死气沉沉。 南宫琉璃皱眉道:“花无错,是你吗?”不闻门外回应。南宫琉璃说道:“臭弟弟,你再逗我,我可生气,再不给你开门了。” 仍旧不听回应。她吓得俏脸惨白,见周遭灰雾飘涌,寒气森森,幽冷难言。她想起宅中有栋阁楼,高足四五丈,依稀可见到街景。 便立即攀上阁楼,在高处挪眼张望。见朱门外确有道身影,身穿粗布麻衣,面色苍白至极。 其抬起手,轻轻敲响房门。咚咚声如震进心腔,听得燥烦难言。南宫琉璃面色唰一声,全白了。其时皇朝将乱,妖魔欺世,鬼物亦确实存在。 她冷汗直流,盘算时日,七月中旬,鬼门大开。 这片刻功夫,又暗沉几分。 …… …… 话说午时刚过。 李仙拐出青牛街,眺望街道高楼。嘈杂交谈声缠绕耳旁,土著居民、花笼门弟子混淆街道中,全难分辨。 他忍痛舍离温柔乡,便为前往岛中岛购置武学。他数日间反复回顾过往武学,思索自身优势、缺憾、特征、诸多考量。是扬长优势,是弥补缺憾,亦是其他种种。 这时已有答案。 285 残魍枪法,烛教引荐,南宫凶险,重瞳震鬼 花香四溢,绿意黯然。 七月酷暑,时值午后,烈日当头,燥热难耐。 李仙离开小镇后,径直朝内岛行去。沿路能见到同行的花笼门徒众,三三两两结伴,谈笑嬉闹,口中尽聊得荤口笑话。他们见阳光甚烈,朝林中钻行,借树荫乘凉。李仙脚踏七星步,身影起落穿梭。抵达内岛,岛内徒众都认出李仙,皆笑面打招呼,恭敬问好。 李仙微笑回应,改朝东南走。不多时,抵达目的地。 问武阁藏精妙武道,副总使严浩居住阁中。 阁楼高七丈,黑顶赤墙,端庄肃穆。据传楼阁墙壁由深湖玄石砌就,坚不可摧,厚重如山。李仙行进楼间,便感布局非常。 阁内具备“基础武学”“下乘武学”“中乘武学”。“上乘武学”极是罕见,世家豪族、名门大派…均藏为机密,多是口口相传、亲身传授,绝无记载进典籍售卖之理。 纵使记载典籍中,必是残缺不全。基础武学需百余功德铜钱,下乘武学需数两功德银…问武阁内既有本门精要,亦具备旁门武道。 典籍书册,藏收甚丰。李仙经得指引,直行进到阁室,细细观察武道记载。他心中已有方向,但阅揽武道典籍的机会难得,自当万分珍惜,细读典籍记载。 架台内的书册已被特殊处理,前几页『引言』、『前言』看之无碍,若擅自朝后看,欲偷窥武道真容,偷窃武学真谛。却会引得思绪混乱,神智混沌。 花笼门行制松散,徒众间有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武道典籍较为分散。流派、武道搭配需要自己组配。寻常徒众欲得指教,需巴结讨好长老。 李仙选到两门颇为相配的武学:“蛇肠迂回剑”、“软鳞游身功”。 他细细斟酌过,拳掌脚指刀剑皆有登峰造极武学,涵盖甚广,未免杂散。他欲囊括四海,欲全面发展,无所不精,无所不通,成为温彩裳那般高手。奈何资源有限,遇到难得机会,必要先精全剑道,展露锋芒,待取得不俗造诣,再慢慢补足缺憾。 李仙碍于资源,拿清楚主次轻重,武学选择自然清晰。 『蛇肠迂回剑』需三两功德银、『软鳞游身功』需二两功德银…经得施于飞承诺,『蛇肠迂回剑』低价购进,仅需一两功德银。软鳞游身功价值二两,恰好能将两门下乘武学同时拿下。 待将两套武学精修登峰造极,在习练中感悟天地,促进精宝消化,滋长体中内炁…益用无穷,武者深厚实力,皆这般积攒而得。 李仙再看一阵,心神飘忽,甚是渴求。颇多武学皆想染指,恨不得尽数修行,均练得登峰造极。醉游武道汪洋,待再回过神,时已黄昏,准备出阁回屋。沿道行了片刻,忽见到通向三楼的阶梯。 李仙心想:“问武阁乃水坛重地,但守备却极少,唯有几名小厮,负责接引路线,好似走向何处,也不加约束。此楼道可行到三楼,二楼藏收下乘武学,三楼便是中乘武学。虽凭我现下的功德银,想换取中乘武学,简直妄想。但上楼涨涨见识,总归是好的。” 既上楼去,畅通无阻。此处藏收中乘武学,李仙到后却出乎意料,不见装纳书册的架子,唯见各种古怪藏品:有银色酒杯、残破玉石、蛇褪鳞片…稀奇古怪至极。还能见到一座铜缸,缸中饲养游鱼,鱼儿在水中嬉闹。 李仙嘀咕:“我莫非来错地方,这里可没武学书册。” 他走到水缸旁,观赏缸中游鱼。不敢胡乱触碰,只静静观望。他看得腻后,再去观赏别处。甚至能看到吃剩一半的残羹、被打得破碎的头盖骨这些古怪物事,均藏纳在琉璃匣中,可观而不可触碰。 忽听脚步声响起,严浩身穿宽松衣袍,缓步朝此走来。 李仙躬身道:“副总使。”严浩颔首道:“你来挑选武学,我一早便注意到。你性子倒沉稳,一瞧便数个时辰。怎么…不怕走火入魔?” 李仙笑道:“难道挑选武学,也能看得走火入魔?” 严浩说道:“自然。心智不坚者,沉浸武道典籍,魂牵梦绕,被典籍所记载的神妙效果馋得不得安寝,进而气血逆行,走火入魔…实在常有。” 李仙说道:“那真好险。” 严浩笑道:“你能进到三楼,说明神智清明,不需担心。” 李仙好奇问道:“为何?” 严浩自傲再道:“你若神智迷糊,阁中布局将你牵引,你所踏的每一步,都将在我预算中。如此这般,你东走几百步、西走几百步,最终必是落到那个池里,遭水清凉清凉。落汤鸡是难以幸免了。”他推开窗户,指着阁楼旁的荷花池。 原来阁楼布局精巧,内藏道路时时变化。一条道路却藏千百种走法,严浩若要困敌,敌手唯有束手就擒。 李仙暗感奇妙,这相似妙处,已从花船中领教,笑道:“那晚辈既能上到三楼,必是严副使有意牵引了。” 严浩微愕,笑笑不语,细细端详李仙,半响后说道:“你倒聪明,既然来了,四处看看无妨。” 李仙左右环顾,好奇问道:“晚辈从方才起,便有一层疑问。想请严副使解答。”他说道:“晚辈孤陋寡闻,此处摆设极多物事,倒像某种藏馆。武道典籍却半点没见到。这里真是存放武道典籍之地?” 他料知武道典籍,定藏在古怪物事中。此刻故作单纯,为引起话题,方便详细问询,探寻其间奥秘。 严浩说道:“自然是了,这里共三十四门中乘武学。” 李仙好奇说道:“难道是指这些奇怪物事?” 严浩笑道:“不错,中乘武学不再拘泥纸张书册记载。承载之物千奇百怪。正所谓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当武道感悟境界,高呼常人时,所见所闻、所观所想.便与旁人不同。” 严浩谈性大发,既要带领李仙,观赏三楼诸物,简略谈说内藏武学。 李仙稍慢严浩半个身位,跟随他观赏三楼。经过闲谈,李仙知晓问武阁奥妙,且为何是严浩长驻看守。问武阁藏诸多武学典籍,重要至极,需人看守。但任谁来看守,都极不合适,难免有“监守自盗”,私学武学嫌疑。 严浩生性不好武学,修为虽不浅,战力却堪忧,习得尽是些养生延寿功夫。毕生志趣、闲余时间…全付诸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中,他所布置的问武阁,纵使郝青蛇闯进,也需受困其中。 他守着问武阁,却懒得碰武道典籍。如此这般,自然极为合适。 方才所见的『残羹剩饭』,蕴藏一门“吞残功”。『缸中游鱼』则蕴藏“覆水鱼行步”。『蛇褪残皮』则蕴藏“蜕鳞啸天吼”……三十四件怪异奇物,三十四门中乘武学。 至于如何从稀奇古怪的物品中获得武学,严浩便不相告。待闲逛一圈,天色已经暗淡,残阳隐退向西,余晖泼洒湖面。 严浩笑道:“如何,可有想法?” 李仙依稀说道:“先贤大才,晚辈钦佩,若能得之其一,真是天运庇护。” 严浩说道:“是极,倘若我没记错你盛会夺魁,得奖三两功德银吧?”李仙说道:“是的。” 严浩说道:“施总使跟我说过,盛会时你遭受惊吓,郝青蛇那贼女任性胡为,越发无度。算作补偿,允你三折购进一门武学。此事他早跟我提起,近日来我便奇怪,说你莫非将此事忘记,还不来购置武学。你若没忘记,我先忘记了,那这口头承诺,也是枉然。” 李仙腼腆说道:“此事.确是晚辈不周,不料副总使竟会挂怀。”严浩说道:“你总算没在我忘记前来了,那口头承诺自然算数。这般说来.有一门中乘武学,你却能够试试。” 李仙奇道:“哦?”三十四门武学,功德银皆需四十两朝上,纵使三折低价,远非李仙能触碰。乃至.寻常长老,也难染指。严浩说道:“这里还有第三十五件中乘武学。” 他说罢,便朝一密封的匣子走去。解开暗扣,却是一张残画。被火焚烧,仅剩下一角。严浩说道:“你看。”将画作递去。 残画色调暗沉,乍看如乌墨打翻,将原本图案遮掩。叫人惋惜叹气,细看能隐约见得极淡线条,东歪西扭,极尽潦草。李仙凝眉观望,瞧出些端倪,说道:“严副使,难道是鬼怪图?” 严浩一愕,来了兴致,问道:“哦你怎看出的?”李仙说道:“我倒并非看出,而是有幸接触过南阳时期的画作。当时诸国混战,外敌入侵,伦理混沌。雅士喜画山水,放荡不羁。亦有怪士,致力画下世间惨状,初时画得人相食、饥荒、灭城、洪水.等惨状,后渐渐演化,变成画鬼怪,再到后来演变成流派。这类画作线条潦草,几笔勾勒,便道尽惨状。” 严浩说道:“难得难得,你才多大,竟晓得这些?这般看来,你对史学甚精?”李仙说道:“晚辈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今朝今事我尚不了解,更何谈南阳时期。不过是机缘巧合,听到某位风采绝世的人物说过,这会儿捡来复述罢了。” 严浩说道:“这般说来.那人物甚是博学。正如你说,今朝今时尚难清楚,前朝旧事更是云里雾中,诸多事情无从考究。这等人物.若能结交,必是极大幸事。哈哈哈,你若再遇到,别忘给我引荐。” 李仙笑笑不答,这些话语,皆是墓藏深山,纯阳居士墓中,温彩裳观画感慨,顺口提起。李仙过耳不忘,收为己用。倘若再遇温彩裳,李仙难免有断手断脚之危,怎有闲心引荐。纵使引荐.严浩虽贵为副总使,但难免小命呜呼。 严浩奇道:“你不怕?” 李仙问道:“一卷残画,为何惧怕?”严浩说道:“画中鬼物,名为魍鬼。笔画间藏森森鬼气,寻常人等瞧见鬼画,必浑身不适,寝食难安。” 李仙心想:“传闻重瞳具备喝退鬼神能耐,难道是因此,我才不觉得惊怕?”默默不语。严浩再道:“这张残图来历极大,【魑魅魍魉图】的仿作,但也临摹几分真韵。这残魍图蕴藏武学:残魍枪法,品质该属中乘,但因为残缺,比寻常中乘,却又远远不如。” “可真容魑魅魍魉枪.又是名动天下的武学,纵使是既残且仿的武学,放在下乘武学间,又实在有损威严,且这武学来历直指烛教。综合考量便存放三层。” “约莫十两功德银,便可置换。但是呢,这武学具备邪性。想来你也猜到,残魍枪虽残破,且非真迹。但日后若得奇遇,获得另外残图,或是瞻仰【魑魅魍魉图】真迹,武学翻天覆地。故而颇多知情长老,都曾用十两功德银,购置残魍枪。” “他等看到藏魍图,均被图画吓得面色惨白。其中一些长老,杀人喋血、残忍成性本便是鬼魔降世,却仍被惊吓得双腿颤抖,强硬修行最后落得痴傻特征。” “故而这门武学,真是叫人又爱又恨。虽说现阶段效用,远不如中乘武学,但其背后来历,冥冥将人吸引难忘,颇多长老总便挂怀。叫我真不知如何处置,故而封进匣子中,断了那些妄想。” “十两功德银若计三折,三两便可卖你。倒真是恰好,我方才便想,这世间真有这般巧合之事,难道是冥冥缘分。便尝试给你引荐,嗯你初见残魍图,却这般淡定,或许真与此枪法有缘。” 李仙不禁沉咛。他原本已做足筹算,欲挑选剑招、身功,尽量扬长。然眼前忽然摆设好大机缘,不由重新琢磨利害。【残魍图】定藏凶险,他却具备【天道酬勤】命格,不愁难以修习。听严浩所言,残魍图来历虽大,但因残缺不全,且此图乃仿画【魑魅魍魉图】,故而效果属于下乘武学,但比寻常下乘武学,定要厉害几分。 李仙琢磨: “残魍图机会难得,错过便再难获得,而蛇肠迂回剑、软鳞游身功等下乘武学,日后未必没机会触碰。且残魍图售价十两功德银,倘若置换岂不白白节省六两功德银。这其中的功德银,寻常花笼徒众,几辈子赚不到。” “但是有一层极大顾虑。严浩出现巧合,这残魍枪太过刚好。他等或是有意指引,特意令我尝试这枪法?我李仙人微言轻,如何值得他人算计。纵有算计,另有所求,应该不是索我性命,否则我如何能活或许与烛教相关?再是相关,也不必害怕,我都在贼窝安家做宅啦,难道还能拜托关系么?” 心思飞闪,刹那间已有答案,爽快说道:“好晚辈斗胆一试。” 严浩说道:“好!有胆色气魄!看多了奸诈小贼,再瞧你这小子,倒怪是顺眼的。这图卷你拿去罢!” 李仙神情甚惊,武道典籍向是机密,一合庄的闲武阁,记载虽为基础武学、下乘武学.但已严禁私带武学。花笼门三教九流,更该严防。严浩笑道:“怎么?难道我还担心你跑走吗?这水坛之中,你能跑去哪里?” 李仙明悟,笑道:“严副总使气魄如海,实在叫人敬佩。”他顿了顿,再道:“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严浩说道:“说之无妨。”他对李仙并无恶感,这‘残魍枪’与烛教颇有关联,施于飞有意嘱托严浩,借机引荐试探,且看李仙如何择选,与烛教缘分深浅。李仙若择残魍枪,证明缘分更深。他便更深考量。 李仙说道:“晚辈前些时候,曾得到一副五行令旗,但学识甚浅,五行不精,令旗作用甚浅,晚辈知道严副总使,五行道行通天惊神,想着倘若能跟学一二,真是求之不得。晚辈也知道这想法,实在不知好歹。但不亲口问问,总难心安。” 严浩皱眉冷笑道:“你这小子,心思未免太杂太乱,刚占得便宜,得到残魍枪,转头又想染指我五行奇遁。我便是肯教你,你捡芝麻丢西瓜,既耗我精力,也误你前程。” “且我五行奇遁,又岂是好学。” 忽感微烦,原见李仙表现,料想他性子沉稳。此言出口,不免再重新考量。李仙自知此话出口,定会惹人不喜。更知今日能得见严浩,或是施总使嘱令安排,下次再来问武阁,严浩再不主动现身,谁也难见到。故而机会务必尝试,纵使惹人嫌,却也无妨。纵使遭拒绝,更是无妨。 李仙顺势再道:“严副总使原来是担心我捡了芝麻丢西瓜。那晚辈倘若有能耐,在残魍枪精进之余,抽出精力修习五行奇遁,前辈便肯传教一二?”他脸皮极厚。 严浩淡淡瞥来:“你这般贪多性情,怕也难以真正在残魍枪取得造诣,恐怕将自己练得痴傻未定,你且离去罢。” 李仙说道:“晚辈斗胆想与前辈赌一赌。倘若残魍枪真能取得造诣,想请前辈给晚辈一个,讨教五行奇遁的机会。” 严浩不耐烦道:“你一个月后,将残魍枪练到精通,再说其他罢,真是竖子不知所谓。多少长老,获得残魍图,日夜端详,难得要义,最后门都没入,便落得痴傻结局。你竟敢说,在残魍枪上取得造诣?” “你若真取得造诣,今日话语,倒算是不卑不亢,天资不俗,这等人物,传你五行奇遁,原也不算委屈。但你若取不得造诣,难以入门,落得痴傻结局,那可真是痴心妄想,活成笑话,也敢染指我五行奇遁,可笑至极。” 李仙毫不恼怒,笑道:“那好.晚辈便当赌约成立了,晚辈告辞。”严浩拂袖离去,再懒得言语。 待李仙远去后,施于飞从旁走出,身旁还跟随一名女子,身材窈窕,头戴斗笠,边缘垂下如水轻纱,将身形尽数遮掩。更看不清楚面容,但施于飞甚是敬重,竟慢她半个身位。 严浩朝女子躬身,再朝施于飞说道:“施总使,这回你是看错人啦,这小子早前表现确实不错,危险中尚存静气,但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之性情,需日久接触,才能得知。方才话语,你也听到了。” 施于飞看向身旁女子,问道:“楚姑娘你怎看待?” 那女子姓‘楚’名为柳清,与花笼门全无关系,但与烛教莫深关联。她数日前,抵达水坛。与施于飞会面,将在岛屿中静修行一月。施于飞恭敬答允,为她筹备上好住所,绝无人打搅。 与她闲谈中,施于飞说到李仙。楚柳清不甚在意,但因借居别地,便答允瞧两眼,倘若实在合适,与烛教缘分莫深,稍稍引荐无妨。 但此节旁听,已轻轻摇头,淡淡说道:“照我看来,已不必在此子身上耗费精力了。我看得出他出身贫苦,故而奋力向上爬。这类人物皆有共性,因为幼年贫瘠,眼界甚是狭窄,不知天高地厚,纵年少时存有心气,也是因为无知。待侥幸爬到高处,难免心气折损。” “今日之事,岂不活例。倘若换一位,出身世家的弟子,便绝不敢妄谈。正因这人不知深浅,在浅池里打滚,可做浪一时,但到更大场合,见得真正天骄豪雄,便意气受挫,再难翻身。” “他越到高处,局限性越是突显。” “烛教覆灭,便是这类人太多,倘若不想重蹈覆辙,需要做出应变。” 施于飞说道:“哎,此子确叫我失望,当初我观他生死危险,颇有风度,实力亦是不错,这般看来,我需重新考量考量了。” 楚柳清淡淡瞥来,浑然不在意道:“考量也不必了。” 李仙藏好残魍图,划船驶离内岛。这时天色乌黑,阴气森森,颇令人不适。李仙仰头观月,被云雾遮挡,不显露分毫。 他想起南宫琉璃,不想购置武学竟用这般久。腹中饥饿难耐,料想南宫琉璃也是这般。路过路边池塘,捻起四枚石子,抛到池中。“啪啪”几声,水花四溅,四条一斤重的草鱼,被打得昏厥,肚皮朝上,浮出水面。 李仙隔空击掌,掌劲将草鱼推到岸边。用金豹筋穿过草鱼口器,拎着赶回宅邸。他快步急踏,速度迅疾,很快便见桃花镇。桃花镇不设宵禁,岛屿隔绝外世,犯案者无路遁逃,故而安宁祥和,偷盗之事甚少。 今夜路中却无人迹。李仙暗呼奇怪,却没想太多,朝青牛街赶去。越走越感陌生,这路似走过又似没走过。走了半柱香,竟没能回到宅邸。 他暗感奇怪,心中戒备。已知不同往日,脚踏轻功,加急速度,置身茫茫巷道,自顾自打转。桃花镇不大,但街道不少。这旁弯弯绕绕,倒真将人绕得迷糊。 李仙眉头紧锁,心想:“小小鬼魅,敢遮我眼?” 重瞳既显。 286 恶鬼敲门,逼迫绝境,李仙救场,第二浊衣! 鬼物……神秘诡异。 南宫琉璃观见门外敲门鬼,寒毛登时陡立,想起她三姨丈便因某个缘由,死在鬼物手中。其死后留下“鬼录”,记载『冥河』『鬼物』相关,牵涉甚大,已归为南宫家秘录,属于家族机密。 鬼录记载,寻常鬼物有“伥鬼”、“尸鬼”、“童鬼”…这类鬼物具备实体。伥鬼是“虎兽”生吞活吃所化,甚是低贱,倒也无甚可怕的。“尸鬼”“童鬼”虽稍不同,但均相似。名中皆带“鬼”字,但严格而分,该属于“怪”类。 更厉害鬼物,来历成因皆神秘,南宫琉璃却不知了。『鬼录』所记载,她贵为嫡女,亦无资格旁观。她暗感惊恐,听敲门声渐响。自感霉运当头,诸事不顺,连鬼都寻上门啦。 忙思拟计策应对。她家学渊博,鬼怪学说罕见,寻常族性亦无研究。她却恰好知晓分毫,这当口强压惶恐,脚踏轻功,落在果树冠叶中。 她拂手摘下七枚树叶,咬破食指,在树叶间描画箓纹。箓文何意,她自不解,但依稀记得能与鬼物相关。待画好树叶,抛飞而出,钉在朱门七处。 敲门声顿时减弱。但随后便再响起,每震响一下,便树叶便抖落一枚。南宫琉璃眉头紧锁,绞尽脑汁,再思索别计。 当下险情,她何管真假。应对凶鬼之策,皆悉数尝试。但显效甚微,再思索别计时,忽见朱门平静。 南宫琉璃心想:“难道走了?”微微松懈,观望天空,乌雾隐有退散,银月渐渐显露。南宫琉璃轻拍胸脯,虽不解发生何事,但总归向好。回过神来,才知浑身衣裳尽数湿透。 南宫琉璃忽感惊恐,瞥到乌雾虽散,但圆月中心映显赤红。银白中带着赤色的月光,洒落在房瓦上。静谧至极,诡异至极。 朱门虽仍紧紧闭合,但拜门鬼已经进到院中。南宫琉璃的汗水顺着面颊滴落,染湿胸口处的衣裳。连忙藏进厅堂中,将厅门闭合,抵上门闩。 她武道虽不俗,眼下情形却分毫难施展。来势突然,毫无防备。她焦急等待片刻,厅门果真传来异响。 这次听得更清晰,仅有一门之隔。森森寒气,冻得她浑身寒弊,她素来较为镇定,但所遭遇的厄运险情,皆非她所能抵挡。 不禁甚是怨艾,莫名委屈。何故这诸般险恶,都朝她而来。青牛街千万门户,独独寻到青牛居? 忽想:“是了…我曾听花无错提起。青牛居荒废数年,莫非便是因此缘由?哎呦…便宜的东西,果真买不得。” 眼见敲门声渐止,拜门鬼停下动作,厅门回归平静。南宫琉璃知晓鬼物将踏进厅堂。她鼓起勇气,见堂中还有未能饮尽的茶水。挤出精血,浸润茶中,将茶水染红。手指捻着茶水,在地上描画阵法。 这是“诸清荡浊阵”。以血为引,因为南宫家家学中,血液是承接九霄、连通幽冥的桥梁。添加血质,或能起妙用。 她静静守在阵旁,等待鬼物破门踏进。踩到阵法,观察效用。倘若效用不俗,她自可慢慢观察,逐步求解。 忽感阴风吹拂。 南宫琉璃恍惚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别处。但见窗户旁的纱帘无风飘荡,阴影与月光交错间,站着一道鬼影。它模糊诡异,虚实难言,感受甚是怪异。 原来她急迫间,竟用常理度量鬼物。鬼物既是虚体,何须破门而入。 南宫琉璃耗费心思,在门内布置血阵。却是枉然,她既叹且恼,捻起茶杯,朝拜门鬼抛去。这一招藏南宫家家学,看似急恼之举,却是试探尝试。 “砰”一声… 茶杯划开窗帘,砸到旁边的书柜中。这书柜乃红木所雕凿,坚固厚实,利刀劈砍,尚难留下划痕。茶杯砸到刹那,书柜剧烈抖动,“咔嚓嚓”一声,尽数坍塌。 南宫琉璃恍然回神,沉眸定神观察。那鬼物方才好似不在那边,可细细回想,分明又在那边。琢磨片刻,更觉得惊悚。 鬼物的形貌,好似并非虚影。而是她模糊中,将所能看到的东西,模糊拼凑出的概相。好似“草色遥看近却无”,同样一件物事,角度方向远近不同,所见所感便不同。 更似…具备精巧画功的画师,本是描画景色的画作,但经过特意编排,将景色中的草、木、河、石…组列的隐隐显得好似人。 这鬼物并无凝影。南宫琉璃所见的身影,都是类似错觉,入目所见都是窗帘、桌椅、茶具…等家具,但拼凑起来,隐隐便好似一道人影站在那处。这更叫人惊恐,倘若具备凝影,纵使虚幻缥缈,但可知其方位,知其动作…虽不可触,却可见。 南宫琉璃再别头望去。见到一灯杆。灯杆漆黑,隐约似鬼物身躯,乳白灯烛,隐约像似鬼物脸庞。周遭的座椅、装饰、光影…东添一瓦,西添一砖,共同组成一道鬼影。 这周遭的摆设,平日里南宫琉璃瞧见千遍百遍,也瞧不出半毫鬼影。此刻却清晰至极,她已窥见这规律,更感绝望遍体,如何反抗抵挡? 难道叫她冲去与灯杆搏杀,与灯烛比拼吗?纵使将周遭剿得糟糟乱,也难伤鬼物分毫。她心想:“难道真正的鬼物,更是骇人万状。无形无相…” 她银牙紧咬,自后门奔逃。行到内院,欲脚踏轻功遁逃。但刚聚拢轻势,尚未跃身,便见鬼影站在墙上。实际也并非鬼影,这鬼物不具备实影,而是她目光中周旁景物拼凑出的鬼影。 她惧恐难言,转身藏进西厢房中。将门闩紧紧闭合,手足微微颤抖。片刻后,“咚咚”响声再度响起。鬼物已到门口。 到了此节,南宫琉璃无处可去。青牛居已被此鬼占领,自外院、厅堂、内院…步步逼迫挤压。南宫琉璃凝眸紧锁,紧紧盯着房门。 敲门声接连响起。 待归于平静时,南宫琉璃四面环顾,再次从周遭环境中,见得鬼物虚影:这次鬼物站床旁,纱帘、月光、镜台共同组成它的身影。南宫琉璃脑袋全空,掌心泌汗,浑身感受到无力挫败。 这等鬼物索命,她着实无分毫办法。忽是这时,“砰”的一声,门被重重踢开。房门咔嚓一声,四分五裂,被内炁震得散碎。 天空银月已完全变成红色,透着股妖邪诡异。红芒洒落李仙左脸,衬得满脸凶煞。 李仙喝道:“滚!”这一声极具煞气,眉心朱痣闪烁红芒。他面容无暇,透着股难言肃穆威严。 李仙再喝道:“给我滚!”声震房卧。威严难以形容。房中气氛渐变,那股阴寒紧迫意蕴有退散之意。似再踌躇片刻,便如潮水消退。 南宫琉璃环顾房屋,已再无鬼影。她狂喜之余,不禁甚奇。全凭喝喊,真能吓退鬼怪?这鬼物连虚影都无,却惧活人打骂? 南宫琉璃惊惧之余,无暇多顾,兼顾李仙不愿显眸,故而未能发觉重瞳异相。她忽遭剧变,暂脱离危险,但娇躯紧绷,仍旧坐立不动。 李仙过去搀扶,安抚道:“琉璃姐,你没事吧?”南宫琉璃感激道:“没…没事。”感受李仙靠近,顿觉无比安心,美眸异彩连连,抚他面颊说道:“好弟弟,姐姐…姐姐怎不知,你还这般神武。” 李仙笑道:“你不是早便知道我的神武了吗。”南宫琉璃俏脸微红,知晓李仙指得何事,轻拍李仙胸膛,说道:“贫嘴。我说的不是那种神武,哎呀…和你这臭弟弟说不清楚,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胡思乱想。” 李仙说道:“今日着实诡异,那邪鬼伤到你否?”南宫琉璃摇头道:“你再晚来分毫,我可危险啦。” 她再说道:“这房屋有诡异。” 李仙说道:“怪我…我早听闻闹鬼,但不甚在意。先前住得好好,怎知忽然闹鬼,来势汹汹。” 南宫琉璃说道:“这也没法子,谁叫咱俩初来乍到,钱财甚少,也就…也就租得起鬼宅。”说到此处,想得方才诡异,不禁靠紧李仙,再道: “你这小子,好不实诚!你快实实招来,那鬼物干甚听你号令,你叫它滚,它便真滚蛋了?” 李仙笑道:“小小鬼物,有何厉害,让它滚蛋很难么?” 南宫琉璃惊惧道:“你…你好大口气。它这东西,无形无相,打不着碰不着,凭什么怕你?” 李仙说道:“无形无相?”他却见得,他闯进门中,鬼影吓得一跳,已经蜷缩墙角。瞧着不是好厉害,震声喝喊,便灰溜溜遁逃了。 原来…… 鬼物绝非无形无相,南宫琉璃被鬼遮眼,故而无从应对。鬼物不敢遮李仙重瞳,自然显露真容。 鬼物确实存世。成因成迷,绝非简单归纳死后所化。李仙懒得深想,见驱除鬼物,院中恢复安宁。他谨慎起见,欲巡逻房屋,看可有鬼物残留。 南宫琉璃遭鬼物惊吓,怎敢离开李仙半步。两人携手出房,自西厢房巡察。南宫琉璃握紧李仙手掌,余惊未消,这惊心动魄之余,念起方才的李仙,极感安全,心中参杂别样心绪。 南宫琉璃说道:“贼弟弟,咱们房屋有古怪,日后若有机会,需寻出那古怪,杜绝鬼患。” 李仙说道:“琉璃姐,你见多识广,从前见过这些东西吗?”南宫琉璃嗔刮一眼,说道:“我若见过,还被吓得半死吗。” 李仙调笑道:“想不到南宫琉璃,豪族嫡女,这般怕鬼。那卞巧巧瞧见,岂不笑话你?” 南宫琉璃说道:“坏小贼,你现在便笑话我啦。还需等卞妹来笑吗?” 两人巡戒一圈,见乌云退散。确已恢复正常,鬼物行踪全散,房门皆紧闭,亦无外敌潜伏。回到了露天的堂内,携手坐下。 南宫琉璃叹道:“也不知卞妹怎样了,是葬身鱼腹,还是逃出生天了。” 李仙说道:“应该能逃。”南宫琉璃闻言微喜,说道:“你怎这般确定?是不是有意骗我开心?” 李仙说道:“骗你做甚。你两被悬挂牢房时,我在甲板习练武学。遇到几艘渔船,里面打满鱼获。” “当时叶乘令我,将鱼户喊到船中,购置他等鱼获,倘若鱼船中有瓜果蔬菜,或是别等吃食,哪怕干饼咸菜,皆高价购买。毕竟…那时大伙吃了几天鱼肉。满口腥臭,有别的吃食,自然万分乐意。” “渔户上到船中,我便去闲谈交涉。洞然湖湖域浩瀚,内滋水匪祸患。但盛产鱼虾蟹,富庶至极,亦是无数鱼户,赖以生存的宝地。” “当时所行经的湖域,颇多鱼户打鱼。你卞妹潜湖遁逃,倘若遇到鱼户,上得鱼船,逃跑自然无碍。这些鱼户水性好,却晓得些辨别方向的妙法。” 南宫琉璃闻言,心想:“这弟弟心思缜密,我早有所知,但不想考虑这般周全。” 南宫琉璃说道:“经你这般说,我便放心啦。”李仙说道:“若非我惧水,我自己便跑啦。这等好时机,可不留给你俩。” 南宫琉璃眼睛瞪大,微感气恼,故作楚楚可怜道:“好啊!你要跑了,倒舍得丢下我这命苦的女子么。” 李仙说道:“从前舍得,现在不舍得。好姐姐…我对你好么?”南宫琉璃俏脸微红,暗骂此子祸害,这般柔声蜜语,她确好难招架,不禁美眸淳动,侧头靠去,说道:“也算不错。” 再嗔道:“但谁又晓得,你会不会变。我遭困此处,是难遁逃了。” 李仙说道:“羡慕卞妹了?当初你为何不逃?”南宫琉璃说道:“说羡慕…自然羡慕。若说不羡慕,恩…”两颊微红,眼睛斜撇朝下,连忙挪开话题,再说道: “当初我不遁逃…实也是处境所迫,你传我解开悬挂的法门。我是会了,卞妹却不会。故而唯有我帮她解,否则咱俩均被悬挂空中,好生狼狈,被晃得晕头转向,哪里能遁逃。” 李仙说道:“这话很有道理。但琉璃姐若想解决,想来不算困难。你还是将逃命机会,给了卞妹。” “这姑娘莽撞极啦,一味朝东遁逃。我瞧她这般乱跑,等叶乘稍稍注意,立刻便将她擒拿。到时你姐妹二人,又得大眼瞪小眼了。便追逐引导,将她逼出船舱。” “这时她若毫无骨气,实则也是绝路。她真敢跳进湖中,倒叫我颇为钦佩。” 南宫琉璃说道:“呀!卞妹这妮子,她向是莽撞的。当时我以掌传意,她想来没悟到精髓。却也不怪她,当时情况紧迫,以掌传意终究是我一厢情愿。奢求她领悟,未免强人所难。” 李仙笑道:“所以好姐姐,你又该谢谁?”南宫琉璃美眸异彩,确好生感激,感念当时处境,偏偏遇到李仙,当真祸福双行,好生幸运,但口中却嗔道:“知道啦,谢你这小臭贼、坏弟弟。” 红唇轻轻印去,面颊甚红。她这情形姿容,颇显风情万种。兼之豪族贵女,生来娇贵,再添风韵。 南宫琉璃忧心道:“但是…卞妹性子直,你虽是好意,她却不知,难免这时正记恨你。” 李仙揶揄说道:“这却无妨,她琉璃姐补偿便是。”随后正色道:“真恨我恼我也无妨,我不在意。” 南宫琉璃道:“你倒潇洒。”美眸流盼,波光荡漾。这股洒脱气概,渐渐将他吸引。 南宫琉璃说道:“是了…你说你惧水,兼之盛会时实力不差。可起浊衣?” 李仙说道:“起啦。”神情颇为自得。南宫琉璃说道:“起得何种浊衣?” 李仙心想:“浊衣之事,本不算甚奥秘。说来也无妨。”便说道:“你猜猜。” 南宫琉璃说道:“我才不猜,小花贼泥腿子,想来是件褴褛破衣。”说罢起身离去。走得片刻,便又折返回来,坐回李仙身旁,恼道:“好啊!你怎不受我激将?” 李仙笑道:“你用来用去,总是这招。我想受你激将,也是困难。” 南宫琉璃说道:“都怪卞妹。平日我稍稍激她,她便哗啦啦全数抖出了。现下应对你这种小滑头,却没了办法。你快快说罢,姐姐求你啦。” 李仙说道:“说倒是无妨,你需要答应我条件。”南宫琉璃说道:“咱们都约法三章了,还要甚么条件?” 李仙说道:“否管,答应便是。”南宫琉璃叹道:“好罢…我是进了贼窝啦。你快快告诉我吧,我都依你便是。” 李仙朝虚处挥打,一股袖袍猎猎声骤响。纯罡炁衣,藏炁浊衣中,极是罕见难觅。南宫琉璃美眸一缩,瞧出些端倪,说道:“啊…这…这…你再来一次,我没瞧清楚。” 李仙摇头微笑。南宫琉璃与李仙相处久后,也知道李仙性子,总爱使些坏。哀求道:“好弟弟,姐姐什么都依你了,你…你再这般藏私,姐姐可不理你了。” 李仙说道:“好罢。”藏炁浊衣中,轻轻一震。淡淡推涌之力传出,南宫琉璃探手虚摸,感受一股似虚似实的衣质划过,这是“纯罡炁衣”! 南宫琉璃既惊且喜:“好弟弟,好弟弟,你是纯罡炁衣?你也是纯罡炁衣?” 李仙轻咳两声,说道:“瞧不起谁。”南宫琉璃说道:“姐姐说错话啦,你…你很好,这天资可很罕见!” 李仙说道:“只是特征罢啦,又算得了什么。咱们武道学徒,永无止境,漫漫求索。” 南宫琉璃喜道:“臭弟弟,倒装上了。你运气好,武道二境的最大便宜,已被你占得啦。” 武道二境四道特征: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落发生根。独独“浊衣披身”,各显不同。 李仙说道:“不是还有金娄玉衣、万世龙衣、妙华天衣、芥虚魔衣么。我这算得什么。” 南宫琉璃说道:“你啊…不知足,金娄玉衣若论妙处,未必能比得纯罡炁衣。纯罡炁衣能藏炁衣中,金娄玉衣却不能。” “且你若修习『混元罡炁功』,将内炁藏在衣中,武学特性与武道特性结合,那便厉害至极!” 李仙随口说道:“好姐姐,混元罡炁功你有么?” 南宫琉璃惋惜说道:“我还没学到,不然倒可教你。”李仙说道:“可有能传的武学?” 南宫琉璃暗暗叹息,顿感李仙是“谋财”的祸害,盯着她周身家财。甜言蜜语哄骗,但这情形,明知不可将家传武学轻易外传,却总难免…不忍拒绝李仙。 南宫琉璃说道:“极适合纯罡炁衣的武学,我倒知晓一两门。但是…等考究考究你。” 李仙说道:“啊?我这人品,何须考究?”南宫琉璃噗嗤一笑,听李仙笃定自己人品极好,顿感好笑,说道:“你人品很好么?” 李仙说道:“自然极好。”南宫琉璃皱鼻说道:“君子不君子,邪魔不邪魔。与贼厮混,好个屁。” 李仙笑道:“好啊…你原来这般看我。那便要你瞧瞧,我这花贼的能耐啦。” 李仙方得“残魍图”,与严浩存有赌约,当务之急,当属细细琢磨残魍图奥妙,南宫琉璃说的契合武学,固然令他十分欢喜。他自认精诚合作,排解闲暇时间,已算讨得便宜。罕少追问武学相关。 南宫琉璃主动提起,言听她对这些武学,藏私意图并不明显,倘若软磨硬泡,或可争取一二。当属意外之喜。 南宫琉璃历经鬼吓,反倒话题更多。两人谈说许久,见夜渐深,既无旁人打搅,也无外险挟迫。话题渐变,便改换场地,再深切交谈。 …… …… 雄鸡鸣早,日上三竿。 昨夜鼾睡甚晚,南宫琉璃困倦不知昼夜,满足睡去。 李仙简单披挂衣物,回到卧房间,掩合好门窗,静静平息驳杂气息。纯阳之躯体魄甚强,挥霍无度,亦是强健。 温彩裳虽未传他高深武学,但身体基础打造得甚是牢固。想来亦有为日后幸福考量。 [熟练度+1] [熟练度+1] …… ……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1386/8000小成] 李仙搬运脏浊,一日不曾懈怠。自初到小成,至今渐渐又积攒[1386]点熟练度,如此日日积攒,纯阳本纲武学要领,何愁不登峰造极。 [你消化天地精华…] 忽感异样。 李仙微微皱眉,再起浊衣征兆。 他甚感好奇,他已具纯罡炁衣,再得浊衣,该是何种? 忽见身体泛起黑气,李仙心想:“莫非真是芥虚魔衣?这般看来,我与夫人极有缘分。我…完美相、浊衣均与她相通。日后刻苦积攒,将这坏女人彻底降伏,到时报仇雪恨,天天用剑刺她。” 隐约间听得鬼哭狼嚎,听得仙音绕耳,甚是古怪。还藏带一股难言“凶”意。 不似芥虚魔衣。 这是未被记载,未曾出现的世外之衣、大凶之衣…… 名为“神鬼凶衣”! 287 世外之衣,神鬼凶衣!底蕴愈丰,踏足二境! 李仙阖眸感受。鬼哭狼嚎,仙音绕耳…二者竟毫无隔阂,完美相融。既缥缈又凶煞,既骇人又出尘。古籍从无记载,诡异得出奇。 恰似鬼门敞开,群魔乱舞,魑魅魍魉,琵琶狂奏。亦如霞光万丈,天宫盛席,琴音悠然,众仙盛聚,瑶池共舞。『神鬼凶衣』更重要『凶』字。凶威煌煌、神鬼辟易。 李仙凝神一喊,鬼怪钻进鬼门,众仙驾雾回巢。 李仙已具备“重瞳”,可喝退鬼神,震慑万军。极尽霸气,倘若再身起“神鬼凶衣”,目显重瞳,诸般异相皆显,该是何等景象,实难设想。 “这神鬼凶衣固然厉害,但无古籍考究,何等作用,尚难琢磨。但起用浊衣时,威势得到骤增,宛如地狱临世,这确是极好用途,再结合重瞳震慑,只怕…再有鬼物敲门,我嘹声高喊,便乖乖遁逃啦。” …… …… 李仙掩了浊衣,地狱诸景退散。他镇定心神,理清思绪。浊衣仅是特征,永远需以“武学”为重。 今日闲暇。 李仙内顾周身,“天地精华”尚余百余缕。尽数消化吸收受,堪堪足够起“尘埃落定”特征,正式踏足武道二境后,便需谋算“精宝”资源。 他心想谋事不可急躁。取出“残魍图”,自院中钻研。“画鬼”流派自南阳兴盛流传,残魍图来历悠久,触感粗糙,是某种妖魔皮质。 画中漆黑,需凝神细观。隐约见粗犷线条,乍看杂乱无形。细看暗藏深意… 残魍图仅巴掌大小,边缘有撕毁痕迹,轻嗅有墨香、焦臭,似经过焚烧。原画应是描画四只小鬼“魑魅魍魉”,仿得烛教的“魑魅魍魉图”。因仿画残破,残画一角只存“魍鬼”故而称作残魍图。 画作色调极暗,非得凝眸端详。画中描画一只“赤身长爪”的小鬼。粗放飘逸线条彰显“鬼感”,确有恫吓妙用。 李仙知晓“残魍图”玄奥颇深,本想与南宫琉璃,共商“残魍枪”练修法门,借其豪族见闻协助。但见她遭鬼喝吓,心神未定。昨夜精诚合作,才心神稍定。再想到这“残魍图”已吓傻数位长老,倘若害得南宫琉璃,那便大不妥当。 故而独自琢磨。 武道藏自画中,自该从画中琢磨。魍鬼戏水,柳树成阴,远处点缀几具开膛破肚的尸首,草色窸窣,三两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者被倒挂柳树上,神情惊恐,似还未死。了了数条线条,描画疾风吹过,苍凉怪诞,远处似有村庄,三两黑烟飘悬…… 画中景色极多。 李仙稍明“南阳”史学,民生凋敝,惨不忍睹。他细观画作,斟酌画中细节,心想: “画中藏纳武学,该有两种情况。其一:描画者本身具备不俗武道,武学藏纳在线条间,点、勾、撇、均涵武学要义,画作本身的图案,倒不甚重要。即通过画作,推拟画师描画时的动作情态,故而获得武道传承。” “其二:武学便藏在画中,需明悟画中表达,赏识画中意蕴。我观这副画作,该属于第二种。第二种恰是最难的,不怪许多长老人物,都铩羽而归。” “我大放厥词,与严浩赌约,确实是自不量力。但机会既在眼前,怎能不去争取。我观这图画,已有半个时辰。瞑目沉思,无甚妙用,当务之急是先弄来柄长枪!” “动静结合,或能有所悟。” 李仙说做便做,找到东街的铁匠铺,购置铁枪头。再翻进森林当中,砍伐一株桃树,削凿成枪杆。将铁枪头绑在枪杆上,做成简陋长枪。 他手持桃花枪,朝空处两刺数下。“嗤嗤”风声鼓响,威势甚是不俗。随手施展“剿匪枪法”,扫、刺、拨、劈……倒甚纯熟。 昔日黑河村驻守,招惹山匪势力。李仙为求自保,武装百姓村民,传教“杀匪阵法”。亦凭武道理解,编排“剿匪枪法”,让村民快速上手。 这剿匪枪法仅是枪法基础,无分毫精妙。枪道既快上手,也易阵型排列,当时起得大用。李仙扛枪回到宅邸,将“残魍图”取出,尝试习练法门。 他将残魍图压在石亭桌中,寻宽敞处舞枪。连刺连拨连扫,再舞得数个枪花,身姿俊逸至极。但与“残魍枪”总归没半点关联。 他心念一动:“莫非需长枪作笔,施招时描画那残魍图?我且试试!” 回枪转身,瞥到画中“魍鬼”,见其赤身长爪,面貌狰狞骇人,鬼眼狡诈阴险。舞动桃花枪,枪尖尝试勾勒鬼容。 这确是奇妙想法。李仙舞枪时,结合周身理解,脚踩七星步,兼之力道掌控精细。竟颇有诡异感官,枪出时极难琢磨。 李仙依此习练,练完第一遍尚无感受,再练第二遍时,顿感枪法拘泥画中,刻板如同死物。绝无中乘枪法的意蕴,归类基础枪法尚且勉强。固然因为不甚熟练,却可也见以枪描画,实是错误的。 “这套方法…旁人定然也想到过,这般习练,难得画中要义。拿得中乘枪法,练出未入流枪法,却成什么事了?我如今枪法刚刚起步,不该急求进展。而是确保方向是正确的。” 李仙凝静心气,盘坐调息。再拿起残魍图反复观摩,经过诸多尝试,忽感通明。 曾经五脏运浊,精修的五脏避浊会阳经悟得的“通明”特性,“观天地”特性,兼之悟性非凡,自然而然起奇效。 万物感受,更为鲜明。 见残魍图中魍鬼宛若活跃,戏水弄影,荡起圈圈涟漪,水旁阴柳高高飘起,证明这夜风很大。李仙沉浸此中,似有所悟……恍然想道: “我总想直接从画卷中,发现完整的法门,总设想奥秘藏在深处,如何挖掘深究。然而…奥秘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其实第一眼扫过,便已经尽收眼底啦。” “画中的一笔一画,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武道招式。而画中的残魍鬼怪,是残魍枪法的精要所在。” “旁人观望残魍图,必然料定武学精要,都藏在魍鬼中,是以凝目观察魍鬼,欲从魍鬼中发现武道精要。然而这画作,先画景再画鬼,应了先有天地再有人。” “他们一来便精习枪法最精要之处。如何能成?这简单的道理,我也想了好久!” 李仙越想越觉得便是这般。灵感喷井,感受画中世界,诡异阴森感铺面而来,“魍鬼”约法骇人,长出细密软毛,鬼眸盯望而来,狡诈森森,不怀好意。李仙着目路边杂草,仅两笔点缀,却也藏精妙。 见那绿草被风吹得倒伏,朝左倾倒,但观其长势,待疾风过后,必会重新挺立。这其中已藏两套枪招。 李仙双腿生根,倾刺而出。姿态便似倒伏小草,柔韧间夹带疾风之势,攻势迅猛,却藏退路!这招甚显非俗,片刻后回枪挺立。 这时已触碰残魍枪的细枝末节。枪中虽无鬼魅邪气,却确是枪法。 李仙发散神思,画是死物,画中世界却鲜活。残风盘旋,草物左俯右倒,任何变动,都可当做枪法习练。 原来… 以画载武。既然脱离传统武学框架,招式自然不能定性。李仙发散神思,自细要环境,参悟枪法要理,这理念正确至极,此刻所施枪法古怪奇癖,乃至胡打乱刺,全无章法。 却确已经具备残魍枪气蕴。 他奋练积极,虽未能触碰枪法真谛,不知其中真正厉害。但已甚感知足,枪法自陌生,渐到灵动,再到随意,后到潇洒无拘。 他忽施一招“探草惊鬼”,乃是虚招,但声势甚巨,具备惊鬼奇效。是他从残魍图中,角落处的杂草丛所悟。 他猜想…杂草丛间,未必不藏小鬼偷窥。故而自然而然施展此招。正可谓正对“残魍图”修习精要,发散画中神思,方才可从有限画景,延续无穷枪法! [你抓拿残魍图要义,掌握枪法修习精要,将残魍枪法修习入门。] [残魍枪] [熟练度:13/700入门] [描述:鬼神一派枪法,诡异莫测,鬼影丛丛。魍者…水泽之属,吞影戏水。] 李仙顿感振奋,他本便聪谨,极辨主次轻重,悟出残魍枪要义不足为奇。既已拿捏残魍枪修习精要,余后便再无难处,唯“天道酬勤”,刻苦积攒便是。 满心振奋,观望残魍图,手中长枪连刺。熟练度点滴积攒,不倦不怠,沉声奋进。 两个时辰过去,已积攒[156]点熟练度。李仙浑身是汗,甚感饥劳,简单洗漱后,外出购置吃食。他嘴又馋了,叨念“桃花鲜酿”“鲜花醉蛋”这口。 他心想:“正所谓旧得不去,新得不来。这半两银子,留来无用,索性畅快吃饮,花得干净后,再想办法赚钱。” 他甚感无奈…赚钱当属他最难的事情。他实力渐深,修为渐进,自然无错。但并无产出“资源”的能耐,武人唯有掌握生产,自给自足…才能独立自主,独当一面,缓慢精进武道。 李仙通晓经营诸道。但苦无产业,顿时艳羡温彩裳的“蚕衣错玉功”,当世奇功,能耐莫深,培育祖蚕,蚕丝贩售,资金财流永不缺。 且凭温彩裳谋略,定经营得尽善尽美。李仙感慨:“有的人生来便不愁钱银,有的人都快二境武人啦,都还喝不起好酒。” 拐进小巷,购置两坛美酒,四只鲜花醉蛋。尚余下的些许文钱,便索性全部用出,买两个酱猪肘、几碟下酒小菜。油纸包裹好,带回青牛居。 进门时南宫琉璃已经醒转。她手持木剑,砥砺武道招式,施展南宫家基础武学:飘遥风雨剑。 这套剑法是近十余年,南宫家才子所创。虽然厉害,但不如世代传承的“南宫眷天剑”,且不大完善,修习生阻,南宫琉璃天资不俗,也才堪堪大成。 李仙赞道:“好剑法!” 南宫琉璃收剑,笑道:“你回来啦。”前去帮扶,接过酒坛油纸。 李仙说道:“好姐姐,你这剑法中,似有忧国忧民之意?”南宫琉璃摇头道:“南宫家的南宫博远,占据气运,进朝为官。他创下『风雨诗』,盛名极广,家族改成飘遥风雨剑,剑法藏诗中真意,自当也具备忧国忧民之意。” 李仙说道:“南宫家欲匡扶弱武?”南宫琉璃说道:“家族意愿,我岂能窥知。都是未必,毕竟鸡蛋不放同一箩筐,各种布局皆有。” 李仙说道:“世家豪族…活着倒挺累。”想得游学阿弟,身具气运,前途无量。他再问道:“我有位阿弟,也夺得一缕气运。日后也会入朝为官吗?” 南宫琉璃惊道:“你竟有这般厉害的阿弟?” 南宫琉璃说道:“夺得气运者,乱世也能谋求安稳啦。即便不入朝为官,也能投身家族,充当门客。纵使南宫家,也需礼数相待。” 李仙笑道:“这般厉害?” “天底下的气运是恒定的。你占据一缕,旁人便少一缕。”南宫琉璃说道:“你说厉不厉害。” 两人行到果树石亭。李仙将酒坛打开,南宫琉璃解开油纸,嗅得酱肘香味,不禁暗咽唾沫。李仙倒满酒碗,与南宫琉璃对饮,再与南宫琉璃了解气运诸事。 得占气运者…固然乱世得保全性命。但占据气运者,向来需择树而栖。如今乱世酝酿,入朝为官难免有倾覆之危。进入世家…却也另有弊端。 虽被尊为“先生”,纵使武道高手,也不敢不敬。但终究外姓之人,无可更改。李仙感慨诸道皆艰,唯有刻苦习就,变得更强。 南宫琉璃没吃过“桃花鲜酿”、“鲜花醉蛋”。她细品鲜酒,美眸顿时微闪,再品鲜花醉蛋,张口轻轻一抿,滋味特别非常。 吃得温饱后,两颊微泛红芒,美眸流盼荡漾。李仙搀扶她去歇息,两个时辰后再回到院中。 [熟练度+1] [熟练度+1] …… 残魍枪法逐渐精进,这日过去,已积攒[259]点熟练度。枪法朴实无华,鬼魅魍魉气势尚未抒展,但方向却是正确。 到了傍晚。 李仙将桃花枪杆抓出两道手痕,再练就两日,枪杆便要断裂。南宫琉璃也不倦怠,在旁自研家族武学。 两人同饮同食,同练同乐,倒也潇洒自如。桃花镇安静怡然,却不似身陷花笼门。 翌日。 李仙天道酬勤,日日有进步,熬炼“残魍枪”之余,暗谋生财之道。他精力旺盛,抽些闲暇时间,跑到深山中劈砍桃树。 将树木存放外院西南角落。前后约莫砍了四株桃树,他肩扛桃树,箭步似飞,穿街窜巷,惹得不少居民围观。 李仙料定桃花枪杆不耐折腾。几日定会折断,便提前预备,将桃树削成木杆,充当枪杆替换。 但剩余的木质,还可削成木箭。李仙整日忙活,这杂务琐事,便交给南宫琉璃代劳。 纤纤玉手,为君削箭,南宫琉璃衣裳宽敞,随意而坐,长发简单木簪固定。手中拿着铁质匕首,将桃花木削成木箭。 李仙在远处练枪,枪法甚是精巧,极具洒脱随性,任性胡为的意境。 南宫琉璃好奇问道:“你会箭法?”已削好一枝木箭,存放箭匣中。 李仙说道:“会一些。”南宫琉璃说道:“这可罕见,我也会箭法,到时咱俩比比如何?” 李仙笑道:“哦?”摇头说道:“还是算啦,未免有些欺负你。” 南宫琉璃匕首微顿,恼道:“你瞧不起谁,你的箭法,未必便有我好呢!” 李仙问道:“你何时开始学箭?”南宫琉璃说道:“我习武之前,便已经习箭啦。” 李仙心想,这倒真不好小觑。说道:“你很喜欢箭道?” 南宫琉璃说道:“倒不算,但射箭乃嫡系基础技艺,凡是南宫家的嫡系,必需掌握。且…箭法中可见人禀性,或锐利或谨慎或狡诈或窝囊。” 李仙说道:“你这话语,我倒自别处听说过。”南宫琉璃说道:“要说箭法,卞妹也挺不错。” “可若说最好…当属道玄山的金童。” 南宫琉璃将匕首放下,整理衣裙,好整以暇,煞有介事教导道:“不是姐姐说你。你虽具备纯罡炁衣,但可不能目中无人。这世上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李仙笑道:“好姐姐,多谢教导。待会我便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南宫琉璃俏脸微红,轻轻啐一嘴,继续削木制箭。 李仙经过闲谈,想起“箭道”荒废已久。登峰造极的箭法,是他对阵强敌底牌,确该再度拾起,积攒箭矢,再制弓箭。 这日充实平静,残魍枪熟练度再积攒[218]点。距离精通已不远,李仙知道时间充沛,故而残魍枪修习松缓,尚留闲杂时间,料理其他旁事。 精诚合作,交流情感。亦属重中之重。 如此这般,连过数日。残魍枪踏足[精通],与严浩的赌约,实已胜利。他自感不足骄傲,继续以砥砺[残魍枪]为主。 枪杆已练断两支。残断的桃花杆,会被南宫琉璃拾起,削成木箭。这数日内,木箭已积攒三十支,但不曾镶羽,终究差得半筹。 李仙一有闲余,便朝桃花林中钻。欲挑选木材,制备“木弓”。他力道甚巨,寻常木弓无用,是以迟迟有箭无弓。 这般又延续数日。 七月下旬。 [残魍枪] [熟练度:784/1400精通] 残魍枪已甚是精熟,画中的花花草草,细节景观已淬练得纯熟。但是“魍鬼”的要义,始终不曾染指。这时距离赌约,尚余二十余日,李仙悠然精研,不急不缓。 这日…… 李仙进山劈材,顺道打鱼猎鸟。他总说要赚钱生财,但至今身无分文。吃食全靠打猎抓鱼。 他拎着两尾草鱼,抓了二十只“聒鸟”。这种鸟兽肉质粗腥,口感甚次,猎抓者甚少。李仙正积攒箭矢,箭身是有了,但极缺箭羽、箭头。 既顺道捕抓“聒鸟”,拔起羽毛,镶嵌箭尾。他这日收获甚丰,正要打道回府。忽见远处深林间,几位樵夫肩捆木柴,交谈间走出。 岛屿面域甚大,植被丰富,且无地主盘踞,柴获管束甚为宽松,获取木柴不算难事。 李仙同道而行,听得樵夫尽是说些家长里短,不甚在意。但再听片刻……忽闻话题渐变,谈论起精怪趣事。 李仙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向来感兴趣,便放慢脚步旁听。听到“桃花精树”时,更极感兴趣,上前搭话问询。 才知东面的林子中,一直有“树精”。与桃花树甚是相似,但枝蔓延伸,会袭击伐树樵夫。 李仙顿想:“这等树精……能否充当木弓?我且去瞧瞧,倘若不对劲,再立即遁逃。”既沿东而走。 这时已经黄昏。再行不久,天色已经全黑。李仙目力极强,夜视而行,观察桃林细节。这般找寻半个时辰,果真发现“树精”所在。 树精不可挪动。底下枝蔓延伸,悄悄缠绕足腕,再朝底下拖。树精旁边的泥土松软粘腻。一但被拉进土中,树精根系本便众多,在土中越纠缠越密,便是武道高手…无相应手段,也得遭殃。 那树精外貌与寻常桃树无二,但发现李仙后,已经悄悄延伸树根,绕开李仙视野,欲从后袭击。 李仙身具重瞳,早已经窥到。但故作不知,好似迷路般乱走,待路过树精身旁,暗运“心火”特性,再施展“吐血典”。 口吐赤火,烧灼树精。 李仙看准时机,沉江剑砍出“阳元剑气”,一剑竟未能砍断。李仙不惊反喜,再连出三剑,终于“刺啦啦”一声,将树干拦腰砍断。树精倒地,鲜血汪汪从树干流出。 李仙扛着树干,甚感沉重。周遭泥地松软,顿时双足下陷,泥土中的根系立即缠来。李仙将树干杵地,“咚隆”一声,将周身数丈泥土震得翻飞。 他借力跃起,脚踏七星步,挪开数丈距离。脚踏实地,再无松软感。他观察树干冒血、泥土更滋血… 李仙抛投花索。将树干缠住,用力一拉。这股巨力委实骇人,桃花精树干飞起,被他扛在肩头。 他连忙施展“七星步”,最快跑出深林。一口气回到青牛居,累得气喘吁吁。 南宫琉璃惊讶。 李仙拍了拍树干,笑道:“上好的弓材!” 抛开树皮,树质却是赤红色,乍看如玉。木质充沛,可制作一柄桃花枪、两副桃花弓、桃花箭数十… …… …… 转眼即入八月。赌约之日已过近半。 这日清晨。 李仙盘腿内练,五脏运浊。发丝飘落,触地生根,尘埃落定,正式踏足武道二境。 他眉头微挑… 这二境特征,似另有不同。 288 特异征兆,再添妙效,烛教柳清,赌约之日 李仙隐隐感觉怪异,立即行到院中,再拔一根发丝,丢在泥地中。发丝触地后长出根系,深深扎进泥土。李仙凝心感受,顿感与发丝隐隐存在联系,似乎能将感官延伸。 存在“听感”、“触感”等感应,甚至闭上双眸,能模糊感受周遭景象,但如裹黑雾,假拟有人经过,莫说样貌,便是高矮胖瘦都难判断。虽十分模糊,但确实存在。 李仙甚感好奇,心想这般殊能,实有妙用。倘若验证为真,保命能耐再多一筹。决意琢磨清楚,便再拔一枚发丝,轻轻震断,仅留寸许长,送到南宫琉璃房中。 发丝落地生根,微淼难察。耳旁边隐约传来异响,南宫琉璃脚步声、裙子拂地声均能听闻。 南宫琉璃娴静舒雅,这时正在静坐内练。两人精诚合作,坦诚相待,李仙纯是寻人试验“发丝”妙用,倒无窥探邪念。 他确定“发丝”具备奇效,便推门而进,将发丝震碎。南宫琉璃皱眉睁眸,面上泛红,不禁羞赧,但简略交流两声,李仙便又离开,弄得南宫琉璃一头雾水,最后轻啐一嘴,继续内练武学。 李仙沉咛…他与南宫琉璃时常交流武道理解。“顶聚三花”“尘埃落定”皆属无用特征,但李仙皆有异处。顶聚三花,煮气烹清,肚起炉灶,可清污浊避毒素。 尘埃落定,落发生根,可延感知,窃听闻。诸般妙用虽小,但活用却非同寻常。 李仙发觉落发生根,仅能共存“三缕”。超出数目,便有发丝衰竭,依旧保持“三缕”。 [塑骨罗胚] [熟练度:1/100] [描述:武道二境,蜕变由体入骨,身具袅袅仙音、顶聚三花、浊衣披身、尘埃落定逐般玄异。] …… …… [残魍枪] [熟练度:315/5000小成] [描述:魑魅魍魉枪残仿之作,鬼意稀薄,但已具不俗。你刻苦习练,残图悟真意,臻至小成境界,悟得“鬼遮眼”枪势。] 残魍枪舞动时,泛起森森鬼气。遮蔽敌手眼睛,甚是鬼魅厉害。这套枪法奇威,“小成”后才渐渐显露。 李仙内炁积攒,已足[八十丈]炁湖,雄浑内敛,他体震内炁,舞枪间惊鬼吓神。 倘若展露重瞳、披上神鬼凶衣…威势又有不同。李仙暗中施练,甚感满意,默默积攒本钱。 诸事循序渐进。 到得这日里,桃花弓也将制成。 南宫琉璃削箭熟练,但不会制作长弓。需要李仙亲自打熬,雕琢弓形、熬炼兽油、浸泡兽油、砂纸盘摩、晾晒干燥、勾挂兽筋…… 李仙甚是熟练。南宫琉璃更为好奇,问起李仙来历。李仙告知猎户出身,她这才明悟。甚是期待箭术比拼。 完成最后步骤,桃花弓已经制成。泛闪玉石光泽,打磨得坚固耐劳,持握手中,甚是俊朗英气。 李仙的“桃花弓”乃桃树精、金豹筋组成,弓身加大加粗,力劲雄厚…南宫琉璃的桃花弓乃桃树精、乌牛筋组成,品质稍差,弓箭需考量臂距,她弓身较为纤细,但更为细腻,李仙贴心帮她点缀桃花,甚得她心。 两人空弦抽射,均感跃跃欲试。即履行约定,比试箭术。 南宫琉璃笑道:“好弟弟,姐姐可不让你。” 用杂草扎成两个草人,放在外院的赤墙旁。两人走到内院,距离草人有数百步距离,中间隔有拱形院门。 李仙笑道:“你赢定我了?这般嚣张。”南宫琉璃说道:“你猎户出身,确实箭法不错,但打些野猪野鸟便是啦,怎能赢得过我。你看好啦,输了可别哭鼻子。” 自箭匣中抽出木箭。显得暗红色,南宫琉璃搭弓瞄准,美眸微眯,气势顿变。颇具英姿飒爽,长裙无风摆动。 飞箭离弦,精准打中草人。南宫琉璃甚显得意,瞥眼看向李仙,说道:“好弟弟,到你啦。”她原先不喊李仙“好弟弟”,奈何两人独处,诸事都行过做过。那爱称蜜称叫的习惯,便延续到现在。 李仙说道:“好箭法!”真心赞叹。搭弓射箭,不需瞄准,松指即出。精命中草人。 南宫琉璃微微惊讶,但又了然,她观李仙的射箭姿势并不端正,料想他箭术虽好,但无名师教导,走得“野路子”一派。 李仙笑道:“哎呀,看来咱俩是平手。”南宫琉璃亦年轻气盛,她握箭后意气在胸,这般囫囵吞枣平手,绝非她意愿,说道:“这宅邸太小啦,分不出胜负。” 李仙见南宫琉璃兴致正浓,说道:“你想出去比?” 南宫琉璃叹道:“唉,看来比箭是没结果了。” 李仙说道:“这却未必。”他环顾四周,知花笼门内贼徒甚多,南宫琉璃露面定引注目,他根基不稳资历尚浅,又惹强敌,自该低调藏锋,积攒底蕴。 南宫琉璃不出门才安稳。他指向远处高山,说道:“这般如何…琉璃姐,咱们在这里,能眺望到那座山头,我明日爬上山头,放下靶子,咱们朝靶子射去,便能分出胜负。” 南宫琉璃剐来一眼,心想:“坏小子…他不愿输给我,故而靶子若非放得太远,便放得太近,这般总是平手。哼哼…距离虽远,我却未必触碰不到。最近总让你小子在我头上逞威,我不小施身手,岂不辱没家族名声?” 暗觉好玩,既故作为难答应。只待明日震惊李仙,但料想两人精诚合作,太挫他锐气,总归不妥。需言语安抚。事后挫败李仙,也需好好示弱,抚慰他情绪。 翌日。 李仙晨练“残魍枪”,活路筋骨,积攒熟练度。增加[36]熟练度时,阳光愈浓,气候正好。 李仙急步奔到远处山头。在半山腰处摆设三处靶子,随后每朝上走一段距离,便摆设两副靶子。累计共二十个靶子。 回到青牛居。 南宫琉璃手持桃花弓,已英姿勃发,眺望山中靶子,由近及远,安排周全。她目测最远处,约有数里距离,最近处也有二里。 颇多靶子藏在草丛间、树冠间,目力稍差,甚至难以发觉。李仙问道:“你们南宫家,会筹办冬猎吗?” 南宫琉璃颔首道:“自然。家族对小辈的考究,是全方位的。比武擂台,能看出武道强弱,但那只是最简单的考验,能看出的东西很少。冬猎是族宴中,极为重要的活事,更能考验家族后辈武道、应变、谋略……种种。” “各家族都有猎山,兽物充沛,每年都会购置兽物填充猎山。还有专门的族人,调查兽获分布,兽山环境。” 李仙甚感好奇。豪族派头,果真不俗。家族小辈驰骋兽场,展现所学所得,何等年轻风采。他这贫家子弟,可难见这等盛事。 李仙问道:“那定极为热闹。” 南宫琉璃缅怀道:“何止啊。每过几年,便有数个姓氏的家族,联袂抵达[雄问山脉]狩猎。到那时…南宫、卞家、范家、道玄山赵氏、捭阖学宫……诸多年轻俊杰,都会参与狩猎。那真是…好大盛事。” “家族间互有联姻,还可促进小辈接触。更有英杰借机展露头角。那般盛景,才罕见哩!” 李仙闻听豪族子弟细节,暗感差距。但绝不自卑,只觉更有动力。两人闲谈片刻,比箭便即开展。 南宫琉璃率先抬弓瞄准,她箭姿极尽标准。呼吸韵律,皆显露不俗箭术。果见飞箭凌厉,弧线完美,径直射中山中标靶。 南宫琉璃暼眼望来,略含挑衅。李仙笑笑,搭躬射箭,箭法亦非寻常,精准无误打中标靶。南宫琉璃说道:“好小子,还挺厉害,我可不让你啦。” 既再搭弓,陆续朝更远标靶射去。每一箭都精准至极,无可挑剔,尽数显露英姿。她每射一箭,李仙便跟射一箭,前后仅呼吸间。 南宫琉璃眉头渐皱,这时已感李仙的箭道出乎意料。虽说是“死靶”,但这般距离,尚且轻松射到,已非同寻常。 南宫琉璃脾性上来,自不愿认输。箭势愈发凌厉,尽显露狠准。二十副标靶,一人各射十副。这时已射到第七副。 距离陡然增加。其中还有乱石遮蔽,想要射中靶子,却已极为困难。南宫琉璃沉眉射向第八靶,忽道:“糟糕。”箭忽然偏转方向,射偏了半寸,虽打中靶子,却没能正中靶心。 李仙笑道:“琉璃姐,你要输啦。”抬箭射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原来…… 南宫琉璃箭术甚好,要射中这种距离的靶子,本不算困难。但标靶设得过高,高处风速匆急。南宫琉璃忽略此节,故而使得箭被吹偏分毫。 这毫厘之差,恰是胜负关键。后面两处标靶,她已经有了提防,均毫无意外命中。但李仙箭术出乎他预感,同样轻松命中。 如此这般…南宫琉璃偏差的豪厘,自然便成为败因。这场斗箭比拼,确是李仙获胜。 南宫琉璃微感不忿,想着李仙设放标靶,定然料想到此节。故意不提醒,定是偷偷筹算以此取胜。她知道李仙聪谨,鬼点子奇多,这倒不足为奇。 但既已失败,再多言语,也是狡辩。南宫琉璃叹道:“我输啦。” 李仙瞧出南宫琉璃不大服气,但他对这场比试,本便不甚在意。笑道:“既然输了,琉璃姐该怎般做?” 南宫琉璃说道:“坏小子,咱们比箭是陶冶情操,我可没与你打赌。” 李仙笑道:“我不管。”既蛮不讲理。南宫琉璃皱眉道:“你这厮好不讲道理。” 李仙再道:“你是我美眷,我用得着和你讲道理么?” 南宫琉璃跺脚道:“你……你气死我啦。”声音清脆,却不含分毫恼怒。 既无奈也欢喜,她瞧着这副面容,早便无从抵抗。再想到日日能这般同乐,连围困花笼中,也不觉得忧愁。 但面上总归要矜持。需李仙态度强硬,连续劝她三次。三次过后,她便半推半就,什么都依从了。 …… …… 时间流逝。 八月酷暑,蒸煮人间。 李仙日日勤习,[残魍枪]每日积攒数百熟练度。赌约仅是精通,李仙早已达成。但武道是为自己修习,且花笼门当属邪派,副总使性情古怪,他自当竭力做得最好。 他具备[天道酬勤],所得造诣,皆一滴一点堆积而得。自然不惧猜疑,且世间天骄甚多,有人一夜顿悟,武学刹那圆满。他这勤苦修习,实在正常不过。 这般缓慢积攒… 残魍图的草木荒石,皆已经化做枪法。经李仙长久熬练,熟练至极。 “疾风韧草”“西风送寒”“老树昏鸦”“人影憔悴”“探草惊鬼”“残鸦败月”…… 招招演化,可堪完美。李仙愈悟越深,自残魍图中无关紧要的景色,渐渐附着鬼气… 他开始从尸首演化枪法。残魍图中描画的残尸,共有七具。三具细致描绘,藏枪道意蕴极浓,四具藏在深处,唯有观察入微,才能勉强窥见。 这些尸首能演变何种枪法,却需看悟性。如此这般,枪法深湛,舞枪时鬼雾了然,阴森寒冷。兼之“字如其人”、“武学亦如其人”。 李仙纵性潇洒,命若蜉蝣。施展枪法时,恰似孤魂野鬼。他曾修行“残阳衰血剑”、“罡雷指”、“铁铜身”诸多正统正派武学。亦潇洒缥缈,有模有样。有此等基础,再修习“残魍枪”本该隐隐不适。 但他这性情无拘,兼之天道酬勤。倒显得颇为契合,邪气猖狂,颇具邪性。 南宫琉璃曾误认鬼怪再寻来,李仙解释枪法,这才消她疑虑。才知李仙所练枪法,竟与“鬼物”相关。她深惧鬼物,绝不问枪法细节。 这段时间… 李仙总算抽出精力,筹备生财妙计。射杀兽获,换取钱财。有小钱而无大富,桃花镇的赚钱营生,几乎都被长老把持。寻常百姓都是温饱行当,与衣食住行相关。 但总归让李仙、南宫琉璃能吃上桃花酿,吃上鲜花醉蛋…所结余的钱财,更帮南宫琉璃筹办一套新衣裳,丝绸面料,甚是热辣。南宫琉璃推阻几回,倒也穿上了。 赌约之日渐渐接近。 水坛局势也有微妙改变,有两位花笼门长老,驾驭花船回归。分别名为“安伟成”、“韩紫纱”,安伟成年近七十,但容貌年轻,身材微矮。韩紫纱面容姣好,是风韵犹存的妇人扮相。 各带回数十名花笼门弟子。岛屿变得热闹,两位长老带回一道消息,“童三年”童长老,不幸遭敌人围剿,已经毙命啦。 施总使听闻噩耗,眉头紧锁。有道是享其利,受其弊。近年来朝廷式微,地方管束无力。花笼门钻空子,擒捕世家女眷,惹得人人喊打。 花笼门阵法一道十分精通,编排出“繁花似锦阵”“迷花寻春阵”“分花错影阵”,能以弱胜强。徒众弟子只需具备内炁,严格摆列阵型,便能胜过强劲武人。将江湖女侠抓擒到手。 久而久之…上至长老,下至徒众,依赖阵法,武学定有慌怠,应变定然迟钝。 倘若被人冲散阵型,或是遭更多人手围剿。那便束手无策,近年花笼门散命长老,已过两手数。 施总使聚集长老,商讨要事。告知“童三年”身死消息,同时还有一要紧事决定… 童三年身死,其财产如何处置?童三年具备“两座蜂场”、“一栋豪宅”、“三位佳人美眷”、“一片果林”、“一艘花船”…… 花船被围剿,已经遗失在外,但定是保存完好。这诸多遗财,长老皆眼红火热,恨不得剐分殆尽。 韩紫纱抽泣道:“紫纱与童长老,交情极深。芳心早已暗许,他死在外头,这宅邸、蜂场、果林…紫纱愿意帮忙打理。” 她红唇魅艳,衣着淡紫衣裳,双肩袒露,双腿裹着朦胧纱袜,说话时楚楚动人。 安伟成说道:“韩妹子,话不能这般说。我与童长老是至交好友,这蜂场、美眷、花船该我来打理。” 叶乘笑道:“蜂场我要其一,佳人美眷…我听闻童长老,有一位美眷出自剑湖山庄。我想讨过来。” 孟汉说道:“别的我或能退让,但花船轮也该轮到我了。” 叶乘说道:“现在外头可不平静。你要花船,是出去送命吗?” 原来……安伟成、韩紫纱正是抱着剐分家财目的,才速速赶回水坛。众人皆望向施总使,等他做出决断。 施于飞手指轻敲桌面,遗财分配,确该尽早决断。再等其他长老知晓,定也赶回水坛,届时更为混乱。但分配需考虑周全。 他说到:“童长老忠于花笼门,身死坛外,老夫深感悲痛,遗财分配事大。尔等既非亲属,本无权继承。但同门长老,亲近如同家人,又有不同。” “即日起…叶乘你去调查童长老死因,确定是遭围剿而死后,遗财全数充入水坛。你等若有意愿,也可用功德银换取。” 众长老皆道:“是!”皆感兴奋。 叶乘即刻外出,探查童三年确切死因。这本不难察,他速去速回,确定童三年围剿而死,当即遣送信笺告知。 施于飞知道后,将财产充进水坛。说是充公,实则就是分配。“充进水坛”是为堵住其余水坛外长老的嘴。免得因为财产,闹得不愉快。先充公,再由长老花费功德银购置,便可免去许多麻烦。 从分配变为购买,自然便是“先到先得”。 施于飞将童三年的三位美眷,分配给“安伟成”、“叶乘”、“孟汉”。花船分配给“孟汉”,宅邸分配给“韩紫纱”,“蜂场”、“果林”当属重中之重,四位长老如何刮分,却属极大难题。 滋生隔阂,便很不妥。施于飞怎样想,都无半点办法,只得将此事暂且压下。 转眼到八月中旬。 [塑骨罗胚] [熟练度:2/100] 服饮[黄九参]的天地精华,皆已消化干净。李仙再无“天地精华”消化,再不得到[精宝],修为便要停滞。 他心沉气定,盘算时日,今日该履行赌约。他心想:“我人微言轻,所设赌约,严副总使未必在意,甚至已经忘却。但也罢…我想从旁人手中讨得技艺,这本便是极难的事情。” 南宫琉璃再旁练剑。 李仙兴致倏起,便手持桃花长枪,与南宫琉璃院中比武。他大喊一声:“看枪。”,南宫琉璃回道:“好枪。”回剑拨转,两人都施展基础招式,李仙扫、刺、拨、劈。南宫琉璃点、拨、架、闪,拆斗数十招。身姿飘逸,宛若起舞。 南宫琉璃道:“你怎不来了?” 李仙收枪定神,说道:“我有要事,出去一趟,不知多久,你自个小心。”南宫琉璃颔首答应,帮李仙整理衣物,千叮万嘱小心行事。 [残魍枪] [熟练度:4235/5000小成] 李仙残魍枪法,已取得极大精进。他与南宫琉璃闲谈几句,便出门去。将房门锁好,直奔内岛。 他知道最近岛中弟子人多,沿途见诸多同门。李仙路过他等身侧时,他等皆侧目端详,议论纷纷。知道李仙姓名事迹者,对他颇有赞誉,不知李仙姓名事迹者,亦惊叹他容貌俊逸。 划船渡过湖池,很快便到问武阁间。李仙心想:“这般冒进,倘若严副总使不喜,便不肯见我,到时我这赌约,那可便作废了。”不急进门,先门外踌躇片刻。 故作犹豫,随后进阁。他走得片刻,遇到守阁小厮。李仙问道:“这位兄台,可知严副总使在何处?我有事要寻他。” 守阁小厮说道:“实在抱歉,严副总使的动向,我也不清楚。” 李仙无奈,四处找寻。他已知严浩不将他赌约放在心中,甚至已将此事忘却,断定他残魍枪难有造诣,但自不恼怒,心想在阁中找寻,是万难寻到。 便退出问武阁,便在门旁守着。“倘若严副总使有事外出,我倒能见一见,或还有机会。” 他等得半个时辰,忽听脚步声响起。严浩确从阁楼行出。李仙恭敬说道:“严副总使!” 严浩愕然,说道:“花无错?你…”他瞥见李仙后背长枪,想起赌约诸事,不禁眉头微皱:“这小子倒真会顺杆而上。我观他并无森森阴气,想来这月里,残魍枪不得要义,与他空耗时间做甚。” 即甩袖离开。 李仙连忙追去,说道:“严副总使…” 严浩忽然想道:“我此去是见施总使,听闻楚柳清也在。与他空耗不得,但他若跟来,我却不阻他。若爱出臭,那便跟来。”加快脚步。 李仙眉头微皱,见严浩速度虽快,但不赶不急。他心道:“他似留余地,准我追去?我纵使完成赌约,他不肯教我,便是不肯教我。他本便不欠我,这是理所当然。但…何管太多,尽力而为。” 便脚踏七星步,迅速追去。 渐渐来到一仙雾氤氲的地方。 289 展示枪法,鬼气森森,天资骇人,技惊柳清! 此地位于岛屿的东南,仙雾朦胧,翠竹清幽。有溪水悄悄流淌,芳草萋萋。再深入些许,见到一栋阁楼。 路边摆设石碑,写着“清心居”三字。内中传有悠然琴声。 严浩脚踏轻功,行到清心居外。见门敞开,即朝深处走进,路经一片雅致梨花园子,来到内中别院。见石亭中施于飞酌饮茶水,赏听乐曲,神情悠然。 再循琴声望去,见到一片池塘,池塘经过精心布置,甚是雅观,中间有假山、荷花、金鲤…池塘边则是一赏景雅堂,堂中燃有香炉,炉后摆设一盏屏风,其上绣精美花纹。 那悠然琴声,便从此处传出。 严浩放轻脚步,走向石亭。恰是这时,琴曲弹奏了毕,施于飞快步走向屏风,说道:“楚尊…” 楚柳清淡淡道:“不必拘谨,唤我柳清便可。”施于飞本欲喊“烛教”尊称,听到楚柳清话语,顿感失望。这话语看似亲近,实则疏远。楚柳清实是瞧不起他。 他笑道:“柳清姑娘,早好!” 楚柳清款步行出。她头戴镂空的斗笠,边缘垂着白纱,将身形全数笼罩。迈步时白纱盈盈摇摆,不时显露出裙摆、绣鞋…惹人无穷遐想。 施于飞历经沉浮,自底层摸爬滚打,逐步走到高处。心性自不寻常,但见楚柳清现身,立即侧退身子,甘愿避其锋芒,尽当陪衬。 严浩闻听此言,这才明悟:“我刚到此处,便听楚尊者弹奏琴音,认为两人早已见面。这位楚尊者在请施总使赏听琴音。不料…却是施总使不敢打搅楚尊者兴致,故而静等琴音奏毕,这才上前打招呼。” 严浩说道:“柳清姑娘!” 楚柳清微微颔首。款步行向石亭,施于飞、严浩跟随身后。楚柳清款姿坐下,说道:“施总使肯借宅居,供柳清安住近月,不胜感激。” 施于飞、严浩均坐进石亭。施于飞笑道:“烛教四分五裂,教众散落四处,离心离德。水坛勉强算安身之所,得益天然地势,能供给教众栖身,那是再好不过。” 楚柳清说道:“施总使,你这便很不好。烛教之事,切记不可轻易提在嘴边。若叫旁人听到,岂不误认我烛教也就这般。” 施于飞目光明亮说道:“柳清姑娘…最近局势变动甚大。烛教是否欲再铸辉煌?重振势力,在乱世争雄?” 楚柳清说道:“难!难!难!当年烛教覆灭,你可知因何缘由。” 施于飞说道:“当年烛教举世皆敌,围攻我教,以致倾覆倒塌。”楚柳清说道:“那是外因,倘若我烛教教众,团结一心,合力抵抗,岂能这般轻易覆灭。” 楚柳清说道:“真正的难处…是教主之位空置太久了。群龙无首,教规无定。诸多草莽加入烛教,教中鱼龙混杂,人心背离。” “一鲸落万物生…烛教覆灭,星火撒向遍野。有人洗脱前身,自立门户,势头发展迅猛。也有人顾念烛教辉煌,蛰伏蓄谋。” “但后者日渐减少,前者野心勃勃。这等情况下,如何复教?” 施于飞亦感困难。楚柳清感慨说道:“烛教覆灭…” “成因有许多,但最主要的成因,却是…” “没有真正才情绝世者,震荡九霄,镇服四海,继承教主位置。教主空缺,进而引得教中矛盾激增,互不服气。倘若能出现这般人物,掌控烛教,才情折服教众,武学惊叹万世,纵有万千难处,自然迎刃而解!” 她说得激荡处,美眸泛起涟漪。脑海中浮现一道无相无形的身影,模糊迷茫,或是她自己,或是任何人,或许不存在,心想:“倘若真有这等样人,我纵是…”敛平思绪。 施于飞摇头叹道:“是啊,可这等人物,纵观岁月长河也难寻得一二。纵使出现,也未必是我烛教人众。” 两人正说间。楚柳清眉头轻挑,望向竹林道中。李仙姗姗来迟,已追到清心居外,见到“清心居”石碑,便既停步等候,琢磨追进宅居,难免过犹不及。便朝后退开,沿道路离开数里,在远处等候。 楚柳清挑眉说道:“是那小子。” 施于飞怪道:“他怎来了?”严浩拱手道:“施总使、柳清姑娘,前阵子此子与我设立赌约。今日已到约定之期,他到阁中寻我。” “我怕耽搁时间,便不理会。不想他倒锲而不舍,竟寻到此处。” 楚柳清说道:“那你去赶走罢。” 施于飞说道:“且慢。此子既敢追寻来,或许能有些把握?” 楚柳清摇头轻笑道:“我看枉然。”施于飞说道:“柳清姑娘闲居此处,想来无甚趣事。不妨唤他进来,既是赌约,便容他表现。倘若丢人现眼,我再轰赶而出?” 楚柳清柳眉微蹙,淡淡点头道:“也成。” 严浩提炁喊道:“外头的小子,你进来罢。” 周遭竹叶沙沙震响,如同波浪般自近传远,竟荡出数里距离。足见严浩内炁雄浑,楚柳清却暗摇头,这震响固然彰显不俗内炁,但已败露武道不精,炁运松散的弊处。她知严浩精通五行,不多苛求,但未免低看两分。 李仙进到居所,将景收归眼底,暗道一声“好一清新雅居!”,朝施于飞、严浩、楚柳清一一拱手问好。问道“楚柳清”时,因不知其姓名来历,不禁微微顿住。 施于飞面含微笑,准备引荐介绍。楚柳清淡淡道:“施总使,我的姓名,便不需无关人众知晓。” 李仙心想:“这女子想必是位高傲厉害人物,对我甚是蔑视。也罢.我这无名小厮,本也不敢奢求旁人看重。”始终保持礼度。 严浩明知故问道:“花无错,你寻来何事?” 李仙说道:“弟子记得副总使的赌约,时刻警醒,不敢耽搁,迷迷糊糊间便追到此处,倘若打搅诸位大人商谈,弟子这便告退,还望副使、总使勿怪。”他知严浩既然让他进屋,赌约之事已成八成。 严浩说道:“昔日赌约,我已当做戏言,本不愿深究。你既得残魍枪,不该浮夸焦躁,更该沉心奋练。你纵使不得要法,本也无事发生。但今日你却偏偏寻来了。” “既然如此,你这般看重,我便也不当儿戏,既是赌约…便该存在赏罚。你若赌胜,我教你五行奇遁。你若赌输,也该有惩罚。你且说说,这惩罚是什么?” “若是怕了,或自认学艺未精,现在退出。我可当没发生过。此事不需感到羞燥,残魍枪性质特殊,多少长老人物,都未能修出端倪。” 李仙沉吟片刻,知道严浩对五行奇遁,周身绝学极是自傲,这时的惩罚,该说得极重,否则便是小觑五行奇遁,有空手套白狼嫌疑,这等小聪明耍不得。他严肃说道:“弟子愿以性命为筹码。” 严浩一愕,见李仙求学之意真切诚恳,想起其出身卑贱,机会难得,性命相搏,倒值得倾佩,恼意稍淡,再说道:“我要你性命作甚,你或死或活,难道对我有用处吗?这样罢.你若输了,便听我调遣三十载。” 李仙爽快说道:“好!” 楚柳清微起兴趣,饮茶时美眸端详李仙,诧异李仙面容英俊,既颇为罕见,想道:“此子有些修为,草莽出身,魄力这方面,定是具备的。可惜不知轻重厉害,他自认为在残魍枪中,取得分毫造诣。却不知只是照虎画猫,误入歧途而不自知。天底下高深武学,岂是一泥腿子,月余功夫便能琢磨出门道的?” 严浩说道:“你可想好,此事到此,已非儿戏。”李仙说道:“弟子已经想好。” 施于飞笑道:“有魄力,我既为公证,花无错你且展现你的残魍枪法罢。你枪法中若真有可取之处,那惩罚我能帮你免清些许。” 李仙拱手道谢。行到较为宽敞处,宁静心神。严浩说道:“开始罢。”李仙取出桃花枪,随意舞动枪花,舒动筋骨。 气势酝酿片刻,依次施展所悟枪法。李仙心神沉醉此中,便再不顾旁人,连续刺出两枪,浑然忘我,这招式平淡无奇,全然看不出残魍枪意蕴。残魍枪失传已久,施于飞、严浩、楚柳清都不曾见过,只知此枪法鬼气森森,诡异至极,厉害至极。但不知枪法真谛,不问枪法要义。 他等观望李仙连施几枪,不见武学显异,不见鬼气森然。均想:“看来此子,果真没能拿捏要义。此来是想蒙混过关,投机取巧。” 楚柳清目露了然,似早有所预料。眸间闪过轻蔑。 李仙兀自沉静,他为显尽所得,心神沉醉画中。不顾三人怀疑,连舞长枪。桃花枪手中翻转飞刺,速度既快且狠,身影洒脱飘逸。楚柳清、严浩、施于飞不住均想,倘若全以身姿样貌,这武学确是惹眼,可惜哗众取宠,终难登大雅之堂。 忽在这时,李仙枪势顿变,倏得挺枪刺出,这招是“疾风韧草”,具备疾风之势,兼顾韧草特性。楚柳清、施于飞均属武道强手,虽不知残魍枪真容,但已看出这枪不俗,不住好奇,再想李仙或许未能抓拿残魍枪要义,但或许机缘巧合,也能有些收获。 严浩已不耐烦,正要出声打断。施于飞将他拦下,严浩见此,才知局势不同,更凝心神观望。李仙浑然忘我,沉浸残魍图中。 原来 这残魍枪存在图纸中。李仙欲完全展现枪法全貌,便少不了起势。便如同熬练丹药,先要搭建高楼,架设丹炉,起势后炼丹。他将画作展现,便需先描画环境,烘托画间气氛,再渐渐进入话题。 李仙连施展‘西风送寒’‘老树昏鸦’‘人影憔悴’数道枪招,已显露枪法精妙,不见鬼气森森,但闻孤寂画景,将人带到画卷。他天道酬勤,拿捏枪法要义,更是无可挑剔。 施于飞已经“咦”了一声,楚柳清微感惊讶,严浩武道稍差,也已知不俗。三人对望一眼,更感好奇万分。 李仙顺其自然,枪身游走,打出“探草惊鬼”一式,具备惊悚鬼物妙效。宛若平静湖面,投进巨石,掀起波澜。施于飞惊道:“真是残魍枪。”这招式一出,纵使李仙枪法未精,也摸探分毫要义。 本苍凉荒败的场景,倏的冒出屡屡鬼气。李仙再施展“残鸦败月”一招,鬼气更为雄浑,枪尖划过空气,发出乌鸦哀鸣,送灾送厄。这招乃残魍枪分水岭,这招一过.往后一招比一招凶,宛若恶鬼舞枪。 李仙气势再变,沉稳平和感消失,顿显猖狂邪放。施于飞惊喜道:“好!好啊!”原想李仙贪多,赌局有输无胜,招揽他进烛教心思已淡。今日见他大放异彩,彰显不俗,昔日的贪多狂妄,便变成敢于拼搏。招揽心思渐浓。 施于飞笑道:“严副使,你看这枪法,可能赢得赌约?”严浩摇头笑道:“是我小瞧他啦,他真有这能耐,我自传他绝学。但武学一道,他无师自通,真能将残魍枪修行出端倪,但我那绝学,我纵使真心教导,他未必能学之分毫。” 施于飞笑道:“这是不错。世上焉能有这等奇才,样样都精通?柳清姑娘,你待怎看。”楚柳清沉默片刻,美眸微蹙,想起过往评价,当时或有些偏颇,淡淡道:“单论这套枪法,此子确算尚可。” 几人交谈间,李仙枪法竟愈演愈烈,毫无停尽之势。残魍图由表入里,由浅至深. 他倏的斜刺,枪尖挑进水池。“哗啦啦”数声炸响,数道水波荡漾。周遭泛起白雾,李仙枪势顺畅,施展出“残魍戏水”一势。 周遭泛起“呜呜”哀嚎,池中倒映鬼影。楚柳清美眸触动,施于飞、严浩均已经站起。施于飞惊道:“咱们小瞧他啦!” 严浩惊道:“这世上竟有人,能与残魍枪这般契合?他能施展出这般委实,莫非已…已经小成!” 楚柳清沉眉道:“我观这威势…确是小成。他当真是月前获得残魍枪?” 施于飞说道:“看来这花无错,确实有独到之处!莫说残魍枪法,便是寻常基础武学,一个月内修习的小成,也是极为困难!” 严浩说道:“这般说来,确是有缘。寻常长老人物,看到残魍图都会被画中鬼物吓到,此子却无事。” 李仙枪势所向,鬼雾浓厚。他几若猖狂厉鬼,但苦无对手搭招,威势未能尽显。且仅展现“枪法”,完美相等诸多能耐,都没特意显摆施展。 他回枪退后,枪尾朝地面一扫。这招名为“倒挂枝头”。残魍图中有几道活人身影,被倒挂树枝中。这枪法由此演化。 他再接一招“开膛破肚”,桃花枪纵飞而出,飞出静心居,咔嚓嚓打断数十株绿翠竹,去势用尽后,恰好借助竹子弹性,将桃花枪弹射而归。 李仙接住长枪。这时楚柳清等众,均感惊奇古怪。李仙勤奋习枪,进展甚快,皆出自汗水积攒,他既显锋芒,便不必拘谨。 再舞枪时…枪势笼罩,隐有鬼遮眼势。岂止枪法小成,已颇具枪蕴。施于飞连道:“难得!难得!难得!”严浩说道:“厉害!厉害!厉害!” 楚柳清则道:“奇怪!奇怪!奇怪!” 待这招舞毕。李仙斜枪朝下,朝三人拱手静候。周遭一时沉默。 施于飞说道:“好枪法!”严浩笑道:“好!花无错,你很厉害,赌约算你胜了!我严浩言而有信,你若有空闲,再去问武阁寻我。五行奇遁…你尽管请教,我自不藏私,但能学多少,需看你悟性。” 李仙喜道:“多谢严副总使!多谢施总使!”施于飞暗打眼色。李仙甚是聪谨,再说道:“多谢柳清前辈!” 楚柳清皱眉说道:“谁允你喊我前辈?” 施于飞说道:“柳清姑娘,他这声前辈,喊得确也无错。” 楚柳清淡瞥施于飞一眼,再朝李仙说道:“你叫何名?” 李仙说道:“我姓花,名无错。”楚柳清说道:“你此前练过残魍枪?” 李仙说道:“从未练过。晚辈获得残魍图后,牢记赌约,不敢忘记,是以苦苦冥思。” 楚柳清皱眉沉咛:“怪哉,怪哉,难道这泥腿子,当真具备不俗天资?”她再问道:“你何方人氏?” 施于飞见此,暗感欣喜,含笑望向李仙,督促说道:“如实言说便可。” 李仙说道:“穷天府人氏。” 楚柳清失望道:“渝南道穷天府…穷乡僻壤之地,无甚厉害势力,无甚名望大族。” 世家族性,盘踞一地。实力固然厉害,但名声仅在当地流传,故而称不上“名望”二字。 李仙默然不语。施于飞说道:“出身虽微,但能将残魍枪,练得成这般模样,天资不俗,正是我教所需人才。” 楚柳清不禁犹豫,端详李仙良久。形貌气质均甚不俗,她再问道:“你原先是何出身?” 李仙甚感怪异,如实应答:“寻常猎户出身。”楚柳清说道:“踏足武道,另有奇遇?” 李仙说道:“是的。” 楚柳清行下石亭,绕李仙转行。她身材高挑,但终是矮李仙半头,行步间款款悠香飘绕。 她心中踌躇:“此子倘若真的仅用一个月,便将残魍枪修至小成,便确有过人之处。如此说来,若将那物允他,好似…不算辱没?” “可他出身卑贱,这终是极大弊处。倘若残魍枪恰与他有缘,除此之外,他原形毕露。岂不误我?” 她沉思不断。 施于飞旁观不语,知晓李仙正历经好大机缘。倘若能得恩赐,便是一飞冲天。他出身草莽,摸爬滚打数十年,渐渐明悟世间真理,由此朝上攀登。 此刻却愿意相助李仙。 他说道:“残魍枪乃魑魅魍魉枪仿残之作,花无错…你既与残魍枪有缘分,想必与魑魅魍魉枪,也有缘分。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李仙说道:“谢总使夸奖。” 施于飞说道:“哈哈哈,实话实说。”严浩微笑点头。 楚柳清眉头轻挑,知晓这话实说给她听。她暗暗颔首,虽感缺憾,但瞧在“魑魅魍魉枪”上,确可将“烛令”允他。 楚柳清态度渐缓,说道:“你三日后,再来此处找我罢。” 李仙茫然不解,只得答允。楚柳清、施于飞、严浩三者还在交谈,李仙先行告辞,回到青牛居,暂时松得一口气。 南宫琉璃忙问情况。李仙照实相告,南宫琉璃说道:“呀!无错弟弟…你莫非…莫非要进烛教了罢?” 李仙说道:“烛教?我也感觉,那女子与烛教有莫大关联。但弄得神神秘秘的。” 南宫琉璃说道:“烛教…当初可是[禁忌魔教],里头随便一人,都是大魔头。这烛教比花笼门更凶煞,但是…这也由不得你我。” 李仙叹道:“走一步看一步罢。” 李仙所求有所得,心情放松,偷得半日闲,与南宫琉璃缠绵半日。两人日渐熟悉,但每行合作诸事,南宫琉璃都难免羞涩。 翌日… 李仙再进内岛,拜访严浩。严浩甚是和善,知李仙欲来求学。赌约已了,严浩谨守诺言,已备好两本书册,分别名为“奇遁本论”“五行基础”。皆是基础学说,但上面标注注解,写满心得,别处绝无二售。 严浩说道:“五行奇遁,牵涉极多。你武学只需动动手脚便能练成,五行奇遁却不是,你要学得极多,基础更该打牢。倘若觉得耗费时间,中途放弃,倒也无妨。你现下前途无量,好好抓住,自可鲤鱼跃龙门。倘若也感兴趣,愿意耗费时间修习。若有不懂不通之处,尽管可来寻我。” 李仙对于“前途无量”云云,着实不解。但既得“五行基础”“奇遁本论”,便赶回青牛居中研读。 南宫琉璃颇具见识,家族中也有相似书录。但她不曾研习。李仙不藏私,与南宫琉璃共同研读,集思广益。 遇到不解之处,便互相商讨。各自言说想法,总结两人所想,记载在书册中,再由李仙去提问严浩。 这夜秉烛长谈。通读五行,收获颇丰。李仙初懂五行布局,奇遁异用…只感博大精深,沉醉其中。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1/100] [描述:奇门遁甲,运五行之变,行繁变之局。] …… 转眼即到第三日。 (ps:求月票……最近上月票榜了。月票多的话,我看看情况,抽时间爆更。) 290 传布烛令,柳清改意,另择天骄,早备大礼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3/100] 李仙、南宫琉璃修读‘五行基础’、‘奇遁本论’数日,自感收获甚丰。南宫琉璃素慧兰心,眼界甚广,李仙若有不解之处,她或能解答。但对五行应变演化之理,却远不如李仙。 “五行基础”“奇遁本论”属基础学说。但书中注释,却是精要所在。严浩精通五行奇遁,但偶有闲时,仍会翻读“五行基础”“奇遁本论”,每有心得感悟,便记载书中。 李仙依照注释,加以理解钻研。将疑惑不解,记载书册中,但不曾请教严浩解答,心想严浩纵使答应传授五行奇遁,但频繁找寻,严浩若觉烦躁,那便不妥。 李仙修读‘五行’,昼练残魍枪,夜运五脏浊,闲暇时与南宫琉璃比试过招,精诚合作,时间过得甚快,这日已到约定时期。 南宫琉璃拿着书册,坐在树荫下研读,对李仙愈感惊讶,觉察李仙思维敏捷,两人同时开始研读五行,但李仙已优她一筹,她暗暗鼓起气,更加刻苦,不愿落后。 李仙从侧门离去,走向东南方向。 “那柳清前辈本极瞧不起我,但又喊我三日后,再来她宅居,这却是为何?” 很快便行到清心居。 居中清幽静谧,鸟兽轻鸣时有传来。李仙轻敲竹门。“哒哒”声响起,既轻且悠远,绝无扰人之感。 过得片刻。 严浩过来开门,神情甚是古怪。犹豫片刻,说道:“你进来吧!” 穿过梨花园,得见厅堂。堂中已坐数人,施总使、楚柳清、引渡使者金世昌。 施总使说道:“柳清姑娘,难道真不多住几日?” 楚柳清淡淡摇头,说道:“不必了,忽有要事,今日便要告辞。” “施总使有劳最近招待,柳清在此谢过,日后若有困难,尽管寻我便是。” 施总使已知来龙去脉,知道再劝无用,无奈道:“那好罢…但那件事情”他说到‘那件事情’时,楚柳清别开目光,他便识趣再不赘述。 这时李仙、严浩皆到厅堂,气氛甚沉。楚柳清淡淡瞥来一眼,便不理会,起身说道:“便到这里罢,施总使,船备好否?” 施总使说道:“船已备好。”楚柳清说道:“那便提前出发。”径直行出阁楼。岛屿东南面,有座‘花榴镇’,大小规模与桃花镇相似,自阁楼走出数里,绕开花榴镇,便是一座船港。 楚柳清匆赶时间,施总使跟随相送。楚柳清淡漠疏离,路经李仙身侧,未多瞧一眼,身影飘忽,便已相隔极远。 李仙暗道奇怪。严浩轻叹:“有些东西,极看命数。命里有便有无便无,不需想太多。”李仙不解:“严副使所言何意?” 严浩说道:“纵使不成,也需恭敬相送,咱们快快跟去罢。”李仙、严浩脚踏轻功,跟随在楚柳清、施总使、金世昌后方。 碧水悠悠,波涛迭迭。 一艘花船悬停湖中。 花船旁。楚柳清面容笼在白纱中,右手持着长剑,朝众人拱手道道:“便送到这里吧。”施总使拱手笑道:“预祝柳清姑娘,诸事顺遂。。” 楚柳清淡淡点头,美眸有意无意瞥到李仙,却不说话,朝金世昌说道:“劳请使者送我出坛罢。” 半响后,花船踏波远去,洞然湖雾气朦胧,渐渐将花船笼罩。楚柳清、金世昌等人皆已离开岛屿。 施于飞说道:“哎!可惜啦,可惜啦!”轻拍李仙肩膀。李仙不解道:“施总使此事弟子好生迷糊,能否解答一二。” 楚柳清态度疏离,让人费解。 施于飞本不愿提起,但忽想此事,却是对心性的极好考验,当即问道:“你真想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且无可逆转。有些事情,当做不曾发生,反倒是好事。可若知道背后缘由,懊恼妒忌不甘便会伴随终身。武道因此停步,亦是大有可能。” 李仙心想:“施总使这话说得好怪,好似我失去莫大机缘一般。说来.我最近收获颇丰,哪会懊恼妒忌不甘?”问道:“施总使,你请说罢。” 施总使说道:“那好,咱们回居言说。”他抓住李仙肩膀,纵身一跃,速度极快,只感穿梭竹林,几个呼吸间,便已回到静心居。 严浩稍慢半步,稳稳落在院中。三人坐进石亭,施总使说道:“此事说来,你无形中错过一好大机缘。” 李仙甚感好奇,便朝下追问。施总使说道:“你已知‘烛教’,烛教覆灭,星火漫天。但禁忌魔教,底蕴之深,岂容小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烛教一直有残部留存,暗中蓄势复燃。” “此前的楚柳清,既是烛教的尊者。亦是最正统的烛教,掌握部分烛教底蕴。烛教残部由明转暗,名声已然不显,但如若再显踪迹,定然举世皆惊。烛教积蓄力量,暗暗谋划。这时若想进入烛教,真属困难至极,非得得到引荐,得到‘烛令’才能。” “而你三日前,展现枪道天资,精通残魍枪法。与烛教着实有缘,楚尊者本欲将烛令传你,拉拢你加入烛教。” 施总使淡淡笑道:“你或许不知其中厉害,亦不知此中机缘。” 李仙顺势问询。 施总使解答道:“烛教太过辉煌,天底下任何势力,都难同烛教般震撼!” “烛灯照世,我既日月。天下大同,我教无类。” “惊得天下宵小怎敢出声?” “世人皆道我烛教魔祸天下,烛教后期确也管束教众松散,但烛教辉煌时期,却绝非这般。我烛教纵情纵性,自难保教众自清,但教规森严时,为恶行祸的事情,绝对不屑于做。” “烛教覆灭已久,纸张亦无记载。但你且问豪族子弟,他们知不知道烛教?想必都知道罢!便是再过千百年,也难彻底被忘记。” “他等既畏我魔教汹威,亦羡我烛教过往。” “而烛教的‘烛令’,意义特殊,曾是烛教展示身份的令牌。纵使是当年,烛教辉煌时,拥有‘烛令’者亦是甚少。” 李仙感叹道:“原来如此。” 施总使说道:“烛教底蕴浑厚,烛令代表身份,能得到烛令,已是极大殊荣!” “烛教庞大而精密,等级秩序极为严密,烛令既代表身份,自然有品级之分。” “楚尊者的烛令,当属最为高等,得她烛令,经她引荐而加入烛教,教中地位便高旁人数筹。烛教丰厚资源,自然能获得。【精宝】【钱财】【人脉】【武学】.唾手可得。” “烛教纵使落败,但底蕴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小觑。” “你若获得楚尊者的烛令,地位便翻天覆地,乃至与我同坐。水坛自由进出,诸多利好事情纷至沓来。你纵在外头,惹了天大祸事,藏身水坛中,那便安然无恙。” “真可谓一飞冲天。” “约莫还能跟随楚尊者身旁修习,能接触到烛教真正武学,那种传承.当真是独到机缘。你猎户出身,能有这般修为,定非愚笨之人。你该清楚武道路途,说难难若登天。说易…只需贵人轻轻提携,那便容易许多。” “你本该有此大运,可惜.昨日全然不同啦。但不能怪你,冥冥命数如此。” 严浩轻轻感叹。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竟藏这般利害关系。” 他听闻“烛灯映世,我既日月,天下大同,我教无类。”等口号时,甚感惊诧。原料想烛教恶事行尽,我行我素,均是狠辣凶人。 教义却颇具风度。 难怪举世瞩目、举世皆敌!世家门阀占据资源,武道精要死死把持,烛教欲求我教无类,定与世家门阀冲突。烛教后来鱼龙混杂,也与教义亦息息相关。 施于飞再续话题,将来龙去脉理清,“昨日傍晚,楚柳清忽接得信笺,离山剑派进到淮阴府人榜的少年天骄,欲加入烛教。” “楚尊者的烛令只有三枚。她务必慎之又慎,思索后,决定将烛令给那天骄。而你……却与之有缘无分啦。” “说来…也不能怪楚尊者,她本便是为那位天骄英杰而来。烛教若想复燃,必推举惊天奇才,能肩扛日月,震服四海,威临九霄黄泉。是以暗中挑选英才招揽。” 施于飞观察李仙神情,见他轻松淡然,不禁甚是宽慰,抚须微笑,他与楚柳清不同,反觉得李仙出身低贱,年纪轻轻,却能走到这步,其中厉害,不输少年天骄。李仙则想:“此物本便不属于我,与我擦肩而过,有何可惜?我与楚尊者,本便萍水相逢,难道指望她对我多好?” 浑然不在意,李仙说道:“施总使,那少年叫何姓名?” 施于飞说道:“他名为‘单孤云’,是离山剑派高徒。” 李仙说道:“弟子好奇,绝无冒犯,这单孤云既已是离山剑派高徒,难道真愿意加入烛教吗?离山剑派属五大剑派之一,名头甚是嘹亮,当属名门正派。” 施于飞笑道:“自然愿意。离山剑派名气虽大,可若说武道、剑道…与我烛教相比,却相差甚远。若求安稳,离山剑派倒是好去处,可若问鼎高处,烛教当属更优选。这单孤云确是罕见天骄,剑心通透、琉璃剑骨、碧落天资。” 李仙再道:“这般英杰,离山剑派岂愿放手?”施于飞说道:“所以需楚尊者亲自出马。你当她是去讲情的么?只需单孤云答允加入烛教,楚尊者便将他带走。” “谁人阻拦,都没用啦。” “说来…这数日内,将有场好戏上演喽。楚尊者再出手,必是惊天动地。那单孤云得她烛令,立即便可修行‘孤云九剑’,属烛教上乘武学!这份丰厚福源,叫人艳羡啊。” 李仙心神微震,他所修习的残阳衰血剑,便属上乘武学,需阴阳合修,方能尽显妙效,独自习练,仅勉强中乘,甚至副用颇多。但‘阳华沐体’、‘阳元剑气’、‘心火’诸般特征,已显露不俗,李仙至今受益。阴阳合璧,更可养生延寿,容貌不老。李仙第一层、第二层登峰造极,但‘阴阳仙侣剑’全貌,至今未曾窥探。昔日与温彩裳双剑合璧,打退泰心宗张虎,温彩裳身无内炁,亦未能真正显露剑法精妙。 此事想来当是一大遗憾。 ‘孤云九剑’闻听剑名,便锋芒四射,孤傲九霄,定然厉害至极。他微感羡慕,但想到残魍枪、五脏避浊会阳经等武学,五行奇遁等,尚需慢慢修习,羡慕之意渐渐淡消。 “武道武道、既是吾道,我永远只需与自己较量。旁人轻视我,我不需愤恼。” 严浩感叹道:“楚尊者对他真好。”想得数日前,她见李仙施展残魍枪,本已动容犹豫。但终究吝于传赐,对那单孤云却甚是热情。 施于飞说道:“固然是单孤云天资不俗。同也是我花笼门,教中地位低贱。楚尊者仅三枚烛令,自当慎重。这点甚是无奈,无错终究差些缘分。” 月明星稀。 李仙叼着杂草,绕着岛屿缓行。洞然湖浩瀚无穷,放眼被雾气笼罩,看不到岸。湖中长有荷花、芦荟、水树等植被,深处有毒蛇做窝。这番折腾,一日便已过去。李仙疏松筋骨,放松心神,回想今日听闻,既感错愕,又觉虚幻。 似乎毫厘偏差,他便摇身骤变,加入禁忌魔教,且教中地位甚高。李仙见一株青莲风中摇曳,脚踏七星步,踩着莲蓬,将莲子颗颗摘下,再跳回岸边。 拨开莲壳,送进口中。口感微涩,有些发苦。但会有回甘,清肝明目。李仙优哉游哉,一颗一颗送进口中,心想:“我自习武来,所见寒凉极多。楚柳清虽瞧不起我,但施总使、严浩却对我甚好。残魍枪赌约,他等完全不必遵守,但却愿意教导我五行奇遁,这是件恩情。我这份福源,已比许多人好。” 回到青牛居,今日煲一锅莲子鱼汤。吃得甚是香美。 这夜一番风雨后,李仙回房休息。盘坐床卧中,静心五脏运浊,精进五脏避浊会阳经。忽感毛孔中,迸发出霞光,发丝微微漂浮。他呼出清气,萦绕而不散。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3986/8000小成】 【熟练度+1】 日积月累,熟练度日渐增长,武道底蕴愈发丰厚。李仙忽感好奇,他近来诸多所获,武道二境、神鬼凶衣、残魍枪、五脏避浊会阳经但都罕少显露。恍惚回神,他这身实力,全力出手,实已非常厉害。 脊如神山、完美异相、纯罡炁衣、吐血典、飞蛇手基础既牢靠,进展亦稳定。踏实前行。 如此余后数日。 李仙的五行奇遁、残魍枪稳步精进,吐血典登峰造极,增加数丈内炁,炁湖已八十二丈。吐血如火,可燃数丈远,吐血化茧,甚是坚固厚实。 残魍枪水到渠成,踏足【大成】。 【残魍枪】 【熟练度:124/15000大成】 【描述:你观摩鬼图,深通鬼意,残魍枪大成,悟得‘鬼哭’仙音,得见武道初景!】 李仙通过初景,隐约见得‘魑魅魍魉图’全貌。说来甚巧,残魍图是‘魑魅魍魉图’的仿作,后被烧毁、撕毁,故而名为残魍图。武道初景中,是画匠临摹原画,李仙借此情形,竟碰巧能窥到魑魅魍魉真图。 枪法受益匪浅。 倘若多窥探数次,不需获得魑魅魍魉真迹,李仙也能修出‘魑魅魍魉枪’!李仙心性沉稳,此事假想甚远,空想荒废精神。便暂放在脑后,钻研‘鬼哭声’。 鬼哭声属于袅袅仙音,利用周身骨质碰撞,发出特异奇响,进而迸发奇效。此音自‘玉枕关’起奏,自肋骨间震荡,共有十七响。闻之如鬼哭,舞枪时施展,更添不俗。 旁人听闻,心神渐被影响,恐惧、慌乱、阴森、噩梦.…诸般异状寻来。李仙武道底蕴,再添一筹。他深知武道运用,在实战中至关重要。故而尝试将‘鬼哭’声,与已经掌握的诸多武学结合施展。 李仙已会‘守身音’、‘攻杀音’、‘奏阳音’、‘鬼哭音’四种。“奏阳音”“鬼哭音”音理相悖,同时奏起,奏阳音会将鬼哭音掩盖。但鬼哭音若与‘罡雷指’同时施展,罡雷指立时阴寒鬼魅,更难琢磨。 诸多妙用,需看情形施展。 武道进展甚丰,旁道亦未落下。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13/100】 李仙与南宫琉璃钻研“五行基础”“奇遁本论”…积攒疑惑已多,再去寻严浩求答解惑。 严浩乃五行奇遁鬼才,旁人觉得难,他却觉得容易。故而言语似是而非,甚是模糊,旁人极难悟透悟明白。万幸李仙筹备充足,求解前已有积累,反复思索数回,严浩话语模糊,但李仙总能明悟其意。 这般一来二去,严浩甚是欢喜,便更乐意教导五行奇遁。 李仙随着道行渐深,发散思维,逐渐能与严浩交谈此道相关。严浩极喜欢五行奇遁,因此荒废武学。多年来“孤芳自赏”,未免孤寂。 与李仙间隐隐亦师亦友。 同时在研究五行奇遁的,还有南宫琉璃。初时她尚能跟紧步伐,勉强保持伯仲之间。渐渐李仙却已胜她许多。 她每提出不解,李仙便能解答。南宫琉璃出身豪族,外貌端庄慧秀,实则极为要强。她见此情形,愈发勤奋苦习,但愈感无形压力。竟越追距离李仙约远。 每日傍晚,餐桌前交谈。已经不是“交谈”,而是教导。南宫琉璃请教,李仙解答。 南宫琉璃幽幽感叹,只得接受。她天资实不差,五行奇遁进展极快。 …… …… 转眼再过数日。 李仙正内院习武,忽然有细微感应,他落发生根,藏在朱门墙缝的发丝,感应到有人拜访。他立时瞥向南宫琉璃,南宫琉璃与李仙相处已久,隐隐心意相通,回到卧房藏好。 李仙照常习武,等敲门声响起,再去开门。 “施总使,您怎来了?”李仙问道。 施于飞和煦笑道:“来看看你。”他走进宅邸,左右环顾,见景色甚是简陋,苦口婆心说道:“无错啊,你这可不成,我听严浩说了,你习武认真,五行奇遁也颇为上心,但是呢.宅邸的院景,也需花费时间布置。” “你这宅邸倒是清幽,但未免太光秃秃,地上竟还是黄泥。武道修行,既是求武,也是求存。” 这番言语,极是真挚。李仙笑道:“施总使所言有道理,只是我囊中羞涩,实在没有余钱。” 施于飞说道:“也罢,我并非来和你说这件事。”他来到石亭坐下,悠悠说道:“最近消息,你可听说了?” 李仙疑惑道:“什么消息?” 施于飞说道:“你不能外出,不知倒也正常。那事情与你有关,与你却又无关。是楚尊者、单孤云一事。” 李仙顿感好奇。施于飞再道:“前段时间,楚尊者招揽单孤云,我料想此事,定不会平静。果真如我所料,闹出极大动静!” “那天单孤云叛变离山剑派,惹得剑派震怒。欲将单孤云强行留下,楚尊者悄然现身,抬剑斩楼,震动四方。携单孤云脚踩轻舟远去。” “离山剑派仍不放手,楚尊者说:‘离山剑派,难道这般小气,只进不出,连门下弟子,另投别派,都欲施阻拦吗?’离山剑派的人说道:‘他离开剑派是小,但牵涉我派武学是大!此事不料理清楚,你等休想离开。’” “当时气势极沉,连江涛都停止了。楚尊者说道:‘杂派弊武,也就尔等当成宝贝。’离山剑派勃然大怒,数位长老进江阻扰。那场景当真难得一见。风嚎江涛啸,剑光寒九州,楚尊者掀江踏浪,剑气冲宵,将狂狼卷得上九天。离山剑派一一落败,无力阻挠,观望楚柳轻踏舟远去。” 施于飞说得极尽详细,观察李仙反应。楚柳清抛弃他,而选择更麻烦的单孤云,此种感受,任谁也难平衡。且牵涉荣华富贵,一飞冲天,鲤鱼翻身,更叫人杂思无穷。 但见李仙始终镇定,施于飞越发觉得欣赏,回想起年轻时候,他可无这般静气,忽想: “楚尊者的决定未必正确,单孤云固然天资厉害,但却绝非无二。花无错这般豁达性情,相反更适合我烛教风度。” “难道单凭单孤云这种天骄,就能将烛教重燃吗?我看远远不够。” “倒是这花无错,倘若加以栽培,或更有惊喜。” 他目光毒辣,手指轻敲琢磨,来前已备大礼。 (ps:调整状态,找一下作息,最近有点忙,但爆更肯定会有的。希望这次能坚挺久一些。温夫人即将返场。) 291 加入烛教,地位陡增,预备长老,获得遗产! 施于飞出身贫贱,因为机缘巧合踏足武道。历经摸爬滚打,尝遍辛酸苦辣,方有今日成就。常常自怜自哀,感慨步履维艰。因出身家世,而前路受阻。 他见李仙荣辱不惊,心性委实难得。且“残魍枪”颇具不俗,与烛教缘分甚深。楚柳清眼界甚高,瞧不上李仙。他却颇觉喜爱,隐约回想过往经历,乐意提携相助。 他说道:“其实…不仅楚尊者拥有烛令,我也有一枚烛令。” 手掌翻转,黑色令牌静静躺在手中。 李仙已猜知施总使欲将他招揽进烛教,他心中琢磨:“我已进花笼门,再进烛教,也不无不可。我虽已经武道二境,但无独立发展能耐,唯先求存,再求其他。” 沉默不语。 施于飞说道:“只是我的烛令,远远比不得楚尊者的烛令。花笼门在烛教中,地位本便极低,你观此烛令,背面印着‘花’纹,乃是标记来源,知晓谁人所送。你得此烛令,日后若与烛教教众相遇,互相出示令牌,对方立知你出身花笼门,难免遭到轻视。” 李仙笑道:“讥讽轻视,弟子从不在意。” 施于飞点头道:“我又何尝不知。” “我观你残魍枪有成,早已决定将你拉拢。迟迟不给你烛令,是想看看此事是否还有转机。兴许楚尊者改变主意,又授你烛令呢?” “若能得楚尊者授令,自然更好。” “今日得到消息,尘埃落定。故而前来。” 李仙说道:“施总使看重,弟子已受宠若惊。楚尊者眼光毒辣,自有考量,弟子虽感惋惜,却只怪自身能耐有限,难进她眼。” 施于飞笑道:“你接过此令,便是烛教教众。可惜…我教中地位甚低,难学到高深武学。你起步已经比我高,日后我倒想瞧瞧,你能走到何种地步。” 李仙拿过令牌,藏进袖中,心中恍惚:“我这便加入烛教了?烛教禁忌魔教,我先进花笼门,再进烛教,这般看来,岂不是既淫且恶的凶徒?世事难料。” 施于飞再道:“偌大水坛中,烛教者不过五人。我、严浩、叶乘、郝青蛇…如今再添你。” “烛教身份,切记不可外泄。否则遭到打杀,性命难保。嗯…我不如楚尊者,实无甚给你。烛教武学,便是我也甚难接触,更无资格外传。” “不如这般,我给你两座蜂场,一片果林如何?” 李仙兀自一惊,“施总使,这厚礼未免太重?” 施于飞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你需知道,倘若楚尊者选择你,荣华富贵、问鼎巅峰都大有可能。我仅能给你些俗世产业,相差可大啦。” 李仙心想施于飞早有成算,赐烛令拉拢,赏产业照顾,皆已经事前便定好。他拒绝无用,且诸多产业,确实极有用途。他武道、旁道稳步精进,但无钱财产出,终究无根底。 他便干脆接纳。 施于飞说道:“你虽进烛教,却是花笼门出身。你今后该好好奋进,提高门内地位。童三年长老已经身死,长老位置空缺,你如若合适,此位便由你顶上。” 李仙惊道:“施总使,这未免太快。” 施于飞笑道:“这很快嘛?单孤云小小年纪,已经入选人榜。你天资、心性皆不俗,好好努力。况且.我花笼门也需推举出明面人物,撑当门面聚拢人心啦。” “是了,那妮子可听你话?” 意指南宫琉璃。 李仙说道:“脾气挺倔,但已被我驯服些许。”施于飞笑道:“好啊,好啊。你继续吧,我还有要事。”转身离去。 李仙手持烛令,沉咛良久。进入水坛月余,诸般变化甚快。 “我加入烛教,施总使定然会栽培我,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我与花笼门,牵涉甚深。日后甚至会成为长老,这.也罢,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如此这般,童三年的遗产,便既落入李仙名下。施于飞另有考量,这果林、蜂场给谁都不妥当,他放在手中,韩紫纱、安伟成等,便始终盯梢,欲弄到名下。他赏赐给李仙,固然会引起不满,却是一种锻炼。 【熟练度+1】 【熟练度+1】 【残魍枪】 【熟练度:1639/15000大成】 李仙施枪如鬼魅,枪随身转,急舞迅拨。残魍图刻画进心中,画中图案鬼相,纷纷演化成枪招枪势。探草惊鬼、开膛破肚、残鸦败月、荒村破庙.招式名称,重意而非形。他忽得感悟,一枪挺刺而出,又自画中悟新招‘惊慌失措’。 清晨演练枪法,舞得浑身是汗,再五脏运浊,平静气血,沉稳心神。南宫琉璃端来‘白粥’‘咸花菜’,笑道:“好弟弟,吃膳啦。” 两人同居月余,甚是亲密。宅居中逐渐存有米粮,南宫琉璃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也起灶烹粥,学会做几道菜肴、清洗衣物,料理家居种种。李仙与她互道玩笑,吃完白粥,忽然笑道:“琉璃姐,你今天想不想出去玩玩?” 南宫琉璃嗔道:“你这小贼,又故意逗我,我出得去么?” 李仙说道:“自然出得去,你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到后头,附耳轻言,南宫琉璃闻言,俏脸通红。 李仙问道:“琉璃姐,你同意么?”南宫琉璃瞪大眼睛,既期盼又羞赧,问道:“你所说当真?是不是故意玩我?” 李仙说道:“绝无可能,琉璃姐.你难道信不过我?”南宫琉璃说道:“就是你这坏小子,我才信不过。”她眉眼微荡,心思燥杂,说道:“那那依你所言罢。” 李仙得‘童三年’遗产,两座蜂场,一片果林,今日正式交接。需去场地考察,路途遥远,已租赁马车。 依照花笼门规矩。美眷若想出门,需花索加身。限制手脚,封禁内炁,封堵口舌。水坛岛屿封闭,自非惧怕美眷遁逃。而是美眷皆被擒抓而来,倘若伺机报复,打杀徒众,引起恐慌,却坏了气氛。 南宫琉璃犹豫说道:“我若被瞧见,羞都羞死啦。”心却砰砰直跳,莫名期待。不知是因为外出观景,还是其他缘由。 李仙笑道:“你待在马车里。就给我瞧好不好。”南宫琉璃颔首道:“好。”说罢面颊赤红,自感说错话,丢了矜持,气恼说道:“你这登徒子,我也不给你瞧。” 南宫琉璃扭捏片刻,识相坐好。李仙取出花索,依“花笼门”法子,将她手脚、穴道均捆紧。南宫琉璃既羞且惊,扭动身子,感觉浑身酥麻,已经再难抵抗,恍惚中又遭擒拿。 李仙帮她披上披风,揽着她腰肢,说道:“走罢。”南宫琉璃见披风罩身,将狼狈尽数遮掩,神情稍缓,哀求道:“好弟弟…在外头你可千万别…别欺辱我。” 李仙柔声道:“放心吧,我会护住你。” 南宫琉璃浑身放松,听李仙柔声安慰,如吃蜜糖,更为依恋。她双足轻蹦,来到侧门。 李仙送她坐进车厢。他则驾驭马车,沿着青石板路而走。沿途甚是平稳,南宫琉璃欲开车帘,观望街道景象,但觉双手捆缚甚严,难动分毫,内炁亦难调运,便用头顶着窗帘,勉强掀开。 南宫琉璃忽想:“呀!我中计啦,虽说花笼门门规如此,但咱俩装装样子便是,他又何必这般较真?好啊,他故意戏弄我。”美眸含煞,怒瞪李仙一眼,但已上贼船,都已经晚了。 她面红耳赤,甚感古怪。观望街道景象,见百姓安宁,市井热闹。青牛居有栋阁楼,楼高六七丈,可观望街道景象。她偶有闲暇时,会在阁楼吹风读书,观望街景。 但许久不曾融进市井。难得融入,却是这般姿态。忽感马车停靠,李仙跑到小贩摊位前,购买两张干饼。 他掀开车帘,将干饼放在案桌上,笑道:“饿了自己吃。”南宫琉璃怒瞪一眼,啐道:“混蛋。”瞧他嬉皮笑脸,更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打他不到。 马车行驶出城,青石路变为黄泥路,顿时陡峭颠簸。南宫琉璃被颠得东倒西歪,却毫无办法,窗外景象变成树木花丛,知道已经出城。 马车座椅僵硬。南宫琉璃暗暗叫苦,坐立难安,但观周遭景象,似乎还有好远。 岛屿面域甚大,周遭粘连数座小岛。武人服饮天精地华,是自天地中取用。而打鱼、砍柴、烧水、捕猎…亦是自天地间取用。 经营营生,便是修行。厚德载物,厚财载武。韩紫纱、安伟成为蜂场、果林,这般奔波,足见一般。 马车停靠一湖岸旁。李仙掀开车帘,笑道:“琉璃姐,下来罢。”南宫琉璃被颠得七荤八素,被搀扶下马车,双腿酸麻,险些没能站稳,她说道:“还没到吗?咱们去哪里?” 李仙说道:“不能说,待会你就知道了。咱们在此处等一等。先把干饼吃啦。” 南宫琉璃说道:“装神弄鬼,却苦了我。” 李仙挽扶南宫琉璃,朝树阴靠去。其时八月中下旬,酷热难耐,但树阴下还算清凉。南宫琉璃双腿被并拢捆着,只能曲腿而坐。 李仙掰开干饼,喂她服用。三口干饼一口凉水。南宫琉璃被李仙戏耍,本暗暗气闷,但见李仙体贴招揽,气也消了。此处风景优美,绿树成荫,微风吹拂。 将燥热吹散,倒颇显闲适享受。干饼份量甚足,南宫琉璃吃半片,便已经饱腹。李仙也吃半片,喝了清水,便靠着闲谈。 南宫琉璃无法抵抗,便也安然侧靠,朦胧间午睡。竟颇为香甜舒心。过得一刻时,远处荡来一艘中船。 李仙说道:“来啦!”将南宫琉璃抱起。 船荡到岸边。船中走下位中年汉子,名为“福大春”。他拱手道:“花长老!” 南宫琉璃一惊。顿想:“花长老?是指花无错?他何时混成长老啦?”惊疑怒瞪而来。李仙低声道:“回去再和你解释。” 再朝福大春笑道:“我还不是长老,今日来收取蜂场,你且带路罢。” 福大春说道:“好,您请上船。”南宫琉璃面色古怪,双足难动,倘若蹦跳行路,太损面子,且暴露自身狼狈。便站定不动。 李仙故意不理会。叫她气恼片刻,再将她横抱上船。船舱间有马厩,马匹拉上船,车厢留在岸边。待都准备充足,船身逐渐离岸,向一处岛屿而去。 南宫琉璃被搀扶着站在甲板边,观望洞然湖景观。她被擒抓到此,此刻却初见洞然湖景色。淮阴府“洞然湖”,当属天下奇观异景。 湖风澹澹。隐约吹起披风,她脚腕缠着花索,不经意显露。船工皆在忙碌,谁也不曾注意。 渐渐听闻“嗡嗡”怪鸣。一座岛屿渐近,福大春走来道:“花…花高人,您请涂抹驱蜂膏,避免蜂兽叮咬。” 李仙点头。将驱蜂膏涂抹袖口,脖颈等处。再屏退福大春等人,解开南宫琉璃披风,帮她涂抹各处。南宫琉璃不知该气该恼,轻啐两嘴便作罢。 船身靠岸。已闻花香扑鼻,福大春将马匹牵来,李仙抱着南宫琉璃,轻轻一送,将她送到马背,侧身而坐。南宫琉璃虽难调用内炁,但功底还在,坐稳马背,自是轻易。 李仙牵着缰绳,视察蜂场。福大春在旁介绍。 培育的蜂种,名为“朱蜂”。蜂蜜为主要产物,蜂蜜的产出,需看环境而定。蜂物是“采”非“产”,故而蜂场中栽种“香酥花”、“油番花”…两种花物,种植“荔枝树”、“龙眼树”等果树。 作为“蜜源”。 岛屿约莫三千余亩,内设近五百蜂箱,一蜂箱可产“三十斤”蜂蜜。月产蜂蜜一千五百余斤,朝外贩售约莫便是千余两银子。 蜂岛中有栋阁楼,历年的账算,均记载在其中。李仙浏览账目,顿感砰砰直跳,细细理清其中利害。算上蜂农衣食住行、船运损耗等花哨,每月约有九百两入账。 李仙感慨:“虽不比温夫人的产业,但能月进千两,已经非同小可!”他了解过【精宝】兽肉,一次起鼎烧炭,至少三千两银子、至多五千两银子。精宝兽肉反倒便宜,炭、水、租赁宝鼎、劳工,才最是贵重。 花笼门内熬煮精食,均由长老主持。需长老花费钱财,起鼎烧钱烹煮。先取自己那份精宝,余下的精肉、精汤则分发弟子。是以每位长老,都有许多花笼门弟子鞍前马后,服侍甚是周到。 长老起鼎,熬煮精食后。门派都会赏赐‘一两功德银’。虽说起鼎熬煮,是为武道修行,但福泽门徒弟子,亦算为功劳。 “我得此蜂场,积攒钱财,每隔数月,也有能耐起鼎啦!原来花笼门竟是这般运作。” 他甚是高兴,四处游走蜂场。南宫琉璃亦是惊讶,世家豪族不需为精食担忧,但钱财价值,她自然清楚。南宫家富甲一方,钱财无数,但维持家族运转,亦需庞大资金,南宫琉璃极擅经营,与李仙精诚合作,不分彼此,偶得蜂场,心思活络,想着如何运用。 此处所产蜂蜜,名为‘润酥蜜’,主要贩售‘剑城’、‘望湖城’.销路稳定,颇受世家青睐。李仙既接手产业,自当筹谋日后销路,唯有换得金银在手,才算具备价值。 李仙问道:“琉璃,你怎看待?”南宫琉璃笑道:“好大便宜!” 赤蜂甚是活跃,嗡嗡作响。李仙探手抓拿,轻轻抚摸,又放归蜂群,这处蜂场看遍,便再搭乘船只,赶往下一座岛屿。这时气候甚热,午时方过,热浪阵阵反扑。南宫琉璃身披披风,虽遮挡狼狈,却甚感闷热,额头、脖颈都可看到汗珠。 第二座蜂岛则小许多,仅仅千余亩,约莫百余蜂箱。培育‘金玉蜂’,色质金黄。南宫琉璃惊讶道:“这种蜂可非同寻常,传闻称会飞的金子!” 金玉蜂躺在‘树叶’上,蜂体肥厚,岛屿甚是安静,全无赤蜂岛般嗡嗡而鸣。金玉蜂贵若金玉,蜂性懒惰挑剔,采蜜效率甚慢,但经此蜂采收,蜂蜜贵若金油! 金玉岛中种植‘蜜香花’、‘金碧花’两种花物。金玉蜂采收花蜜,便得奢侈物‘金胎玉浆’,曾经上过贡品,二百两一壶! 李仙查阅账目。不禁失望,‘金胎玉浆’产量甚少,有时数月无寸产,有时月产数斤。若论钱财流通,不如赤蜂岛。但却是‘童三年’的命根子。 南宫琉璃告诉李仙,倘若这蜂场就此封闭。抓金玉蜂售卖,亦可售出不俗价钱。倘若有办法消除金玉蜂惰性,资金财流更是源源不断。 看完此处,时已傍晚。福大春告知,童三年去世突然,蜂场中已积压两月蜂蜜。李仙甚是欢喜,决定谋划外售。 两处蜂场皆已观尽,还剩一片果林,果林中栽培‘碧水葡萄’,色味鲜美,主要售卖向‘玉城’,亦属奢侈果物。但果熟在四五月份,童三年在世时,已经售向玉城,短时期内,果林难产出利益。 将产业看尽,李仙乘舟折返,见到残阳落幕,金辉浸染,水天一色湖景。李仙心情甚悦,但却苦了南宫琉璃,站得双腿酸麻,披风下汗水淋漓。偏偏有苦难言。 忽见洞然湖中,四艘小舟飘荡。舟中各坐一钓鱼客,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鱼线浸入湖中,似乎在钓湖鱼。李仙本不在意,但随船行片刻,觉察四道小舟缓缓绕船而转,气机若有若无锁定此处。 一钓鱼客手臂一抬,鱼钩跃出湖面,他伸手抓住,看着空荡荡的鱼钩,摇头叹息,说道:“垂钓一日,怎还不见鱼儿上钩?” 他再度鼓动内炁,将鱼钩远远抛飞,银白鱼线划过一道银弧,来势甚猛。这鱼钩打向李仙所处的船只,勾住一位正在划浆的伙计,“噗嗤”一声,鲜血喷溅,那鱼钩扎进皮肉,划出道血痕。疼得那伙计连连哭嚎,大喊:“哎呦,你…” 话未说完,那钓鱼客手持鱼竿,用力一挥。鱼钩深入皮肉,钩住骨骼,将那伙计扯落湖中。 血水浸染湖水。那钓鱼客故作不知,笑道:“好极,钓了一日,终于有大鱼上钩啦。”腰身一拧,却不急收杆,而是将那伙计甩来甩去。 李仙环顾四处,已知来者不善。身上尚余一道花索,当即抛打而出。打向鱼线,内炁暗震,将鱼线震断。 李仙将花索当做“鞭子”,再抛打而出。缠住伙计腰身,正待拉回船中。忽闻“倏倏”声想起,另一鱼钩也已袭来,将他花索纠缠。鱼钩咬住绳索,鱼线绷紧,与他逐力。 再闻“咻”声响起。第三道鱼钩飞来,也缠住花索。二者一东一西,合力抗衡李仙。 南宫琉璃忽道:“花无错!” 第四道鱼线暗中钩来,绕开视野,袭向南宫琉璃。南宫琉璃被气机锁定,已感不妙,看到飞钩打来,苦于身遭捆擒,无法动弹躲避,情急中唯有呼喊李仙。 李仙重瞳目力,观察入微。早便觉察偷袭,此举已惹他生气,抬指夹住鱼钩。喝道:“何方宵小,在此弄鬼!”双指暗运‘罡雷指’,指劲由鱼线传递。那钓鱼客如遭雷击,咚一声口吐鲜血。 李仙右脚一踩踏,‘咔嚓’一声,甲板断裂,船身随之一震。这股力道透过船底,传进湖面中,顿见湖浪迭起,涌向周遭小船。李仙紧接着用力一拉。 那两位钓鱼客小船被湖浪波及,正分出心神稳定下盘,甚感惊悚,这内炁、肉身纯力骇人至极! 忽感巨力袭来,回过神来,身躯已飞在半空中。李仙纵身跃起,双手急探,迅猛抓住二人脖颈,丢回甲板。 那两钓鱼客惊魂未定,满目骇然。李仙说道:“何方宵小,胆敢袭我?” “花师兄饶命,饶命。我们钓鱼,无意打搅。”那钓鱼客解开蓑衣斗笠,露出面容,连忙惊恐求饶。 李仙听闻“花师兄”三字,已知这几人,特意为自己而来。问道:“谁人指派?” 那钓鱼客讪笑说道:“花师兄,瞧您说的,咱们钓鱼而已,还需谁人指派吗?” 李仙冷笑:“好,你等既然这般喜欢钓鱼,那我推荐一好去处,你等去不去钓?”那钓鱼客忙道:“不啦,不啦,天也晚了,还是回去吧。” 李仙说道:“我知道那地方,水沃鱼肥,夜间鱼获最多,你们这般喜爱,定会喜欢去的。”他当即将两人折断手脚,丢回小船,再运炁出掌,涌起湖浪,将二人朝湖深处推远。 洞然湖湖域浩瀚,水坛周遭地势独特。这般飘荡远处,未必能有活路。那二人惶恐惊叫,哭嚎哀求。李仙淡淡转身,乘船靠岸。 原来…… 花笼门长老“安伟成”,虎视眈眈“蜂场”“果林”,最终却落到李仙手中。他暗感不忿,却不敢亲自露面针对,便委派几名弟子,沿途假装钓鱼,试探李仙身手。 他暗中观察,见李仙身手委实不弱。想起一则内部传闻,施总使极看重此子。 花笼门游散已久,明面上也需几位说得过去的代表人物。此番着重栽培,欲帮他打造声势,宣传名号。 江湖中将要多一位有名有姓的“大花贼”。 该有多少女子喊打喊杀? 且不论其它,折剑夫人定是首当其冲了。 292 紫纱夜访,美妇强嫁?利益同盟,谋事生财 福大春将李仙、南宫琉璃送到岸旁,恭维几声,再退回船舱,掌舵回岛。 车厢便停靠岸旁。路途遥远,李仙利落干脆,整弄好马车,便朝桃花镇赶。日暮西落,天色昏暗,野径无灯,唯借助朦胧月光照明。 南宫琉璃轻舒口气,瘫软在车厢中。甚感困倦饥饿,清晨服用咸菜白粥,中、晚皆是干饼。虽说沿途不需动弹,也不能动弹,但却莫名劳累。 “这披衣虽遮我身形,但也叫我好热。花无错这厮满腹坏水,故意令我狼狈,看我出糗。若有机会,看我不狠狠揍他一顿。” 南宫琉璃侧靠车壁,腮帮鼓起,思绪飘杂。回想蜂场、果林…她侧坐马背,虽未曾显露异样,但总难免羞赧难言。 微风吹拂,卷起车帘。她望向窗外,忽又想到别处,脑袋燥热:“倘若…倘若就这般…无错突然要来欺辱…”极力遏制杂思,但总难免渐渐发散。 她云鬓如瀑,貌美似花,脚尖微微搓动,心中一起一伏。诸般感受,实难言清。 恍惚间。 便已经回到青牛居。 已到亥时,街中尚有行人,夜市摊贩吆喝叫卖。李仙掀起车帘,南宫琉璃顿时吓一跳,羞赧喝问:“你…你要干嘛?” 语调却甚怪。最后“嘛”字,毫无决绝顽抗之意。 李仙说道:“到家啦!” 南宫琉璃两颊泛红霞,“哦,哦。”李仙搀扶下车,进到青牛居,将门闩合上。 她轻呼浊气,此事终于了结。在外视察一日,腿脚酸麻,浑身疲累,汗浊附身,催促道:“帮我解开罢。” 李仙迷糊道:“什么解开?” 南宫琉璃稍稍平复的内心,登时再起慌乱,结巴说道:“你…你…”她心思浮动,美眸明闪,既羞且怕,连忙说道:“你答允过我,不借机欺辱我的。” 李仙笑道:“我言而有信,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南宫琉璃微微松口气,又隐隐觉得失望。李仙接着笑道:“但我记得,琉璃姐说得是在外头不借机欺辱你。而此刻却是在里头,情况又有不同。” 南宫琉璃一愕,贝齿紧咬,怒瞪李仙,她自认眼神中含煞带怒。却分明如水如波。李仙再道:“琉璃姐早早料到此节,故意不把话说满,故意等我欺辱你是么?” 南宫琉璃红唇紧咬,目光躲闪,“你你.狡猾的小子,我…我哪有,你别乱说。”浑然不知如何作答,心想一时口误,竟造成这等局面。但若扪心自问,她心脏跳动远比平常快得许多。 她又说道:“你这卑鄙小贼,欺我动作不便,有能耐将我放了,我打得你满地找牙,呀!你来真的?!” 正说话间,已被李仙抱起。李仙笑道:“狭路相逢,胜者为王。我偏不解开,你能奈我何,今晚我满地找牙是困难了。但琉璃姐,你却要遭殃了。” 南宫琉璃骂道:“卑鄙,无耻。”挣扎片刻,却难脱离险境。 李仙说道:“好啊,你敢骂我?你现在落我手中,还这般嚣张?” 南宫琉璃看似恼怒,实则娇媚,暗藏挑衅说道:“你欺我手脚不便,但即便如此,我也有能耐叫你投降。” 不甘示弱,争锋相对。便有场武斗,且看谁胜一筹。南宫琉璃豪族嫡女,性情温婉却颇有大姐风范,但嘴却极硬,因此吃过不少苦头。 …… …… 翌日。 李仙晨练“残魍枪”,挥洒枪芒,积攒[40]熟练度后,枪道愈渐深湛。感受日日精进,更觉动力无穷。 他练得炁湖荡漾,体血如虹,阳气绽射。斜阳照映,肩头迸起霓裳。煞是好看。 [熟练度+1] 探草惊鬼、残鸦败月、开膛破肚……枪芒频闪间,枪道再得精进。李仙精力充沛,练到约莫辰时,见天色渐渐明朗,便收枪推门而出。 购一张烙饼,张嘴一咬,油脂滋冒,肉香填满口舌。岛屿盛产鲜花,四季皆盛,花物被用作吃食。烙饼中油脂浓郁,未免腻口。但参进某种花瓣,恰好解去油腻。 李仙忽发横财,出手颇为阔绰。沿途路经商贩小铺,看到稀奇吃食,便顺手购买品尝。鲜花酥糖、鲜花酥饼、炒花干……味道各异,吃得津津有味。 桃花镇中有“红馆”“女楼”等烟花红尘地,花笼门弟子整日聚集。楼中花魁皆是外地抓来,昼夜琴声不绝,处境凄惨。 李仙路经红馆、女楼,被楼中徒众认出,招呼上楼喝酒。李仙笑着谢过,径直走开。 “蜂场”“果林”诸事,已经传遍岛屿,“花无错”名声更盛。已盖过汪长江、狼刀等人。 出了桃花镇,视野开阔,梯田井然摆列。田间可见百姓俯腰劳作,老牛耕地,不知疲倦。 李仙忽有感慨:“沧海桑田,百年刹那。这田地还是这田地,但耕地的农汉,却换了一代又一代。”想得昨夜事情。 他精壮勇猛,年轻气盛,固然胜过南宫琉璃。但感身体有亏出,虽微不可查,却确实存在。故而看到田间农汉,想起古话“只有耕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才有这种感慨。 “我是杞人忧天啦。凭我这体魄,稍稍吃些吃食,便能将亏空补全,且五脏避浊会阳经能强五脏、服食技艺能补亏空、纯阳之躯能壮体魄…诸多作用结合,难道还惧怕别人?” 划船驶进内岛。 忽觉岛中甚是热闹,竟有颇多生面孔。施于飞远远看到李仙,招手喊道:“无错,你过来。” 李仙快步行去,说道:“施总使!” 施于飞颔首微笑,朝旁边说道:“这是花无错,我花笼门新秀。是极不错的年轻人,无错…这位是花水府『盘月山庄』的庄主张德。这位是淮阴府『离山剑派』的盛云飞盛长老……” 李仙一一见过,不免感到惊奇,看向『离山剑派』盛长老时,不住想起“楚柳清”、“单孤云”事情。洞然湖、离山同处淮阴府,二者可算近邻。这番相见,竟甚是和睦。马上便想通:“楚柳清抢走单孤云,虽打离山剑派面皮。但并未显露‘烛教’身份,更未冒用‘花笼门’背景。这离山剑派盛云飞,想来不清楚其中瓜葛。且他能出现在此处,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施于飞说道:“这几位武道前辈,都是来购置花眷的。既是常客也是贵客,你与他们简单认识,日后在外头,若有困难,或可找他们。” 离山剑派盛云飞笑道:“哈哈哈,贵派是出真龙啦,花小友俊朗得很啊,这副样貌气度,我离山剑派也很难寻到啊。只怕勾勾手指,那姑娘便追到花坛来了罢?” 张德抚须而笑,说道:“嗯,不错,不错,确是一表人才!” 李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子不过帮施总使打打下手罢了。” 众人互相交谈,话题甚杂。李仙从交谈中,逐渐明白事情经过。 原来…… 水坛当属花笼门秘要之地。离山剑派盛长老、盘月山庄张德…都是前来购置“花眷”的。他等搭乘花船,被送至水坛。途中水路蜿蜒,复杂至极,需历经七日七夜。 他们虽非花笼门弟子,但因为常常来往,对岛屿已甚是熟悉。甚至已在岛中购置宅邸,私藏美人佳眷,偶有闲暇时,特意到此度假。 离山剑派乃名门正派,盛云飞更位列长老,外头颇享正名,号称‘白云剑主’,意指如白云般纯净缥缈,洁身自好。传言早年间,爱妻身死后,便为发誓终身不娶。谁人又能知道,此人暗地极好女色,虚伪至极。他言语间透漏,离山剑派虽属名门,有‘君子剑派’称谓,但似他这般者,竟还有数人。 李仙面色淡然,与他等谈笑风生,但心中暗暗惊讶,感叹又涨江湖见闻。施于飞特意引荐,帮李仙联络人脉,营造声势,初显头角。君子之交,固然令人向往。但同流合污,关系更是牢固。这沿路交谈间,盛云飞、张德均将李仙视为朋友。拉着他饮酒同乐。 李仙心中虽然不愿,但未有显露,谈笑自然。花费好些时间,才将此事打发,转去问武阁,与严浩交谈五行奇遁。 却说另一边。 青牛居安静怡然,五行令旗布置在宅院各处,形成简易迷阵,隔绝内外声音。南宫琉璃迷迷糊糊间醒转,发现正靠坐果树树干。她微感头昏,欲抬手按揉,却惊觉手脚难动。 记忆涌来,南宫琉璃俏脸蹭红,娇艳欲滴。大骂数声荒唐,不知骂自己,还是骂旁人,她家族教养严苛,礼法极为看重,昨夜诸事,乃至从前的许多回,她本极难接受,但都潜移默化接受,越发感觉怪异,思想似在改变,总是突破底线,与李仙不清不楚。她见周遭环境,知是外院。昨夜回到青牛居后,便未曾进屋。 南宫琉璃愈发清晰。见这周遭这般空旷,虽有朱门、院墙围遮,但空落落如同空地,天为被褥地为床铺,这般情况,着实初次经历。直感没脸见人,暗自庆幸‘五行令旗’,牵动院中五行布局,形成独特迷局,声音异响应该没有惊动邻里。 南宫琉璃欲哭无泪,藏回房居,才勉强平复,她喃喃自语:“南宫琉璃啊南宫琉璃,你怎不长记性。招惹谁不好,招惹那花小贼。你折服状态,再招惹他,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观家族叔舅等人,都怕极家中悍妇,每谈起交税纳粮,便叫苦不迭。还说什么.这事情,男人永远斗不过女人。看来也是假的,哎,我又输他一筹。” “臭弟弟…” 心神摇晃,眼眸明亮,俏脸又红了。 [你向严浩请教五行奇遁,熟练度+1] [熟练度+1] [熟练度+1] ……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23/100] [描述:天地五行,演变无穷,精通此道者,寥寥无几。活用五行奇遁,可布“迷阵”、“养异草”、“增运势”、“改地势”……] 李仙发现“五行奇遁”能耐很大,上到观星望月,预测吉凶,下到养花弄宅,都有显著妙用。好比“种田”。在五行奇遁理论中,这是“自然演变”的结果。 设置“水”“土”“木”演变诸道。倘若给李仙一片农田,他利用周遭五行,能将田地布置的更为肥沃,五行循环,自然演变,稻穗三熟、四熟、乃至五熟都可。 但五行奇遁存有禁忌,明哲保身可以。妄施恩情,乱布五行,徒徒招惹祸事。 故而严浩不曾帮助土著居民,布置农田五行。但一年两熟,都也足够丰饱。 李仙吹着哨响,悠闲朝青牛居走。待回到宅居时,天色恰好全黑。他先到西厢房照看南宫琉璃,见她衣裳稍乱,褶皱甚多,正无趣至极,在床中鼾睡。 李仙暗道玩笑太过,轻轻将她拍醒。南宫琉璃冷“哼”一声,撇过头去,阖眼装睡,不肯理会。李仙笑道:“生气啦?” 南宫琉璃说道:“我哪敢啊。你别管我,叫我自生自灭罢。”李仙说道:“这怎成…我先帮你解开。” 南宫琉璃瞪道:“好啊,现下想起我了,早干嘛去了?你滚蛋,我不想见你。” 李仙说道:“琉璃姐,再耍性子,我又得教训你啦。”南宫琉璃说道:“我难道怕么,你这恶贼。” 她话方出口,便暗暗后悔。她心中实已很怕,但嘴绝不服软。纵使落败彻底,也非要口头撑起几分颜面。因为身陷陷阱,自尊随时不保,故而特别倔强。倘若回到家族,她便有改变。 如此这般,花费一个时辰。终于抚平南宫琉璃情绪,两人玩玩闹闹,都非真正生气。南宫琉璃一日没有吃食,饥肠辘辘。李仙烹煮些清粥,简单就着咸花菜,坐在院中饮粥。 子时深夜,将要入眠。 花笼门的韩紫纱长老却突然拜访。 这位美妇妆容精致,红唇丰润,狐媚面容,桃花眼眸。身穿半透纱衣,体态丰腴。 她腿上裹着纱袜,点缀银纱,月光照射下,双腿如同星辉般闪烁。腰肢迁细,朝此一站,便将风情尽显。 坐进厅堂后,便将双脚抬起,有意显露丰腴双腿,美眸上下打量。 李仙说道:“韩长老,这么晚了,是有事情吗?”他接手‘蜂场’‘果林’时,施于飞便告知基础情况,李仙几次进出内岛,顺道打听长老情况,知道韩紫纱、安伟成二人。虽初次见面,但很快便认出。 韩紫纱咯咯而笑,端详李仙面容,眸子轻荡,说道:“好俊俏的郎君,好旺盛血气,好健壮身子,可把我迷死啦。” 李仙说道:“韩长老说笑。”将茶杯递去。韩紫纱轻饮慢酌,美眸仍在打量,觉得看不够,更撑着下巴,将她伸得更近些打量。李仙说道:“韩长老这么晚招来,应该是为了蜂场、果林的问题吧。” 韩紫纱微愕,狐媚笑道:“花小哥,还挺直接,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直杵人家心肝的男人。” 李仙轻咳两声,“韩长老,无错现今,还只是持令弟子,可当不起‘小哥’称呼。”韩紫纱笑道:“你也说了,只是现今,今后便不是喽,你可清楚,那蜂场、果林多少长老争夺,偏偏给了你。” 李仙自知缘由。是施于飞对‘烛教’的偏袒。花笼门与烛教虽有牵扯,但现在烛教明面已经覆灭,花笼门中纵是长老,也很难加入烛教。他笑笑摇头。 韩紫纱说道:“我也不知,所以啊你定有过人之处。特意晚上过来,自然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晚上谈话,事情更容易谈成。”她迈步走向李仙,飘忽转身,便已轻轻坐进李仙怀中。 手指截住李仙鬓发,轻轻打转。 李仙面色平淡,说道:“韩长老,你的意思是” 韩紫纱附耳喃喃道:“咱们去你卧房谈。”说话间,吐出淡粉色香气,直挠人耳朵。这是‘枕边花’,是一门武学。具备影响心神妙用,敌手情欲愈浓,便中‘花’越深。倘若深进骨髓,甚至成她傀儡,为她生为她死。 淡雾顺着耳孔,侵染入身心。其中门道极深,既藏‘毒素’,也藏‘袅袅仙音’。但李仙自制力本便极强,方才与南宫琉璃嬉闹,情欲已淡,兼之‘五脏’强盛,纯阳之躯对毒有抗性。 暗暗奏响‘守身音’,脑海中回荡。便化解‘枕边花’的能耐。李仙笑道:“韩长老,卧房便不必啦,咱们就在这里谈吧。” 韩紫纱笑咛咛道:“好小子,倒挺有情趣,那倒也成.”便将披肩的衣质一脱。李仙起身后退数步,说道:“韩长老,咱们谈正事便是,不用这般。” 韩紫纱风情万种刮来一眼,她面容仅是姣好,但体态丰腴性感,脸上施加极难得的胭脂,习得一身勾人武学。这番款款追来,风韵甚是难言。花笼门诸多长老,都遭她这般拿下,被她讨得不少好处。 她此刻固然是想依这办法,谈成那件要事。但也瞧见李仙容貌,真想尝尝这儿郎滋味。韩紫纱说道:“我是女子,我都不怕,你这男子,怎还扭扭捏捏呢。” 李仙再退数步。韩紫纱颇感挫败,坐回原位,素手轻挥,纱衣自地上飘起,缠绕她手指,再如同逆流的水般,附指而上,沿肤而走,重新披挂肩头。 韩紫纱说道:“我啊,是来和你做买卖的。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李仙已知此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然不信。 韩紫纱说道:“花小哥,你虽有花眷,但是还没妻妾罢?我嫁给你如何?” 李仙说道:“韩长老,别开这玩笑了,您贵为长老,我可配不上。”韩紫纱说道:“哎呀,我是真心的。”目光如欲吃人。 过得半响,韩紫纱心想:“第一步出了差错,倘若能在床中交谈,我有十成把握,拿下此子,让他朝东,他便朝东,让他朝西,他便朝西。可惜此子心智甚坚,我方才操之过急,他已经起了戒备。”,她再说道:“你把蜂场、果林给我,我嫁给你。这般人是你的,蜂场、果林也都是你的,稳赚不赔,你不心动?” 李仙心想:“我若是心动,怕是被你吃得渣都不剩啦。”说道:“这等好事,弟子是不敢妄想的。”语气坚决。 韩紫纱说道:“那好,我出钱买了你这蜂场,一亩地算你五百两银子,我花五万两银子,买了你的一座蜂岛。” 李仙心中了然:“她是为金玉岛而来。算盘打得响亮,我岛屿的金玉蜂,价值昂贵,尽数售卖,便不只五万两银子。”他说道:“不啦,施总使说,这岛屿乃是继承童长老。接过岛屿的刹那,也继承童长老遗愿,这时童长老尸骨未凉,我便将岛屿售卖,岂不对不起他。” 韩紫纱眉头轻挑,已觉察李仙难缠。什么遗愿云云,全是狗屁说辞,她能信便有鬼,但方才话语中,李仙提及施总使,却叫她极为忌惮。花笼门长老,外头被追杀围剿,水坛乃栖身要地,若得罪施总使,他不需亲自下场,只需故意不许她进岛,便可将她推到险境,且家当产业,都在水坛。她进出都需经过施总使,涉及这尊人物,她务必谨慎。 韩紫纱淡笑道:“花小哥,确定再不考虑考虑?五万两银子啊.这数目可不少啦,你见过五万两银子没?你需知一石精米才需半两银子。足足五万两银子,你能养多少人,起多大家宅,吃多少精宝?” “武道修行,是很吃银子的,当你自己起过鼎,煮过精食,便清楚啦。且不说这种必需消耗,便说武道的武学、珍宝奇物、珍宝奇器.价值都极高昂,别人有你没有,你便弱别人一筹。且还没说练丹,你日后接触到练丹,那就更烧钱啦。” 李仙暗暗点头,若有所思。回想起一合庄,温夫人钱财如流水,越发感受贴切。韩紫纱认为李仙已被说动容,笑问道:“所以你是想好了?花小哥你若同意,本长老还能给你些额外奖赏。我住在花榴镇的西街,只要我还在水坛,你随时找我,都可以哦。” “本长老的手段,可不是些庸脂俗粉能比的,你啊.试过便知道啦。” 她神情妩媚,声音丝丝入骨。酥魂麻身,是某种仙音运用。 李仙暗奏守身音,护守心神,不为所动,说道:“抱歉,长老,我还是不能卖。”他心知韩紫纱‘五万两’承诺,能给一万两都难,其余必是拖欠,或是‘肉偿’。绝不轻易上当。 韩紫纱面色微变,甚是难看。色诱、利诱都试了,这小子油盐不进,着实烦人。 气氛僵持间,李仙爽朗笑道: “但话说回来,咱们并非没有合作可能。” (ps:准备充足了,明天比较空闲,应该能万字更新。) 293 由贫转富,手段惊人,牧鱼奇书,神秘女子!! 韩紫纱更擅长在床卧被褥间,附耳亲语,切身交流。这次的谈判没能使出绝学,果真失了节奏。她愤愤坐回座位,心想:“你若非有施总使做靠山,本长老不将你吸干吃尽,便算你厉害。”色诱、利诱均无用,彻底陷入被动。 她拿起茶杯,小抿一口,双腿交迭,腰肢婀娜,动作带起香风,隐隐缭绕李仙鼻尖,她淡淡道:“你说说看罢。” 李仙笑道:“韩长老来,又是献身,又是嫁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利益。”韩紫纱不语,放下茶杯,翻了个白眼。 李仙再道:“小子初来乍到,根基尚浅,本不敢拥此横财,奈何施总使寄予厚望,我唯有硬着头皮收下,为不负施总使期盼。前些时日,曾去实地考察,蜂蜜产收甚丰。韩长老夜半寻来,我总不能叫你白跑一趟,倘若韩长老愿意,我两可精诚合作,共谋利益。” 他自视察蜂场,便考量如何赚财。最大问题,是无‘船运’。水坛进出困难,李仙没有花船,空有润酥蜜积压,却无法运出售卖。确要与长老合作,借其花船售卖。 韩紫纱瞬间了然,眼珠子翻转,眉眼弯弯,饶有兴致打量来,半响后笑道:“哎呀,哎呀你原来是没有花船啊,你既出口哀求,本长老自然答允,但你可清楚,水运甚是麻烦,其中涉及人力物力都非同小可。进出一趟,可是累得很啊。” “我这当长老的,总没有帮弟子打工的道理吧。” 李仙说道:“这是自然,所得钱财,咱们七三分成。我七你三。”韩紫纱淡淡笑道:“花小哥,你没弄清楚情况,你既无花船,蜂场、果林都属鸡肋,我若不帮你外运,你一分钱也拿不到。你蜂产、果产再多,也得烂在地里,其中利害关系,照我看来该是八二分成,我八你二。” 她此前一味想色利相诱,未曾细想李仙困局。但此刻再度协商,发觉李仙致命弱点,便又恢复胜券在握。不需色利诱惑,也已吃定李仙。 她心想:“狡猾的小子,你连花船都没有,也想与我谈合作?等着看我如何吃干净罢。” 李仙镇定笑道:“既然如此,那韩长老请回罢。”韩紫纱一愕,说道:“你什么意思?” 李仙说道:“自然是没能谈妥。”淡淡饮茶,始终淡然。韩紫纱冷笑道:“花小哥,你太年轻啦,还没弄清楚状况,你与我都谈不妥,与其他长老更难谈妥。蜂场、果林是你的没错,但水坛与世隔绝,说句不客气的话,其实这场合作,该是你来求我。” 李仙笑道:“韩长老,话已至此,我也和你直说罢。若是旁人,你这般说,倒也不错。可惜我是花无错,自然是有些例外之处的。” 韩紫纱凝眉沉咛:“这小子这般镇定,莫非是胸有成竹?他说他有例外之处,难道是背景不俗。呀他与施总使关系匪浅,难道.”泛起惊疑。 李仙再道:“我本想同韩长老和气生财,互惠互利。也算结交人脉,韩长老既然当成我在求你,那你便请回罢。” 韩紫纱眉头紧锁,实不知李仙是诓她诈她,还是胸有成竹。她再琢磨:“且不管其他,此事我总归是赚的,不过是赚多赚少罢了。先假意同意,再慢慢观察此子,若是故意诓我,我再坐地起价,连本带利拿回。”笑咛咛说道:“花小哥,方才我是与你开玩笑,这样罢,就七三分成。” 李仙笑道:“好。”韩紫纱起身将走,挑眉笑道:“除此之外,你若想来找我,随时都行哦。反正本长老随时空闲,寂寞得很。要不.现在便随我回去?” 狐媚钩人。 李仙笑着拒绝,将韩紫纱送出府邸。今日协商后,积压的“润酥蜜”,便有途径朝外售卖。此后数日,李仙与韩紫纱,数次前往蜂岛视察,润酥蜜已积压‘两三’个月,共堆积四千余斤,能赚取近乎三千两银子。 李仙让出三成,便剩下两千余两,再付工酬等杂钱,到手约莫一千六百两。韩紫纱也有蜂场,花场。每次搭乘花船外出,都会贩售‘润心膏’、‘酿花干’、‘花油’等物事,她帮忙李仙售卖润酥蜜,极不耗费功夫,几乎白捡的银子。 莫看武人花钱手笔极大。布置宅邸、熬煮精食、吃穿用度,都是豪奢至极,实则都极为吝啬。无端能多出千两进账,实是欢喜好事。黑河村旁的山寨,靠掠夺百姓钱财,月里所积攒的钱财,也才数十两。 一年省吃俭用,堪堪足够买‘无烟炭’。起得劣质鼎,煮得劣质精食,修为许久无寸进。温彩裳这般富裕的山庄,实是罕有。五百文可换人命,上千两份量可想而知。 韩紫纱负责水运,来回需十日,赚钱时满心欢喜。但交钱时却为难了,几次推脱延迟,但惧怕李仙诉状,还是按约分成,将钱财分给李仙。如此这般,李仙脱贫入富,第一件事情,便是布置宅邸。 先购置草物,移植进院中,再购置花草,打造溪流假山、赏景石亭、软卧蒲团、书架赏瓷.南宫琉璃指挥来往伙计,将院落打理得恍然一新,原本黄泥土地,变成绿意盎然,生机充沛的草地。这种草物质地柔软,耐踩耐踏,躺在上头,更觉舒服柔软。 填充院景,心神皆怡。 更重要的是,李仙、南宫琉璃逐渐精通‘五行奇遁’,早便想布置五行。但因家中贫困,院中空落落,五行元素甚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是严浩,也难脱离环境布置五行奇遁。如今宅邸中,景色齐全,优美静谧。草木石水.随处可见,便可利用种种院景,布置五行迷局。 五行令旗起得大用,插在草木院景中。使得宅邸前后,共有五层迷局。分别对应五行,如此这般,宅邸虽不大,但甚是安全舒心,居住其中,五行齐全,风水流通,宛若小天地,自是舒适难言。 南宫琉璃着手布置,逐渐有归属感,闲暇时浇花护理,瞧着生活日渐变好,颇有白手起家,跟着贫苦丈夫,步步经营,积攒钱财富足感。 南宫琉璃手持‘金旗’,通过挥舞金旗,能牵动院中五行。等同把持迷阵格局。倘若外贼闯进,她不需出面,便可借助五行奇遁,将其围困。她五行奇遁已算小有所成,但若与李仙比,却大大不如。 偶尔玩心忽起,便会布控院中五行,故意遮挡李仙。但李仙都极快破解,必然施加严惩。叫南宫琉璃梦回花船底牢,但南宫琉璃不觉惧怕,反而变本加厉。 不知是不服气,还是乐在其中,另有目的。 日子这般过着,李仙实力积攒,汇聚水滴,积成湖泊。五脏避浊会阳经,熟练度已达[5685/8000小成],残魍枪法则是[3655/15000大成]。昔日荒屋废宅,如今溪流假山,佳人相伴。 安稳积攒实力。 唯一缺憾,便是‘精食’已枯,照这般赚钱速度,需要数月才能勉强起鼎。李仙兀自不急,细水长流,勤奋砥砺武道,亦可增长实力。 他如今底牌愈发多,残魍枪、残阳衰血剑都十足强悍。南宫琉璃极遵家族律令,家传武学绝不轻易外传。但架不住与李仙日久接触,纵是铁石心肠,也被磨得软了。有时情正浓时,李仙问她什么,她都肯说了。但李仙不急问询,转心研究残魍枪,砥砺所会武道。 …… 这日。 李仙忽得消息。 最近洞然湖中,水匪越发猖獗。打杀过往渔民,引得周遭正派,要进湖泊围剿打杀。如此这般,影响花笼门船运,故而设置悬赏,号召花贼打杀‘水金窝’的恶匪。 花贼打水匪,当真是罕事。李仙见奖励甚丰,一颗水匪人头,可换取功德文一枚,倘若打杀首领,更可得一两功德银。 便响应号召,去“赏花楼”领了份“水图”,依照水图行船,能悄然抵达金水窝。他备好弓箭武器,租赁小船,便沿着水图杀去。 水金窝处在一片水林迷泽中。水匪高矮胖瘦皆有,但都满面黑绒,眼睛藏有凶煞,身上尽是渔腥腐臭。水匪拦路截杀,虽叫人愤恨,令人不齿,但时有发生,大武皇朝颓败,无力管辖,山匪尚难尽剿,水匪更是横行。名门正派的弟子,则时有进洞然湖,杀匪历练,宣扬名声。 但水金窝近来行事太过,连续截杀三条商船,数百人因此失踪。这商船中不乏厉害武人,倘若正面交手,水金窝绝非对手。 水金窝养有“金嘴鱼”,一窝一窝,喜欢啃食船底。还懂得结合水利地势,沿途布置陷阱,水中投洒铁网。凡过往商船,路经他们区域。船底漏水,惊慌失措,必跳水逃生。 水中又有铁网,缠绕手脚。如同鱼儿般被擒住。 这套方法百试不爽,连二境武人都遭捕拿。 李仙搭乘船只,偷偷靠近水金窝。 这里其实是洞然湖较深处,既非岛屿,也不是沼泽。而是无数水树,自湖底生长而出,藤蔓、根系互相搭连,粗壮坚固,逐渐形成一片,可供站立、行走、攀爬的环境。水金窝便在这些根系上,搭建木屋,作为根据点。 李仙偷偷潜进,重瞳目力观察。见数株水树树冠中,藏有水匪放哨,极尽隐蔽。这里易守难攻,稍有强敌出现,水匪便跳进湖泊中,湖内树木根系杂乱,他们东窜西逃,谁又能抓得到?地势之利可谓占尽。 他跃跃欲试,自不焦躁,偷偷绕开哨兵,爬上一棵水树,借助茂密树冠遮挡身形。 发现树中有鸟窝。他灵机一动,抓住一只鸟,拔出长发,插在鸟羽间。再朝金水窝深处抛去。那鸟兽扑腾翅膀,朝远处飞走,路过金水窝上空时,发丝飘落,触碰到房瓦,生根发芽。 于此同时,青牛居的一缕发丝枯萎卷缩,化成飞灰。‘落发生根’仅能维持三缕。李仙凝注精力,感应发丝感观。发丝生根后,有耳感、视感、触感.,但视感模糊,好似眼前裹着浓雾。难以看清敌手人数。他心想等到夜晚,巡逻者必持火把巡逻。火光明亮,发丝感受清晰,便能知道窝点布局,辨清巡逻位置,届时再接重瞳目力,自可来去自如。 静候到夜间。 窝点果真燃起火光。李仙感应发丝,透过火光,隐约能辨清窝点分部。再结合“重瞳”透视,还未进入窝点,里外便弄得清楚。 李仙眸闪精芒,“噗通”一声,跳进湖泊中。他身体骤沉,他抓着树木根系,亦能自由活动。李仙潜进窝点较为薄弱处,耳听上方有动静。 两名水匪脚踩树根,来到附近小解。口中尽是水匪黑话,李仙悄悄探手,抓住二匪脚踝,猛然拖进水中。他这一手极为厉害,竟不溅洒水花! 二匪猛烈挣扎。李仙浑身一震。纯罡炁衣拍向二匪胸腔,登时将其肺部打碎,毙命当场。李仙将二匪卡在树根中,令尸首不浮起。再潜游到别处。 他既试身手,当求痛快。擒贼先擒王,需先打杀匪首。他借助目力、落发生根,渐渐摸清楚匪首所在,悄然潜去,忽见到一大树笼。 是树根盘结缠绕,形成的圆形囚笼。里头关押数十人,浸泡水中,唯有鼻尖勉强能伸出水面。李仙心想:“这些人等,便是被水匪擒抓的吧。” 不急解救,悄然绕开。陆续见到数个树笼,总共关押百余人。男女老少皆有,这片水域甚是浊臭,能见水中白蛆、孑孓扭曲,遭此浸泡,纵然不死,也会大病一场。李仙口吐清气,用纯罡炁衣罩住,使得清气绕体不散,将诸多浑浊抵挡在外。 他近来所得极多,诸般妙用,互相结合。无往不利,应对何种危局,都自可从容淡定。树笼中有人瞧见李仙,但恍惚只觉错觉,兼之水质腥臭,实难分出心神。 商船被破,其中四位二境武人,被水匪生生擒拿。处境凄惨,被树根缠绕四肢,浸泡进水深十数丈内。这些树根坚固牢靠,又在水中,炁力受阻,这二境武人能耐不浅,但无计可施。 李仙引以为戒,暗道:“纵使二境武人,也一筹莫展,被一群水匪擒拿。我已武道二境,周身起显诸多特异,但需不断砥砺武学,增加手段,这才免遭这种下场。” 武道手段,全看武学。这些二境武人,遭树根纠缠擒捆。倘若学得‘穷天府’绣城罗家的家传武学,自可震动身体,将树根震得松散,从而脱离困局。 再朝深处潜进,能见商船的残骸。李仙抬头观察,树根交杂,自水中延伸出水面。他已寻到匪首,暗暗跟随。那匪首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甚是彪悍,后背背着大铁杵,末端是头颅大小的圆球,球内似是真空。 李仙等他落单,忽然从水中杀出。动作干脆利落,一枪便挺刺而出。那匪首大惊,正待开口叫喊,发现李仙这枪,朝他喉尖刺来,气势甚猛,裹挟着‘纯罡炁衣’,使得炁浪如化实质,带起‘呼呼’风声,竟将他叫喊压回了喉咙。 便好似狂风扑脸。张嘴刹那,风便从口鼻涌进,如何能说出话来?那匪首叫喊变为怒喝,一跺脚取出铁杵格挡。他故意用圆球格挡,内部中空,枪尖刺来,便会震响圆球,传出异响。 那知李仙枪法精妙至极。武力虽猛,却更藏谋略。忽然收力,点到为止。匪首眉头一挑,心想:“难道是外强中干?”这时虽能说话,但是全心投注占据,说话呼喊便会分心。立刻拿铁杵打去。 却感李仙枪尖,如有粘性,将他铁杵始沾附,既抽不回,也打不出去。原来.李仙出枪时,纯罡炁衣蕴藏内炁,附着枪身。他虽收了枪力,但纯罡炁衣扑去,将铁杵紧紧罩住,便好似被绳索纠缠。 李仙一抖枪身。纯罡炁衣一震,夹杂内炁拍打而去。那匪首怎见过这等手段,浑然不知发生何事,便被震飞数丈。李仙回身搭弓,射出一道木箭,干脆利落便贯穿匪首喉咙。 寻常凡俗泥胎,这时已经死了。匪首具备食精修为,立即固血闭孔,缓阻伤势。武道境界越高,可能性便越大。南宫琉璃曾说.九类浊衣中,金娄玉衣保持尸首不腐,甚至可期死而复生。 李仙枪尖挑水,激起水花。再施展碧罗掌,打在水花中。‘哗啦啦’洒去,每一滴水花,都打在匪首活血化瘀的穴道脉络间。蕴藏极强内炁。 那匪首喉管‘噗嗤’一声,再难抑制鲜血。一句话未能说出,便这般栽倒气绝。李仙保持警惕,连射数箭,确定匪首死绝,再斩其头颅,存放在一处。 他手段利落,这般如此,一两功德银便进账。李仙心想:“这机会难得,我需尽量多杀些水匪,好生赚取功德钱。”将两道箭矢收起,脚踏七星步,身影敏捷无形。游走窝点四处。 他先寻落单水匪。三箭齐发、四箭齐发,乃至五箭齐发,务求看到几人,便同时射杀几人。他箭道已然登峰造极,箭道不同武学,拉得动弓,便能射得出箭,寻常猎户便能箭道小有造诣。但箭道欲登峰造极,却比武学更难,箭道练到后头,关乎意气、心念,实在无从练起,唯有凭借天赋。 李仙扬尽长处,悄无声息间,再度射杀三名水匪。窝点水匪因长年生存湖中,皮肤黝黑,手掌宽大,满面黑绒,极为容易辨别,绝无错杀可能,李仙放开手脚,杀匪立功。 他木箭无声,目力又极强,登峰造极的箭道,兼顾骇人的目力,众多水匪自是砧板鱼肉。被逐个击破,逐个射杀,且皆是悄无声息,绝无半点动静。 李仙做事又极尽周全。将射杀的水匪藏在水下,塞进树根的缝隙中。连血迹都不曾留下,这黑夜当中,人数悄然间少了七成、八成,竟无水匪发觉。 直到夜极深了。余下水匪甚觉古怪,好似今夜特别安静。蓦的心中害怕,心中惴惴,又不知如何是好。有些胆色较大者,便擅自脱离巡逻,跑去找寻匪首。但绕了数十圈,蓦的惊觉,平日热闹的窝点,竟安静至极。 昔日熟系的匪友,无端消失,怎般呐喊呼唤,只余回声荡漾。待发现一却的原因时,一枝木箭射来,生命便此终结。李仙如索命厉鬼,自内而外的灭杀。 水金窝共有‘三百二十三’名水匪,李仙全部灭杀,竟一个不留。这能耐纵是长老来,亦是困难,乃至远远不如他。李仙的诸多异处,旁人皆难具备。他确定清缴干净,再依照记忆,将水匪从水中拿出。 他仅仅携带三十四只箭,剿杀三百二十三水匪,事后一只箭不曾少。剿得头颅甚多,已难装下,他便找寻到船舟,将头颅取下后,摆列船舟间。足用五艘船舟,才能勉强容纳。 这时天色漆黑。李仙自潜湖袭杀,到尽数剿灭,前后竟只花费一个时辰。他知道洞然湖绝非儿戏,夜间行船,迷失方向,运气若不错,还能回到水坛,或是稀里糊涂,出了洞然湖。 运气若差,一辈子湖中打转,或被湖中神秘吞噬,都属正常至极。是以今夜便留在窝点过夜。他借此空闲,挨个摸尸,翻找有用之物。寻常水匪衣着简陋,浑身泥浊,未曾出过湖泊,身中既无钱财,也无宝物。 李仙便看衣着。匪首、匪二、匪三.等衣着完好,地位卓绝者,才能摸寻些好物,有金子、玉器等物。李仙悉数笑纳,料想能置换数十两银子。他如今需为‘精宝’发愁,愈发看重银子,能存便绝不浪费。 银子如流水。 能一直生财的宝地、手段,才属重中之中。 漫漫长夜。李仙摸尽尸首,夜仍深静,百无聊赖间,便四处闲逛,探寻窝点财宝。他先去匪首房间,一番摸寻,果真有收获。发现珠宝成箱,价值高昂。原来最近被劫持的商船中,有一艘是珠宝行当。 那艘商船高手最多,抵抗最激烈。可惜无力回天,被借水利地势,掣肘得一筹莫展,船中高手无奈投降,余等伙计、船客皆被擒拿到此处,这时正被浸泡水中。商船的珠宝器皿,本不止这数箱。但船沉时,许多珠宝美器,随之永沉湖底。 着实惋惜。 李仙心想:“这当属横财,既让我瞧见,我且设法拿走。至于那些俘虏,他们船已毁坏,可能需带回花笼门,否则留在此地,也唯有困死。” 匪首的卧房内栽种绿藤,布置也算雅居。李仙四处翻找,掀开其枕头时,再寻到一本残书,书中有一木笛。他翻阅残书,不禁甚是欢喜。 这本残书名为“牧鱼奇书”,已经残破,来历沉迷。其内记载养鱼、牧鱼、控鱼的办法。这枚木笛,便是牧鱼关键。书中本记载十数种鱼的养练之法,但因为残破,只剩下‘金嘴鱼’的养练法完整。 保养培鱼、养鱼、控鱼.诸多细要,价值非同寻常。金嘴鱼并非自然鱼种,可啃食金铁。水金窝能屡屡掣肘二境武人,此鱼便起大用。 李仙连忙收起,甚是欣喜。此后再翻找房屋,又寻到一张‘水图’,记载如何出湖靠岸。李仙心思迭起,他知道总要离开水坛,这份水图或有用处。但绝非现在。 他取出花笼门的水图。眉头微沉,他此刻若依照水金窝水图,以此处为起始,可驾船施离洞然湖,可若是先回水坛,等日后时机成熟,准备充足,再想重走一程,先自水坛抵达水金窝,再从水金窝离开洞然湖,却是难上加难。 因为水坛抵达水金窝的水图,牵涉五行,是时时变化的。他今日能依照水图,寻到水金窝,过两日再重新出发,依照水图,按照原定路线,却到不了水金窝了。 “也罢,慢慢从长计议便是,我这般逃走了,且不说自己如何,便是南宫琉璃,不得骂死我。我总不能随意抛开她。” 将水图收好。 之后的收获再无奇处,都是珠宝云云。途中他更体会水匪凶残。这些水匪久居湖中,以鱼为食,吃得腻烦后,竟想着烹人。性情残暴,更想尝试‘二境武人’的滋味。有一尊二境武人,竟这般憋屈身死,已成水匪口粮。 待诸事料理清楚。李仙躺在水树冠叶中,内练五脏,搬运脏浊。 [熟练度+1] [熟练度+1] 翌日。 天方清明。 李仙跳下树冠,将金银财宝搬运上小舟,五艘装匪头功勋,两艘装金银珠宝。他寻木枝、藤蔓,将七艘小舟链接,合而为一。诸事做足,准备离去。 李仙心想:“我原先顾及洞然湖内,湖域诡谲难测。这些落难者即便脱困,大概率迷路湖中,受困不得出。带回水坛,总归能有处落脚。但既然发现水图,知晓离开洞然湖的路线,再将他们带回水坛,倒害了他们。” 李仙按照‘水金窝’水图,重新描画三份,藏在窝点各处。待他们获得水图,即便商船已毁,伐木做舟,也总能逃脱。 他做事周到,迟迟不解救众人,便是为免麻烦。倘若生了误会,起了摩擦,李仙双拳双腿,情况便复杂了。是以等到白天,天已明亮,等他乘舟远遁,再设法解救。 不需见面,自然少了麻烦。 水匪窝旁的废弃商船中,配置数门火炮。里头存有火药炮弹。李仙将火药炮弹取出,固定在树笼上。随后驾驶舟船,离开水匪窝点。 自感距离已远后。 便将木箭点燃,随后遥遥朝水金窝射去。木箭划过弧弯,射中火药炮弹,‘轰隆’一声炸响,树笼被炸得松散,其内的受困者自然得以脱困。先脱困者纷纷冒出水面,满眼惊恐茫然。 待确定周旁无人,立即解救后脱困者,将那四名二境武人,被树根纠缠,深深沉进湖中。 也被拉出深湖,再度得见天日。他四人水中苦熬许久,数日没进食分毫,呼吸亦受阻。但水匪没真想溺死他们。 水树的藤蔓,多是中空的。可供水中呼吸,水匪时常口咬藤蔓,便潜水抓鱼。而这四人便依靠此物,苟延残喘数日。但遭脏水浸泡,外邪侵体,身体均已浮肿起泡,腥臭难闻。 众人都已脱困,立即聚拢成团,决意与水匪生死搏杀,抢夺船只。那四名二境武人,一筹莫展,正感憋屈,决意报仇雪恨。振奋心神,鼓荡雷音,将污水逼出体外。气势汹汹,已然恢复数成。但经一番搜找,却发现窝点竟无一人。 众人认为,水匪均已外出,再去劫掠埋伏过往商船。本想借此良机,搭船遁逃。但想起水中遭遇,倘若再遇水匪,难免被故技重施抓拿。便提议埋伏窝点,待将水匪全数打杀,再遁逃升天。 等得半个时辰。岂知仍无声迹,寂静得可怕。 宛若闹鬼,凭空消失,金银财宝、珠宝细软皆无踪迹。众人细细想后,背脊不禁发凉,水匪尽数出窝,也该留人把守,这世间再没这般诡异事情。他等改变主意,细致搜查各处,寻到水图,脱困有门路。 他们大感此地诡谲,自不久留,立即伐木造舟,十余艘小舟驶出洞然湖,因此逃脱升天。见得九月暖阳,湖风吹拂,恍如新生。 却说另一边。 李仙乘舟折返,阳光普照,他周身存放数百具头颅,煞是惊骇。行远数里,清晨白雾尽散,视野开放,见天高湖阔,碧水白云,不住嘹亮呼喊几声,抒发胸气。 湖波荡漾,这真是难得美景。洞然湖中有水瀑,有水森,有诸多奇特湖鱼,或是具备奇特毒性,或是样貌独特。这地方藏凶纳险,听闻深处湖底,还藏某些大墓,盘卧黑龙等等。 再行约莫半日,能见水坛轮廓。 这时恰是午间,岸旁比平日热闹,一艘花船停靠岸旁,船中花笼门徒众陆续下船,聚集在岸旁。 李仙站在舟头,七艘舟船被链接成一艘,一边血颅迭放,一边金银财宝。他长发飘飘,身姿俊逸。这怪异景象,顿引得众弟子惊呼打量。 纷纷交谈道:“哎呦,你们快看,那边有动静。” “好似是一个人,啊他船中全是人头,哎呦,莫非是某位高手,发现咱们坛口,特意来此寻仇吧。” “倒真有可能,速速通知长老,此人血气冲天,绝非善类!” 一番聒噪后。 花笼门长老‘唐风’,引渡使者金世昌,纷纷跑出船仓,如临大敌,放眼眺望。 唐风游走坛外,今日才归坛,不知李仙名号。见此情形,如临大敌,立即命人取来兵刃,说道:“金使者,大事不妙,今日有高手登门啦。我先在此处周旋,但恐非此人敌手,你速速去通知施总使,合力应对此敌!” 金世昌眉头紧锁,凝目观察,待看清样貌,笑道:“唐长老,你又怎知这是强敌,且连你都并非敌手。” 唐风凝重道:“凭我眼力、阅历,绝不会错。此人样貌年轻,俊逸非俗,这踏舟的风范气度,岂能是弱者。且水坛周旁,五行迷局,旁人怎能闯进。此人必极精通五行,可见他深不可测。” 金世昌笑道:“我看未必吧。”唐风皱眉说道:“金使者,此事不可玩笑,还需认真对待。此人携人头而来,怕是决意大开杀戒的。我等若不想成为剑下亡魂,便不可轻敌。” 正谈说间。忽听一声呼唤:“金使者!” 金世昌笑道:“无错,你这是作甚去了?”揶揄瞥望唐风。李仙如实说道:“我领了绞杀令,把水金窝水匪绞尽了。” 金世昌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他朝唐风说道:“唐长老,你近数月没回归水坛,有些事情,恐不清楚。这位花无错是我门派新秀,可不是什么凶人。” 唐风面色尴尬,将兵刃藏在身后,老脸颇红,说道:“新秀啊.新秀好啊,我花笼门也能有这等人才啊,方才你驾舟而来,倒真吓老夫好大一跳。” 金世昌并未继续取笑,说道:“唐长老生性谨慎,这才极好。倘若真有陌生高手能脚踩木舟,只身闯进水坛,那确是大敌当头,故而唐长老的谨慎处理,才是正确的。” 这时动静已经传开,镇中弟子亦赶来瞧探。岸旁好生热闹,待李仙舟船靠岸,将水匪头颅一一搬出船身时,金世昌、唐风皆来围观,在旁细数,越数越心惊,旁等弟子更感不可思议。 捣毁窝点,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极考验能力、手段、谋略、武功。时缝乱世,各地乱象齐出,世家公子贵女游走江湖,空有高强武道,却阴沟里翻船,被生擒活抓或是送去性命者,常见至极。 而剿匪灭窝,匪徒四散奔逃,更难灭杀干净。 金世昌、唐风皆眼界不浅,一时竟不知李仙如何做到。 金世昌惊讶问道:“无错,这.这些水匪,都是你一人剿的,当真没有帮手?”李仙笑道:“自然,我擒贼先擒王,再逐个击破,也不是很难。” 金世昌连拍李仙肩膀,叹道:“好家伙,说得容易,真要做起,即便唐长老出手,也未必能尽剿。” 唐风如实说道:“是肯定不能尽剿!” 他指着众多尸首,眼中复现敬佩,说道:“我若出手,将窝点打散,倒轻易至极。他们四散奔逃,借水脱身,我亦无可奈何。” “你且看这些水匪神情,足足数百具尸首,神情轻松怡然。这说明这数百人都是悄无声息间死去。他们到死时,都不知道自己死啦。” 此话一出,旁等弟子无不惊骇,周遭顿时嘈杂一片:“唐长老极擅武学,博览群武,素有‘武秀才’称呼,施总使都说他,武学眼光毒辣,他都这般说,想来不会出错。” “啊这未免太惊悚,这位花无错,难道是鬼魅吗?”“ 何止啊,花师兄本便厉害,前段时间盛会,也是他夺得头筹。” “比武获胜,只能说武道强猛,但这绞杀水匪,需要的能耐更多!” 唐风极感兴趣。金世昌知晓李仙已进烛教,对其极为侧目。唐风再道:“水匪窝点一般不会太大,且明哨、暗哨极多,武道高强者,想强闯不难,但似这般悄无声息,索那数百条性命,却极不容易,你如何做到的?” 这话语真挚请教。 李仙直白道:“我拿箭射的。”唐风说道:“这可更不容易,纵使拿箭射杀,也该会有动静。”他说道:“除非你箭道卓绝,箭法把控妙到毫巅,且总揽全局,这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金世昌闻言,说道:“看来施总使没有看错你!”唐风敬佩道:“花小兄弟是有手段的人,唐某佩服,想不到初回水坛,便能看到这种新秀,实在敬佩。有空一起喝酒。” 一番交谈后,金世昌、唐风先行离去。 李仙看到满地头颅,甚是沉重,便雇佣几名弟子,帮忙搬运头颅。他诸番事迹,已在水坛树立威望,一招手,数名弟子便献殷勤,喊着‘花哥’‘花师兄’‘花老大’等称呼。李仙避免吓到土著居民,便另走别道,绕开城镇,走在山道间。 沿途弟子听闻风声,纷纷围观惊叹。走得数里,岂知越聚越多人,竟颇有‘夹道欢迎’之势。水坛弟子时常流动,有人知晓,亦有人不知晓。众弟子既新奇且敬怕,各种称赞颂美之词,‘哗啦啦’扑来。 花笼门弟子实力寻常,向来需依附旁人。故而形成谄媚讨好的门风,李仙实力显露不凡,自然受尽谄媚,无人敢不敬,纵使不敬,也绝不敢显露分毫。 沿道已将李仙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李仙笑笑而过,浑然不在意。他实不知,正因花笼门弟子游窜各处,闲暇时相聚,便爱胡吹大气,谈天说地。 “花无错”名号,悄然间已传出水坛。李仙初次在江湖中留下姓名,虽是奸名、骂名,但总归有些痕迹。 众旁观者间,一黑袍女子凝望李仙,眸中精芒一闪。 (ps:明天依久万字,求月票!) 294 稳步精进,蚌油沐体,起鼎煮宝,有女寻门! 李仙捣毁“水金窝”,用头颅置换功德钱,共得一两功德银、三百文功德币。 所得的几箱金银珠宝,则运回青牛居中。南宫琉璃昨夜独守空闺,好生清寂,往日总恼李仙满腹坏水,变着法子欺她,但真无人欺负,又觉惶恐神伤。 她自住进青牛居,便不曾与李仙分离,这小别半日,才惊觉颇已难舍。担忧整夜,时而踱步,时而舞剑,竟整夜未睡。 见到李仙,这才松了口气。待李仙体贴温柔,端茶递水,问询剿匪诸事,听闻李仙身处贼窝,但仍借机行善,不禁拍手称快,赞扬李仙做得极好。 她素手揉肩,目光瞧着李仙侧脸,心中恍惚忽想:“这坏弟弟好似真无处可挑剔,样貌俊俏,颇有底线,聪明机警,武学天资已可称为龙凤。纯罡炁衣得天独厚,倘若倘若招为夫婿,他坏虽坏,也总欺我,可.我倒不算恼烦。” “也不知他是如何看我…” 想到此节,南宫琉璃俏脸通红,心脏砰砰直跳。但自不问询,她极知李仙禀性,回答必是甜蜜至极。她料想也不是真的。 再想: “哼!” “我瞧他风流得很。自十日前,有位骚浪长老,夜里登门拜访。他便与那长老走得甚近,竟同时外出,也不知商量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骚长老想吃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无论那般,我与他都已经…虽说借着合作由头,可那种羞事,岂能真这般儿戏。” 她目光颇具温柔,时而又忧烦。揉肩力道忽重忽轻。 李仙添油加醋,将剿匪诸事,说得惊心动魄,如何陷进危局,如何身负重伤,如何临死反扑,如何化险为夷。南宫琉璃掀开他衣裳,见浑然无伤,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拿这贼弟弟如何是好。 两人温情一阵,即做正事。李仙缴收三箱珠宝,但木箱乃厚底制式,外观大空间小,珠宝仅铺满表层,里层却是空的。将珠宝揽起,铺放桌案,烛火映照,自是珠光宝气惹眼目眩,却难免抱怨几声,不符心中预期。 南宫琉璃摇头轻笑,告诉李仙珠宝美器都是这般装放。倘若真堆积成箱,搬运时会互相剐蹭,起了划痕,损了品相。 且珠宝本便稀罕,倘若成箱而放,便难彰显贵气奢侈。 更有‘水满则溢’道理。 财宝乘满,便会溢出。 李仙听得这番讲解,恍然大悟,大觉受教。 南宫琉璃研墨持笔,眉头微挑。细细记录珠宝器物。她说道:“抬高点。” 李仙照做,将一碧绿玉佩,朝高处抬起,阳光穿透玉佩,将色泽、质地、纹路全数呈现。南宫琉璃笑道:“还不错。” 字迹娟秀,提笔写下“翠碧螭吻佩”。再记载下一件珠宝,炫光乳玑、黄石玉壁、金绣云舒图…… 她学识非凡,往日家族盛宴,互送美器玉器,她耳濡目染,对珠宝价位质地,全已了然于胸。此刻只需望一眼,便可瞧出品相质地名称。 记载数页,俏脸微红,甚是欢喜,估摸珠宝美器,价值足五千余两。每记录一器,便好似钱财进账,积少成多。她把持家当,这份喜悦成就,别处不曾体会。李仙笑道:“琉璃姐,你瞧瞧这里头,可有特别喜欢的么?若有便送你啦。” “算你有点良心。”南宫琉璃往日可瞧不上这些珠宝,虽价值昂贵,却未免豪横,好似特意彰显财力,反而落进下乘。南宫家财力雄浑,已不需特意显摆。 今日心情甚好,且李仙相送,又有不同。瞧着珠光宝气,精美物具,渐生喜爱。便挑选一条颈链、两支发簪…精心插进乌鬓间,珠光映衬,更添美艳。 南宫琉璃对镜照衬,眉头轻挑,甚是欢喜,问道:“你瞧着好看么?” 李仙说道:“好看得很,和天仙下凡般。”南宫琉璃喜色难掩,心中喜滋滋,嗔道:“天仙下凡,最后不都便宜凡人。” 李仙笑道:“那琉璃姐愿意便宜我吗?”南宫琉璃委屈说道:“我说不愿,你这坏贼,定又对我不客气啦。”柔声说道:“所以,只能便宜你啦。” 李仙眼见南宫琉璃情念渐深,说道:“琉璃姐,我还有事情。” 南宫琉璃皱眉道:“很重要么?能推脱吗?” 李仙说道:“推脱倒是能推脱。但是.”南宫琉璃说道:“那便推脱,你忘记啦,咱两精诚合作,你昨夜不归,可欠我一笔账算。” 李仙笑道:“琉璃姐,你这般斤斤计较,最后定是自讨苦吃的。” 南宫琉璃傲然道:“小弟弟,姐姐先前都是让你的,你当真认为,自己好厉害吗?在我看来,便也就那般而已。” 李仙冷笑说道:“好啊,那便走着瞧。”南宫琉璃眉头轻挑,她最擅激将,李仙总不中计。她瞧见李仙一副气势汹汹势头,既有几分惧怕,又添几分喜悦。哼了一声,俏脸通红说道:“我难道怕你么,今时不同往日,能把我怎样。” 李仙心想:“这女人有时挺欠收拾。” 日暮黄昏。 【熟练度+1】 【熟练度+1】 【五脏避浊会阳经.强脏篇】 【熟练度:5821/8000小成】 李仙鏖战至傍晚,隐感身体稍有亏空。果树下盘腿内练,五脏运浊,滋补精血,五脏避浊会阳经不愧是‘纯阳宝经’、‘纯阳武学总纲’,此道大有碑益,李仙受用无穷。 他练得脏腑无暇,精力旺盛,再度抬枪起势,奋练残魍枪法。桃花枪化作赤芒,点、刺、拨、劈将所得武学,磨砺精进。他枪势凝聚,锐不可当,意气融入枪中。 枪杆弹抖,朝上一挑。施展‘崩势’,浑身骤震,隐隐有雷鸣呼啸、鬼音哭嚎,树叶哗啦啦洒落,池水荡起涟漪,鱼儿惊跃上岸,恰好飞过的鸟兽,被惊得落进院中。 鸟眸翻白,羽翼抽搐。被惊吓过度,双爪乱蹬。 南宫琉璃甚感敬佩,见李仙枪道愈发精湛,速度甚是稳定,倘若全力施枪,定然风采四射。她回想初见李仙,当时李仙虽不弱,但与南宫家族同辈相比,不免显得草莽,尚有诸多不足。她愈渐接触,这感受愈发浅淡,渐渐发觉,李仙正飞快汲取养分,壮补自身。 日后成就,她不敢估量。她亦是年轻,识人看人道行尚浅。但日后李仙造诣有成,震动天下,她回味这段时光,定然后知后觉感慨。 她休息片刻便去烧火煮饭,炒制菜肴。青牛居安静怡人,热菜精米出炉,两人赏残日、共吃饮,静雅舒心。 翌日。 李仙喊来“韩紫纱”,欲将金银珠宝尽皆售卖。韩紫纱已听闻昨日事迹,李仙独身一人将窝点扫荡,英武勇猛,杀匪数百,尽歼敌首,惹得议论不绝,风头正盛。 韩紫纱看过珠宝美器,微微颔首,笑道:“花小哥,这些珠宝美器,估摸着能售卖三千两,且是黑货,售卖有风险。若是走黑市售卖,估摸着得打对折,一千五百两都难。” 李仙笑道:“韩长老,你这般说话,就好没意思。是欺我不识货么?我这批珠宝至少能值五千两。”他随手拿起一枚玉佩,再道:“这枚子母温胎玉佩,便价值一百三十两,韩长老若是想听,我还能为您,一一介绍宝物的来历渊源。” 韩紫纱轻轻撇嘴。心想:“这小子真不好糊弄,竟颇懂宝物鉴赏,小小年纪,怎这般杂学,想从他手中讨便宜,倒真是困难。”说道:“好罢,好罢,就当是五千两。你这小子,连长老的话都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李仙说道:“那便劳烦韩长老,帮我售卖。至于酬谢方面,咱们一如既往,七三分成。”韩紫纱嗔道:“你倒真把我当劳工使唤啦?上次帮你售卖蜂蜜,是我顺道顺路,我的蜂场、花场也有物事售卖。这次.你这些珠宝美器,价值虽不低,但叫我专门进出一趟,耗费十来天功夫,却很不值得。” “便算是价值五千两,但若想走黑市,这些珠宝最多卖三千两。我只拿三成,也就九百两。这数目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叫我专门跑一趟,你觉得呢?再算上沿途的吃穿、人情往来,我岂不白跑一趟。” 她美眸含笑,语气魅惑,再说道:“除非.”她欺近数步,手掌搭在李仙肩膀,绕着李仙转行,香风阵阵吹来,吐气泛幽兰花香,再说道:“除非.咱们回房谈。在外头是交易,可在里头,那便是交情。既是交情,什么利益得失,又怎用算得太清楚?你说是不是?” 李仙眉头微皱,韩紫纱所言确实在理,珠宝价值不低,但经得几番转手,得手钱财便减少。琢磨:“韩紫纱虽然居心裹测,但这账目算得不错。叫她相助,未免强人所难,也罢,既然这般,我且等到数月后,和润酥蜜一同交给她帮售。至于她说的里外交情,我若真跟她有交情,她的贪图可就更大了,怕是连皮带肉都给我刮一层下来。” 当即直接言说。 韩紫纱略感失望,退开几步,细细打量珠宝,见品质实属上佳,转而说道:“这些珠宝美器,放在你这终究太浪费啦。我还有一法子,你听不听?” 李仙问道:“韩长老请说。” 韩紫纱说道:“不如你先卖给我。”李仙顿感警惕:“要卖也成,但我不要肉偿。” 韩紫纱羞恼刮来,她作风虽向来如此,但被这般戒备,实感不悦。她再道:“知道啦,你多精贵似得,谁又稀罕啊。”说话间,目光飘忽,扫过其面庞,倒.真也挺稀罕。 “但若是卖给我,我只出两千两银子。” 李仙琢磨片刻,确感可行,珠宝已是横财,需懂得让利,好处独自占尽,容易招至反效,且与韩紫纱长期合作,偶尔吃些小亏,实是长久良策。便说道:“可以。” 韩紫纱面色微喜,双手抱胸,说道:“瞧你这摸样,应该从未亲自起鼎吧?”李仙说道:“什么意思?” 韩紫纱说道:“我的意思呢,这两千两银子,我自可马上给你。但是呢我明天将起鼎熬煮精食,你若愿意.可在旁旁观,我分你一块精肉,你便当上缴学用,少要我五百两银子。” 李仙暗觉牙疼,“什么学用,价值五百两。”韩紫纱说道:“这些东西,若无人教你,你再是聪明,难道招呼得来么?熬煮精食涉及武道进步,你若触犯禁忌,得罪旁人,惹了麻烦,届时损失可不止五百两啦。” 李仙说道:“成。” 韩紫纱再道:“那成,你随我去取银两罢。” 花榴镇不设宵禁,夜虽已深,街中仍有行人。桃花镇、花榴镇风格相似,街道、商铺、民风宛若一地。李仙跟随韩紫纱,回到其居所处。是一处风水极好的宅邸,院中栽种红杏树,树枝甚是茂密,颇多钻出院来。 李仙揶揄心想:“倒真是屋如其人,花枝招展。” 韩紫纱步姿曼妙,领到侧门,说道:“进来罢。”李仙落落大方,跨过门槛。随韩紫纱院中游走,见花草布置,甚是不俗。院中遵循五行互循,纵无人打理,植被、花物、溪水、山石互辅互克,始终保持最好院景。 他忽见一异物。雾气氤氲的池中,有半扇大蚌壳,“韩长老,这是何物?”韩紫纱说道:“这是湖蚌,自深湖打捞而得,怎的你感兴趣?” 李仙说道:“只是好奇。”韩紫纱眼珠一转,说道:“这湖蚌可非比寻常,每日都会滋出一缕蚌油,可用作‘泡养’体。” 李仙听南宫琉璃说过武道‘吃养练泡’四要。吃既精宝,关乎修为蜕变、术道、寿命。练既武学,关乎武道造诣,手段能耐,安身立命。泡既药浴,锻造体魄、疗愈伤势,与武学常难割奢,部分武学需搭配药浴,才能朝下修习。吃、练容易,泡已稍难。 ‘养’则是养生、养癖,调冶情操,武道寻求天地共鸣,武人性情各异,情操各异。养得神魂意满,亦属重中之重。 购置草药,置于湖蚌壳中熬煮,蚌油泌出,与药汤相融,用于平日养练体魄,大有碑益。李仙习武刻苦,每次出枪拔剑,虽锻炼体魄,却也存在磨损,他早知泡、养重要,奈何家底甚浅,钱财需花在刀刃,兼之体魄甚强,完美相自愈能耐,强过旁等武人,泡养不算首要。便不曾理会。 韩紫纱笑道:“怎么看上这东西了?一千两卖给你如何。”李仙说道:“太贵啦。” 韩紫纱说道:“你啊,金银珠宝识货,但这东西,却未必识货啦。这蚌壳积蓄水精,甚是特异,放进药草熬炼,蚌壳在火力烧熬中,会泌出蚌油。这种蚌油恰恰是‘药力’的最佳载体,裹挟药力,滋进体肤中。” 她说罢,翻手取出匕首,自掌心轻轻一划。掌心冒出血痕,她掌心用力,血痕极快复原。李仙甚是好奇。韩紫纱轻笑道:“这是‘疗元汤’的药效,我在蚌壳中,熬炼疗元汤泡浴,蚌油浸润体魄,将药力积存体肤。当真正受伤时,便可摧运药力,顷刻疗伤。此等妙用,你不心动。” 李仙听闻‘积蓄水精’四字,暗暗起意。再听闻蚌油妙效,确实罕见至极。他心想:“这韩紫纱嘴里向来是没实话的。但蚌壳罕见,积蓄水精,却确是事实。放在我宅邸中,可加强五行布置,可招引雾气,布置一套水雾迷局。”当即花费千两,同意购置蚌壳。 再领五百余两,便扛着蚌壳回宅邸。韩紫纱暗觉好笑,热情相送。这蚌壳会招聚水雾,故而摆设池中。泌出蚌油,确也无错,但数年前蚌油便日渐减少,她已罕少使用,甚至极感碍眼,招聚水雾,使得宅邸湿闷,夏过热,冬过冷。早便想外售‘蚌壳’,也曾通过船运,去湖外售卖。 蚌壳脱离洞然湖,便水土不服。变作寻常蚌壳,甚至滋生腥臭。如此这般,怎能卖得出去,若就这般丢弃,她总归有些不舍。此番成功售卖,当真两全其美。 她甚感得意,这般算来,她仅花五百两,便购得‘五千两’珠宝。她告诉李仙,通过黑市售卖,价钱定打折扣。但她另有门路售卖,五千两自可尽数到手。 李仙肩扛蚌壳,健步似飞赶回青牛居。 南宫琉璃见蚌壳甚异,便即围来打量。李仙告知妙用,南宫琉璃说道:“你和那骚女人做交易,不怕被骗吗?” 李仙笑道:“她定然是骗我啦,但我另有所求。我要用这东西,布置水雾迷阵。”他当即选好位置,放置蚌壳。 夜里水汽浓郁,蚌壳蕴藏“水精”,周遭凝聚层层白雾。暑气顿时散却,阵阵清凉爽意扑来。 李仙挥舞水旗,牵引水汽。使得蚌壳雾气,飘向流水溪流,令得水流绰绰。多余的水汽,则飘向花草间。滋养花物,娇艳欲滴。 连夜布置五行,使得宅邸间,再多一层水雾迷阵。 倘若有贼人闯进宅院。 既有乱花遮眼,又具迷雾遮目。 便会丧失方向,被迷乱其中。南宫琉璃甚是欢喜,心间泛起柔情蜜意。她知道李仙购置蚌壳,加深迷阵,多是为她着想。她身份独特,困居宅邸间,倘若有贼突袭,这迷阵局势,可助她许多。 …… …… 翌日。 李仙卯时起身,练得炁湖荡漾。积攒数十熟练度,感受体血如泉涌,吐气如灼浪,武道愈发精进。服用早膳后,直奔内岛购置“草药”。 调配“药浴汤”。 李仙经温彩裳传授,药理已经精通。他依照药性搭配,自组一副“蓄气补元汤”。将草药购置好,便返回青牛居烹制。 “积蓄水精,倒确有其实。还需试试,能不能熬炼出蚌油,倘若不行…我也可借此由头,寻韩紫纱退些钱财。” 蚌中充进清水,烈火熬煮沸腾。再依次加入诸多草药,药性翻滚挥发,汤水变成黑褐。 忽见蚌壳泌出白油。 药汤混合蚌油,黑褐色变为乳白色,泛起清香。李仙甚感好奇,细嗅药香,药性并未改变。 待彻底熬煮好,李仙脱去衣裳,浸泡其中。药劲流进体魄,滋养经络脏腑,煞是舒服畅快。 李仙“吃养练泡”…仅“练”尚可。吃、养、泡都因钱财拮据,勉强对付。此刻的药浴浸泡,久旱逢甘霖,体魄增进甚是迅猛。 乳白汤药中,他身体白玉若无暇,细腻如绸缎。线条刚朗。气力、柔韧均有增进。 蚌油效用不俗。药劲积存体肤中,滞而不散,留而不淤,随时可搬运调用。倘若药汤具备疗伤奇用,与敌手过招打斗,时刻享用疗药妙效。便已先占据上风。 李仙试得药效。眼眸扫过,发现蚌底有道细微裂痕,这蚌壳效用虽妙,但已有竭尽之势。经烈火烹灼,蚌身泛起裂痕。 “若真是崭新如初,这韩长老岂能愿意卖给我?” 李仙豁达笑笑。 泡得药沐,洗尽疲乏。便再度习枪练剑,精进武道造诣。 [残魍枪] [熟练度:3989/15000小成] 傍晚时分。 韩紫纱将要起鼎熬煮精食。李仙初来乍到,诸多不懂,便跟随她身后,学习熬煮精食的流程事项。韩紫纱往日衣着裸露,欲遮还羞,极尽妩媚。今日熬煮精食,穿着煞是得体,锦绣长袍,银簪步摇… 足见对此事看待极重。 她先取两百两银子,散财起势,自宅邸侧门为始,沿街数里摆设席宴。凡过门百姓,都可入席吃饮。 李仙问道:“韩长老,这其中可有含义?” 韩紫纱说道:“咱们做长老的,别事可吝啬,这档口可不能吝啬。咱们起鼎,熬煮的水质,是百姓交得露税,即花草间的露水。摆设宴席,一来回馈百姓。二来告知旁等长老,我将要起鼎,可别冲突了时间。” 李仙暗感受教。心想此节如若忽略,直接起鼎应用,得罪旁人甚多。 水坛间熬煮精食的鼎物,名为“水石宝鼎”。矗立“望龙山”高处。李仙方进水坛,便远远瞥见宝鼎。 水石宝鼎仅有一尊,诸多长老共用,为免互相争执,抢鼎不下,便演化出此习俗,谁先“散财起势”谁先享得宝鼎。谁若不讲规矩,蛮横强硬纠缠,便合力谴责对方。 待酒席吃尽,席间百姓散去,花笼门弟子则留下。纷纷恭贺韩紫纱起鼎,称颂武道修为再进得一步。尽说些吉利话。 韩紫纱含笑点头,会再取些银子,嘉赏这些弟子。领了钱财的弟子,则抱团交谈,帮去拉拢同伴,喊来数十人。这些人领用钱财,便需帮忙处理杂事,鞍前马后,既能得到酬钱,也能分得汤食。 韩紫纱先结一半雇佣钱,至此已经用去千余两。 李仙暗暗咋舌,暗感武道烧钱。回想一合庄起鼎,温彩裳干脆利落,只需将话语放下,统领便帮她料理。 待前事处理完毕,韩紫纱即领李仙、数十花笼门弟子,朝望龙山走去。这时已是夜间,花笼门众弟子在山道中插立火把。望龙山山路较为平缓,道路间铺设青石板。方便来回运水搬炭。 来到峰顶处。 山风呼呼,水石宝鼎安静矗立。这尊宝鼎约莫四丈高,乃是圆顶,通体缠绕草木枝蔓,郁郁葱葱,颇具生机。 李仙眺望远处。镇中灯火阑珊,颇有登高望岳,众山皆小的气概。李仙问道:“韩长老,这鼎为何放置高处?这般来往,岂不好不便利?” 韩紫纱说道:“寻常宝鼎,需不断投注水质,途中消耗人力甚巨。”李仙暗暗颔首,他便切身运水,深知其中艰巨。韩紫纱说道:“我们以露水为水质,不需庞大人力支撑。自然不必累死劳工。” “但烹煮过程中,露水极易沾染浊气,化作寻常水质,故而宝鼎设在高处。” 李仙心想:“原来如此。我交了学用,若有疑问,务必问得清楚。否则岂不太亏。” 观察周旁,每有分毫异处,必问询缘由。韩紫纱纵想含糊解析,李仙必不依从,仍旧提问。弄得她烦躁了,不禁坦白直言,有些问题她亦不知。 韩紫纱绕鼎转数圈。确认鼎身无碍,抬掌虚拍,‘咔嚓’声响起,草木枝蔓尽数剥离鼎身。她再扬手道:“备水!” 众花笼门弟子奔下望龙山。山道甚平缓,且铺设青石板。众弟子皆具备“内炁”,速度甚是快捷。沿途已经立起火把,来回路径明朗。 望龙山山脚有栋阁楼。专门管理存储“露水”。众弟子打满露水,小心翼翼运到山中。充进水石宝鼎内。 如此忙碌一个时辰,露水已经过半。韩紫纱颔首,再道:“备炭!” 众弟子再去忙碌。山顶有一木棚,韩紫纱、李仙则坐棚中歇息。韩紫纱说道:“熬煮精食,需先备水,后备炭。” 李仙说道:“是运送炭物后,手弄脏露水吗?” 韩紫纱点头道:“是也不是。这是一诀窍,旁人不清楚。我只传给你,能节约好些钱财。” “这些露水…可不是白白用的,需要花钱购置。一桶便要一两银,而露水乃是‘清根之水’‘纯净之水’…” “但来回运水的徒众,却是俗胎凡体。会流汗会出血,他们汗水滴进露水中,便影响露水品质。” “故而先去备水。这时精力充沛,不至流汗,露水品质稍好,更为耐煮耐用。用这办法,熬煮一次精食,能节省数百两花销。” 李仙说道:“受教了,受教了。所以韩长老特意夜间熬煮?” 韩紫纱说道:“自然,烈日灼灼,他们运水难受,大汗淋漓,我亦被晒得也难受。倘若将我皮肤晒伤,去找谁赔?养肤护肤也需好些钱财啊。” 淮阴府盛行“阴竹炭”。价值稍贵,但品质极好。燃烧时火力透进鼎内,周旁竟不燥热。 夜半时分。 诸多前事,才算彻底了结。这时韩紫纱已用去“两千七百两”,花笼门徒众的工酬钱近千两,购置“露水”八百七十二两,购置“阴竹炭”九百余两。燃炭煮鼎,即开始熬煮精食。 火光徐徐。 整个水坛都明亮几分。 露水甚是耐煮,鼎中水雾翻滚,但不曾飘散。韩紫纱加入“精肉”,呈淡紫黑色,约莫手臂粗细。 她备得两个“藏天匣”。待精食熬煮成功,先即刻品尝部分,再藏进匣中部分。武道修持,需精打细算。 李仙皆已记下,倘若筹足钱财,便也将起鼎。后半夜中,仅需保持水位恒定,久久浇洒一次露水,便可保持熬煮进展。 李仙皆已见识。便不久陪。韩紫纱倒想探探李仙底细,欲将他留在山鼎闲谈。李仙爽脆拒绝,叫韩紫纱甚感无奈。 如此两日。 精食熬煮成功。 李仙讨来账目,细算支出…起鼎三日,共计花费三千七百两银子。暗感武道起家困难,长老之流能运用宗门资源,“水”“炭”“人”皆有现成,只需出钱便可。 倘若自立门户,自起山庄。“鼎”物便是首要难题。宝鼎向来极重,涉及购置、货运…种种困难。李仙约法了解,越发敬佩温彩裳。 操持山庄,可比加进宗门困难。 韩紫纱依照约定,分给李仙一块精宝肉,约莫两指头粗长,肉质乳白。内蕴天地精华。李仙甚感恍惚,吃得数次“人黄精宝”,这寻常“精食”滋味,倒几乎忘记。 李仙用藏天匣装好。 回到青牛居,用玉石匕首从中划开,将一半分给南宫琉璃。 他说道:“咱俩精诚合作,按照约定,精宝有一半是你的。” 南宫琉璃既感动又欣喜,两人皆已极熟。她自不推脱,而是眨着眼睛笑问道:“难道只是因为合作嘛?” 李仙柔声说道:“我好感激你,合作之外,纯看个人情感,也想分给你。”南宫琉璃美眸荡漾,笑道:“坏弟弟~”说得柔蜜至极。 这份“精宝肉”出自“赤目妖龟”的软腹。天精、地华罕世不出,人黄虽常出现,若无大气运,极难遇到。 “精宝肉”中蕴藏极重要的利益链条。购置、猎杀妖魔,都藏极多门道。 [你服饮赤目妖龟肉,技艺服食,熟练度+89] 精食入腹,化作阵阵清凉。天地精华充溢体腔,共有“一百七十四缕”,经服食增益,便有三百余缕。李仙感到精华流出体魄,顿时一愣。 南宫琉璃催促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固血闭孔,炁运周天!” 李仙即刻炁运周天、固血闭孔,截留天地精华。但仍难阻止精华外溢,仅截留近半数,一百六十二缕。 他哑然失笑。原来…… 他最近两次服饮精宝,都是“金鳞”、“黄九参”等人黄。这等精宝,蕴藏天地精华既多且浓郁,不会四处溢散,吃进体中,便立即适应,一直留存体魄。 而服用“精宝肉质”,却需要炁运周天、固血闭孔…等手段截留。境界越高,体魄趋近天地,截留的天地精华便越多。 南宫琉璃关切问道:“无错,你不舒服么?”她见李仙若有所思,甚感担忧,尚未完全稳住体内精华,便立即行来。 李仙见南宫琉璃忧色真切,忽然想道:“当今世上,除了阿弟,恐怕…恐怕也就琉璃姐,真心关心我的伤势罢?”神情顿柔,说道:“我无妨。” 南宫琉璃伸手抚额,嗔道:“你也真是的,莫非是走火入魔了?要么那鬼枪,你且慢修行?你…你若伤着,我…我也好伤心的。”她见李仙残魍枪畅通无阻,进展迅猛,既欢喜又忧愁。 李仙笑道:“我…纯是天精地华吃多啦。”南宫琉璃嗔道:“好没正经!真讨打。”见李仙这般神情,料想真的无事。 …… …… [塑骨罗胚] [熟练度:3/100] 李仙武道造诣进展甚快,服食“精宝肉”刹那。久久干枯的肉身,得甘霖滋养,瞬息消化三十缕天地精华。 武道境界朝前一步。 这次的蜕变,逐渐深入体魄,涉及周身骨质。李仙消化天地精华,先从颅骨开始蜕变,微闪淡茵茵光晕。藏在血肉间,外人难以窥见。 [你消化天地精华,熟练度+1] 便这般稳中精进。 天地精华的消化,需要搭配武道勤练。李仙、南宫琉璃服饮精宝后,便经常过招对练。 南宫琉璃早便进武道二境,武道一境‘食精’有九蜕,武道二境‘太素’亦有“六进”,每迈一进,境界便强悍一筹。 境界虽不直接提升战斗能力。 但太素境是骨质的蜕变。必伴随着“气力”的提升、抗击打能力的增强。蜕变后的骨质,犹如坚固壁垒,护住全身。 且人之内炁,是内天地滋长而出。武道境界每高一筹,体蕴趋近天地,所滋长的内炁,自然更为厉害。 更…境界高强者,武学演化程度更高。 南宫琉璃武学实力甚强,豪族出身,手段亦是奇多。初见时…她实力能耐,早便抵达“四进”造诣。倘若寻常比武,她底蕴丰厚,实存有优势。 但若论应变灵通,她远不如李仙。纵使武学、境界皆优越一筹,真若对敌,亦难讨得便宜。 而今却不同。 李仙虽初入“塑骨罗胚”,亦称“太素”境。但施展凌厉枪法,搭配纯罡炁衣,仅仅凭此二处,已能尽皆压制南宫琉璃。 南宫琉璃总是吃瘪,吃亏时微感不忿。她的“聚浊纱依照”亦具奇效。但被“纯罡炁衣”一震,便乱了阵脚。 袅袅仙音、家传武学…皆是她优势。但真若对敌,李仙身经百战,目光毒辣,观察入微,招招直挑要害。分毫不给机会,再强悍的武学手段…无施展余地,便都是枉然。 她斗得几次,皆惨败收场。前几次还放声道:“倘若我施展出家传武学,定然打败你。”但再斗几次,次次都难施展出。便再不敢叫嚣,败得十分憋屈,如有千钧力道,但手脚被捆着,只能拿头顶撞壁。 她知晓自身弱处,寻求补缺。同时暗惊李仙,武道斗杀,非是比拼家底。有的奇才能人,总能以寻常招式,朴素无华间便胜过敌手。 境界差距,有时能压倒一切。有时却轻若鸿毛。全看如何运使。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39/100] 有严浩传教经验,五行奇遁造诣骤增。随日久接触,严浩甚喜李仙,可谓知无不言。 近日寻严浩请教时。严浩若有若无,透露些许消息给李仙。花笼门最近…似有一大动作。不仅涉及水坛,更涉及一处“土坛”。 具体何事,李仙不能知晓。但经他猜测,莫非又是瞧上那位女侠,要设计擒拿抓捕?花笼门左右也干不出何等正事。 何管洪水滔天。 李仙静心修持,砥砺武道。每见武道寸进,便欢喜充实。 得到“蚌壳”后,李仙将药沐列为要事。每日习武练枪结束,便要熬煮药汤,浸泡肉身。为珍惜药效,便拉南宫琉璃一起享用。 小小宅院,春意盎然。 李仙气力本便甚巨,武道二境蜕变骨质,与他增进更强。肉身纯力本已强悍,自然而然长处更长。 转眼再过七日。 [残魍枪] [熟练度:8169/15000大成] [描述:你参悟鬼图,枪道精进,出枪似鬼魅,索敌丈毫间。] 李仙愈得残魍枪要义。再度悟出“赤魍惊魂”“舞鬼弄影”两式。这两式自残魍图中“鬼相”所悟得,可谓直指残魍枪奥义,甚至是魑魅魍魉图要义。 倘若楚柳清见得这两式,“烛令”传赐谁人,定然再会多考量几分。李仙心无旁骛,将枪法尽数展现。 他瞥向内院。 南宫琉璃已经睡去。李仙忽想:“这数日来,我与琉璃姐相处甚近,她有意无意间,告知我极多家族隐秘。甚至粗浅教我纯罡炁衣的用法。传我‘震衣’‘缠衣’等诀窍。” “纯罡炁衣我运用道算熟练,可…神鬼凶衣,却藏得甚深。不知…披上神鬼凶衣,施展残魍枪,会是怎般景象?” 他跃跃欲试,当即再起枪式。枪式甚缓甚徐,从容不迫,全无半点鬼相。但随枪身游走,简单的点、次、崩、劈的枪招中。 逐渐滋出难言意味。李仙眉心红芒似血,月光惨淡照洒,面容白皙无暇,随意舞动枪时,愈发显露惊骇威势。 这时神鬼凶衣,还远未尽数披上。 耳旁已听凄厉鬼声,周遭风盘旋乱转,灯火一闪一闪,每一次的闪烁,都好似鬼影从旁掠过,邻里的小孩哭声不休。 这威势已然远超预估。 李仙连忙停止,孩童哭声才逐渐淡去。邻里居民心有余悸,都如见鬼神,彻夜亮灯,不肯再睡。 “神鬼凶衣…怪哉,怪哉,这件凶衣毫无记载。我旁敲侧击问过琉璃姐。她亦全不知情。也不知…倘若是夫人,凭她的学识,能否知晓凶衣信息。” “但纵然不知,这凶衣威力,实在骇人至极。” 李仙收枪停练,安然歇息。 翌日。 天方清明。 李仙忽然起身,眉头紧锁。落发生根,他看到有人在他屋外排徊。若是贼厮,倒不惧怕。 但观其身形,却是一位女子。 295 传授族法,酝酿盛斗,土坛将聚,花笼要事 李仙眉头紧锁,顿感来者不善。登到宅邸阁楼,利用重瞳透视,观察那侧门外神秘女子。 那女子身披黑袍,面容隐而不显。但经重瞳透视,窥见衣下样貌,是位面生烧灼,容貌骇人的女子。 “面有灼伤,且是女子是郝青蛇的徒儿曾小可?此女伤势好了,故而到此处寻仇?” 李仙自未忘记恩怨,时刻提防。曾小可“武”、“毒”皆寻常,本难奈何李仙,唯恐“郝青蛇”发难。他加入烛教,便为提防此事。而今见曾小可再现,想来恩怨总该有所了结。 他却不知曾小可已经死去,这皮囊下是另一位人物。名为“赵蕾”,乃郝青蛇颇为厉害的徒儿。 此事需从半月前说起。 赵蕾搭乘唐风的花船回归水坛岛屿。当日正遇李仙剿杀水匪,携数百匪头归岛,众人围观称赞。赵蕾便注意到李仙,耳听旁人称赞,大夸特夸,心中甚感不屑。经郝青蛇教导,她素瞧不起同门师兄弟,旁人称颂“杀匪威武”云云,她只觉小戏大弄。 她运使毒功,亦可轻易做到。 她归岛首事,立时拜会师尊。郝青蛇性情乖张,正练毒功,见她归来,也不多理睬。竟将“花无错”“曾小可”约斗事情遗忘。 如此过得数日。 直到昨日午间,赵蕾看到宅邸外悬挂的一具皮囊。她好奇问询:“师尊,您最近是在配制新毒物吗?这皮囊作何用处?” 郝青蛇端凝皮囊数息,眉头微蹙,思索片刻,这才回想起此事,说道:“我倒忘了此事。” 笑问道:“好徒儿,有人羞辱为师,你待怎做?” 赵蕾说道:“杀之后快。” 郝青蛇摇头说道:“那太轻易,且想更狠辣的法子。” 赵蕾残忍说道:“那制成人皿如何?” 郝青蛇笑道:“这倒尚可。”郝青蛇手段毒辣,性情极不讨喜。楚柳清安住岛屿月余,知晓郝青蛇亦在岛屿,同属烛教残众,但不曾拜会交谈,便因不喜她性情。 所谓“人皿”,便是以人为器皿,栽培毒虫蛊兽。日日经受万虫噬咬,承受痛不欲生之苦。 郝青蛇既将事情经过,赌斗尽数道来。她说道:“那小子确实有些能耐,口吐白雾,寻常毒物拿他不住。你可有把握?” 赵蕾心下万分不屑,已知那‘花无错’,便是仇敌,傲然说道:“徒儿胜他,如捻杀杂虫。师尊请放心,此事交给我筹办便可。我必叫他痛不欲生。” “此子最近如日中天,颇令人关注。这时我将他击败,亦可扬师尊威名。” 郝青蛇说道:“哼,这花笼门中的威名,我难道稀罕?一群低贱花贼罢了。只道恶人需有恶人磨,我比他们更恶,抓他们调配毒药,实验毒性,当属再好不过。” “当日我欲杀他,实也不当回事,但那施老儿、严废材几番阻扰。我郝青蛇要杀谁,他们越是阻挠,我便越是要杀。上次没能杀成,这次非得当着他们面杀!” 赵蕾笑着补充道:“师尊,你说错啦,不是要将他制成人皿么?师尊将事情交给徒儿,徒儿必办得周全,赌斗时先卸他四肢,割他口舌,但留下性命,供师尊培育毒虫。” 郝青蛇说道:“不错,不错,赵蕾,你这徒儿办事周全,甚得我意。” “你既归来,我已容许那小贼多活月余,那便履行赌斗罢。” 她当即拟写书信,告知施于飞,限他十日内筹办此事。且需置办风光,需当人尽皆知,规模远超“盛会”,以此抒发胸腔恶气。这股恶气,出自‘施于飞’、‘严浩’,但应在李仙。故而信中强调‘赌斗规模’,以此折损二人颜面。 赵蕾披上“曾小可”皮囊,筹备“赌斗”中事。她修习“毒功”,常常伴随苦痛,心性甚是扭曲,喜欢看人中毒嚎哭,跪地哀求为乐。 如此这般,方不枉费她修习毒功之苦。她既将李仙视为敌人,回想那日情形,见他被众人拥捧,心中傲气使然,不屑之意滋生。心想花笼门徒众,皆属宵小废物,这等废物拥捧者,定然亦是废物。与李仙虽无仇无怨,甚至未曾谋面,但已颇感恼恨。 便设法找茬。先探听到李仙宅邸,比斗酝酿尚有十日,但已感技痒,知晓李仙宅中有位美眷佳人。 她毒辣阴险继承郝青蛇,便想先巧下毒素,无声无息毒死那美眷。距离毒斗尚需十日,她便欲下“十日蝴蝶散”。毒名甚是雅观,毒效却令人发寒。 第一日吐血,第二日白发,第三日貌枯,第四日断指,第五日目瞎,第六日牙落……十日中尝遍疾苦,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样貌全飞。 折磨其心神,到赌斗时,再给予痛击。如此这般,方才快意非常。 她知道李仙白日将会外出,便特意白日前来,等候门外观察,心想:“这花无错需到赌斗时,再将他击败,此刻中毒,却不好玩啦。” 待李仙外出,再施毒手,将毒散送进宅邸。 岂料李仙落发生根。她方抵达门外,便被其觉察。李仙料想此女乃用毒高手。虽败他一次,但自不可大意。 “她若欲施毒害我。真到赌斗当日,必要将她诛杀,以绝后患。” 李仙沉咛间,观察赵蕾动作。见她潜藏暗处,等候良久。既未施毒,亦未偷潜,行迹甚是古怪。 李仙忽又想:“我且主动出击,那郝青蛇毒辣至极,我纵使胜过比斗,她也绝不罢休。我太遵循规矩,便总要自己吃亏。” 眸中闪过厉芒。此女擅长施毒,既潜伏宅旁,居心必然不安!既然如此,先发制人,岂不更好。李仙自别门潜出,身形悄然隐蔽。暗中靠近毒女,忽大喊:“谁人胆敢偷袭?” 同时一掌悍然打出,来势甚猛,参杂雄浑杀势。 赵蕾一愣,正凝神关注侧门。忽听大喊,不明觉厉。顿感炁浪扑打而来,她惊诧难掩,立即抬掌回护。与敌手双掌相砰。 “咚隆”一声。赵蕾浑身骤震,脚底砖块咔嚓嚓尽数毁裂,衣袖袖管“撕拉”一声,碎裂成齑粉。 裸露出手臂皮肤。 身后的墙体,“朱漆”被震得抖落。旁等行人立即退散,皆惶恐望向此处。商贩、车马、菜铺…纷纷乱成一团。李仙早在出掌之际,已将余力震向四周,将周旁的行人,全数震飞数丈远。虽难免遭受跌打损伤,但自可免受波及。 赵蕾双臂发麻,既惊且迷茫,已然看清李仙面貌,双眸登时微眯。李仙亦感惊讶,他这掌包含杀意,虽未用全力,但势求一击击杀,纵然理亏,先绝后患!曾小可毒功甚强,武道造诣却平平。近身打斗,更是弱项。极难抵挡这掌。 然…此刻交掌,敌手内炁雄浑不俗,掌法强盛无匹。绝非曾小可所能为。李仙心想: “莫非这数月间,曾小可实力突飞猛进?不…这可能性甚小,但她确实厉害许多。” 两人交掌片刻,赵蕾失了先机,被震得气息浮躁。无奈退开数步。李仙喝道:“你干什么偷袭我!”抢占先机,再施展“碧罗掌”中“碧浪滔天”一式。 赵蕾愤怒难言,听到“你干什么偷袭”六字,更胸腔憋藏屈辱,怨恨至极。 心中骂道:“好啊,此子发现了我,先下手为强,却故意说是我偷袭。” 她虽确有偷袭之意,却未尽行偷袭之实。遭此冤枉,甚感烦躁。但李仙掌势扑来,她立即提运内炁,与之互为抗衡。 李仙再出第二掌,心中已极为警戒。此女实力甚是不俗,掌劲已然翻滚增强数筹,出掌刹那,耳旁有“嗡嗡”震想,足见威力骇人。 赵蕾见此情形,竟无退避之意,眸中尽藏狠绝。顷刻便抬掌硬斗,她对自身武道造诣,亦是极为自信。 眼见双掌相碰,将分高下。忽听簌簌声响起。 两道飞叶悍射而来,分别打向李仙、赵蕾二人。李仙掌势既消,回身抓住树叶,退开三步。赵蕾冷哼一声,斜掌打出,打向那片树叶,竟凭空化成飞灰,散落遍地。 李仙眉头微皱,暗想:“这掌炁藏强劲绞杀之力,此女绝非曾小可!” 两道身影飞落附近。 正是施于飞、唐风二人。 李仙说道:“施总使!”赵蕾亦附声行礼。 施于飞沉声道:“发生何事?何以在街头大动干戈?这般打斗,伤得旁人怎办?” 李仙说道:“弟子无奈,此女忽然袭击,唯有自保反抗。” 赵蕾阴冷看来,淡淡说道:“请总使明察,此子忽然袭击,我无奈自保。”她拱手说道:“施总使,您若不信,周旁邻里或都瞧见了。您尽可问询。” 李仙冷笑道:“这位姑娘好伶俐的口舌,好缜密的思维,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我等武人过招,淳朴百姓难道能看出端倪不成?此处便是我宅居,你若非偷袭我,怎会出现在此处?” “你先施展暗招偷袭我,我还以明招,周旁邻里如何看出端倪?” 赵蕾双眼微眯,迸出杀气,冷笑说道:“好伶俐的口舌,你武学平平,口舌却厉害。”自感辩解无用,更不惧遭到责骂,便冷笑不语。只盯着李仙,散发幽寒冷意。 施于飞淡淡看向赵蕾,说道:“距离赌斗,还余十日。你这时便找来,到底是何意?” 唐风说道:“花无错所言不错,你潜到人家宅邸旁,定然居心叵测,想暗中施毒,亦大有可能。按照花笼门规矩,水坛擅自动手,惊扰百姓者,需处严刑。” 赵蕾淡淡道:“唐长老原是想借机罚我。我需会知师尊,由她做决定。倘若师尊在场,唐长老坚持罚我,那便请便。” 唐风怒道:“你既是花笼门弟子,若有不对,我便有资格罚你。” 赵蕾浑然不在意,不将唐风放在眼里。唐风甚怒,抬掌擒抓而去,拿向其肩头。 忽见其肩头衣下蠕动,似藏毒物,他这掌下去,自是将毒物拍死,但毒血沾染手掌,却极为不妙。于是掌劲立改,调转方向打向别处。 赵蕾的肩头钻出一条黄绿蜈蚣。背生三翅,忽然飞咬向唐风。 正待这时。施于飞抬掌回吸,将唐风扯回身旁。赵蕾亦唤回黄绿蜈蚣,挑衅看着唐风,她生得三角眼,盯人幽寒阴冷。 施于飞说道:“这次姑且放过你,赌斗既已立下,十日后成败自见分晓。你如再敢来此,本总使定然一掌拍死你!别在我面前耍手段,你师尊杀我花笼门弟子,本总使念及其他,未曾追究。故而.我若抬掌拍死你,你师尊亦不会为你追究本总使。” 赵蕾不敢忤逆施于飞,愤怒至极,便算到李仙头上,傲然道:“原来施总使有失公允,赌斗还未开始,便已站在这花贼旁。” 施于飞冷声说道:“我若真有失公允,当下便送你归西了,小毒崽子。” 赵蕾微笑摇头,转头看向李仙,杀意森森说道:“也罢,十日后自见分晓。今日你偷袭于我,勉强算你占据几分便宜。十日后……擂台相见,我会让你为今日作为,付出惨痛代价。” 再笑道:“施总使纵然偏心,我也无妨,但有一事需要提醒。我师尊说了,十日后赌斗,务必弄得声势浩大。她老人家性情古怪,倘若不合预期,胡闹起来,施总使怕也需头疼得紧罢。” “千万千万,声势愈大愈好。” 施于飞面色平淡。唐风几欲动手。 赵蕾转身将走,李仙平静说道:“闲杂碎语,说之无用,有一句话,需当告知。十日后,我会杀你。” 赵蕾停步冷笑道:“杀我?凭你?”身轻似燕,跃升数丈高,眨眼间便已消失。 李仙面色平静,他偷潜靠近,原料想“曾小可”不堪一击,杀意虽炽盛,掌劲却有保留,恐血肉横飞,惊吓市井百姓,或毒气飘散,害死无辜。顾虑颇多,第一掌虽占上风,却没能将其打杀。 第二掌已卯三分力劲。素知曾小可擅长施毒,需存心戒备,欲先试探。哪知施于飞、唐风赶到,既未能打杀,亦不清楚赵蕾实力如何。 但已粗有估算,实力甚是强劲,绝非弱者。且观其言行举止,底气充沛,擂台赌斗,不可大意。 反而言之。 赵蕾与李仙短暂交手。虽惊感其力道甚巨,却因交手短暂,不知李仙实力如何。单凭第一掌掌劲估算,不过粗蛮之辈,将其打杀绝非难事。赵蕾此人,自出生起,便有股无端傲气。身为女子,便瞧不起男子。身为凡俗泥胎,便瞧不起食精武人。朝上轻视,朝中鄙视,朝下蔑视。 偏偏机遇不俗,实力愈发深。这股无端傲气,便愈发积蓄胸腔。她如今武道二境,仰仗毒功精妙,蔑视一境、凡俗,鄙视二境,轻视三境。 青牛居。 庭院处。 施于飞抚须而笑,甚是喜悦。他见宅居焕然全新,与上次到访改天换地,黄泥院落变得精致典雅,曲水流觞、绿景相衬、红花鲜艳。 想到李仙将他话语,皆听进心中。更觉孺子可教,心中既感动又惊喜。说道:“唐风,这宅邸如何?” 唐风颔首道:“不错,不错。咦,那是蚌壳,你这也有?” 施于飞笑道:“我若不曾看错,这便是紫纱的蚌壳。怎到你这里了?是了,听闻你最近,与那妮子走得甚近,莫非你和她……,那妮子嗯虽有缺点,亦有优点。”神情揶揄。 唐风挑眉望来。李仙说道:“施总使,我和韩长老买的。足足花了千两银子。” 施于飞说道:“这事情那妮子便不大厚道啦。她都用几年了,蚌油都被她熬得枯尽,哪里还值得千余两银子。” 唐风拍拍李仙肩膀,哈哈笑道:“她上次开价七百两,我未肯买回,她总算找到你这冤大头啦。”李仙说道:“我自然知晓韩长老会坑我这傻小子。但与人谋合,吃些小亏,倒也无妨。” 施于飞、唐风皆是点头,颇感赞同。施于飞说道:“无错年纪虽轻,格局却大,罕见啊罕见。”唐风笑道:“花小哥,日后有空,咱们一同去寻花啊。” 李仙笑言应承。三人坐至池水旁的石亭,李仙沏茶斟茶。施于飞酌饮一口,便入正题,说道:“今日前来,你可知因为何事。” 李仙说道:“莫非是赌斗?” 施于飞说道:“不错,昨夜郝青蛇,书信一封。令我筹备赌斗事情,届时她将亲自到场,观望比斗。” 他说话间,将信封递给李仙。李仙简略看遍,不禁叹道:“无错乃无名小辈,真不知为何,能让青蛇前辈这般上心?” 施于飞说道:“郝青蛇性情古怪。行事极难揣测,但此事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照我对她理解,她此前或已将此事忘却。倘若一直不曾回想起,那便还好。就怕忽然想起,再对你不利。你便死得不明不白。” “她既没忘记,那便真正将此事情了结,总好过遭人惦记,整日揣揣难安。” 李仙说道:“施总使,那曾小可绝非原来的曾小可。青蛇前辈门下,可有谁面容烧毁者?” 施于飞说道:“确实不是曾小可。我未点明,是因为郝青蛇性情古怪,倘如点明,不知再生甚么事情。” “无错,此事需委屈你。你可有把握,胜过那女子。” 李仙自信说道:“有把握。”心想:“生死对敌间,该当一往无前。过分谦逊,反挫自身锐气。哼,那女子嚣张至极,我岂能容她。” 锐意四绽。唐风初遇李仙,已感敬佩。再二番接触,更是动容,不禁连连点头。他说道:“是了,施总使…既然那女子,乃是假冒。方才何不容我,先教训她几番?” 施于飞说道:“你啊…平日颇为谨慎,但方才却大意啦。我不将你拉回,你可便难下场喽。方才那黄绿蜈蚣危险至极。你如若触碰,亦难吃得消。” “那是三翼红头蜈蚣,体型甚小,具备剧毒,有穿石过隙,散布毒素能耐。我看你方才,欲要施展‘重岩功’招架,这武学将身躯,垒若重重岩石。但正遭此毒物克制。” 唐风暗感后怕:“原来如此。” 施于飞说道:“也不能怪你,此毒物罕见至极,需修行‘蜈蚣毒经’,才能栽培而出。此蜈蚣既有三翼,说明此女蜈蚣毒经已有三层造诣。她这般嚣张,连长老都瞧不起,是有几分底气的。” 他凝重再道:“此女实力很强。你纵有把握,亦当慎重再慎重。”李仙颔首,自不大意。 施于飞、唐风再坐片刻,将茶水饮尽,告别离去。 唐风说道:“施总使,那郝青蛇在花笼门中,既无职务,也不办事。有何缘由,敢吩咐总使办事。” 施于飞沉咛。若照花笼门门规,郝青蛇自难使唤他。若按照‘烛教’教律,郝青蛇亦难使唤施于飞。但因施于飞出身花笼门,位阶本便稍地,她这般使唤,确又存几分合理。 施于飞冷笑说道:“且按他说得做,她既要盛大,我便帮她盛大。哼,近日内土坛人众,亦会抵达水坛,这比试我便弄得大些。且看谁人丢脸。”心想:“无错素来冷静,心性、能耐皆已得验证,他既说能胜,我便信他能胜!” 南宫琉璃关切望来,方才诸事,她皆已听闻。“盛会比斗”时,她亦在场,目睹全程。待施于飞、唐风离去后,她立即走来,说道:“无错弟弟,你真有把握?” 李仙沉声道:“自有把握。”他往日谦逊,但真到比武打杀。必先握持必胜信念,否则岂不荒废往日勤习苦练。 南宫琉璃说道:“你有把握便成。”李仙笑道:“好姐姐难道有甚秘法要传我?” 南宫琉璃面露犹豫。她见李仙屡遇险敌,与李仙精诚合作,处境相同。余利余情余欲都盼李仙全胜,身无毫伤,但家传武学,随意外传,终是难过心关。 她来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战。 再望望李仙,红唇紧咬,倒想李仙使坏,将她捆起拷问一番。她被逼问武学,自然便尽数吐露了,不算主动传授。再踌躇片刻,暗下决定:“擅施毒者,必要万分戒备,这类武人极为凶险。无错弟弟若出半分意外,我定后悔莫及。纵使违背族规,也非要帮他不可啦。” 她坚定道:“稳妥起见,我传你些族法,可避毒功,你加勤练习,莫要着了那恶女的道。” 296 五脏大成,全面蜕变!约斗开始,水土盛事 南宫家家学渊博,传承久远,家传武学博大精深,更属立足之本。李仙极想修习,但迟迟不曾追问。一来不愿南宫琉璃难做,二来他残魍枪、五脏避浊会阳经、小五行奇遁都需时间精力。 他听南宫琉璃主动传武。心下感动,料想这位姐姐必经过天人交战,这才违背族规,主动传教。李仙揽她腰肢,香发飘飘,说道:“琉璃姐,不必啦。” 南宫琉璃愈是这般,他便愈不愿请教,“天下武学,虽然难得,但只需有恒心毅力,总能得之一二。琉璃姐真心待我,我便不能贪图她武学。”心中坚定想道。 南宫琉璃说道:“你不稀罕?” 李仙真挚说道:“南宫家如雷贯耳,家传武道博大精深,我怎会不稀罕。只是不愿让你为难。” 南宫琉璃浑身酥软,听李仙说得情真意切,不禁情意绵绵,如饮蜜吃糖,柔声说道:“好弟弟,你能替我着想,我很开心。但大难当头,不可意气用事。有你这句话……我纵是违背族规,也…心甘情愿了。” 李仙说道:“琉璃姐原来是担心我。我已有把握,实不惧怕毒物,姐姐请放…” 说得一半。南宫琉璃抬指点住嘴唇,说道:“姐姐我非传你不可,你是怕学不会,给我丢脸么?” 李仙无奈道:“你又激将。” 南宫琉璃侧头贴靠其胸膛,柔声再道:“咱们合作,姐姐想帮你。” 两人行进内院。南宫琉璃手持“火旗”,东挥西舞,布置周遭五行。院中花团挪动、水雾盘旋…院景悄然间大变模样。 使得声不外传,气不外流。那赵蕾本想施加“十日蝴蝶散”,事先谋害南宫琉璃。实则…李仙纵不阻止,那毒散亦难进到院中。院内五行流通,气流循环,外毒侵进宅院,便被花草、水质所吸收。 且南宫琉璃家学不浅,岂是虚名。数遭磨难,心性、能耐、敏锐都已全然不同。 周遭安静静谧。南宫琉璃俏脸一红,往日这般布置,便将有番风风雨雨。 南宫琉璃既传家传武学“避玉真功”。南宫家族脉系众多。这“避玉真功”乃南宫琉璃一脉的独脉武学。更为稀罕。 具备避寒、避暑、避毒、避天时、避地利、避灾祸、避生死等诸多妙效。属于“养生功”,首要效用,当属延年养生,调冶情操。但练到后期,诸多妙效并显,间接、直接间提升武道手段实力。 共有七层。 南宫琉璃仅修习到第三层“避毒”。这门武学养练极耗时间,短时间内难以成就。且需搭配药浴,药浴药方掌握族中长辈手中…南宫琉璃自然不知。她知道这法门,纵传给李仙,李仙亦难有成就。 她先传教要义,令李仙记牢。讲解大小要处。 李仙一一记住,避玉真功虽未开始修习,但已刻在脑海,对其中武理初有了解。南宫琉璃接下来传教“巽风息”。 此乃“避玉真功”的衍生武学。南宫琉璃真正想传授的便是这“巽风息”。但这武学单单练就,难得其意,涉及颇多“避玉真功”的要理。 南宫琉璃的“避玉真功”、“巽风息”都未能尽得要领,更不敢自作主张,东拆西卸,拼凑而成。恐适得其反,害了李仙。 故而绕一弯子,先传“避玉真功”,再传“巽风息”。李仙暗暗感动,知道南宫琉璃已无保留。 这番阴差阳错,也算机缘不浅。 李仙不欲南宫琉璃难做,暗暗决定,纵使修行“避玉真功”也绝不轻易显露。南宫琉璃却无此顾虑,避玉真功甚是困难,且前期效用不显。 后层虽厉害,但罕有人能修到。 李仙花费数日,融汇贯通“避玉真功”的诸多道理。再着手尝试修习“巽风息”。 巽风息乃“呼吸武学”,旨在操控口鼻呼吸,练就呼吸韵律。可凭口鼻呼吸,排除体中杂气、延长体力气力。更可自毒雾弥漫的区域,呼吸得无毒纯气。自由穿梭寻常毒雾,可谓一门罕见武学。 且常年修习“巽风息”,更可延年益寿。趋避邪毒,外病难侵。 趋避毒效,当属优越。 [巽风息] [熟练度:12/500入门] 虽属基础武学,却因牵涉“避玉真功”,甚显不俗。李仙方才入门,维持“巽风息”仅有数十息,且动作稍大,气息稍促,巽风息便会凌乱。 南宫琉璃实也知晓,倘若真对敌打斗。“巽风息”造诣不深,实难起作用。但总盼着李仙,能多些许御毒能耐。 [你修行巽风息,熟练度+1] [你经得扰乱,勉强维持巽风息,熟练度+2] …… 却说另一边。 赵蕾刹羽而归,满腔憋怒。她擅使毒招,常能将敌手整治得痛不欲生,罕有吃亏情况。此节失利,神情阴沉得可怕。 她宅邸便在郝青蛇附近。甚是简陋,内藏诸多毒物。她摊开手掌,三翼蜈蚣爬出衣下,在手中盘旋飞舞。 背脊处,已然将生长出第四翼。届时实力再进一筹,实不知如何输。 她行进内院。其内栽种一株“血脖子树”,树干扭曲,呈现嫣红色,光秃秃无叶无果。树下垂吊数具人皿,口舌已被割下,喉咙被摘取,眼孔中爬卧蜈蚣毒兽。 蜈蚣真经甚具邪性,旨在饲养“蜈蚣毒兽”。她所垂挂的人皿,四具是江湖女侠,遭她擒抓到此,处境凄惨难言,娇媚容貌这折磨尽失,化作骇人人皿。 两具是花笼门弟子。 血脖子树亦是怪树,根系能与人筋络相连。释放醒神毒素,使得人皿时刻清醒。 武道欲求体趋天地。 “蜈蚣真经”则是把蜈蚣寄养在“人体天地”间。做这方天地的主人,受其滋养,渐起异变。六具人皿微微颤动,虽周身孔窍、血肉…皆被毒虫占据。耳不能闻,眼不能观,口不能言…但感周身毒虫兴奋,便知赵蕾归来。 赵蕾面露笑意。轻抚摸一具人皿,其体内蕴养三十九只毒蜈蚣。这些蜈蚣穿皮过肉,足器锋锐,刺得皮肤泛起血点。 这具人皿最是凄惨,亦是她留存最久的。赵蕾本是寻常村中杀猪户的女儿。遭土匪进村,被抓进山寨。后被一过路女侠所救。 她百般祈求,欲随女侠习武。女侠终不答允,但念她可怜,便容她随身跟随,日后若遇良好去处,再将她安置。 岂知中途遇到花笼门骚扰。中得伤势,也将贼徒打跑。赵蕾恩将仇报,竟借此时机,暗暗施毒,将女侠毒晕,带去投靠花笼门。 花笼门向不约束门徒。虽见她是女子,但样貌寻常,且出身贫贱,懒得抓拿,纳归为弟子,倒也不无不可。后再与长老汇合,来到了水坛岛屿。再遇郝青蛇,被收归为门徒,修习毒功。 这一开始好心救她的貌美女侠,便这般遭她毒害,最终悬挂血脖树中,遭受毒虫折磨,生不如死。 余等几具女子人皿,皆是毒擒而来。男子人皿则是自水坛抓取。她喜擒丑陋男子,制成人皿,培育毒虫。 再为人皿婚配。 帮人皿配对成亲、摆设喜宴。赵蕾轻抚那具人皿,笑道:“黄姐姐,再过不久,你也要成亲啦。你的新郎,可是俊俏得很。” 她声音含有“胸鼓雷音”。引得那黄姓女子共鸣,其虽耳不能闻,却知其话语含义。浑身骤震,绝望哀鸣。 赵蕾大笑数声,再道:“还是黄姐姐厉害,又帮我培育出两翼毒蜈蚣。” 她弹指伸进眼窍,夹出一条两翼蜈蚣。再使唤“三翼蜈蚣”将两翼蜈蚣吞食殆尽。三翼蜈蚣羽翅轻震,鳞甲愈发坚韧,乌黑光芒缭绕,第四翼端倪愈发明显。 她眉头轻挑,发觉意外之喜。眼窝中还藏有一条双翼蜈蚣。便再抓来投喂,四翼征兆已呼之欲出。赵蕾直感唯差半筹,索性再抓几条一翼蜈蚣投喂。 那三翼蜈蚣吃得体态肥圆,再难吃进。卧在掌心酣睡。逐渐起了异变。 赵蕾笑道:“好极!再过几日,这四翼蜈蚣成啦!” “有此毒蜈,二境武人,谁能敌我,哈哈哈。” 那黄姓女子甚感绝望。她经受折磨便罢,更感赵蕾自乡野女子,实力愈发厉害,此刻已远超过她。但想得报仇无望,满心满念自裁当场,了却此生。 …… …… [巽风息熟练度+1] [残魍枪熟练度+1] 转眼即过七日。 李仙的[巽风息]臻至[精通],能维持数十息。且他发现“巽风息”与“顶聚三花,口吐清气”互为映衬共鸣。 通过独特呼吸韵律,在呼出“清气”的刹那,再吸进体中,可使得清气流转体内,令得血肉肌理,充盈“清气”。再固血闭孔,便使得清气锁在体内。 这般如此…即便身中剧毒,深入血肉,也可清气化解。 倘若施展“巽风息”狂吐清气。更如狂风席卷之势,澎湃汹涌。 [残魍枪] [熟练度:10636/15000大成]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7669/8000小成] 诸道稳中求进,五脏避浊会阳经将进大成。五脏无暇,效异更显。 [塑骨罗胚] [熟练度:5/100] 奋练武学间,天地精华消化体中。骨质愈发蜕变,进展值得欢喜。 李仙静心习武。距离约斗已然极近,郝青蛇欲掀起大势,借此折损施于飞、严浩脸面。约斗事情,经推波助澜,岛中人尽皆知。 近日“土坛”众长老,搭乘花船抵达水坛,本另有要事相商,却正好撞见此事。施于飞有意弄得盛大,便邀约同观这场比斗。众长老欣然同意,皆感好奇。 镇子间的酒楼、饭馆皆在热议此事。 李仙置若罔闻,心静如水。练枪法、练呼吸、内练脏,外练五行奇遁。对自身既有绝对自信,亦不因此轻视。 如此心境间。 第九日清晨。李仙的“五脏避浊会阳经”自然而然踏足“大成”境界,得见武道初景,深深沉浸此中。五脏避浊会阳经…深奥无穷,夹杂天人感念、自然观想、万物万态、五行循环、清浊变化。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3/24000大成] [描述:你搬运脏浊,感应天地,将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修得大成。五脏六腑均得增益,肝通目、心通舌…悟得“五感通明”特征。五脏循环,贯天通地,得享“周身洗礼”。五脏强盛,机理非常,悟得“化瘴为元”特性。] 李仙深得良益,但感五感顷刻明锐。周身毫发拂动,都觉清晰绝伦。他身具“重瞳”,目力已经极为骇人。再得此造化,仅算锦上添花,固然可喜,却未必值得激动。 但“耳”、“舌”、“鼻”…感官均得增益,却是极好的进步。他这时原地旁坐,五脏闪烁五霞,历经周身洗礼。 五脏强而体魄强。周身洗礼间,发、皮、膜、骨…周身各处,皆得机缘造化。李仙皮肤白皙,乌发浓黑,神俊之态愈难形容。 他身具“完美相”。初次脱离泥胎,显露真形时,与此刻稍有相似。李仙忽有感应,抬手朝发丝间一抓。 数十缕几乎无法得见的蚕丝,在掌间飘荡。李仙浑身泛起疙瘩,后惊后怕,借着此刻超凡感应,将发丝间蚕丝,悉数摘下。 他想起昔日逃亡一途。温彩裳与他揽抱之际,便将蚕丝布下。这蚕丝微若毫淼,质地又极特殊,触之无感,洗之不落,一但缠绕,便是无解。 李仙轻叹:“我若非阴差阳错进到水坛,又如何能逃得了夫人抓擒。我还是小瞧夫人啦,福兮祸兮,着实难言。”想起温彩裳绝美风姿,不禁微微叹气。 但又感庆幸。蚕丝既已发觉,天大地大,温彩裳便再难寻到。 随即灵机一动,将蚕丝皆藏进“天地匣”中。日后另有妙用。 周身洗礼后,李仙忽然一顿,笑道:“竟有这般能耐?”闭目感应,朱门外、周旁嘈杂声传来。 原来… 李仙武道二境第四特征“落发生根”,与旁人极不相同。落发与他自有冥冥感应,会继承他五感。而“五脏避浊会阳经”,练至大成后,五脏通五窍,能加强五感。 这一特征、一武学间,实是互补互辅的。再经周身洗礼,发质也得增强。落发生根…根系深扎地底。 如此这般,诸多玄妙结合…李仙落发生根的五感,得到显著增进。 能隐约听清交谈声,能隐约看清身形,乃至感知延续地底,能知泥土肥沃、地中基础情况。 这次造化,受益颇多。更得“化瘴为元”特性,既将寻常自然的毒瘴气,吸进体内,再经五脏运化后,反而增益体魄。 但如若是剧毒,亦不可枉吸。 [塑骨罗胚] [熟练度:6/100] 天地精华经得消化,骨质微有蜕变。李仙呼气绵绵,吸气亦是绵绵。再度提枪起势,习练枪法。直到午间,侧门处落发有感,韩紫纱、唐风特来找寻。 李仙问道:“韩长老、唐长老,你们寻我何事?” 韩紫纱说道:“明知故问。” 唐风笑道:“你明日便要约斗,届时水坛、土坛的长老皆会观望。施总使令我等,过来看看你,带你熟悉场地,莫要紧张慌乱。” 此事唐风一人到来本便足够,施于飞想起李仙与韩紫纱关系匪浅,便再让韩紫纱同来。李仙笑道:“如此,便多谢两位长老关照啦。” 韩紫纱问道:“我说,你与施总使到底是甚么关系?你这场赌斗,他可颇为上心。” 李仙心想:“我若说得太清楚,让她知道我是扯虎皮,定有设法谋夺我蜂场、果林。”淡淡笑道:“也没什么关系。” 韩紫纱刮一白眼,说道:“鬼才信你。”好奇再道:“花小哥,你老实交个底,本长老能帮你支招,保管胜下这场武斗。” 唐风笑道:“韩长老,莫再打探啦。我俩带着花小哥,速去看看擂台,筹备明日约斗罢。” 韩紫纱恼怒刮来一眼,说道:“要你多嘴。”万感好奇,但不好再追问。 三人结伴而行,径去内岛“演武台”。周遭却摆设盛宴案桌、流水席圆桌,倒似将有宴席。 唐风笑道:“郝青蛇一再要求,场面需筹办盛大。施总使已然答允。但你两赌斗,胜负若快,便在刹那,胜负若慢,也才几个刻时。倘若仅为这点东西,召聚众人围观。未免说不过去。” “正好土坛众长老,前几日抵达水坛。施总使便将宴席招待留到明日。将演武台制成红袖台,届时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待到末尾时,再令你、曾小可上擂比斗。” 李仙了然道:“原来如此!” 韩紫纱说道:“明日你便坐在此处。”指向一处案桌。 演武台披挂红绸,张灯结彩。案桌绕台而摆设,一人一桌,桌后有几个蒲团。再朝外,便是一桌桌流水圆桌,供给寻常持令弟子入坐。 唐风说道:“明日就算没有约斗,也是两坛会面盛事。你且放宽心,前面好生吃饮,约斗时若胜最好,若败便尽量护全自身。” “是极…你已有美眷,这等盛事,可将美眷带来。当然,美眷若不听话,便不需带来啦。否则惹人笑话,那便不好。” 李仙绕场游走一圈,对环境大致了解,便折返青牛居,继续砥砺枪法。傍晚晚膳时,他将明日宴席事情,告知南宫琉璃。 南宫琉璃虽不喜花笼门,但担忧李仙赌斗,欲观实情,是以愿意参宴。李仙笑道:“琉璃姐,你若参宴,便不能随意,需认真服侍我。” 南宫琉璃嗔道:“好弟弟,明儿我保管涨你面子。” 李仙说道:“今晚得先演练演练。” 南宫琉璃娇声道:“上主大人,妾身为你揉肩。” …… …… 翌日。 清晨时分。 水坛、土坛会宴将要开幕。 时虽尚早,但已有弟子赶往内岛入席。李仙、南宫琉璃携手参宴,搭乘马车而去。二人郎才女貌,方一露面,便惹得惊异连连,旁人皆是艳羡。南宫琉璃未曾精细打扮,但乌发如瀑,插簪戴银,裙摆摇曳,巧容生姿,自难掩盖。更出身豪族,礼仪体态皆属上上选。 入坐席位后,娇媚侍女端着银盆,送来葡萄珍馐。南宫琉璃素手捻起葡萄,小心拨去果皮,送到李仙口中。她知花笼门中,美眷越是听话,其主地位愈高。 服侍自然周到,瞧着旁等艳羡目光,她亦颇有几分欣喜。李仙与她饮酒吃果,煞是亲密享受,比旁等‘美眷’间,更多几分亲密自然。 过了一刻时,韩紫纱、唐风、孟汉等长老悉数到场。孟汉幸灾乐祸瞥来一眼。 韩紫纱独身一人,唐风、孟汉各携两位美眷。那美眷佳人困居宅邸,罕少能外出。此番参加盛会,虽地位甚底,但皆心甘情愿,目光好奇打量,有意无意便瞥向李仙、南宫琉璃。 二者气质斐然,容貌不俗,实不似花笼门能有。互吃果肉,互饮美酒,宛若神仙眷侣,那旁等美眷皆想:“倘若也能如二人般,即便身处花笼门,再住上几百年,也是快活宝地,而非囚笼枷锁。”悄声感叹。 会宴尚未开始,便已颇得瞩目。 长老纷纷入座。叶乘携三位美眷而来,沿途调笑嬉闹,春光满面,甚是放浪。他位置便在李仙附近。 李仙说道:“叶长老。” 叶乘笑道:“无错啊,近来可好?” 李仙说道:“挺好,美人相伴,金银不换。”叶乘哈哈笑道:“那便好,那便好。你倒挺有能耐,这妮子性情挺烈,倒真叫你降伏了?” 南宫琉璃笑道:“妾身多谢叶长老,若非叶长老,妾身又怎有机会能服侍上主。” 叶乘见南宫琉璃诚心受服,服侍举止间全无半点委屈,说道:“好啊,无错,改日若有机会,咱俩交流心得。你这能耐本领,倒真是不小啊。” “我一瞧见你,便知你是人才,这样貌这手段,他日不知多少女子,要折在你手中啊。” 南宫琉璃微有醋意,悄悄掐李仙一下。但细细琢想,似未必全错。李仙说道:“哪里,哪里,若无叶长老引荐,无错还不知在那处泥潭打滚,叶长老,这杯无错敬你。” 再过片刻,土坛的长老,悉数来到场中。叶乘告诉李仙,此行土坛长老共到‘六人’,并一一为李仙介绍。 李仙默默记下。待施总使、严浩…皆到场时,满地宴席,几乎已然满座。施总使看向李仙一眼,便与身旁长老交谈。 这时开始上酒菜佳肴,窈窕女子抚琴弹奏,摇曳舞姿。南宫琉璃忽然一紧,目光瞥向远处。 李仙也已注意到。郝青蛇、赵蕾二女自远处走来。施总使淡淡道:“青蛇,你坐我身旁罢。”指了指左手旁,特意留下的案桌。 他担忧郝青蛇任性胡为,特意安排身侧,若有异状,可立即阻止。郝青蛇说道:“难得施总使还将青蛇放在眼里。”脚尖轻点,飘落在案桌上。 她却不坐蒲团上,而是侧躺在案桌上。严浩说道:“郝青蛇!此处土坛长老皆在,你休得无礼,还不快快坐好。” 施总使不愿口舌争辩,抬手说道:“随她罢。” 赵蕾站在郝青蛇身后,目光扫视,寻到李仙身影,凝注而去,死死盯着。南宫琉璃柳眉紧蹙,望向赵蕾。 二女对视。赵蕾更尽显蔑视,冷笑一声,便别开目光,继续盯着李仙。 李仙笑道:“不需理会她。”轻拍南宫琉璃肩头。南宫琉璃玉手夹起菜肴,送到李仙口中。 赵蕾见二者如斯亲密,郎才女貌,艳羡投目者甚多,心中无端妒恨。她心性本便扭曲,想得此行目的,更感按耐不住,恨不得当众折辱,不住催促道:“施总使,赌斗何时开始?这些乱七八糟的舞曲,又有甚么好看的。” 施于飞极感不悦,懒得理会,与身旁土坛长老交流。赵蕾不知进退,仗着郝青蛇撑腰,再加追问。 施于飞训诫道:“时候到了,自然便开始了,何必着急。我辈武人若是只知下毒武斗,终究落入下乘,与毒虫又有何异。你且静心赏舞,于你有益无害。” 郝青蛇讥讽笑道:“施总使赏舞赏画,自是上乘。可赏人却平平无奇啦。那小子能得施总使看重,想来与施总使定有相似处。” “乖徒儿,待回约斗,你千万不可伤他性命。倘若惹得施总使不喜,我可保不住你啦。” 赵蕾笑道:“是,师尊请放心,看在施总使面上,我自然会饶他性命。” 严浩极感不悦,与李仙亦师亦友,拂袖骂道:“疯癫恶妇。”已骂师徒二女。 郝青蛇厉芒闪烁。众土坛长老见气氛剑拔弩张,均不好张嘴插话。孟汉暗暗惊怕,知道郝青蛇喜怒无常。却不知这般不依不饶,可把施总使招惹了。 毒功损人损己。毒物栽培,更需互相吞噬厮杀。凡修习毒功者,难免偏激易怒,思虑纷杂。郝青蛇行事不看喜好,全看一时之心情。而她徒儿赵蕾,扭曲性情更胜她几分。 宴下歌舞升平,宴中剑拔弩张。这般持续良久,诸多酒肉菜肴,逐渐上尽吃遍,渐到尾声。 297 碾压而胜,残魍显威,魑魅魍魉,众人皆惊 待舞女皆摇曳身姿,退至场外。施总使朗声说道:“诸位,盛宴到此,实已结束。但尚有一场未曾了结的事情,需要借场了结,大家伙若想瞧瞧热闹,留下也是无妨。” 此事烘托已久。众人早已知晓,暗暗兴奋,故无人退场,皆投目望向施总使。南宫琉璃微感紧张,但看到李仙镇定自若,气度沉稳,便又感安心。 施总使说道:“月余前,水坛有场盛会,想必大家皆有耳闻。那日花笼门新秀花无错,夺魁胜出,无可异议。” 众弟子皆颔首,嘈杂议论,知情者讲述当时情形,李仙如何黑马,如何取胜,如何厉害。不知情者听得津津有味,惊诧连连。更偶有“我花笼门壮栽”“谁言我花笼门无英才”等言论传出。皆视其为楷模,推举为大花贼。 众花贼所行勾当,自然卑鄙无耻。江湖骂名极重,门中忽出一尊这等人物,竟颇感自豪,与有荣焉。 李仙闻言,心底直感怪异,叹道:“我这花贼之身,怕是要坐实啦。”南宫琉璃面色微红道:“你本便比寻常花贼,好不到哪里去。”又半担忧,半幸灾乐祸说道:“但你日后外出,得用化名啦。不然定被乱枪乱刀砍死。” 施总使再道:“然而那场盛会,终究不能尽美,有一场存有瑕疵。那场比试,是花无错、郝青蛇长老的徒儿曾小可对局。花无错虽然取胜,但郝青蛇长老持怀疑态度,以致当场闹得不愉快。” “我从中调和,决意年轻人的事情,便由年轻人解决。另择时间,再比一场。然而私下比斗,难免不好服众,且此事关乎门规公允,盛会最终结果。我一言独断,未免不妥。便借此良机,大家皆在,都充当证人,且看那日比试孰胜孰负。” 他话语平静,但实藏锋芒,将郝青蛇、自己皆架在火上烘烤。李仙若胜,郝青蛇无理取闹便坐实,且当诸多长老丢此大脸。赵蕾若胜,施于飞偏袒便坐实。 赵蕾早已经兴奋,自感如若出手,定然立即能胜,拱手说道:“施总使,在开始前,有些事情需确定清楚。” 施于飞淡淡道:“你说。” 赵蕾说道:“按照当日赌约,我若胜利,他该当如何?”抬指指向李仙。 施于飞说道:“任由你处置。”赵蕾笑道:“那他的美眷呢?” 施于飞说道:“亦由你处置。” 赵蕾笑道:“那再好不过,还望施总使遵循约定。莫要行偏袒之事。”她言语蔑视李仙,轻视施总使。此人极不知进退,周旁长老皆暗暗摇头。 她数番指指点点。李仙浑然平静,气定神闲饮一杯茶水,问道:“青蛇前辈,晚辈亦有些事情,需向你确认。” 郝青蛇双眸微眯,却不搭话。李仙说道:“既曾小可口口声声要求公平。那便贯彻到底,我输后任她处置,倘若我胜后…若要索她性命,还请青蛇前辈,莫要怪罪。” 他渐露锋芒,双目直视郝青蛇。那赵蕾云云,怎放在眼中。 他更想:“我与郝青蛇已不相容,再难共处一岛。今日我必杀曾小可,既然如此,便将矛盾激化。若诱导郝青蛇对我出手,便可激得施总使下决定,将郝青蛇驱逐。纵使施总使不肯将郝青蛇驱逐,我便借此由头,离开水坛。避此毒蛇!” 郝青蛇说道:“你这小厮,当日未曾杀你,你倒真大胆。我允许你这般与我说话了吗?” 施于飞凝眸望来,气机锁定。 郝青蛇知道此处人多,众人齐齐阻扰,动手亦难成事,冷然道:“好徒儿,去将此子拿下,且看他能嚣张多久。” 赵蕾翩然一跃,跳进演武台中。此处红绸缀挂,场地辽阔,视野开阔,案桌旁的长老、圆桌间的弟子,皆能看清场中细节。 李仙擦拭桃花枪、腰衔沉江剑。自蒲团间站起,长发无风而动,眉心红痣惹眼。他缓步朝台走去,众人间无不暗暗惊叹,这副异容俊貌。那众美眷佳人,受困宅居之间,常常独守空闺,更悸动连连。纷纷心中喝一声好。 南宫琉璃饮酒挑眉,颇有自豪之意。暗道:“这臭弟弟认真起来,倒确实挺唬人的。” 桃花枪枪身通红,枪尖锋锐,长度甚是衬身。李仙呼吸均匀,虽自信睥睨,但绝不轻视。眸光紧锁赵蕾。 赵蕾心想:“你上次偷袭我,我总归吃了些亏,今日擂台比斗,我留神注意,你再无法偷袭,凭你那武道造诣,如何能敌我。”见李仙踏上擂台,似已摘得胜利。 两人间自无闲话。调息片刻,便已交手。李仙将枪杵地,“咚隆”一声,擂台皆震荡,灰尘离地四寸。这力道叫旁观众人、便是郝青蛇直感惊诧。 他正面打去,弃枪而不用。复而施展“碧罗掌”中的“碧浪滔天”一式。昔日街中遭遇,李仙这掌还未与赵蕾交手,便被施总使、唐风阻止。他此节以此开场,便有承接上回寓意。 赵蕾极度自傲。瞧不起敌手,自然而然也施展“毒杀掌”硬斗。这回双掌相碰,再无人阻止。只闻“咚隆”一声,炁浪朝外席卷。 赵蕾“啊”一声惨叫,被震飞翻滚。与李仙对掌的右手,已骨质弯折,无力垂落,浑身血肉肌理,均被巨力充斥,忽感天旋地转,脚步不稳,喉咙一甜。她出身虽卑微,但命途却顺遂。自傲过头,便看不清己短敌长,实是一蠢笨至极的角色。 李仙故技重施,以碧罗掌开场。她也故技重施,但是她的“毒杀掌”,掌炁呈绞杀之状,李仙已经知道。可李仙的碧罗掌,掌劲澎湃汹涌,她却并不知晓。 当日飞叶射来,李仙收放自如。这能耐已经不浅,她若聪明,便该早早有警觉。可惜她愚不可及,怎知简单一掌间,除却武学较量,还有诸多心思算计。 豪言壮语化作剧痛哀嚎。赵蕾固然疼痛,但郝青蛇面皮亦极挂不住。赵蕾这时已感惧怕,抽身遁离,横步来开数丈距离,凝住呼吸一震,周身毛孔间,散荡出五彩毒雾,护全周身。 这是‘彩霞仙衣功’。乃是下乘武学,旨在散毒如仙衣披身,美轮美奂。但内中却是极凶险的武学。修习时需用毒汤沐体,常年浸泡,皮下生出毒嚢。她此番散雾,顷刻便扩散极广。 李仙肚起炉灶、煮气烹清。再运起“巽风息”武学,将清气如狂风般吹卷。白雾顷刻便消尽毒雾。赵蕾连忙窜逃,绕擂翻滚,数次欲要散布奇毒,再施展彩霞仙衣功,但毒气尚未离体,便已经被清气化解。 土坛长老“汤文书”奇特道:“怪哉,这是何武学,竟这般厉害?” 施于飞抚须笑道:“无错乃花笼门新秀,自然有些护身手段。这孩子性子沉稳,自非闲杂货色能比拟。” 严浩赞叹道:“无错确属人才。不但武道天资不俗,五行奇遁亦颇可称道。诸位长老若感兴趣,接触一二,自然知晓。” 众土坛长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郝青蛇眉头紧蹙,面皮好挂不住,心想:“这赵蕾弄甚么鬼怪,她实力不差,怎一照面便露败迹。我特意将场子弄大,可不是用来丢自己脸面的!”神情难堪。 她初见白雾,便觉得诡异,竟能将她毒化解。她原料想此雾虽奇,但必是某种避毒奇宝所起,但此番再看,却绝非如此。 赵蕾冷汗抖擞,数次施毒,皆无分毫成效。此前原想当面百般折辱李仙,欲将其制成人皿。此刻初过一招,便已经不堪一击。 她紧咬牙关,心想:“我修行毒功,本不擅炁、力,对掌吃亏,不算什么,全是他讨了便宜。哼,他这口吐白雾,能驱散毒气的能耐,定是那施老儿偏袒,提前给他某种宝物,能够趋避毒雾。他衔在口中,装腔做调,可恶至极!” 当即再试别招,浑身一震,四翼蜈蚣飞扑而去。这蜈蚣甚是特殊,身藏剧毒,且能穿石过隙,纵使是护身武学,亦难抵挡。且此蜈蚣走天窜地,灵便无穷,速度极快,防不胜防。 忽从地底钻出,直扑李仙面颊。李仙重瞳眸力,何等强盛。早便观察入微,当即抬枪刺去,火花溅射,打得蜈蚣“嘶嘶”痛嚎一声。 这蜈蚣鳞甲坚韧,倒确出李仙意料。虽将它挫伤,但未能一击必杀。 赵蕾毒功奇佳。实力能耐本不弱,但是遭白雾克制,全难用出。她见四翼蜈蚣白雾中无碍,便知‘虫功’能派用途。她料定李仙,藏有克毒珍宝,心中狂怒如癫狂,顿时狂布毒虫,非要取得胜利。 毒蟑、毒蛾、毒蛛、毒蛇…诸多毒虫,本是活物,不属于“污浊”之气,“清气”自然无用。赵蕾下大血本,她袖袍宽敞,按道理说,也难藏纳万千毒虫。 但她一次挥袖,便是数百数千毒虫。骇人至极,双袖连续挥舞,毒虫爬满擂台。这便涉及她所学得‘虫衍毒经’。此毒功甚是复杂,但可让毒虫当场繁衍交配。进而一化二,二化三,有无穷无尽之感。 赵蕾胸鼓雷音一震,毒物扩散速度骤快。四面八方包围李仙,顿有遮天蔽日之感。场外弟子头皮发麻,泛起疙瘩,毒蛾成群成片,宛如乌云遮蔽。地上爬、天上飞者,直叫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施总使眉头微蹙。虽不喜赵蕾,但确实不俗。 李仙口吐精血,染在枪尖。枪尖顿时燃起赤火。李仙以枪为笔,以血为墨,原地划一圆圈。汹汹赤火燃烧,毒虫爬向火中,被烧灼焦黑。然毒虫太多太巨,毒蛾更散布毒粉,漫天飘零散落。 全凭血火,极难尽数料理。李仙兀自从容,藏炁于‘纯罡炁衣’中,再将内炁震出。‘嗡’一闷响,无形波荡,将无数毒虫被震荡毙命,李仙毫发无伤。 施总使等老辣长老,眸中泛起精芒,互相对视一眼,皆想到‘纯罡炁衣’,但又不敢定论,此浊衣何其稀罕,怎能轻易遇见,或是另有武学,起得相似效果? 李仙周身数震,任由毒虫再多,也总难近身。毒虫繁衍,颇有生息不绝之势,但毒虫微淼,数量再多,李仙抖衣一震,便尽数毙命。 赵蕾狠意已起,凶意已激,牙齿紧咬。虫衍毒经虽能使得毒虫繁衍生息,但繁衍太多,她掌控力便弱,那时她虫功失效,毒虫四散纷飞,更难有胜算。 李仙沉静观察。亦发觉此异处,毒虫方一显露,确实铺天盖地,势如席卷。同时不失精细,好如毒蛛爬地袭来,本欲攻人下盘。但忽得吐出蛛丝,缠在飞蛾身上,被飞蛾带得飞起,突然跳脸扑面。 乱中藏序,有虚实变化。 更藏声东击西、顾左击右… 毒虫的袭杀,暗合武学之理。只是人之武学,是集中在身上,集中在手脚间。而这武学之理,则分散毒虫间。但李仙震衣数次,毒虫死伤甚巨,后在繁衍的后代,便失了这份武理。全化作杂乱围袭,更不值得一提。 僵持数回,李仙看似身处下风,实则稳占楼台,高枕无忧。赵蕾见他内炁充沛,深知不可久拖。当即起奏“袅袅仙音”,众毒虫听得仙音,如潮水般退缩,爬回其全身。 她御虫如手足。极尽之精妙,立时施展一记“万蛛鞭”武学。无数毒蛛吐丝交缠,练成一条长鞭。她炁随鞭走,杀力甚是不俗。 李仙手持长枪,枪尖染火。连出数枪,便将万蜘鞭截断打碎。赵蕾已经落尽败势,仍旧负隅顽抗。借着身裹毒虫,与李仙近身搏杀。 拳脚过招。她毒虫时而遮蔽视野,时而左右分杀。当真精妙绝伦,但是李仙身具“纯罡炁衣”,毒虫走兽极难近身。游刃有余招架应对。 赵蕾满目怨恨。心想若非施总使偏袒,给李仙避毒宝物。她仅凭毒功,便可轻易取胜。她此刻招已穷尽,李仙却才初显锋芒。 赵蕾知自己将要落败,分神喊道:“施总使,你不公平!” 李仙甚感惊奇,心想:“此女眼见落败,神智迷乱,她这点本领,实不足以叫她这般嚣张。但郝青蛇亦在场,我若借她说话时杀她。郝青蛇借机发难,此事终无休止。我需赢得漂漂亮亮。”一脚踢在她侧脸。将她踢飞数丈后。收枪后退。 施于飞一愕,说道:“擂台比武,众人皆已见得。你这不公平三字,如何得来?” 赵蕾厉声喊道:“若非你提前赐给这小子避毒宝物,他早便败在我手下了!施总使,你不公平!” 施于飞说道:“你这女子,倒真是罕见。我何时赐他宝物了?什么避毒宝物,老夫从未听闻过。” 赵蕾质问道:“他口吐白雾,何以能消我毒功。这事你如何解释。”施于飞说道:“老夫何须向你解释。这是无错自己的机缘,是宝物也好,是本领也罢。况且…这招无错在盛会时,便已经用过。难道自那时起,老夫便已经偏袒他了吗?” 赵蕾喊道:“我不服。师尊,请为我做主。” 郝青蛇目光闪烁,见赵蕾强词夺理,毫无武道风范。她虽性情乖张,漠视人命,但面皮亦挂不住。众长老皆朝她望来,更叫她觉得颜面丢尽。 李仙原想听听赵蕾说些什么,竟是这般强词夺理之言,说道:“曾小可,你既这般不服气。那看好了,我若真想胜你,你连毒功都施展不出。何必借什么避毒宝物。” 话音方落。周遭鬼气森森,李仙身影笼在阴寒气息中。鬼哭声袅袅传来。赵蕾忽感浑身发麻,遭鬼遮眼,直感李仙身影消失,紧接着右臂一痛,一杆长枪已将她手臂贯穿。 李仙说道:“这是[惊慌失措]。”枪法快到无影,刹那间连出数百枪,枪枪虽不致命,却具备惊神吓鬼之效。 每一枪带起的枪风,将擂台的红绸缎缀,吹得四下飞舞。原本红袖舞台是奏乐起舞之地,此刻也是奏乐起舞。但奏得是鬼乐,起得是鬼舞。 这刹那…擂台间恍有群魔乱舞之势。魑魅魍魉,猖獗邪恶。 施于飞、严浩均站起身来,神情激动,说道:“好啊,好啊,这才多久…无错的残魍枪,又有进步啦。” 赵蕾面对“残魍枪”,全无半点反抗余地。李仙的[惊慌失措],已足可将她打杀。但仅伤其皮肉,迟迟不夺她性命。 他见赵蕾眼中尽是不服。又知此女歹毒成性,傲气冲天,实则无那本领。依次施展出“残鸦败月”“赤魍戏水”……诸多鬼枪。 旁等花笼门弟子,何曾见过这般武学。一时间莫名振奋,竟也若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般欢呼乱舞,怪叫连连。 李仙舞枪时,实有拨风动云,捭阖天地的气概。颇具感染性,意气风度…尽显枪势中。众土坛长老纷纷惊叹,施于飞抚须而笑,严浩饮酒颔首。叶乘身体前倾,孟汉酒水斜洒… 众美眷佳人,更美眸目眩,晕晕乎乎。 赵蕾初时尚想反抗,但吃得几枪后,面容变得惊悚。这每一枪都足以索她性命,她什么毒功、虫功、掌法均难抵挡此武学。 她双眼被鬼遮蔽,更看不清李仙所处何方。她自幼便有股无端傲气,这股傲气此刻便碾得粉碎,化作深深恐惧。忽“啊”惨叫一声,心神奔逃,落荒而逃,窜出擂台。 李仙杀机酝酿,且不追去,问道:“施总使,此战谁胜。” 施于飞喜道:“自是你啦。”李仙说道:“那按照约定,那曾小可如何处置,该由我决定了?” 施于飞说道:“她的财宝,都由你。这点谁如有异议,便来找老夫详谈。” 李仙说道:“那好,弟子现在,要去杀了此女。”施于飞颔首同意,暗暗瞥向郝青蛇。知道李仙直言不讳,是想施于飞相助,帮忙看住郝青蛇。 李仙朝南宫琉璃低声道:“你先回青牛居。”南宫琉璃颔首点头。 赵蕾大败当场,惊吓过度。她这股无端傲气,来得毫无缘由,要想散去,实也简单。只需遇到真正强手,将她大败一场,彻底打散便是。 届时她纵有再高武学,也会跌回泥坛。偏偏赵蕾修习毒功,自习武起,从未吃瘪。她擅长施毒,向来败人无声无息。 今朝与李仙擂台斗杀。使尽手段,却难奈何分毫。后心神脆弱之际,被残魍枪吓破心肝。遁逃时竟连轻功都忘记施展。 她直奔回宅邸,蜷缩在房中角落。脸色吓得惨白。李仙寻踪归来,枪尖直抵赵蕾的喉尖。赵蕾嗅到死气,自是百般哀求,显尽丑相,更言两人间本无仇恨云云,甚至扯出悲惨出身,一路坎坷,只为求饶一命。 李仙知此女天性歹毒,手段残忍,果断一枪刺去。赵蕾濒死反抗,欲施展毒功。但已无力回天,毙命枪下。 李仙暗道:“此女心性不全,全是遇到郝青蛇,才能有此成就。她纵不死我手中,他日也定会死别人手中。” 施展“心火”特性,再搭配“吐血典”,口吐赤色血火,将尸躯焚烧殆尽。赵蕾修习毒功,日日浸泡毒浴,毒物早已浸润全身。毙命后皮肉鼓胀,被烧破后,“噗嗤”一声冒出黄绿脓水,散开一层毒气。 尸体烧尽后,周遭残留一层毒液。 李仙口吐白雾,将毒液化解。这时忽听“呃呃”“咳咳”……等异声,自内院传出。便速去查探,见到血脖子树中,垂挂六具人皿,正在剧烈颤抖。 但因口舌已断,喉咙已哑,始终喊不出一声。 原来…… 这六具悲惨人皿,各遭赵蕾虐待,用于培养毒虫。而赵蕾毙命后,毒虫间隐有感应,便陷入狂乱,胡乱噬咬。他们经受苦痛,自然扭曲挣扎。 但因耳不能闻,不知发生何事。 李仙心中一禀:“这赵蕾当真该死,手段这般残忍。这些人中四位女子、两位男子…经她这般摧残,所承受的苦痛,实难设想。她曾说要将我制成人皿,想必便是这般。我一枪将她了结,实在是便宜她了!” “他等这般受苦,终究可怜至极。我若有能耐,便尽力帮他们脱离苦海罢!” 当即着眼观察,寻求解决办法。这诸多毒虫穿皮过肉,深藏血肉之间,起窝做点,寻常办法极难抓取。 而这些人皿手脚皆断,周身布满血孔,鲜血淋漓。模样骇人,就此死去,倒似更好。李仙没想太多,施展“纵云手”中探云取物一式。 这些毒虫足器藏有倒钩。直接拉扯,会扯下一大片皮肉。“探云取物”旨在轻盈,他手指一夹一提,毒虫还未觉察,便已被抓出。李仙再微微用力,便将毒虫碾死。 很快多数毒虫,皆已经被抓出。 尚余数条毒虫,深钻血肉深处,始终无奈。李仙心想:“这种引虫之法,或许屋中便藏有。”于是入屋翻找。 很快寻得引虫之法。依着法子照做,将血肉深处的毒虫引出,再探指夹住,带出体内。李仙暗感惊悚,六具人躯,竟足养近千条蜈蚣。有细如发丝,有粗若手指… 忽有一人浑身震颤,气息一顿,就此死了。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皆浑身震颤,就此毙命当场。 原来…他等经受苦难,忽感浑身再无虫咬,觉得莫大解脱,心神松散,便这般毙命了。 298 身中毒掌,命在旦夕,蚕丝妙用,驱狼吞虎 赵蕾的毒居肮脏腥臭,院中景致混乱。墙上爬满毒虫毒兽,角落处堆放“瓦皿”,其内毒蛇、毒蝎、毒蛆厮杀吞噬。 武人修行武道,非求一味蛮力。感悟天地,感悟自然,感悟万道…才是己所求。武人间颇有性情残忍者,但不碍感悟天地。宅居或血腥、或骇人…未必都是安静怡然,典雅清新,但多少能看出其武道理解感悟。 似这等凌乱居所,足见赵蕾毫无根底。郝青蛇虽为她师尊,传她毒功,但从未认真教导。 数具人皿陆续死去。李仙探摸脉络,见其这般骇然惨状,不禁心生怜悯。其中男子虽出自“花笼门”,是歹恶之徒。但经此非人折磨,实也将恶债还清。而四位女子更是无辜至极,遭抓掳而来,凭白经受折磨。 李仙忽然一顿。 一位女子尚留生息,弥久不散。李仙暗道:“她尚有求生意志。”颇感倾佩。忽闻轻微“咚隆”一声,那女子震响胸鼓,似向外界求助。 这名黄姓女子最早被掳来。她虽耳聋眼瞎,但有“食精”修为造诣。方才隐约感应到赵蕾被人打杀,心中快意无穷。死志既消,欲求生机。 李仙说道:“你们若被其他人掳来,倒不会经此厄难。花笼门卑鄙无耻,但确不伤杀女眷。你有食精修为,虽满身狼藉,但若有重宝滋养,或能尽复?可惜我无那财力,也无那能耐,既你想活,我该给你机会。” 他声涵“胸鼓雷音”,使其能明白其意。 这活下的黄姓女子,立即回震胸鼓,鼓声微不可查,甚是虚弱,不明其意,但却有感激、哀求、求生诸多情绪。她这时模样甚骇,被折磨得难有人形。旁人观之,定然骇神闪躲。李仙心有怜悯,且颇为阔达潇洒,不因样貌而嫌厌。 见她既存活,便细探其伤势,伤残甚重,命在旦夕。手足皆断,耳目皆盲,周身血虫啃咬痕迹。李仙心想:“这副伤情,我又怎能治好?但食精武人,具备更多可能。身体经得蜕变,纵是断肢重生,亦是有可能。只是需要高超医术、罕觅的奇宝。” 李仙不通医术。但晓得处理伤情粗略办法,当即简单处理后,再口吐清气,将残毒、血污消除。那黄姓女子只感浑身清爽,太久不曾体会。状态得好转,更不愿这般死去。李仙念她欲活命,虽伤情甚重,却未必不能活命。短期极难有进展,便先用被褥将其身躯包裹,放在干净地处。开始搜刮毒居。 多是无用物事。毒虫毒兽之属,尽皆烧杀。金银珠宝难觅分毫,毒经武典不愿染指。 唯几株草药稍有价值。李仙移植盆栽间。 再去附近镇间,租赁一辆马车。将搜刮所得货物、黄姓女子放在车厢中,折返青牛居。 那黄姓女子呼吸微弱,渡过初时险情,伤情已定,性命无虞,已经深眠。李仙尚未想好如何安置她。送回房屋后,放在空房的床卧间。便去找寻南宫琉璃。 行至西厢房,不见其身影。 李仙眉头紧锁,暗道不妙,知道已出意外。南宫琉璃实力不弱,且“花无错”名声嘹亮。寻常弟子、乃至长老,怎敢枉动她。必是郝青蛇喜怒无常,不知憋甚毒计。 李仙愤怒兼冷静,立即找去“施于飞”宅邸。宅中无人,唯有几位佳眷浇花弄草。 那数位佳眷见过李仙,方才盛宴间得见李仙风采。拨花弄草时,仍心心念念不忘。忽见李仙乍现,惊讶道:“呀…俊…俊郎君,你怎来啦?” 李仙说道:“我找施总使。” 那佳眷说道:“他没回来。对啦!”她说道:“方才盛宴结束,上主令我等先行归来。还有…你的美眷,恐怕有危险。那女长老似想对她不利!” 李仙问道:“他去哪里啦?” 那佳眷说道:“我也不清楚。似朝西南方向去了?俊郎君…你好担心她么?”美眸忽闪忽闪,颇是羡慕。 李仙点头道:“她虽是我美眷,但我俩真心相处。”脚踏七星步,便已遁离附近。 那佳眷凝眸久望。连浇花弄草,也已无心,心思被撩拨得甚是躁动。李仙径朝西南,重瞳显露,目力骤增,将山野尽揽。万幸那佳眷所指方向无错,很快便能寻到。 严浩、施于飞、郝青蛇、南宫琉璃、唐风、叶乘…皆在此处。尚有土坛长老“汤文书”、“黎久”……诸人。 李仙落到场中,朝施于飞道:“施总使!”施于飞微微颔首,说道:“你来了。” 严浩等人皆看来,和善一笑。李仙凝眉紧锁,见郝青蛇正捏着南宫琉璃脉门,站在数丈之外。 李仙朗声问道:“青蛇前辈,你这是何意,为何擒我美眷?” 施于飞沉声道:“郝青蛇,约斗已然结束,是非对错已经清楚。你这是何意,难道要背弃诺言吗?” 郝青蛇狐媚面容,咯咯笑道:“我自不违背约定。花无错胜啦,他打杀我徒儿,我岂有多说半句。且……你看我伤他分毫么?” “难道这还不是履行约定?” 她修长手指,轻轻抚摸南宫琉璃面颊,说道:“但是啊…我一个徒儿死了,我便要再找一徒儿。这又有何错?乖徒儿…你如若不乖,我便将你制成人皿,你可得好好表现,拜入我门,修习毒功。” 李仙沉声道:“这是我的美眷,你无权决定,你若想收徒儿,另找别人去。” 施于飞严肃道:“郝青蛇,你总任性胡为,这次纵然是我,也再由你不得了。你速速将此女归还,我尚可当做不曾发生!否则…” 郝青蛇浑然不在意:“否则怎的。” 施于飞肃声道:“否则将你逐出水坛。我这小小坛口,是再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郝青蛇眉头紧锁,“施于飞,你敢!你敢排挤教众!你这是忤逆。” 施于飞说道:“哼,而今花无错也是烛教之人。你先残害同教,我再将你驱逐,何错之有?!”余光瞥向李仙。 李仙取出烛令。郝青蛇怒容既敛,说道:“好啊,好啊,原来你是想死保这小子。那行吧,谁让我寄居人下,不得不从呢。此事我认输啦。” 她将南宫琉璃脉门松开。南宫琉璃浑身发软,冷汗直流,逃脱升天,便朝李仙跑来,她方才只感余生无望。郝青蛇忽又大怒:“本使走便走,你敢威胁我,我又岂受威胁!” 忽起杀招,脚踩轻功,迅速欺近,抬掌打向南宫琉璃。这掌势直来直去,朴素无华,却藏颇多看不到的门道。南宫琉璃纵有不俗轻功,也极难规避。 施于飞早有提防,身影飘忽,已挡在南宫琉璃身前,抬掌印去。郝青蛇忽然收劲,侧转身子,不与施于飞纠缠,继续朝南宫琉璃打去。 她这时本已显露破绽。倘若生死斗杀,施于飞这当口一掌印下,足以将她重创。但郝青蛇料定施于飞不会下重手,此人极尊教律。她教中地位较之更高,施于飞不敢重创她。 果如她所料。施于飞虽见破绽,却收力八成,全为阻止她行凶,不敢将她重创。恰因如此,郝青蛇强抗伤势,也要打杀南宫琉璃。这一掌来势凶猛。 南宫琉璃暗道糟糕,施展南宫家轻功,身影翩然,勉强避开一击。郝青蛇这一掌落空,掌炁落在一片草木花丛间,顿见草木枯萎,花朵腐烂,迅速蔓延数十丈。 掌法的门道,这才稍稍显露。倘若拍中人躯,焉有命活。 郝青蛇见一掌落空,只冷笑一声,紧随其后再度发掌。她见施于飞在旁,这掌为求尽快出手,故而求快而不求重。但她极擅施毒,沾之分毫,便足以索人性命。自信一掌便可打杀。 眼见这掌无可躲避,南宫琉璃鼻尖一酸,自知无幸,心想:“此恶女喜怒无常,纵顶着伤势也要杀我。可恨我修为尚浅,容她这般嚣张,今日惨死她手,又可怜我花郎,要为我神伤啦,我死后中毒而死,不知何等难看,好不愿他看到。爹娘…族人也不知我这般惨死…” 眼眸湿润,甚是心酸。忽在这时,一人挡在身前,双掌主动朝郝青蛇印去。 原来…郝青蛇突然袭击。施于飞、李仙同时便有反应。施于飞修为更高,速度更快,自然率先抵挡,阻拦郝青蛇。但他顾虑教规,对郝青蛇忍让成性。 李仙速度稍慢,但相距不远,经得刹那间,也已经赶到。南宫琉璃一惊,她修为造诣尚比李仙高,她面对毒掌,尚觉有死无生,李仙自然更凶多吉少。见他主动挡掌,浑然错愕失措,喊一声“不要”,但“不”字刚出口。 两掌便已相印。 李仙倒飞而出,顺势将南宫琉璃拉走。施总使趁此间隙,扣住郝青蛇肩膀,内炁将其压住。郝青蛇双脚“咚隆”一声,深深扎进泥地里,直接没入膝盖。再难发动袭杀。 施于飞面色难看:“无错从未与你结仇,你何必行事如此决绝!” 郝青蛇满意瞥去,本只想杀其美眷,叫他神伤。不料自己送上门来。她见李仙身中毒掌,必死无虞,再不追究,双手散布剧毒毒雾。施于飞后退三步,她便借此跃出地面,笑道:“我想对付他,又何须结仇?他纵是烛教人众,又当如何。我难道惧怕一小小九等令众吗?” 她转身即走。 施于飞强耐怒火,却不强留。他待郝青蛇可谓极尽纵容,始终以礼相待。怎知此女毫不记恩。 他见李仙神色惨白,立即捏其脉搏。南宫琉璃搀扶李仙,感到他汗水狂流,神情焦急关切,美眸泪水横流,轻抚他面颊,好生心疼爱惜。 想到他性命恐在旦夕间,更感惶恐难言。 施于飞神情难看,说道:“这是阴魔噬心掌。这郝青蛇出手即是杀招,别看她这掌平平无奇,实在暗藏三种袅袅仙音。” “与人对掌刹那,仙音传进体内。具备‘余音绕骨’之用。同时掌炁、掌毒…均侵入体魄。与仙音共鸣纠缠,使得毒质难以排解。最后侵吞心脉,使人遭受万蚁噬心之苦。” “万幸…我从旁牵制。那郝青蛇难用全力。她为求尽快出掌,掌法不曾成势,尚有一线之机,叶乘、严浩,无错便交由你们…” 南宫琉璃说道:“施总使,我想亲自照料无错,旁人我不放心。”轻抚李仙面颊。 施于飞微愕,说道:“那行。叶乘,严浩…你等依我的命令,去取些药材来罢。南宫家的女娃娃,到时我给你方子,你熬煮药浴,好生照料无错。他这会伤势甚重,不可大意。” 李仙面色惨白。自顾周身,虽有霸道毒质侵体,但并无性命垂危之感。他纯阳之躯、五脏大成…对毒质抗性甚强。伤势虽重,但不损根本,更不危性命。 但是…他躺在美人怀中。索性便将错就错,又想:“我何时被人这般关切过?”便故作昏迷,享受服侍。 南宫琉璃背着李仙,赶回青牛居。立即按照施于飞吩咐,筹备大木桶,其中参进清水,放李仙盘坐盆中,奏响“守身音”,通过运炁搬血能耐,尽量逼出毒素。 不出半个刻时。清水化作污水,腥臭混浊。南宫琉璃立即倒去,再重新打清水。李仙虽感性命无忧,但伤势绝非儿戏。故而认真运血,尽量排除毒质。 更煮气烹清,通过“巽风息”武学,将清气吸入体内,消解毒质。两法并用,成效立显。但郝青蛇毒掌亦极厉害,毒质刁钻难缠。想要尽解,还需极大功夫。 南宫琉璃护守身旁,片刻不歇息。瞧李仙唇色惨白,便说不出的痛惜。到得夜里,她燃起篝火,将周遭弄得燥热。 阴魔噬心掌夜间阴气幽森时,毒性最为激烈。施于飞特意嘱托,夜里需燃重火,否则李仙难耐此劫。南宫琉璃将柴木堆积,燃得燥热非常。自己大汗淋漓,也不觉不适。 李仙忽感毒质躁动。通体冰寒,但发挥“心火”特性,便能有所缓解…他五脏甚强,排毒解毒能耐非常人能比。兼之“完美相”、“残阳衰血剑”都具备抗毒疗愈能耐。 昔日所得武学,纷纷派上用途。 这一夜中。共换了七十九桶毒水,但情况已经稳定。翌日清晨,叶乘、唐风皆携带草药而来。颇有几样甚是昂贵。 两人查探李仙伤势,均感惊奇。捏他脉搏,只觉体血充盈,渐成恢复态势。性命已经无忧。南宫琉璃熬煮汤药,喂李仙吞饮,见李仙伤势渐复,这才始有笑意。 李仙伤势极重,尚难练武。唯有荒怠些时日,侧躺在南宫琉璃膝间,享受美人喂服。 南宫琉璃柔声说道:“好弟弟,你好点了么?”李仙说道:“琉璃姐,我好很多了。”他本想开玩笑,顺道讨些便宜。但见南宫琉璃满眼关切,心有不忍,便如实告知。 李仙说道:“这点小毒,可难奈何我。” 南宫琉璃重重吐气,说道:“那便好,那便好。好弟弟,你可吓坏姐姐啦,你要是死啦,姐姐也要追随你去啦。”声音清淡,但藏坚决。 李仙一愕,说道:“琉璃姐,不必如此。我潇洒散漫惯了,我纵使到地府里,也快乐自在。何必牵连你呢。” 南宫琉璃笑道:“傻弟弟,你在地府里潇洒自在,便留我在此活受罪么。再说啦,你外头虽风光,可也得有人服侍你啊。” 南宫琉璃娇羞道:“等你伤好,想姐姐怎样服侍你,姐姐…都依你。” 李仙笑道:“当真么?”南宫琉璃娇羞点头道:“当真。姐姐服侍你,其实姐姐也很开心。” 李仙说道:“花笼门给我好些房中术书册。待我伤好,琉璃姐…你教我可好。”南宫琉璃嗔道:“小坏蛋。”此事羞于谈论,但怎忍拒绝,小声说道:“我教你便教你。你啊…这种事情,向来是你教我的,怎就反过来了,真…真羞死我也。” 李仙说道:“是了…琉璃姐,我昨日救回一女子,你搀扶我去看看。” 南宫琉璃说道:“女子?”将李仙搀扶而起,行至西处厢房。李仙嗅得发香撩鼻,望着南宫琉璃娇媚侧脸,忽想: “我这辈子,什么都缺,倒是这美人债,颇有些难偿还了。” 不知该喜该忧。 推开房门,南宫琉璃见得床卧情形,顿时“呀”一声惊呼。李仙解释经过,南宫琉璃闻言后,大感愤懑,恨不得刺赵蕾数剑,以消仇恨。更庆幸遇到李仙,倘若落到旁人手中,下场凄惨难言,怎有这般缠绵欢喜。 南宫琉璃心想:“无错身陷花笼,这时若按身份,实已是大花贼啦。但他心有良善,却不迂腐。这点多少名门正派,都难比拟。她昨日救此女,与昔日救我,实不存在差别。我却比她幸运,更早遇到无错弟弟。”甚是感动。 更坚定心意,说道:“好弟弟,咱们要怎么帮她?” 李仙说道:“她太凄惨,我身中剧毒,不好照料,想请你代为照料。” 南宫琉璃轻“哼”一声,说道:“你这话语,未免见外。你和我何必说‘请’字。” 李仙说道:“好姐姐,我嘴笨,说错话啦。求你原谅。”南宫琉璃心底软软,见李仙重伤如此,还要说软话照顾自己。自己耍小性子,实在不该,一时十分内疚,说道:“是姐姐不该,但你别…别对我客气。” 南宫琉璃叹道:“但她这般躺着,总归生不如死。” 李仙问道:“琉璃姐见识广,可有治愈这伤势的药物?”南宫琉璃说道:“她已具食精修为,照理而言,是能恢复如初。但真正想恢复如初,耗费钱财甚是恐怖!” “非你我能承当。” 李仙说道:“且伤养着吧,或许另有转机。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此节能活下,或许另有福分。” 南宫琉璃颔首点头。既去烹煮清粥,先喂李仙服下。再帮黄姓女子洗身,清理周身脓血,喂服清粥。 如此这般,再照看一日,李仙已能下地行走,自内院修行“避玉真功”。此武学乃“养生功”,不需大开大合,旨在颐养周身,细水长流。 养伤养病,大有优势。 [避玉真功] [熟练度:6/700入门] 残毒纠缠虽深,但难损其根本。李仙为求稳妥,恐郝青蛇知他未死,再忽起袭杀,届时更难提防,便南琉璃宣称命在旦夕。 他心思缜密。南宫琉璃甚感敬佩,依言照做。叶乘、唐风…等长老照看时,她便这般宣称。消息传开后,岛中徒众皆传来惋惜之意。 施于飞正筹备郝青蛇离岛诸事,不曾照看。如此再过两日,李仙五脏强盛,搬运脏浊,养精蓄锐。伤情已好七成。南宫琉璃亦有闲心照看花草。 这日。 韩紫纱提着葡萄珍馐拜访。南宫琉璃前去接见,她对这长老甚感不喜,但面上礼数,倒算周全。自不失得体。 韩紫纱说道:“想不到花无错,倒是罕见的好男儿。竟舍身救美,难得难得。可惜喽…这命啊,就是这般难说。” 她见李仙将死,既惋惜又感慨。此行还有谋划“蜂场”“果林”意图。她借女子身,与南宫琉璃大套近乎。南宫琉璃豪族嫡女,应酬了然于胸,皆轻松抵挡,将韩紫纱送出宅邸。 她瞧着韩紫纱步姿风韵非常,不禁撇嘴,暗骂其是勾引人的贼妇。 再过两日。 李仙已恢复九成,大病初愈,身躯倍感活力,精神更为旺盛。 “五脏避浊会阳经果真厉害,若非此经相助,我纵是完美相、纯阳之躯亦难尽快好全!” 愈感此经神妙。 忽听敲门声响起,韩紫纱再来拜访,要见李仙。说道:“琉璃妹妹,姐姐有个大好消息,要亲口告诉花小哥,他若还没死,便快快带我过去罢。” 南宫琉璃知晓韩紫纱又来打探李仙伤情。便领路带到李仙卧房。韩紫纱故作悲伤,扑在床旁,眼泪说落便落,说道:“哎呦,花小哥…你…你好凄惨。也怪我当时不在场。否则定然帮你,你…你便不至被伤得这般重啦。” 李仙故作颤声道:“韩长老…我命在旦夕…人各有命,不需惋惜。” 韩紫纱听他声音虚弱。又想郝青蛇何等厉害,李仙焉能无事,便不加细琢磨。说道:“你年纪轻轻,这般死去,实在可惜。你说咱们这人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究竟图啥呢。” 李仙叹道:“是啊,临了时才悟得这道理。” 韩紫纱说道:“你也莫伤心。施总使已为你主持公道。今日清晨,已将郝青蛇驱逐出岛屿。现下已坐船远去啦。” 李仙眸光一亮:“当真?”韩紫纱说道:“自然当真,但是呢…你走之前,可有想好那蜂场…”正要图穷匕见,觊觎蜂场果林诸事。 却见李仙掀开被褥,爽朗起身,伸了个懒腰。韩紫纱愣神道:“你…你…” 李仙笑道:“人逢喜事,精神倍爽,你瞧…这毒突然就好啦。看来蜂场、果林也不必分啦。哈哈哈。” 南宫琉璃掩嘴轻笑。韩紫纱神情幽怨,立即想清楚由来,无奈跺脚,愤恼李仙戏耍,但想李仙若真这般死去,确实惋惜。 数落几嘴,便气呼呼离去。 南宫琉璃轻拍胸脯,说道:“此事终于了结。”李仙说道:“了结?却是未必。” 南宫琉璃连忙问道:“你还想报仇?切莫心急,此女实力甚强,不可逞一时之勇。” 李仙意味深长笑道:“日后若有能耐,我自然报仇。但是嘛…所谓恶人更需恶人磨,但愿她别遇到更恶的恶人罢。” 天地匣中蚕丝少了几缕。 299 鬼峰藏器,鬼蟒银枪,青蛇出岛,夫人寻至 李仙毒伤痊愈,消息不胫而走。众长老皆来道贺,叶乘告诉李仙,重伤愈好后,需开宴贺喜,冲散那晦气,再者宣告旁众,莫再觊觎美眷、家财。李仙依言照做,摆设宴席,宴请百姓、弟子、长老…诸人。 前后花费百余两银子。 宴席酒菜,皆是上选。有“清蒸鲈鱼”“桃花鲜酿”“膏油酥蟹”……河鲜、海鲜、山鲜,菜色丰富。 宴席过后,数位花笼门徒众,欲投身李仙门下。 花笼门松散杂乱,弟子三教九流,出身贫贱,武学低微,难成大用。门中长老皆会培养亲信,拉拢徒众,以供驱使。欲得重视,朝上攀爬者,亦会主动傍依长老,替长老做事,鞍前马后、溜须拍马,换取前程。 李仙虽暂为“持令弟子”,但“预备长老”之位,已唾手可得,人尽皆知。只因资历不足,暂且不曾公示。故而有取巧投机、机敏聪慧之徒,率先投门,展现衷心,换取重视。 李仙暂无“拉帮结派”之心,便一一谢绝,众徒虽感遗憾,却不敢多言。待酒宴结束,此事暂算了结。外忧内患皆已平定。 郝青蛇大敌已经离岛。 余下时日,便可安静习武,砥砺武道。 这日里。 [巽风息] [熟练度:396/1000精通] 李仙呼吸古怪。长短、粗浅、绵促不同。胸脯时而鼓起如圆球,时而瘪得似凹板。他每过十数呼吸,便呼出一缕污浊杂气。 巽风息虽为“基础武学”,但博大精深,历代传承,完善无缺。乃南宫琉璃一脉的绝学。人皆呼吸,巽风息自可时时运转,避毒强身、祛毒健体… “阴魔噬心掌”的毒效尽数除尽,李仙血气充沛,愈养得当,不留分毫暗伤。南宫琉璃不禁既喜且惊,深感李仙体魄强健,非常人能比,排毒解毒能耐甚强。 又想这具体魄,强悍生猛处,不止此处。俏脸微红,心思飘杂,眉眸间藏春藏羞。 日子安然得意,舒心自由。 南宫琉璃细心照料,感激李仙相救,每每回想,不禁心动:“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女子,能真正有男子为她涉险相救?”心中如吃蜜糖,喜悦难言。 待李仙更是温柔似水,心都欲将融化。 那黄姓女子伤情稳定,周身血孔逐渐结痂。李仙花费数十银子,购置草药、异药…熬煮成药汤,帮黄姓女子药浴。情况日渐好转,但想恢复如初,却极是困难。 李仙唯尽人事,绝无多求。武道精进,日有所得,残魍枪趋近圆满。南宫琉璃整日与李仙对练习武,研究五行,更不亦乐乎。每每累得大汗淋漓,便进蚌壳药浴沐身。 她倒真认真修习“花索典册”“望月无眠录”“照玉描画图”等花笼杂书。初看时满面羞红,心浮身躁。不禁啐骂花笼门好不正经,尽研究这诸般花样。世间怎有这等邪书,都该烧了,图个清净。 若非李仙…她绝不愿与人这般。但学有所成,依照杂书所示,尝试一二,确极不同,不禁又想,花笼门此道颇为在行。学之调冶情操,倒也不无不可。 两人深得门中要义,乱天乱地,尽情尽兴。数日后,忽传来消息,李仙晋升花笼门的“印花弟子”,门中位阶已高。 他实力甚强。徒众皆感服气,施总使、严浩对他颇具好感,叶乘拉拢他进门,唐风敬佩他风采,韩紫纱与他谋利。孟汉避他不见。 兼之擂台间,李仙一手“残魍枪”法,舞得鬼气森森,造诣颇为深湛,无人胆敢不服。 不知不觉间,李仙已经站稳脚跟。晋升“印花弟子”水到渠成。 他持令抵达内岛,在攀枝楼登记名册,记录为‘印花弟子’。此事归“孟汉”管理,他假借病假,不敢面见,行事狭隘猥琐。 印花弟子已属门派核心,每月能领筹钱,能领功德钱,内岛的‘百器楼’‘百花楼’都有优惠。 更可接领任务,领徒众出门寻花。寻花若成,擒回水坛,功德钱、筹钱奖励丰厚。李仙岛中虽有产业,但若想尽快起鼎,接取任务出门寻花,当属重中之重。李仙身处花笼颇得其益处,但终是难去祸害无辜者。 花笼门形制松散,有其利,便有其弊。入门松,弟子众。等级秩序虽严,但因为门派流通性、松散性,门派给予弟子、乃至长老的庇护、栽培便不如离山剑派。故而欲得钱财花销,需要自己筹办行当。 李仙虽升任为“印花弟子”。却不曾出岛寻花,蜗居宅中,独自习武练武,偶有闲杂时,便用残余的“桃花精树干”,制作成钓鱼杆,在湖旁钓鱼玩乐。 近日来…陆续有花船靠岸停泊。花笼门长老皆聚水坛,似乎商讨某个极重要的要事。施于飞事务缠身,不曾找过李仙。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56/100] [残魍枪] [熟练度:15/35000圆满] [描述:你悟得‘鬼缠身’特性。如厉鬼缠身,疾病傍身,噩梦随身,寿数衰减,日渐消瘦。但因身具‘神鬼凶衣’,鬼缠身而难侵身,诸般恶效,对你恰是无用。] 李仙学境渐深,诸道齐头并进,五行奇遁造诣不俗,残魍枪亦是臻得圆满,枪势变幻莫测,诸般特性加身,实力深不可测。 转眼已至十月,闷热气候渐渐转凉,已到秋深冬始时。田间作物成熟飘香,稻穗金黄惹人喜爱。正是农忙时分。 路旁果树结出硕大果实。洞然湖盛产“蟹”“鱼”“虾”。秋季是“虾熟”季节,岛屿周围,巴掌大的肥虾随处可见。纵是三岁小儿,手持铁网朝湖中一捞,便能盆满钵满,晚餐便有啦。 这是“挺尾虾”。乃洞然湖极佳的食材。湖旁的离山剑派、翻江派…等宗门势力,皆好吃“挺尾虾”。 此虾肉质紧实,油膏肥厚。只需简单烹煮,便已是难得美味。可惜离水后需立即烹煮,每慢上一刻,鲜味便损一分。 倘若过得一夜。 肥膏变为腐水,便难以下咽了。便见湖岸旁,随处可见寻常百姓手持“长杆”,猛劲拍打湖面。水花四溅,挺尾虾被打晕浮出水面。 因挺尾虾需离水即食。岛中百姓绝不贪多,自认足够一家老小吃食,便装进箩筐,回家烹煮料理。李仙甚感好奇,也捡过木杆,朝湖面拍打。 他这一拍,力度非同小可。水花溅得数丈高,成片的挺尾虾浮出水面。李仙肚量甚大,捡足十只挺尾虾,盆满钵满回到青牛居。 [熟练度+1] [熟练度+1] [技艺:厨术] [熟练度:25/10000圆满] 李仙穷尽巧思。将挺尾虾制得色香味俱全,花样百出。那膏油入嘴刹那,鲜香无穷,实在难以言语。南宫琉璃不禁感慨,受困花笼门,倒有些微好处。 这便安静度日,积攒底蕴。 这日。 施总使总算有空闲,前来拜访李仙。摸他脉搏,查探他身体情况,只感血如铅汞,精神气旺,伤势确已康复,便放下了心。 他与李仙闲谈片刻。问询李仙“残魍枪”修行近况,李仙稍有隐瞒,只说修至“大成”境界。施总使连声感慨李仙得天独厚,与此枪法颇为契合,说不定能得烛教真传。 随后说道:“倘若我没记错,岛屿内有一座鬼峰,其内岩石缝隙间,卡着一柄银枪。你空有精妙枪法,却无趁手兵器,这可不算尽善尽美。若有想法,自可去取用,此物空置已久,本便无主之物。但或有凶险,需你自己考量。” 李仙问道:“哦?是何枪?为何卡在鬼峰?”他知道“鬼峰”在岛屿的西北面。是一处凶险地。 施于飞抚须踱步,说道:“洞然湖诡异莫测,内藏诸多奇特。每年七月十五,见鬼闹鬼事迹更甚多。你初来乍到,兴许不曾知晓。” 李仙心想:“我可太知晓了,闹鬼都闹到我家啦。” 施于飞再说道:“鬼峰的银枪,来历甚是隐秘,深卡在岩石缝隙中,传闻乃古老强者遗留。也传闻是七月十五,鬼物盛行所带出。是柄难得异枪,但具体情况,我亦无从考究。我曾亲到鬼峰,查探银枪,嗯来历虽古怪,材质甚特殊,但不具神异,且有巨蟒守护,我便留在原处。此刻提起,倒觉得正适合你。” “你若前去,或有凶险。但我辈武人,岂有不凶险之事?也可当做历练之机,考验你应变能耐。” 李仙笑道:“谢总使提醒,若有机会,我定去看看。”施于飞随嘴一提,笑笑点头。 …… …… 李仙目送施于飞离去。 心中琢磨:“我这柄桃花枪,乃是桃花树精所打造。枪身坚固,颇具韧性,但提着轻飘飘的,极不得劲,且枪头是寻常铁质,不算锋锐。倘若真遇强敌,恐不够用。沉江剑品质极好,具备【弄水】特性,但我频繁使展,剑锋微微起顿。再好的宝剑,只知滥用,不知养护,也终有破损一日。倘若那银枪,确实不俗,或真能作我兵器。” 决意看看那神秘银枪。倘若称手,便尝试拿取。 当日夜里。李仙与南宫琉璃说起此事。南宫琉璃想起“拜门鬼”,微微发怵,大感忧心。但知李仙不惧鬼物,且聪明机谨尚在自己之上,他若想去,定然有几分把握。便不阻止,只认真嘱托,令他千万小心,倘若伤着万一,她便好生心疼。李仙点头应是。 翌日。 李仙备足水物、干粮,计算来回需一日或半日,便朝西北方行去。 出了桃花镇,花香便扑鼻来。水坛岛屿间,花物茂盛处,常常藏纳凶险。乃是花笼门布置的“花阵”。李仙沿道而行,路过‘柳花镇’、‘清源镇’.人迹渐少。 再行半个时辰,抵达鬼峰山脚。 放眼眺望,果真凶险。山路陡峭崎岖,树木扭曲,尚未进山,便闻阴气扑面。其内颇多凶猛野兽,不时便闻狼嚎虎啸。李仙绕行数里,观察周遭山势。 闻到阵阵“骚臭”。 “这骚臭是狼尿,看来此处鬼峰,狼兽肆虐。” 这是藏险纳阴之地。李仙自幼狩猎,深知山势险奇,纵已脱离泥胎,具备不俗造诣。亦不可小觑大意。他沿道进山,走不多时,便感气温陡降,光线昏暗。这时清早刚过,阳光正明亮,此处树木不算高耸,却偏偏遮尽阳光。 深行数里,忽闻身后传出“簌簌”异响。一只黑狼忽然袭击,猛然扑打而来。李仙回枪挺刺,穿透其头颅。 再顺势一甩。狼躯飞出数丈,砸到另一头潜伏黑狼。两只凶狼身躯抽搐,当场毙命。 李仙心想:“此处狼兽,倒比别处狡诈凶横。”他口吐白雾,雾气附着枪身,流淌到枪尖,血污触之即散,枪身亮堂如新。目光扫过,隐见数十只黑狼紧盯此处。 忽听一声狼嚎。 群狼爬出暗处,死死盯着李仙,尽显凶戾杀气。这群狼甚是健硕,四肢粗壮,獠牙数寸长,唾沫顺着牙尖滴落。 为首的黑狼样貌甚异,壮硕如猛虎,头顶有三枚肉瘤。眼神颇具智慧,盯得人浑身幽寒,牙尖爪锐,戾气甚浓。 李仙遭群狼围杀,不惧反怒,喝道:“一群孽畜!胆敢呈凶。”说话间震响“胸鼓雷音”。“轰隆”一声骤然而响,只觉晴天霹雳,震慑八方。周遭的数株树木,齐刷刷“咔嚓”一声断裂。 数十丈之外的树木,“唰啦啦”树叶洒落一地。这一声喝喊之威,实难言语形容。 肉瘤狼王对“胸鼓雷音”本具备抗性。它仰天狼嚎,向群狼发号命令时,与食精武人的“胸鼓雷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李仙脊若神山,胸鼓雷音如九天玄雷,兼之“重瞳异目”“神鬼凶衣”等增加威慑的手段。虽未显露,但隐隐的几率韵味,便已经厉害至极。 这声震响传震而出,自当有狂浪席卷、雷鸣震烁之势,万马奔腾、黑军压阵之威。群狼虽众,却焉能抵挡。 肉瘤狼王立即惊怕逃遁,寻常数十头寻常黑狼,较强者屎尿齐流,四肢瘫软,逃走时东扭西歪,踉跄摔倒。较弱者倒地抽搐,出气多而进气少,再无命活。 李仙喝道:“喝!!” 这第二声喝喊,再如雷声骤响。群狼皆已毙命,唯有肉瘤狼王能勉强存活。它狼毛倒竖,不敢再逃,奔回李仙脚旁,露出肚皮,四足朝天,发出“呜呜”犬吠。 李仙取出匕首。割下三个肉瘤。狼王“呜呜”哀求,李仙毫不理会。这肉瘤名为“狼冠肉”,乃极罕见的药材。 李仙一脚踢飞狼王,说道:“滚蛋。”狼王如蒙大赫,软趴趴的遁逃。遭此惊吓,它纵使侥幸存活,命已不久矣。 徒留满地狼尸,满地屎尿骚臭。李仙脚踏“七星步”,再朝深处行去。途中虽稍有波折,皆能轻易化解。 很快来到一面岩壁。 仰头望去,离地十余丈处,岩石缝隙间插着一柄银枪。枪身藤蔓缠绕,青苔密布,已经留存岩缝极久。 李仙目力极佳,隐约观得枪身纹路,暗感喜欢,想道:“此枪留存岩缝间许久,风吹日晒,饱经风霜洗礼,尚且笔挺如厮,纹路清晰,足见材质特殊,甚是坚固耐磨。且我观他周围岩壁裂纹密布,观其气蕴…怕是颇为沉重!” 他听闻银枪有“鬼蟒”看守,不敢大意。候守在山脚观察。等待约莫半个刻时,始终不见鬼蟒踪迹。他见天色将晚,待到入夜,此地鬼气森森,又有麻烦。 于是脚踏七星步,跃上一棵大树。体中蓄起“轻势”。 [七星步] [熟练度:7599/10000圆满] 李仙纵身跃身,身影翩然灵动。脚踏岩石凸起,再借势一踏。身影再高数丈,此处山壁陡峭不平,借力之处奇多。 很快便到十数丈高处。这时狂风吹拂,衣裳飘飞,颇有傲游天地的畅快感受。李仙一把抓住枪身,浑身内炁一震,藤蔓枯枝皆“咔嚓嚓”散碎而落。 李仙双足抵着岩壁,横站在岩壁中。他双臂使力,拔动银枪,使得岩峭挪动,岩石碰撞的诸多杂声。银枪“咚”一声,被拔出半寸。 李仙心想:“此枪卡得极深,我力气不弱,但想完全拔出,却真需耗费些功夫。”凝力拔枪。 忽听“嘶嘶”声传来。鬼蟒忽然出现,自上而下,猛的张嘴扑咬而来。李仙眉头紧锁:“这鬼蟒何时冒出的?我方才观察许久,都不曾观其踪迹。否则必先宰杀巨蟒,再谋安稳拔枪。” 不及细想。李仙脚勾银枪,身体倒挂岩壁上。避开鬼蟒扑咬。那鬼蟒体躯硕大,一击扑咬落空,便顺势滚率滚到崖下。 “咔嚓嚓”砸倒数株大树。鬼蟒发出嘶鸣,有两株树干被砸断后,如长矛般刺进它体内。 李仙暗道:“好机会!”立即脚尖用力,曲腹抓住枪身,再度双足抵着岩壁,抓紧时机拔枪。枪身与岩石缝隙摩擦,发出刺耳嘶鸣。 鬼蟒扭曲蛇身,它体型硕大,却能攀附岩壁,快速逼近李仙。李仙兀自不急,站在银枪上,拉弓射箭。刹那间连射七箭,七箭均打在鬼蟒头颅,落箭点无分毫偏差。 奈何“木箭”不够锋锐,兼之鬼蟒皮甲厚沉。难以真正杀伤。但李仙力道甚猛,每一箭落下,木箭立刻被碾成粉碎。 同时鬼蟒爬升的身躯,被震退三丈余。一连七箭,把鬼蟒打得再度跌落崖底。李仙立即尝试拔枪。 他冷哼一声,双足双手齐齐用力。只见岩石“轰隆”一声,被震得如碎屑四洒,灰尘翻飞。李仙已猛间拔出银枪。 枪身长度衬身,甚是沉重。但布满青苔、异锈…李仙略感失望,但确比“桃花枪”强上一筹。心想:“这银枪便归我了。桃花枪留之无用,索性留在此地。” 脚踢桃花枪。 枪身悍然射去,打向鬼蟒竖瞳,鬼蟒扭转蛇躯,避开要害。但被桃花枪打中,亦是痛得嘶吼愤怒。 李仙落地后,迅速遁逃。绝不恋战。但鬼蟒穷追不舍,蛇躯翻滚追来,沿路打倒树木,犁出沟壑。李仙忽想:“这区区畜牲,空有硕大体型,我何须怕它?它既穷追不舍,我便拿它,试一试我银枪锋利否!” 当即双足站定,手持银枪。转而朝鬼蟒杀去,出枪刹那,顿有风云俱静,势如破竹之威。这招既无招式,也无角度,纯有直来直去的杀势。鬼蟒张嘴扑咬,绝不退避,都欲一枪定胜负。 李仙枪劲威猛。将鬼蟒彻底撕裂,蛇血淋洒遍地。手中的银枪沾尽蛇血,发出稀薄的微光。 忽感枪身滚烫。 异锈、青苔脱落。显露出枪身真容,银光流转,锐利沉重,神俊非常。枪身间如有蟒兽游动,栩栩如生,片刻之际,枪身多一道鬼蟒纹路。 李仙手持长枪,朝此而立,更衬得威武不俗,凶煞如狱,神俊异常。 原来…… 这鬼蟒极为特殊。既非实体,也非虚体。这把枪本名为“鬼蟒枪”,它遗落此地后,灵韵便就此散去。鬼蟒脱枪而出,风吹日晒间,竟渐渐演化得似虚似实。 此事说来诡异,却非虚谈。 甚是隐秘。 施于飞修为虽不浅,亦尝试拔取“鬼蟒枪”过。但他不修枪法,当年查探鬼蟒枪时,虽被鬼蟒袭击,但并未纠缠,就此离去,故不知此枪奥妙。 李仙沐浴蛇血,直感与鬼蟒枪心神共鸣,顿生亲近。忽感枪身由特殊材质打造,既可沉若千钧,亦可柔似飘带,可缠绕手臂中,借衣袖遮挡,方便携带。 这鬼蟒枪当属意外之喜,颇得他心意。 …… …… 却说另一边。 郝青蛇遭施于飞驱逐,搭乘花船驶离水坛岛屿。她性情乖张,行事间更不计较得失,故而全然无留念。 顺利出岛后,她料定李仙已经毙命。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她身旁尚有三位弟子跟随,皆是女子,得她传教,修行毒功多载。 她早年间凭借一手毒功。纵横四海,罕有能制她的高手。故而越发嚣张,早早便登临赤榜,事情闹大,被诸派追杀,这才潜藏水坛。近年来蜗居水坛,毒功更有大进,这番出坛,鱼入大海,尽是天宽地畅感受。 她喜怒无常,出手更无常,漠视人命。但素来有仇必报,便去找寻当年仇人。施毒复仇。 这些时日间,毫无缘由又毒杀数位江湖高手。以致名声颇噪。 却不知恶人自有恶人磨,已然危险临近。 这日夜里。郝青蛇借宿客栈,方推开房门。便听一道稚嫩喊声:“夫人,您请喝茶。” 那声音出自女童,扎着冲天辫,约莫七八岁年龄,双眼灵动稚嫩,她正向一位白裙女子敬茶。 那夫人风韵难言,妆容精致,银簪步摇,明珠轻轻碰撞。 她接过茶杯,举止优雅。红唇轻抿茶水,茶杯留下淡淡嫣红。 300 夫人施威,青蛇遭殃,人外有人,欲求精宝 水坛。 青牛居。 李仙偶得鬼蟒枪,枪身重沉,确是难得利器。他施展‘残魍枪法’,疾风韧草、残魍戏水、人影憔悴、残鸦败月.诸多招式使尽。威势陡增数成,且鬼蟒枪中,颇有‘鬼蟒神韵’,枪身沉重坚固,但亦可柔韧多变。 【熟练度+1】 【熟练度+1】 他兴致大涨,自院中狂舞。武道进境比平日更快几分。想起‘四大榜单’,便有‘神兵榜’。其内记载特殊兵刃,若得之其一,实力陡增。且神兵出世,必引得诸方争夺。 李仙心想:“武道大世,无穷精彩。我每有进步,沾沾自喜时,想到辽阔天地,自己终究沧海一粟,不值一提。便不由得愈发加勤习练,他日纵使天地广阔,也终有自己一席之地。” 【你消化天地精华,熟练度+1】 李仙服饮精宝肉,经服食强化、再炁运周天、固血闭孔截留近半。日日奋练,此时已消化八成。尚留‘二十三’缕天地精华。 欲求武道再进,便需更多天地精华,精宝肉质。李仙心想:“我尚有一份黄九参,倘若遇到朝黄露,便以黄九参置换。便能得术‘金光’,此事需想办法打听。” …… 郝青蛇眉头微皱,寻位而坐,目光暗暗打量。心想:“我自出水坛来,已得罪不少人,此女容貌气质不俗,空坐堂中,既无酒菜,也无粥米,更不似借宿客店之人。想必是在等人,兴许也是来杀我的。这等美人毒皿,可甚是难求,也不问自己斤两,便敢来找我。”她想得此处,便暗感有趣,微觉不屑,安稳落座。 饮茶久等的女子,自然便是温彩裳。稚嫩女童名为‘小团’。 原来 水坛岛屿中,郝青蛇与李仙对掌,李仙自知重则性命难保,轻则重伤多时。他出掌前,抽出几缕蚕丝,用掌风送到郝青蛇发间。 蚕丝材质特殊。掺进发中,极难感知。郝青蛇纵使修为不俗,亦难有所觉察。她自脱离水坛,在外兴风作浪,自然不需多久,便被温彩裳注意。 温彩裳柔声说道:“素闻烛教郝青蛇使者,极擅施毒,实力甚强。彩裳今日得见,万感荣幸,使者若不嫌弃,请坐靠近些。” 郝青蛇瞳孔微缩。她行事乖张,但罕少扯出‘烛教’名号。此番身份,竟被一眼看破,怎能不惊。她冷笑道:“那敢问阁下,又是何方人士。既知我名号,还敢邀我坐近,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胸有成足。” 温彩裳轻挽袖子,放下茶杯。说道:“彩裳不过寻常人士,不足挂齿。既不是天高地厚,亦不算胸有成足。客店偶遇,心感好奇,有几个问题请教,还请过来坐罢。”话方落下,周遭的桌椅,忽‘咔咔’数声,尽数四分五裂。唯有温彩裳的桌椅,尚且完好。 郝青蛇面露惊色,自座椅中跃起,惊疑看向温彩裳,浑然不知如何做得。她素来乖张,岂容人要挟。正待还以颜色,却忽感周身衣物,已缠满无形蚕丝,纵横交错,复杂无穷。她倘若欲加反抗,诸多蚕丝便如利刃,顷刻将她活剐生削。 她自习武来,何时遭遇这等古怪事。浑然不知此蚕丝如何布下,心底冷汗直流。她手段虽深,但此情此景,却有些惧怕,照面之威,已如厮恐怖,她纵能化解此招,后续更厉害招式,恐难招架。她性情乖张,行事全凭喜怒,偏偏喜怒无常,本极难交谈搭话,但此情此景…… 自然而然通明事理、性情温和、喜怒有常了。 郝青蛇凝重道:“阁下好手段,难道早早便伏击我?既是索命而来,何必说太多废话。” 温彩裳说道:“青蛇使者,小女不过邀你饮酒谈话,何必这般过激。”她桌前已摆放两盏茶杯。一盏沾她红唇,一盏尚是中空。 小团将另一盏茶杯倒满。温彩裳素手捻起,朝郝青蛇轻轻一推。茶杯横飞而去,悬停在郝青蛇鼻尖。茶水热气,扑打她面颊。她忽感双颊火辣辣,茶杯的茶水沸腾蒸发,茶壁在轻轻颤抖,竟蕴含某种仙音。 蒸发的茶水,笼罩她面颊。便传出火辣辣刺痛之感。郝青蛇凝神观察,更见茶杯看似悬空,杯底实有枚蚕丝托着。而这枚蚕丝继续延伸,距离她脖颈仅毫里距离。 她咽一口唾沫。手微微颤抖,拿起茶杯。茶水滚烫,蕴藏强劲内炁,杯壁震荡,蕴藏袅袅仙音。这一杯茶水间,便是一道极强武学。 寻常人如饮下,便是强接此招。郝青蛇手微微颤抖,拿下茶杯,一口饮进腹中。茶香悠然,茶水入腹,但血水便涌向胸腔。 她强压而下,故作淡然。实已遭受不轻伤势,深感此女武学造诣极是骇人。 温彩裳轻笑道:“请坐罢。”柔声细语间,却极有不可忤逆之威严。 郝青蛇面皮抽搐,凝眸观察周身。细密纵横的蚕丝,让出一条道来。她走到温彩裳对面,无奈坐下,将茶杯放在桌上。 动作甚轻。 温彩裳接过茶壶,挽着袖子,帮郝青蛇倒茶,说道:“这是我特意带的[番龙茶],茶香悠然,需慢品慢饮,才可品出其中奥妙。可惜,这小娃手粗脚笨,泡茶手法拙劣至极,倒糟蹋了好茶。” 小团讪讪笑笑。温彩裳柔声笑道:“你啊…还敢笑,我便是罚你少啦。”目露异色。 温彩裳将茶壶放下,素手轻轻捏着郝青蛇下巴,手指微微用力。郝青蛇只得仰头,任由温彩裳端详。她极感屈辱,但怎敢多说半字。 旁等毒门徒众,不知其间门道。只见往日桀骜师尊,变得百依百顺。 温彩裳轻声叹道:“眉眼妩媚,样貌倒不差。”目泛幽怨。 郝青蛇大感羞辱,这时便是想鱼死网破,全身内炁也已遭制住。她对待施于飞的狠辣妄劲,全已收归笼中。 再过片刻。温彩裳收回手指。郝青蛇如蒙大赫,冷汗直流,大口喘息,连忙拱手说道:“前辈,晚辈不知何处得罪您,还请前辈明说,晚辈自当改正。” 温彩裳说道:“我家小郎,见过你么?” 郝青蛇说道:“小郎?”温彩裳微微颔首,她倒礼数周全,语气客气。郝青蛇却已遭心连连,伤势不轻。 郝青蛇浑然一头雾水,“请前辈明示。”暗感懊悔,细理过往。温彩裳指了指眉心,说道:“他这儿有枚红痣。” 郝青蛇心神一顿,心想:“啊!这位前辈…口中所指的小郎,便是那花无错啊。他…他被我毒杀啦。他…他怎有这般厉害的妻子。怎有这般快找上门来。我若说认识,她追问详细,这却如何是好?” 她恭敬说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温彩裳说道:“温彩裳。”郝青蛇性情乖张,不受管束,于江湖名声,多有不屑。不知“温彩裳”名号,说道:“原是温前辈,失敬失敬。您这般找寻小郎,难道是走丢了?” 温彩裳说道:“小郎调皮,容他胡闹罢了。”她翻掌自斟一杯茶,自顾自轻抿一口。 郝青蛇说道:“您与那小郎,关系定然甚好。”温彩裳说道:“那倒不算。我若见他,需得重罚。刺得他满身窟窿。” 郝青蛇问道:“然后呢?” 温彩裳美眸涟漪:“他定好痛,我也好心疼,再帮他疗伤,用绝佳好药治他,好生安抚他。留他在身旁。但此事我终难轻易忘记,每每想起,总难免又要刺他满身窟窿。谁又叫他,连我都敢骗?”说得后头,情恨交融。既嗔且恋。 郝青蛇头皮发麻,心思活络:“我郝青蛇自问喜怒无常,行事任性。在她面前,却不敢妄为分毫。她这话语平静,却藏极深情意。我决不能说花无错已被我杀,更不可暴露他踪迹。否则她发现真相,此刻能寻到我,日后亦能寻到。需借她情深特性,用言语诱骗,再求下毒翻身,摆脱险境。甚至将她擒下!”说道:“前辈…我颇擅寻人访踪的能耐。倘若不嫌,我或能相助,帮你寻觅那小郎。且还有种叫他绝不会再离开你的法子。” 温彩裳意味深长一笑,轻声道:“你很乖巧。” 郝青蛇喜道:“那前辈是答允了?” 温彩裳摇头说道:“但喜欢耍小聪明。我不喜欢有人耍小聪明,你定然见过我家小郎。” 郝青蛇冷汗直流,“前辈的小郎,样貌英俊非常,我如见过,定然有印象。前辈…青蛇确实没有骗您,还请前辈明鉴。” 温彩裳叹道:“我最恼人骗我,我给你机会,你再重新说一次罢。倘若再骗我,便请你留下人头。” 郝青蛇心脏砰砰直跳,陷进莫大犹豫,不知对方是刻意诓骗,还是真知内中情由。温彩裳温和说道:“请再说吧,见没见过我家小郎。” 郝青蛇浑身无力,不敢再赌,点头说道:“见…见过的。” 温彩裳说道:“这才乖巧又聪明,还请继续说罢。你与我家小郎,是什么关系?” 郝青蛇恍然大悟。方才温彩裳端详她面庞,原是吃醋了。郝青蛇心想:“她纵是喝醋,未必便立即杀我。若知是我杀她小郎。我下场便凄惨了。”连忙说道:“我…我与他的关系,我颇为欣赏他,他武道天资、样貌、处世,都颇值得称道。” 温彩裳意味深长再笑道:“你又不乖巧。”话语落下,便闻青光一闪,郝青蛇骤然麻木,耳边传来‘嗡嗡’声响。过得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见地面有条极深沟壑,似是剑痕,剑痕蔓延而出,约莫四五丈长。 一条手臂掉落,卡在剑痕中。 郝青蛇痛感袭来,才知左臂已然断去。 郝青蛇脸色惨白,暗感后怕,此剑如何出手,她兀难觉察,倘若是削首而来,她已然毙命。她急忙捂着断臂,眸光闪烁,琢磨:“我的血质中,夹杂奇特毒性,我手臂断去,固然痛惜,但如能接血质地,令此女中毒,乃便再好不过!”,正待施功加害。忽感无穷恐惧,那念头强压而回,终究不敢造次。 她实不知,温彩裳蚕功护体,诸道皆精,毒道虽非她所长,造诣亦属不浅。 温彩裳轻酌茶水,说道:“你还骗我。你既不敢说,那便我来说。我若猜的不错,你与我家小郎,该是仇敌罢。” 郝青蛇心脏咚一声,如遭针扎。深感恐惧,此女莫名寻来,又莫名知晓一切。她神情惨白,说道:“不…不错,我与他确实是仇敌。” 温彩裳说道:“这才对。”她再问道:“因何结仇?” 郝青蛇如实说道:“没…没因何结仇。我纯是…”温彩裳颔首道:“江湖广阔,怪人奇多。与人结仇,未必便是利益纠葛,有时旁人纯是瞧见你不悦,便结有愁怨。这道理我是教过他的。” 郝青蛇问道:“我欺辱他,前辈不恼我?” 温彩裳心想:“他虽百般不对,旁人若敢欺辱。我自是不悦,但这小贼狡诈,欲避我追寻。若不叫他受些欺辱,怎知谁待他最好。”说道:“江湖恩怨,何来恼不恼。你这实力,欺辱他绰绰有余。他也是被你惹急了眼,才后知后觉想起我来。” 她再说道:“总归也算…还念着我。” 郝青蛇知道问到此节,已再无可问,她已折损一臂,绝非此女敌手,此女话中说不恼怒,但瞧其性子,绝不良善豁达,定会拿自己开涮。这条小命是难保全了。 唯今之计,唯借其小郎死讯,乱其心神,随后借机快速遁逃。生死便在此一搏。郝青蛇说道:“你便不想知道,你家小郎与我作对,下场是如何么?” 温彩裳说道:“你说吧。” 郝青蛇说道:“他已身死,中了我阴魔噬心掌!”温彩裳毫无异色,嘴角颇为轻蔑一笑,说道:“你虽空有修为,却斗不过我家小郎。” 郝青蛇一愣。与设想全然不同,心想:“她这般爱他小郎,听其死讯,怎这般平淡?难道是不信我话语,我且继续说话激他。”故作镇定,淡淡笑道:“我确非你敌手,但你家小郎,亦非我敌手。你能轻易杀我,难道我便不能轻易杀他?” 温彩裳说道:“与你争辩,毫无意义。” “你快被他整死啦,却毫不自知。” 说罢,悠悠一叹,再道:“唉,我现在好生复杂。想将你杀了,但偏偏又不想顺他意,可你毕竟欺辱他,我又确实好生气。我的小郎,你却凭什么欺辱?你打伤了他,我亦心疼得紧。可他偏偏这般负我,我何苦要为他生气。可偏偏好气。” 郝青蛇见温彩裳毫不受激。她自知命途全已在对方手中,再无分毫希望。无力颓然而坐,听她柔声细语,如遭抽筋剥皮般凌迟。 温彩裳说道:“左右想来,你接我一招。若能活命,那便活命,若不能活命,便就此死去罢。” 郝青蛇说道:“前辈请来。” 下刹那。咔嚓嚓一声,这间荒野客栈轰然倒塌,郝青蛇身影倒飞而出,被雄浑内炁裹挟,在地面犁出一道极深沟壑。所掠过之处,草木被透出的内炁撵为粉末。 “咚”一声,郝青蛇身躯撞在大树上。树木应声而裂,树干斜倒,树叶由黄转绿,由绿转黄,再“扑簌簌”尽数洒落,化作一颗枯木。 这是“四季迭月掌”。夹杂四季轮替之感悟,掌炁悠久难消,推力无穷无尽。郝青蛇去势兀自难消,无力阻止,大感命将休矣。身如轻舟,掌炁如狂浪,将她朝远处推涌。沿途碰撞树干、石头、地面.均难消阻去势。 这刹那间,已飞出百丈余远。这股推力,虽使郝青蛇连受外伤,皮破血流,骨断筋伤,却非致命要处。 四季迭月掌… 掌炁如有四季交替演化。温彩裳修为既高,武学造诣又雄浑。这掌炁藏有四季演变,经久不衰,循环往复,她若朝虚处出掌,内炁能弥留数月。全因她武学的演化,已到极高深之处。 郝青蛇身中此掌。片刻间,体内如渡春夏、如熬秋冬…时而寒热,时而燥郁。温彩裳自“阴阳仙侣剑”中,参悟阴阳之理。与四季跌月掌隐有共鸣,互成流派,掌劲中更具备岁月交迭,日月交替之感。 郝青蛇难以化解掌力。更感…体内每过一回春夏秋冬,便气血衰微一层。如是年老一岁,虚渡一年光阴。 她大感骇然,倒飞而出时,掌炁渐渐融进体魄中。武人欲练得体如天地,这掌炁如融进体魄,郝青蛇的体中天地,便四季混淆。她焉能好受。 纵能勉强活下,“度日如年”般寿元骤减,不需多久,便已年老体衰。 危急万分。她立时运转毒功,谋求化解,万幸…温彩裳的‘四季跌月掌’,造诣虽深,但这招‘四季交迭’,却方有所悟,未能尽在掌控。她如想杀郝青蛇,诸多掌法、剑招可施展,叫其立即毙命,或是痛苦死去,都轻易至极。但正因不确定要不要杀她,或者说既恼怒她欺辱爱郎,自己偏偏不愿尽顺爱郎的意。心情矛盾间,便施展这招掌法。 或生或死,她亦不知。 只闻“咔嚓”一声。 郝青蛇倒飞出数里,砸在巨石上,周身骨质泛起裂痕,五脏、肌理、血肉…皆遭受巨挫,掌炁勉强停息,四时演变渐止。她重伤加身,命在毫里间,但确实已勉强活下。 此处距离客栈,足有数里之远。 非蛮力横推,温彩裳肉身纯力,尚不如李仙。纯是内炁、武学造诣精深,离体后,兀自演化演变,使得推力不消,裹挟郝青蛇倒飞数里。足见温彩裳并未留手,心间确藏几分杀意。 郝青蛇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内顾周身,伤势之重,体内蕴养的毒物,皆被掌炁波及,尽数被震杀。忽闻香风吹来,视野中出现一双白靴,抬头上望。 温彩裳在身前。她双手置于腹前,盘发轻飘,姿态兀自优雅。 她说道:“有些能耐,既然未死,那便活着罢。” 郝青蛇如蒙大赦,不敢怨恨,说道:“谢前辈饶命。”,望着其离去背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直至消失不见,才大松口气。她平身第一次尝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滋味。 …… …… 小团不解问道:“夫人,咱们不是要抓拿他么,何不问他行踪?”话中‘他’字意指‘李仙’。 温彩裳默然不语。心想:“那贼小子狡猾如狐,越发难抓得。我的蚕丝定踪,已被他识破。否则绝不会出现在这郝青蛇发丝间。纵使问其行踪,定也扑得个空,问来又有何益。”美眸略有薄怒。 她挽起袖子,望着“剑烙”。两人心思相系,李仙如已毙命,她定然有所感应。故遇到“郝青蛇”刹那,便心有猜测。 行回客栈。 此处位于荒野,客栈乃是木料搭建。忽然坍塌,其内住客皆被惊醒,摔得七荤八素,被砸得头破血流。万幸无人重伤。 众人义愤填膺,好生恼怒,皆寻掌柜索赔。客栈掌柜欲哭无泪,损失最大,面呈青肝色,怎肯赔偿。 温彩裳款步行来,众人随即望来。皆目眩迷,露出痴容,有人痴痴道:“哎呦,月中仙子下凡啦。”温彩裳柔声说道:“小女出手稍重,损毁客栈,扰你等清眠,实在抱歉。小团,你且取几两金锭,交给那掌柜。便当赔偿。” 她语气绝无歉意,礼数却周全。 众人听她“损毁客栈”,皆心头一禀。无敢造次怪罪。 温彩裳坐回马车。侧躺而坐,目光飘忽。这“小团”乃她偶然所遇,此女手巧精明,她修行“蚕衣错玉功”所用。 近来迁庄事宜,已筹办七成。另外的大事,更稳中有进。她处事熟练,衡量利益,拿捏人心,皆信手拈来。所谋的事、所谋的物,无不如计划进行。 “这贼小子狡猾程度,远远超乎我所预料。但我纵使不知他所在,也有法子将他擒抓。” 301 飞龙城行,风云汇聚,黄露为饵!夫人钓引? 转眼即到十月中旬。李仙降伏鬼蟒枪,实力再进一步。残魍枪、五脏避浊会阳经、小五行奇遁稳步精进。 体中“天地精华”尽数消化。起鼎需要摆设“起势宴”、购置“露水”、“购置“阴竹炭”、雇佣人力……耗费数千两银子。李仙虽存有千余两银子,但尚难独自起鼎。 这念头唯有暂且压下。 近来…陆续有长老租用水石宝鼎,熬煮精宝肉质。露水经火烹煮后,飘悬“望龙山”间,雾气氤氲,煞是好看,恍若仙霞降世。 各镇间的船巷内,停泊数艘花船。许久只进不出,花笼门暗流涌动,正筹备某件要事。 平静安稳间,便到十一月。 洞然湖的“挺尾虾”虾熟之季已然过去。虾兽潜进湖底,湖间荡起寒波。桃花镇间百姓逐渐多添袄衣。 桃花深巷处。 李仙点一坛桃花仙酿,两枚鲜花醉蛋,外有数味小菜,一碗清粥。他每习武疲惫,便游街窜巷,偶尔馋虫作祟,便随便寻酒铺,点些吃食享用。 这时节气候清凉,微风不燥。 酒香酥甜、蛋香悠鲜…一口醉蛋,一口美酒,再饮粥清口舌,品菜增色味。日子悠然舒适,再朝远处望去,山峰俊秀、湖波宁远,偶有柔酥轻风拂过街头巷尾,鼻尖嗅到淡淡花香。 确如世外桃源。 他心有所感:“世间万事万物,皆存有两面,乃至更多面。离山剑派乃名门正派,派中长老更号称正人君子。却有盛云飞这等虚伪之徒。花笼门虽卑鄙无耻,偏偏水坛据点处,百姓安居乐业,宛若世外桃源,此处幸福安然,别处实难比拟。” “我虽心向逍遥,却先成了大花贼。” 微感醉意,自嘲轻笑。 他品食桃花仙酿,此味当真独到。 见东家忙左忙右,送酒送菜,总有钱银进账,虽多是碎银散铜,但一分勤便有一分得。不住心中忽想: “我纵有蜂场、果林…但蜂兽采花酿蜜,需要时间功夫。果林成熟结果,更需要时间功夫。这两处营生,好处虽多,但总归是‘看天吃饭’,非我能决定。这番坐享其成,倒并无不好,只是…若能有手段,凭借自己能耐,真正赚到钱银,能自己掌控一二,那便更好许多。” “且琉璃姐也曾和我提过,她在南宫家时,十二岁便接手一间妙珠坊,历年操持,规模也颇不小。她平日吃穿用度,全是自己赚取,许多家族子弟,甚至欠她钱银。我如能筹办些行当营生,交给琉璃姐帮忙打理.” 南宫琉璃被困宅居间,难免枯燥无趣。这般接触外界,总有良益之处。他饮着桃花酿,想着凭如今能耐。或能再开一座“酒场”? 倘若借“蜂蜜”“鲜花”酿造美酒,赚取钱银便能更快一二。李仙“服食”技艺圆满,悟得“鉴品”特性,兼之“厨术”技艺圆满。每饮佳酿美酿,心中便鉴品出做法、火候。 他品鉴街巷酒铺。鉴出各种酿酒杂法,自可从中学习,集众所长,尝试酿造美酒。他心思活络,回居后便与南宫琉璃协商。 南宫琉璃听闻他欲操持酒场。兴致倏起,她对经商诸道颇感兴趣。自幼耳濡目染间,颇知此道门道。或能起得帮助。 这夜两人促膝长谈。李仙取来纸笔,根据自身所悟,写下酿酒流程。南宫琉璃则谋划如何操持,如何管理酒场、如何招纳劳工… 这酒场实是一时兴起,但详谈间便觉得大有可为。自今日时起,李仙习武之余,开始着手尝试酿酒。借着院中五行布局,只需十余日时间,便强行摧酿几坛美酒。 两人同饮美酒。 均觉美味香甜,颇具特色。李仙便用数百两,先操持起一座小酒场。决意小试牛刀,交给南宫琉璃操持。南宫琉璃虽难外出,但自可通过书信方式,将酒场操持得当。她平日亦会习武,但不如李仙奋进,闲暇时间,靠此打发,倒甚是不错。 诸事向好。 【残魍枪】 【熟练度:2689/35000圆满】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1210/24000大成】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65/100】 这般安稳渡日,李仙既有蜂场、果林作底,又得酒场尝试,营生、武道稳扎稳打,逐步扩大。外有威名,内有美眷。 李仙“术道·金光”食谱,尚缺憾一道“朝黄露”。而今情况安稳,便尝试打探朝黄露线索。只是他消息闭塞,耳目亲信又少。且难进出水坛,久久无分毫线索。 岛屿中独“严浩”最得他信赖。两人亦师亦友,严浩属是“痴人”,独爱五行奇遁,连武道亦是荒废。对“人黄”精宝之物,更不存念想。 偏偏水坛中地位甚高,耳目较为通达。 李仙便请他帮忙关注。严浩并未多想,点头答允。告知李仙若得线索,便会通知他。 这般到十一月中下旬。 这日。 李仙前去寻严浩请教五行奇遁。一番交谈探讨,五行奇遁理解更深,大感受益匪浅。直到夜色浓郁,李仙准备回居时,严浩说道:“无错,莫要着急,不妨留下饮茶先?” 他一拂袖子。宅中家具缓缓挪动位置,空出一片观景露台。严浩坐在蒲团上,将两盏茶杯倒满。 李仙坐去,问道:“严副使今日这般有雅兴么?” 严浩笑道:“雅兴倒不算。只是你寻我打探的事情,已经有线索啦。” 李仙问道:“哦?” 严浩说道:“朝黄露乃人黄精宝,极是罕见。但最近恰有三处,出现得其踪迹。你今日前来,本便告知你。那知聊得入迷,现在才回过味来。” 李仙心想:“这严副使当真是一位痴人。能与这等人物结交成朋友,实是一件好事。水坛中众多长老,便是施总使,也有数位美眷。独独严浩一心研究五行奇遁。他留在花笼门,担任水坛副使,也是因此处地势独特,可叫他五行奇遁大展身手。” 严浩说道:“第一处,落霞坡。” “落霞坡地处渝南道、慕岳府、朝圣台。此处地势独特,得天独厚,每过数年,便有朝黄露从天诞下。届时必引纷争,而近年时缝将乱之世,民生凋敝凄惨,然而越是这般时候,越是群雄并起,群星璀璨,朝黄露…今年八成是会出现在落霞坡中。” 李仙心中微动,问询具体情况。 严浩说道:“我们位处淮阴府,距离慕岳府,尚相距极远极远。且想夺得朝黄露,需与当地天骄英杰,奋起争锋。当地的王、李等族姓,实力十分不错。” 他笑道:“你此刻便赶去,估计朝黄露是无了。但黄花菜却尚有几分。” 李仙笑道:“严副使,你倒挺会打趣。看来这处的朝黄露,与我是无缘喽。” 严浩见他轻松洒脱,毫无惋惜神情,不禁暗感佩服,再说道:“第二处朝黄露…却更远些,且是真是假,尚难以确定。最近有传闻称,北天域的雪宫上,传来无尽黄色霞光。或是朝黄露降洒特征。” 李仙心想:“南天域、渝南道便已经大得无穷。北天域地处遥远,我能否去到,都是枉然。”更不抱希望,问道:“第三处呢?” 这时杯中茶水见底。 严浩再斟得半盏热茶,轻饮一口,悠然说道:“这第三处嘛,便在淮阴府的飞龙城中。” 严浩说道:“此事我亦不知真假。最近有消息传出,飞龙城有人黄精宝·朝黄露出没。但价格甚贵,恐需十数万两,乃至数十万两。” “人黄精宝本便可遇不可求,此事极看缘法。有人欲出千两万两,都难触之分毫。有人分毫不用,便掉进怀中。倘若真有缘分,自然而然…几经辗转,也终是你的。” 李仙叹道:“话虽如此……”目光悠悠,朝远处望去。轻轻品味茶香。心想他已具备“蜂场”“果林”行当,月赚千余两,一年万余两。按这般积攒,需十余载、数十载…方能勉强染指。 “人黄精宝,蕴藏术道,这价值该当如此。我此前偶得‘金鳞’、再得‘黄九参’。皆是机缘而至,而今真正需花钱购买,才知这宝贝这般贵重。” 默默算一场账目。 李仙说道:“多谢严副使。无错先行别过。” 严浩意味深长一笑:“你可有想法?”李仙说道:“无错手头拮据,暂不敢染指。还是老实安稳,精进武学,操持行当罢。待日后手头宽裕,若能再遇人黄精宝,便再有图谋。” 严浩说道:“无错兄,你莫着急。那落霞坡、北天域的朝黄露,你是难以染指了。但飞龙城的那件,与你却未必无缘。” 李仙问道:“严副使请明说。” 严浩笑道:“我闻听这精宝售卖,不能全是银子交易。还有别的办法,能获得朝黄露,我听说…若能满足几个条件,甚至不需钱银,也能获得朝黄露。这件人黄精宝,在飞龙城闹得甚是热闹。颇多人欲求精宝,赶往那飞龙城。” 李仙心想:“如是这般,过去瞧瞧,却也无妨。”但又想:“凡是人黄精宝,必是暗中服饮,何以这件朝黄露,却弄得人尽皆知。” 严浩再道:“再者说来,最近这飞龙城,真可谓一摊浑水,甚是热闹啊…近来水坛、土坛共商大事,也与飞龙城有关。” 李仙问道:“难道也是因为朝黄露?” 严浩说道:“不是。我花笼门商讨之事,必是有关‘女子’。精宝虽好,却不如美眷佳人长伴。飞龙城隐有乱势,我花笼门向来是‘沾花惹草’‘恐天下不乱’的勾当,便想借此,尝试趁乱摸鱼。” “故而…你如若足够机灵,也能尝试趁乱摸鱼。兴许便能拿到那朝黄露呢?你与那朝黄露有缘也未定。” 李仙恍然明悟:“原来最近水坛、土坛所商量的要事,便与飞龙城有关系。这般看来,飞龙城极不太平。我若贸然前去,必有凶险。但…方才也已听得。朝黄露罕见至极,要么在落霞坡,被世家把持。单枪匹马如何夺得?要么出现北天域…且如若不乱,凭我财力物力,如何能够染指?” 李仙说道:“多谢严副使提点。” 严浩笑着罢手道:“算不得提点。这消息外头已传开,我并未耗费精力。你若真想去飞龙城,便与施总使说一声。” “正好最近几日。叶乘、韩紫纱、唐风、孟汉、安伟成,土坛的汤文书、黎久…等人,皆陆续赶往飞龙城。谋备大事。你顺道同去,正好能帮些忙,出些力。且…未尝不是,你名扬天下的时机。” 李仙面皮抽搐。心想自己若以“大花贼”之身,名扬天下,岂不骂名难洗。他生性洒脱豁达,虽不在意旁人骂他,但总归希望名声好些。心中又想:“当下情形,我既同往,便不可能不出力。然而精宝难求,错过难免可惜,纵有一线希望,也能稍稍尝试。我且先去看看情况,若有状况,再随机应变。” 即答允同往。 这时天色已黑,街中燃立灯烛。李仙、严浩再聊片刻,李仙便起身告退。他行在街中,观望热闹街景,想得即将出岛,心情竟颇感复杂。 “这座岛屿,助我脱离险局。我借以此地,武道精进,学识丰富,更得鬼蟒枪、残魍枪法、小五行奇遁诸多宝器、本领。实也算半个福地。” 回到青牛居中。李仙不忍隐瞒,既将‘飞龙城’事情告知。 南宫琉璃万感不舍,自不愿与李仙分离。但事关李仙前途与武道进境,纵有不舍,也唯有同意。只是李仙离岛后,她独居空闺,难免寂寥忧心。 料想余后时日,是难熬了。 李仙开始筹备离岛事宜。 将蜂场、果林诸事安排妥当。让蜂场的主事“福大春”,若有要事,便赶往青牛居,全听南宫琉璃安排。 青牛居内五行布局深奥。南宫琉璃手持五行令旗,活用院中奇遁、阵法、格局,妙用妙效奇多。能传音、能隐蔽、能惑敌、能御火、能防水、能避毒。她身处宅院深处,只需轻声呼唤,便能借院中布局,将声音传出外院。 福大春、酒场主事、果林主事.等汇报营生细务时,此布局便起大用。南宫琉璃自可足不出户,操持岛中营生行当。 由她打理,酒场、蜂场、果林定然蒸蒸日上。“飞龙城”一行,花笼门众长老陆续出笼,岛中高手便少。南宫琉璃豪族嫡女,实力本不差,且院中五行布局,迷阵、幻阵复杂,足够护全自身。 这般如此。 李仙已无后顾之忧。 离去之期将近。两人似漆似胶,尽情抒发,何管天黑地亮。转眼三日后,李仙将在辰时,搭乘“唐风”长老的花船离开岛屿,赶赴飞龙城。 南宫琉璃虽早知有此一日,但真正到来,难舍至极,不免眼眶湿红,轻声抽泣。天色尚早,烹煮莲子清粥等候。这时气候渐冷,清晨寒气最浓。一碗莲粥下肚,手足暖和。 两人温存片刻。天色渐明,李仙见时辰将到,笑道:“琉璃姐,我先去啦。想要什么宝贝么?我帮你买回。” 南宫琉璃笑道:“不用啦,你去吧。” 待李仙走出两步。她忽感无尽忧愁,尚未分别,便已心若刀绞:“那飞龙城绝非良善之地,我尚在家族时,便隐有耳闻,可恨当时未能留意。无错弟弟此一去,实在好叫我忧心。”不住跟上,轻轻从后背揽住,说道:“好弟弟,你可千万小心。外头天冷啦,莫要着凉,遇到事情,千万莫要逞能,尽量藏在后头。你凡事…凡事多想想姐姐。” “你与他们关系虽不差。但本性总归不同,你虽非君子好人,但亦非罪恶凶徒。不可太信他们,你…” 南宫琉璃眸间秋水荡漾,说道:“你…千万要好好的。” 李仙心中一凛,重重点头。 …… …… 唐风的花船长“十三丈”,高“四丈”。外观简朴,形制如寻常商船。岸边数十花笼门徒众,列队上船,井然有序。 唐风站在甲板,身穿淡灰布袍,湖风吹得衣裳猎猎作响。见到李仙身影,笑道:“花老弟!” 李仙脚踩七星步,炁凝成团,蓄起轻势,纵身一跃。身影翩然飘出数丈,空中连续空踏,闪转腾挪,稳稳落在甲板处。 唐风笑道:“好轻功!”李仙说道:“献丑。” 一名中年男子说道:“想必这位,便是花无错花兄罢,久仰大名,果真如传闻般俊逸非俗。” 李仙说道:“不敢当。”打量说话之人,衣裳齐整,面方眼细,两颊有些红色疙瘩。 此人名为孔于。乃唐风十数年的亲信,同是印花弟子。那孔于说道:“花兄,见过!”伸出手来。 李仙笑道:“见过。”握手而去。顿感对方掌中传来极强力道,刚猛势大,隐隐藏着敌意。 原来 李仙风头正盛,入门数月,便升任“印花弟子”,据传已是“预备长老”,尚缺一二资历,最迟一年、两年间,便该改称“花长老”。 印花弟子乃门派核心,与门派牵连莫深,毕生所求,便是晋升长老。这孔于十数年谋划,殚精竭虑孝敬宗门,却不如李仙数场风头,心中怎能平衡。万感不忿,故借此试探。 李仙面色如常,心想自己借船出岛,需顾及唐风颜面,且不急报复,手中微微施加两分力道,以此警戒,倘若孔于再不知好歹,便不需留面。 那孔于眉头微挑,不知李仙容忍相让,暗道:“倒真有些能耐,但仅是这样,怕不是我对手。此子名气虽盛,颇得施总使看重,固然有可取之处,但这手上功夫,却要在我这吃亏啦。” 手中加大力度。内炁涌向手掌,施展武学‘铁骨手’,指节、指缝间迸出乌芒,造诣甚是深湛。但仍无成效,孔于一愕,正惊疑间,忽感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反卷而来。 他顷刻色变,神情失控,欲言又止。这时极感骑虎难下,欲出言求饶,却难放下面皮,便死死强撑,额头冷汗直流,牙关紧紧死咬,身躯轻轻颤抖。 唐风旁观此幕,自不多言,武道难避争斗,强者呈凶,弱者受屈。 片刻后,孔于出声道:“花,花兄.我认输,请.请快松手。” 李仙斜眸瞥去,暗自衡量::“此人面上随和,却包藏祸心,如在别处,我定让他好看,但此处毕竟是唐风的花船,他的面子,我总要给的。”便松开手掌。 唐风说道:“无错,来,我未你介绍一二。” 唐风担任“花笼门长老”已数十年。 栽培亲信甚多,此行赶赴飞龙城,城内藏龙卧虎,本便水深,近来愈呈风云汇聚之势。唐风怎敢大意,故携带亲信强手甚多。有‘三大印花’孔于、何往复、卫泽。皆有接近武道二境,或是武道二境修为。 但因出身贫贱,资源甚少。武道境界难免是靠着“熬”、“磨”而来,实力较之稍弱。然三人精通阵法,倘若主持阵型,能耐亦不浅。 还有“五行罩花阵”“分花错影阵”“流连回转阵”……等诸多武学造诣平平,勉强踏足食精境,但彼此苦练配合,专心组成阵法的徒众。 共计“二十四”人,所持兵刃、所戴甲胄甚是奇特,乃依阵法所需特意打造。唐风每次起鼎,这些人必能分得汤食。且每过数月,便需为他等专门起鼎,分食精肉。 打造起这副阵容,需花费不小功夫。 李仙琢磨:“唐风实力本已不差,又得孔于、何往复、卫泽三人掠阵,另外二十四位亲信,精修阵法,听他差遣。” “但未免荒怠自身实力。倘若这诸多亲信,阵型大乱,却怎生是好?” 约莫半个时辰后,花笼门徒众皆已上船。引渡使者金世昌上船引渡。 唐风见万事俱备,豪气顿生,高呼一声,大手一挥,众弟子扬帆、起锚…甚是忙碌。十数名徒众,行进花船底部,合力转动船浆。口中发出“嘿”“哈”“嘿”“哈”的喝喊声。 众人齐力间,花船驶向湖泊深处。 李仙站在高处,湖风吹动。 此番出湖,必不寻常。 (ps:温夫人这回是真返场了。) 302 天下河书,丰功伟业,世有冥河,可进幽冥 花船离港一个刻时,四面涌来白雾,南北难分,东西难辨,周遭的风景化作茫然一片。李仙精修“五行奇遁”,知此雾乃是迷瘴。 是洞然湖深处的“浑天迷瘴”,乃湖域独特,历久演变而来。严浩依靠五行奇遁,将其牵引而来,笼罩水坛周围,当做第一层护岛屏障。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仙建立五行基础,再观湖中迷局,虽未能破解。但已能瞧出端倪来历。他站在甲板处,朝湖水望去,说道:“好精妙的布局。” 湖内藏数道全然不同的流向。顺着每道流向使去,结果各不相同。或是来回兜圈,或是触碰暗礁,或是绕开水坛,到得洞然湖更深处。 严浩通过水中的岛屿布置。便能改变水流方向,天地万物,都可作他陷阱。航驶半个时辰,李仙先后领略十余种迷局险境。 [熟练度+1] [熟练度+1] …… [小五行奇遁] [熟练度:67/100] 李仙具备“观天地”特性,观赏天地,更为鲜活鲜明。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皆有可取之处。读书通明事理,行路知晓世俗。但都不如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所得所获丰富。李仙此前研读“小五行奇遁”,此刻观览天地间罕见的五行困势布局。 收获之丰富。 远胜严浩口语传授。进境之快,实出严浩预料。他这般不知不觉间,看到天色暗沉,茫然一片。小五行奇遁的熟练度,已达到[70]。 李仙恍然回神,眺望来时水路。初与南宫琉璃分别,心中颇为念想。他闭目感应,落发生根…庭院的发丝隐隐能望得南宫琉璃的翩然倩影。 “男儿志在四方,我唯变得更强。才能助琉璃姐摆脱此困局。短暂离分,又算得了什么?” 李仙居于第二层,卧房横三丈,纵三丈…空间倒算宽敞。湖波轻轻荡漾,带得船身摇晃。 他简单睡去。 次日清晨,自然醒转,盘腿而坐,内运脏浊。心浊、肺浊、肾浊…诸浊互运,良益无穷。 [熟练度+1] [熟练度+1] 五脏避浊会阳经愈发精深。待练到辰时左右,李仙推开船窗户,观望湖中异景,白雾袅袅围绕,他纵展现重瞳,亦难望得更远。 天地山水如同无形帘帐,遮蔽了双目。 飞龙城位处淮阴府东南区域。能在大武皇朝图板舆图中看到,属于入流城池。李仙历经诸事,凶险恶地去过、生死险境渡过,但尚未进过真正大城,心中难免好奇期待。 强压心绪,默默内练。 时值正午。船间小厮送来菜肴,有“油膏鱼羹”“白玉葡萄”“桃花鲜酿”…李仙观赏湖景,品味佳肴。 吃得饱腹后,便到甲板望风。船帆被风吹带,发出“呼呼”风响,行运速度甚快。李仙听严浩曾说,叶乘、韩紫纱、安伟成等长老,将陆续出岛屿。引渡使者金世昌颇为忙碌,因此行船较急。 甲板处寻常徒众在排列阵型,演练阵法。 花笼门专精阵法诸道,实是扬己之长的正确之举。花笼门门风、门规不同寻常门派。且多数徒众出身低贱,武道天资参差不齐。唯有阵法诸道,能弱化己所不足。 他默默观察。深感每一位花笼门弟子,实力都甚是弱小。但组成阵型,却极是难缠。臂如此刻甲板中演练的“五行罩花阵”。 阵法由五人组成。各自手持一面布袋,那布袋经过特制,材质坚韧、不怕水火。且能拆卸多变,将布袋拧转,便是短鞭。将布袋摊开,便是披毯、罩子…等武器事物。 那五人将布袋罩住自身。裹成圆团,滚动身躯,便似五个肉球绕着转圈。倘若身处阵中,五人借此灵活多变,实叫人棘手难办。 忽见五人朝布袋中一掏。各取出“刀”“枪”“剑”“棍”“飞镖”等武器暗器。搭配阵型打杀、擒拿、袭扰…百变多端,实难揣摩。 忽又变招,齐齐抛出手中布袋。布袋线丝散成漫天铁丝,互相纠缠,互相接续,顿时将人捆束当场。五人按照特定步法而走。线丝或绞杀、或捆敌… 这阵法妙处奇多。旁观实难窥清,唯身处阵内,才知其间厉害。 且五人皆能奏响“胸鼓雷音”。用布袋将人罩住,搭配胸鼓雷音御敌、慑敌…自有千百种玄妙运用。 “武人…未必非要单打独斗。再厉害的武人,若遭阵法围杀,亦有身陷危机可能。阵法与武学,实则并无本质差别,都是感悟天地而得。这套五行罩花阵中,便藏天地五行感悟、与五行奇遁相结合。” 李仙不禁考量:“我五行奇遁造诣已小有呈现。倘若身处阵中,结合五行奇遁、武学理解,能否破开此阵?” 他旁观间思索破阵之策。发觉纯以武学,实难破解。因为五人身影敏捷,搭配阵型变化,始终不以正面持斗。且…阵法中暗藏“五行转换”之感。 武学自天地感悟而得。施展武学,不仅是拳脚招式,还是感悟的演化。而阵法间“五行转换”之感,会扰乱武学的演化。武学招式、威力内炁…自然而然便遭削减。 李仙观望片刻,心中已有破阵之策。需武学、五行奇遁互相结合,先遵其道理,再从中破之。深感近来所学,未曾白费。武人寿命悠久,更该博学博精。 湖波澹澹。 李仙遥遥望湖面。忽见船行到一片湖水漆黑的区域,隐隐透着股幽寒之气。此处乃是“寒冻水域”,水质极寒。洞然湖湖域浩瀚,常能见奇特水域。或藏凶险,或藏宝贝。 唐风来到甲板,瞧见漆黑水面,大喊几声好极。立即命人投洒铁网,捕抓湖域鱼兽。此处水质幽寒,滋长“寒心异鱼”。 此鱼乃是药材,熬制成鱼膏,可疗愈灼烧伤,可抵御烈火熬煮。价值甚是不俗,花笼门花船每经过此处,必投洒大网,顺路打捞,售向别处。 唐风笑道:“花小哥,来,搭把手!”唐风亲自手持一面铁网,猛力投向湖面。铁网漫天铺散,落到湖面刹那,便极快的下沉。 唐风手腕抖动。每一抖动,湖面便震上一震,泛起细小水花。他体内奏响“千钧仙音”,通过手掌,将仙音传到铁网中。铁网便重若千钧,极快朝水中下沉,将水中鱼兽罩住。 他这一罩…网中鱼兽太多,便极是沉重。李仙闪到其身旁,抓住铁网的绳索,手臂盘转,将绳索缠在臂上,随后用力一拉。 “哗啦啦”水花四溅。 数千数万的寒心异鱼被拉出水面,散落在甲板上。唐风惊道:“好大的力道!”眼睛瞪大。肉身纯力、内炁玄力…二者均是力道体现。但却存细微差异。肉身纯力,意指纯以肉身所使出的力道,离体既消,难以绵存空处。但扛鼎扛物、搬石卸重…却更为轻易。且与人近身搏杀,肉身纯力若强,便占据无形便宜。 内炁玄力更为玄乎,来自内炁。炁湖一次蜕变前,与肉身纯力甚难分别。后来武道渐进,感悟渐浓,炁湖历经二蜕、三蜕…内炁适应天地自然,逐渐能留存外界。内炁玄力与“肉身纯力”区分渐为明显。 内炁玄力可绵绵留纯空处。随武学演化,而显露诸多奇特效用。两种力量互相加持,便能爆发不俗力量。二者往往同时运使。 两名武人如若单纯逐力较量。肉身纯力大者,更占优势。故而此刻收网拉重,李仙肉身纯力更大,更具备优势,稍稍显露一手,便令唐风震惊。 花船中数十弟子争相投洒渔网。尽量多捕寒心异鱼。李仙也要来一铁网,一投一拉间,湖面“轰隆”“哗啦”…被折腾蹂躏。 他一拉便是一大网。甲板的鱼兽,堆积至小腿腹处。但花船不曾停运,很快便驶过这片区域。金世昌掌舵航运,事务繁忙,近来又多花船外出。是以绝不耽搁,从快从急。 孔于、何往复、卫泽等三位印花弟子,对李仙本存有不服。但见他力大无穷,威猛之势确实无双,皆暗暗对视一眼,不敢再多言语。 唐风赚得盆满钵满,煞是欢喜。尽数存储船舱里。 当晚船中菜宴,多上几道鲜美菜肴。行船再过两日,斜阳迎面照洒。已行出水坛区域。金世昌另乘小舟,朝回赶去。 全速航行…约莫三日、四日便可出水坛周旁。李仙上次搭乘叶乘花船,足用十余日抵达水坛。一来叶乘遭追杀,且不急进岛,弥留外处观望情形。二来叶乘、金世昌夜夜饮酒作乐,金世昌每日昏昏醉醉,掌舵时间甚少。 李仙站在船头,伸张手臂身躯。清新湖风迎面吹来,道不尽的畅快。他低喃道:“终于出岛啦。”心想此刻如寻机离去,另谋别路,便可摆脱这诸多噪杂琐事。 但想到南宫琉璃,若不能将她妥善安置。李仙就此远遁,心终是难安。李仙眉头一扬,想道: “纵使是大花贼又如何。花贼便花贼,骂名便骂名。” 透着股浑然天成的邪意。只需恪守底线,旁人的谩骂诋毁,不解嫉妒…便皆如浮云过眼。何须太过在意。 唐风有副水图。依图航驶出湖,约莫再行一日,花船便已靠岸。唐风说道:“大家伙下地活动活动。两日后再到此集结。” 众花笼门徒一哄而散。唐风出使岛屿,船中配备鱼获、蜂货、酒货…花船乔装成商船,实则也确是起得行商之用。 他需联络人脉,设法将存货售卖部分,堆积的鱼货更需尽快出手。他解散门徒,是为这两日间售卖寒心异鱼。此行目标是飞龙城,余下路途,尚有近千里驰行水路。这沿道一途,自是利益最大化。 将当地物产低价购置,再运到别处高价出售。一艘花船,源源不断产出利益。 李仙感叹:“不精明些,可真成不了武人。”下船活动。 此处位处淮阴府、槐安县。可算富饶水乡,水系杂多。李仙沿着一条水道缓步慢行,不久便见一条村落。放眼瞭望,水田排列整齐,田间农汉辛勤劳作。 水乡富饶… 李仙心想:“往年这个月份,穷天府已经大雪连绵了。此处尚宛若春日,除却气候稍凉,不愧富饶之乡。” 洞然湖甚是神秘。这湖泊的存在,影响周遭的气候。使得四季交替不甚明显。李仙闲暇游逛,漫无目的。恍惚间走到田间,与农汉交流耕种。行进村庄,与小儿嬉闹。 这般闲渡一日。夜间在野外生火而眠。次日清早,再进附近城镇闲游。桃花镇虽宁静祥和,但规模毕竟甚小。 此处城镇热闹非常,人流如织,浓郁烟火人气扑面而来。街道间马车、牛车随处可见。不时还能见富贵公子哥,搭乘豪奢马车驶过,神情间趾高气昂。 李仙遇到印花弟子“何往复”。他正坐在酒楼间,双手揽着娇媚美人,尽情享乐。两人对视一眼,各微微点头,便此别过。 这次出行,李仙携带四十余两银子。寻常购物已经足够。他先去当地食铺,吃饮一餐,酒足饭饱,便去黑市淘物。 黑市位处镇子西面,光线较为昏暗。行人极杂,摊子简陋:一粗布铺地,上面摆设货物。有售卖草药、售卖武学残册、各类杂物… 李仙每见武学残册,必去瞧望几眼。铺主必漫天胡吹,夸赞李仙好眼力,一眼相中此神功秘籍。倘若购回去,勤加修习,来日必可无敌天下,抱得美人归云云。 李仙一问价格。铺主更是漫天喊价,张嘴百两千两。李仙若要离去,铺主便连忙降价,数十两、十两也卖。 黑市鱼龙混杂,自然骗人者极多。但亦有几件奇特物事。黑市角落处,有一位老瞎子摇头晃脑,口中嘟囔些奇特话语。 李仙走到摊前。问道:“老人家,你这买的何物啊?”顺手拿起摊位中的唯一一本残书打量。 老瞎子说道:“少侠自看,书封便有。”李仙将书封三字读出:“捏脉手?” 老瞎子摇头说道:“是坎捏脉手。”残书一角有损,“坎”字已经不见。 李仙心想自己已具备诸多武学,尚需时间修持。这捏脉手或真或假,都不必再去理会。但纯是好奇,随口便问:“这坎捏脉手,藏甚乾坤不成?” 老瞎子一拍手掌,说道:“少侠,你这可问对人喽。这坎捏脉手…并非武学。” 李仙始感兴趣,问道:“那是什么?”老瞎子抚须笑道:“看来今日,是遇到有缘人啦。” 李仙笑道:“老人家,你可别讹我。我只是看看,未必便买。”一听“有缘人”三字,便直想起“冤大头”。 老瞎子摇头笑道:“我坐于此处三十四日。历经访客一千二百六十四人。与我交谈者,每每听我说此书并非武学,便立即转身便走。你既停留,便说明你不缺武学。来黑市游逛,心性超然,不为捡漏、贪图便宜而来。” 李仙笑道:“这倒未必,若有便宜,我难道会拒绝么?”老瞎子更笑道:“好啊,好啊。倒是豁达难得。” 李仙说道:“老人家,你还没说,这坎捏脉手乃是何物呢?”老瞎子说道:“少侠不妨猜猜。” 李仙沉咛片刻,说道:“一般书封带有‘脉’字,定是指得经脉。倘若是武学,该是擒人拿脉路数。若非武学…便是指得捏脉问诊,医道相关。” 他再说道:“但我瞧着都不像。还请老人家直言。” 老瞎子呵呵笑道:“这捏脉手啊,确实是捏脉之用。但捏得不是人的脉搏,而是河脉。” 李仙一愕,心想:“河脉?大武皇朝河脉众多,复杂繁复,至今无人能将天下河脉,归拢统一。这捏河脉又是何理?难道这老人家,故意拿话诓我?” 老瞎子摇头晃脑说道:“古有文人张之颂,欲整顿天下河脉,编录成河书。此事若成,你可知其中意义?” 李仙沉咛道:“若是寻常百姓,偏居一地。天下河脉与他关系不大。但如是放眼皇朝,天下河脉,皆被编录书中,从此有统一名称。皇朝…必将空前强盛。” “水货运输,风土交流,乃至地方管控。” 老瞎子微微惊愕:“好少侠,眼界格局,果真不小。不错,‘河书’如若出世,不仅是对天下河脉了如指掌。还具备称霸天下的资格。凡有水之地,自可生生不息。” “你若掌兵。自水河运兵,神出鬼没,用兵若神。此中厉害,你该清楚。” 李仙暗暗点头,又笑道:“可惜我并无争霸之意。”再道:“再说啦,天下大事,怎轮得到我这穷小子操心。” 老瞎子说道:“那张之颂便是太操心啦。此人出身乱世之际,观尽乱世争斗。自贫苦之身,搏得一缕气运。” “他欲以文身,匡扶救世,终结乱世。于是励志编录河书。河书若成,当属惊天地之伟事,皇朝气运由散而实。皇朝便可借此喘息发展。” “届时水运通达,各地互通有无,万世开太平。百姓富足,皇朝自也强盛,各地世家亦能得利。皇朝再凭借河书,拨乱反正,便又是强盛安康之世!” 李仙甚感震惊。不料小小黑市,竟能听此深论,一时深感敬佩,不疑有假。叹道:“这位张之颂果真乃奇人也。” 老瞎子说道:“可惜他没成功。仅仅完成了半卷河书,而这本坎捏脉手,便是张之颂初摸河脉时,经验所著。” “通过摸河脉。来预测河流流况流向,预测河床状况、河中鱼兽资源、两岸植被……倘若,再辅以看风水本领,天下虽大,一河便可尽达。” 李仙深感认同。昔日与温彩裳遭围杀,若得河书,借助河水蜿蜒,复杂盘转…张虎、苏求武等众,是极难追寻到的。且颇多水路,实是相通的。自小河汇大江,自大江入小河。 无论运兵称霸、行商易物都具备极大优势。 老瞎子再道:“再者…武人的武学,自天地而悟得。倘若世间真有河书,若从其中悟出一二武学,其中能耐,可想而知。” 李仙说道:“确实如此!” 老瞎子笑道:“所以啊,少侠,这本坎捏脉书,你可要否?”李仙心感好奇,既问价格。 老瞎子狮子大开口,直言三千两银子。李仙面皮抽搐,虽感老瞎子见识甚深,但方才言语未必尽真。三千两银子实难拿出。 老瞎子再道:“罢了,罢了。再好的东西,如若卖不出,便也就一文不值。你难得有缘,这本书便三十九两四百九十七文钱卖给你好了。” 李仙摸摸布袋。所余钱财,分文不少,正好三十九两四百九十七文钱。李仙狐疑道:“老人家,你真瞎么?” 深感老瞎子绝非凡人。但他性情豁达,不求甚解。便不加追问,爽快交钱换书。他心想:“老瞎子所说若是为真,坎捏脉书尚不算夸张,但那河书却意义非常。” “纵使博学如夫人,对大武皇朝…不,对穷天府、花水府的复杂水脉,亦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我如能在此道深造,便有一项本领,率先超过夫人啦。” 世间武道…离不开精宝,精宝离不开“水”“炭”二字。或者说离不开“水”“火”二字。下至溪水小河,寻常百姓农户,每逢浇灌时节,必争必抢必夺。上至江流大河,沿河家族、势力,亦是必争必抢必夺。 武人难以离开水。 水亦是武之源起。 所谓武道家族,与村庄农汉,实无差别。所做不过争水抢地。 …… …… 坎捏脉手是一门杂书。其内记载舆理风貌,牵涉风水学、五行奇遁、乃至人文故事。全当故事杂书看待,亦能看得津津有味。 李仙捧在手中,初翻数页,便觉钱财花费不亏。这坎捏脉手乃张之颂初期所著。前几页内容,可见他初出茅庐,经验甚浅。但已初显不俗学识。 “这张之颂何须人也,又是何朝代?日后若遇夫人,便问一问她。” 他细细翻读。越到后头,张之颂开创了“读河”“问河”“捏河”的奇特技艺。李仙简略读之,暂时未能得其精要。 继续朝后看去。有一句话颇让他在意:“世有冥河,连通幽冥。” 303 道袍美妇,再遇旧人,花贼凶徒,一个不留 西域佛楼寺庙数之不尽,信奉世有轮回。北天域有轮回密宗,苦寻幽冥所在…幽冥之说,层出不穷,始终难以定论。 张之颂著书时,年岁不过三十有余。笃定幽冥存在,此事颇值得深究。李仙观得津津有味,出了槐安县,寻一条河脉眺望。 欲借书中经验所著,读河、识河、捏河…看看此河走势,河中情况种种。李仙悟性本高,兼之坎捏脉手中道理由浅渐深,前半部的道理,很快便能掌握。 这条河名为“万户河”。七八月份涨水,三四月份枯水。河脉走势先朝南去,远去七八百里后,忽河道骤拐,改向东行。沿途三道支流。有支流汇进内陆,就此断绝。 也有支流涌进暗河、汇进其他河域。 李仙依据读河、识河…观出大概。他见时候尚早,便沿河而走,一一印证心中猜想。所读得信息,虽未必尽对尽全,却确有妙用。 [技艺:读河] [熟练度:1/100] [描述:读尽江河,无事不成。] 李仙深感欢喜。又有收获所得,底蕴更为丰厚。“坎捏脉书”中所著,张之颂虽立宏愿,欲读尽天下河脉,编录成为“河书”。但若观悠久历史…他并不孤独,更非第一个行此事者。 自古便有文人,欲编录河书。且编录“河书”之举,非得气运伴身的文客才能成事。全因多数河脉,被世家豪族占据。编录河书过程,需与世家豪族打交道。文客身具气运,不修武道,与豪族打交道反而更为安全。可口舌劝导、言语交流,不至大动干戈,大打出手。 且此事涉及气运…李仙纵敬佩“张之颂”为人,自“坎捏脉手”中读出深深的无奈、惋惜、自叹寿命浅,岁月短,终难彻底编录河书的种种情绪。心想自己已二境武人,寿数远高凡人,却难帮其了却心愿。 李仙沉浸此道。走访两条河道,观读河流脉络,随学识渐丰,颇有看山非山,观水非水,似是而非的感触。[读河]技艺熟练度提升至[2]。 夜色渐黯。 偶得别技,虽甚欢喜。但正事不可荒废,李仙将“坎捏脉手”藏进衣下,折回花船旁。 明日将沿河启航,赶往飞龙城。花船旁聚集众多劳力,来回搬卸厚沉箱子。李仙一问才知,唐风将“寒心异鱼”尽数售卖卖给槐安县内的“钟家”。 钟家乃当地豪族,钱财丰足,共出“四百余两”将鱼获尽数购进。这钱财虽小,但点滴积攒,便有不同。唐风再大肆购置“槐安县”的瓷器、瓷碗……等物具,运到远处售卖。 如此又得几层利益。 唐风连夜安置好货物。李仙从旁学习,吸纳经验。转眼即到次日,游散的花笼门门徒重新聚集。人数不少反多,原来门徒散开活动,反而招引部分游散的门徒聚集。 唐风呼喝道:“起帆喽!”船帆飘扬,经风一吹,鼓得如皮球。花船顺着河道航驶向西南,因为花船乔装成商船,所行之事,又确是行商。 沿途安稳无恙。 行约两日。 花船拐入另一条河道。 这条河道名为“卷沙河”。李仙观其河水,参杂黄色泥沙,甚是混浊。结合“坎捏脉手”中学识,便知此河深凶,暗藏颇多暗流岔道。河道间必是极多河匪。 李仙眺望江景,心想:“早在三百里前,有一条河道支流。倘若花船拐进那条支流,亦是能朝西南而往,或能更快靠近飞龙城。且那条河道水流快而不急,甚是平稳,岂用受这等颠簸。” 他心有判断,却未曾出言提醒。“坎捏脉手”妙便妙在此处。唐风航运这条水道数十年,对此地河况较为清楚。他所择选的路线,自然无错。但河流脉络交错复杂,总有意想不到的河路,若能精通“读河”技艺,根据河中状况、脉络走势…便更易寻到未曾发觉的近路。 黄沙滔滔间。江河中忽见数道黑点。见数艘小舟朝此驶进,耳旁传来嬉笑、喝骂、吆喝声,还有“咚咚”擂鼓声。原来是河中悍匪,见到商船,便靠近呈凶,欲要截船。唐风骂道:“他奶娘的,给我射!” 一声令下。花笼门门徒手持弓箭,朝河匪射去。那河匪知道此船不好招惹,便纷纷散逃而遁。 [熟练度+1] …… [技艺:读河] [熟练度:3/100] 再行约一日。花船停泊一座城港间。此城乃“富丰城”,唐风接见一位瓷器行当的人物。欲将手中瓷器贩售。 这回情况稍不如意。那瓷行人物甚是难缠,压价收购。唐风虽赚取些小利,但历经这通忙活,显是事倍功半。经此一事,他也颇为着恼,再不做行运之事,提高船行速度,加快赶往飞龙城。 很快将水路走尽,来到一“乌夹山”的地处。唐风将花船抛锚,派遣两人看船。余下人等,皆换身衣裳。 唐风说道:“花小哥,你是当大户呢,还是当公子呢?” 李仙不解,细问缘由。原来……余下路途需要步行。唐风身旁数十号花笼门弟子,如此一拥而去,岂不引人注目。花笼门潜进飞龙城,本欲行捣乱捡漏之举。 自然需低调谨慎。唐风既决意故作商队,商队间有镖首、侍卫、马夫、下人、大户……诸多样人。倘若队伍中,有被擒来的美眷。便再添几道身份,“大家闺秀”“待嫁闺女”……等等。 且这商队未必全假。唐风的“酒水”“蜂蜜”“花干”“花粉”……等诸多商物,皆顺势拉去飞龙城售卖。确是行商之举。 可谓是天衣无缝。 李仙说道:“唐老哥在,我怎敢宣兵夺主。请给我些刀剑,我充当护卫罢。”唐风说道:“花小哥,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等虽是假扮,但行商之事确是为实。担任何职,便需出何力。你既是护卫,便需下马走路,夜间轮班值守。如此才可不露破绽。” 唐风劝导:“所以啊…你还是当一个,坐在马车里的角色罢。再者你这容貌气度,也不似护卫。” 李仙心想:“这般才好,我更可隐藏自身。倘若遇得危险,既不引敌手注意。还可从容周旋。”说道:“不必啦。我便当护卫,护卫职责,我自会尽到。这是我起家本领,唐长老不必怕我做不好。” 唐风见此,便不多言,暗感惋惜。他既担任大户,换上锦绣衣袍。李仙则手持长矛,头戴汗巾,尽量装扮寻常,隐藏自护卫中。 印花弟子孔于、何往复、卫泽三者皆是护卫。再将货物装填马车中,一商队便已形成。 余下路途,需用脚踏足。速度稍缓几分。李仙虽担任“护卫”,但午间、傍晚,都有时间内运脏浊,精进武道修为。 [塑骨罗胚] [熟练度:6/100]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1658/24000大成] …… 飞龙城地势独到,较为高耸。淮阴府是富饶水乡,但随时节变转,气候渐凉,渐渐也飘起雪花。却不似穷天府般漫天风雪无休无止。 行进本极顺利。再有些时日,便可抵达飞龙城。这日午间,唐风见周遭地处偏僻,虽天色尚早,午时刚过,但继续行路,难免风餐露宿,饱经风霜洗礼。 故而早早见到客栈后,便吆喝一声,四十余号人皆行进店中。便在此处投宿一日。翌日再早早赶路。 这客栈名为“访仙客栈”,虽居荒郊野岭,景色悠然,自非小客栈。客栈内中竟有山水景色,容纳四十余人绰绰有余。 唐风招呼大伙入坐。大手一挥,先上好酒好菜暖和身子,再点羊肉、猪肉、牛肉……等诸多硬菜打底。这“访仙客栈”甚是宽敞,四面皆燃有火烛,桌中热有热炕。 等待上菜期间,众人分桌而坐。借炕暖和手脚。店小二手脚利索,先送来坛坛美酒。经火一煮,酒气飘香,热气腾腾。众人各抢着先饮一碗,热酒入腹,其间舒畅,实难言语。 唐风嘱托道:“兄弟伙,我点些酒水,是叫你们暖和身子的。可不是让你们喝醉的。咱们自个心里有点数,可别贪杯,若是明早谁喊不醒,莫怪我丢下你啦。” 李仙心想:“不愧为老花贼,经验老道,全无分毫破绽。”也饮一口热酒,见店小二送来菜肴,问道:“店家,我瞧你这客店挺大啊,这装潢景色怕是要花费不少钱罢?这钱赚得回么?” 唐风侧耳倾听,亦感怀疑。 那店小二说道:“客官,您这可就问对人喽。这事啊,得感谢飞龙城的贺城主。若非是他老人家,您们啊……说不得今晚便得吃风迎雪,哪儿有这般好的客栈居住。” “您们此去,定是去飞龙城行商吧?” 唐风说道:“哦?你这小二,眼光倒颇为毒辣。”店小二嬉笑道:“看来几位远道而来,初去飞龙城,有所不知啊。” 众人安静聆听。店小二说道:“飞龙城地势独特,悬坐高处。近来借宿的行商客、江湖客…十之八九,都是前往飞龙城。我这随口一猜,恰好猜中,又算得了什么。” 店小二恭敬道:“正如这位客官所说。咱们这访仙客栈,钱财投入甚巨,此处地偏人少,平日里数日也难见行客。自然好不划算,但奈何…贺老城主,非是一般人呢。” 唐风始感好奇,问道:“你请细说,这贺城主如何不一般。” 店小二说道:“飞龙城的贺老城主,说起来真没话说,出了名的仁厚。这位爷出手既大方,为人又仗义,且极为好客。” “对待百姓,他乐善好施,帮寻常百姓修宅安家。对待江湖朋友,他更是没话说,热情大方,如沐春风,道义无双。” “就说咱们这家客栈。寻常人物,怎会特意在此处,修建得这般豪奢?岂不有钱无处使么?但贺城主大手一挥,沿道而去,足足修建了数十座。” 何往复问道:“数十座?难道真是有钱没处使?” 店小二说道:“这便是良苦用心之处了。贺城主说,飞龙城地偏人穷,常有江湖友人,因他名讳远道拜访。他深感招待不周,回想沿途的道路曲折,只盼凡过往飞龙城者,不必风餐露宿,也能赏景玩乐。” “于是耗费钱财,将客栈修筑的清新雅致。所以啊,客官几人远道而来,能住上这等客店,真得感谢贺城主宅心仁厚。” 李仙暗道:“倘若传言为真,这位贺城主确是极好人物。”对飞龙城极感好奇,问道:“伙计,那飞龙城里,有甚奇景么?” 店小二说道:“那可多喽。”兴致大发,将城中景色悉数道来。 最为出名处,当属“解忧楼”。乃飞龙城倾力而造,据传贺城主极好交友,友人遍布天下。偶尔间双方互生愁怨,起了利益纠葛,又同是贺城主朋友,便同往解忧楼,由贺城主倾听双方缘由苦衷诉求,从中调解。 未进飞龙城,已先有些许了解。那店小二端茶送水,很快将菜肴上尽,几碟大肉朝桌面一摆,便令人唾沫横流。客栈大堂间,外头风雪呼啸,里头温暖舒适,众人喝酒吃肉,热火朝天。 吃得兴致正浓,各种荤口笑话尽出。众人皆属花笼门弟子,平日寻花、摘花、擒花、戏花、弄花…,满脑子便是女子,所聊话题自然难离开“荤”“俗”二字。 客栈大门忽被打开,风雪吹刮进门。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师尊,这有家客店,快进来暖和暖和。” 紧接着便是一道男声:“原本料想今夜得露宿荒野。咱们运气不错,师尊您小心些,这里积雪多,道路滑。” 李仙闻听此声,顿感略微熟悉,定在何处听过,转头望去门外。先见一绿衫年轻女子走进客栈,素手朝双肩拍抚,抖落身上积雪。 此女容貌俏美,腰侧配有镶玉宝剑。烛火照射,宝剑五光流彩,甚是不俗。虽身处寒冬,衣着却轻盈翩翩,上身绿色绸裳,镶金丝、绣鱼纹,腰间配有香囊、玉佩,下身衣着短制得裙裳,洁白双腿一览无遗。风雪吹拂,衬得如若细腻玉器。 足下蹬着兽皮长靴。几缕细小雪花,飘至靴缘,顺着缝隙落进靴鞋内。那女子眉头轻挑,显然有所觉察,但不曾显露,脸上又露出傲然之色。花笼门徒众皆瞧得呆滞,羡那雪花艳福不浅。 娇俏活泼,眼前一亮。 大武地域辽阔,民风民俗各有不同。女子衣着向无约束,全因性情性格而定。 众花笼门皆是好色之徒。数日苦行,忽遇这等美色,皆投目望来,目光赤裸裸。那女子眉头一皱,后退半步。其师兄行进客栈,正巧挡在身前,斜睨众人,目露警告。 这师兄器宇轩昂,长发束起,戴着一剑形状的发冠,极显不俗,傲气非常。 李仙已认出二人,乃是“绣城”所遇的“王龙”、“纪慧”二人。昔日李仙叛逃一合庄,路经绣城,偶遇罗家通缉黑面蝠王。李仙借王龙、纪慧之口,得知内中细由,由此暗中蛰伏,成功谋得人黄精宝“黄九参”。 地域辽阔。本料想那一别,再难相遇,不料冰天雪地,荒野逆旅间再度遇见。李仙深感好奇,不住琢磨: “这飞龙城地处淮阴府,而二人所在的静春山,却是位处穷天府,两地相隔甚远,怎得她们也到此处来?我方才听到‘师尊’二字,难道两人的师尊也来了?” 王龙、纪慧分别朝左右侧让,一道袍打扮的妇人,行进客栈中。 那美妇手持拂尘,面白而唇红,鼻挺而眉秀,道袍略显宽松,却难尽掩体态曲线。身材甚是高挑,竟与王龙无二。 她挽着拂尘,垂眸扫过众人。 因客栈房门敞开,风雪吹进房屋,那风雪竟绕她身盘转一圈,再又吹出了房屋外。这细节极难觉察,因为风本无形,而雪飘落时更无规律可言。且那美妇道人便站在门口,风雪进屋、出屋仅在刹那。 李仙目力非常,故而能觉察,暗自嘀咕:“这美妇道人十分厉害,武学已融进一举一动间。我如今藏身花笼窟,也算花贼一员。若真起冲突,我自保为上。”暗起戒备。 那卫泽笑道:“呦,大风雪天,怎的老天爷嫌我等干喝酒干吃肉无趣,送来两位绝色美人么?” 纪慧眉头一皱,骂道:“我等入宿住店,与你何干,要你多嘴。”她环视一圈,见满桌酒肉菜肴,实感腹饿。厅堂甚是宽敞,尚余颇多空桌。 她指着一座空桌,说道:“咱们去那坐罢。”她这话是问询师尊“静春道人”。 但印花弟子卫泽,浸淫花笼门已久,深染恶习,便爱调侃女子,且此处既有唐风、更有众多同门。胆气更壮,便笑着说道:“见外,当真见外,好美人,那些桌椅板凳多冷啊,不如坐进哥哥怀里如何?” 此话一出,花笼门众弟子纷纷嗤笑。各种打趣调侃言语尽出:“是啊,小爷这里酒已热好啦。但是嘛…是用嘴热好的。小女侠,你速速过来,我喂你喝。” “有道是千金难买春宵夜,今朝是冬霄,按理说来比春宵要高三个级别,更是万两也不换。咱们冬霄相遇,也算夫妻一场啦,先叫声相公听听。” 花笼门有“激花三十六术”。乃旁门左道,记载激怒女子的话术。擒抓女子时,先以言语乱其情绪,扰其方寸。自可提高成算。 此招无往不利,年轻女子阅历尚浅,闻听这诸多言语,岂有不怒之理。南宫琉璃、卞巧巧便吃过此亏。那纪慧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颤抖。忽然出剑砍去。 印花弟子‘卫泽’首当其冲,便被剑锋所指,森森锋芒指来。他年岁有四十余,可若论武道战力,单打独斗,实非纪慧敌手。他脸上嬉皮笑脸,侧身避开。 这一剑刺到桌椅。纪慧手腕一抖,只听“咔嚓”一声,桌子四分五裂。纪慧见一剑未中,转身再出第二剑,剑姿翩然。但因心情恼怒,藏着几分凶猛狠辣。更为刁钻几分。 反而威力不如平常。卫泽神色一变,正待要躲。忽感胸口一痛,那剑尚未击中他,便已经将他打伤。卫泽愕然间倒飞而出,砸在另一个桌上,浑身泛起疙瘩,脸色时而青,时而红。 原来…纪慧第二剑,看似角度刁钻,不刺人便不痛快,实则另藏门道。她这招看似是出剑,实则是借助剑身,奏响“袅袅仙音”。袅袅仙音自脊骨起势,骨质相碰,最后音韵传到剑身,这柄剑剑身三尺六寸,名为“血玲珑”。内藏三千六百二十一个细小孔洞。 袅袅仙音传到剑身,引得剑身震颤。无形音韵自剑中孔洞传出,再与敌手的胸腔共鸣,自内而外的创伤。 这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是袅袅仙音极高明的用法。在场者唯有李仙、唐风看得出所以然。 纪慧眉头上挑,极感得意,得势更不饶人,长剑挑起几个木桌射去。卫泽抬掌防守,双掌连出,拍在桌椅上,顿时拍得粉碎。翻滚起身,与纪慧斗招。 再过几招。卫泽深感不敌,岌岌可危。纪慧说道:“占你姑奶奶便宜,哼,吃你姑奶奶一剑。”说是一剑,却是连出四剑。 她遭激怒。出剑果决,隐藏杀意。卫泽眼见难以匹敌,周遭忽有七人跃出,加入战局,喝道:“泽哥,我们来助你!” 纪慧观几人动作,便知武道造诣平平,轻蔑笑道:“土鸡瓦狗,来再多又有何用!” 横剑扫去,运用极强内炁。那七人四散而窜,分散七处方位。隐隐有包围之势。纪慧浑然不知,她已陷进“流连回转阵”的阵势中。 这流连回转阵由“七人组成”。纪慧持剑逞强,还欲再斗时。忽觉背后衣裳被人一扯,她已经回到静春道人身旁。 那道袍美妇静春道人说道:“慧儿,休得无礼。他们虽口有不敬,但江湖自有百样人,岂能让谁都事事顺你?你方才出手狠辣,难道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纪慧连忙收剑,说道:“师尊,我错了。弟子只是…” 静春道人说道:“去给他道歉。”王龙说道:“师尊,这…” 纪慧眼眶深红,还是听从师令,过去鞠躬道歉。静春道人朝唐风说道:“我等借宿一宿,明日即离去,多有冒犯。” 唐风笑道:“无妨。店家,这三人的酒菜,便由我请了。” 静春道人摇头道:“不必。”领着王龙、纪慧坐在空座处,点了一道素汤、清粥,随意吃饮,便上房歇息。 回得卧房。纪慧见静春道人面色平淡。她知师尊素来修持极好,面上难看出喜怒。便率先道歉。 静春道人摇头道:“慧儿,你未做错。”王龙说道:“啊,师尊那你为何要…” 静春道人说道:“我方才这般做,实是叫他等放松戒备。倘若我没猜错,这一伙人…该是花笼门门徒。” 纪慧、王龙互相对视,心皆一禀,齐齐问道:“师尊,我等待要怎做?” 静春道人面白无暇,启唇言道:“这等贼徒,为祸世间。自是设法绞杀。” “需一个不留!” 304 唐风身死,静春遭捕,飞龙城聚,再遇念君!! 纪慧、王龙自幼跟随师尊习武、学道,素知静春道人性情恬静平和,罕少流露杀气。此刻杀气森然,开口便是‘一个不留’,直叫二人既惊且怕,顿感色变,登感无措。 王龙年纪稍长,纪慧则与李仙一般年岁。二人皆算初出茅庐。王龙不禁问道:“师尊,会不会是错判?” 纪慧遭到言语调戏,气恼几欲杀人。但这时气已消散,且听闻“一个不留”,稍有差错,便是数十条性命。终究惶恐,附和说道:“是啊,我瞧着也不大像。” 静春道人垂眸斟酌。此事她已有八成确定,方才七人隐隐成阵,行包夹围困之势。纪慧阅历较浅,身陷险境而不自知。倘若她不出手相救,纪慧已落敌手。届时敌手挟纪慧要挟,她亦难料理周全。故而速速出手,将弟子救回身旁。 但此事涉及数十条性命,终需慎重再慎重。她纵有九成成算,也需再探一探究竟,既说道:“你二人所言无错。龙儿,你待到夜深时,你下楼查探。他们看那模样,应该是乔装成行商客。且偷偷观察是否真在行商,若是行商,货物、马兽、人员安排、劳事分配,皆有严格划分,此事做不得假。” “倘若真是花笼门弟子。说不定还能遇到受难女子,咱们静春山秉承侠义之道,此节更是五大剑盟关键时刻,更该扬侠义精神,能救便都救下。” “你行事千万小心。” 王龙说道:“师尊请放心。您教我的烟雨罗纱步,已修得大成。这群人料想难发现我行踪。” 静春道人颔首。纪慧问道:“师尊,我呢?”静春道人说道:“你轻功不如师哥,此节不易现身。为师要练功,你便护在周旁罢。若有异响、异味…立即告知为师。” 王龙说道:“师妹,你护好师尊。”纪慧略感失望,只好应承。静春道人颇有阅历,知花笼门对付女子手段奇多,纪慧如若外出,恐遭敌手擒拿。故另寻缘由,将其留在身旁。 如此这般,王龙静候到深夜,偷听客栈动静。夜里风雪呼啸,迭迭无休,甚是聒噪。堂中时而传来哄笑,时而传来争吵,足过半个时辰,动静逐渐变小,王龙料定他等皆已睡去。 当即偷潜出房屋,脚踏烟雨罗纱步,轻盈潜行。这轻功颇为高明,如三月烟雨吹打罗纱帐缦,落地如细雨打轻纱,旨在“轻”“飘”二字。此刻又是大雪纷飞,王龙便似大雪中的细雨。浑然藏进天地大势中,再难发觉分毫。 客栈规模甚大。马厩距客房较远,店小二在整理堂口,收拾碗筷。王龙穿过一道绿色长廊,见诸多雪中特景,不禁颇为感慨。 行到马厩处。王龙清点马兽,共计三十二头。观察足蹄、马背…等细节,皆有驮着重物、远行痕迹。他施展“闻风鼻”,细嗅此处气味。 这招“闻风鼻”,乃是罕见侦察寻踪武学。静春山与“岳山剑派”颇有渊源,到此而来,正与此事相关。而这“闻风鼻”便出自岳山剑派。相传岳山剑派有能人奇士,全凭鼻息嗅探,便可知人样貌、能预感吉凶。 王龙轻轻一嗅。诸多怪味,有汗味、骚味、酒味…涌来。便知道马兽曾坨过何等商货。有酒、蜂蜜…等等。他心想:“看来师尊是多疑啦。这就是寻常商队,是运酒、运蜂蜜去售卖的。他等嘴上无门,调戏纪师妹自然可恶。但纪师妹生得貌美,我瞧见都砰砰心动。何况是他等,这般想来,倒也正常。” 忽听脚步声。王龙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落脚轻盈无声,俯下身子隐藏。见两名护卫手持长矛,分立左右,看守马厩。王龙观察片刻,便悄声遁走。 他这时已确定八成,此队人马确是远道行商客。但想师尊发号命令,他自当尽职完成。便即寻到存放商物的库房,再加细探。 房中摆设大大小小木匣。皆已上锁,王龙探鼻轻嗅,便知箱中藏匿何物。他探寻一圈,怀疑再降一筹,暗暗松一口气。 忽被一木匣吸引,匣上趴着两只蜂虫,已被冻死。他细细嗅探,匣中隐有花香,香味既淡且轻,心想:“莫非这里头装着花物?可若是花物,香气该更浓烈些。”不及多想,快快遁走,悄然潜回卧房,将情况皆告知。 静春道人‘咦’了一声,暗道:“莫非我确实误判?然方才厅中所见所闻,与花笼门作风确实极为相似。花笼门实力甚差,但胜在阵法精妙。围势一成,便难脱困。然而世间诸多门派,同样精通阵法者,亦是不少。金身派、三刀柳灭派.都精通阵法。全凭此节,便说是花笼门,确实存有偏颇。” 她眉头微蹙,虽多般自抚,但仍难尽消疑惑,当即前前后后细问王龙细节。王龙再度复述。这回静春道人觉察疑点,说道:“花香?” 王龙说道:“确有一箱子,隐隐有花香。但香味轻淡,不知做何用。”静春道人说道:“果真有疑!” 纪慧说道:“哦?师尊请说,到底何处有疑。”静春道人说道:“倘若我没猜错,里头装得是花索。这花笼门极尽狡猾,为师曾有同门遭他等擒获,我率领同门擒抓。当时阅历浅,数次与花笼门擦肩而过却不自知。足见这门派狡猾如狐,既擅隐藏自己。” “若无那等经历,此节定又给他等遁逃。花笼门中擒困女子的绳索,名为‘花索’。乃是某种花物的根系所造。是真是假,只需撬开那箱子便知。” 王龙、纪慧均是一秉。静春道人一扬拂尘,雪白玄丝倏得伸长变得密集,将两人缠在左右,她左手轻抬,将窗户推开,身影飘然跃出。悄无声息间落在库房中。 静春道人收回拂尘。王龙、纪慧稳稳落地。王龙手持长剑,一刀劈开锁具。推开箱子,果见内中,藏尽数十卷花索。纪慧方知这东西,用作捆擒女子,俏脸一红,别过头去。静春道人神色甚异,但阅历较深,不至失态。 原来…… 花笼门使出水坛,沿途路经极远水路。这箱花索乃根系所造,水汽浓郁间,竟逐渐长出花朵。唐风沿路虽谨慎,但万不料静春道人这般警觉,也确是此处破绽,将身份尽数暴露。 王龙惊怒道:“果真是那群贼徒!” 他说道:“师尊,现下怎做,要么趁着现在,擒贼先擒王,先将那贼徒之首拿下。”说罢舞动剑花,长剑发出“铮铮”响声。 纪慧附和说道:“凭师尊武学,我等从旁相辅,先杀贼寇首领,再杀余等小贼。” 静春道人说道:“你二人这解决方法,倒也无错。但不适用此处。”她曾在岳山剑派时,与同门师兄接过剿花任务。当时便是欲擒贼先擒王,合力联手,欲打杀花笼门长老。那长老空有修为,武道造诣却不如她等。联手打杀下,很快便露败迹。 然他手下聚众,结成阵法。她等立即不敌,后来师兄毙命,师姐遭擒,她侥幸脱逃。至今不知师姐去向,下场凄惨,偶间想起,不禁深叹。而今时日变迁,她虽今非昔比,亦不愿重蹈覆辙,说道:“花笼门极擅阵法配合,需先断其手足,再削其头颅。需从那些宵小杀起。” 静春道人恐王龙、纪慧不知花笼门能耐,再说道:“倘若叫他等成阵,纵使为师,恐也有遭擒风险。龙儿,你更有丧命之危。”她脸色稍红,此话大挫锐气,损她颜面。但不可不慎。 王龙、纪慧闻言果真沉眉凝眸,深感危机,再不敢大意分毫。静春道人说道:“我师徒三人合力行动。慧儿、龙儿,你万万小心,听为师吩咐。”王龙、纪慧皆道:“是!” 静春道人既就近而潜。这“访仙客栈”规格甚大,客房间分隔较远。静春道人轻功而潜,自然无人觉察。她便就近潜进一间卧房。 里面尽是酒气汗气,甚是浊臭。房中睡有三人,已经打起鼾声。观其衣着装扮,是搬货卸货的寻常劳力。王龙有些犹豫,望向静春道人。 静春道人知道花笼门行恶多端,绝非无辜。手中拂尘一拂,扬过一人脸颊。那人鼾声既消,好似睡得更香,实则已经毙命。她动作迅捷,连拂三下,便将三人性命收进囊中。 纪慧、王龙从未见过师尊这般杀伐果断,均觉初次认识。三人悄声潜出卧房,再朝下一间行去。静春道人拂尘间,便索人性命。王龙则施展“铁环爪”,震碎人心脉。 纪慧则施展“玲珑指”,点人死穴。三师徒杀人间毫无半点动静,顷刻间已索拿二十余人性命。这时花笼门纵使觉察,阵法缺损,也已再难抵抗。 静春道人仍自谨慎,步步索命,沿路杀去。杀至近三十人时,唐风长老虽未觉察凶险,但他素来谨慎,隐隐觉察不安,便起身吹吹冷风。 静春道人眼神示意。令王龙、纪慧暗杀余下人等。她脚尖轻点,飘然跃起,身影竟在空中飘飞。如仙子般自窗户飞出,再缓缓飘落,足尖轻点在唐风的头顶。 她轻功已臻得极高造诣。唐风同是三境武人,然二者实力甚是悬殊。便如凡俗泥胎间,三岁小儿面对炁运周天者般。武道境界相同,然实力却未必对等。 纵是凡俗泥胎,亦有老弱病残,少壮高猛之分。二境、三境…皆是同理。终须看武学造诣,个人手段。 唐风只感头顶微痒,如雪花飘落头顶。他抬手挠痒,却触碰到鞋子。他浑身一顿,惊出冷汗,知道绝非错觉。当即双手运炁朝头顶抓去。 这一招使出了“擒龙爪”。威力甚为不俗。 静春道人含炁于胸,脚尖轻点。避开这招擒龙抓,同时足底如有吸劲,将唐风身躯带得飞起。唐风这招擒龙抓,竟打到自己脸上。 “撕拉”一声,整张面皮被撕扯掉。鼻骨、牙齿、眼球……皆暴露风雪中,煞是可恐。这招式虽简单寻常,唐风已心中叫苦,大感绝非敌手,张嘴便要呐喊。 静春道人手持拂尘,早有预防,朝周围打一圆,竟能隔绝声响,唐风如何叫喊,都难传出周身方寸。这招出自“绝尘剑法”,乃岳山剑派极厉害武学。 唐风恼怒难言。他知敌手便在头顶,如何打擒,都难碰到分毫。静春道人心想:“此贼行恶多端,这般死去,未免便宜。他实力虽差,但若再拖,难免又生了变数。”一拂尘朝唐风扫去。 这拂尘扫向天灵顶,轻飘飘好似无甚杀力。倘若面对“岩石”“铁板”等物,唯能扫去灰尘罢了。但若打到人身,却有扫灭生机妙用。 她这招拂过天灵顶。但见唐风浑身一僵,直直朝前栽倒,这便死了!静春道人冷笑道:“这人应是长老人物,正面交手却这般不堪一击,花笼贼徒不过杂虫杂鼠尔。” 这时王龙、纪慧皆已赶回,说道:“师尊,花笼贼人,皆已经杀尽!” 静春说道:“很好。且将尸首运至此处,好生清点一番,莫要漏了杂鱼。” 王龙来回奔走,一手提几具尸首。纪慧不愿触碰尸身,用剑挑着尸首搬运。不多时,皆已运至后院。 此处动静,引来夜值的店小二,他见此场景,顿时吓得浑身抖擞,一屁股坐向雪地里。静春道人莞尔一笑,甚感歉意,捏住其肩头,将店小二摔势挡着。 静春道人说道:“小哥莫怕。”店小二近观静春道人面容,白皙无暇,红唇丰润,确实极美,但见满地尸骸,却吓得魂不附体:“你……你们……” 几欲昏厥。 静春道人屈指一弹,喂店小二吃一枚定心丹,再说道:“这些人等,乃是凶徒,我等杀他们,是为除祸害。” 店小二说道:“你……你…胡说。他们分…分明是商客…我看…看你们才是凶徒。” 纪慧叉腰说道:“你这凡俗泥胎,又瞧得出些什么。”静春道人笑道:“这位小哥不知缘由,这般想也正常。龙儿,你将经过道来罢。” 王龙对寻常凡俗泥胎耐性有限,但师尊吩咐,即如实道来。店小二不知“花笼门”云云,自然难以相信。静春道人说道:“那好没法子。” 即暂不理会店小二,清点尸首。王龙说道:“师尊,这里共有三十五具尸首。” 静春道人颔首,她来得匆急,不知商队人数,虽行事隐蔽,自诩难有漏网之鱼,但终无从验证。忽想店小二或知商队人数,便问道:“小哥,那商队共有多少人?” 店小二不敢言说。纪慧皱眉说道:“你好讨厌,我师哥和你解释这么多,你还不信我们是吧!本姑娘天生丽质,难道像杀人魔头吗?” 静春道人说道:“小哥,请说。”她声音如沐春风,她常年修行“观春宝典”,这是一套养生功。 养生功……皆指前期效用甚浅,唯有强健体魄,养生延寿之用。然精深养生功,修习至深处。便愈发玄妙。南宫琉璃的“避玉真功”便是此种。 静春道人的“观春宝典”亦是此类。修行至深处,言语说话,可使人闻之如临春,不自然对她放宽戒备,信她言语,与她交谈宽心。 李仙的“五脏避浊会阳经”有相似效用,但五脏避浊会阳经更藏纯阳本派的武学纲领,更是博大精深,晦涩难懂,难以“养生功”概括。 店小二闻之精神一荡,说道:“我若没记错,好似是四十一人。” 静春道人眉头微皱。店小二浑身一颤:“你…你们莫不是还要追杀他们?” 静春道人见风雪甚大,追杀怕难寻到。此节已大获全胜,杀得贼头,无需再求尽美。她又见店小二浑身颤抖,惊吓过度,实在可怜。 她说道:“你很怕么?你即便当我是魔头,我亦不杀你。” 店小二哭腔说道:“怕…怕你们杀我是一回事。可…可你们不杀我,我…我也活不成啦。” 纪慧说道:“磨磨唧唧,你只管招待人便是,此事与你又无关。”店小二说道:“谁说无关的,今夜是我夜值,冷不丁死了三十多人。你等倒潇洒,明日一走了之。这三十余具尸首,定要落我头上。贺老城主爱民如子,虽会明察,但我定遭连带,我…我定要被砍头啦!” 静春道人微愕,未曾想到此节,她知这些人乃花笼贼徒,无名无姓,就地掩埋亦无人追究。但转念另想,问道:“你说你们贺城主,爱民如子?他为人如何?” 店小二既满目崇拜,将贺城主为人再介绍一回。静春道人心想:“这些贼徒死得轻易,我将他等杀死,乃是问心无愧,何必又行掩盖之事。那贺城主既颇通道理,为人正派,想必与他解释,能说得通。” “不如便在此处,坐等官差上门。” 当即说道:“那好,你写信报官。我便在此处,等官府的人到来。其中曲折,我自去解释。不会牵连到你。” …… …… 却说另一边。 李仙潜逃已远,未见追兵杀来,暗感庆幸。原来自与纪慧、王龙、静春道人照面后,李仙便隐觉不安,跑去问唐风道:“唐长老,这些人如何处理?” 唐风沉咛:“倘若往日,这送上门的娇花,我自是设法拿下。但是…还是莫生事端了吧。” 李仙知纪慧虽娇蛮自负,但可算正派。自不劝导唐风对付三人。他想唐风隐藏极好,却确是在行商,方才虽有打斗,的都没使出露出跟脚的武学,或许未露破绽。 若萍水相逢,就此别过,最好不过。便随众吃饮,吃饱喝足,回卧房休息。他深知江湖险恶,身处花笼中更该万分小心。“落发生根”充当眼线,自可助他避敌已先。 故每到一处,必观察环境,寻地安置发丝。 他心想:“倘若真有意外,我需有足够时间准备。”精心挑选,在三处要道摆放发丝。便回床卧中内运脏浊,积攒熟练度。 果起妙用。夜半时分,忽见师徒三人脚步轻盈,似朝周旁的房间走来。李仙顿感不妙:“糟糕,他们定然发现花贼身份了!”再借发丝细细观察,更感危急:片刻间,三人进出数间卧房,定已有数人被打毙。 李仙强自镇定,知晓身处危险,冷静斟酌利害。这静春道人既能觉察花笼门身份,过往与花笼门定有交集,乃至无比熟悉。且她不杀唐风,反而杀寻常弟子,便是规避阵法包围。 李仙深知此时即便呐喊,召集众人聚众抵抗,也已再难成事。众人饮了酒,迷迷糊糊间,难以快速成阵。若发出声响,必然率先被静春道人击毙。 这时唯先谋自己生路,难顾及旁人。他重瞳透视,观察窗外景色,思拟遁逃路线。窗外便是花丛,但花丛姹紫嫣红,反而颇为显眼。借花丛遁逃,显非良策。 李仙忽想:“这皑皑白雪,岂不是我屏障?”当即口吐清气。用纯罡炁衣裹罩住,周身裹在白衣中。 再施展“清风腿”要义,将窗户悄无声息推开。借助发丝留意三人动向。找准时机,便扑进雪中。他立即施展“纯罡炁衣”,罩住白色雪质,紧裹全身。 完美潜藏雪中。 再缓慢匍匐,遁逃出客栈。待确定走远,再脚踏“七星步”,运转“轻字决”极快遁走。悄然规避凶险,护得身周全。 李仙叹道:“不知唐长老如何了,唉,多半是难了。行走江湖,恩恩怨怨…实在没法子。” 连走数个时辰。天色渐亮,昨夜已过。李仙想起“南宫琉璃”,花笼门终需回去。此行变成独身一人,还需前往飞龙城,一探“朝黄露”所在。 便照常而行,改换一身粗布麻衣。将头发弄得散乱。如此走了一日。 次日午间,李仙忽听几道脚步声,转头望去,却是“五行罩花阵”的五人。 李仙喊道:“金一!”五人齐齐望来,喜道:“花哥!你没死啊。” 李仙说道:“我自然没死,你们呢?”这五人已无姓名,分别被称为“金一”“火二”“土三”“水四”“木五”。唐风长老为让五人刻苦研阵,故而消其姓名,名字、称呼皆与阵法有关。 金一说道:“我五兄弟在客栈外练习阵法。一直研究到清晨。忽被一队兵马吸引。我等跟随兵马回到客栈,才知唐长老…其他弟子,都已经死啦!我等不敢出声。” 李仙问道:“兵马?” 金一说道:“哦,来的是飞龙城的‘飞羽少将杨心枪’,他运来铁索囚车,将打杀唐长老的师徒三人,皆关押走了。” 李仙问道:“哦?”火二说道:“他们没有反抗,说来也怪哩,难道这飞龙城,还能帮我们申冤不成?” 李仙笑道:“怪事真多,这飞龙城挺有意思。你五人待要怎做?是回水坛还是别处?” 五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花爷,咱…咱五人想跟着您。”李仙坦白说道:“若想跟我,需全听我调遣,不可为我惹麻烦。否则我便弃你们而去。” 五人对视一眼,说道:“好!全听花爷的。”李仙观五人面相,颇为憨厚,习武练阵,较之寻常花贼刻苦百倍,平时木讷少言。确无恶感。 李仙当即设法寻些衣物,帮五人换一身装扮。这日傍晚时分,终于抵达飞龙城。 但见此城气派万千,如有飞龙盘卧之势。方一进城,便听酒楼说书人说道: “且说那飞龙城,黄露显,人黄精宝便在近前,却把那天下英雄,筛了一遍又一遍。” …… “再说那解忧楼中,仇敌聚,不知多少恩仇随风去。” …… 市井热闹非凡。 李仙忽然将身一藏,尚未进城多深,便已遇到熟人,那紫裙倩影风姿难掩。 305 念君进城,夫人布局,乐尚好施,将要相遇? 飞龙城金砖玉楼,极尽奢侈,楼顶间裹着厚厚积雪,几行寒雁低空掠过。市井间人流如注,车马通行有序,时有戴甲兵士沿街游行。 尚在访仙客栈时,李仙问询店小二得知。飞龙城盛景有三,“日照金顶”,“解忧楼”,“龙鸣震峡”……每年这时,颇多江湖客、文人雅客…赶赴飞龙城游赏。 大武皇朝疆域辽阔,河脉复杂,城镇多如牛毛。能在疆域版图间留下名字的城镇,便属入流城镇。飞龙城地域独特,风格迥异,便在版图标注中。 李仙、金一…等众进到城中,方走半里,李仙便看到过往熟人,那紫裙翩然、年余未见,越发亭亭玉立、姿容非凡,人群难掩其娇容。 此女正是顾念君。昔日府城一见,此女多有瞧不起李仙,那回一别,便久不相见。李仙历经凶险万状,几经颠沛流离,脱离一合庄、暂入花笼门、归名烛教残部…不想偏远之处,却再能遇见。 李仙眉头微皱:“怪哉,此女怎也在此处,她如在此处,小凡或许也在此处?我身份特殊,不急相见。且若相见,多半是遭她白眼。只需确定小凡在否,不必理会此女。” 想得二人既无交情,萍水相逢,便不搭理。 转而暗中观察,忽将身一闪,藏进街中暗巷。顾念君眉头忽皱,回过头去,却不见异常。唯有寻常市井百姓吆喝叫卖,奔波游走,暗感奇怪。 身旁有人说道:“念君,怎么了?”周士杰身穿华贵锦袍,打扮得俊逸非凡,发鬓间插着玉竹簪子,文武双全,儒雅随和,关切问询。 顾念君说道:“无妨,隐隐觉得有人在看我。” 周士杰笑道:“这有何怪,念君你生得天生丽质,偷看你者,难道少么?他们要看便让他们看,反正你也…”目光灼灼,心头火热,几乎欲说“反正你也是我的。”但还是克制下。 顾念君斜睨周士杰一眼,摇头不再言语。转而走向别处,她亦方到飞龙城。见街旁颇多杂食摊子,有糖人、麻花、甜豆、辣豆腐、糍粑…她气质斐然,容貌俏美,闲逛这些等小摊小贩,颇显得鹤立鸡群。 顾念君行到一小摊前,素手指向糖人,笑道:“我要这个。”买了些许香热杂食。周士杰折扇轻摇,总抢着付账。 周士杰说道:“想不到念君你,竟喜爱这些吃食。是了…这些东西不算稀罕,府城也能寻到。我却好似没见你吃过?” 顾念君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呢。”不加细说。 周士杰说道:“念君,你与那李小凡非亲非故,何以对他这般上心。听闻他在飞龙城,竟特意绕道来见他。” 顾念君说道:“士杰兄,你与我亦无亲无故,那你却又为何总跟着我?”周士杰脸皮一红:“我…我是看你来,我担忧你受伤,这才跟随来的。” 他“啊”了一声,以己度人,说道:“难道念君你…你喜欢那小子?” 顾念君笑笑不语,态度捉摸不定。心想:“小凡天资不俗,是成大事者。我纯将他当弟弟看待,待他是姐弟之情,若说喜欢…我顾念君更喜欢意气冲宵,顶天立地,风华无双的好男儿。可惜这等男儿,世上又有几个。周士杰枉读多年诗书,脑袋里尽是儿女私情。更算不上意气冲宵,顶天立地。” 周士杰瞧出几分轻蔑,暗暗咬牙,又强自压下,问道:“念君,此次出府,你还回去么?” 顾念君摇头道:“不回啦。”周士杰说道:“为何不回?”顾念君淡淡道:“学已修满,自然不回。” 沿街走去,忽又停步,斟酌一二,细细解释其中缘由。毕竟多年同窗,此情谊终在,说道:“我到穷天府修学,本便是为了符大家。” “而今符大家看重小凡,让其提早游学。离开了穷天府,我再在府城留着,不过蹉跎时光。故而借此之机,离开府城。” 原来…… 符浩然乃是曾经天官,地位甚高,因朝中某些缘由,被贬至穷天府府院教书。穷天府乃贫瘠之地,历朝历代确有天官遭贬到此处。 顾念君读过符浩然诗画要论,极为敬佩这长者,兼有文道深研的念想,听闻他在穷天府,特意到此处修学,讨教学问。 周士杰得父辈余荫,继承一缕缥缈气运。与文道运道似有牵连,也是因此抵达府城修学。遇到顾念君,由此神魂颠倒。 但若说他专情。却远难算数,层楼宴一场,他心间还有道白裙身影。翩然之姿,时常出现梦中,缥缈无踪,听她梦中喊声“小郎”,便浑身酥爽,不愿清醒。但总又突然惊醒,惊觉那“小郎”喊得另有旁人。无尽失落。 周士杰既贪文道,又不舍武道长生。故而“文武双全”,在府城间叱咤风云,颇受人敬仰,实则正面临尴尬处境,“武道”难得更深造诣,文道学识不足以抢占气运。 且文武两道,互有相悖。武人不受气运青睐,文人亦难有长生。想两道齐头并进,困难可想而知。 虽有“文武双全”名号,顶着“全才公子”名誉。名过于实,文不文,武不武。他生性要强,早该择一路线,好精研发展。然而“顾念君”亦是走得“文武双全”路子,且进境颇好。武道境界既高,又已夺得三缕气运。 他既爱慕顾念君,便不愿甘拜下风,否则如何降伏美人。便始终不曾改换路子。 如此这便吊着。实有“泯然众人”之险。但傲气难平,不甘这般示弱。更舍不下“文武双全”名号。 两人闲谈间,已朝远处行去。周士杰用油纸将吃食包好,跟随在顾念君身旁。顾念君眉头微蹙,不时回头望去,问道:“士杰兄,你可感受到有人跟踪?” 周士杰说道:“不曾。”又说道:“飞龙城鱼龙混杂,而今颇为热闹,遭人窥视,倒也正常。” 顾念君亦觉有理,便专心行路。那遭窥视之感再不出现,她行至飞龙城城西处的一栋雅致宅居。 方一靠近,便听闻朗朗读书声传出,清脆明朗,颇具朝气。顾念君笑道:“小凡!”读书声顿止,传来一青年声音:“咦?” 便听脚步声响起,一面容白净,容貌清秀的少年朗行出门来,看到顾念君后,顿时喜道:“顾姐姐!”余光撇到周士杰,亦礼貌喊道:“周大哥!” 周士杰轻轻点头,顾念君说道:“小凡好久没见,长这么高啦!” 李小凡已脱离孩童稚气,颇具少年英气。顾念君忽想起昔日府城遇到的李仙,细细观察,两兄弟容貌不大相似,只眉宇间颇有三分相近。若论锋芒毕露…却是其兄长更胜一筹。 她忽微微一愣,心想:“我与那李仙,不过一面之缘,何以对他倒颇有印象。” 李小凡说道:“顾姐姐,周大哥请进。你们怎来啦?” 顾念君笑道:“想你啦,便顺道来看看你。”李小凡打趣道:“是吗?这里位处飞龙城,与穷天府相距极远。顾姐姐莫不是特意千里迢迢来看我的?” 顾念君笑道:“几年不见,倒变得滑头了。” 周士杰甚感嫉妒,全然插不上话。顾念君说道:“小凡,符老师呢?” 李小凡说道:“师尊在内院,正与贺城主交流学问呢!”顾念君奇道:“可是飞龙城贺问天贺城主。” 李小凡点头道:“就是贺城主。说来…这座宅院也是贺城主的。他甚是敬仰家师,故而让我与师尊暂居此处。师尊几番推脱,但这贺城主着实好客,着实推脱不下,这才惶恐住下。” 顾念君瞥向内院,见宅邸规格不俗,风景雅致,却不显豪奢,庭院中种植绿竹、莲花等雅物,而符浩然素喜‘君子竹’,不怪肯暂居此处。她笑道:“既然如此,便先不打搅符老师了。那儿有处石亭,我们去那儿谈话。” 石亭间景色怡然,众人入坐后,顾念君说道:“小凡,我知你喜好街中杂食,特意买了些,现在还热乎,你且尝尝。” 李小凡见都是寻常皆旁小食:糖人、糍粑、冰糖葫芦…甚是感激,从前家贫,想吃而不得吃。后进府院修学,得师尊帮衬,仍保留节俭习惯,偶尔偷偷尝味,不敢多吃。顾念君身份不俗,山珍海味尚不入目,却特意为他购买街中杂食,用心可见。顾念君待他颇为真挚。 李小凡眼眶微红,笑道:“顾姐姐,我都长大啦,你还当我是小孩么?” 顾念君哭笑不得说道:“好好的,怎就哭了呢。游学多累多苦,也没瞧见你哭。” 李小凡说道:“没,我想到阿哥了。除了阿哥,便是顾姐姐待我最好。” 顾念君微微色变。李小凡问道:“顾姐姐,我游学也近两年啦,阿哥怎样了?我寄信回去,都全无音讯。” 顾念君随口敷衍道:“凭你阿哥能耐,定然是颇为富足的。”她实暗暗关注李仙,但金鳞宴后…李仙便音讯全无,所在青宁县格局骤变。她不知李仙死活,此番如实说出,怕李小凡神伤。故而随口敷衍。 李小凡隐有觉察,但想到阿哥能耐,又觉得确有道理。 顾念君心想:“倘若那李仙就此消声灭迹,对小凡却是好事。小凡能通读‘赤心经’,赤心无暇,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时缝将乱之世,这等赤心更是难觅。” 正沉想间,忽听一道爽朗笑声传来,紧接着有人说道:“符大家学识渊博,学生受教了,倘若不嫌弃,还请符大家能长居飞龙城,学生定竭尽所能,满足符大家一切需求。” 符浩然说道:“贺城主过谦啦。贺城主待人以真,将飞龙城治理得安居乐业,百姓安康,这已非老朽能及也。” 顾念君、李小凡、周士杰皆朝方向望去,见符浩然身旁,有位俊朗中年男子。他两鬓垂下白发,方形脸面,走路四平八稳,虎虎生风,笑容颇具亲切。正是飞龙城贺问天贺城主。 顾念君、周士杰双掌交迭,置于心口,微微躬身,行得学生礼,说道:“符大家!” 贺城主问道:“这二位是…” 符浩然笑道:“哈哈,贺城主来为你引荐一二。这位是顾念君,是顾家的小姑娘。这位是周士杰,文武全才。” 贺城主身份极高,却全无架子。与小辈爽朗交谈,颇有礼度。几人院中交谈,颇具风雅气韵。谈到傍晚时分,这才宣告离去。顾念君、周士杰便都在‘翠竹居’中住下。 …… …… 却说另一边。 李仙偶遇顾念君,凭借敏锐耳目暗中跟随,顾念君虽有觉察,但相隔甚远,且人流如织、车马如流相隔重重屏障,却难真正发觉。 目送顾念君、周士杰走近府邸。 李仙听得二者对话,知道小凡亦在飞龙城,就在一栋宅居中,不禁甚感欣慰。得知小凡日渐出息,心中亦欢喜非常。默默记好位置,便暂且退去,带着金一、火二.五人寻客栈居住。 飞龙城占地辽阔,金楼玉宇、碧楼香阁…各类极尽豪华奢侈建筑随处可见。 有的楼宇高耸入云,其内灯火通明。倩影打在窗间,有阁楼排排而列,互相贯通,彼此间系着揽索。稍会轻功者,自可脚踏揽索,在空中穿梭纵横。 李仙这时才留意到飞龙城盛景。顷刻间掉进嘈杂热闹的市井街道。无数细节涌入眼帘。他两世为人,眼界虽较窄,但却更为深远。然此处盛况,却是两世仅见! 所到青宁县、穷天府府城、绣城、水坛桃花镇…皆难比拟。 木五性格较为胆小,磕磕巴巴道:“花…花爷,咱们去哪里啊?”余等四兄弟均挠头搔脑,不知所措。 花笼门虽属大派。派中弟子出身贫苦,眼界甚窄。李仙说道:“找家客栈入住,再谋其他。” 李仙忽然一顿,问道:“你们可有银两?”五人皆齐齐摇头。 李仙随身银两全购置“坎捏脉手”,沿途随行,皆是唐风出钱置办。他零零碎碎间,倒攒了几两银子。 只得接受现实:“也罢,反正穷苦惯了。”飞龙城名贵酒楼装潢豪奢,雕梁画栋,李仙微末钱财,实不敢踏足。便专门朝阴暗巷子间穿行。 沿途见到客栈,便细问价钱。如此行了数条小巷,勉强寻到合适住处。是一座较为狭窄逼仄的小阁,但房卧倒算干净。 李仙一两银子租赁两间,时间为七日,这价钱实已极贵,他说道:“就订两间,我自个住一间,你五人同住一间。如若不愿,一拍两散。” 五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道:“花爷,俺们除了跟你,再没处可去啦。你叫我们住猪窝也住。” 李仙说道:“好!”交付房钱,领众人上楼落脚。 安稳落住后,火二说道:“花爷,咱们是有啥目标了么?我瞧您好似再跟踪谁?” 李仙摇头道:“我等孤立无援,且先忘了花笼门身份,暗自观察城中状况。依我之看,飞龙城风云汇聚,似有极多高手汇聚。太早暴露身形,遭人围捕擒杀,那便糟糕。” 金一、火二……等人均觉有理。 李仙不知“顾念君”武学深浅,稳妥起见,不曾随意靠近翠竹居。李仙心想:“小凡混得比我还好,倒轮不到我担忧他。晚些再设法与他相见,且先探寻朝黄露线索。若有机会,便去争取,若无机会,便不必滩这浑水,趁早离开罢。” 休整精神,简单服用些清粥白汤。 便出街闲游,四处探听线索。 飞龙城鱼龙混杂,颇多江湖客聚集,街中偶尔可见气势不俗者。李仙行事低调,先寻酒楼入坐,听说书人谈论江湖杂事。 说书人抑扬顿挫,口若悬河。讲说江湖恩怨,爱恨情仇,却多是特意编纂。难有有用线索。李仙初来乍到,对城中状况极不了解,故而借说书人口,多少能了解几分城中近况。虽是捕风抓影,但总归有些线索。 他点一盏十五文钱的茶水,便是坐一整日。直到傍晚时分,酒楼伙计清赶。李仙有了些微轮廓,便依着传言,一一印证,顺藤摸瓜探寻。 天色渐黯。 道路旁挂起一枚枚灯笼。巴掌大小,烛光明亮。诸多灯笼齐齐映照,街道亮如白昼,行人竟未少分毫。 此后一连两日。李仙早出晚归,与诸人打交道。渐渐确定“朝黄露”消息所在。 朝黄露目前在一“王姓女子”手中。那女子来历神秘,再飞龙城有一栋十年前的宅邸。相传是来自“泷雄道”的人物。 那女子声称称:“时逢乱世,英杰辈出,她欲寻良才,结交知己朋友。朝黄露虽是她物,对她却无用。故而以此交友,若能满足她三处条件,便可将朝黄露拱手相送。” 条件之一:年岁需二十岁已下。 条件之二:需纯已箭术,射猎飞龙城旁的“覆雪山”的雪山灵狐。不可施展“内炁”不可运用“武学”“术道”…… 条件之三:需面貌俊逸,身材挺拔。 三处条件看似不难。却偏又极难,雪山灵狐乃覆雪山中一种奇兽,其毛发如雪,极擅雪中隐蔽,却速度奇快无匹,胜过武人轻功。十足罕见,能否遇到,便已极看运气。 箭术射杀,更困难至极。飞龙城城主贺问天,自诩箭术造诣通神。手段层出,尚难射杀雪山灵狐。苛求二十岁,尚未戴冠少年射杀灵狐,未免强人所难。 市井江湖客纷纷议论,此事绝无可能。 李仙探听清楚后,却觉跃跃欲试:“我箭术尚可,桃花弓就放在客栈中。虽不了解雪山灵狐,但或可试之一试。我远道而来,便是为此宝贝。” “且另外两处条件…年岁二十以下,样貌英俊。我虽自谦,但平心而论,我样貌确实不差。或许这会,真可搏一搏。” 他隐感怪异,又想:“但天下这般掉馅饼,是好是坏,还需深思。切不可莽撞行事。”便按兵不动,迟迟不动作,继续设法探查背后情况。 他心想…至少需弄清楚“王姓女子”来历,才可尝试谋得精宝。倘若此人修习邪功,性情古怪,怕难讨得半点好处。 李仙继续探寻。他极擅与人交谈,套取有用信息。且武学高强,耳目敏锐,又有“落发生根”能耐。或偷听、或套问、或胁迫、或骗取…再将零零散散的消息化整。 消息日渐完善。 这王姓女子确实大有来头。相传其生性良善,乐尚好施,家财万贯。时常摆酒设宴,宴请江湖中豪杰侠客。每有闲暇,便去飞龙庙上香拜佛,祈祷万民安康。 平日更舍财购置布匹步衣,资助寻常穷苦百姓。真可谓行尽善事,积德无数。且一诺千金,极守承诺,曾说令人帮忙将一颗木材,自城东抬到城西。若能完成此事,便奖赏四千两银子。 有江湖客尝试扛木,足足走了两日。自城东抬到城西,王姓女子二话不说,便奖赏四千两银子。此事颇得美誉,皆传“这王姓女子虽是女子,但言语份量,重过不知多少英雄豪杰。” 飞龙城英雄豪杰,对其甚是钦佩。 …… 诸如此类事情,多不胜数。皆言说那王姓女子随和、善良、守诺、好交友……等等。李仙查探三日,皆是好消息。 但他终有怀疑:“世间真有这般讲道理的女子?此女若是特意营造声势,定另有谋求。但那谋求是什么呢?莫非是名声?若是为求名声,那倒好办。求名者亦被名声所束。” 同日。 他探听消息时,忽闻王姓女子两日后将出阁。参与飞龙庙的庙会,届时上香敬拜,将显露身形。李仙便想:“这女子到底何须人也,我亲自一瞧,不便知晓清楚么?她是善是恶,是做戏还是弄假,是居心叵测还是另有图谋,我一瞧便都清楚啦。” 当即沉稳心态,按兵不动。回到客栈,默默搬运脏浊,提升武道造诣。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2413/24000大成] [熟练度+1] …… 李仙的体内天地精华均已消化干净。武道二境有“六进”,李仙距离“一进”尚有距离。他粗略算过,消化“百缕”天地精华,熟练度能积攒[1]点。 塑骨罗胚既太素境需要雄浑财力支撑。此境还有别称,名约“百鼎境”。意指需历经百次起鼎,方能勉强有所造诣。 李仙得享“服食”技艺,占据极大便宜。但精宝来源,终是极大难题。唯有具备“宝鼎”,能独自起鼎。武人才算独立。 他默默修持。 转眼间既过两日,到了庙会当日,那王姓女子将进庙上香。李仙悄悄潜藏,随着热闹人流中,设法近距离观察那女子。 (ps:总算码完了…最近加班多。作息有点紊乱,但更新会保持的。) 306 庙会热闹,群英聚集,各显才能,风云齐聚 飞龙城城东处有一座高山,高有千丈余,名曰‘祈圣山’,其内座立“飞龙庙”,相传极为灵验,可祷风调雨顺、发财得子、驱邪避祸……每有庙会必是人流如堵,八方汇聚。推搡拥挤,一派盛况。 李仙恐“五行罩花阵”五人泄露“花笼门”身份,惹得围攻,多生事端。是以令五人守在客栈,不许出门。他则清晨时分,简单饮一碗清粥后,用胭脂抹黑脸面,将头发弄乱,随寻常百姓般来到“飞龙庙”山脚。 朝山顶眺望。 飞龙庙高高在上,楼宇高铸,万民朝奉。斜阳东照,半边金辉灿眼夺目。 山脚下有数栋“香火阁楼”,里头售卖“香火”、“奉果”、“贡茶”等物事。凡百姓路经此处,都需先进香火阁楼购置上庙的香火物事。 李仙听闻“王姓女子”将要上庙。欲潜近观察,心想:“我借助人群遮掩,暗施重瞳窥探。观其面相面容,她如修习毒辣武学,好似郝青蛇那等毒功,应该会有端倪。纵然看不出所以然,提前接触一二此女,也能多了解一二,总归绝无害处。” 他眺望高庙,暗暗嘀咕:“这庙倒也真是古怪,设得这般高,岂不令人麻烦。既是庙宇,秉承民生之愿景,更该融于民间,方便万民。也罢,做戏该做全套,既然到了此处,自然不可空手而去。” 香火阁楼中嘈杂若市,摆放各类香火。 李仙环顾一圈,岂知香物极贵,三寸香便售价“三文钱”,庙中供奉诸神诸佛,需雨露均沾,每尊佛像、神像进献三支香,共需三十六支香,便是“一百零八文钱”。 李仙甚感惊讶。深知“一百零八文钱”何等珍贵,足可购置肉食,安稳饱腹几顿。购置粗布麻衣,御寒保暖冬季。 香火阁楼的东家大腹便便,嘴旁两条黑须弯曲。笑起如鲶鱼,瞧着便富得流油,嘴唇泛着油光。身上似有似无一股腐肉气息。 三寸香最为寻常,还有“九宫香”“问佛香”“孝敬香”……有长六寸四、长九寸九…粗细各有不同,价钱更水涨船高。 还有“纸元宝”、“蜡烛”…等诸多上供之物,皆存品级之分。李仙粗略了解,寻常百姓欲进庙拜佛,祈祷平安,需购置“香物”“蜡烛”“元宝”…各种物事,共计两百余文钱。 飞龙城纵然富裕,满街琼楼玉宇、金砖碧瓦。寻常百姓讨生活却不容易,每月能余百余文铜钱,已算颇为富足。 李仙一楼看遍,见有条阶梯通向高处,心下好奇:“一楼香火便这般昂贵,若是二层,该是怎般?难得来此一趟,怎能不借此看看眼界。”欲上香火阁楼二层,那东家正躺在椅子上睡眼朦胧,忽见李仙欲要登楼,两条细长眉毛登时皱起,上下打量,见李仙衣着简陋,浑然是寻常市井打扮,立即将身拦去,说道:“嗨嗨嗨,那来的俗人,没点眼力见么,那地是你该去的么?” 供奉者多是寻常百姓。大半数夫妻同往,衣着皆不算富足。李仙藏身其中,毫无破绽,自然便毫不起眼。此处还有极多游历江湖客、富贵公子,或衣着华贵,叫人不敢小觑,或衣着普通,但江湖气却难掩。 这些人等若上二楼,那东家自不敢阻挠。李仙腹诽:“既然这般,不看也罢。我与这等人物纠缠作甚。”转身购置一捆香、蜡烛、元宝…花费两百两文钱便离去。自不纠结这等俗事。 他离开不久。香火阁楼又来三位客人,两男一女,正是顾念君、李小凡、周士杰三人。 今日飞龙庙举办庙会。顾念君、周士杰听闻此事,便想凑凑热闹,早早起身,特来拜会。李小凡偶得闲暇,便陪同到来。行至祈圣山山脚,只见人流密集,热闹非常,均觉没有来错。便决定上山进庙。 顾念君出身不俗,诸事皆有耳闻,知道庙会规矩,熟练走进香火阁楼,购置所需物事。她瞥一眼一楼香火物事,便直朝二楼行进。 那东家眼睛一闪,瞧见顾念君身穿紫裙,扮相非俗,其身旁另一位公子爷,高大挺俊,器宇轩昂,亦非凡人。另一位白净少年,气度不俗,泰然自若,亦有鹤立鸡群之感。 怎敢阻挠,立时赔笑迎去,尽说吉利话,讨巧话,马屁话,嬉皮笑脸附和身旁,躬着身子送上二楼。 二楼的的香,均摆放在特制匣子中。 那东家打开一个匣盒,一股清香飘出,介绍道:“几位,这是玉渎香,香身如玉石质地,燃之清香绕顶,福泽万民,香身长五尺七,足足可烧三日三夜!” 周士杰微微颔首,轻摇折扇,说道:“念君,咱们难得来此一趟,不如便用此香?” 顾念君说道:“不急,此处香多,且再看看罢。”朝前走去。那东家立即跟随,陆续介绍数种香物。 有“龙涎九尺香”、有“万世太平香”有“七彩琉璃香”有“紫气东来香”…… 这等异香模样独特,燃之更能起天地异景。恍如神迹降世,引人无穷遐想。由此颇受人青睐。唯家世不俗,颇有豪财者,敢染指此类异香。顾念君问道:“小凡,这些香颇有含意,你觉得哪种香好些。” 李小凡说道:“我本觉得这万世太平香,名字寓意颇好,可惜香身长九尺九,其上雕琢金龙金凤,极尽奢侈,且售价九百九十九两,未免与寓意相悖,倒似寻一由头,借机洒财炫宝般。天下太平与否不知,倒是燃香者享尽富贵,挥金如土,倒不如寻常的三寸凡香真诚···” 周士杰忽打断道:“我看未必。这浮华乱世,呈现将乱之势,为何将乱?便是因为皇朝势弱,无人能镇服天下诸侯。换而言之,若想万世太平,便需要做到极致,需有大气魄、大无畏、大气势。故而万世太平香中,镶金龙,雕金凤,二圣临天,用意震慑宵小。香身长九尺九,寓意太平长久,无穷无尽。” 东家笑呵呵道:“这位公子好大气魄!不错不错,就是这层含义。” 李小凡笑道:“周大哥所言有理。”便不说话。周士杰甚感得意,笑道:“小凡弟弟,你年岁尚浅,学识尚薄,还需多加学习。” 顾念君说道:“我等远道而来,不求张扬行事。万世太平挂在心头便可,这香确有几分张扬。小凡,你中意何香?” 李小凡苦笑道:“顾姐姐,你这般真叫我强人所难啦。我自幼清贫,吃粥饮水,都是几文钱几文钱计较。此刻叫我挑选异香,动辄百余两,数百两…我自打出身来,便不曾见过这般多钱财。我若真有这般多钱财,更愿广散千金,供人买衣物、买吃食,这般烧去,敬拜缥缈之物,着实…好生心疼。” 说到此处,又怕扰了顾念君雅兴,说道:“所以全让顾姐姐做主吧。” 顾念君颇感内疚,笑道:“小凡弟弟有此心,那便极好。既然如此,我等便购三寸凡香罢。我等便体验一会,寻常百姓的上香。” “哎呦!”那东家说道:“三位客官,不妥,不妥。这小兄弟所言,看似有理,实则无理。” 李小凡眨一眨眼睛,问道:“您请说。”他甚是谦逊,自问学问尚浅。游学一途,便是寻不同人讨教。好人、恶人、奸人、歹人皆有一套道理。虽为歪理,却需听教,再反思辩驳。 那东家说道:“这位小客官只说,那钱财购置香火,便是白白烧了。此话大不妥当。那钱财分明是进我账下啦。” 李小凡、顾念君、周士杰相顾一笑。那东家再说道:“我这香火阁楼贩卖香物、蜡烛、元宝、贡茶…需要极多人手。这份钱财先进我账下,我每月发筹钱,便进到底下伙计账下。他们吃穿用度、便使钱财流通向万万人账下。” “如此这般…这笔钱财,怎能算白白烧去?分明惠泽万民,是极大的善事!再则…这万世太平香燃起时,飞龙庙并发异相,映照万民,万民皆欢,民意凝聚。岂不是物尽其用?” 顾念君笑道:“想不到你竟有这般认识。”李小凡颔首道:“受教了。” 周士杰笑道:“小凡年岁轻,终需多历练历练。”李小凡自不辩驳,陷进沉思。那东家歪理自然轻易可解,他忽得启发,已想到更深远处。 顾念君笑道:“此香终究张扬,还是购置三寸凡香罢。”浑然不吃这套。 那东家连忙叫定道:“三位客官,等等…”周士杰微感不忿,暗道顾念君待李小凡太好。 顾念君说道:“还有何事?”那东家说道:“我观三位年轻气盛,人中龙凤,非是俗人。想必家世、武道、学识、气度、见闻皆不俗。这庙会筹办盛大,实不相瞒今早已有数位年轻豪杰,到此处购置异香。届时庙会开始,他等定然大放异彩。三位客官倘若真的性情恬淡,浑然不在乎名利,那也无妨。” 话中之意…指得庙会实藏天骄针锋,突显财力实力。周士杰本已不忿,再听此言一激,故意唱反调,同时确想彰显不凡,劝声言道:“念君,此节颇有意义,是结交同辈好时机。倘若吝于这些等钱财,当真…遗憾至极!” 顾念君眼珠轻转。确有想法,她亦年轻,见庙会这般热闹,盛景难得一闻。且内中颇多同辈天骄露面显容,她岂甘愿寂寞。 顾念君轻声说道:“好…小凡,我也为你也购置一支异香。你既游学四方,也该结交良友天骄,该节俭时节俭,该用时便用。此节机会难得,你需见见世面。” 李小凡虽痛惜钱财,但想顾念君、周士杰所言无错。乖巧说道:“好。” …… …… 庙会人声鼎沸,李仙购置完香火、元宝、红蜡,用粗布包裹好,沿着石阶上山。延道百姓奇多,或在谈论家常,或言说邻里八卦,甚是嘈杂热闹,尽显民生百态。 山道蜿蜒,有青石板铺设,道中积雪已被扫除。因周旁人多,人气浓郁,更不觉寒冻。再深入些许,两侧渐有小商小贩,贩卖米团、清水、咸菜等吃食。 行至半山腰处,忽见一片平地,此处名为“至圣坛”,意指自此处朝上,便是“飞龙庙”的地界。 中间架设起一尊火炉,其内炉火翻腾,百姓齐整有序,朝火炉间投放纸元宝。炉火久久无熄,翻腾灼热。此处地势较高,本较为寒冻,全因炉火燥热,将周遭寒意尽驱尽散。 李仙见天色已到正午,腹部微饿,便寻小贩购置一热米团子,在树下吃饱填腹。庙会这时才逐渐人多,越发热闹。忽听一阵敲锣打鼓,人群朝一处聚去。李仙跳上树枝,循声音望去,见至圣坛间有人做法。 那人身穿道袍,手持木剑,脚踩罡步,口念祷词。叽里咕噜、呼噜叽里,浑然听不清楚。周遭百姓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张望。李仙在远处观察,隐隐看出此人绝非杂耍。这隐成一套武学,其嘟囔怪音、忽而木剑极舞,忽而用力跺脚,皆藏‘袅袅仙音’能耐。旁观百姓浑然不知,已被武学影响。 人流再朝上走,来到第一间庙宇“藏公庙”。庙内供奉一尊石像,高约十余丈,怒目圆睁、胡须拉擦、手持连环铁锏,刚正不阿,行得喝退宵小之责。石像前有一尊香炉。烟火轻飘上悬,萦绕神像周身。 众人一涌而上,争着抢着上香,极尽虔诚。待香火插进炉中后,这才大松一口气,跪地磕头,念着诸多祷词。多是盼望‘藏公显灵’,严惩不平是事云云。忽有几人浑身一震,面露骇容,口中惊叫:“藏公饶命,藏公饶命···”口中尽说过往罪行,随后浑身一僵,便即昏厥。 旁观的百姓更是诚服,连忙跪地磕头,赞美藏公替民伸冤,严惩恶人。李仙眉头微蹙,已看出端倪。 原来··· 这藏公显灵与否,尚未可知。关要却在那场法事上。那法事实是场武学,影响人之精神。待上香进献时,精神较虚者,便如见藏公显灵,朝他怒喝逼问。心性较差者,便将平生亏心事,尽数吐露。 自古来人难万全,天下谁无愧心事。 李仙暗道:“百姓愚昧,长久如此,岂不真信此处有神。难怪这般虔诚,单此一处庙宇,便足赚得盆满钵满,还能尽赚好名声,当真百利而无一害。却是苦了百姓,白白花费好些银子到此。这些百姓自幼如此,我更难叫醒。还是不添麻烦啦。”不施轻功,穿行人流间,取出三支香,插在香炉中。 面上虔诚,实则心思飘得别处。藏公庙后有条绿林狭道,此处竟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有条溪流自高处叮咚流下。 自至圣台为始,朝上共计十三座庙。每座庙供奉一尊神像,“藏公庙”“财福庙”“献子庙”“娥女庙”……皆香火氤氲,热闹非常。 其中“娥女庙”位处第五座,只许女子进入。需用食指指血敬拜。 越到高处,庙中越显神异。待行到第七座庙“蛇神庙”时,石像旁缠绕一只褐色的巨蟒,约莫八丈长,体型大如圆盘。头角峥嵘,腹生四小足,神异非常。 香火熏陶间,见其吐气如雾。竖瞳间如有灵性,颇具智慧,蛇躯具备禅意,披着一件袈裟。李仙实开眼界,暗自嘀咕:“倘若我并未修武,未开眼界,也如寻常百姓般上庙进拜。见得诸多异景,也难免会虔诚信服。” 如常献香,躬身敬拜。再朝上去,再经过两座庙宇,便面临一条狭窄山路,一侧是万丈悬崖,道路仅供两人通行,虽通行不难,但需克服心底恐惧。 路口处有僧人打扮者说道:“诸位,此道有坠崖风险,若怕万丈高崖,还请朝左路转。那里有座三圣庙,亦可向三圣献出香火,且摆设有蒲团,可随意入座,待会时辰到后,敲响铜钟,那地亦能看到燃香异景。共沐洪福之气。” 众百姓多转朝左行。来到那座“三圣庙”,庙宇占地颇大,视野辽阔,能眺望到山顶楼阁。飞龙庙一共有十三座神庙,却只供奉十二尊神像。 前九座庙皆易通行,沿着山道而行便可,寻常百姓皆可朝拜。第十座为“三圣庙”,供奉第十一座、十二座、十三座庙宇神像的牌位。 因后三座神像位处较高,道路愈渐崎岖,寻常百姓弱不禁风,极易跌落山崖,再朝前走,便有坠崖之危。 故而在此处设置一座“三圣庙”,内中存放三神像的牌位。百姓可到三圣庙去上香敬拜,既免去坠崖风险,不需再通过崎岖山路上山,又可虔诚上香。 但若是虔诚者,亦可继续上山,直面三圣神像真迹。人行分化两道,六成转去三圣庙,四成继续上山。 李仙靠着山壁而行,目光锐利,很快打量到陡峭山壁上,有颇多凸起神龛,里头供奉些无名小神。因位处悬崖峭壁上,完全无处落脚,寻常百姓无法上香。 但神龛中仍有香火供奉。忽听人群惊呼,但见一位少年人物,自人群中跃出,脚踏轻功,在峭壁间横飞纵走,手持香火,为神龛上香后,再身影急纵,闪腾回归人群。 百姓高呼喝彩,那少年人物眉宇飞扬,颇为得意。原来那峭壁上的小神龛,皆是为突显天骄人物所设。少年天骄为彰显与众不同,轻功不俗,见得偏僻神龛,别人上香不得,他便偏要上香。 陆续有英杰人物飞到峭壁上香,尽显手段,有轻功不俗者,有身影灵动者,有剑招高强者···百般手段,尽可达成目的。 李仙观察到峭壁间共有十六座无名神龛。由低到高,由易到难。最低处神龛有数百支香,最高处的神龛,仅插了几支香。 许多少年英杰极尽尝试。欲将香插到高处神龛,但因重重阻碍,皆失败告终。 李仙见群雄尽展风采,饶有兴致观望,其中数道身影颇为不弱,他却绝不参与其中。穿过陡峭山道,便到飞龙庙最顶端。此处地势辽阔,三座庙宇巍峨耸立,气势不俗。 李仙四面张望,找寻“王姓女子”踪迹。始终不见踪迹,料想那王姓女子恐怕未到,便不急下山,在山顶等待。 他寻一较为偏僻,但视野开阔处歇息。饮着清水,吹着凉风,不时观察周旁动静。庙会间人越聚越多,呈现极尽热闹之势。 忽听“铜钟”震响,悠然传遍祈圣山。数十名力工扛来五尊青铜香炉。高三丈,横四丈,气派无穷。放下时“咚隆”一声,周遭震上数震。 旁观百姓尽皆惊呼,议论纷纷。飞龙庙住持说道:“时辰已到,诸位若有异香,可来此处献香。”便退到旁去。 人群一阵聒噪,围着铜鼎议论。 忽听一人高喊:“我先来罢,在场诸位定有更厉害的,小弟财浅技薄,先为大伙打样。”一身穿淡绿长裳的少年快步行出,眉宇飞扬,意气风发,朝周遭拱手作揖。 随后打开特制匣子,取出一支长香。众人闻之惊声四起,这支香名为“八九玄尺香”,香身长八尺九寸,乃特殊兽膏所熬制,重若千钧,如是巨棒。 那少年手持长香,内炁雄浑,当做铁尺舞得风声呼呼。阵阵风浪席卷周旁。使得某种“剑法”,举重若轻之姿,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此处颇多江湖高手聚集,皆暗暗点头,目露赞赏。顾念君、周士杰、李小凡三人也已来到此处,纷纷投目看向此处。 那少年舞得片刻,喊道:“献丑了。”纵身一跃,将那八九玄尺香插进香炉。香炉“咚隆”一声狂震。 那“八九玄尺香”香芯乃是铁铸,想将香点燃,需设法让铁燃烧。此举甚难,铁质极难燃烧,若无能耐,纵使购得此香,也难点燃显威。这少年方才施展“铁心剑法”,一招“心若玄铁”,这招暗藏袅袅仙音之妙,每一次舞动,都使得铁芯历经千锤百炼,出现灼热之气,进而将异香点燃! 只见八九玄尺香燃烧而起,白色的烟气直冲冲飞天去。竟毫不弯曲,任凭风吹雪刮,依旧直插天际,尽显锋芒锐意。 一位紫袍青年鼓掌赞道:“好!好极!原来是纠山剑派的高徒!这手铁心剑法施展得极是精妙,见过,见过!” 那纠山剑派的少年名为“王德仲”,他爽朗笑道:“哈哈哈,献丑啦,献丑啦。诸位兄台莫要取笑才是,小弟还等诸位兄台尽显身手。” 那紫袍青年说道:“哪里,哪里。”各方皆传来恭维赞赏声。 年轻英杰气盛非常,家世、武学若是相近,互相惺惺相惜,极快便可缔结友情。 顾念君面带轻笑,见此局气氛和睦,出手少年皆为名门正派,出声言道:“久闻纠山剑派大名,此番一见,确实不负剑派盛名。” (ps:飞龙城剧情,铺垫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开始逐渐展开了!) (月末求票票~) 307 异香争彩,凡香扎眼,夫人入殿,只距咫尺! 众人闻言望来,见顾念君貌美不俗,紫裙飘扬,气质不俗,皆心中一荡,齐想:“这庙会果真八方云动,竟有这般貌美女子参加!我如显露异彩,必可叫其青睐!” 李仙循声望去,见得顾念君、周士杰、李小凡三人,心中微喜,不料此处能见到阿弟。他细致打量,见阿弟样貌有变,渐脱离幼童稚气、颇有几分俊郎,更感时间流逝,物是人非。 那纠山剑派王德仲更满脸通红,得意喜悦难掩,神情飞杨,与顾念君搭话闲谈。顾念君浅笑嫣然,不失礼节,互相交换姓名,与周士杰、李小凡一一见过。 彼此间年岁相尽,且皆出身大派,具备不俗天资天赋,皆暗暗敬佩,自然而然便聊到一处。 顾念君说道:“不知这位英雄,与王叔龙前辈是何关系?” 王德仲说道:“顾姑娘难道知道我家父?”顾念君笑道:“不怪这位英雄能将‘铁心剑法’施展得这般厉害,当真是颇有其父风范,虎父无犬子。” 王德仲笑道:“过誉,过誉,我这些手段,不过献丑罢了。” 周士杰说道:“王兄过谦啦。这八九玄尺香…内以铁芯灌注,单是拿起,便需不俗气力!何况将铁芯点燃。” 顾念君说道:“记得昔年间,‘不阿剑豪’王叔龙前辈,曾到我顾家做客,还指导过我剑术。当真缘分使然,今日再闻家门风采,实在荣幸。” “啊!”王德仲喜道:“我父亲也到飞龙城,既是旧人,不凡由我引荐,去再见一面?” 顾念君笑道:“甚好。” …… 几人谈话声爽朗,气氛颇为和谐。寻常百姓如观神人交谈,口中尽是风花雪月、武道展望、家世背景,长辈交情……诸多雅事。不住目露羡慕,遥遥观望。有家世背景的江湖客则瞥目观望,跃跃欲试,欲展现才学,加入其中交谈结友。 异香皆有特质木匣存放。购得起异香的少年英雄,彼此间早有暗暗观察。后方山崖狭道旁的峭壁神龛,更已有少年人物展现英姿。 彼此间不知来历姓名,但皆知对方存在。周士杰风度翩然,武道未必最甚,但身具气运,年岁稍长,风姿却颇令人信服。他朝一男子笑道:“这位兄弟,不知你备得何香?” 他见众人虽跃然欲试,但皆又存顾虑。既想压轴惊人,又恐技不如人,更怕刻意炫技,引同辈厌恶。是以纷纷踌躇。周士杰这般一点,便可化解僵局,尽在同辈出风头。 那男子爽朗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便轮到我献丑啦,还望诸位莫要笑话我。” 众持异香英杰皆道:“兄台尽管展现,我等到此处来,乃为万民祈福,重心意而轻形式。”“是啊,咱们又不是设擂比武。”“诸位八方云集,聚集此处,恰缝天高云淡,良时良日,只需尽情展露便可。” 八方英杰各自言说,气度不俗。顾念君暗暗点头,朝李小凡说道:“小凡弟弟,这些天骄英杰,出身名门正派,武道、人品皆不俗,你游学行走,若有机会,该多结交他们。” 李小凡说道:“好的。”却想:“这庙会秉承民生愿景,是寻常百姓希望寄托,虽虚无缥缈,但叫人心怀希望,却是好事。我阿哥进一合庄杂役,我实在没法子,也去过庙宇求神拜佛,祈求上神庇护。百姓到此处来,想必也是这般。而这诸多少年英杰,出身名门正派,人品道德或真的不错。却抱着出风头心态,在此处宣兵夺主,在我看来,却不算好。” 他环顾四周。百姓皆默然观望,唯见少年英雄显威。李小凡感受埋藏心间,自不多言。 那男子解开木匣,取出“玉渎香”。此香顾念君、李小凡、周士杰均见过,香身如白玉,燃之泛清香。外观精美不忍令其烧灼。那男子笑道:“哪位兄台,借个火来?” 一位少年英杰说道:“我来借火!”上前数步,走出人从,双指并拢,朝那玉渎香一指。那玉渎香“嗡”一声,燃起火光。 顾念君点头赞道:“这位借火者,乃是离山剑派高徒。施展的武学为‘离火乾心指’,他造诣颇为不俗。” 心想:“庙会人气鼎盛,聚拢四面八方英杰,人品道德皆属非常,此节能结识众人,当属一大喜事。我在府院潜读诗书,素少朋友知音。非我不想结交,而是穷天府乃贬黜之地,纵是府城也人才凋零,总有股莽气。这些等少年英杰,出身名门大派,且皆具不俗武学…却很值得结识。” 心情甚悦,许久不曾参与这般盛事。 但见那男子手持“玉渎香”,张口骤吸,再张口一吐。口中吐出一头白色雾虎,仰天长啸,发出阵阵“虎啸”声。他再张嘴一吐,一头白色雾豹活灵活现出现。 那男子笑道:“去吧!”将玉渎香一丢。虎豹衔香,插在铜鼎香炉中。那虎豹雾气渐淡渐消,玉渎香香烟清明,淡淡香味扩散,更添氛围。 顾念君见李小凡不知其中门道,她欲李小凡多结识此类同辈英杰,便说道:“小凡,这位英雄…我若没料错,该是‘雷门’的。他方才先吞白雾,再吐虎豹,乃是‘虎豹真经’中‘胸有虎豹’一式。” 周士杰上前攀谈道:“兄台好技法!着实叫小弟大开眼界啊!敢问姓名!” 那男子爽朗道:“在下杨向天。”周士杰说道:“杨兄,请到这边来,小弟与你一见如故,想与你交谈。” 那王德仲笑道:“是啊,杨兄是雷门人物,说来与我纠山剑派,颇有几分相近啊。” 杨向天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求之不得!”他见王德仲一手“铁心剑法”,能使铁质燃烧,香火直插天际,自感“点火”之事远不能及。再设法点火夺目,难免落得下成,被人比较。故而先朝旁“借火”,再另辟蹊径,借助武学弄出“虎豹衔香”的异像。 可谓扬长避短。顾念君心思细腻,看出这层心思。却更为赞赏,扬长避短绝非可耻。知其长知其短,更属难能可贵。 忽听人群惊呼连连,随后一声娇喊:“好啊,这儿这般热闹,我怎能不来凑凑!”一位俏美佳人脚踏轻功,踩着寻常百姓头顶飞掠而来,轻盈落在场中。 众百姓只感头顶微痒,忽的多了些泥渍。紧随一阵香风掠过。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此女长发扎辫,面容俏美,眸如桃花,腮微红,琼鼻挺翘,唇略薄。身穿红色衣裳,足蹬黑色长靴,英姿飒爽,俏美灵动。方一露面,便叫诸多少年英杰张望而来,暗自心动。 周士杰笑道:“这位女中豪杰,你请。” 那女子俏眉一挑,说道:“这是自然。”将装着异香的匣子放在地上。随后足尖一点,纵身高高跃起,翩然之姿,引得众人惊呼。此女年岁较轻,颇爱显出风头。此情此景正得她意,但所显露轻功不俗,已强诸人数筹。 但见她离地十余丈……如此“跃升”能耐,实已罕见厉害。她射出数缕银丝,钉在特质匣盒上。着手一扯,匣盒大开,里面的“万世太平香”露出真容。 顾念君、周士杰、李小凡皆会心一笑。那万世太平香被去势裹挟,精准插进香炉中。红衣女子轻盈飘落,足尖踩在香头,隔靴点香,不知施展甚么手段。再飘然朝后翻跃,白烟伴随足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安稳落归原地。 众人哑然失笑,皆感此女特意炫技之意未免明显,但轻功确实不俗。且观其容貌俏美,一时均无人厌烦。 那红衣女子说道:“献丑啦。”朝众人拱手,神情飞扬,极显得意。顾念君笑道:“好一招龙腾凤跃步!” 那红衣女子一喜,说道:“这位姐姐知道这招?”顾念君说道:“妹妹该是出自湖山剑派罢!” 红衣女子笑道:“不错。在下慕红绸。” 王德仲笑道:“慕姑娘,在下王德仲,出自纠山剑派,这般说来,咱们还颇有些渊源呢!”慕红绸一喜,看王德仲、周士杰、顾念君、杨问天、李小凡等众皆不俗,便快步靠去,结交攀谈。 这处已成人从中心。 忽在这时,一道龙鸣、凤鸣声齐啸。万世太平香材质独特,燃香时迸发异像,白烟浓郁迸发,化作龙凤盘旋飞升。 斜阳招洒,更是如附金鳞、赤羽般。栩栩如生,那异景久久不散,竟绕飞龙庙盘旋。旁观百姓无不惊呼,如观神迹,有惊愕愣神者,有跪地磕拜者… 慕红绸见此场景,更欢喜鼓掌。铜鼎已插三支异香,八九玄尺香、玉渎香、万世太平香…独属万世太平香异景最甚。 众天骄见顾念君、慕红绸貌美和善,与周旁天骄聊得投兴,急欲展示能耐加入,结交好友,不枉到此一着。 陆续来人起香、插香…俏美女子有之、俊逸青年亦有之。皆穷尽巧思,如何博得喝彩,如何叫人侧目。每显露不俗能耐,顾念君、周士杰、王德仲…等人必谦和问好,友善交谈。 若有人特别倾佩,便迫不及待邀请交谈。如此这般,几人周旁天骄云集,互相交友结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李仙潜藏人群,绝不显露,见得热闹诸景,又观顾念君甚有礼节,与人交谈颇具风度,心想:“原来此女也不是天性骄横,纯是瞧不起我。若遇同是世家子弟的同辈,也能风度翩翩交谈结友。” 这诸多少年天骄衣着华丽,燃异香,显异处,真似神人相交,恍然如误闯天宫。李小凡默然少语,顾念君对他颇为照料,凡有颇不错的英杰到来。她必会为他引荐。 然李小凡交谈兴致不高,仅维持礼数周全。而来访的天骄俊杰皆为顾念君、周士杰而来,见李小凡虽白皙干净,但衣着寻常,自罕少在意,逐渐忽略。 随众天骄愈聚越多,鼎盛之势实在言表。顾念君纵使照料李小凡,也难尽护身下。且李小凡立志游学,更该坚韧不拔,独挡一面,已非受惊雏鸟。 李小凡看出顾念君顾虑,笑道:“顾姐姐难得交友,不必时刻关照小凡。”顾念君笑道:“小凡弟弟,你与这种场景,多有不熟悉。我确实照料不全,但你跟随我身后,多少能结交一二。”多抽出些精力与天骄子弟闲谈。 周士杰手持折扇,风度翩翩,于此场景更如鱼得水,好不自在。他极擅悄然间展露自身才能,武道非他长出,但“气运”缥缈特殊。 旁等天骄听闻他身具气运,必刮目相看,好奇问询。他再谈吐不俗,尽展才学,颇能折服人心。当真热闹至极。 香炉大鼎插满异香。异景层出,有彩云环绕,有清香不散,有龙凤飞舞,更有金光绽射。 杨问天说道:“是了,顾姑娘、周兄弟、李小弟…你等好似还未上香罢?” 周士杰笑道:“啊,险些便忘记啦。实在罪过罪过,念君,不如你先请?” 顾念君笑道:“好。”打开特质匣子,内装“五五平如香”,此香长五尺五寸,其上纹路似方似平,如尺如秤,寓意时刻自省,内有规矩菱角。 顾念君料想万世太平香、玉渎香……诸多恢宏奇特的香物,定已有人购置。她借此场景,然此异香,便为昭明己心。时刻尺量自己、秤砣自己。先自省吾身,再敢问天地。 她笑道:“念君技浅,诸位上香手段层出,念君自知不如,便不献丑啦。直接将烟插上罢。”说罢,缓步行去,将烟插上,燃好香头,拜上三拜。 众天骄略感失望,期待顾念君手段能耐。但料想性情各异,总有人不喜显摆,且顾念君学识气度,皆有目共睹,家室背景稍加琢磨,更颇为惊人,便不多言说。 顾念君朝李小凡微笑。她原也想显露一二,但念及李小凡不曾修武,待会上香需亲自走去。她如大显身手能耐,独留小凡表现平庸,未免不妥。顾而牺牲展现之机,与小凡作陪。 李小凡知顾念君心思,甚是感激,却又觉不必。周士杰借此时机,尽情展现自身。他购得“百鸟朝凤香”,燃香时吸引来万千鸟兽。 周士杰不急上香,先是慷慨激昂,口中念叨些许诗词。一展宏图大志,他身具气运,言辞间颇具感染力,说话间震响八方,确易叫人折服。 妙语连珠,恍然间此刻上香敬拜者,便是大武之栋梁、武道之新秀、天下之俊杰、后日之豪雄……既赞扬自己,亦将旁等诸人皆赞一通,自然皆感认同。 将上香之举,与天地联系。是立心、立意、立身之行为。他这般言说,众天骄无不心中一禀,均感此举颇为神圣。 他说罢后,将香点燃,再吹奏一曲“百鸟朝凤”,烟气吸引鸟兽,他再吹曲控制群鸟。众鸟衔香插进铜鼎。 此举与“杨问天”的虎豹衔香,本有相似之处。甚至不如其玄妙。周士杰的“百鸟朝凤曲”,造诣虽深,却不足以引得百鸟朝凤。需依靠“百鸟朝凤香”的气味,先将群鸟引来。 他再吹曲控制。兼之方才的慷慨陈词,便颇具不同,一时风头大盛,无人注意此节。均感周士杰见识非凡,气度不俗,乃难得妙人,结交之意更甚。 赞誉之声涌来。 周士杰说道:“诸位谬赞,若论学识,士杰不过半吊子。会几手粗浅武学,读过几句诗词,侥幸夺得些微气运罢了。”再朝李小凡说道:“是了,小凡弟弟,就剩下你啦。” 众人皆投目望来。李小凡面色平淡,朝众人行礼,解开木匣子,取出“护心醒神香”。此香一众异香中,最为廉价短矮,燃之绝无异景。 但却具备护心、醒神之效。李小凡当时便想:“这香花得顾姐姐银子,总归不好太贵,且日后再设法归还。且其他香物燃之虽好看,却不大实用。此香能帮人醒神护心,总归不算白烧。” 便选择此香。顾念君几经劝说,欲李小凡购置些昭显志向的香物,如“至圣求真香”…等。李小凡笑笑了之,执意用此香。 这香物虽属异香,品阶未免较低,且香身仅长一尺,短矮平庸。此香如第一位插去,众人绝无多言。再到后来,诸多异香各显风采,便逐渐难拿出手。 此刻压轴出场…未免太折气势。众天骄均面色稍变,原想李小凡与顾念君、周士杰通行,所备香物理应不差。怎料这般寻常。 且周士杰方才高谈阔论,将此敬香之举拔高至极。更期盼完美收尾,不枉费今日之局。日后回想,实也是场意气之交。 众天骄面面相觑,纷纷说道:“这…”“这…那”“是否有些不妥。”“此香过于平常,不大合适插在铜鼎中罢?”“不妥,不妥,小兄弟…你要么别献香了罢?” 诸多声音。周士杰暗自冷笑,早有所料,侧身冷站,浑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念君眉头一皱,说道:“诸位,小凡弟弟年纪尚轻,不知其中规矩,请诸位莫要计较。” 一位离山剑派的天骄说道:“顾姑娘,这小凡弟弟也该有十余岁了罢。我等自幼便学习礼节,十余岁也不算小,该清楚其中厉害罢。” 其时世家林立,家族子嗣对礼节颇为看重。他等原只将上香当成敬拜,便不求甚礼节。但事情逐渐变味,颇有交友结圈之意。便好如“酒席宴会”,送礼贺喜,压轴物却是银子般感受。 众人自然不喜,均觉此香如若插上,岂不拉低档次。有人再问道:“这位小凡弟弟,到底是何身份啊?顾姑娘…他又是你何人?” 周士杰笑道:“小凡弟弟出身寻常,年幼时便已猎户之身,考进府院修学。与念君是师弟师姐关系。” 众人皆感了然,目光已然多处几道轻视。王德仲说道:“这般说来,不知交友礼节诸事,倒也合情理了。” 李小凡默默整理木匣,神情平淡,吹燃火折子,点燃护心醒神香。但每将燃起,必有阴风吹灭。有人不愿他将香插上。 顾念君不愿破坏氛围,但亦需维护小凡,说道:“诸位,小凡虽非我亲弟,却胜过亲弟,这护心醒神香论规格,确不如其他异香。但自有可取处,还望诸位莫要执着此处。” 有她担保,众人默然。李小凡燃香后,双手捧香走去,忽感后背被一股暗力一撞,浑身一麻,朝前摔去,手中异香高高飞起。 顾念君眉头一皱,快步行去,立即扶起李小凡。见其并无大碍,微松一口气。但那“护心醒神香”却已飞到别处,被踩几脚。 顾念君甚感不喜,今日名门正派虽多,却难免有心思狭隘者。顾念君说道:“小凡弟弟,你没事吧。不必伤心,此香不上也罢。”见到那护心醒神香已染污浊。 李小凡神情从容说道:“顾姐姐,我没事。”他心想:“我又非要强融你等圈子,你等瞧不起我,我又不在乎。说来此处上香,也不过为顺了顾姐姐心意。” 正说话间…忽听一声惨叫:“哎呦!”一道身影倒飞而出,去势凶猛,落地后翻滚数圈,狼狈至极。 众人定晴望去。此人是“岳山剑派”的天骄“岳开”,此人实力甚为不弱,何以这般狼狈。那岳开出了大臭,怒而大吼:“谁!谁人偷袭我?!” 人群中一道声音传来:“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人之道还至其身,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岳开怒道:“神神叨叨的,什么因果报应,有胆子出来一战!” 顾念君已知缘由,方才定是这岳开暗施手段,叫李小凡摔倒。此举被旁等天骄发觉,心有不悦,便出手惩戒。 顾念君甚怒,冷声道:“这位岳兄弟,你施此暗手,实在不大光彩。你需向小凡道歉。”那岳开见事迹败露,尴尬说道:“我原是想试试他有无学过武,不曾想这般弱不禁风。” “我给小凡老弟道歉,不过那香已经污浊啦,这事却无可奈何。” 顾念君微感内疚。忽是这时,一团浓郁白雾如狂风吹卷而来。众人惊呼四乱,众天骄戒备四顾。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尔等自诩天骄,却终不过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你等不许凡香插足,我便偏要插。” 众人喝骂,浑然不知此雾何来。混乱一阵,白雾尽散。忽见铜鼎中已插一支三寸凡香,虽矮短平庸,却甚显眼。 众人面色难看。 顾念君面露异彩,心想:“这天骄中倒有一位颇为性情,不拘一格的人物。”忽见地上的“护心醒神香”已亮堂如新。 更感此人不俗,手段莫测,势如狂风,却不失精细。顾念君说道:“小凡弟弟,快去上香罢!” 李小凡点头上香。众人再不敢阻挠,暗自惊疑方才谁人所为。诸多异香交相辉映,那缕凡香却更为显眼。 顾念君心想:“这位天骄颇为不俗,难得遇此妙人,真想与其结交。但这般问询姓名,既会得罪这诸多天骄,那天骄也未必答应。料想…他定是众天骄其中一员,因不愿显露身份,才这般隐秘行事。我事后再寻他便是。” 美眸四下里打量,暗中留意数位天骄。 这时飞龙庙住持走来,笑道:“哈哈哈,今日庙会当真热闹至极。诸位若感兴趣,请都进殿中罢。王夫人也将起香敬佛。” 众天骄纷纷说道:“王夫人?却是那位王夫人?难道是飞龙城贺城主的夫人?”“兄台,此话切不可胡言,我来的稍早,听闻过王夫人名号,此女确是位人物!听闻貌若天仙,出手阔错!却与贺城主无甚瓜葛。” “出手阔错?怎般阔错,还请细细道来。”“总之…我来此庙会,本便欲要一睹王夫人真容。此节终于能看到,还是先进殿罢!” 众天骄率先进殿,百姓紧随其后。三圣殿殿门宽六丈八、高九丈七,其内当真雕梁画栋,玉为砖,金光灿灿。 李仙随从众流,行进殿中。朝中心处张望,欲见王夫人真容。 忽听“咚”一声,厚重殿门忽的关合。殿中陷入一片漆黑,人群一阵骚乱,李仙微有异样感受,却浑然说不清楚。 烛台纷纷亮起。侧殿处行来一位女子。 308 一殿之隔,阔绰夫人,明暗交锋,踪迹败露(10月求月票) 殿中光线较暗,人群皆已静下。李仙目可夜视,观察周旁状况,隐隐发毛,却不知为何。他心想:“不论如何,需先想好退路。” 悄然退到殿门处,试着推动,纹丝不动。殿门厚足三寸,玄石异木所造就,内藏有机关暗扣,一经闭合,需特殊法子打开。唯有一处偏殿门口可通向外处,再无其他出口。 李仙暗自警惕。此处密闭空间,若忽起异变,实难提防。他忽见有几人隐朝门口挪动,动作甚轻,具备轻功,却衣着普通,如市井小民。 李仙暗道:“定有猫腻…这些人潜藏为市井小民,到底是何意?难道…他们如我这般,也欲求退路,时刻提防?先不要撞见为好,静观其变。”脚踏七星步,再度隐至人群中。 顾念君、周士杰、李小凡、杨问天……等诸多天骄皆站在前处。周士杰摇扇悠然,说道:“这王夫人派头真大,不知主殿上香,到底有何讲究。” 王德仲说道:“我来得稍早些,对此处规矩较为了解。主殿乃至纯之地、禁忌之地、神往之地,平日罕少开放。想要到主殿上香,需满足一处条件。” 众天骄皆觉好奇,问道:“是甚条件?” 王德仲说道:“需要散财!”杨问天说道:“散多少财?” 王德仲伸出一只手指。周士杰说道:“一千两?”虽感觉多,却不甚动容。 王德仲说道:“是一万两!”周士杰说道:“一万两确实不少,且仅仅用于烧香拜佛,这般挥霍,确实颇为叫人吃惊。” 众人皆颔首,深表认同。王德仲摇头苦笑:“周兄,你想得简单啦。这一万两乃是黄金,而非银子!” 人从一阵聒噪。那岳开说道:“一万两黄金,便是十万两银子。这笔钱财当真不小啦,这位王夫人钱多得没处花么?” 顾念君也惊道:“倘若这些银子,去购置珍宝奇物、熬炼丹药…虽花销极大,但尚可接受,倒不如何。花在这烧香拜佛一事,未免…未免好奇怪。” “这位王夫人…我也当真想一睹她真容了。” 李仙耳目敏锐,暗自嘀咕:“这庙宇当真赚得盆满钵满,流出半滴油水,都足够我起鼎煮食了。这王夫人看来是位出手阔绰,不计较得失的人物。如此说来,愿意将朝黄露外送,倒也不足为奇了。” 那王德仲继续说道:“只怕不止,这只是入殿钱。入殿便散万金,还需上香敬拜,祈祷心愿,据说这王夫人所用的香物,更是…闻之惊人!” 周士杰问道:“王兄快说。” 慕红绸说道:“此事我倒有所耳闻。这位王夫人的香物,乃是特意打造。相传取自深海金鲸的油脂,烹煮熬炼而成名曰‘金雨玉露香’。价值…怕远高过万两黄金。我听师尊估量过…需三万两黄金!” 众天骄无不惊悚:“哎呦,这位夫人何等人物,这般奢侈,我听得都心疼极啦。”“三万两黄金…便是三十万两白银。够起多少尊鼎,养多少万人。” 周旁百姓砸舌道:“我嘞个乖乖,这得能买多少个窝窝头呦。以后不得天天吃肉?”“哪里止嘞,婆娘都够娶十来个喽。” 众人惊呼议论间,那位女子已然走近。其身姿翩然,身穿黄色衣裳,面容娇媚,头上镶金戴银,颇具珠宝贵气。 李仙立时张望,心道:“这位便是王夫人?我观她面容和善,倒不似奸恶之徒?朝黄露便在其手,或真可试试?” 见其面生善容,富贵不显豪气,善眉慧眸,颇具亲和,叫人一眼便生亲近。心思顿为活络。 那王夫人朝住持躬身说道:“有劳住持陪同操劳。”那住持笑道:“王夫人心怀天地,为天地祈福,为万民祈福,如此功德,后世都会记下。我这点操劳,实不在话下。” 王夫人微微一笑,说道:“那便开始罢。”一拂袖子。两名丫鬟搬来一个匣盒,解开暗扣,“金雨玉露香”呈现眼前。 此香长十二尺三寸,通体金黄晶莹,碧透无暇。其纹路雕饰精美绝伦,其间镶珠配玉。 王德仲说道:“传闻一头深海金鲸,只够制得三支金雨玉露香。这香中的配饰珠玉,经过香火熏陶,如沐天地恩泽,则显出灵异。待香燃尽,香身的珠、玉恍然如新,亦是不俗饰品。附带金鲸之香,这位王夫人数次起庙,香身燃尽,每次剩得的珠、玉都会送给旁人,以结善缘,当真是极为阔绰的妙人。” 周士杰闻之不禁神往、倾佩。心底悄然间再住进一位人物。有道是文武双全、三心二意…倒凑了个齐整。 王夫人手捧金雨玉露香,朝前献拜。香物被点燃,插进特质香炉间。烟火袅袅上悬,白雾中参有缕缕金丝,飘向上空。大殿顶高十四丈,顶部有细小孔洞,可将烟火透出。 殿顶处还镶一枚铜镜。此镜名曰“显神镜”,乃是罕见珍宝奇物,价格不菲。此镜折射光线,具备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更神奇之妙用。 烟火飘上殿顶,被“显神镜”照射,烟火如具神异之力,自顶部的孔隙中飘出,融进高空的云层间。 忽听“轰隆”一声,殿外打起彩雷,降落金色玉露。百姓沐浴玉露,毫不觉寒冻,如沐甘霖,说之不尽畅快。 小病既除,大病半愈,怪病则强身,无病则壮体。这“金雨玉露香”触云起雨,触雾起雷,朝天地泼洒金雨,福泽万民,确实妙用非常。 而殿中天骄百姓,虽不能沐浴金雨。但嗅得烟火香气,亦有相似妙效。忽有一位天骄悟性大发,原地舞剑感悟,周旁异相连连。 余等天骄皆有受用,或席地而坐,感悟武道。或试演招式,再添心得。皆沉浸妙蕴当中。李仙亦有感悟,心想:“我若借机感悟,定有收获。但势必暴露身形,我既已藏到此处,不必显露。否则顾念君留意到我,定设法阻挠阿弟见我。此女看似随和近人,实则高傲。但对阿弟却是真心。”便随从众流,只惊呼赞叹。 王夫人观察众人,笑道:“今日年轻俊杰,倒真不少啊,这一眼扫去,都喜人极啦。”住持抚须笑道:“是啊,方才群英显才,燃香敬拜天地,老夫瞧着,也是颇为欣喜啊。” 金雨玉露香虽长“十二尺”,燃之却只需半个时辰。数场金雨天降,异象显露,便逐渐熄止。香身燃尽,徒留下三枚宝珠、四枚宝玉。 王夫人当场送给诸位年轻俊杰。周士杰、王德仲、杨问天……皆得其一,笑道:“你等少年英姿,确实难得。我有朝黄露精宝一物,便在府中,若有兴趣,猎得雪山灵狐,我自会相送。” 周士杰忙道:“王夫人……士杰初来乍到,不知此事,能否细细言说。” 王德仲说道:“不需夫人废口舌,我说便是。”当即将王夫人“朝黄露”诸事道来。周士杰始知此事,心思砰砰跳动,起了心意。 慕红绸说道:“王夫人…若是女子猎得雪山灵狐,那会怎的?”王夫人笑道:“若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这朝黄露自然乐意献上。” 顾念君说道:“却未免太难啦,纯以箭术射猎雪山灵狐,有此箭术者,世间罕有。据传飞龙城贺城主,有一件御雪狐绒,乃雪山灵狐所制。是他四十七岁时,碰巧所猎得,且不算纯以箭术猎得。” 贺城主好讨学问,时常光临“翠竹居”,顾念君与其交谈。贺城主对“雪山灵狐”一事颇感荣幸,时常挂在嘴边。兼时日渐寒,御雪狐绒再派用途。他披挂身上,贵气非常。更叫顾念君印象深刻。 王夫人笑道:“少年英杰,便该有打破常规,超越极限之意气。否则怎配我人黄精宝,又怎配与我王夫人结识。” 众天骄闻言心中一荡。他等互相结识,意气正浓,再经此一激,更觉意气激荡。千难万难亦敢尝试。 王夫人态度温和,众人间胆气稍壮,岳开说道:“王夫人,晚辈冒昧一问,夫人所设三处条件,两处有关相貌。莫非…莫非有选郎之意?” 王夫人说道:“此事不一定。我独爱箭术奇佳的男子,倘若叫我心动,选为郎君,确也不无不可。这位女娃娃也是女子,你却怎看?” 顾念君认真说道:“箭术最可体现意气。王夫人眼光毒辣,能将箭术练到极致者,确是颇具魅力!” 周士杰面色微黯,想得层楼宴大败。他惨输在箭术下,暗感不服:“那小子箭术虽不错,却占据天时地利。真论箭术好坏,未必有我厉害。我近年来有练箭术,说不得已超他许多。也是…我与他比做甚,泥腿子一个。” 慕红绸深以为然说道:“我师姐也说过,看一个男子,需看他射箭。并非箭之精准,而是箭之神韵。” 李仙远处旁听,暗道:“这点倒与夫人稍有相似。却也正常。” 王夫人笑道:“好啦,今日之事,便就此别过罢。”领身旁侍女远去。周士杰遥遥观望,久久难回神,待其身姿全隐,才怅然回神。 此行大获丰收,志得意满。众天骄余兴未消,相聚畅谈。殿门轰然打开,时已傍晚,残阳余韵照洒,眺望远处城景,秀丽壮阔,风高气爽,畅快无穷。 庙会到此已近尾声,周士杰借机笼络人心,邀约年轻俊杰酒楼吃宴。众天骄无不答应,意气风发下山而去。一位天骄提议比试轻功,惹得一阵哄笑。为免伤和气,便设规则为“谁最快谁宴请”。 众天骄既不愿弱余人,又不愿快余人。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异景层出不穷,身影缥缈俊逸。齐齐沿山道远去,一溜烟便跑没影。 周士杰说道:“念君,你也来罢。”顾念君说道:“好,你等先行,我陪小凡下山。”心想:“出手帮助小凡者,便在同行天骄间。这天骄颇为不拘一格,若有机会,当结识他。” 俏脸微红。 周士杰既想陪着,更想同辈间呼风唤雨。便先行一步,施展轻功追去。顾念君、李小凡则步行下山,沿途交谈说笑,氛围轻松自得。 顾念君说道:“小凡,今日之事,你待怎看?”李小凡说道:“顾姐姐指得何事?” 顾念君说道:“上香一事。那岳开心眼狭窄,实不算可结交之辈。小凡你气恼他么?” 李小凡说道:“何必气恼。我没将他放心上。”顾念君说道:“是他暗施手段,叫你摔倒。”李小凡笑道:“顾姐姐,我打小摔倒跌倒可多啦,多摔一跤又如何。” 顾念君笑道:“也是,小凡赤子之心,向不为外物动。此事说来,今日之事,归根结底,却是我有些怠慢你了。我只顾让你结交良友,却忽略其中隔阂,这般强拉硬拽,反而不美。” 李小凡说道:“顾姐姐所言其实不错。我既在游学,便该多经历诸事。是交友也好,交恶也罢,总好过走马观花。” 顾念君笑道:“照这势头,小凡弟弟再有几年,学问便高过我啦。”心道:“小凡不愧能熟读‘赤心经’,我自幼名师辅教学问,赤心经亦难读全。每读到半卷,便头昏眼花。小凡却可倒背如流,足见他赤心坚韧,非常人能比。” “这世间…恐怕唯有他阿哥能影响他。旁等事、旁等人…便如方才那般,对他全无影响。” 顾念君说道:“虽然岳开心性狭隘,但众天骄中,却颇有几人值得结交。当时情况特殊,你纵被岳开欺负,我也难替你狠狠教训岳开。但那人出手,正好帮我了却一口恶气。” 李小凡说道:“会是谁呢?”顾念君笑道:“我尚未得知,到时若知其身份,自当邀之详谈。” 李小凡眼角弯斜,打趣说道:“顾姐姐是动凡心了?”顾念君说道:“我连他样貌都未曾见过,怎会动心思。不过觉得他行事风格,颇有几分不羁难得罢了。” 两人加快脚步下山。 李仙随从百姓下山,悠然怡然。逞强显威,交友结朋诸事,毫无兴趣。他暗留意李小凡、顾念君二人,见两人结伴而行,嘀咕道: “顾念君再多坏处,我瞧她再不爽快,总归有一处较为不错。” 沿道跟随下山。行到翠竹居数里外时,顾念君说道:“周士杰等筹办英才宴,小凡你去不去?” 李小凡摇头道:“今夜荒废一日,我该回居读书啦。”顾念君知道李小凡、众天骄存有隔阂,便不多言,嘱令李小凡回居,她则参与宴席。 李小凡双手拢在袖中,低头赶路。忽感肩头被人拍了拍,回头望去,顿时喜道:“阿哥!” 李仙做嘘声状,说道:“不宜声张。”李小凡压低声道:“阿哥,那岳开是不是你…” 李仙笑道:“行啊,越来越聪明啦。走罢,他们有他们盛宴,咱哥俩也有咱哥俩小宴。” 李仙既寻一街旁小铺,点些清粥米水,咸菜烧豆腐…李小凡感慨道:“那一支香便百余两,数百两。咱们这满桌小菜,却拢共才二十余文钱。” 李仙说道:“是啊。”顺势问询李小凡近况。 李小凡说道:“我追随师尊游学,径直便出了穷天府,这些年东走西窜,过得也是乞丐般生活。偶尔也会饥饱不定。但总归收获甚丰。” “且气运稳固,师尊说,已为我参与‘府试’,如能得中,便可再进一步,夺得一缕气运。” 李仙沉咛道:“你走上正轨,当哥的自然支持你。”李小凡说道:“先不说此事了,阿哥,这东西你且收着。” 自怀中取出一布囊。李仙甚感惊奇,打开布囊一瞧。其内藏数张书信,其内字迹娟秀。 李小凡说道:“我游学途中,帮我物色好多大嫂,都是人品家世佼佼者。阿哥,你如有时间,或路过当地,便可持信封相见。男儿志在四方,咱们老李家开枝散叶,最好也开在四方。” 李仙哭笑不得,心想:“你哥我情债一头乱麻,你这小子还使劲添乱。”说道:“此事不急。” 李小凡说道:“其实吧…顾姐姐是最合适的。可惜无那缘分。” 李仙正色说道:“小凡,你立志不娶,已有毕生要去完成的志向。为兄自然支持你,说来惭愧,我虽为兄长,却难帮你分毫。” 忽然想到:“小凡四处游学,难免乘船坐舟,我有坎捏脉手一册,可送他修习,或能有微末用处。那书中记载,我已记得熟练,只差参悟感悟。” 继续说道:“小凡,这有本书册,你且拿去看看。” 李小凡接过“坎捏脉手”,观察一遍,惊呼道:“左手经?阿哥…你怎有此物的?” 李仙说道:“左手经?”李小凡说道:“此物既原名为‘左手捏河真经’,乃是张之颂所著写。这是位风彩无二的人物,便连我师尊都极之推崇。” “后经诸般变故,左手捏河真经遗失,只留下诸多抄录杂册。这本坎捏脉手…我观其笔录,便属抄录杂册之一。”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那老瞎子骗我说乃张之颂早年所著,我倒真信了。” 李小凡粗略翻阅,再说道:“未必是假,张之颂毕生著书极多。左手经是集大成作,这本坎捏脉手确可能是早年所著,甚至是左手经前身。” 李仙笑道:“能帮得你便好。”李小凡甚是感动,两兄弟情谊真挚,无需虚言。他便收进怀中。 李仙兴致甚高,点一坛美酒。与李小凡畅饮数杯,待到夜半才分离。 回到客栈。金一、火二…等五人即围来问询。李仙随口敷衍,几人皆听信,回房继续歇息。 李仙取出“桃花弓”,弓身赤红,金弦耀目。月下照洒,神武不凡。桃花树精制成“长枪”,因材质甚轻,多有不足。但制成“弓箭”,却坚韧非常,十分适合。 “那王夫人不似奸恶之徒,明日起,我可尝试进雪山打猎,若能猎得雪山灵狐,此行便功成了。只怕竞争不小,我观那些等天骄,也欲进山狩狐。” “哼,如若遇到,那便一较高下罢。” 李仙拉满如圆月,弦上无箭,意气似箭。高楼高阁的屋檐间站立诸多鸟兽,被无形锐意一扫,皆双目翻白,双腿一蹬,扑簌簌掉落。 …… …… 却说另一边。 王夫人燃香敬拜了毕,退回侧殿,再朝里行,穿过一道花草长廊,见一片露天景台,听得琴音悠扬,一道帘账后,有女子素手抚琴。 玉指轻拨,妙音奏响。煞是悦耳动听。 王夫人态度恭敬,说道:“夫人,事情已照你而做。” 帘中传来声音:“可有异处?” 王夫人说道:“若说异处,今日的年轻俊杰,倒比往日多了。” 帘中琴音渐停,那女子拨开帘帐,显露身容,云鬓凤钗,妙容无暇,白裙如纱,正是温彩裳温夫人。 温彩裳指着旁处蒲团,说道:“请坐。”王夫人依言入坐。 温彩裳问道:“关闭殿门后,可有着重观察门旁的人物?” 王夫人说道:“我已委派亲信,潜藏人群中,暗自戒守殿门。不见可疑人等。” 温彩裳略感失望。 原来…… 飞龙城的“王夫人”,实则是温彩裳一手布局。这道“朝黄露”本是飞龙城贺城主珍藏,温彩裳设法取得,便以此为诱饵,钓李仙上钩。 她料定李仙已具备“金鳞”“黄九参”,距离食谱“金光”,仅缺一位“朝黄露”,她如放出“朝黄露”消息,李仙必然动心。 再设置三道条件,等其上钩。温彩裳又知李仙狡猾如狐,多疑聪警,绝不轻易上当。是顾营造“王夫人”形象,和蔼可亲,豪横财厚,设法消其疑虑。 然露面者却是贺城主一位夫人,本名为“段妮”。 温彩裳更预料:“此子若真想从我得到朝黄露,定会事先探查我消息。若有机会从旁接触我,绝不会放过。我需给他机会接触,且…不可显露真容。倘若真被他看出端倪,就此远遁,我却又功亏一篑。” “我纵然胸有成足,但面对这死小子,却万不可大意。” 故而时常筹办庙会,上飞龙庙敬拜。她又料定李仙必然藏身寻常百姓中,此子狡猾如狐。是以让段妮派遣亲信,潜藏人群,暗中观察可疑人员。 如有行迹古怪,不似上香拜佛者,便暗中戒备观察。倘若种种险局,都被他一一避开。待进到大殿时,再关闭殿门。 李仙谨慎性情,定会谋备退路,为能时时遁逃。必会潜去殿门旁。故而让段妮亲信把守门旁,观察可疑人士。倘若运气不错,当场便可擒拿,省下好多事情。 届时温彩裳必叫李仙尝尝背叛滋味,得偿所愿。 段妮局促说道:“王夫人,您到底在寻谁?可有甚样貌特征?难道似您这等人,也有寻不到的人物?” 温彩裳摇头叹道,目光幽怨,说道:“此子狡猾,岂是轻易寻得,想来他现在未必已在飞龙城,还需再等等。” 段妮神情古怪说道:“可这般散财……动辄便是数万两黄金…动辄数万两…未免…。” 温彩裳轻声道:“你错啦,这些钱财,不是我出的。” 段妮问道:“那是…” 温彩裳说道:“自然算到那贼小子头上,今日我多花一分,便叫他多偿还一分。”段妮说道:“他如还不上呢。” 温彩裳笑道:“还得上才怪。穷小贼一个,有甚财力。还不上便慢慢还便是,我自有法子讨债。” 段妮微感幽寒,略有耳闻其手段,心想:“这位王夫人虽不如传闻中乐善好施,但所散钱财,却只多而不少。这笔账算,买人性命都绰绰有余,那小子如何偿还?” 侍女小团说道:“夫人,香轿已备好,请挪步上轿。庙会结束,我们该回程了。” 温彩裳柔声说道:“段夫人,此事未了,请随我回府罢。” 段妮不得拒绝,说道:“好,都随夫人安排。”深知此女不仅颇具财力。手段、能耐均不浅,其耗费钱财虽巨,其间却不曾荒废诸事。已在飞龙城间购置诸多产业,置办步入正轨,日有斗金进账。 听闻城外还有谋备某些事情。皆可顾全,诸事并进。实是难得人物,且不显名不显姓。能耐却深不可测,贺城主曾言,不可得罪招惹。 两人坐上轿子,四位步撵郎扛轿下山。沿途冷风吹拂。 小团轿外跟随,快步蹦哒。路经殿外的五座香炉时,异香燃之正盛,异景层出,极尽绚烂。这满炉异香需数日燃尽,期间异香缭绕,异景不中断。 小团好奇打量。忽见诸多数尺高异香中,有一支烧得一半的三寸凡香颇为扎眼。 原来…金雨沐浴,将李仙的凡香浇灭。旁等异香材质特殊,一经燃烧,便不易熄灭。 小团知道温彩裳正在设法找寻某人,见此异处,喊道:“夫人,你看这里。” 温彩裳正内练蚕衣错玉功,听得动静,挽起帘子,凝眸望去,见到三寸凡香颇为突兀。微微一愕,随即展颜而笑,眉眼弯弯,眸间兴致大盛,已知谁人所为,原来李仙已经到过,既嗔且喜,骂道: “好小子…倒真敢来啊!” 小团问道:“夫人,真是他么?” 温彩裳说道:“此贼位卑身傲,行事风格往往不羁而往,出人意料,胆大包天却藏细腻。如不是他,谁会特意将一支凡香,插在此处。” “此节…他潜藏极好,进到庙会,竟未被我发觉。但亦是说明他不曾知我真身。” 小团问道:“那咱们怎做?” 温彩裳红唇轻咬,目光流彩,想得过往诸事,阴阳剑法合璧共舞、虎哭岭险中求生、沿江一路纵情放肆……,此间感受,自难忘却,每有回想,都觉无穷欢乐。时怒时喜。 待又想:“你受我恩泽,连武道之基都是我帮你塑立。此时能耐渐长,能从我眼皮底下溜走而毫无痕迹。好啊,好啊…你那机警劲果真拿来对付我啦!” “我温彩裳岂容你这般相欺,你纵然再称我心意,也莫怪我出手狠辣!” 冷声说道:“我明他暗,且看是他狡猾如狐,还是我老谋深算。” 忽感恼恨至极,燥烦难言,隔空抬掌挥去。 那凡香碎成三十七节。温彩裳冷哼一声,幽冷说道:“回府罢。” 小团、段妮均觉浑身寒毛竖立,原料想温夫人大费周章,为觅情郎,得见线索,更该情意绵绵,娇羞喜悦。 然此刻语气尽是冷冽愤怒,冰凉刺骨,绝非寻觅爱郎所该有,恨意、怒意皆非虚假。 再想得这尊人物喜怒无常,性情难以捉摸,心思不可测探。稍有动怒,取人性命、断人手足,狠辣至极,此刻如此恼怒,若真得偿所愿,那人下场实难设想。 小团心头嘀咕:“惨喽,惨喽…夫人绝非善类,抽筋扒皮,怕再难免喽。” (ps:国庆节快乐,近八千字,月初求月票。) 309 五剑结盟,雪山狩猎,李仙主场,惊众天骄 翌日。 李仙内练五脏,五脏避浊会阳经熟练度积攒至[2869/24000大成],因蜗居客栈,无处习练长枪,是以[残魍枪]始终停滞。 炁湖荡漾,内滋炁气。体间搬运流转,调养体魄精神。 李仙偶得闲暇,“朝黄露”已探清缘由,想起昨日庙会,天骄云集,奇招异景层出。不住回味自身武学,审视所长所短: 一合庄有清风腿、四方拳、碧罗掌、浩淼腿、大罗刀法、纵云手、残阳衰血剑。皆属基础或残缺,登峰造极后,随意随心施展。残阳衰血剑至今是底牌。 别派武学有:铁铜身、罡雷指、七星步、五脏避浊会阳经、避玉真功、巽风息、吐血典……诸多武学效用各异。 花笼门水坛有:飞蛇手、残魍枪、五行奇遁。李仙勤习刻苦,底蕴实已不浅,武学虽驳杂残缺,品质有高有低,但皆练出门道,取得造诣。 避玉真功、巽风息出自南宫家。避玉真功品质甚高,养生妙效非比寻常。李仙已将“避玉真功”第一层修习入门,若想取得造诣,还需时间功夫,巽风息取得小成。 李仙心想:“我武学驳杂,诸多杂派。若与名门正派武学子弟相比,我短处是武学间共鸣甚少,不成派系。我登峰造极武学虽多,却是一加一便得二,若组成派系,便能一加一得五得六、乃至得七得八,其中妙效,非数量可弥补。但我不必厚此薄彼,我登峰造极武学多,内炁积攒较为雄浑。” “若纯比拟内炁…我应当不差。此行进山狩猎雪山灵狐,我总惴惴不安,不知因为何故。想来是一身杂债缠身。而今又与花笼门牵扯,又与烛教牵扯。” “兼之飞龙城局势不曾明朗,离山、纠山、湖山、阳山、岳山五处名门剑派,弟子云集此处,是巧合或是其它,这诸多内情,我实难知晓。嗯···如不妨碍我计划,我实也不必知晓。” “但总归…李仙、花无错身份,都暂时不用为好,前者泄露行踪,后者却是花贼,倘若泄露,那些自诩名门的少年英雄,岂不与我势不两立,非杀我不可。需再用个身份,安稳取得朝黄露,再而言说其他。” 李仙煮气烹清,口吐清气。白雾缭绕,面上污浊尽消。铜镜间映照一张俊逸无暇面容。他将长发以竹簪简束,英姿无暇,眉心红痣边缘的金纹越发玄异。 这副面容,任谁瞧见一眼,便难忘却。 李仙沉咛:“飞龙城多方聚集,底下另有暗流涌动,我近来已瞧见颇多头戴面具,不愿显露面容者。我亦可效仿他等,借面具隐藏面容,藏匿真身。” 既行出街道,寻购面具物事。飞龙城人流复杂,街旁设有江湖杂铺,内有箭羽、兵刃、靴子、面具、斗笠…杂器杂具贩售。 李仙行进店铺。挑选一副“白无面具”,面具无鼻无嘴,仅露出双眸。佩戴牢靠,奔行打猎不易掉落。 李仙试戴一二,甚感满意,对镜照看,面具虽尽遮五官,气质、神韵却难掩。双眸深邃不失清澈,朝气不失沉稳,眉宇轩昂如剑。许是天性如此,或是花笼门染了恶习,眉眼间又藏几分轻挑风流、桃花迷离。 面具材质甚佳,兽皮炼制,能防护面皮。价值稍贵,足需一两银子。李仙钱财不足,便另花些物事抵押。佩戴面具上街,逛得两圈,偶有人侧目观望,但皆不觉怪异。 李仙万事俱备,回客栈拿出“桃花弓”,配备十数支木箭。即朝雪山行去。 飞龙城地势较高,东侧是绵延雪山,银装素裹,地势复杂。其中有熊、狼、野猪、雪豹……诸多野兽。贺城主自幼喜爱打猎,每年冬季必筹办冬猎,便在绵延雪山中。 李仙朝东而行,腰间配备“匕首”,背后背着长弓,鬼蟒枪藏在袖内。他挺胸快步,长发齐整,气势不俗。行到东侧城门,今日风雪较急,城门外风呼雪啸,不宜出行。 李仙轻摸面具,暗想:“今日先去探探底,纵然狩不得‘雪山灵狐’,也能打些兽获卖钱。我现下身无分文,再无钱财,可连飞龙城都呆不下啦。” 见到街旁小店售卖热食。便去讨一碗热茶,服饮下肚,浑身暖热。行出城门,沿道向东,再走十余里路,人迹罕至。 忽听马蹄声踏响。数匹骏马急驰而来,李仙侧身避过,见是周士杰、顾念君、杨问天、王德仲……几人。他等骑马配弓,衣着华丽,御马飞驰间,尽展少年意气。 原来昨夜酒宴,诸多天骄结伴为友。听闻“朝黄露”事迹后,隐隐心动,皆想难得到此,岂能留憾。决定一同进山狩猎,再展身手。 顾念君英姿飒爽,胯骑棕红香马,神俊非凡。身旁的慕红绸跨骑白马,并道而驰,扬起阵阵雪花,两人谈笑嫣然,岁数相仿,话题甚多。顾念君忽瞥到路旁男子,心想:“这时节上山狩猎,不是猎户便是为朝黄露而来。”见其身姿挺拔,长发随风飘扬,虽面戴面具,却自有不俗气韵。不住多看两眼,对上其双眸后,更滋生好奇。 马行飞快,转瞬即过。慕红绸说道:“顾姐姐,你在看什么?” 顾念君说道:“无事。”此行共有十余人,驰行三十余里,来到一处山脚,周士杰一扯缰绳,轻“吁”一声,胯下马兽后足站立、前足悬空,登时停下。他摇指高处,说道:“到了,此处便是雪龙山。听闻上一次有雪山灵狐踪迹,便是此山。” 杨问天说道:“前方道路曲折,我等下地行走罢。” 众天骄翻身下马,牵马系在道旁。各自取下弓、箭、水囊、缩肉袋……等物事。慕红绸、顾念君稍慢片刻,御马停住,见山道曲折,树木杂乱,便也下马取物。 顾念君说道:“我听贺城主说,此山藏有凶险,我等虽为武人,却自不可大意。更不好贸然深涉。” 岳开笑道:“顾姑娘说笑,寻常虎狼熊豹,难道伤得到我等吗?”慕红绸说道:“顾姐姐好心叫你小心,你听着便是,真要受了伤,可别朝你族姐哭鼻子。” 众人闻言皆笑。原来昨夜酒席,岳开玩得尽兴时,忽被既是同族,又是同门的姐姐喊回。岳开大感丢了颜面,便辩驳几句,被族姐当场教训。慕红绸等人以此嘲笑,颇显熟络。 岳开哑口无言。 王德仲抖去肩头杂雪,说道:“说来,昨夜才知,我等到飞龙城来,原来并非巧合。” 慕红绸说道:“是啊。我湖山剑派,王兄的纠山剑派。离山剑派的华兄、岳山剑派岳兄、阳山剑派周兄……都出自剑派。我原料想飞龙城风云汇聚,此处相遇,本不足为奇,都是机缘巧合,冥冥缘分。怎知背后另有缘由。原来五大剑派,竟有联袂之意,到此飞龙城,便为商讨此事。” 那阳山剑派的“周庭”笑道:“是啊,昨日瞻仰诸兄风采,便已暗自惊奇。我等皆擅剑招,招式皆伯仲之间。何以一日之间,忽遇这般多同道之士?哈哈哈,现在想来,便都合理啦。” 杨问天笑道:“这般说来,却是我多余啦。” 周士杰笑道:“话不可这么说。若无杨兄从中调和,昨日庙会盛举,彼此间年轻气盛,且同出剑派,皆是锋芒毕露的年轻俊杰,难免锋芒相对,锐意互射,起了矛盾。恰是杨兄这般中间人,介中调和,把持大局,才最为重要。此事…朝大了说,与五大剑派联袂结盟,实是件好事。” 他此言虽赞“杨问天”,实则暗赞自己,颇有自卖自夸嫌疑。杨问天谦虚笑道:“我杨问天嘴笨,周兄实在抬举,真要论起来,该是周兄从中调和才是。” 众人皆感赞同,笑道:“是啊,若无周兄周旋,我等未必这般要好。” 顾念君轻笑,心想:“周士杰起势作威的能耐,倒是颇为不浅。作威起势,也算一种能力,他这点倒令我颇为欣赏。” 周士杰急道:“实在抬举,实在抬举。”虚擦冷汗,却颇感受用。王德仲说道:“说来,昨夜回去,我与父亲说起此事,他极感欣喜,令我多与你等接触,还令我若有能耐,还可带些同门师妹一同游玩。” 五大剑派…离山、纠山、湖山、岳山、阳山彼此早有耳闻,联袂之意,非在朝夕。五处剑派位处五方,联袂结盟需顾及五方利益、脸面。故而特选‘飞龙城’汇聚,磋商联盟事宜。 飞龙城地处较远,离五大剑派皆有距离。足显五派联盟诚意,且皆处客地,无需顾虑主、客之事。飞龙城贺城主,人品德行美名颇盛,解忧楼专解江湖纠纷。 若有分歧,自可寻贺城主调解。故而约定飞龙城相聚。 岳开说道:“哦?说来甚巧,我师门也令我带师弟师妹,到此涨涨见识。结交别派的俊杰良友。但我恐扰了你等兴致,此事甚是犹豫。”阳山剑派周庭、离山剑派“华武”,皆齐齐点头。 众人对视一眼,皆开怀大笑。朝远处呼唤道:“师弟,师妹都过来吧。” 便听远处马蹄声响起,颇多年轻气盛的少年少女,朝此处纵马而来。原来…五大剑派为促结盟,鼓励门下弟子互相结交。岳开、周庭、华武、王德仲、慕红绸昨夜与宗门长辈汇报庙会事情,各方均有相似心思,借此令宗门小辈提前接触。 今日狩猎一事,他等皆带有促进五大剑派友好任务而来。 但皆恐操之过急,使得友谊不纯,于是不谋而合,先让同门师弟师妹,早行一步,先到雪龙山山脚。再借机引荐,顺其自然互相认识。 这番一闹,大伙目的相似,自然不必遮掩。岳开说道:“诸位,这位是罗非烟罗师妹,刚刚入门。但实力能耐甚强,诸位可不能小觑。” 一匹白马驶近。马背女子长发挽起,拱手说道:“诸位师兄,师姐,早好!” 罗非烟出自穷天府绣城罗家,天资不俗,数月前加入岳山剑派,实力不弱,颇得重视。 慕红绸、顾念君见是女子,皆笑道:“罗师妹!” 山脚处已有数十位年轻英杰。因“朝黄露”限制年龄在及冠之前,故而此处皆为剑派年轻子弟,年岁较长者,有十几二十岁。年岁较幼者,才十余岁。 湖山剑派女子居多,容貌皆属良上,彼此笑声茵茵,颇为悦耳。 周士杰、顾念君不料昨日庙会,竟促五派结盟。皆觉意义非凡,欣喜非常,与诸多剑派年轻子弟一一见过。 周士杰开玩笑道:“我等这般一聚,人可比兽多啦,还打得甚么猎?” 雪龙山脉连绵起伏,山势既险且奇。朝远眺望,雄壮万丈,莫说数十人,便是数百人也难掀起浪花。众人闲谈认识,意兴如火堆,越堆越高,熊熊升腾。 王德仲说道:“怎么打不着,不但打得着,还得好好比一场嘞!”杨问天说道:“比什么···比谁能猎得雪山灵狐?” 王德仲说道:“此事太看命数,比得没意思。不如先比,谁射猎的兽获好。”慕红绸细眉飞扬,傲然说道:“还需再加一条,不能施展武学,只能用箭术。” 众人闻言皆笑,华武说道:“看来慕妹妹,对箭术颇有自信啊。”慕红绸说道:“这是自然,我三岁未学走路,便先学射箭。” 周士杰摇扇说道:“我们这里谁不是这般?习武之前,谁不学礼、学箭、学文···”慕红绸自信道:“是又如何,哼,我箭术高强,难道怕你们?”说罢,极快搭弓射去。那箭离铉飞射,精准将七片树叶串起,钉在树干上。 顾念君轻笑说道:“好啦,谁强谁弱,一比便知晓。” 众人交谈片刻,热情如火,纷纷擦拭弓身、配好弓箭…跃跃欲试。众天骄约好碰头地点,便各自闯进雪山深处,各凭本领狩猎山获。 …… …… 却说另一边。 顾念君等众谈笑间隙,李仙已踏雪入山。风雪呼啸,吹得长发飘扬。面具佩戴稳固,不至被风雪吹落。 李仙施展“踏雪”与“轻字决”特性,踏雪无痕,动作轻盈,在山林中寻觅兽猎。他观察雪中痕迹,探寻兽踪,很快便发觉一只雪熊踪迹,沿踪寻去,见一熊洞,雪熊高约两丈,白毛如针,獠牙尖锐,正匍匐洞中深眠。 李仙心想:“此熊体型硕大,我猎杀它不难。但我身无缩肉袋,不好随身携带。且容他多活一阵,找寻雪山灵狐为先!” 又知雪熊价值甚贵,雪山灵狐行踪诡异,非一蹴而就能成。便摘下一缕头发,放在洞口,落地生根,便可观察洞中动向。 李仙绕开雪熊洞穴,轻悄悄自别道而行,不久见一条寒泉。叮咚泉响,如奏乐曲,李仙正觉口渴,捧泉水大饮,颇为清甜,精神为之一震。 雪山灵狐神出鬼没,能否寻得,需看运气。李仙自不急躁,沿山道摸寻。发挥巡山狩猎能耐,闻踪断迹,他目力敏锐,寻踪能耐甚深,一柱香间,已发现数只雪虎、雪豹。 他悄声潜伏,所过之地,简陋画在兽皮上,再借观望风水,五行奇遁等能耐,摸清地势走向,兽获可能分布,排除雪山灵狐所在。 步步为营,定能寻得灵狐踪迹。 然雪山茫茫,辽阔复杂,非一日之功,岂是轻易。李仙寻有半日,始终不见线索,但已排除一片区域,天色渐晚。他自不急躁,决意先打道回府,再慢慢摸寻。 李仙心想:“既来此一场,总不好空手而归。沿道且猎些兽获回去,换取钱用,之后再逐步求索。”原路折返。 雪龙山脉“野”兽易猎,“雪”兽难觅。此处常年积雪,一年之中大半时间被冰雪覆盖,特殊气候、特殊地势、特殊风少滋长出极多异兽。 毛发雪白者,为“雪”字兽。此类兽物体型更大,雪绒附着全身,更易于潜藏雪中。且力道、生命力、破坏力均不容小觑。 李仙飞驰林间,野猪、野鸡之余绝不过眼。他无“缩肉袋”,决意只猎三头。一头雪熊、一头雪虎、一头雪猿。 李仙已知“雪熊”行踪,行山时又发现过雪虎、雪猿些许线索,依稀知晓大致行踪,但并未循踪追猎。他折返时,便顺道便去猎杀。雪虎体型硕大,浑身白毛,融藏雪中。性情狡诈,懂得匍匐雪中伏击。 遭受袭击,更懂得钻雪逃窜。若不能一箭射毙,雪虎窜逃迅速,顷刻便再难寻到。 李仙先寻到早时发现的雪虎踪迹之地,以此处为基,从头辩踪追寻。这般追了片刻,果真有发现。 见得一处地中,有些极淡脚印,嗅到丝丝血气,暗道:“这头雪虎受伤了,想来它被某位天骄人物盯上了,此处雪直没到脚踝,这道脚印却极为轻淡,足见寻杀虎兽者,轻功颇为厉害。” “但他一箭虽射中雪虎,却未能毙命。叫雪虎遁逃,实在可惜。山中狩猎,你既无那能耐射杀虎兽,那便我来罢。” 李仙锋芒四射,自不遮掩。快速寻踪追去。他目具重瞳,目力敏锐非常,雪虎虽擅长隐蔽,但却难避他观察。 很快追到一片山野腹地。周遭白雪皑皑,较为空旷。王德仲匍匐雪地中,正悄悄挪向东南方向。 他等天骄相约比拼射猎,纯以箭术较高下。王德仲眼光甚高,知十头野兽,难比拟一头雪兽。便将狩杀雪兽当成第一要事。寻半日踪迹,好不易寻得一头雪虎。 他见此虎颇具威严,虎目流露狡诈。智谋已经不浅,心痒难耐,偷偷射杀。岂料箭术虽佳,但却低估雪兽能耐。一箭虽中,却不疼不痒。 雪虎立即潜藏。 王德仲好不易再寻到雪虎踪迹,知它正在东南方卧雪歇息,他暗感兴奋:“我如猎得此虎,已不弱任何人,甚至要胜过他等许多!” 暗自算计距离,“雪虎皮粗肉厚,雪绒坚韧滑腻,能卸力防护,生命力甚是强悍,我只施展箭术,想射杀它不容易。此前我距他九百余丈,不能射杀,这会我离近些,只离他三百丈。务必一箭射杀!” 王德仲匍匐潜进,待到三百丈内。再搭弓瞄准,一箭射去。箭势勇猛,本料定一箭便能射杀。忽见远处一支箭射来,恰好将他弓箭打落。 王德仲一愣,循踪望去,见两里之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坡处,有一人手持赤弓金弦,正朝此处看来。 王德仲心中一禀:“相隔两里,将我飞箭射落?这箭术…未免匪夷所思!!还是另耍手段?”他凝目望去,见李仙佩戴面具,看不清面容。但身材挺拔,雪中傲立,长发飞扬,不可小觑。 “若想比箭,好,我便奉陪,且看我等谁先射杀雪虎!”王德仲自不认输,再度搭弓朝雪虎射去。这次施展十足把握,箭术更强数倍。 “啪嗒”一声。 自无意外,这箭再被凌空击落。那白面赤弓者后发而至,相隔数里,却将他飞箭打落。 王德仲忽感浑身发寒,满天风雪吹进心中。即使动用内炁,也极难做到这般。且箭中不含内炁,那神秘箭者纯以箭术射落。 他回头望去,那身影原地不动,手中竖起食指,意指再让一箭。王德仲牙齿紧咬,万不信有人箭术这般精湛,又怎容人挑衅。他立时搭弓再射,已将毕生箭术,皆融汇此中。 箭身离弦后旋转盘旋,竟忽左忽右,迅猛诡异。王德仲立时回头观察。 见白面赤弓者缓缓拉弦。弦满如月,松指射去。动作简单朴素,却蕴藏全然不同意味。木箭后发而至,再度射落王德仲飞箭。 王德仲浑身颤抖,不解、震惊、挫败、惊悚…,忽感自身箭术可笑幼稚,无地自容,意气大挫,一时竟生出弃弓而遁的荒唐想法。 李仙见王德仲已不相争,再度拉弓,相隔数里,一箭射杀雪虎。王德仲眼见飞箭划过优美弧度,不差毫厘射杀雪虎,更久久难自余韵中回神。 李仙走近而来,扛起雪虎离去。王德仲呆呆站立,目送其远去。数次张嘴欲言,但话到嘴边,唯剩震惊。 他自幼天资不俗,武学、旁学上手极快,常能胜过同辈数筹,此刻却第一次感受到“天堑”所在。 深不见底! 310 独狩三兽,大挫天骄,白面赤弓,名扬飞龙 王德仲志气大挫,郁郁寡寡,行到雪虎被射杀之地。忽又一愣: “雪虎行踪难测,毛色与雪相融。我能发觉雪虎踪迹,全凭借天生异眸,可辨踪入微。饶是如此,相隔五百丈远,纵然雪虎捕猎奔跑,也难发觉端倪。而这雪虎正卧雪潜藏,想寻它踪迹,更难上加难,如水中捞针,沙中选粒…他……” “他不仅箭术匪夷所思,这目力,相隔数里,一箭射毙雪虎,未免…未免…过于骇人!” 久久难以言说,目光复杂闪烁。这时午时已过,将近黄昏。王德仲空无一兽,想得天骄约会,空手而归,未免丢脸。雪兽难觅,便寻寻常野兽猎杀。 王德仲洗脱俗胎泥胚时,洗出天生异眸“碧眸”,身具“碧眸相”。观察入微,寻兽辩踪能耐实不浅。敢提出比拼“兽猎”,自是有几分自信。 再寻不久,便见一头野猪。王德仲举弓欲射,搭弓刹那,拉动弓弦,脑海浮现那道身影。忽感自厌自烦自卑自郁,相同相似的动作,相差却偏差万万里。王德仲更觉自身箭术低浅幼稚,此刻身姿丑陋难堪,丢人现眼,羞于示人。 “箭术…天生为他那等人设的。似我这等人,也配射箭么?纵使射杀野猪,又能如何?自娱自乐,有何意思?箭道非我所长,唉,从今以后,还是别碰箭了罢!” 浑身颓然难掩。缓缓松弦,重重一叹,将箭一折,再不巡猎,原路折返。 …… …… 李仙肩扛雪虎,自不知王德仲遭此挫败,竟意气大挫,不敢射箭。他对王德仲实无恶感,射落其飞箭,全因知晓天骄高傲,兽获绝不会拱手相让。 需先胜其一筹,再争兽获,便可免去麻烦。李仙深感扛虎而行,多有不便,四目张望,见一处杂草杂草茂密。 便将雪虎藏匿草中,用雪铺盖,隐藏极好。雪虎毛发雪白,血质淡蓝,腥中参夹淡淡清香。浑身是宝,黑市价值甚高。 李仙再布弄周遭五行,通过微小改动,使得此处更难发觉。他具备“重瞳异目”,目力惊人,怎般隐藏,都能发觉端倪。旁人却极难注意。 做完这事,见时间尚有宽裕。李仙即去找寻“雪猿”。 雪龙山间有一片“雪森”,其内植被茂密,树木高耸,其叶如针。一头雪猿便藏此处。周士杰、岳开互相协作,寻至雪森中。 周士杰说道:“贵宗的闻风鼻果真厉害。岳兄你瞧,这是猿粪,那雪猿便在附近!” 岳开说道:“周兄,雪猿狡猾,生命力甚强,速度奇快,待会寻得雪猿踪迹,我俩左右夹攻。你先射一箭,若不能射杀,我立即补箭!” 周士杰笑道:“好!此事虽有先后,却功劳半分。” 两人皆知“雪兽”难猎。周士杰寻踪能耐尚浅,寻得半日,尽猎野猪野鸡之类,唯一头野鹿稍能过眼。暗感颜面有失,射猎非他所长,武道实弱众人半筹。半途遇到岳开。 见他兽获甚丰,野虎、野豹不少。便问其缘由,得知岳山剑派有门武学,名为“闻风鼻”,巡踪辨迹颇为厉害。 周士杰便想…这般如此,定被比下去。于是设法劝说岳开,邀他协作,狩杀“雪猿”。如若功成,自可掩盖自身短处。且狩得雪兽,何等风光,众同辈天骄也当侧目。 岳开亦有此意。便协作探寻,通过闻风鼻,逐步摸寻雪猿踪迹。渐渐便寻到此处,悄然已经逼近。岳开忽道:“周兄,快看!”指向一处树端。 雪猿卧树休眠。周士杰、岳开与其相距百余丈。两人目光对视,各自点头。分从两侧,脚踏轻功靠去。待觉察距离已近,周士杰、岳开搭弓备射。 周士杰率先射去。雪猿听觉灵敏,顿时觉察。立即自树中飞窜而起,将箭避去。岳开看准时机,立即再补一箭。此箭迎面当头,精准狠辣。 雪猿敏捷出乎意料,凌空扭转身躯,竟仍能避过。那箭自侧颊擦过,只划伤皮毛,却没伤到要害。周士杰“哎呦”一声,岳开捶胸顿足,大感惋惜。 周士杰喊道:“追!”两人脚踏轻功,极快追去。然而雪猿速度虽不如两人,但毛发与雪相融,树木间晃荡时,极难辨别方向。 那雪猿忽然仰天长啸,猿声震荡而出,树木间堆积的雪质,登时扑簌簌洒落,黑压压俯压而来。周士杰、岳开暗道不妙,欲施武学打散,但又想:“此举未免违规,若是叫旁人知晓,我有违规定,纵然猎到雪猿,面上也无光。”不好施展武学,无法避去,顿被厚重雪质掩埋其中。 两人费力从雪中钻出,见雪猿已经跑远,距此足有五百余丈,且左摆右晃,敏捷异常,眼见已经无望。 岳开尤不死心,搭弓再射去。他箭术精准狠辣,本领纯熟,但雪猿智慧非常,敏捷异常,灵活摆动,便再度避开。周士杰也搭弓射去。他箭术亦是不差,虚实结合,箭踪飘忽。 虽剐到雪猿,但杀力不足,仅破皮毛。小伤小痛,难阻挡雪猿遁逃。岳开、周士杰深感困难,已然放弃,周士杰找补说道:“雪兽果真非比寻常,此节准备不足,相距又远,只能容此孽畜,再多活一阵…” 岳开叹道:“仅用箭术射杀雪兽,确实困难至极。这只雪猿便是如此,那雪山灵狐…只怕…”初知此事难度。 说话间,忽听轻微的“咚”一声,似有重物自高处跌落。岳开、周士杰循声望去,见雪猿已被人射落,倒地抽搐,一命呜呼。 两人对视一眼,既惊且疑,浑不知发生何事。待追近观望,见到雪猿尸首旁已站一位白面赤弓者。周士杰说道:“追去!” 两人并步急追。却见白面赤弓者左拐右拐,越走越远,那人背着雪猿,白绒融于雪景,两人双眸紧盯,忽觉双眼刺痛。雪中狩猎对眼睛消耗颇大,只得停下揉眼,再难追去。 岳开、周士杰对望一眼,只觉诡异神秘。心想……结交的诸多天骄中,可有这等样人。 …… 却说另一边。 顾念君、慕红绸兽获充沛。见天色已晚,准备打道回府,前去约定之地。回途间,慕红绸忽道:“顾姐姐,你看!” 顾念君望去,见雪地中有一道熊脚印。慕红绸说道:“这是雪熊印!”顾念君说道:“哦?素闻雪龙山地势独特,孕育雪兽,极难射猎。我家族往年筹备冬猎,风雪压山时,往往会购置雪兽绒毛,披在其它兽中。” “谁若猎得此兽,便算冬猎表现甚佳,夺得魁首,能得嘉奖青睐。若真有雪熊出没,我倒真想会一会它!” 慕红绸说道:“顾姐姐,实不相瞒,我早你们抵达飞龙城,当时不曾结识你等,闲中无事,早便来过此处狩猎。遇遇到过一次雪熊,可惜我一时大意,却叫它遁逃了。”说间深感遗憾,摇头顿足。 顾念君已见过慕红绸箭术,造诣不俗,颇为厉害,听到连她都难猎杀雪熊,不禁古怪:“这雪熊真这般厉害?我虽隐隐听过此兽,但不曾留意。” 慕红绸说道:“雪熊狡猾,极擅伪装。全身雪绒特殊,坚韧滑腻能抵御刀箭,再厉害的箭术,若非特制弓箭,或是动用武学相辅,极难一箭射毙。纵使动用武学相辅,那雪熊皮粗肉厚,生命力强盛,亦难一箭射毙。” “且这种雪熊,天生对杀机十分敏锐。在众多雪兽中,亦属极为难缠的角色。有时方显露杀机,它便已遁逃极远了” 顾念君说道:“此事我有耳闻。有门武学名为[熊心功],主要练就心脏,心者…感通天地,玄奥无穷。此功中有一式,名为[雪熊锻心式],其作用便是预感危机,提前趋避祸事。想来是自雪熊而得来。想修习此功,需心窍异于常人,这等样人难觅其一。但雪熊却与生俱来。” 慕红绸说道:“故而雪熊之心窍,价值甚贵,被列为凡庸俗物。” 她取出箭娄的锐箭,朝雪熊足印一指,说道:“这雪熊足印宽大,与我那日所遇极为相似。且顾姐姐你看,这道足印较轻,这道足印却较沉。” 顾念君看后,确实如此,便问道:“它右足有伤?”慕红绸说道:“不错。那日我遇到雪熊,施展[无为剑法]的要义,悄然靠近。” 顾念君说道:“无为剑法…湖山剑派基础武学,旨在收敛心意,不露分毫。”慕红绸点头道:“我若显露半分杀意,那雪熊早便奔逃啦。” 慕红绸说道:“饶是如此,我行近三百丈内,雪熊立时觉察,开始狂奔遁逃。” “我料想一箭难以射毙,便欲先射它右足,再追踪射杀。哪知虽射中它右足,其速度奇快,却还是跟丢了。此节再相遇,顾姐姐…我说什么也得再试一试。” 顾念君好奇说道:“好,我们循踪追去罢。我倒真想瞧瞧这雪熊能耐!” 二女脚踏轻功,沿着足印寻去。见足印有序,雪熊悠闲出洞,行向一条溪流饮水。慕红绸喜道:“若在喝水,是最佳时机!顾姐姐随我来。” 两人脚步轻盈,足靴踏地无痕,轻功皆极厉害。沿踪寻去,慕红绸面色忽变,沉声道:“糟糕。” 顾念君说道:“已有人提前盯上此熊。”两人见一株树上,留有一道淡淡脚印。这脚印甚轻,但已被顾念君发觉。 慕红绸说道:“再跟去瞧瞧。”沿足印再跟随数里,见雪熊足印忽然慌乱,步伐变大变沉。 慕红绸跺脚叹道:“完了,完了。那人暗中追杀到此,再按耐不住,显露出杀意了。雪熊惊慌之际,开始奔逃。如此这般,便再难寻到了。” 她无尽痛惋,朝远处眺望,更感无比气愤,说道:“再有三百丈,便是小河溪水。倘若雪熊走到溪旁饮水。才是射杀绝佳时机,此人太过莽撞愚笨,在此处惊动雪熊,实在可恶至极。” “错失了大好的猎杀时机。倘若换成我来,这头雪熊定已被射杀啦!” 顾念君观察雪地痕迹,指向一处,说道:“雪熊朝此处跑了,且跟去看看。”慕红绸闷闷不乐道:“没用的,既惊动雪熊,便再难射杀。这熊兽狡诈敏捷,连箭都能避开,它伏地奔跑时,毛色融于雪,初时还能极目紧随,时间一长,便再难着眼,头晕目眩。雪地茫茫,反而刺痛双眼,损伤目力!” “那混蛋着实可恶,倘若他不曾搅局,这雪熊便被我射杀了!我若猎得雪兽,哼,他等定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念君笑道:“再跟去看看,兴许有些转机?”慕红绸终究不甘,纵知指望微乎其微,却仍沿杂乱足印追去。见沿途偶有箭痕,或射在雪地、或钉在树干,不禁甚感怪异。 慕红绸说道:“此人古里古怪,这几箭未免偏得太远啦,连雪熊毛都没碰到。” 顾念君说道:“且空有箭痕,并无箭身。此人倒还有闲心,还将箭矢回收?” 再沿踪追寻片刻,顾念君每发现一道箭痕,便见雪熊奔逃拐向,不似射偏,倒似驱赶?眉头一蹙,甚感惊讶,不可思议道:“不对…此人莫非是在驱赶雪熊?” 慕红绸摇头说道:“顾姐姐,此事绝不可能。雪熊狡猾得很,想跟踪都难。何谈驱赶?” “且此人若真有能耐驱赶,便说明他随时有自信能射杀雪熊。倘若是老怪物,搭配武学,倒是有可能。可若是这般,我们自箭痕中便能发觉一二。我们年纪虽轻,不敢说对天下招式武学,皆了然于胸,但用没用武学,却多少能看出一二。” 顾念君微微颔首,正待开口赞同,忽感喉咙一僵,话语卡在喉间。只见此处足印戛然而止,变做一大坑印。约莫两丈长,形状却似一头雪熊,倒伏在雪地中。二女对视一眼,立时行去观察,见坑中有雪白毛发残留,才确信雪熊已毙。 慕红绸深知雪熊能耐,忽见雪熊毙命此处,惊无可言,不敢置信。说道:“这···这又如何可能?这雪熊好端端的,怎突然便死了?这用了何种手段?” 顾念君沉咛说道:“看来那人,确在驱赶雪熊,将其赶到此处后,再一箭射杀,干脆利落。” 慕红绸说道:“谁···谁有这等箭术?难道是与我们同行的人物?”眸中异彩闪烁。惊疑不定。 顾念君好奇说道:“或许是了。我等毕竟初识,其中有箭术造诣颇深者,倒不足为奇。若真有这号人物,或许……”想到昨日事情,心脏忽跳快半拍: “昨日帮小凡出气者,莫非与今日射熊者同属一人?说来可能性甚大,射熊者做事滴水不漏。昨夜那人也是这般。我难得出行会友,若能与之结交,当属一大乐事!” 慕红绸说道:“顾姐姐,我们快快回去罢。我倒要瞧瞧,是谁捷足先登啦。看我不寻他麻烦!” 顾念君笑道:“这头雪熊,可没规定是你的。你想寻人家麻烦,也没由头啊。” 慕红绸说道:“胡搅蛮缠便是。”忽眸光闪亮:“他箭术若真能折服我,我定要向他讨教。若是耍别等手段,我可不饶他。” 二女铩羽而归,行出雪龙山,奔行山路整日,发梢、额间、背心、足靴皆已起汗,见行出山地,皆长呼一口气,深感疲惫。二女来时兴致甚浓,历经方才怪事,反而无心情交谈,尽是好奇难耐。 顾念君说道:“慕妹妹,咱们快快回客栈罢。”慕红绸点头,自不耽搁,纵马朝回行,沿途话语甚少,唯风雪呼啸,马蹄飞踏声。 城东外有间‘回梦客栈’,为诸多天骄相约地点。 夜间风雪渐大,客栈内烛火亮堂,已聚十数天骄,热好炭火,煮好美酒,彼此闲谈趣事。顾念君、慕红绸推门而进,众人见二美回归,皆双眼一亮。 周士杰说道:“念君,红绸,快来坐。”指向身旁几道空位。慕红绸轻‘哼’一声,说道:“顾姐姐等和我去那边坐。”拉着顾念君,朝湖山剑派诸多女子行去。 众女娇笑打趣。氛围甚是和睦,天时较晚,陆续有天骄折返。约莫亥时,众天骄均已到齐,把酒言欢,好生欢快融洽。慕红绸心想:“你们间谁猎得那头雪熊,待会便可揪出。”目光一一扫视。 众天骄莫名其妙,但皆不恼怒。暗自整理衣容,理弄长发。 周士杰喊来店小二,要来三锅清水,置于炭火上烘烤。他说道:“咱们狩猎吃猎,这才尽兴,请大伙展示兽获罢。咱们趁着新鲜,抓紧送进汤里。” 众人闻言纷纷出示所得。杨问天兽获最丰,猎得三头虎兽、两头熊兽…将战利品取出时,周旁天骄连连惊呼,出声赞扬。 言说杨问天勇武过人。 武人实力甚强,杀虎猎熊本不算难。但射猎与拳脚架势无关,不需近身搏斗,需以箭头射中兽躯。且野兽随年岁增长,随吃食积累,随风水蕴养…亦是与日俱强。智谋、力气、速度…亦不寻常。 纯以箭射,皆非易事。故而大族皆有“冬狩”“春狩”等活事。全因狩猎能培养血性英气,因为难度甚高,阻扰杂多,更能看出手段能耐。 杨问天当场剥兽皮,把熊掌砍下,将虎心摘下,投入清汤中,加入第一味菜肴。众天骄狩猎归来,这顿吃食有酒有肉,不求精细美味,但求茹毛饮血,野性难驯。 杨问天开头…旁人一一展示兽获。将每头野兽最为珍贵处割下,投进清水汤中。再洒上料酒,调味香料…肉香四溢,腥香扑鼻。 这顿酒肉之好,不食味,而吃野性。华武、周庭…等皆有丰沛兽获,豹、猪、牛、鹰…皆有丰富。一锅鲜汤,足包含数十种凶猛大兽。 真可谓“百兽奇汤”,至阳纯汤。 每有人猎得大兽,众人必出声吆喝。顾念君、慕红绸纷纷出示,更惹得声声叫好,赞其好箭术,好手段。 周士杰注意到王德仲自饮自酌酒水,问道:“王兄,王兄,就差你啦,怎不来出示兽获。我可听你纠山剑派师兄弟说了,你天生异眸,巡猎猛兽一事,你当属一流!” 顾念君、慕红绸相视而顾,同想:“具备异眸,便可跟踪雪熊行踪,难道射杀雪熊者,便是这位王德仲?” 王德仲摇头道:“我没猎得兽获。” 众人闻声一笑,皆道王德仲故作谦虚,定然兽获其佳,欲扬先抑。慕红绸叉腰道:“王兄,你也别谦虚啦,那头雪兽快快拿出来罢。” 顾念君拱手笑道:“王兄箭术奇佳,念君倾佩。酒宴过后,可否容念君登门拜访?” 周士杰、岳开、杨问天等众听闻“雪兽”,皆投目望来。周士杰更听顾念君欲登门拜访,话中颇有仰慕之意,他日久相处,尚无此待遇。不禁更为注意。 王德仲色变道:“你们都知道了?” 慕红绸说道:“自然。”王德仲叹道:“此事本不愿再提,但既已知道,索性便不藏罢。” 他再次行来,解开缩肉囊。朝地上抖了抖,空无一兽。周士杰奇道:“王兄,你兽获呢?” 王德仲面上无光,说道:“我说啦,我并无兽获。此事既然慕妹妹也知道,还是由慕妹妹说罢。” 杨问天回客栈时,见王德仲已在惆怅饮酒。与其搭话,也总话语甚少。知其有烦心事,便问道:“莫非你兽获被抢走了?” 王德仲不语。众人皆望向慕红绸。 慕红绸后退一步,与顾念君对望,均觉满头雾水,说道:“说什么?王兄…你这事情,将我弄得好古怪。” 王德仲一愣,“你不是已经知道?那位高手…没和你说此事?” 原来…他也猜想白面赤弓者,便是同游者之一。听闻慕红绸知晓事情经过,猜想白面赤弓者已将此事告知。 慕红绸皱眉道:“什么人物?”王德仲哑然失笑,知道自己心底敏感,竟生误会,笑道:“不知也罢,不知也罢。那便当我输了罢,反正啊…我是再不会射箭啦。” 顾念君敏锐觉察内中异处,好奇无匹,说道:“王兄,你到底遭遇何事,以致如此颓然?” 周士杰、杨问天、岳开…五大剑派诸多师弟师妹,罗非烟…等众皆好奇至极,不住追问。 王德仲见再无隐瞒,酒气也已略上心头,说道:“也罢,也罢…既然如此,便说说罢。此事说出,你等必然惊掉下巴。在今日之前,我从未料到,同辈之间竟有人,具备这等骇人箭术。” 311 念君敬仰,两女暗争,名声大噪,夫人听闻 回梦客栈内,众天骄见王德仲煞有介事,心中皆有傲气,对“箭术骇人”之事不大相信,但其颓然之姿偏偏不似装扮,不禁极感好奇。 客栈大堂处,三锅兽汤烹煮得滋冒热气。百兽精华锅中翻滚,虎心、熊心纹理清晰,熊掌、豹脊熟近半成。 汤水烹煮鲜香。杨问天取来数十件碗筷。朝鲜汤旁一洒。数十碗具齐整落地,有序铺散排列。杨问天隔空一掌,拍打在兽锅上。兽锅一震,溅洒起兽汤,如同雨水般落下,一滴不差落到碗中。 众人赞扬声不绝,纷纷拿碗鲜汤,滋溜吸食,围着兽汤而坐,组成一热闹大圈。阳山剑派周庭喊道:“小二,备水备酒!” 店家小二扛来酒坛、清水。清水灌进锅中,酒坛则放在一旁,供众天骄拿取。众人齐齐坐好,喝汤饮酒吃肉,静等王德仲言说。 顾念君小抿一口,说道:“王兄,请说。” 王德仲要来一坛酒,狂饮数口,缓缓说道:“今日狩猎。我实暗耍心机,我具备[碧眸相],双眸殊异,寻踪辨迹的能耐,实强过寻常人。” “我见冬狩人多,且颇多同门同源的剑宗师姐师弟都在。寻常兽获,自然不弱,可若能狩猎雪兽,便可壮自身名望,宣扬自身箭术。” 众人闻言莞尔一笑。杨问天说道:“实不相瞒,我本也想猎雪兽。奈何这兽狡诈异常,我连皮毛都没见得。” 多人附和言笑。顾念君说道:“之后呢?”王德仲说道:“我运气不错,寻到一头雪虎,将其射伤,却叫它跑了。” 周士杰说道:“雪兽生命力强悍,一箭未能射毙,便极大概率遁逃。这点挫折,应当不至让王兄如此颓然,以致就此封箭罢?” 王德仲说道:“我身具碧眸,虽一时跟丢,但通过细微踪迹,渐渐又觉察雪虎踪迹。逐渐追寻到,这时我已有把握,射杀一头雪虎!” 王德仲饮一口酒,说道:“事情就发生在此处。” 众人听其抑扬顿挫,顿感无穷好奇。顾念君柳眉微蹙,说道:“王兄,快说罢。” 王德仲说道:“我悄悄潜近,距离雪虎只余下三百丈不到。已将箭搭在弦上,并且射了出去。怎知便在这时,别处一支箭飞来,射落了我的飞箭!” 罗非烟惊道:“王师兄,你箭已离弦,却还被射落了?” 王德仲点头。众天骄齐齐惊叹,箭势勇猛直前,速度奇快,飞驰之间,被别箭射落,确实极为困难。 王德仲说道:“这还不止,我当时回头张望。见那射箭之人,距我足有两里之远…不,当时我自认两里远。实则远不止两里,因为雪山茫茫,苍白一片,那人配备赤弓,颇为显眼,使得看起来极近。” “正所谓看山跑死马,便是这种道理,当我亲自走去,相距足有五里…不八里远!甚至更远?我实难确定,雪地茫茫。” 慕红绸说道:“等等,你是说相隔八里,对方将你飞箭射落?此事未免匪夷所思,他如不动用内炁、施展武学,绝无可能。” 王德仲摇头道:“我倒确信,纯是箭术。” 华武点头说道:“除非…你与那人对射,两箭朝向相反。” 王德仲摇头说道:“不,我方才是[回望]二字,那人正正便在我身后。并非对射。” 岳开沉咛道:“我知道了。应当是巧合,因是那位兄台先射的箭。王兄后而射之,这先后之差,兼射向相同,故而两箭相碰。” 顾念君、慕红绸均暗暗点头,皆觉得有理。慕红绸说道:“便也是说,其实是王兄射落对方的箭。但因情况复杂,王兄认为是对方射落你的箭。” 王德仲说道:“我当时争强好胜,也觉得此事,是一件极大巧合。于是再度搭弓射箭,这一箭,却叫我再无侥幸。” 众人侧耳倾听。王德仲凝重说道:“若说第一次是凑巧,这第二箭,却再无可能。我亲眼见到,我的飞箭再被射落。且是后发而至,我先射而他后射。” 杨问天深感怀疑,说道:“王兄,你莫非是中了迷术?此事却又如何可能?” 慕红绸说道:“后箭射先箭,这太匪夷所思。况且…你先他八里之远。凭我箭术,八里射靶,尚不敢断言精准。八里射中离弦飞箭?至少我从未听闻!” 顾念君不语,眸光闪烁。王德仲苦笑道:“我骗你等做甚,此事千真万确。” “那人竖起一手指,意说再让我一箭。我当时使尽毕生箭术所得,穷尽毕生所学。射出第三支箭。” 罗非烟说道:“难道又被射落了?”全场安静至极,落针可闻,皆等王德仲回应。 王德仲点头道:“不错,毫无疑问,再次被射落了。但这一次,我亲眼看着他拉弓,射箭,其姿其态…我…我无法言语形容。唯有五体投地,彻底拜服。” “此箭过后,我再无与其交锋之意。见他再度拉弓,相隔数里之远,一箭射毙卧雪雪虎。其之风采,实在…实在让人愧叹不如。” 说罢,便再饮酒水。周士杰、岳开若有所思。慕红绸、顾念君相顾无言,皆感遭遇颇多诡异,心中如有猫挠。正待开口说话。 华武说道:“我还是倾向于,王兄神智迷糊了。此事未免匪夷所思。” 人从中有人怀疑道:“是啊,莫非是王兄,目力虽佳,但箭术却寻常。自感兽获不足,于是杜撰出这等神人,以此为自己开脱罢?” 王德仲怒道:“与那人相比,我箭术自是寻常。可若与你等,只怕还要小胜一筹。” 慕红绸说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王兄、诸位请到门外。” 众人齐齐涌出,此时天昏地暗,风雪无休,甚是寒冻。慕红绸朝一师妹道:“好师妹,请到两里外,设下箭靶。” 那师妹脚踩轻功,快去快回。慕红绸说道:“王兄,请你射去。”王德仲为证清白,再次拿弓射箭,他握弓刹那,脑海尽是那道身影。强忍自卑自厌之心,将弓拉满,射箭而出。 精准打中箭靶。王德仲说道:“当时雪虎距离我三百丈。我第一箭是这般,第二箭是这般,第三箭是这般。”将当时箭势一一复显。 待射到第二箭时,旁观天骄轻蔑之意已然全消。第三箭如灵蛇转弯,灵动精准,更尽显箭道不俗。众天骄鼓掌赞叹,王德仲却立时收箭,深深感叹。 杨问天惊道:“连王兄这等箭术,都遭如此挫败,那人物何许人也?” 离山剑派华武说道:“倘若是真,天啊…那人的箭术,该到何种程度了啊?我所遇天骄不少,却不曾听闻,有人有这等箭术。” 阳山剑派周庭说道:“莫非是老怪物?” 王德仲说道:“如是老怪物,我何至这般神伤,我看不像。” 慕红绸好奇说道:“王兄,请你再射。我试试能否将你飞箭打落。” 王德仲说道:“好罢。”既备好弓箭,慕红绸站在身旁,两人摆好架势。王德仲先射,慕红绸立即搭箭后射。 前后竟差之毫厘,但始终难追上。最终一前一后射中箭靶。慕红绸皱眉道:“再来!” 王德仲再射一箭。慕红绸箭姿稍做调整,紧随其后射去。这回她箭招后来居上,碰到王德仲飞箭,将其飞箭打偏。 慕红绸眉头飞扬,颇感得意。王德仲好奇问道:“慕妹妹,你是如何做到的?” 慕红绸不言,再道:“王兄,请用你第二箭,第三箭。” 王德仲点头。陆续射出第二箭、第三箭。这次慕红绸使尽浑身解数,却再难追及。她箭术确高王德仲半毫,两人共试了十九箭,唯有一箭打落。余等全数失败。 杨问天说道:“我来试试!我的雷音弓,或许能做到。”自告奋勇,站在王德仲身旁。 王德仲再次射箭。三种箭势反复施展。杨问天射箭如劈雷,威势甚猛,但精细不足。尝试十余次,唯有一次差点成功。 众天骄皆尝试一二,深感不可能。满腔的惊骇,皆知王德仲箭术非凡,言语绝非虚假。又深感困难。心头莫名压着巨石,蒙着阴影,甚感难受。渐渐明白王德仲心情。 王德仲说道:“诸位,不必再试啦,慕妹妹,你那一箭,是如何做到的?”慕红绸说道:“我借助风势,使得箭速更快!” 杨问天说道:“如此说来,那位人物,能做到这一点,想必也是借助风势啦。”众人皆暗庆幸。 王德仲苦笑道:“难,难,难!”他再说道:“诸位难道忘记了,我们是站在同一位置吗?借助风势,能追赶上毫厘之差。可数里之差呢?” 众人闻言甚惊,尽是“这”“那”“啊”…等言论。此时谁也无心吃食,心头如蒙灰暗。慕红绸等人如梦初醒,才惊觉其间差异,顿感挫败难言。 王德仲说道:“诸位莫要忘记,咱们距离箭靶,足有多远。” 湖山剑派的师妹“蓝英英”说道:“足有二里远。”王德仲说道:“慕妹妹射落我飞箭那次,距离箭靶还剩多远?” 慕红绸说道:“两箭相碰时,距离箭靶,已不足十丈。” 王德仲说道:“慕妹妹借助风势,飞箭足足追了一里多远,才堪堪追到我的箭矢。若论箭术,慕妹妹应高我一筹。可诸位莫要忘记,我射猎雪虎时,距离雪虎仅三百丈余…” “我松弦到射中,仅刹那之间。可不会留有宽裕时间,放任箭矢追上。其间差距,诸位一想便明。” 众人齐齐惊呼,瞪大眼睛,纷纷“啊”一声惊喊。罗非烟说道:“这…这…” 王德仲说道:“我越琢磨,便越恐惧。实不怕你等笑话,我回到客栈,被冷汗浸湿了三身衣裳。那人射箭刹那,我真切感受到,风停雪止,万物安静。他如要射我,我…也难幸存。” 众天骄呆呆立在门外,风雪剐蹭,兀自难以回神。 顾念君思绪飘散,美眸异彩连连,说道:“纯以箭术,确实能够做到。” 王德仲说道:“哦?”顾念君说道:“箭术…世家子弟,纵使是纨绔子弟,多少也会两手。箭术初阶能练,但愈到后头,便遇瓶颈,再难寸进,便全看天资风采。如有人箭术天资绝顶,能将箭术修得圆满。” “箭中夹杂独属自己的意气。其箭更快,其势更猛,或许便能做到这一点。但能做到这一点者,凤毛麟角!若真有,其风姿…” 已不言说。莫名想起层楼宴李仙身影。但料想纵是李仙,亦远不如此人。 顾念君心道:“虽未能与这位英雄见面,但其英姿风度,已如在眼前。天可怜见,但求有机会,能遇他一遇,否则这飞龙城一行,总归好生遗憾。” 周士杰沉咛道:“王兄之事,倒让我也想起一件怪事。”众人皆围观来。 周士杰再道:“今日我与岳兄,欲要狩猎雪猿,沿路追寻其踪,终于发现。说来可笑,我与岳兄连射,却未能拿住雪猿,叫它遁逃远了。” “但就在这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弓箭。一箭将雪猿射毙,一位怪人扛起雪猿。我与岳兄见后,欲邀其交谈,便追了上去。但此人步伐诡异,左晃右晃,便消失行踪了,没能说上话!” “啊!”慕红绸惊道:“顾姐姐,这般说来,那位人物,或许就是他啦!” 顾念君心砰砰直跳,说道:“是啊。” 王德仲说道:“慕妹妹,我早听你似有奇遇,莫非也…”慕红绸说道:“不错,我与顾姐姐原料想回程,半途遇到雪熊足印。便沿踪找寻。” “发现一人沿路驱赶雪熊,最后再一箭射杀。那雪熊甚是难缠,但在其手中,却如同玩物般。可惜…” 顾念君叹道:“可惜发现行踪时,那人已经远去,未能见其一面,亲眼瞧瞧他模样。” 王德仲说道:“这般说来,八成是他了。我原料想是同游者。但现在看来,此人不在我等中。” 顾念君忽道:“士杰,你与那位人物,相聚最近,他是何样貌,英俊与否,风采如何?”问话间忽感周旁目光怪异,俏脸微红,顿时收敛。 周士杰微感醋意,如实说道:“念君要失望啦。那人佩戴白色面具,手持赤色弓。可看不清容貌。” 岳开说道:“虽未见真容,但此人身材挺拔,长发飘扬,其姿其态…确实不俗。” 王德仲将闷事吐尽,对李仙更感五体投地,说道:“我远远观他,便觉气质不俗。实难言说,慕妹妹、顾姑娘…如挑选郎君,这位莫要错过。” 顾念君、慕红绸均俏脸一红。慕红绸嗔道:“胡说什么。”顾念君则观察慕红绸神情,心想:“这位英雄虽不显面容,但能叫王德仲等人这般倾佩,定然厉害至极。如真有缘分,慕妹妹…姐姐我可不让你。” 王德仲对李仙极尽推崇,再道:“有一事,或许值得一提。我若料想不错,这位英雄应当与我一般,具备某种异眸。” 周士杰心中发酸,他在府城时,得“文武谪公子”号称,同辈风头无二。武求第一,文求第一。此节外出历练,遇到众多同辈天骄,虽做威起势颇为厉害,得众天骄尊敬推崇。但他自己却清楚,武道他实稍弱一筹,全凭“气运”显尊,这才能占据主导。而今听闻天骄英才,层出不穷,愈感弊弱。今日听闻如此箭术奇才,与自己一般年岁。已被比得体无完肤,再听闻此人身具异瞳,更是自卑难言。 他见顾念君端是平静从容,眼中崇敬仰慕实已甚浓,说道:“王兄如何见得?” 王德仲说道:“雪兽藏踪,何其难觅。此人相隔数里,一箭射杀。目力尤在我之上,故而推测,他或具备异瞳。” 顾念君忽的想起,清晨骑马奔行,与一人对视片刻。那眼眸清澈深邃,颇为迷人。她当时恍然迷糊,骑远才勉强回神。连其佩戴面具、背后赤弓都未曾注意。 此节回想,喜道:“啊…我其实就见过此人。” 慕红绸说道:“顾姐姐,你见过他?” 顾念君说道:“今日骑马时,偶遇此人一眼。我观他好似朝雪龙山西脉行去了。”慕红绸暗暗记下。 顾念君心道:“慕妹妹,咱俩萍水相逢,此节莫怪我骗你。”她知西脉人迹罕至,兽获较少,这英雄如为雪山灵狐而来,定不会踏足此地。她故意说去西脉,慕红绸定会去西脉找寻。她则去兽获较多的东脉、北脉……相遇之机,自然更大。 慕红绸不知此节,暗暗观察顾念君面容。见顾念君面容平淡,神情平静,心想:“顾姐姐不愧出身顾家,想来对他无兴趣。此人箭术这般厉害,我可非得会会。” 众天骄经此一事,再无余兴相聚。各自骑马回府,就此别过。离山剑派华武、纠山剑派王德仲、湖山剑派慕红绸、阳山剑派周庭、岳山剑派岳开……等众,回到宗门庭院,皆朝长辈言说此事。 一时间。 五大剑派将彻夜长灯,反复问询细节。惊诧世间竟有这等年少英杰,小小年纪箭道如厮恐怖?五大门派间风传渐起。 另一边。 周士杰与顾念君同行。他观察顾念君神情细节,见恬静平淡,颇具书香气,浑然如无事发生。心下稍定,知道顾念君向宠辱不惊,那事情或已过去。 周士杰说道:“念君,咱们此行,已经见过小凡,也该离开了罢?” 顾念君说道:“哦?士杰,你不是说,难得遇五大剑派结盟盛事,欲要亲眼见证,想久留数日么?怎忽的要说回去?”心中又想:“且你去周家,我回顾家,纵要离去,与你却不同路。”顾及同窗情谊,自不开口。 周士杰说道:“剑派盛事,确实难得一闻。但是…”浑然说不出所以然来。 原来周士杰呼风唤雨时,意气风发。自然乐意久留,今日射猎一事,众人各展风采。所射兽获皆丰盛胜他。他已感不足。兼之众人言说“白面赤弓”神秘者时,将他忽视在旁。 他知如若久留,他武道较差,定渐旁落。更恐惧天骄云集,他愈久留愈显得泯然众人,故而欲提前离去。 顾念君笑道:“士杰,难得盛事,你若有急事,便先行离去无妨。我却要多留一阵。”心思飘到别处。 回到翠竹居中。 忽见贺城主以学生自居,坐在李小凡旁,聆听符浩然教诲,捧着诗书朗读。顾念君忽想:“这等英雄,着实罕觅。我如真见到他,需提前有所准备。若能得雪龙山舆图,想必与他便有话说…”面色一喜,便极快朝贺城主行去。 …… …… 却说另一边。 李仙见雪熊相距较远,扛着费事,便沿途射箭驱赶。他箭矢无多,故而每射一箭,便再去拾回。如此叫雪熊行到目的,再一箭射杀。 雪熊、雪虎、雪猿……三具雪兽卧倒雪中。李仙心想:“我这般扛着三头雪兽回去,未免太过怪异。”环顾周旁,见木料奇多。 解开匕首,施展“大罗刀法”。砍树做筏,将三具雪兽丢在伐中,拖拉而归。李仙不愿招惹麻烦,是以另走偏僻小道。避开周士杰、顾念君、王德仲…等天骄人群。 李仙甚觉饥饿。待行出雪龙山脉,抛开熊皮,取熊腹、猿臂、虎脊各一块肉,用油纸包好。将做晚食,将三头雪兽拉到城外。 不急进城。先在城外密林游逛一圈,见到林中设有小屋。此乃“猎屋”,乃猎户进山狩猎,有时路途遥远,进出城门麻烦,且狩猎非一日之功,便简陋搭建木屋,避免风雪,节省往复路程。 李仙见一座猎屋有人,便敲响房门。行出一位中年猎户。李仙与其交谈,欲借他之手,搭上“世家”,朝他等出售雪兽。 那猎户看到雪兽,顿时激动非常。在雪城此乃枪手货,一有货源,必引抢购。猎户从中搭线,联系得飞龙城“段家管事”。 花费四十两银子,将三头雪兽购尽。实则一头雪兽,价格该是“一百三十两”。但那管事人精明,瞧出李仙急忙出售,故而狠狠压价。 李仙不愿纠结几两盈利,得钱财在手,甚感欣喜。安然进城后,回客栈好生歇息。 浑不知“白面赤弓”风闻正悄然扩散。自然而然便传进某位夫人耳中。 (ps:有读者说剧情稍慢,确实稍稍慢一点。最近出场人物较多,石榴自认笔力不足,怕出疏漏,复杂的地方,只能放慢点速度慢慢讲。但每天剧情是稳稳推进的,风格一贯如此。 而且…… 看到好多作者朋友,国庆都请假玩耍了。石榴还苦逼码字,一天没断过……所以求月票、求追读!) 312 念君受挫,小凡行踪,温彩裳胜,面见小凡 李仙将雪兽肉挂在窗旁,由风雪吹冻,保持肉质鲜美。再盘腿而坐,内练五脏。 [熟练度+1] [熟练度+1] …… [五脏避浊会会经·五脏篇] [熟练度:3849/24000小成] 搬运脏浊,恍然已过数个时辰,积攒[156]点熟练度。这时精神充沛,天色尚黯,街旁已无行人。李仙眺望远处,城中数座雄壮楼阁,灯火通明,璀璨绚丽。 解忧楼位处城中心。通体赤红色,雪中尤为显眼。传闻此楼高三十六层,极尽能工巧匠之穷思,映照天罡星辰数,内中繁华欢愉,布置精巧,实难窥探。乃飞龙城第一大“乐楼”。 亦有“忘忧楼”称呼。楼前有条十二里长街,街名“无忧街”,街旁商贸繁华,楼宇林立,金碧辉煌。非身具豪财者,方敢踏足此处。 李仙观望片刻。一甩手,缠绕右臂的“鬼蟒银枪”,宛若灵蛇出洞,探袖而出。他抓住枪身,细细打量抚摸。 鬼蟒纹路栩栩如生,灌注内炁,鬼蟒蛇头的竖眸绽射出阴森寒光。能恍惚精神,刹那乱人方寸。枪身甚沉,约莫一千四百七十七斤,二境武人随服饮精宝,骨质蜕变,肉身纯力增强,都可拿动、舞动此枪。但总归会疲累,且枪身甚沉,影响发挥。 李仙却甚是称手。甚至觉得稍轻,还可再重些许。客栈狭窄,他纵刺两下,便即收手。心想:“这枪自跟随我起,便没派上用场。我既怕派上用场,又期待派上用场。此行若能闷声发大财,脱身白刃里,方才是最佳!” 李仙口吐白雾。洁净周身,卧床小歇。 翌日。 窗旁雪兽肉已冻得僵硬。李仙喊来店小二,令其烹煮熬粥,再添些调料小菜,炒制成菜肴。雪兽稀少难猎,皮毛昂贵,五脏为药材,爪骨可为饰品,肉质能烹美味。倘若处理得当,一只雪兽可得七百两利润。 很快雪兽鲜汤出炉,三块肉质,制成三道菜肴,灼烤虎脊、爆烧熊腹、小烹猿臂…这三处肉质,皆属于上上佳选,雪虎脊骨隆起,脊肉劲韧有异香,乃虎肉精华,食之大补。熊腹油脂肥厚,爆烧煸炒,锅香四溢,叫人流连忘返。雪猿整日树中飞荡,双臂肉质紧实弹牙。处理得当,亦是人间佳味。 那客栈掌柜腆着脸,笑嘻嘻相讨碗吃饮。李仙豁达大方,自不拒绝。将金一、火二……等人喊下,一同吃饮鲜粥。 吃饱喝足。李仙行出客栈,朝暗巷钻去,待四下无人,再佩戴白面,背着赤弓上街。他名声虽渐在酝酿扩散,一时却未能大盛。 故而行路如常,偶有行人侧目。 李仙实不知…狩猎雪兽一事会惊挫王德仲、众剑派天骄。他全当寻常狩猎,故而恰恰因此,对此事疏于预防。如果知道白面赤弓形象,已渐在酝酿。他必会设法改天换面。 李仙掂掂银子,街中闲逛。他知道“雪山灵狐”难觅,非一日之功,进出雪山,难免狩猎为生,操持起老本行。来回扛运兽获,不免麻烦,这四十两银子需购置缩肉袋。 缩肉袋乃“大腹蛇”的腹囊所制,具备紧缩肉质能耐,有“十肉袋”、“二十肉袋”、“三十肉袋”等规格。可盛装肉质愈多,缩肉袋便越贵。 江湖杂铺、黑市皆有售卖。李仙昨日与众天骄擦肩而过,见他等腰悬“缩肉袋”,皆精美如饰品,袋中镶嵌玉石、缝绣花纹。不禁羡慕。 进到江湖杂铺问询。才知需百余两银子。李仙钱财不多,一切从简。花费二十九两购置“十肉袋”,可盛装十只兽获。 再备弓备箭,朝雪龙山脉赶去。他对雪龙山脉不甚了解,见山脉起伏连绵,其间地势复杂,微微叹气,暗道:“想摸清此处山脉,需要些功夫,我纵有观山望水,测天绘地能耐,也需步步而来,不能操之过急。也不知…待我打到雪山灵狐时,那王夫人还在不在飞龙城。” 他观望兽踪,断定东面群山兽获较丰。既朝东行,深入半里,杂枝杂草覆盖,周遭便已无路,需伐木开道。李仙脚踩轻功,踩着树干纵升,跳上树干眺望。 看清周遭状况,李仙精通五行奇遁,依据五行之理,预断周遭地势,附近植被茂密乱长,乃南面妖风吹刮所至,再深入数里,路况反而好转。便纵身一跃,跳向另一株树。如此林中穿行,穿过一道树障,顿感路况好转,下地行走。 李仙忽一喜,留意到雪地中有行狐狸足印。 他凝目观察,再三确认,确是狐兽足印,且爪蹄较大,年岁实已不浅。李仙沉咛:“如是雪山灵狐,这玩意定然不弱,我不可大意,放跑这等绝佳时机。”屏住气,观察足印延伸。 足印飘忽灵动,时东时西,如故意扰乱人寻踪。有时将人引到山洞、有时引人行向暗窝。 李仙对雪山灵狐所知甚少,既有线索,便跟随去,暗道:“莫非这狐兽灵智已经颇为不浅?倒如人一般狡猾。若非我观察敏锐,数次真被此狐兽误导。倘若真钻进山洞里找寻,耗费我一日功夫,怕也难见其皮毛。”行约数里,足印戛然而止。 此处深处茂密林丛中。树上堆积积雪,遮挡光线,地上尽则杂枝、落叶、再盖上一层厚厚积雪,因久久无人踏足,积雪、落叶皆较为松散,有时一脚踩下,直直陷到膝节处。 李仙纵身跃起,极目观察。忽见数里外有只雪狐。李仙瞬间搭弓射去,精准当场射杀。雪狐呜咽一声,便已无气息。 李仙行近观察。却见雪狐虽披着雪兽皮毛,却只是寻常老狐。绝非“雪山灵狐”,眉头一皱间,“这雪兽皮毛,乃是人为披上。有人故意用狐狸诱导。”,忽闻“簌簌”风声响起。 李仙头也不回,原地不动。一支飞箭射来,从左侧擦身而过,钉在身旁树干,树木剧烈震颤,积雪哗啦啦洒落。李仙一震‘纯罡炁衣’,雪质散向四周,周身不染分毫。 他仅听风声,便知此箭并无杀意,且故意射偏。箭头已被拔去。 李仙回首望去。只见一位俏美佳人,盈盈站立两里开外。其身穿交领半袖短衫,为衬托身形,腰间较窄。下身褐色马面褶裙,足蹬高筒长靴。长发束成马尾,手持银白色长弓,英气不输男子,俏美一如清莲。 正是顾念君。 原来… 顾念君料定李仙今早必会再进山脉。是以提前进山等候,期盼相遇。然山海茫茫,全凭运气,未免渺茫。顾念君虽未曾见过“李仙”,却听其传闻,已极感倾佩神往。 她自幼便极有主见,遇到所愿所求的物事,便会主动追求。“文武兼顾”一道,更是自己决定。她远赴穷天府,为符浩然而来,亦是自己决定。 此节自然主动寻觅。 这时恰好见到林中老狐出没,本无心猎杀,但灵机一动,忽又想:“倘若那位英雄,真是为雪山灵狐,此狐儿或许能派用处。只是我这般骗他,还未见便引得其不喜,却又…” 不禁甚感犹豫。转念又想:“倘若连见都未能见得,岂不更是可惜?若真见面,我再与他道歉,想必···他不会介意。” 两颊攀上红晕。她素喜结交英杰俊才,虽素未谋面,但自旁人言谈间,对白面赤弓者已有憧憬。 当即下定决心,施展武学擒抓林中老狐,这老狐仅是寻常狐兽,无甚异处,速度更是寻常。顾念君轻易抓得,用“惑心掌”打其胸口。 老狐身中惑心掌,便由她心念操控。这掌法颇为厉害,其中门道颇深,顾念君学来已久,初派用场。 顾念君再帮其披上“雪兽绒毛”,此物乃贺问天送来。雪兽绒衣乃飞龙城特产,北天域时常有船只行来购置。 顾念君知李仙目力骇人,心想:“既然会‘得罪’那英雄,不如‘得罪’彻底。且先考考这英雄智谋,洞察。唉,我真是多此一举。”心觉好玩,便控制老狐林中窜行,留下诸多足迹。布置多处疑阵,若稍有疏忽,便寻不到狐兽。 随后卧雪藏在远处,一试李仙箭术。 此事做完,俏脸更红。好生慌乱,自己也藏匿起来。她武学实不浅,顾家属一地豪族,底蕴甚深,她有心藏匿数里外,施展家族武学,纵然李仙目力非凡,片刻间也难觉察端倪。 如此等了半个时辰。 果真听闻踪迹,见一位佩戴白色面具,手持赤弓者出现。顾念君张望而去,美眸闪烁,暗暗激动,观其长身玉立,气质不俗,果如传闻般。她见那神秘人随手搭弓射去,正待细细观察,怎料转瞬即过,那老狐已经毙命。 顾念君默念:“好箭!好俊的箭法!”已知自己寻对。她眉毛一扬,掐去箭头,朝李仙射去。欲引李仙射落这枝飞箭。 便有方才那幕。 李仙看清来人,暗道:“是她?这顾念君弄甚么古怪,她虽眼光甚高,性情高傲,倒不似特意刁难人的女子。这狐狸的雪兽皮,定是她所披盖。哼,我与她又无瓜葛,理她作甚。”眉头一皱,极感不喜。将那断箭拾起,射还回去,转身即走。那箭势迅猛,瞬息逼近,自顾念君脸颊飞过,掀起的风气,将长发杨得飞起。顾念君不恼反疚,暗道不好,知李仙生气。 顾念君见李仙要走,立即喊道:“这位少侠,请留步!”李仙腹诽:“我与你又有什么可谈的。”纵身一跃便是数丈,全无半分留恋。 顾念君微感气恼,历来极受推崇,备受同辈敬重。此节费尽心思,与此人相见,对方却不愿搭理。她又想似这等英雄,自有独到之处,岂是寻常庸才能比拟,再说道:“少侠,请留步。” 李仙知道顾念君轻功不俗,若执意跟随,不易甩脱。若有‘雪兽皮绒’披身,再施展盘缠步,便是另谈。他纵身一跃,跳上树枝,居高临下搭弓瞄准,铉已拉满,淡淡说道:“你再跟来,我便射箭。” 顾念君立即停步,万不敢触其锋芒,心中甚感委屈,说道:“少侠,请下来一叙。”李仙皱眉道:“我没功夫,你请离开,我还要狩猎。” 顾念君抬步靠近,立时一支箭射在身前。顾念君眉头一沉,大觉此人不好相与,但料想是自己先欺瞒戏弄,惹得他生气。 顾念君说道:“少侠若为方才事情生气,念君在此道歉。”李仙问道:“你这女人,好生古怪,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干甚寻我。” 顾念君娇羞道:“少侠虽素不相识我,我却相识少侠,对你好生好奇敬仰。”李仙嗤笑道:“好奇敬仰?似你这等豪族贵女,也会敬仰旁人?我这穷苦小厮,可大大受不起。你赶紧走开,莫要妨碍我。” 顾念君说道:“少侠好怪,念君方才确实多有得罪,但绝无祸心。方才的箭头,我已掐去,且故意射偏。少侠若真的生气,能否给个机会,容许念君道歉?” 李仙说道:“不必了,方才事情已经过去,就此别过。”顾念君极感挫败,追问道:“少侠很讨厌念君吗?”声音哀柔,我见犹怜。 李仙想起李小凡,淡淡说道:“讨厌算不上,你是我的谁,值得我讨厌吗?你到此处来,想必也是为了雪山灵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争取,又何必多言其他。方才事情,我已经忘记,别再跟来。”说罢转身即走。 顾念君呆呆愣神,李仙话语极有道理,既萍水相逢,便自是陌生。本无交情,又何必有交情。顾念君生得【七窍玲珑心相】,才学、武道兼顾,素来是她瞧不起旁人,不愿与旁人结交。今朝忽被拒绝,且生硬干脆,心中大不好受。 “我难道非得结识你这高傲鬼吗?萍水相逢便萍水相逢,你很了不起吗!”顾念君甚感气闷,几欲就此离去。但又想‘箭术’无双,举世难觅,这等人物,此去一别,未必再遇第二。满腔不甘,银牙一咬,便再追去。 李仙甚感烦躁,说道:“你到底想怎样,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怎还跟来。”顾念君秀拳紧握,甚感怪异,竟恍惚间想起‘周士杰’。她平日烦极了周士杰,便这般语气。 顾念君说道:“实不相瞒,我实有一事相求。”李仙说道:“求别人去,别再跟来,否则我真射你了!” 顾念君强忍不忿,目眶微红,说道:“难道少侠,对雪山灵狐,毫无兴趣吗?”李仙懒得搭理。 顾念君再道:“我能助你,猎得雪山灵狐。” 李仙心道:“你有这能耐,怎不自己设法取得,特意跑来助我一陌生人,此女脑袋抽风,莫要理会。”纵身走出极远,见顾念君不再跟随,微松一口气。 顾念君轻抹泪水,大感委屈。她确无恶意,敬仰箭术,故而有意相助,以此结识。为引两人相见,确实动用心思手段,但自见面后礼数周全,尽力弥补。却遭人厌嫌。她素慧兰心,本不易动怒、浮躁,但面对之人不同,心中起伏,自然不同。 顾念君自言自语道:“顾念君啊顾念君,你当谁都青睐你,这回遇到一位,不把你当回事的人物,你便伤心啦。” 忽听风声响起,一道身影落在身前。正是去而复返的李仙,李仙方才走远后,认真琢磨,顾念君不是歹人,不至骗害自己,且事关‘雪山灵狐’,听听无妨。 顾念君一喜,旋即冷脸说道:“少侠,既已别过,你又回来作甚。”李仙开门见山道:“你说雪山灵狐一事,我想细问。” 顾念君说道:“哼,方才想与你说,你不肯听。现在我不想说啦,你若想听,得···” 李仙淡淡道:“既不想说,我自不勉强。就此别过。”顾念君怒道:“你这人好没耐心,我话又没说完!”心绪被牵东牵西,早已大失方寸。此节更不知,自己是恼是喜。 李仙说道:“姑娘请说。我确有要事,若是毫无意义,恕不奉陪。若确有帮忙,恩情利益自会还清。” 顾念君说道:“我有雪龙山山图一卷,其内描画雪山五十三座。与你有用无用?”李仙如实道:“有用。” 顾念君说道:“我知雪山灵狐习性,与你有用无用?” 李仙说道:“有用。” 顾念君负手而立,来回踱步说道:“我知何处曾猎得过雪山灵狐,与你有用无用?” 李仙说道:“自然有用,既有这种好事,为何寻我。”顾念君说道:“因为你箭术好,我所结识人中,唯你有机会,故而寻你。”头微微瞥去,心间颇感羞燥,足尖雪中画圆。 李仙说道:“条件什么,请直说。”顾念君嗔道:“你们箭道天才,便不会稍稍拐弯嘛,总这般直来直去。”又怕李仙转身便走,说道:“你站我三里···不,三十丈后,我射出十三箭,你若能纯以箭术打落,我便帮你射猎雪山灵狐。” 顾念君笑道:“如若不能,便是浪得虚名。” 李仙暗道好笑:“浪得虚名?我得先有名有姓,才算浪得虚名。我这无名小辈,哪能算浪得虚名。”说道:“好,一言为定。”即朝三十丈外行去。 顾念君说道:“且慢,咱们换弓。” 李仙皱眉道:“这是何道理,也罢,随你。”将桃花弓抛去。顾念君将‘银月弓’递去,此弓线条流畅,通体银白,不知何物所制,质量远胜桃花弓。 顾念君原以为李仙固然箭术奇佳,配弓必有奇异,此番着手一摸,才知平平无奇。更好奇李仙箭术,她抽出长箭,摆好架势,说道:“开始了。” 她松铉射出。飞箭‘咻’一声远遁。忽见身后飞来一支更快更强的箭矢,精准打中其飞箭,将其打落雪中。顾念君俏脸通红,甚感激动,昨夜诸多天骄,全力尝试,勉强成功一次。今日却轻易至极复现。 顾念君说道:“好箭术!再来!”她探手摸去,瞬息间连射七箭,每一箭朝向不同,此节已有刁难之意,暗报适才冷落之愤。却见七箭紧随,再度一一打落。 顾念君暗想:“好少年,好神采,好箭术,具备这般才能,不怪如此傲然。”笑道:“再来!”再取出四箭,分朝四向射去。 这四箭顾念君已施全力,箭速迅疾。箭矢盘旋,箭身如蛇游水,左右摆动,甚是柔韧。此乃射箭技法之一,游蛇箭。两弓对射,射出游蛇箭,因箭身柔韧摆动,好似飘带,可防止被敌手飞箭射落。 欲想射落,需射中箭身三寸。难度骤增。顾念君暗藏考究。李仙面色如常,随手取出四枚箭矢,再度射出。‘啪’‘啪’···一连四声,四支飞箭皆被打落。 顾念君彻底折服,知此非李仙全力,王德仲所言为实,方才委屈,既烟消云散。心中敬仰愈深,暗自端详李仙。见他愈神秘,便愈想探索。 好奇难耐。 李仙催促道:“还有一箭,快快射吧。”顾念君说道:“这一箭不射啦,我不射你便打不落。” 李仙说道:“你耍我?”顾念君急忙道:“好少侠,别急,我不是耍你,这一箭你即便不射,我也帮你狩猎灵狐。但是···” 李仙说道:“我钱财甚少,若得灵狐,待我换得朝黄露,可以人黄精宝答谢。”顾念君说道:“我不要精宝,不如这般···你拿下面具,叫我瞧瞧你真容?” 李仙心道若被你瞧到真容,知道我是你最瞧不起的小厮,只怕当场翻脸了罢,说道:“不必了,你与我说这许多,空耗费我时间,无甚益处。就此别···” “别…”顾念君满目幽怨,打断道:“不用摘下面具。我帮你,但这途中,我要你教我箭术。” 李仙心道:“原来是想学箭术。”点头答应,此事便算成功。顾念君说道:“我先把山图,给你过目一眼,省得你这多疑鬼,觉得我是骗你。”摊开山图,容李仙过目。一息过后,立刻收归。 李仙无语道:“我瞧你颇有贵气,怎这般小气,多瞧一眼都不准。”顾念君另有心思,怕李仙记全,便不需她相助,再不搭理她。故而尽显小女儿姿态。 顾念君将山图卷好,笑道:“好少侠。这会你知道了罢,我可没骗你。你箭术虽好,但得我相助,那灵狐才是囊中之物。” ······ 城东。 碧香水阁,仙雾袅袅。 楼中秘阁,温彩裳身披蚕衣,玉肌诱人。小团在旁等候,气氛沉闷。过得半个刻时,温彩裳说道:“行了,为我解衣。” 小团急忙行来,着手解衣。足花一个时辰,浑身是汗,勉强脱解。温彩裳愁眉,心想:“似李郎那般手艺,天底下也难寻其二。小团手骨已异于常人,甚是灵巧,仍难比拟李郎。且她所披蚕衣,仅维持武学不退。欲求再进,却是困难。” 她身披宽袍,将周身索痕尽遮尽掩,忽嘴角上扬,颇为开心。小团问道:“夫人,何事这般开心。” 温彩裳柔声道:“昨夜我见了贺城主,知他这城主啊,好不务正业,想想倒也好笑。” 小团说道:“夫人怎还关心起,贺城主的事情啦?”温彩裳说道:“这贺城主堂堂一城之尊,却人模人样自居学生。你不觉得好笑?” 小团说道:“许是他天性好学,我倒十分钦佩。” 温彩裳轻理衣袖,饶有兴致道:“可他却是在符浩然名下求学,这倒很好笑。” 小团茫然不解。忽听房门敲响,贺问天说道:“王夫人,你昨夜说,久仰符浩然美名,若有机会,亦想拜会。我现下要前往翠竹居拜会,可愿同往?” 温彩裳说道:“既贺城主盛情相邀,小女素来又敬仰符大家,自然求之不得。” 313 小凡在手,较量已胜,李仙小贼,翁中之鳖 温彩裳柔声说道:“小团,且接引贺城主进阁入座,等待片刻,我小做装扮。”迈步行向卧房,衣袂飘飘,徒留一阵香风。 阁居风景怡人,恍如春日,水雾弥散。二楼有水瀑垂落,藤蔓交错,花草争春,布置精巧。 贺问天笑容和睦,身穿锦衣,脸型方正,儒雅俊逸,打量周遭阁景,不禁钦佩:“王夫人真乃奇人啊!这阁楼布局,可大有精妙。” 小团说道:“我家夫人素来爱美,此去面见符大家,不敢随意,故花费心思,打扮一二,还望贺城主莫怪。” 贺城主笑道:“天下男子的第二大幸事,便是等待女子妆扮,此事当是我荣幸,何敢怪之?” 小团好奇问道:“既然有第二大幸事,那便有第一大幸事。贺城主,第一大幸事是什么啊?”她年岁尚轻,言语天真直白。 贺城主哑然失笑,说道:“自然是,女子为他而特意装扮。”小团说道:“那贺城主,岂不天天大幸?您这么多妻妾,皆貌美如花,端庄得体。各个等您宠信。” 贺城主说道:“哈哈哈,也算罢。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坐于瀑旁石亭。小团斟茶倒水,回道:“嘿嘿,都是和夫人学的。” 贺城主酌饮品尝,眉头微扬,随口说道:“小团,你跟随你家夫人多久了,可学到甚手艺吗?” 小团笑笑不语,凡与夫人相关,一概不语。贺城主识趣,便不再问。酌饮茶水,品味悠香,约一柱香功夫,忽嗅一阵香风,耳后传来声音:“贺城主,久等啦。” 温彩裳已在身后。贺城主笑道:“不久,不久。”,起身恭迎,见那夫人高鬓瀑发,斜插三支银簪,脸上略施粉黛,小施打扮,已惊若天人。清冷间不失妩媚,妖娆间兼顾出尘。红唇似血,娇艳如花,却恰到好处,绝不宣宾夺主。 他微微颤抖,心脏跳快数拍,后颈泛起疙瘩,瞧着精美面容,无暇气质,得体装饰,如画如梦,却是只感后怕。温彩裳何时靠近,他竟全无觉察。 贺城主暗道:“这女人来历神秘,偏偏武道高深莫测,数次接触,我让段妮听她吩咐,全力助她,固然是想与其交好,同时暗中探究来历,至今未能摸清其底细,可见此女心思深沉,行事滴水不漏,而且她又要拜会符大家,到底要怎样?” 温彩裳笑道:“贺城主,请带路罢。”贺城主说道:“好,好,请随我来。” 两辆马车并驰道中,停至翠竹居侧门。贺城主下车整理,温彩裳掀开车帘,眉目微挑,说道:“这便是翠竹居?看来也不远。” 贺问天说道:“有道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飞龙城闹市间竟住有符大家这等人物,想想便倍感荣幸。有时一墙之隔,真便两幅天地。若不踏进此屋,谁又知道符大家住在里头?” 温彩裳颔首道:“是啊。”两人行进宅居。贺问天已轻车路熟,拐过数道长廊,径朝前去,院居中绿竹清幽,甚为雅致。 温彩裳从容雅静,信步轻迈。她裙衣材质不俗,名为“步摇莲胜裙”,迈步间裙摆微荡,藏无穷美意。贺问天同行在旁,心中暗道:“此女若非危险至极,当真是极为难得的绝色。我纵妻妾成群,却难及她分毫。” 贺问天说道:“王夫人,你今日怎颇有雅兴,想拜会符大家?”温彩裳说道:“小女早听闻符大家名声,心中敬仰,听他在此,怎能不来拜见。只是小女名微才浅,符大家想必不知我。待会还劳烦贺城主,为我好生引荐,小女在此谢啦。” 贺问天心中一荡,笑道:“自然,自然。” 温彩裳说道:“符浩然…大武皇朝天官,后被贬黜穷天府院。其擅长字、画、诗、琴、史…诸道,占据七缕气运,真可谓身如浩然,映照古今。” 贺问天惊道:“王夫人,你到底何许人也。学识当真…” 温彩裳笑道:“我一弱质女子,是何身份,何足道哉。贺城主,符大家便在此处,你请先进。” 两人行至圆形拱门前。里头草地茵茵,摆设案桌蒲团,内坐一老二小。正是符浩然、李小凡、周士杰三人。各有事做。 符浩然着笔作画,李小凡摇头念书,周士杰通记古典。原来…周士杰、顾念君拜会符浩然,暂居宅院中。便就地修学,读习诗书。 顾念君晨起有事,早便离院。周士杰、李小凡则堂中修读,精进学识。各自忘我,谁也不知外客已至。 贺问天理弄衣饰,跨过拱门。周士杰立即注意,起身拱手问好。李小凡回过神来,起身跟随。符浩然画至兴起,故不理会。 周士杰说道:“贺城主,您来啦!” 贺问天说道:“既入学塾,便无高低之分。我等皆是符老师的弟子。莫要以城主称呼,喊我问天便好。” 周士杰甚感自豪:“问天大哥!”贺问天说道:“念君姑娘呢,今日怎不见她?啊…瞧我这脑袋,她定是去狩猎啦。” 周士杰说道:“哦?我都不知念君一早做甚去了。问天大哥如何知道的?” 贺问天说道:“昨夜她私下寻我,直言欲狩灵狐,寻我相助。如此小事,自然帮忙。我给她山图,告知灵狐习性种种。想必她已尝试。” 周士杰说道:“这种事情,怎不叫我相助?”贺问天意味深长笑道:“念君姑娘可厉害得紧,心中大有傲气。若想得她青睐,还需提升自己啊。” 贺问天说道:“小凡,在读什么呢?”李小凡说道:“在读明心经。”贺问天惭愧道:“这明心经便是我,也难通篇读下。小凡年龄虽小,但前途无量啊。” 李小凡笑道:“问天大哥说笑。我哪想什么前途不前途,那般深远。” 贺问天说道:“是极,今日前来,为你们介绍一人物。” 李小凡、周士杰均想,贺问天虽性情随和,身份地位却自不低。此人定然不寻常,好奇万分。贺问天说道:“朝黄露…你等可听闻?” 周士杰说道:“自然听闻。” 贺问天说道:“这位人物,便是王夫人。” 周士杰喜道:“啊,这位王夫人来了?我此前见过她一次。”仰头朝外张望。 贺问天笑道:“这可巧了,你们对待王夫人,可得万分尊敬,不能如对待我一般随和……” 拱门外传来淡淡清音:“贺城主这可把小女说得不好相与啦。我与这位英才,早便见过,难道还会闹不痛快吗?” 便见裙摆摇曳,一女行入眼帘。周士杰本见过“王夫人”,对其音容皆有记忆。但乍听声音,暗觉不似,倒隐隐回想起某尊人物。 再循声望去,顿瞠目结舌,好生失态。见那夫人莲步端庄,裙发摇曳,竟感自愧,不敢张望。温彩裳行至近前,说道:“叨唠了!” 周士杰恍然失神。李小凡拱手道:“没有叨扰,没有叨扰,只是这位王夫人,与上次似有不同?” 温彩裳柔声说道:“上次我不愿露面,是以请贺城主夫人代我现身。这才是我本尊,你是李小凡?” 李小凡点头道:“不错。王夫人,早好!”温彩裳颔首道:“你很乖巧。” 周士杰心想:“原来…原来那王夫人,与那温夫人竟是一人。她…她真是罕有的奇女子,行事作风,与任何女子皆不同。我需当慎言,若惹夫人不喜,那便不好。”拱手说道:“王夫人,早好!” 温彩裳说道:“昔日府城一别,周公子越发俊朗不凡,瞧着便叫人欢喜。” 周士杰脸色顿红,几要手舞足蹈,假似随口说道:“王夫人,您身旁的小郎呢。”温彩裳说道:“他资质愚钝,我谴他走啦,不必再提他。” 周士杰面色如常,摇头叹气,似在惋惜。心中却狂喜不已,顿觉天地焕发光彩。温彩裳不着痕迹,打量李小凡一眼。便朝符浩然望去。 贺问天说道:“符大家行画入迷。我等去瞧瞧,但千万莫要打搅。” 众人行至符浩然周旁,观其画作。符浩然落笔缓急轻重,极具大家风范。笔尖勾勒,竹形若隐若显,画功当真举世一流。 他身具气运。全神贯注作画间,天地如在共鸣。他描画竹叶时,恍然真有风吹竹叶,发出沙沙声响。描画竹身时,竹身笔挺不拔,便真有直插天际的气势。 当真恢宏万状,虽只是画竹,确似画尽世间万物。众人皆被吸引,不知不觉时至正午,风雪停息,午阳斜照,正好打在画作间。 其中妙蕴,实难言说。符浩然将笔一丢,捧起画作打量,甚感满意,大笑道:“哈哈哈,我许久没画出这等作品啦。唉,可惜、可惜。” 贺问天说道:“恭喜符老师,作出传世佳作!” 周士杰连忙附和。符浩然闻声一愣,这才回神笑道:“贺城主,你来啦。这位是…”看向温彩裳。 温彩裳笑道:“在下王依依,久仰符大家名号,特此来拜会。” 符浩然说道:“失礼,失礼。我方才隐约听到王夫人,想必你便是那位王夫人。果真闻名不如见面,风采过人,古今罕闻。你搬木立信,庙会祈祷…诸多事情,我皆稍有耳闻。你是一位极有手段的女子……”抚须而笑。 后半句话语不说,乃是:你来寻我,别有目的。 温彩裳笑道:“符大家过誉,世道渐乱,小女弱质之身,若无些手段,如何立足。此来拜会,全是敬仰,别无他意,还请符大家莫要多想。” 符浩然说道:“萍水相逢,我又有甚想法。” 李小凡、周士杰皆暗道:“符老师对王夫人,好似不大喜欢。” 符浩然说道:“此画新鲜出炉,哈哈哈,那便都来瞧瞧。” 李小凡、周士杰、贺问天、温彩裳皆端详去。半响后,符浩然问道:“可看出些什么?小凡、士杰你们先说。” 周士杰说道:“画中有雪,有竹。风雪呼啸,竹仍不倒。符老师傲骨不屈!”符浩然说道:“肤浅。尽言讨好。” 李小凡挠头说道:“老师,我与周大哥看法一样。” 符浩然说道:“不错。不懂既不懂,求学便该如此。此画非你能看懂,贺城主…你呢?你若看出些什么,我将画送你,亦是无妨。” 贺问天喜道:“请容学生细细端详。”将画作接过,反复打量沉思,说道:“学生记得,老师曾有一首咏竹诗,咏颂竹之高洁,适才士杰所言,自有几分道理,却并非全对。这画中竹身翠绿,罕有蓬勃之力,风雪虽呼啸,却不咄咄逼人。” “学生看出,老师的坚韧之意,欲迎难而上,砥砺风雪而行。将风雪视为磨刀石,衬得竹身更为翠韧。更为寻得继承衣钵的后人,而欣喜自豪。” “不知学生所言可对?” 符浩然笑而不语,将画作卷起。温彩裳笑道:“不妨让小女看看?” 符浩然说道:“哦?王夫人还会赏画?” 温彩裳笑道:“略通一二,不敢言多。”符浩然将画作递去。温彩裳看后莞尔一笑。 符浩然说道:“你笑什么?”温彩裳说道:“我笑此画虽好,注定是无人能赏识的。” 符浩然微微一叹。温彩裳手持画作,莲步轻挪,带起香风一阵,笑道:“符大家是在悼念某人吗?” 符浩然一愣,目光一闪,行步跟去,肃声问道:“此话怎讲。” 温夫人手持画作,缓步慢行,目光缓缓打量。这时节奏已在她手。符浩然、贺问天、李小凡、周士杰皆感好奇,跟随她身后,等她解说。 温彩裳说道:“这悼念的人物,还颇为忌讳,不敢明言。” 符浩然浑身一悚,正视温彩裳,说道:“王夫人果然不俗,您请细说。”温彩裳说道:“方才符大家说,此画若被看出端倪,便将画送出,可还作数?” 符浩然虽感不舍,但想若真送到识画者手中,亦不算辱没,便道:“可以。” 温彩裳说道:“我不夺人所好,画作便不必啦。”符浩然知道此话背后,定另有条件。他初次见识此女手段,惊觉已失节奏,但却自不好挣脱。 温彩裳步姿优雅,娓娓道来:“此话虽是画竹,却意不在竹。想看出这点,本不算难。但世人皆道符大家喜竹,看到他画竹,又怎能想到其他?这是符大家故布迷阵,有意误导。” “若有人顺着他喜好裳画,一辈子只瞧见几根竹子。” 李小凡问道:“老师,是吗?”符浩然颔首点头。贺问天极感汗颜,虚察冷汗。周士杰摸鼻尴尬。 温彩裳说道:“凭贺城主谋略,本能看出端倪。但些许积累,尚稍有不足。此画笔劲刚朗,这棵竹顶端,有片竹叶,下缘粗,上缘细。这是大虞画圣季渊的画法。” “其时已久,季渊画作被后世临摹,如有人效仿,本无特意。但其他竹叶,却不是这般画法。想必符大家作画之时,终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有人能看出画中真意。故意给的提示。” 周士杰说道:“啊。难道符老师是在悼念季渊?” 温彩裳说道:“我看不是。若是悼念季渊,何至藏拙,不敢显露。此处细节,特意用季渊的画法,实则另有指示…这悼念人物,是大虞朝的。” 符浩然敬佩道:“王夫人才学过人,符某敬佩。” 温彩裳说道:“此竹我若没看错,名为‘剑竹’,其长势有戳天之意。生长北天域,是一种罕见竹物,惧寒且怕寒的竹子。所谓不惧风雪…与此竹恰恰相反。这种竹子一但生长,一年之内便长有冲天之势,但一遇风雪,便会快速凋零腐朽。” “画中翠竹虽坚挺,实则命在旦夕。顷刻便将腐朽。” “再结合符大家的高风亮节。悼念的应该是‘钟连山’。大虞朝的殉国国相。此人正是毙于风雪中。” “与此竹何其相似。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位钟连山好色成性,诸多恶行为人诟病。但为救将倾大虞朝,可谓殚精竭虑。甚至最后殉国,不失为一位英雄。” “符大家是想说…唯有这等乱世,能孕育出钟连山这种殉国大义的人物,而这等人物,往往也会因其死亡。他想到大武将乱,届时如若彻底倾覆,符大家选择与他,未免相同。” “故而忽想悼念。然钟连山乃前朝国相,符大家虽遭贬黜,却曾是天官,悼念前朝国相,如何能说得过去。故而极尽隐晦。” 符浩然敬佩道:“知我者…王夫人也!” 原来…… 符浩然带着李小凡游学世间,对民生状况愈发了解,见各地民生疾苦,衣不蔽体者甚多。门阀武者割据,更觉大武将倾。 各地官员为虎作伥,天灾人祸。满心灰暗,他几次欲寻法回旋,却感无力回天。倾势已成,他平日将此事深埋心中,谁也不曾提起。 这日落居翠竹居。 平日清闲,杂思便浓。偶然间赏观窗外风雪,忽然想起大虞朝往事,心中五味杂陈,转眼间大武已走到大虞相似境地。 又想……当时大虞朝钟连山,虽多有不堪,但救国之意为真。而今大武皇朝奸贼当道,比之更有不如。不住起悼念之心。 他深感与钟连山命运相似。 时日流转,他悼念之意愈发浓郁,心情复杂至极。无处缓解,便想作画解闷,将诸般心绪藏在画中。便有“剑竹迎雪图”。 画成之事,他率性大笑,甚感满意。后又连道几声“可惜”“可惜”,自认画中真意,无人能瞧出端倪。 与温彩裳所说一般无二。 贺问天拍掌惊叹,敬佩得五体投地。此节赏画,抽丝剥茧,非心思敏捷便可。更需丰富学识作底。需精通历史学说,画道流派,植被杂学,以及心思揣度……种种。 贺问天自问拍马难及。符浩然说道:“王夫人之学问,较之符某,分毫不差。” 温彩裳笑道:“差得远啦。小女浅见,莫贻笑大方才是。”符浩然说道:“王夫人过谦,您博学多才,这般造诣,举世又能寻出几人?” 温彩裳说道:“小女幼时喜好读书,确实有几分积累。但自问学问不仅是‘积累’,小女习武尚可,学问这块,实不敢托大。” 符浩然说道:“王夫人,请入内一坐,我私藏颇多画作,请你去观赏。” 温彩裳笑道:“好。”如此约有半日,皆在赏画观画。贺问天得饱眼福,欣喜不以。 待赏画结束。温彩裳问道:“是了,符大家的爱徒,瞧着颇为清秀,不知是哪里人?” 周士杰不知“李仙”“李小凡”关系,是以并未多想。符浩然说道:“小徒穷天府人氏。” 温彩裳说道:“我观他气质不俗,莫非是大族出身?”周士杰忙道:“小凡弟弟颇为厉害,虽非大族出身,却是凭借自己,通过冬考摘花,得拜进符老师门下。” 他假意称赞,实则点明李小凡出身卑微。李小凡泰然自若。 温彩裳故作惊讶:“这可不容易。”端详李小凡,暗道:“这小子倒颇有几分他兄长风范,这镇定的劲头,实叫人恍惚。” 这会行到石亭。温彩裳拍拍衣裙,端庄坐下,朝李小凡招手道:“小凡弟弟,来给姐姐瞧瞧。” 符浩然说道:“王夫人,你这…”温彩裳说道:“就许符大家悼念旧人,不许小女悼念?” 符浩然奇道:“王夫人是…”温彩裳说道:“小凡这孩子,颇似我死去的郎君,我近些端详。” 李小凡乖巧走去。温彩裳上下打量,心道:“眉宇有三分相似,想必便是那小贼弟弟,此子白皙清秀,却远不比李郎,一切都已经对上。好啊…这小子在手,他纵有千百般能耐,再是狡猾如狐,也已是我翁中之鳖。我原想再与他较量较量,这节已经大胜。” 嘴角上扬,扬手道:“去吧。” 李小凡退回符浩然身后。温彩裳说道:“符大家还欲留在此处多久?” 符浩然说道:“近来便准备离去。”贺问天潸然泪下,说道:“老师,学生还想在您手下讨学,请您无论如何留下!” 符浩然说道:“我与小凡,还需游学。此事是…” 温彩裳说道:“符大家,小女自幼读书,满腹疑惑,未曾有人能解答。偶遇符大家这等人物,实在不愿错过。还请您多留几日,容我好好讨教。” “这…”符浩然说道:“行罢!” 温彩裳欠笑道:“那好,今日就此别过。小女自明日起,日日都来讨教。”不着痕迹瞥一眼李小凡,转身离去。 …… …… 314 终得灵狐,黄露在前,白面赤弓,鱼儿上钩 温彩裳拜别符浩然,坐上香车。小团脸蛋粉嫰腻滑,圆乎乎如肉包子,身材娇小,却能耐不浅,娇滴滴一声“驾”,马车奔行街中,驶离翠竹居。她天真好奇问道:“夫人,那小子真是他的阿弟么?” 车厢内,温彩裳理弄双袖,整齐迭放膝前,坐姿端庄,柔声说道:“是了。” 小团说道:“怎不将他抓起要挟。”温彩裳说道:“符大家身具气运,行事需有礼度,这般蛮狠,成何体统。他若上门讨理,也很不易处理。” 文人身具气运。气运为秤,称量道理。如若占理,便得天相助。符浩然遭贬,气运不如当年,其学问渊博,受人尊敬。温彩裳却不愿做绝。 温彩裳说道:“且我有心讨教,机会难得。这是真话。”心中又想:“何需擒抓,我只需知他在哪里,便在我手掌心中。那贼厮狡猾虽狡猾,却颇重情谊,如若不然,也不会···哼。命脉被我抓得,瞧他还能掀起浪花么?哼!” …… …… 却说另一边。 雪龙山脉间。 顾念君与李仙谈拢合作,暂弃前嫌,正是清晨时分,便顺道同行,共狩灵狐。两人并肩而行,互换姓名。顾念君直言告知真名真姓,李仙却化名‘周平安’,取义“周全平安”。 雪龙山脉辽阔无边,地形迥异,因常年冰雪覆盖,将山貌地势遮挡。纵使精通风水,亦难辨清山脉走势。“山图”自然贵重,顾念君托符浩然福气,贺问天才将山图给予,且山图已做简化。 顾念君端详山图,知道离此处十数二十里,有座天然地貌“祭兽台”,曾出现灵狐行踪。便提议先前往祭兽台探查。 李仙欣然同意,心想:“此女既非歹人,却不算和善。且出身世家豪族,眼界甚高。与她打交道,不可大意小觑。如若这份山图对我无用,我趁早与她划清界限,莫多纠葛。纵使有用,也仅限交易。” 顾念君手持山图,在前侧领路。李仙后侧跟随,先行出茂密林丛,转朝东侧行,约有十五六里远,见一条自高山流下的小溪。 顾念君令李仙离开十数丈。她再次摊开山图,比对地势地形。拟订方向路线后,再摇手呼唤李仙。沿溪河而上,再盘旋弯绕一阵。 渐到正午,风雪渐消,暖阳斜照,气候正好。顾念君心情舒畅,遥望雪景,不时比对山图。 祭兽台位处一片峡谷上方,此处积雪莫名消融,露出褐色土地,面域辽阔,是天然台地。顾念君额鬓起汗,她穿着较薄,不觉寒冷,但行数十里山路,难免起汗。雪花飘进内衬,微感窘迫。 到达祭兽台地后,她说道:“咱们四处找找,曾有人在此处,目睹雪山灵狐踪迹。” 李仙环顾四周,琢磨道:“此处地势确实特殊,我如自己摸寻,没有十日功夫,不好寻到。此女确有用处。” “我此前与她多有不愉快。但此刻身份是‘周平安’,她又确来相助。不必将过往情绪,带到此处。” 便拱手真挚说道:“顾姑娘,多谢!” 顾念君心情既悦,说道:“这会知道谢了,方才赶我走时,却没见你这般和气。”心中则想:“方才我他素不相识,存有戒备,实属正常。如今交换姓名,他真挚道谢,可见他心虽傲气,却也通事理。” 暗暗打量。见寒风吹过,李仙长发飘扬,发梢凝结霜露,增添异色,潇洒不俗。虽脸戴面具,面容不显,却自有飘逸出尘气质。 又想:“日后与他熟悉,不知他肯否摘下面具。他衣着虽简,但身段气质…却很有韵味。我所见诸多天骄,好似…好似都不如他。” 李仙问道:“怎么了?” 顾念君眼有异色,淡淡道:“没,快抓灵狐罢!” 两人分散找寻,顾念君手持山图,沿东而寻。李仙沿西而寻,各走数里,寻近半个时辰。李仙忽然折返,拍拍顾念君肩膀。顾念君正感疑惑。 李仙悄声说道:“你跟我来。”拉她手沿西而行。顾念君俏脸微红,快步跟随。行至一小山坡上,李仙示意就地趴伏,再指向远处。 顾念君惊道:“是冬鬼与寒鹳!” 见远处雪地中,两群雪兽正自血拼。“冬鬼”狼身虎面,獠牙尖锐,通体银白,胸口处坠有一血囊。“寒鹳”体型甚小,性情凶煞,爪尖力大。 两种兽群不知因何事起争执,在此相争相杀。平素雪兽难觅,此刻却成群成帮。此景实属罕见。 李仙见雪虎、雪熊、雪豹、雪猿…之类雪兽,虽不清楚习性,但总归与虎熊豹猿相似。凭狩猎经验,多少有用。此刻所见雪兽,形貌甚异,经验已然无用,故而直言问道:“这两种雪兽,有甚异处?” 顾念君亦是初见,但山图有记。冬鬼异兽,风雪天时,奔跑时毛发飘动,能融进风雪中,乍看如消失无踪。故而得名“冬鬼”。“寒鹳”性情凶猛,可杀雪虎,不输雪熊,但体型更小更快,更难狩猎。属雪中罕兽。 顾念君一一告知,再说道:“这两种雪兽,甚是稀罕。如能猎得,定可小扬名气。” 李仙说道:“扬名与否,没有钱财实在。”顾念君说道:“钱财更不少哩,但此刻却不大寻常。” 李仙问道:“怎么说?” 顾念君说道:“山图记载,冬鬼、寒鹳皆是独居。此刻却成兽群,且还厮打一起。说明…冬鬼中诞生一位极为厉害的角色。寒鹳也诞生极为厉害角色。这才整合各自兽群,扩张地盘。我如没料错,两种兽群地盘冲突,因此而起血拼。” 李仙说道:“倒与人一般。” 顾念君说道:“这种称王的雪兽,十分厉害。且团结一心,如若引得他等围攻,便是你我联手,也会遭遇麻烦。”说到“麻烦”二字,却浑身轻松,想来有恃无恐,故意言重,为引李仙警戒。 她再道: “雪兽力大无穷,皮绒融进雪景。数十上百围攻,我等动用武学,也难免疲于招架,或会受伤流血,或狼狈遁逃。且传闻冬鬼震声呼喊,能引得山崩雪啸,那更麻烦。” 李仙沉眉,心想:“顾念君此话倒是不错,雪兽罕见,却并非我此行目的。如今方到正午,不如找寻雪山灵狐。”便要离去。 顾念君忽双眸一闪,说道:“但有一法子,可既猎得冬鬼王、寒鹳王却不引得围攻。若有人能一箭穿双王,余等雪兽惊骇失神,便会各自逃散,绝不敢有围攻。” 李仙淡淡道:“我没兴趣,此处料想不会有灵狐了,再去别处找寻罢。” 顾念君心想:“总传闻你箭术怎般厉害,我却没亲眼见得。射落飞箭,虽足以证明你箭术非凡。但总归差几分韵味,需想法子让他出箭,射些真正的雪兽。”说道:“你说要教我练箭,此节大好时机,你这般离去,岂不出尔反尔?” 李仙皱眉道:“你想练什么?”顾念君说道:“我还没猎杀过雪兽。你将冬鬼王、寒鹳王射杀,余等兽群各自逃散,我再尝试射杀一头雪兽。如若成功,便算你名师出高徒,传教箭术有方。我自然更尽心助你。” “再且说啦。这雪山道路难走,我主动帮你,累得筋酸骨软。你也该表示表示罢?” 李仙腹诽:“此女八成是想猎得雪兽,好寻同伴炫耀。世家贵女,喜好结交朋友,这倒正常,琉璃姐也有颇多江湖朋友。帮她也无妨。”说道:“你想狩猎雪兽,又有何难。” 顾念君一喜,正待着目观察,近身瞻仰李仙射猎风采,却不见李仙拉弓。李仙说道:“你拉弓罢,这冬鬼王、寒鹳王由你来猎杀。” 顾念君说道:“我若用武学,打死他们不难。可想要纯以箭术射杀,却远做不到。”李仙说道:“我教你便是,你只管拉弓。” 顾念君心神振奋,自不推脱。立即将弓拉满,颇具英气。李仙一吹口哨,冬鬼群、寒鹳群注意此处动静,血拼顿止。 李仙震响“胸鼓雷音”,轰隆一声惊响。几只雪兽双腿颤抖,后退数步。但立即被冬鬼王、寒鹳王扑咬爪伤。两头兽中王者只感遭受挑衅,发出阵阵兽吼。 顾念君镇定自若,浑然不惧,但自问纯以箭术,不易射杀。忽听冬鬼王高声嘹喊,冬鬼兽群迅猛扑杀而来。寒鹳王紧随其后,发出怪异声响。寒鹳群已朝此杀至。 顾念君看准时机,朝冬鬼王射去。一连三箭齐发,速度迅猛无比。冬鬼王侧身避让,却仍难尽避,被射中两箭。但生命力旺盛,竟毫无惊惧之意。 李仙说道:“这孽畜作威作福惯了。你若自箭术中,附加武道理解,施展内炁相辅,杀它又何难。它倒不知死活,还敢杀来。” 顾念君说道:“灵智再高,也是孽畜。可周少侠,我纯用箭术,总归是射不死它。” 李仙说道:“你再拉弓,我来帮你。” 顾念君搭箭拉弓,蓄势待发。李仙将手搭在银月弓上。顾念君微微一愕,顿感箭势莫名变化,突增锋锐,意气冲霄。这莫名气韵感染她心,感受甚是难明,只觉自己如蒙沉十余载的宝剑,此刻终于出鞘。欢欣鼓舞,振奋激动,苦修十余载,便等此刻会风云。 李仙微调角度,说道:“射!”顾念君松弦而射,飞箭“咻”一声射出。冬鬼王、寒鹳王神智不低,忽然一惊,两兽惊慌逃遁,发出哀嚎呜咽。终究只是孽畜,即使有特异之处,也只是孽畜。 众天骄若想打杀雪兽,实则不难。只需施展武学,或活擒或灭杀,皆不在话下。但若施展武学,难免显得气急败坏。显得箭术既差,心胸亦狭窄。故而昨夜狩猎,众天骄纵使空手而归,也绝不愿暗施武学。 冬鬼王率先被射杀,飞箭刺进心脏,没入血肉中,但去势仍没消止,将其身躯托着飞出。 再精准射中寒鹳王,将两兽串在箭上。余等雪兽见头首已毙,尽皆逃散,瞬息消失无踪。顾念君喜上眉梢,这一箭极感畅快,说之不尽。对李仙愈感倾佩仰慕。 顾念君问道:“周少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李仙笑道:“奇怪至极,分明是你射的,为何反问我是如何做到的。” 顾念君眉头轻挑,说道:“念君有自知之明,纯以念君箭术,或能射中,却难射杀,更难一箭穿二。你朝弓上一摸,我便感觉一切都不同了。但如何不同,却说不上来。好少侠,请你解答。” 李仙说道:“这是意气。意与气融进箭中,自然无所不能,箭术超然。”顾念君问道:“如何将意气融进箭中?” 李仙说道:“我亦难言说,需你自悟。若再有机会,你慢慢体会,兴许能悟出东西。如悟不出,我也难帮。箭术这东西,倒也挺玄乎的。” 顾念君崇敬问道:“那周少侠,你又是怎么练就这等箭术的?可有诀窍么?还是有名师指导。”李仙说道:“我胡习乱练,难登大雅之堂。或许比同辈箭术好些,若说诀窍,就是日日苦习,顺其自然便有如今造诣。” 顾念君听闻‘顺其自然’四字,已知李仙箭道天资,骇人至极。更为仰慕,也微感惋惜,没能见李仙射箭。她再道:“可据念君所知,纵然是箭术圆满,想箭箭附着意气,亦是难上加难。需看处境、心态,更需看时运、时势……你…哎哎!你!” 顾念君正说间,李仙已走向冬鬼王、寒鹳王。顾念君气闷跺脚,咬牙切齿,娇嗔怒瞪李仙,她何时遭这般轻视,但更感无奈,心绪已被牵随,只得小步跟上。 “这周少侠对我太怠慢了。若是旁人,我才不理会。但他···他又确实与众不同,也罢,还是迁就他罢。” 冬鬼王、寒鹳王皆已毙命,血质淡蓝,腥中有香。李仙确定两头雪兽已经毙命,问道:“这两只兽,价值多少钱?” 顾念君说道:“千余两是有了,雪兽王颇为罕见,价值高出许多。”李仙说道:“我六你四。我要六百两。”顾念君说道:“好,你若不嫌,我可帮你售卖。” 李仙心中一动:“那再好不过,我无权无势,且无人脉,总被压价。这顾念君颇有人脉,连山图都能弄到。得她相助,确实不错。”点头道:“多谢了,需提一点,还请顾姑娘售卖雪兽时,最好别提……” 本想说别提起他,但说到一半。忽又想雪兽虽珍贵,却仅是异种野兽。得益雪山地势,才特别难杀。既非天材,更非地宝。纯以箭术射杀,确实可称为“厉害”。可若不纯以箭术射杀,狩猎虽有难度,但一境武人、二境武人…或是精心准备,布置陷阱的猎户,或都有能耐射杀。此刻若说别提自己名号,难免此地无银三百两。将鸡毛蒜皮小事当做令箭,好似多能耐似的。 自嘲一笑,不朝后说。 顾念君眸光闪烁,将冬鬼王、寒鹳王兽躯收纳进缩肉袋中。两人再寻灵狐,祭兽台地无甚线索。又见天色渐晚,便同路返回。 城门数里外告别,约好明日再见。 顾念君目送李仙远去,回到翠竹居,心情甚悦,眉梢带喜。直奔内院,向符浩然道好。内院中贺问天、周士杰、李小凡皆在。各捧一书修读。 周士杰问道:“念君,你那里去啦,你今日可错过耳福啦。”顾念君浑不在意,随口问道:“甚么耳福?”李小凡说道:“今早王夫人到此,她学识渊博,赏师尊的画作,说得极好,我们都收获匪浅。那位王夫人好厉害,连师尊都称赞她学识渊博如海。” 贺问天笑问道:“是啊。顾姑娘,我观你心情不错,你今日收获如何。” 顾念君笑道:“收获寻常,不值一提。念君先行别过,行一日山路,先去洗沐,先行失陪,还请勿怪。”转身即走。 周士杰甚感奇怪:“按念君的性子,该会问画作赏画之事,何以今日这般反常?”李小凡说道:“我瞧顾姐姐面带羞花,倒和我捡到银子好像。” 贺问天哑然笑道:“顾姑娘文武兼顾,才学不浅,捡到银子,倒不至这般开心。兴许捡到郎君未定。”周士杰心神飘忽,好放不下,但无处问询,唯有憋在心里。 顾念君回到卧房,解下靴子、交领衬衣…浑身浸泡温水中,顿感心神松缓。忽想到什么,起身走去拿弓,沿路温水溅洒,留下一行足印,她空弦拉弓,回忆方才感受。 那股神驰飞扬,意冲云霄的感受却再难复现。她默默轻叹,将弓放好,再回沐桶洗沐。但那一幕却萦绕心怀。 其时大武皇朝祖先,自“弓手”起家,射出一鼎盛皇朝。大武重武重文,亦重“箭”。凡世家豪族,皆有冬狩、春狩活事。 箭术既是杀敌之术,亦是礼乐之术。 顾念君再无心洗沐,换好衣裳后,便立即出门。周士杰早在侧门等候,见顾念君身影,立即走去问道:“念君,天都黑啦,你去哪里?” 顾念君说道:“我另有要事。”周士杰说道:“我陪你。”顾念君说道:“随你。” 便直奔飞龙城“万兽阁”,楼阁高十四丈,匾额垂挂一虎头。万兽阁内有珍奇百兽,专门做与“兽”相关行当。顾念君见识不浅,气质斐然,很快便有管事接待。 接引到一间茶室内。 顾念君取出“冬鬼王”“寒鹳王”兽躯,言明来意,换取钱财。周士杰在旁观望,见到两头异种雪兽,顿时大惊,他早知顾念君是去狩猎,但不料能猎雪兽,正满腹疑惑。那管事检查兽躯,口中更发出“啧啧啧”赞叹声。 那管事说道:“这位姑娘,箭术不凡啊。我好久没见得这等厉害的箭术了。” 顾念君说道:“不足挂齿,还请按你阁中规矩,为我换取钱财罢。” 那管事倍加尊敬,说道:“自然,自然。我阁中有规矩,寻常雪兽,若非体型巨大,可换取银子一百五十余两。这两只雪兽,是称王的存在,甚是罕闻,价格需翻上几番,约莫可换取一千一百两银子。” “我观这两只雪兽,均被一箭穿心,乃同一箭所射杀。倘若通过鉴武,若是纯以箭术射杀,便能再多换两百两银子。” 顾念君眉头微扬,好奇问道:“何以凭白多两百两银子。” 管事笑道:“雪兽死后,需经我万兽阁剥皮、取脏…将全身有用之物取出,再经秘传之法,炮制、熬炼…制成各种商物售卖。有武者为射杀雪兽,常将武道要义、武道演化融进箭中。甚至直接与雪兽搏杀。” “若是遇到这种情况…” 管事朝身旁侍女望去。那侍女会意,取来一大木箱。管事打开箱子,其内装纳一卷雪兽皮毛。但皮绒泛黄,并无洁净雪白之意。 管事说道:“这头雪兽,是被一位武人射杀。但这位武人射箭之时,施展了‘万枯掌’要义。雪兽被射杀后,五脏衰竭,皮血干枯。仅剩一具皮毛勉强可用,且这具皮毛泛黄,微有腥臭,品质极低。都是那万枯掌所残留效果。” “还有这头雪虎,雪虎昂贵之处,除了皮毛,还有坚韧虎骨。它却中了‘摧骨断肌掌’,先被武学打死,再补箭假装被射杀。皮毛能用,但虎骨尽碎。这些都是损失,故而若纯以箭术射杀,我万兽阁处理雪兽,便简单许多,宁愿给多些钱财。” 顾念君了然道:“那去测罢,这两头雪兽,确是纯以箭术射杀。” 管事命人扛着两头雪兽,朝深处行去。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匆匆赶回,眼中敬佩之意更甚。将一千五百两如实献上。 那管事尊敬道:“这位女侠,箭术奇高,叫人惊叹敬佩。日后若有兽获,还请再来万兽阁!” 顾念君如实道:“此箭是有我一位朋友帮忙,才能做到。嗯…日后若有兽获,再来寻你便是。” 那管事道:“女侠,你那位朋友,莫非是这位…”转头看向周士杰。 顾念君笑道:“自不是他,他啊···。”美眸溢彩连连。周士杰甚感不忿,见顾念君说起那“朋友”,满目跃然,自豪欢喜,在别处实难见到。 …… …… 此后数日,李仙、顾念君协作猎狐,一同进出雪龙山脉。周士杰数次欲暗中跟随,但顾念君武学实要胜他,轻功更强数筹。他有心跟随,却无力跟上。 雪山灵狐逐步摸寻,逐渐便有线索。雪山灵狐乃至纯至净之物,其血未受污浊,可疗愈伤势,可生肉长骨。全身是宝。唯箭术射杀,能保留此特性。这种狐兽,会被至纯之物吸引。 具备‘完美相’者,遇到雪山灵狐概率更大。 李仙便口吐清气,施展纯罡炁衣罩身。浑身至纯至净,剔透无暇,宛若雾中仙。顾念君见识这手段,更钦佩赞赏,美目流彩。她心思全在猎狐,几次天骄聚宴,皆直言推脱。 李仙、顾念君每次回城,绝不空手,必猎几头雪兽,由顾念君换钱。所得钱财,皆六四分成。李仙家底渐丰,带着金一、火二五人换一间更好客栈。 这般一来二去。 城中雪兽多了,万兽阁渐有风声传出。飞龙城来了位,极厉害的少年箭客,这时五大剑派间,亦有风言酝酿。不知怎的,白面赤弓少年郎,彻底名扬飞龙城。 温彩裳闻言笑笑,料定此人必是李仙。她已看定李小凡,胜券在握,虽恼恨李仙背叛,但见他尽展风采,不禁极感骄傲。是以只留意白面赤弓传闻,不曾动身抓寻。 转眼即到第七日。 这日里,李仙口吐清气,周身纯净,果真在一处雪山深处,引得雪山灵狐露踪。李仙箭术超然,当场将灵狐射杀。他抓起雪山灵狐时,喜悦难言,只感人黄精宝,已在眼前。 315 温彩裳怒,灵狐大宴,小凡为客,逼其现身 李仙猎得灵狐,心情愉悦。郑重告谢顾念君,直言问询如何答谢。他素不喜亏欠,若无顾念君相助,狩猎灵狐难有快速成效。此前虽有承诺,教顾念君箭术偿还,但短短数日,顾念君箭术进境甚浅。顾念君迟疑不言,有意拖着,好叫李仙因此惦记。 两人同行下山。顾念君喜悦褪去,不住失落。知道今日过后,两人再不会上山寻猎,想得寻猎时光,虽有劳累,却颇有成就。 她箭术长进甚浅,意本不在此处,是为结交李仙,但偶间窥闻李仙风采,却不禁心神摇曳,莫名欢喜。顾念君说道:“好少侠,我俩已算相识一场。你不以真面目示人,可不大好。你摘下面具,咱俩忽见照面,也算真朋友啦。” “酬谢之事,便太客气。凭少侠箭术,纵使无念君相助,也总能猎到灵狐。” 李仙拱手说道:“我面貌狰狞丑陋,便不浊顾姑娘眼了。能猎得灵狐,顾姑娘帮助甚大。周某始终记得,日后如要偿还,便直言便是。我还有要事,先行别过。” 两人城头分别。顾念君欲言又止,跺脚愤气。原想筹办庆功宴,好好相聚,拉拢其与众天骄结识。射杀雪兽一事,虽算厉害,却不算惊艳。 射杀雪山灵狐,却自有不同。纯以箭术射杀者,唯贺城主贺问天尔。李仙年岁甚轻,射杀雪山灵狐刹那,其箭术已可与贺问天较量。 乃至风采更甚。贺问天四十余岁,堪堪猎得灵狐。李仙尚未及冠,或是勉强及冠,英姿勃发,罕世难寻。顾念君眼界广阔,心气甚高,真心敬佩者了了数人。李仙已是其一。 筹办庆功宴“灵狐宴”,必可轰动全城。届时贺城主必然惊讶,飞龙城间更有五大剑派,大有可能皆来拜会。 风头无二。众天骄所求的名扬飞龙,必是李仙夺得头筹。 顾念君红唇紧咬,目眶微红,低声啐道:“你…你好冷淡!我又没惹你。” …… …… 却说李仙将雪山灵狐装进缩肉袋中,回至城区,不住放松心神。他终于得偿所愿,钱囊渐丰渐足,便四下里闲逛。白面赤弓形象显眼,但将赤弓取下,便泯然众人。 原来…… 白面赤弓者,神射雪兽,名扬飞龙。已流传市井间,导致白色面具大热,江湖散客、市井百姓、富贾商贩…皆跟随风闻,佩戴白面,以此引人注目。 李仙上到酒楼,点几道菜肴,安稳填饱肚子。忽见街中嘈杂,见一排披甲士兵,急匆匆行向别处。李仙眉头微挑,早知飞龙城暗流涌动,不愿参与。近来他专心射猎,每日晨起,便与顾念君进山汇合,不知时局变化。 他又听旁人议论:“近来颇多女子,无故失踪,不知谁人所为。”“是啊,贺城主闻言大怒,连枭飞骑都出动啦。”“贺城主心系百姓,最容不得行恶。有贺城主在,咱们就是安全的。” 李仙暗道:“女子失踪…莫非是花笼门等人,陆续抵达飞龙城了?花笼门偷潜飞龙城,本意是趁乱摸鱼,看看能否讨些好处。此节将乱未乱,何以这便冒头?” “我精宝得之在即,先别生事端。” 安静吃饮,结付饭钱。便径直赶回客栈,盘腿内练五脏,熟练度逐渐积攒。 [五脏避浊会阳经·五脏篇] [熟练度:6688/24000小成] 愈渐进步。淬炼两个时辰,骨骼发出“啪啪”异响。五脏强盛,带动肉身活跃,精力旺盛。李仙探袖出枪,砥砺[残魍枪]。 [熟练度+1] …… [残魍枪] [熟练度:3829/35000圆满] 此间客栈较为宽敞,横纵有三丈宽,勉强伸展长枪。需枪道精细入微,稍有不慎,便破窗开墙,狼藉一片。李仙枪道空置已久,按耐不住,就地习练枪法。 待尽情舞两遍,再收枪归袖。李仙内炁沉降,大练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诸多基础武学。将所学所会过一遍。 这才心满意足,取出“雪山灵狐”,上下打量。雪山灵狐通体碧蓝,毛发纯净无暇,不染分毫污浊。其血清香四溢,乃愈伤良药,价值奇高。 其绒柔软雪白,可制毛笔物具,售价奇高。李仙轻抚狐绒,心情逐渐沉静。自进飞龙城来,李仙隐感不详,样貌英俊、箭术高强、身材挺拔…三处条件,他皆完美符合。 又知雪山灵狐,喜“纯净无暇”之物。身具完美相者,更易吸引此兽。他处处顺利,虽已细致探查,王夫人为人阔错,千金散财毫不眨眼。面容和蔼,不似穷凶者。 确定已无问题,但将到最后一步…李仙不住再度通理一遍,以消除心中隐约疑虑。 李仙心想:“我心中的隐隐忧虑,多半是因为夫人。我背叛夫人…” 不住摇头笑道:“怎又能算背叛,难道真叫我,为夫人剐眼么?生存的权力,需自己握在手中。岂能处处乖顺。” “但夫人定视我为背叛。我惧她寻我,她能耐甚强,我虽潜藏茫茫人海,但自不可松懈。这不安由此而来。此处诸多条件,于我皆有大利。我太过顺遂,故而担心夫人故意做局。” “但是…茫茫人海,此世何其之大。我如何断定,此事与夫人有关?夫人为杀我擒我,真会豪掷千金万两?夫人这般利益筹算得清清楚楚之人,怎可能这般散财。” “也是…李仙啊李仙,你不过泥腿子。对于夫人而言,有甚轻重,夫人纵使恨你,也不至为你大动干戈。如今将要功成,却打起退堂鼓,未免太窝囊了。” 李仙渐渐平复。但转念又想: “不论是谁,目的如何,我都需谨慎再谨慎。时刻备留一条退路。” 翌日。 李仙依言,寻至王夫人居所:碧香水阁。不急进门,相隔数街,站在高楼观察。他目显重瞳,穿宅过院探寻。 却觉阁中水雾弥散。李仙重瞳透视,目光穿透水雾,却不见阁中景象,转而看到一户普通人家。正感奇怪,顷刻便知缘由。 原来阁楼中蕴藏五行布局,甚是精巧。层层院墙,虽难阻重瞳透视观察。但通过阁楼间布局,却能将目光转绕向别处。 李仙看的是碧香水阁。但目光经过转绕,却看到旁边的寻常百姓人家。李仙叹道:“这王夫人厉害至极,也是…这等人物,岂容易窥探。” 他沉心静气,远处观察。留守一日,始终不见半毫线索。几次欲进门换取精宝,但皆克制,只得先行折返。 次日。李仙再到碧香水阁旁。点一杯闲茶,朝酒楼高处一坐,半日余思索。他虽总隐有顾虑,但偏偏毫无根据线索。风清雪缓,景色怡然,甚是闲适。 李仙忽眸光一亮。 …… …… 两日后。 话说“朝黄露”现身已久,始终无人获得。碧香水阁清冷雅静,这日终于有人敲门。 小团上前开门,见来人身材挺拔,长发飞扬,脸戴白色面具,背背赤色长弓。小团眼眸一惊,目光怪异,早知传闻“白面赤弓”者,便是夫人“仇家”。 而今果真登门,暗感夫人手段厉害。茫茫人海,钓得恶鱼。小团笑问道:“这位英雄,你有事情吗?” 白面赤弓者拱手道:“不才,猎得灵狐,特来送给王夫人。” 小团惊道:“啊!你当真猎得?夫人正当午歇,若是撒谎,扰了她清眠,可很不好交代。” 白面赤弓者道:“不敢撒谎,请小友会知夫人。”小团笑道:“那行罢,你请进屋。”侧身避让,待其踏进阁楼,再将门合闭,插上门闩。 小团问道:“公子叫何名字?”白面赤弓者道:“我叫周平安。”小团眨眨眼睛,好奇问道:“真叫周平安,莫非是化名罢?” 那人虎躯轻震,微微轻咳,说道:“自不会是化名,确实便叫周平安。” 两人院中缓行,周平安行前,小团行后。小团目光上下打量,好奇至极,更藏幸灾乐祸,忽又问道:“周少侠将见我家夫人,不先摘面具吗?” 周平安说道:“还望误怪,待见到王夫人,在下才能摘下面具。”小团说道:“神秘兮兮,装神弄鬼。你是不是惹了什么大仇家啊?” 周平安摇头不语。两人行至瀑布旁的花鸟石亭,小团指着石椅,说道:“请坐,我去请示夫人。少侠切莫乱跑,这院中不大,但一步踏错,却有性命危险。” 周平安说道:“自然。”便安静而坐,饮茶打发闲时。小团拐进阁楼,将此事会知温彩裳,直言白面赤弓者来访。 温彩裳闻言轻笑,说道:“此局我布得天衣无缝,这小贼谨慎聪明,但自幼贫苦,知机缘难得。他自杂役而起,担任护院,再进数步,皆冒大险。是极有魄力的少年郎。他即便隐隐觉察不妥,也定不想轻易放弃。看来我所料不错。” 小团说道:“夫人好了解他。”温彩裳心情甚悦,淡淡说道:“举世之中,必是我最了解他。他既已经入网,便不着急,且让他苦等,我先小歇一阵。” 小团笑道:“好。”跑回庭院,告知周平安。周平安笑道:“能等夫人午歇,也算莫大荣幸。平安等便是。” 小团赞道:“周少侠好风度,难怪能猎得雪山灵狐。待会夫人现身,你可得好好表现。”周平安说道:“这是自然。” 如此等待一个时辰。那周平安不免直泛嘀咕:“那夫人怎午歇这般久。”百无聊赖间,四下里踱步。 小团透过暗格,观察周平安。暗觉好笑,不时跑去与温彩裳汇报。温彩裳侧卧“冰床”,周旁水雾缭绕,身影朦胧雾中,乌黑长发侧垂瀑散。听闻小团传报,她甚觉有趣。 小团问道:“夫人,要叫他等到何时啊?”温彩裳柔声道:“自是叫他,等得三天三夜,不得吃不得饮,饿得体肤消瘦,渴得唇尺干裂。” 小团浑身抖擞。素知夫人手段,尚未见面,便已叫人胆寒。小团默默哀悼:“你可惨喽,这下子跑不得,只得任由夫人宰割喽。这人脸戴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但能把夫人得罪惨的,也就独属他了。不知面具下,是副什么面孔。” 却说那庭院中。 周平安呆得两个时辰,已觉浑身疲乏,腰鼓酸痛,周身不适。周遭水雾弥漫,渐渐滋生寒气,视野遮挡,小团身影消失,恍然空无一人。 周平安暗道:“此事当真怪极,怪不得那人…”再难坐定,周遭景色秀美,皆已看得腻闲。他不住四下走动,观察别处景致。 时日渐晚。 他心中无端郁闷,心想:“这王夫人莫非是故意不想让出朝黄露,故而迟迟不见。那也罢,既然她不愿给,我离开便是。” 朗声说道:“王夫人,你既不愿现身,那周某便不打搅了。原料想王夫人,该是一诺千金的人物。哪知竟这般欺辱我这小辈。哼。” 甩开袖子,原路折返。但愈走愈觉迷糊,忽感左右难分,上下颠倒。忽“噗通”一声跌在地中。他神智极为清明,偏偏行不了路子。 堪堪爬起,再行数步,便又狼狈摔倒。小团从旁窜出,笑道:“你这傻瓜,我不是说了么,叫你别乱跑。” 周平安说道:“平安知错,平安知错。还请姑娘快快带我离开,这朝黄露我不要啦。” 小团笑道:“夫人还在午歇,岂能打搅,没有她吩咐,我也带路不得。”周平安暗自叫苦:“敢问王夫人,何时能醒?” 小团说道:“得看心情,或许一会能醒,或许得三天三夜。哎呀,此事何需告诉你,你好好待着便是。” 周平安说道:“姑娘…这…这…”小团说道:“怎的?” 周平安勉强爬起,一阵目眩,又重重摔在地上,他说道:“平安知错,实在不知何处得罪夫人,还请姑娘通融通融,帮我求求夫人,见一见平安,纵然…纵然与精宝无缘,也…也好放平安离去……” 小团将步一迈,隐进雾中。周平安如何叫唤,皆难有回应。小团兴致甚浓,禀报夫人。却见夫人皱起眉头。 小团小心翼翼说道:“夫人,您…” 温彩裳一拂衣袖,淡淡道:“将此人带到厅堂。”莲步一迈,身影飘忽,已消失不见。 小团依言照做,将周平安带到厅堂。温彩裳坐至主位,淡淡道:“少侠,请坐。” 周平安如蒙大赫,拱手说道:“王夫人原来是在考校我。”连忙坐进木椅。 温彩裳说道:“雪山灵狐,请拿出给我一观。”周平安解开缩肉囊,将雪山灵狐献上。温彩裳接过观察,微微点头,说道:“确是雪山灵狐,且一箭射毙,箭道英姿不俗。” 温彩裳再问:“少侠年岁几何。”周平安说道:“方到十八,夫人若不信,可捏骨测龄。”温彩裳说道:“好,我自是相信,小团,将人黄精宝,朝黄露取出罢。” 朝黄露锁在“天地匣”中。打开匣盒,黄赤二色光晕流转。此物既像一团雾气,又似一圈光晕。煞是神奇。 周平安喜极,说道:“王夫人果真一诺千金。真乃我辈楷模。” 温彩裳微微压手,笑道:“周少侠若符合条件,此物自当献上。但还有一处条件,尚不知少侠符不符合。” 周平安笑道:“夫人所言,应当是指的面容罢。哈哈哈,这点倒可放心,我周某自问没有输过。” 温彩裳笑道:“好气魄,请摘面具,容我一观。”周平安取下面具,面容白皙,果真颇为英俊。 温彩裳嘴角冷笑,暗道:“果然…狡猾的小子!” 面具下面孔,却并非李仙。而是离山剑派颇有名气的俊逸公子“雷庆之”。 原来当日酒楼间,李仙忽有妙计 “是了…我既然顾虑难消,不如设法让人帮忙,先换取出朝黄露,我再以黄九参交换便是。此举既可免除疑虑,更能藏身暗处。避免被人觊觎。” “我已服饮黄九参,此物对我无用。舍小利而换稳妥。但此事仍有风险,倘若那人欲独吞好处。我便血本无归,此中利害,需看我如何定夺。王夫人未必有问题,或许我全是多生事端罢了。” 他沉咛分析。许是阴阳仙侣剑冥冥感应,这股危险凶煞气息,总萦绕不散。但太过飘渺,叫李仙就此放弃,未免勉强。 李仙决意施行计划。当日正午,朝雪龙山脉行去。他不巡猎,只观察射猎的天骄英杰。暗中挑选合适人选。 沿途见数位佩戴白色面具,手持赤漆弓箭者。不禁暗觉好笑,李仙观察近半日,发现雷庆之狩猎身影,见其面容英俊,身材挺拔,箭术虽一般,但却可联手合作。 李仙自有度量: “我若寻旁人帮忙,对方若黑吃黑,领了精宝,翻脸不认账,亦是大有可能。若是寻五大剑派的弟子相助,却没有那忧虑。我谎称自己也是五大剑派的弟子,他必不敢投机取巧,黑吃黑。” “否则将此事宣扬,他脸面丢尽,五大剑派结盟之事,说不得也受此影响。” 当即借机结识雷庆之。谎称有要事难以脱身,盼求他帮忙相助,以利益相诱。。雷庆之出身“离山剑派”,剑派中虽有蛇虫鼠蚁窝藏,但门风较正。表面确不似奸恶之徒。 但也藏有异心。他知白面赤弓者,飞龙城名声愈盛,宗门长老皆在议论,不日便是五剑会面,更属难得盛事。交谈得知,白面赤弓者也是五大剑派弟子,但因不愿显露真身,因此戴着面具。 他如肯帮忙,便可顺势顶替“白面赤弓”身份,稍作显露,便可会面时大放异彩。至于“朝黄露”精宝,他需如实归还。否则闹起别扭,同是五大剑派,倘若当堂对质,自己无此箭术,顷刻便露泄。相反若顺对方意愿,叫对方如愿闷声发大财,自然会帮他继承此身份。 便达成约定,雷庆之冒充“周平安”,前来换取精宝。 傍晚时分,温彩裳亲自观察雷庆之举动,隐隐觉察此子不似李仙。于是立即见面,索要“雪山灵狐”。又见此人确有雪山灵狐,观察狐身箭伤,知道必是出自李仙。 顷刻便清楚,李仙仍有顾虑。暗中寻人顶替身份,帮忙试探,倘若她真是王夫人,自然将朝黄露交出,李仙再自雷庆之身上索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精明得很。倘若不是王夫人,必不可能将人黄精宝给出,他便可瞧出端倪,还未露头便已远遁。 温彩裳历色一闪,知道若论学识,她压李仙数筹,若论智谋,她实难压之分毫。花费重金布局,却总被提防化解。她如假装交出人黄精宝,暗中跟踪雷庆之,定又是与李仙周旋。但李仙谨慎聪明,定又有化解之策。如此来来去去,好没意思。 她自幼处处胜人数筹。此刻见李仙武道小露端倪,天资惊世骇俗,谋略更渐渐成势,隐隐已压过自己,更有股无端恼怒。 雷庆之轻笑,料想这王夫人,已被迷至失神,不住出声催促。温彩裳渐渐回神,轻笑道:“这位周少侠,嗯…样貌虽英俊,但可惜朝黄露,还是与你无缘。” 雷庆之说道:“为何?”温彩裳笑道:“因为你现下,已不英俊啦。” 雷庆之一愕,顿见脸中多一道剑痕,自唇而起,跨过鼻梁,直延伸至额头。狰狞可恐。雷庆之满目惊恐,却不敢愤怒。 温彩裳将镜子丢去,问道:“你还英俊么?”雷庆之颤抖拾起铜镜,见容貌尽毁,却是惧多过怒,容貌毁坏尚可修复,此节若说错话,小命便难保,说道:“王…王夫人…你…你……” 温彩裳冷声说道:“灵狐非你所猎,你敢骗我,我便是要杀你,又当如何?” 雷庆之顿无话可说,连忙求饶。温彩裳说道:“就你这气度,也敢装他。哼,我不杀你,你去告诉那贼子,王夫人本名姓温,叫他好好听着。” 雷庆之欢喜道:“谢…谢饶命之恩,一定,一定。”温彩裳说道:“滚罢!” 雷庆之惶恐遁逃。沿路跌跌撞撞,但总归无碍逃出。小团问道:“夫人,你这样可吓跑他了。这人果真狡猾如狐。” 温彩裳目光闪烁:“是啊,狡猾如狐。想用诡计抓他,却是难了。再与他周旋,反而叫人生烦。小团,你会知下去,立即筹办灵狐宴,宴请狩得灵狐者。宴上宾客,将李小凡请来。” 316 灵狐宴起,夫人要挟,昔日爱侣,再度相见! 却说雷庆之面遭砍毁,鲜血直流,惨不忍睹,跌跌撞撞跑出碧香水阁。他捂住面皮,恐丑貌外露,立即穿进逼仄小巷中。 雷庆之惊魂未定,欲哭无泪。既恨自己无知,贪图名望声誉,又怪那白面赤弓者阴险狡诈。但小命无恙,总归大幸。 他解开水囊,将剑伤清洗。剑痕狰狞可恐,将双唇分成四唇,将鼻梁分成两峰,将左眼刺得流血。他立即固血闭孔,涂抹疗伤秘药,缓解伤势。 万幸温彩裳不屑对付他,如稍重半分,脑袋便难保。此伤看似狰狞,实可疗愈恢复。雷庆之裹好白布,戴上白色面具,迅速赶离城区。 他来到郊野外。摸出一根发丝,种在雪土中。见发丝触地生根,奇妙至极,不住惊奇不已。他在雪地中写道:“你害得我好惨!” 不出片刻,不知何方。一支箭飞射而来,钉在地上。箭尾有卷信笺,雷庆之拆开一看,写着三字“对不住!” 原来…李仙设想周全。层层戒备预防,倘若王夫人与温夫人有关联,跟踪雷庆之,亦大有可能。是以另辟蹊径,以此遥目交流。 雷庆之有他头发,种发生根,可为眼耳。李仙便通过头发,观察雷庆之举动,听到其声音动静。李仙则在远处,以箭传信回话。如此这般,他深藏不出,自是安全无虞。 远处深山中。 李仙身披雪兽绒,藏身雪地中,如有异动,如雪兽潜逃无踪,层层计算,颇为缜密。他见雷庆之惨状,知道果有猫腻,自己谨慎确实应该。暗道:“这雷庆之步伐慌乱,眼神惊恐,面有血迹,看来没取得精宝,且遭驱逐,看来王夫人确实不简单。” 李仙再射一箭。箭中信笺写道“有话直说,我能听到。” 雷庆之更感惊奇,恼恨之意渐消,白面赤弓本尊虽害他一场,但能耐神鬼莫测,不住暗暗倾佩。雷庆之说道:“兄台,你真能听见?” 一支箭矢射来,信中写道“自然。”雷庆之拱手赞叹:“兄台果非凡人,厉害至极。但你这般厉害,想必早料到那王夫人不简单,何苦还害我一场?” 箭矢射至,信中写道:“此事我实难预料,仅是有所忧心。不料忧心成真,绝无加害你意,此事我对不住你,日后若有麻烦,我自会还报。” 第二支箭射来。上面挂坠一疗伤“蜜膏”。雷庆之微微一叹,说道:“总归是我也有贪念,也罢,也罢,便不提啦。兄台你好自为之吧。” 第三支箭射到,信中写道:“还请雷兄细说遭遇。”雷庆之说道:“说也无妨。”既将近阁等待,院中乱行,面见夫人…诸事一一道来。 李仙闻之皱眉,暗道:“看来这人黄精宝,终是白忙活一场。此物非我能取,便就此遁离罢。万幸我没显露身份,明日便折返水坛,脱离这是非之地。” 雷庆之忽说道:“是了…说来有一件事情好古怪。” 李仙以箭待传,问道:“何事古怪?”雷庆之说道:“兄台认识那王夫人?” 李仙回道:“素不相识,此话怎讲?”雷庆之说道:“那夫人临了,好似愤怒极了,还让我带一句话。说什么‘让我告诉那小贼,王夫人本名姓温’。倒也奇怪,既是王夫人,为何又姓温?既是姓温,为何自称王夫人?为何又要带话给你?” 李仙五雷轰顶,满眸惊悚。顿觉真相大白,冥冥忧患果真为实。他强自镇定,以箭回道:“果真姓温?” 雷庆之说道:“她是这般说的。兄台与她,莫非有瓜葛?” 李仙回道:“有…而且不浅。雷兄相助,此事感激,先行别过。”收弓回箭,仰躺在雪中,重重呼气。 他立即回顾过往。见诸事未露行踪,微微放松,再想:“我在暗处,夫人知我已到飞龙城,却不知我所在。借此机会,快快遁逃罢。小凡也在城中,需…需尽快让他离城。如叫夫人知晓,迁怒也未定。” 立即行回城居,赶向翠竹居。相隔极远,已见一辆马车停靠翠竹居侧门。李仙微微咬牙,硬着头皮偷偷潜近。见马车中尽是书箱、杂书、破旧衣物、字画…等物事。 李仙暗暗观察,知李小凡即将离去。微微宽心,忽听来回搬书卸货的劳工交谈道:“方才那位夫人,容貌当真美极。”“我听他们交谈,说是要筹办甚么大宴,请那少年去吃饮。”“唉,这等事情,咱们普通百姓,千万可别掺和。” …… 李仙瞬间了然:“温彩裳故意显露真身,是因为早知小凡所在。她筹办大宴,莫非是逼我现身?”他强自镇定,知道此刻显身无用。温彩裳心思缜密,只怕已用法子,暗中看住李小凡。 李仙极想遁逃,但此节已难脱身。回到客栈,思拟脱身之策。但实力悬殊,若未相见,便可周旋,若已相见,什么诡计都无用。 如此冥想一夜。无分毫办法,李仙五脏运浊,稳定心气,照常吃饮。他狩猎雪兽,已积攒千余两银子。此节命途多舛,不知有无余命。 便挥霍潇洒,在较好的酒楼,摆下大桌,宴请金一、火二、土三、水四、木五五人。点了凤凰展翅、金龙翱翔…等昂贵菜肴,足花费数百两。 金一兴奋道:“花大哥,您发横财啦?”李仙苦笑道:“横财未定,横祸倒有。” 水四说道:“谁敢招惹大哥,俺五兄弟帮你料理了。”木五、火二纷纷附和。 金一挠头说道:“说来怪不好意思的。咱哥五吃大哥的,用大哥的,却没帮上啥忙。”李仙说道:“别添乱就成,来,喝酒!” 众人举杯同饮,甚是畅快。吃得尽兴间,渐到傍晚,酒楼越渐热闹,来客匆匆,饮酒交谈声不止,便听旁桌交谈道:“不得了,不得了,你们听说没,有位少年郎,猎得灵狐啦。” “此话当真?那王夫人许下重诺,猎得灵狐者,如年岁甚轻,且面貌英俊,便将精宝相送,以结善缘。这段时日,飞龙城的日照金顶盛景将近,多少英杰天骄赶赴,其间不乏箭术非凡者,却至今不闻灵狐踪迹,当真有人猎得灵狐?” “是啊,我刚刚听闻,雪山灵狐极难狩猎,咱们贺城主箭术何等高强,也四十余岁才猎得。而那少年郎相传才十七八岁,年纪轻轻嘞!” “当真呼?那岂不是说,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箭术已能比拟贺城主?”“应该假不得,王夫人已花费重金,摆设大宴席,宴请这位猎狐少年郎。”“啊!这真可是一步登天啊,倘若榜上这尊金枝,前途无量啊。” “何止啊…听闻颇多江湖侠客,都好奇这少年郎何许人也,有人猜疑是五大剑派人物。故而好多都想去旁观宴席。” “实不相瞒,兄台已受宴请。那宴席名为‘灵狐宴’,不仅江湖侠客好奇。听闻曾经天官符浩然符大家,亦极感好奇。说不得到时会作诗一首。” “好生羡慕,那派盛况,如能瞧见一眼,也荣幸至极。” 众人连连惊叹,言语间甚是羡慕。李仙闻言摇头轻叹,已知温彩裳目的:“此女要挟我自己现身。她与符浩然尚未撕破脸皮,也不愿撕破脸皮,我如自己现身,她便不必与符浩然撕破脸皮,此事与她有利,对小凡也有利。此事仅是个人恩怨,能不牵扯小凡为好。” 悠闲品味饭菜,预判往后诸事,思索变化之局。李仙沉咛:“纵然凶险万状,我亦不可放弃,天无绝人之路,我并非毫无底牌周旋。” 他目光打量五人,心思飞闪变化。他沉声道:“金一,火二…你等抵达飞龙城已久,也是时与花笼门团聚了。” 金一问道:“难道花大哥已有其他长老线索?”李仙说道:“暂无。但我若料想不错,叶长老、韩长老…大致皆已抵达飞龙城。或乔装商户潜藏。你等听我号令,先去寻他们汇合,我有三根发丝,千万保管好,待必要时刻,将发丝种下说话,我便能够听闻。” 五人闲闷多时,终于有要务,自然兴奋遵从。李仙实无良计,灵狐宴迫在眉睫,他唯有赴宴,届时金一等人群龙无首,便嘱令五人汇合花笼门,给予发丝,以求随机应变。 …… …… 转眼既过两日。灵狐宴设在解忧楼。解忧楼楼前宽敞景美,左侧湖景怡然,轻雪飘落,柳絮荡漾,湖中有七色奇鱼,争相嬉闹。楼前摆设红台,披挂红绸,甚是喜庆热闹。 温彩裳广散请帖,邀人入席,她颇知礼数。灵狐宴虽奢侈盛大,却绝不隆重。她非本地世家,设席摆酒不便宣兵夺主。 飞龙城有“胡家”“段家”“贺家”…等大族,皆给薄面,派遣族中代表进宴,更带几位小辈长眼。其时特殊,五大剑派结盟关键,虽皆已抵达飞龙城,小辈互相熟悉,但尚未真正会面。 五大剑派事关隆重,不可儿戏。更不该借他人场合会面,是以各派仅派遣“两长老三弟子”阵容赴宴,弟子全看意愿,或多至五六,但长老仅来两位,绝不可多,意指仅是赴宴,而非会面,更嘱令不可商谈联盟要事。贺飞龙好奇“灵狐”之事,携段夫人赴宴。 兼之诸多江湖散客,颇有名望的游侠,到此云游的才人,自起门户的庄主,偶间停驻的宗派…声势果真不俗。 在场者年轻居多。 符浩然、顾念君、李小凡、周士杰亦到场宴。顾念君问道:“符老师,您吃宴过后,真要离去了么?” 符浩然说道:“我在飞龙城已久,带小凡见此世面,便继续游学了。有道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需历经富贵奢侈,历经贫穷困苦,才能更明悟己心。故而游学一途,苦要吃得,富也要享得。” 李小凡点头道:“受教了,对了,顾姐姐,你们准备何时离去?” 顾念君一愣,她自可随时离去。但隐隐不甘不愿,说道:“还不清楚。”周士杰早欲离去,但见顾念君尚想久留,只得说道:“我听念君的。” 周士杰见顾念君心不在焉,目光游离,时常瞥向来客,问道:“念君,你是找谁吗?”顾念君摇头道:“没有,快入座罢。” 陆续有客来访,好不热闹。符浩然名声在外,不时引人拜访。五大剑派自名门正派,对符浩然最是推崇,皆争相献茶闲谈。 离山剑派长老为“金英杰”“葛求剑”,二者皆是新晋长老,年岁近四十,样貌年轻潇洒,风姿颇为不俗。 金英杰、葛求剑恭敬拜会道:“符前辈,晚辈代宗门,向您问好啦!” 符浩然起身说道:“离山剑派,以剑立心,以山立义,符某倾佩!” 离山剑派诸多小辈恭敬献酒,皆认识顾念君、周士杰、李小凡,主动攀谈,皆见李小凡紧靠符浩然而坐,对小凡言辞更为热络。但亦未冷落顾念君、周士杰。 交谈其乐融融。李小凡不计前嫌,和善交友。这气度不凡,颇为折服旁人。离山剑派的华武等人暗生好感。 随后豪族才流、佳人才子皆陆续进宴。各人持茶交谈,好不热闹。五大剑派的湖山剑派、阳山剑派、岳山剑派、纠山剑派逐渐露面。 符浩然说道:“五大剑派,皆以山为名,以剑立心。是为正派。一方风水养一方人物,五大剑派虽有相似之处,但亦存细微差别。” “湖山剑派,居于湖山之畔,湖山四面环湖,故而得名湖山。这剑派偏向阴柔,招式间便夹杂水汽湿气。剑派弟子多是女子。” 湖山剑派两名长老前来拜会。皆是女子,一人长鬓散落,妆容清淡,容貌寻常,一人头裹白巾,面容白皙,但口大鼻短。这二女分别名为“彭三落”“何丽君”。皆是湖山剑派长老。 二女虽为女子,却颇有气度。落落大方交谈,符浩然还以礼数。彭三落、何丽君身后跟着慕红绸等年轻弟子。慕红绸目光古怪,看着顾念君,却不似往常热络。 符浩然一一介绍五大剑派。阳山剑派地处“阳隆山脉”内,剑派风格粗犷,为人刚烈。赴宴长老名为“梁刚”“许虎”二人。 纠山剑派则“王铁心”“戴如是”二位长老领阵。戴如是年纪甚轻,王铁心却成名已久,颇为厉害。同是长老,却压梁刚、许虎、彭三落、何丽君、金英杰、葛求剑等长老一筹。 岳山剑派来者为“元宝霄”“苏长宁”两位长老。年岁皆轻,均是新晋长老。五大剑派弟子皆已见过,自然而然熟络交谈,商讨“白面赤弓”者谁人也。 齐聚英杰,更有江湖散客,豪族子弟…种种人物。好生热闹。贺城主亦是到场,解忧楼前热闹非凡。 场中有柱长香。香火袅袅,散发香气。众人各自结识交谈一阵,皆回各自案桌。侍女送来酒菜佳肴,各自吃得尽兴。 阳山剑派梁刚性子急躁,大大咧咧,用手拿起肉块,大咬一口,问道:“奇了怪哉,王夫人怎还没来?” 唯主位空荡。贺城主笑道:“王夫人定是去装扮了罢。哈哈哈,我虽非席主,但趁王夫人没来,也想充充面皮,借花献佛,各位到飞龙城做客,还请好吃好喝,桌中酒肉,最好扫荡干净,千万别和王夫人客气。” 众人各自畅笑,动筷吃食。屏风后一道声音传来:“贺城主宣兵夺主了罢。”这声夹杂玩笑,声音婉转动听。 众人皆好奇“王夫人”容貌,只有听闻,不曾见识。此刻抬目望去,那佳人精心装扮,美若非物,头戴金玉琉璃冠,身披宽袖霓凤裙,尊容华贵,金锚玉片衬其尊。 微施粉黛,妙容难言。场中安静片刻,贺问天虎目触动,不禁微呆。王铁心、梁刚等长老碗筷皆停,无不露出惊容,目藏异彩。心性较坚者,堪堪回神,暗自后怕,连忙别头,不敢再看。心性较弱者,便浑然忘呼所以。 温夫人罕少露面。平日妙容天成,更不精心装扮。贺问天痴痴言道:“王夫人天资妙容,当真不可多得。” 顾念君蹙眉道:“怎会是她?”周士杰说道:“忘记和你说啦,你每日早出晚归,不知王夫人真身,其实是温夫人。” 顾念君说道:“此女极为危险。”周士杰说道:“自然危险,但…”一阵神炫。 顾念君问道:“她身旁的…”正待说“李仙”二字,忽想起李小凡不知此女便是温夫人,自然不知其阿哥曾在她手中做事。便说道:“她身旁的弟子呢?” 周士杰嗤笑道:“甚么弟子,尽望脸上贴光。我听这位夫人说,已被她谴走啦。天资不足,那也无办法。” 顾念君叹道:“唉。”忽感怜悯,心想:“他终是小凡阿哥。我虽不愿他干扰小凡之路,但实不算厌恶他。我总归是希望他,武道有所造诣的。日后若有缘分,我定为他写推荐信物,拉拢他进宗门。” 温彩裳恬静入座,笑道:“诸位能来小女宴席,小女不胜感激。小女口笨,便借贺城主吉言,大伙尽情吃饮便是。” 众小辈迷魂不浅,久久难回韵。纠山剑派“王铁心”,胸腔一鼓,再猛然缩聚。一道既轻且厚重,极为矛盾的胸鼓雷音荡出。众剑派天骄、寻常江湖散客…才纷纷回神,暗自惊怕。 许虎性情直率,拱手直言道:“王夫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实不相瞒,我等赴宴,有两大目的。一来瞻仰王夫人,二来好奇猎狐者谁人。许虎性子直,不会拐弯,直言问询,还望莫怪。” 众人皆望来。湖山剑派何丽君叹道:“同为女子,王夫人实叫我等汗颜。” 温彩裳说道:“许长老率性直为,这很好。这又有什么得罪,我本便是为灵狐之事,开设宴席。你等自然是为灵狐而来。” 众人见她这般言说,皆放开胸怀。贺城主问道:“王夫人…当真…当真有人,猎到灵狐了?” 温彩裳笑道:“此事怎能做假?”朝小团说道:“小团,且将那物取出,给贺城主看一看,辨一辨。” 小团端着一木盆,盆中乘放雪白灵狐,已无气息,毙命多时,但血质完好,尸躯不腐,尤泛清香。贺城主取来观望,惊道:“真是雪山灵狐,且此狐已有七十九岁,体型甚大。” 他愈瞧越惊,说道:“好神射,好神射!” 温彩裳笑道:“哦?贺城主难道还能看得出别的东西?” 纠山剑派王铁心好奇问道:“贺城主箭术超然,若看出异处,还请解答。” 贺城主笑道:“说来惭愧,我确实看出些许异处。这雪山灵狐素有雪山娇子称呼。得雪山庇护,且虽全身是宝,但却极易遭受折损。以武打之,污其血脉,损其先天灵韵之气。以箭射之,破其皮毛,狐血流失,狐绒破损…” “诸位请看,这灵狐身上,可有血洞?” 温彩裳甚惊,前几日见得灵狐,尚有血洞箭伤。她招手观察,见箭伤血洞已经愈合。她见识虽深,此节却不曾见过。 纠山剑派王铁心、湖山剑派彭三落等好奇张望。温彩裳说道:“且取下去,容大伙好好观赏。”众长老、年轻弟子纷纷观望,皆满腹好奇。 顾念君更觉奇怪。此狐大小体态,与她、李仙协作射杀相似,何以毫无箭伤? 许虎问道:“贺城主,这是怎么回事?既没箭伤,这雪狐如何死的。”贺城主说道:“有箭伤的,但是愈合了。这一箭称为‘死而后愈’。” “那射箭者箭术之惊,已然…已然不可思议。一箭射杀猎物,猎物已经毙命,但身虽死而气未消,逐渐愈合箭伤,保持体态完整。” “想要做到这种程度,需极为精准把控。射中猎物时,不可叫猎物死的太过彻底。如射破头颅、射穿身体…这反而不难,只一味施加猛力便可。但恰到好处的死,往往伴随生机。此人…箭术尤在我之上,不…” “远在我之上!” 众人无不哗然。顾念君后知后觉,心中欣喜,想起那道白面赤弓身影,心想:“他…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很。” 慕红绸看向顾念君,微微跺脚。她经其点拨,傻傻去西脉等待,数日不见身影,逐渐觉察顾念君心计。心中尽是不忿。 温彩裳美眸流彩,不住的自豪。转瞬间自豪又尽敛。 贺城主问道:“王夫人…贺某想问,这雪山灵狐当真,当真是出自十八岁少年?” 众人皆感疑惑,听闻贺问天解析,均感十八岁少年,怎能有这等箭道造诣?温彩裳笑道:“有道是英雄出少年,箭道需看天资,贺城主箭道天资,固然厉害。但总有在你之上者,这雪山灵狐确是出自那少年郎之手。” 她此话极不客气。贺城主略显尴尬。 离山剑派金英杰说道:“还请夫人,速速将那少年英雄请出,我等倒真想瞧瞧他风采了。”众人纷纷附和。 温彩裳说笑道:“好说。大伙意兴正浓,小女怎敢不从。此事需一位少年天骄相助。” 王德仲说道:“王夫人,德仲愿意相助。” 慕红绸、周士杰、华武、罗非烟…等诸多天骄,皆自告奉勇相助。温彩裳说道:“诸位少年郎皆想相助,我选谁,都势必怠慢。我便随意喊一人罢。” 温彩裳转头看向李小凡,说道:“小凡弟弟这般沉稳,不如你来相助?” 李小凡奇怪道:“我吗?”温彩裳说道:“是的” 她将李小凡唤至身旁,翻袖给出红囊,附耳低声道:“待会请你将此物抛出,必有箭射来。神射者便会出现。届时符大家定会喊你退场,你就此离开便可,不必拘谨,日后再遇,可寻我饮茶。” 李小凡说道:“王夫人见微知著,实在厉害。”酒席方开宴,符浩然便告知他准备离去。若再迟半分,众人挪开注意,定有无数人谄媚讨好,过来攀谈。届时再想走,便极为麻烦。沿途十数里,怕都是送礼送财者。 李小凡依言照做。将手中红色锦囊朝天空抛去,果见一支箭,自远处射来。其跨度之远,众人可见是近十里的高阁中射来。 射箭者几如黑点。 但箭矢精准无误,射中锦囊,其内盛装红粉。顿时四散开来,宴场红雾弥散,遮蔽视野。温彩裳目中含冷,与远处李仙对视。两人时隔良久,终于正面相遇。 温彩裳柔声笑道:“小凡弟弟,你且离去罢。”李小凡应了两声,虽也感好奇,但见红雾满天,正当混乱。他与符浩然离去最佳。 符浩然席宴已吃,与李小凡借乱离去。叫众家族势力、门派长老无踪可循。温彩裳自有度量,此刻催离李小凡,是担忧李小凡认出阿哥。届时符浩然出言相帮,难免麻烦。她巧妙利用,引得李仙显身,射散红雾。更借此容符浩然借乱脱身,两全其美,算计周全。 红雾久凝不散。 李仙遥目观望,见李小凡、符浩然离身,知道温彩裳意图,他如乖乖现身,李小凡自可就此离去。如不现身,温彩裳再出言挽留。他还是得现身,事已至此,此劫难避,李仙感慨:“夫人心计深沉,算得清楚精细。” 待红雾散尽,见李仙果真赴宴。温彩裳观其身形气度,知这回再无差错,笑道:“好,好一个少年英雄,好一个少年英雄,且走近些,容我细细打量。” 话中既藏喜悦,更有幽幽冷意。说到“好一个少年英雄”时,更夹杂两种歧义,其一确有赞赏自豪,其二愤怒怨恨。 317 无计可施,终遭擒拿,千刀万剐?情爱账算 众人无不哗然,慕红绸、罗非烟、华武、杨问天等只闻其名,不知其踪者。王德仲、周士杰、岳开…等只见其踪,不知其人者,皆凝目望来。 见白面赤弓者身躯傲挺,长发飞扬,气质不凡。虽面戴面具,但此姿此态…面貌必然俊逸不俗。众天骄皆感自愧,恍若虚幻,同时均想:“我自幼饮精宝,习武道,三岁练箭,学文,修性,皆为同辈翘楚,享前辈青睐、同辈敬仰。而今有一人,与我一般年岁,纯以箭术,便叫我等仰望不及。此前只闻其名,倒依稀此人是假非真。此刻亲眼所见,风采确实非凡,感受复杂难言,唯自叹不如。” 各方长老心中齐赞:“好一英武少年郎,好一传闻神射郎。如此姿容,可称绝世。” 周士杰着目观望,顿感如坐针毡,自愧弗如,心中无穷失落。他自幼继承气运,同辈望其项背,艳羡他能耐。此刻场地变转,他虽仍算佼佼者,但已“泯然众人”,轮到他望别人项背,瞻仰别人光芒。 不禁心思敏感,观察顾念君神情。见她眉目尽展,异彩连连,神情故作平淡,但双拳紧握,簒得裙边起褶皱。足见心情激荡无以复加。 他喝一口美酒,酒肉皆感无味。此节落差,实难言说。待红雾落尽,许虎赞道:“好少侠,好少侠,便是你猎得灵狐?” 李仙默然,望向温彩裳。温彩裳淡笑道:“我的少年英雄,许长老问你话,你怎不回复?” 李仙自知此节已被掌控,微微一叹,强压心悸,仍自镇定,说道:“不错,猎得灵狐者,正是我。” 王铁心赞叹道:“不愧是精通箭道者,果真锐意凌天。我家德仲小儿,曾不知浅窄,与这位少侠比拼箭术,大败而归,回来与我哭诉呢。我和他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道理越早悟得,那便越好。” 王德仲脸涨通红,说道:“父亲,给我留点面子。” 众人闻声大笑。温彩裳笑问道:“这位少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李仙说道:“姓周名平安,居无定所,浪子一位。” 温彩裳笑道:“周少侠真会说笑。你且走近来。”李仙心想:“我已到此,唯有暂时顺从,唉,纵不顺从,又能如何?”朝前走数步。 温彩裳柔声说道:“再走近些。”李仙依言,大步挺进,行到温彩裳案桌前。 温彩裳笑面如花,却暗泛幽寒。她素手搭在李仙手腕,微微用炁。李仙顿感全身如针刺,冷汗不禁流出,脸色顿时惨白。这一下已受内伤,但表面毫无伤害。 温彩裳这招名为“重脉指”,她暗自冷笑:“叛我者,岂容你好过?中我重脉指,你再想遁逃,已不可能。” 她尤不解气,再微施指炁,这一指已暗中锁住李仙内炁。她美眸打量李仙,见李仙仍自顽强,不露异色,果如从前那般。 温彩裳松开手,笑道:“果真是英雄少年郎,年岁方才堪过十八。贺城主…这次看来,你的箭术,真切输给这位十八少年郎啊。” 李仙炁力大减,深感指炁残留体魄,扼住发力的经络,阻滞运炁的穴道,武道造诣之惊,演化之周全,生息变化,无穷无尽。李仙与温彩裳相处甚久,只见她对付敌人,总能轻易制胜,不知其中道理演化。此节切身感受,才知奥妙之玄,无可言说。 想化解自不简单。但表面无恙,站立温彩裳案旁。旁人皆道温彩裳欣赏李仙,此刻捏脉问骨,查探年龄之要。皆暗自羡慕。 李仙衣背微起冷汗。贺问天豁达笑道:“有道是江山辈有才人出,后浪推前浪。这等少年英雄,在我飞龙城问世,实是我之幸事。” 温彩裳说道:“好少侠,我已为你准备案桌,你请坐去那边。”指向身旁一处案桌,菜肴已上尽,位置始终空置。 李仙安静入坐。温彩裳瞧他镇定如常,心想:“倒真是难得的好英雄,大难临头,仍这般镇静。好个贼小子,纵你狡猾如狐,这会天绝地绝,也该无计可施了。” 梁刚问道:“这少年英雄,佩戴面具。我等看不清面容,我记得王夫人所说,还有一处条件,是样貌英俊。不如叫这位少侠,摘下面具,显露面容?” 顾念君甚感好奇,诸多少年天骄,无不投目望来。温彩裳笑道:“此事随他。”望向李仙。 李仙心想:“我遭夫人擒拿,生死未扑,面容显露与否,已无差别。何必多此一事,这些人等,与我素不相识,更不会相助于我。不如继续隐藏,或很有转机。”便说道:“承蒙诸位抬爱,但周某不便显露面容。叫诸位失望了。” 慕红绸娇声道:“一张面皮,有甚不能显露的。你难道长得很奇怪吗?”李仙笑道:“确实奇怪,抱歉了。” 顾念君叹道:“周少侠不愿露面,逼迫也无用。” 温彩裳目光敏锐,斜睨李仙一眼。她料定这二女听其名声,暗生仰慕。她若与李仙欢好,她自不允二女多看李仙一眼。可如今背心离德,此节怨怼,便结算李仙头上。 温彩裳淡淡道:“看来周少侠颇有魅力,已在同辈间舞风弄雨啦。小女敬少侠一杯。” 李仙头皮发麻,心若蚁咬,只得回敬。温彩裳一扬手,宴场各相热闹,享受菜肴,互相交谈。有歌舞升平,有琼浆玉液。众天骄结识好友,众散客攀谈权贵。 好生热闹。 众长老虽好奇李仙。但见温彩裳与李仙交谈密切,旁等插不上嘴,便都不强插,各自转散注意,交谈旁等诸事。酒宴前处,温彩裳轻声问道:“周少侠,这场酒宴,你可还满意么。” 李仙饮酒说道:“很满意。”温彩裳说道:“满意便行,可莫要说彩裳怠慢你。”李仙说道:“温…” 温彩裳说道:“少侠说错啦,我是王依依。你唤我王夫人便是。你现在是周平安,我便喊你周少侠。”李仙说道:“王夫人,我…” 温彩裳异芒闪烁,“周少侠想说什么?”李仙苦笑道:“我…受宠若惊。” 温彩裳轻笑道:“我瞧着不像受宠若惊,你倒是像是…。” 李仙默然。温彩裳说道:“你怎不问我你像什么?”李仙说道:“夫人请说,我像什么。” 温彩裳说道:“你像大祸临头!”李仙心想:“纵然身死,也总好过窝窝囊囊死去。”倘然说道:“我一切拜夫人所赐,如今若想取回,我便在此处。” 温彩裳淡淡道:“你倒知道是拜我所赐。哼,此间人多,且随我回去,其中账算,今日便结清楚。”神情冰寒,怨怒不掩。她武学极深,旁人竟难窃听。 她瞬息又俏媚如花,朝众人说道:“小女身体不适,宴席已经布下,酒肉陆续会上,诸位尽情享乐,小女便先行告退了。” 王铁心、彭三落、许虎…等各派长老,皆回道:“王夫人请便。” 温彩裳理弄衣裙,动姿优雅,缓身站走,见李仙坐案不动,柔声喊道:“人黄精宝便在宅居,请周少侠跟随来取罢,这诸多英雄豪杰见证,小女不至坑害你。” 李仙说道:“谢夫人。”只得硬着头皮跟随,行出热闹街道,鼻尖缭绕轻香,款款身姿便在眼前。人影逐渐稀薄,周身寒意愈发浓郁。他见温彩裳貌美如久,今日妆容,往日亦是罕见。美艳至极,只无心观赏。 行到一辆马车旁。 温彩裳静静站立。气氛僵持,李仙硬着头皮,上前数步,自马车底部摸出红玉马凳,放在车旁。温彩裳脚踩马凳,迈步上马车。 李仙如旧挽扶,掀开车帘。温彩裳行进车厢,说道:“你也进来,小团掌车。” 小团手持缰绳,坐至马车前沿。好奇打量李仙,目露幸灾乐祸。李仙这时已镇定如常,弯腰行进车厢,寻一侧位安坐。 小团扬起马鞭,“驾”一声起车。车厢微晃,静谧至极,落针可闻。李仙见温彩裳闭目养神,久久不语,心想:“我此节难逃,下场凄惨,让温彩裳宽宏大量,就此放了我,自是绝不可能。死前倒不如潇洒些许。” 拘谨之姿既敛,见案桌间有果盘糕点,精致美味。李仙同行马车时,一口不曾吃过。早好奇味道,便拿起一“雪玉柔酥膏”吃去。味道美味至极。 李仙自不打搅,一边吃饮糕点,一边随车而行。不多时已到碧香水阁。小团声音自外传来:“夫人,到啦。” 温彩裳缓缓睁眼,淡淡斜睨李仙。李仙立即出厢,放好红玉马凳,再掀开车帘,说道:“夫人请下马车。” 温彩裳轻轻颔首。又李仙挽扶下车,动作亲密如初。行进碧香水阁,小团将门合闭,插上门闩。 院中景色清幽,迎面是一层绿障,绕开绿障,院竟逐步眼前绽放,有“一步惊”“二步叹”“三步流连”“百步忘返”之美名。 温彩裳柔声道:“小仙,此处再无外人,且取下面具罢。” 李仙说道:“好。”将面具取出。小团好奇至极,顿时张目望来。见李仙俊美无暇,确胜所见天骄。不惊“呀”一声喊出。 李仙问道:“夫人,这位是…”温彩裳柔声道:“你这小白眼狼,还敢问。若非你无声无息离去,我孤寂得很,何需再寻小童陪伴。” 李仙听温彩裳话中娇柔温婉,好似全不怪罪,不禁更觉惊悚,倒愿几剑刺来,虽苦虽痛,却有迹可循,他琢磨:“此节活命的办法,唯有花言巧语,尽量讨好夫人了。夫人虽精明,却喜听甜言蜜语。”说道:“李仙考虑不周,实在…实在该罚,实不相瞒,在外头的每一日,每一刻,我无不思念夫人,总盼相见那日,而今总算相见,纵死无悔啦。” 温彩裳笑道:“哦?”李仙说道:“当初不告而别,我并非舍夫人而去,而是…” 温彩裳问道:“而是什么?”李仙巧舌如簧,此节颇有无话可说之窘境,唯硬着头皮说道:“而是李仙出身微寒,得夫人庇护,勉强踏足武道。夫人容貌既美,实力既强,日久相处,李仙深感无地自容。许是自尊作祟,竟…竟鬼迷心窍,想离夫人而去。离开夫人第二日,我便懊悔至极,日日遭受折磨,心中无时不想念夫人。” 温彩裳眉展若花,听得甚是愉悦,说道:“你啊,这死性子还是不该,什么鬼话都说的出口。你说得真切,那便说说平日里都想我些什么?” 李仙贴身挽扶,说道:“直言而说,怕冒犯夫人。”温彩裳说道:“你冒犯得还不够吗。且说便是。” 李仙说道:“我每日所想,第一便是夫人容貌。我自离开夫人,便再没见过女子,能与夫人媲美。我思之如狂,总觉夫人便在身旁。我念之如癫,好似每位女子,都有夫人痕迹,或是眉宇有一分相似,或是红唇有两分相似……。我望着她们,脑子里尽是夫人面容,可她人远不比夫人分毫。我尝想…倘若再见不到夫人,天下再大,我也索然无味了。我失落欲狂,心中遭受极大折磨。” 温彩裳掩嘴轻笑:“再说。”小团跟随在后,皮肤泛起疙瘩,暗道:“这般肉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夫人怪怪的,这也能听得进去。哎呦…我可要肉麻死啦。” 李仙挽扶温彩裳,院中观景闲谈,鼻尖香味缭绕,美景美人在旁,却如芒在背,无心观赏,再说道:“说来惭愧,第二想念,是夫人的气味。轻香撩鼻,经久不散。唯夫人身旁可闻……第三念想,是夫人的衣裳……” 他极尽言说,虽有意讨好,却不算尽属虚言。温彩裳乐在其中,听其深情并茂,确有几分真挚,更觉受用。暗道:“此子实力见长,智谋见长,这花言巧语,讨人喜欢的本领,倒也渐长。不知无师自通,还是有人练手。” 李仙说道:“此间诸想,皆为平常。我最想念的,确实那游江一路,与夫人的诸多种种。想夫人教我字画种种。” 温彩裳闻言心中一荡漾,美眸异波连连。李仙说道:“夫人,此处台阶,小心一二。”细心挽扶。 温彩裳颔首迈步,跨过台阶。行进一片花园,里面花草盛放,姹紫嫣红,景色绝美。温彩裳怜惜道:“那真是苦了你啦,劳你这般念着我。” 她轻抚李仙面容,眸中波光荡漾,但又藏暗流涌动。她说道:“好李郎,你在外头,没遭欺负罢?” 李仙说道:“大体还好,但总有几人蛮狠无理。”温彩裳笑道:“是那郝青蛇么?我已帮你教训她啦。她再不敢来犯你。” 李仙说道:“多谢夫人。”温彩裳说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天可怜见,你又回我身边,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这时行到一座石亭。温彩裳说道:“我乏了,扶我去坐罢。”两人动作亲密,体肤相贴,如冰释前嫌。 温彩裳引李仙坐在身旁,为他斟倒热茶。说道:“小团,你过来,将账目取来。” 小团说道:“好的。”跑进内阁,先前沿路跟随,听尽甜言蜜语。她见夫人颇为受用,正感迷糊。心想:“夫人何等智谋,何等人物,怎爱听这些东西?这般肉麻,亏他说得出口。怪哉,怪哉,夫人不是很恼他么,怎不用剑刺他?怎还容他冒犯,这般近身接触?夫人玉肌冰肤,可没见她,容那位男子碰过。” 满腹疑惑。她实不知,温彩裳性情古怪,愈是生气,愈不显露,反而轻声细语,温婉如春水。心情愈好,反而愈凶。她这般温婉似水,娇柔之姿,却是暗藏刀芒,筹备清算。李仙的甜言蜜语自有有用,温彩裳闻之确实欢喜,怒意有所消解,几次说得意动情涌,如回昔日欢好,但她岂是容易糊弄。 小团取出账目。温彩裳侧卧身子,双腿搭在李仙膝上,裙摆风情难掩,足腕白皙细嫩,绣鞋形制精美,其上绣有凤飞纹,泛着淡淡幽香。她慵懒说道:“且念出来。” 小团说道:“金雨玉露香…一万四千两黄金,共燃四支。合计五万六千两黄金。一合庄迁庄诸事,穷天府青宁县起,迁庄至慕岳府,其中人力消耗一万六千两银子。途中车马损毁九千五百两银子。途中米粮消耗三千五百两银子……购置碧香水阁,花费三十四万九千两银子……” 小团如言天书,将所行诸事,皆细记账目中。温彩裳说道:“总共两百九十七万银子,李郎,这是你欠我的,你当如何。” 李仙擦了擦额间冷汗,欲要起身。但温彩裳双足轻放膝间,无形中扼制他全身动作。李仙说道:“夫人,我…我何时欠下这般大债了?”暗自叫苦。 温彩裳说道:“李郎,我为你迁庄,为寻你踪迹,这些钱财,自要算你头上。”她目光哀怨,轻叹一声,再说道:“你如是骗我,方才话语,都是假的。你其实早存异心,离庄为某发展,那这笔钱财,自然难算你头上。唉···那也没法子,我虽帮你武道,你却救我性命。账已两清,你这时离庄,于情于理皆无亏欠。我更不会阻你。” 李仙素知温彩裳喜爱试探,此刻若顺着话题言说,下刹那便没命活,说道:“夫人,我确无这般多钱财,但方才话语,绝不是骗你,我从未想过叛庄。害得夫人为我耗费巨财,实是我的错,我定设法偿还。” 温彩裳面露喜色。足尖抵着李仙胸膛,饶有兴致,缓缓上抬,喜道:“好,好啊李郎,你现在又很乖巧啦。好李郎,乖李郎,你真没叫我失望,你是好男儿,也是好儿郎。” 温彩裳问道:“那你已决心偿还这笔钱财了?”李仙说道:“我自尽力偿还。”取出钱袋,周身物具,堪堪千两价值,杯水车薪。 温彩裳说道:“远远不够,李郎,余下钱财,你想如何偿还?”李仙说道:“我···”正思拟计策。 温彩裳柔声说道:“不如这般罢,我教给你一法子,慢慢偿还这笔钱财。” 李仙心知绝非好事,但只能言道:“夫人请说。”温彩裳温柔言道:“古人言···负心之人,需挨千刀万剐。你虽不是本意负我,我也信你解释,我的李郎绝不会骗我,但我总归已经为你伤心啦。不如···李郎,你每挨一刀,便价值一文钱。你好好偿还此债,吃些苦痛,我···” 她柔情蜜意,俏脸微红,似花烛夜倾述蜜语,话语却森寒如深潭:“那···我便原谅你啦。” 李仙头皮发麻,心想:“这近三百万两银子,纵然挨一刀便值一两银子,我也小命难保。何况挨一刀只值一文。这千百万刀挨完,谁能活命?看来夫人恨透我啦,想将我剁成肉泥,以此消解心头之恨。只是寻一由头砍我。” 她说话之间,足尖点向李仙穴道,将身形定住。李仙眉头紧锁,难以动弹,不住心想:“我知道夫人狠辣,她说到必是做到。我赴宴时已料到此事,但听她话语,终究不免神伤。” “倘若你落我手,我不愿伤你分毫。你是我武道引路人,于我亦有情义纠缠。反之你却要这般对我,杀我还不够,恨不得将我剐无数刀。也罢,也罢,此劫难逃,你将我杀得血肉横飞,魂飞魄散,我也与你彻底两断。” 真情流露,神伤之间,又豁达决然道: “既已说到这里,也罢。” “温彩裳,你既要杀我,是千刀万刀,还是一刀两刀,又有什么区别?再多废话,说来又有何用。你如此恨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死后图个清净,也不会再与你有孽债纠缠。” 温彩裳不由一乱,见李仙决绝坦然,连忙说道:“不,不,我没说要杀你。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你。往后日子好长,你慢慢还便是。我…我是要叫你吃些痛,长记性,不是真想杀你伤你。” 318 暂缓之计,驭夫有道。服饮黄露,得术金光! 小团年岁甚轻,怎知情爱复杂。见二人时好时坏,又要刺剑,又尽说蜜语。神情间又各有不同,好生迷糊。 温彩裳说道:“好李郎,我如要杀你,你早都死啦。你该知道我不舍得杀你。”李仙知道性命无虞,不知该喜该忧,温彩裳话中情意,更不知真真假假,但总归稍有慰藉,顺着说道:“我也不舍夫人。” 温彩裳神色微缓,朝李仙靠坐去,说道:“李郎,咱们难得相遇,我有一物要给你。”她一扬袖子。石桌前多出一件天地匣。 温彩裳既想李仙惧她、怕她、恋她、爱她,又不愿李仙惧她太过,恐她太深。适才账算已清,立即便转改态度,提前备好蜜枣。 天地匣被打开。便见一团赤黄光晕,如雾如霞,缓缓涌动。正是人黄精宝“朝黄露”。温彩裳笑道:“我知你在谋备此物,筹齐食谱·金光。你啊…机缘巧合得了黄九参,就差临门一脚,我特意备此小礼,你可欢喜?” 李仙说道:“欢喜,也受宠若惊。”温彩裳说道:“你且拿去服饮罢,术道·金光…我只有听闻,倒没见人施展。各有各的缘法,你与此术有缘。” 李仙说道:“多谢夫人。” 温彩裳俏容红晕,娇嗔说道:“你自该谢我。这回出走,已该清楚江湖险恶,资源难得,钱财难赚了吧。你为此‘朝黄露’,需涉大险、经大难、吃大苦,也才堪堪能得,更可能空手而归。而我钱财购之、言语说之轻易便到手。你好好服侍我,难道这些东西,我会少给你么?” 李仙说道:“夫人厚恩,李仙惶恐。”温彩裳近目端详,见梦中容貌已在眼前,心中一荡,情念渐浓,缠绵诸事涌上心头。她聪明至极,账目算得极清,凡事苛求完美。但与李仙历经诸事,爱念入骨,对李仙既想算清算楚,算明算白。又不想算得清楚明白,心情矛盾,更想着如若算得清楚明白,岂不再无瓜葛? 温彩裳说道:“是啦,李郎…你记得你答应我什么事吗?”李仙聪明至极,说道:“夫人是说…我的眼睛。” 温彩裳说道:“不错,李郎~你不忍骗我吧。你如为我剐眼,我…我会很高兴。”她头靠着李仙肩膀。 李仙心头尽是叫苦。得夫人青睐,真是好坏难言,他说道:“我会为夫人剐眼。” 温彩裳美眸沾粘,喜意难言,嗔道:“若非你性子花花,好不老实,我也不让你这般,你别怪我。”李仙揽过温彩裳,美玉在怀,心思飞转,说道:“我不怪夫人,但是能否容我再缓几天?” 温彩裳神情既冷,透骨冰寒,“看来你终究还是不愿。” 李仙真挚说道:“非是不愿,而是难得再见到夫人,我此刻剐眼,便再难见到夫人姿容俊貌,实在不舍。” 温彩裳甚是触动,想道:“啊!这倒也是,李郎此刻剐眼,便看不到我了。我需叫他多看几眼,好记刻进心里。”笑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啦。” 李仙说道:“容我一些时日,好好看看夫人可好。”温彩裳说道:“自然无妨。我这副妆容,全是为你装扮。” 李仙说道:“难怪惊为天人。夫人…咱俩…”温彩裳极有意动,但忽想此子狡猾,若太快与他欢好,易失节奏分寸,小不忍则乱大谋。御夫之道,岂是容易。 温彩裳一甩袖子,将李仙掀出数丈,似笑似嗔说道:“你啊,先去歇息罢,尽是胡想。今日先容你缓缓,你莫要认为,几番甜言蜜语,便对我有用。我想原谅你,但现下却还没原谅。” 转身快步离去,心神躁动,久别重逢,枯井蕴新流,枯材逢星火。暗流涌动,暗火烹身。 李仙轻咳两声,拍散尘土。远处飘来温彩裳声音:“小团,带他去侧阁沐身。” 碧香水阁高有四层,一主阁,三侧阁。清新雅致,构造巧思,主阁二楼有瀑布景观,属难得一闻。小团在前领路,李仙着目打量。惊觉院中布局,涉及“阴阳五行之理”。 利用山水花草、假石绿湖…形成巧妙困局。李仙五行奇遁小有造诣,一时难尽窥其理,但已能看出端倪。知此处地方,一步踏错。便阴阳颠倒,天地倒悬,令人失衡迷乱,越急切脱身,摔得便越惨。 行至侧阁,小团说道:“李公子,到啦。你从今天起,便在此处居住罢。”李仙说道:“好,多谢小团姑娘。” 小团嘿嘿笑道:“李公子气度果真不俗。上一次那冒充者,没两下便吓傻了,狼狈模样好笑至极……唉,你好自为之吧。”急忙退走。她暗感如芒在背,猜想夫人在投目观察,如再多说半句,李仙无恙,她却难保命活。 小团急忙退回,向温彩裳传报。温彩裳凝眉望来,细致审视,见小团年纪虽小,但眉目清秀,她醋性极大,刚刚抓得情郎,正爱恨不明,不愿有女子靠近,便淡淡道:“李仙之事,日后我亲自料理。他与你说话,你不可搭理。” “东侧阁区域,你不可靠近。” …… …… 李仙见居舍雅致,宽敞开阔,内种绿植藤蔓,有小池金鲤。不住嘟囔:“这几番波折,反倒比我客栈住得更好。” 内有一池,袅袅白雾。乃将天然地水勾引进池中,冷热适度,流动清澈。李仙解开衣裳,跳进池中洗沐。眉头时皱时松,面临极大难题。 “夫人待我,实是有情的。但夫人这大娘皮,性情太为可怕,‘折剑夫人’称号,果真贴切至极。她要折别人剑,也欲折我之剑。” “我武道拜夫人所赐,对夫人亦有情。但不可依情而沉沦。若有机会,还是要离去。好男儿需顶天立地,我需超过夫人,压服夫人…而非乖乖剐眼受剑,被夫人裙摆罩住。” 李仙内顾周身。温彩裳指炁扩散,封筋锁骨,极尽演化,极难摆脱。李仙试运内炁,难出炁湖。试用气力,难调万一。 李仙不住轻叹。知他者,温彩裳也。温彩裳手段奇多,恰恰克他。知他天生神力,便锁筋锁脉。李仙简单沐浴,发现沐池旁便有一套衣物。蚕丝质地,形制精美。 颇显华贵。更有玉佩、发冠、佩剑…等诸多男子饰物。李仙一一穿戴,对镜而照,见镜中身影英气逼人,俊朗难言,姿貌更上一筹。 李仙目光幽闪,温彩裳既不立即杀他,他便有逃脱之机。当下稳住温彩裳,再某备别事。宅居间美景怡人,李仙既来之则安之,观赏品鉴,增进学识。 待到傍晚。 夕阳西落。李仙自宅中寻得一柄寻常长剑,他见宅居宽敞,手痒难耐,便施展“残阳衰血剑”修习。 [熟练度+1] [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75499/80000登峰造极]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73569/80000登峰造极] …… [箭术] [熟练度:48965/50000登峰造极] 武道无穷无尽,登峰造极之上或另有风景?李仙的‘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等武学,早早便已登峰造极,每经施展,熟练度亦在积攒。皆有数万熟练度。 其间“残阳衰血剑”“箭术”最为常用,残阳衰血剑乃难得底牌,时常练就,蕴藏杀势。箭术用处颇多,时常施展,进境较快。 此刻回神,才知残阳衰血剑熟练度已积攒七万余,再进半步,登峰造极已满。李仙舞得恍然忘我,剑锋划过,妙蕴难言。 其时傍晚。更暗合残阳之意,剑身灵动翩然。李仙数剑舞毕,气血流涌,内炁滋长。 日积月累,炁湖已有一百余丈。内炁雄浑内敛,李仙身遭“重脉指”指炁,甚难施展。他习武了毕,正感饥劳,想起“朝黄露”已经到手。 “食谱·金光,朝黄露需子时过时服饮,途中需静坐不动,待朝阳洒满全身,服饮便算成功。食谱·金光服饮难度较低。” “但目前情况不稳定,且等待两日,看看情况。” …… …… 翌日。温彩裳特来照看李仙情形,见他安然住下,恍若昔日,不住甚喜。让李仙陪她游院赏景,李仙挽扶而行,缓步观赏景致。 李仙每见奇特处,不解处,便直言问询。温彩裳必加详解,将来历渊源寓意用途……皆道得清清楚楚。待游完半圈,温彩裳幽幽说道:“李郎啊……本来我好恨你,见面便欲刺你三千六百剑,先解心头之恨,后面的数目,再慢慢偿还。” “但真与你见后,终究不忍。但我说话算话,你也说话算话。你说要偿还的,便总要偿还。从今日起,你开始偿还吧,痛要好好忍着,以后别再偷跑便是啦。” 她令李仙伸出手掌。她袖子一拂,其掌心多出两道剑痕,剑痕虽淡,却痛楚非常。这一剑名为“痛心疾首剑”,乃大虞时期“伤疯剑派”的武学。 至今已然失传。温彩裳博览群书,记在心中,却不曾练就。此剑法讲究“伤人痛人”,剑法前期,剑伤剧痛,直连人心肝,直痛人神魂。只需剑锋擦到皮肉,便痛得无力抽搐。极为凶横厉害。待剑法修到高深处,却是反着来。 剑法伤人时,敌痛我亦痛,伤在敌身,痛在我心。如此方为剑法真谛,威力骤增。温彩裳此剑堪堪小成,尚处剑法初期。 但若真刺这数百万下,必可圆满,领悟剑之真谛。届时她虽刺痛李仙,自己亦痛。李仙体魄甚强,忍痛不语,很快便压下。但背心、额间均泛冷汗。 温彩裳既心疼又畅快,香帕轻轻擦拭,说道:“李郎,今天先还一剑,这院景是我精心布置,你陪我逛逛。” 李仙说道:“好的。”两人携手游院,庭院十余亩面域,两人却游近两个时辰。交谈亲密,相依相偎。这份感情着实古怪。 待到正午,碧香水阁旁的“珍馐楼”,三位侍女端送来午宴。珍馐楼乃飞龙城名贵酒楼,有“十九道”珍馐菜肴,扬名天下,号称奇味。 温彩裳平日不起炉灶,向珍馐楼购置菜肴。每日清晨、正午、傍晚便有侍女送至院中。这日照常吃饮,携李仙同进案桌。 温彩裳眉头一皱,见送菜侍女不喜。她令李仙剐眼毁目,期间不愿其他女子闯进眼帘半豪。小团年岁甚轻,亦被屏退别处。说道:“自今日起,让男子送宴来。” 那侍女还未回话。便被一股劲风裹挟,狼狈万状跌出宅院。她们目露骇然,慌忙逃远。温彩裳无端恼怒,再刺李仙一道“痛心疾首剑”,旋即又好心疼,服侍李仙坐下。 李仙暗道:“只恨我实力尚浅,不然岂容夫人嚣张。”思拟别计,暂时顺从。午宴有玲珑凤烧、翠柳鸣荫……诸多菜名独特,味道悠然的佳肴。李仙品味菜肴,琢磨其间做法。 每品到美味,不住心想:“倘若食材充足,我或也能复现?何时我也能凭借自己,操持起一栋酒楼,内有美名传播的珍馐菜品。” 细品慢尝间。午间小宴结束,温彩裳说道:“李郎,你多久没练剑了。”李仙说道:“我天天练,剑道不曾生疏。” 温彩裳笑道:“好,那我便考考你剑道。你沉江剑去了何处?” 李仙说道:“说来惭愧,不甚弄丢了。”温彩裳说道:“那欧冶子锻器虽厉害,但沉江剑非他得意之作。既然弄丢,便无甚可惜。我有青剑一柄,紫剑一柄,两剑本为一对名为‘青紫双壁剑’,而今你取青剑,我取紫剑,试试双剑合璧。” 李仙的沉江剑藏在客栈,为隐身份,不曾随身携带。他故作撒谎,温彩裳虽精明聪明,却不曾深思。案桌旁摆放一长匣,解开暗扣,两柄长剑映入眼帘。 青剑刚直细长,紫剑飘渺朦胧。二剑各有长处,李仙立取青剑,舞动间身影清脆明朗,锋锐非常,锋锐胜过沉江剑。 温彩裳观望片刻,心中赞叹:“好英姿,不愧是我的李郎。”素手翻转,袖子卷起紫剑,顺势握在手中。她身穿白裙,早有舞剑打算。施展阴阳仙侣剑“阴剑篇”附去。 起初她剑藏杀招,毫不客气。几剑皆被李仙阳剑抵挡,李仙阳剑造诣,实高温彩裳一筹。李仙渐渐占据主动,剑势牵连,反而叫温彩裳不易抽身。 两人先是斗剑,剑势愈发柔粘。剑斗之意渐淡,倒另有一番意蕴。温彩裳始有笑意,甚觉尽兴,喊道:“看剑。”声音清脆,似在嬉闹玩笑。 李仙接剑回转,青紫算剑每次触碰,必有阴寒阳灼交融之感。如自然妙力灌顶沐身,傲游无穷汪洋。 [你双剑合璧,剑意交融,熟练度+12] 李仙施展一招“悬阳而立”,这招乃残阳衰血剑第一层杀招,乃自下而上的招式。剑尖直朝烈阳刺去,盛接日华,使得剑身绽放灼眼光芒。 李仙初得残阳衰血剑时,曾胡练此招,险些伤得自身。此刻双剑合璧,这剑招便能施展。温彩裳施展“坠月如落”,她白裙飘然,身悬半空,剑尖朝下刺。 两人剑尖相对,不差分毫。招式演化之玄,周遭风起云涌,忽明忽暗,好似刹那间如过数个日夜。李仙、温彩裳同时惊诧。 李仙心想:“夫人实力,似乎更为渊深,更为难测了。”温彩裳则想:“李郎进步好快,这才分别多久,便能有这般造诣。我一刻不看住他,他便顽皮至极。进境太快。” 这时两人实力均已今非昔比。这次双剑合璧,才为体现剑法能耐。两人思维敏捷,周遭却仅过刹那。只道阴阳仙侣剑博大精深。 [你双剑合璧,砥砺剑招,熟练度+124] …… 自第一层渐到第二层,第二层进到第三层。 [阳剑入鞘,熟练度+2] …… [残阳衰血剑·第三层] [熟练度:1243/8000小成] 这第三层剑法直指本真,破开虚妄,直达内里。乃剑法之分水岭。温彩裳本急恼李仙,岂愿早早露惭。但剑势一起,心意交融,她便也顺势而为,同修第三层剑法。 …… 直至傍晚。 [残阳衰血剑·第三层] [熟练度:1536/8000小成] 剑道大有进境,温彩裳体乏力竭,纵然修为甚强,也力有亏空。 小团低着头,喊道:“夫人,夫人。”四下里找寻。此处院中颇为狼藉,名贵花草被踩踏压折。适才习剑甚激,实难避免。 李仙喊道:“夫人在此,有事情你便说罢。”小团置若罔闻,低头不理,却行至附近。李仙奇怪道:“小团?小团?”连喊数声。 温彩裳理弄衣裙,柔声道:“李郎,你帮我辨发。”将李仙喊至身后,这时声音娇媚未褪。小团听得诧异:“夫人厉害至极,我自作聪明,实则从未了解过夫人。听她声音,莫非方才…” 院中隔绝声音,离开半丈,便难闻其音。是以方才动静虽大,温彩裳不加掩声,小团却半点不觉察。她此刻如若抬头观望周旁,见凌乱园景,两人衣着,亦可猜之一二,但她愈发惊惧温彩裳,不敢抬头,恐看到李仙,更不敢应李仙话语。 温彩裳慢条斯理,将周身乱迹抚平,说道:“何事慌忙?”小团说道:“夫人,外头…贺城主找您。” 温彩裳皱眉道:“贺问天?”已不愿接待。她见小团甚是识趣,头低垂,耳蒙蔽,绝不与李仙交谈,绝不令李仙着眼。心情稍悦,心想:“这小姑娘手巧,也聪明识趣。比秋月之流好上许多。” 她扬手道:“我已清楚,你速速退下吧。”小团快步遁逃。 温彩裳已开禁忌,意兴正浓。本想回到卧房,再加详谈,奈何贺问天找寻,她说道:“这贺问天…有时倒也烦人。” 李仙问道:“夫人不愿见他?”温彩裳说道:“自然。贺问天不简单。”朝前走去,忽见一花树枝丫上,挂一淡红绣鞋。 温彩裳俏脸一红,啐骂一嘴,恶剐李仙一眼,适才情况混乱,她亦不知足底鞋物,怎会挂到枝头。李仙摘下绣鞋,俯身帮其穿上。 温彩裳心中一荡,见李仙动作细致,扶起裙拜、着手穿鞋,动作细微,却极触内心。她目露异芒,喜蜜至极。忽又眉头一皱,怕李仙日后也未别人穿鞋,袖子一杨,李仙掌心再添剑痕。 她见李仙吃疼,却不解释。微微抬手,叫其挽扶。 李仙虽感剧痛,但已面不露异,只暗暗发狠,下次双剑合璧,定叫夫人狼狈万分。着手挽扶,同行花草长廊中,问道:“传闻那贺城主好似为人不错,夫人为何不愿接见他?” 温彩裳笑道:“你啊,自是聪明,但阅历尚浅。这世间最不能信的,便是所谓传闻。有时亲自接触,识人尚且有误。何况是外人胡言。” 李仙说道:“是吗,我听…旁人说,这贺问天颇有儒雅风度,倒不似空穴来风。” 温彩裳颔首说道:“贺问天目前所为,倒对得上传闻种种。但他骗得旁人,却不易骗我。” 李仙说道:“难道夫人发现他怪异之处了?” 温彩裳说道:“倒不能说发现。只是此人看似随和儒雅,实则颇为功利。他得知符浩然位置,便日日拜访,盼结善缘,日日去请教学问。然学问却甚是浅薄。” 李仙说道:“在夫人眼中的浅薄,在旁人眼里,未尝不是渊博。”温彩裳掩嘴轻笑:“小马屁郎,你倒会说,但他极无此学问,便难欣赏符浩然书作,为何还对他这般推崇。得知符浩然离去,更泪水流涌,好不似一男儿。” 李仙闻言,更觉有理。 温彩裳说道:“且此人箭术奇佳,我如料想不错,他内藏野望。他随和儒雅,全是伪装。似这等样人,登门拜访,或藏别样目的。故而我不愿见他。” 行至一岔路口。温彩裳说道:“你朝此处走去,便可回到侧阁。”她轻拍李仙手背,说道:“好生休息。” 李仙回到侧阁。今日虽没探清温夫人深浅,但又探清温彩裳深浅。他静候到子时,服下“朝黄露”。 [你服饮朝黄露,服食技艺熟练度+56] [术道·金光食谱拼凑完整。] 319 丈六金光,真情真意,夫人赐武,弹指金光 精宝入腹,术蕴自生,得术金光,奥妙无穷。李仙施展“巽风息”,呼吸幽缓平淡,冷静沉稳。体悟术蕴之妙。 但感天地精华腹中滋长,凉爽透体,无尽鼓舞。朝黄露化作“五百三十九缕”天地之精,腹中盘旋打转,再经服食强化,变得九百三十六缕,安稳留存体间,以待日后消化。 金鳞术蕴、黄九参术蕴、朝黄露术蕴……彼此交融酝酿,术之雏形渐成,李仙品悟术蕴,极尽演化。他初临此境,心中既惊且奇:“原来这便是得术过程,武道取之天地,意在人定胜天。术道亦取之天地,意在天地助我。我李仙微寒出身,步步图进,能见此异景,体会这玄之又玄之事,实在运道不俗。夫人性情古怪,可待我却又…极好且极坏。” 心中复杂,旋即再想:“此缘太难言说,还是专心品悟罢!” 李仙悠久品悟。金鳞、黄九参、朝黄露…皆经服食强化,术蕴浓郁非常。他此节所感所悟,实胜过旁人。温彩裳虽未曾亲眼见过“术道·金光”,但纵观古今,得术金光者不少。 但见其周身金芒缭绕,时闪时熄。时间流逝,转眼即到清晨,朝阳光露洒满全身。李仙坐至宽敞处,盘膝静坐,周旁无外物遮挡,长发随风飘动,朝阳光线泼洒全身,如渡一层金漆,几道薄发轻拂脸颊。术蕴品尽,顺遂平安,大功告成。 这刹那得术:金光。 体魄间初蕴“术道”,已成为得术武人。李仙喜色难掩,双指并拢,施展“术道·金光”,周身迸发金芒,自手足而起,逐渐包裹全身,化作一道人形光晕。 李仙心念一动,周身化作无数茵茵光点,如水流转至丈六外,再重新聚拢,凝化为原型。“术道·金光”,亦名为“丈六金光”。 食谱·金光下篇有记,食金鳞、黄九参、朝黄露者,得术金光,身若流光,可纵丈六,可避刀剑,可闪拳脚,可瞬敌身后,可遁凶险,奥妙无穷。却耗力甚巨,日纵九丈,力有竭尽。日纵十二丈,性命危矣! 李仙未得“食谱下篇”,不知金光细要。此节身化流光,纵出丈六距离,虽感体力消耗甚巨,却兀自轻松自然。他心念再动,掐诀施展“金光术”,身化金光,纵出两丈远。 仍不觉阻碍生涩。便再施“金光术”,横纵二丈八远。终于到术之极限,流光聚拢,再显原身。原来李仙经“服食”强化,术蕴更浓郁,所得“金光”强过旁人数筹。 丈六金光变做“二丈八金光”。且耗力更小,更为轻盈自如。此异处千古罕见,只此一处。李仙更觉欣喜,琢磨:“此术看似简单,实则越是简单,用处便越多。得术金光,我保命能耐,自可再强一筹。” 李仙再运“金光”,流光溢彩,上纵二丈八,凌空再运金光,变转身位,灵便至极,妙用极多。 术道施展极耗费气力,李仙连纵数次,无力竭之势,但确微感疲劳,汗水淋漓。李仙暗道:“我气力甚大,数次便微感气力不续,看来术道虽妙,却绝非毫无节制。我且歇息一阵,再琢磨此术细节。” 就地而躺,微风吹拂,甚感畅快。外头风霜不休,碧香水阁盎然如春。景色悠然,有鸟兽轻鸣,有清泉叮咚声响。 气力有续,便开始琢磨“术道·金光”如何与武学结合。残魍枪阴森鬼魅,与金光甚是相悖。但残阳衰血剑数招,如搭配“金光术”,或有不俗表现。 李仙兴致正浓,立即院中舞剑。残阳衰血剑登峰造极,出剑时欲夹容金光术道,以求“武”“术”相融。但见那身影,剑盛朝阳,身如流光。 英姿勃发。暗处温彩裳目光一愕,含笑端凝良久。 [熟练度+1] [熟练度+1] …… 残阳衰血剑愈渐高深。淬炼剑招架势,感悟武道意景,体中天地精华渐有消化。武道缓而稳精进。李仙沉浸其中,不知觉渐到正午。 待回过神来,深感疲乏,扶木而立,腰腿皆酸。连施展“巽风息”恢复体力。李仙暗道:“我适才一套剑法,施展十四次金光术,可谓劳累至极。每施展一次金光术,虽挪身两丈余,却如狂奔十数里般。搭配术道金光,飘闪灵动,虽能勉强胜敌,但我体力耗尽,却也危险矣!真到实战,不可乱用。” 忽听一阵掌声。温彩裳已在院旁,观望多时,她武道造诣深无可测,如鬼如魅,实在吓人。见李仙术道已成,且能耐远超“食谱”记载,目光利芒微闪。心想:“此子天资绝世,悟性奇高,与金光颇为适配。故而得术更精,术道更强?这金光术的三件精宝我皆得过手中,但因我已先服饮其他精宝,起谱那一味‘术道’,食谱尚未拼凑完整。其他精宝不敢乱服,乱了次序,否则这金光术,我倒也凑出来了。” 李仙收剑说道:“夫人,你何时到来,李仙怠慢,天寒地冻,且快进屋。”温彩裳见李仙体贴问候,眉梢露喜,颔首道:“我亦方到,李郎,你住得习惯么?” 李仙说道:“此处景美物美人美,习惯至极。夫人,咱们何时回庄?” 温彩裳心下微喜,声音平淡说道:“哦?你急着回庄了?”李仙真挚说道:“我的根总归在夫人这,也只在夫人这。夫人不计前嫌,肯再接纳我。我自然想趁早回去,将那债还清。” “管他三千八百剑,还是三万八千剑,或是万万剑,只需叫夫人开心,我便受得。” 温彩裳眉目大喜,心神触动,“你有此心意,我很开心。”她朝别处走去,莲裙飘飘,发间步摇轻晃,甚是美艳端庄。李仙紧随身侧,二人拐出小院,便到一绿湖旁。 湖旁走过时,温彩裳说道:“方才李郎舞剑,俊逸潇洒,不失阳刚热烈,捭阖纵横间,极有不俗气度,想不到短短几年,这套阳剑你竟已胜我许多。”李仙说道:“若无夫人相助,我怎能有今日。说来夫人真是我毕生贵人,能遇到夫人,是我三生大幸。” 温彩裳喜蜜无穷,虽知李仙嘴花花,但偏就爱听,偏就要听,娇嗔道:“尽说俏皮话讨我开心。你就算讨我开心,那债钱我也不少你半分。”感触李仙掌间温度,心神荡漾不休。昨日忽被打搅,今日再无人。 李仙说道:“此生已难还清,再欠多几分,又有何妨?”温彩裳手指点向李仙胸膛,嗔道:“你倒知道,你欠我的,一生都别想还清。李郎,你将手伸出罢。” 温彩裳再度讨还一剑,见李仙神情如常,但冷汗直冒,知此剑剧痛,直达心肝,直痛神魂,又好心疼爱郎。她心情复杂矛盾,于感情诸事算不清楚,处置极有不当,但天性如此,实难更改。她满腔怨愤,独处时尚能萦绕心怀,但两人相见时听几声甜言蜜语,便一时想不起。 这日里幽幽静静,再无第三人打搅,两人游逛园景,景虽依久,却不觉腻烦。待到夜里,花前月下。两人相贴极近,细语交谈。李仙说道:“夫人,我一直有习练画术,画功渐涨,此刻美景甚好,为你画一幅画如何?” 温彩裳听得“画作”,俏脸微红,想到游江一路,她言传身教字画功底。但有小贼从中作梗,发挥失常,使得画作甚乱。 温彩裳何其聪明,说道:“我看你啊,还是怕我剐眼眼睛。”李仙说道:“我只怕日后眼盲,后悔不曾为夫人画过一幅画。毕生留有遗憾。” 温彩裳美眸红润,感动心疼,说道:“好李郎,我绝非真想伤害你。你伤着碰着,我亦心疼。但你…你总叫我好复杂,你这坏性子,若不加教导,又……。这…这是无奈之举。” 李仙说道:“只教夫人开心,我痛些也无妨了。” 温彩裳爱怜说道:“好李郎…我瞧着你痛,我也心疼。你要么就再不必…”她见李仙双眸明亮深邃,煞是好看,实不愿伤他分毫,她心痛是真,怜惜更是真。几乎便说“不必剐眼,只盼日后好好待我,永不离分。” 但话到嘴旁,终未出口。她生性苛求完美,她栽培李仙之初,是见李仙天赋尚可,身世清白,忠心耿耿,处世周全。此节已将“衷爱”与“剐眼”联系,盼求李仙毕生只衷爱自己。如此方为完美。 温彩裳补偿道:“李郎,你为我受痛一毫,我便爱你多一寸。你为我剐眼,我性命亦是你的。裳龙宴诸事了毕后,我实力大有进境,旁人不知,我独告诉你。你在我身旁,旁人欺你不得。你眼虽瞎去,但我不会叫你终日灰暗。我知道门‘心眼’武学,亦可观望世间秀美风景。” 她暗想:“世间有关‘心眼’武学,实不只一门。西域佛门有门‘菩提心悟功’,习至大成,便可心眼开,以心观万物。但却不适合李郎,反倒是‘纵天宗’的‘传心结结功’更为适合,这武学需两人合修。彼此心意结连,以此通眼通心,达到心眼观物效果。却需两人齐运此功。” “这般如此,李郎唯在我身旁,才能看清外界。我心意一动,他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皆在我掌控。这般的李郎,才独属我一人。” 她想到此处,脸颊红晕非常,情动意起。纵天宗乃邪道门派,专修男女诸事。“传心结结功”具备邪意。温彩裳既非正亦非邪,心中早有计较。 李仙说道:“如此甚好,夫人为我考虑周全。”温彩裳吩咐小团,摆设画具。两人则亭间爱聊,举止密切,早便逾越。小团年纪既轻,又知分寸,绝不打搅,摆好画具,便捂脸转身遁逃。 笔墨纸砚皆已设全。但两人言谈亲密,几乎相依,待到夜深时才回想起此事。其时十二月初旬,已入深冬,雪霜遍地,月有残缺。 李仙提笔描画,将月下美人画尽纸张上。他画功尚浅,但悟性甚高,懂得扬长避短,他见笔浅墨贱,难画出温彩裳容貌,便索性不画。只画其模糊身形,与诸多景观相衬。 温彩裳观之欢喜,要叫小团珍藏。李仙说道:“夫人,日后我天天为你作画,这幅画画功太浅,实在惭愧,算不得什么,何须珍藏。” 温彩裳说道:“难得你有心,纵然画功尚浅,我也很喜欢。”一扬袖子,将画作交给小团,涂抹某种油膏,防止画墨逸散,再装进匣中保存。 李仙原想借机将画出售,以此传递信息,招引花笼门注意。见此计难通,便再拟别计。他暗道:“我天天为她作画,她总归不会急着要剐我眼睛。” 温彩裳柔声说道:“是了,李郎,你术道悟得如何?可有出岔子?术道金光被称为丈六金光,身如流彩,可顷刻纵出丈六远。” “你可莫瞧仅是丈六之遥,有时毫厘间蕴藏生死恐怖,这丈六之距,用处奇多。” 她此话埋藏杀机。她昨夜与贺问天交谈了毕,便抵达侧阁,观察李仙举动。她与李仙相处时虽总被甜言蜜语诓骗,但分别片刻,理智便又回归。她料到李仙本性狡诈,方一落套,岂能认命?说得好听长相厮守,忠爱入骨,实则定谋退路。是以暗中看守,如有异动,必施严惩,严逼剐眼。 但见李仙服饮精宝,心下稍喜。便观之一夜,将李仙如何得术,如何施展术道,如何搭配术道、剑法,均看在眼中。 李仙的“金光术”远胜旁人,她再清楚不过。她又知李仙仅知“金光食谱上篇”,不知食谱下篇详解,想道:“此子不知自身金光术甚强,此刻还道自身与旁人无二。我若直言问询,他必不敢隐瞒,尽数告知。这却不好玩,我且考考你衷心。先告知你丈六金光,且看看你这二丈八金光,是否也变成丈六金光,将能耐隐藏,刻意骗我。” 李仙闻听“丈六金光”,顿感惊奇:“原来食谱记载的金光术,仅能纵出丈六。我二丈八金光,却要强出许多。”如实说道:“啊?丈六金光?” 温彩裳故意说道:“是极。丈六金光…自古而今,凡得术金光者,皆是丈六距离。” 李仙说道:“夫人,我好似有些不同。”温彩裳故作不知道:“你有不同?何处不同?” 李仙说道:“我能纵身两丈八尺。” 温彩裳喜色一闪,大觉欣慰,又隐觉内疚。惊奇道:“哦?你且试试。”李仙施展“金光术”,身化流光,纵出两丈八尺距离。 温彩裳虽知李仙与众不同,但亲眼再见,亦极感奇异,自古服饮金鳞、黄九参、朝黄露得术金光者,皆为丈六,何以独你二丈八? 温彩裳暗道:“难道我的李郎,天资真这般厉害?他既具完美相,也具‘重瞳相’。一体双相,世间难觅。确难常理度量,我的郎君,也正该如此。” 她暗自欢喜,试探已过,如实问道:“李郎,你何以金光甚强,可知缘由?” 李仙说道:“我也不知。我依夫人吩咐,照常吃饮精宝,自然而然便二丈八。我还道金光都是如此,全是夫人提醒,我才知晓特殊。” 温彩裳轻笑说道:“唉,我的李郎,如此天资,日后总归是要超过我的。” 李仙头皮发麻,心想:“你这大娘皮,我修为接近你,你定又作妖啦,岂容我超过你。”说道:“武道风景,确实诱人。我却更恋夫人软怀。” 温彩裳眼眸一亮:“你啊,就属你说话最假,我若信你,只怕这身衣裳,都得被你诓走。” 她喜听甜言蜜语,不加思索真假。与李仙相处时,总难调用心计。有时竟也被诓骗。 她再道:“也罢,此事无从考究,世间诸事,并非都要弄得清清楚楚。你有此福源,便好好接着。” “你既已得术道,与之相关事情,我作你半个师尊,该与你说道清楚。” 李仙立即请教。温彩裳说道:“术道乃天地之敕权,妙效无穷,施展术道耗费自身气力。” “术道需量力而行,倘若强用滥用,有力竭而亡之危。有人天生气力雄浑,术道施展便更为轻易。需依人而定。” “且术道也能如武学般练习,增添术道巧用妙用。好如你金光术,身化流光,纵出丈许。横纵间挪移位置,自是轻易至极,不需细练。” “但如面前隔着一面墙,你可能穿过?” 李仙身具“完美相”“重瞳相”,二者皆有利气力。这时恢复已全,施展术道无碍。见一面墙壁,立时身化金光纵去。 墙壁隔挡,将流光拦下。李仙身形显化,问道:“夫人,依您意思,我若苦苦习练,便可纵光穿墙?” 温彩裳不答,再道:“那里有展屏风,你且试穿过。” 那屏风蚕丝织就,精美无穷,绣有凤凰展翅纹。李仙行至屏风前,身化流光,亦被屏风遮挡拦截,但有数百点微小光晕穿过屏风间隙。 李仙身影显化,说道:“穿梭不过,但…”温彩裳说道:“据我所知,术道金光,是能穿过屏风的。屏风乃丝线罗织而成,内存细微缝隙,你身化金光,如能自缝隙间穿过,再重新聚拢,便可透穿屏风,直达内里。” “同理…这面墙壁如有缝隙、孔洞,你金光控御得当,便可如光芒般钻过缝隙、微小孔洞,进到墙中区域。但此事需要练就。”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 温彩裳说道:“李郎,你且施展金光术,自我身旁掠过。”李仙依言照做,顷刻纵光,飞掠而去。温彩裳微微一笑,双指朝流光一捻。 流光顿止,如受阻滞,被迁细玉指捻在指尖。那流光还欲奔逃,但实难逃出双指之威,无奈重新聚拢,化出身形。见温彩裳这轻轻一捻,却是扼住李仙手腕。 温彩裳笑道:“身化流光,有形无质。寻常刀剑,自然难以劈砍,寻常拳脚,自然难以触及。我这招名为‘截春手’。” “练至高深处,能将自然一抹春意,截留在手中。其中有一式,名为‘留阳’。是能捻住光晕的招式。” “你且看。” 温彩裳一挥袖子。院中灯盏皆熄灭,登时灰暗。她挽起袖子,朝月光轻轻一捻。如摘花般“摘下”一缕月光。月光留存指尖,久久不散,温彩裳连施招式,数次捻光,月光掌间酝酿,已颇为亮茵。 她再一挥袖子。月光“哗啦啦”散尽,院中顷刻亮堂,月照满堂,好不奇特。李仙见此绝技,唯惊叹敬佩。 她说道:“这招克制你金光术。你纵然身化金光,有形无质,手段莫测。我亦可一指‘留阳’,将金光捻住指尖,将你截留而下。” “你初得术道,正自欢喜,无可厚非。但不可因此疏忽怠慢,太过依赖。据我所知,泷雄道有一派‘逐阳刀门’,掌握一门武学,名为‘追阳断隙刀’。” “这门武学传闻可斩断光线,你这金光术道,如在他们身前施展,纵然身化金光,亦可被砍伤。” 李仙深感受教,眼界再涨,说道:“谢夫人传教,倘若夫人不传,我怕吃亏才能悟得此理。金光术能叫我身化流光,穿梭挪闪,保命有术。但偏偏有武人,可截光、留光、断光、破光……” 温彩裳笑道:“你悟性很好,一点既通。知其长短优缺是好事,但也不必厚此薄彼。武人手段,全看自身修持。你得术金光,若遇到三境武人,既不会截春手、亦不会追阳断隙刀一类武学,自可运使金光周旋。他纵高你一境,也不易将你拿下。但金光极耗体力,长久僵持,吃亏终究是你。” 李仙知道温彩裳传授对敌经验,牢记心间,大感受教。温彩裳再道:“同理…金光术与数种武学,较为相配,我有‘弹指金光’一卷,乃中乘武学,你如喜欢,我可传你。” 李仙喜道:“多谢夫人。” 温彩裳柔声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白天将你刺痛,好生愧欠,你若喜欢,便取去吧。”袖子一翻,一卷纸卷静躺桌中。 李仙取过观之,甚觉深奥。对温彩裳又爱又惧,“何以偏偏是我,遇此复杂之事。我不愿负她,可亦不愿容她伤害我。我需竭尽一切,提升实力,将她超过,将她征服。” 李仙将“弹指金光”收好,看向阁中空卧,说道:“这武学极好,但我贪得无厌,此刻更想请你教我第三层剑法。” 温彩裳雍容华贵,气质斐然,情意淳淳,自知内中含义,阴阳仙侣剑第三层,需两人同修。不修剑而修情、欲。 她张臂待揽,开怀且妩媚,热烈又自然,笑道:“你若想学,我怎会不教。” 320 念君上门,醋性大发,登峰之上,为大自我 [熟练度+1] [熟练度+1] …… …… 花前月下,红烛已熄。第三层熟练度渐积渐涨。次日清晨,风雪渐消,寒枝红花披雪衣,房瓦屋檐垂霜被。万籁俱寂,怡人悠然。 却见阁卧宽敞,此节习剑酣畅淋漓。前日双剑合璧,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皆已初有磨合。但未免仓促,此节卧间独处,更无拘束。 只道积攒的情、欲、恨、怨皆述说在此剑法中。恍然忘我,双耳不闻外物。转瞬天明。小团年纪虽轻,生性聪慧,碧香水阁大小务事皆由她经办,昨夜风雪稍大,清晨需命人清扫积雪,打理庭院。 小团喊来“珍馐楼”伙计,花钱雇佣来扫除积雪,整理庭院。小团喊道:“你们进院子前,需堵耳低头。切记切记,不可抬头,不可乱望。里头花花草草,皆有莫大能耐。你等身寒体贫,胡乱观之看之,轻则神迷意乱,当场昏厥,中则寒风入体、热气灼身,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毙命,一命呜呼。” 众伙计取来棉团,将双耳封堵,再封油蜡。紧紧低头入阁清扫。廊道间积雪扫除,杂枝杂叶裁裁剪剪… 小团不住抱怨:“那李公子一来,夫人的碧香水阁,便再容不入半个女子啦。往日扫雪清淤的皆是侍女,如今都成伙计。这些伙计哪有侍女心细,唉…做事邋里邋遢,如若弄不好,挨罚挨训却是我。” 她半人高,包子脸蛋。插着腰训斥众伙计,骂了半响,见无人搭理,不禁大怒。正待提气扩音,忽想起众伙计耳中皆填棉絮封油蜡,听不到她训斥。 大感无趣,她听房瓦黄莺鸣翠,动听婉转,清脆明媚,说道:“小莺啊小莺,你如是女子,夫人也赶你走啦。若非我年纪尚小,只怕也待不得喽。” 脸蛋尽是好奇:“昨夜偶间路过那阁卧,也不知两人玩些什么,叫得欢快得很。” 她附在墙头,逗弄黄莺。那众伙计低头堵耳,一味扫除清雪,清理淤杂。路经侧阁卧居旁,浑然不知里头声音妩媚,正发生一大乐事。 时值正午。李仙手持青剑,外堂舞剑,感受剑法余韵。他暗感得意,心道:“我论学识、论见闻、论武学、论境界、论财力……都远不如夫人,有待长进。但却有一处远胜夫人。此节她已大败,平日里再厉害嚣张,到了此节,也唯有求饶罢了,浑身武学,施不上半毫。” 右掌剑痕已愈,心头恶气微出。李仙砥砺剑道,残阳衰血剑施展数回,熟练度点滴积攒。耳听[熟练度+1]、[熟练度+1]…收获甚丰,步步精进。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78652/80000登峰造极]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77953/80000登峰造极] 诸剑精进,李仙琢磨:“阴阳仙侣剑果真是合修剑法,双剑合璧,欢好融情,喜喜乐乐间便将剑道精进,远胜过独自习练。照此势头,我剑道再精进一步,不知是何光景。” 李仙收剑停练。双指并拢,身化金光流转。顷刻闪烁两丈距离。他行至一展屏风前,施展金光术穿梭。一连数次,皆被屏风遮挡,实难穿梭。 李仙沉咛:“金光术…施展术道时,我身化无数微毫光点,有形而无质,可似水流般钻隙过孔。我且再试试。” 再运术道,一团金光撞到屏风,被蚕丝拦截。有数百道微光自丝隙间钻过,大多数却停留屏外。李仙显化身形,再被拦截。他锲而不舍,一连尝试数次。 穿隙而过的微光愈发浓郁,忽有一瞬,大半数微光如透过屏风,聚拢显化身形,李仙已在屏风内侧。 [术道·金光] [熟练度:1/100] [描述:身化流光,穿梭自如。] 李仙再施金光术,欲原路穿回。却因初得宝术,尚不纯熟,适才穿梭屏风,全是误打误撞。这次自然失败,他自不气妥,练至周身力竭。 [术道·金光] [熟练度:2/100] …… …… 如此这般,悄然数日已过。温彩裳每日讨还一剑,再与李仙整日沾粘,郎情妾意,情痛爱痴,潇洒欢快。浑然不知外事变转。 温彩裳阅历既丰,亦落落大方。对此事极不避讳,只情到欲起,自然而然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这数日光阴,快活销魂,天上人间,共此良辰。 这日午间,温彩裳、李仙共用午膳,美酒佳肴,皆非俗品。珍馐楼十九道珍馐菜肴,皆已吃尽品尽。 温彩裳玉容红晕,夹起酥膏,喂李仙服饮。小团忽低头走来,门外踌躇,虽没有异响,却已搅了温彩裳雅兴。 温彩裳微微蹙眉,不愿生气,却已有不悦,淡淡问道:“小团,何事?” 小团惶恐说道:“夫人,外头有人寻您。不知您见是不见?” 温彩裳细细酌茶,眉头轻挑,“又是谁?如是贺问天,便说我闭关不见。”小团摇头道:“不是贺城主,倒是…倒是一位女子。” 温彩裳微提兴趣,说道:“女子?”小团说道:“那女子自报姓名,名为顾念君,说是有事找您。” 李仙闻言意动:“顾念君?这女人到此做甚?温夫人绝非善茬,岂是轻易打交道。符浩然若在,那倒好说。” 温彩裳皱眉心道:“顾念君?我如没猜错,应是顾家那小姑娘。她在穷天府名气不显,在顾府却颇有名气。她与我素无瓜葛,见她做甚。” 忽心思微闪,斜睨李仙一眼,隐觉与他相关,暗道:“我倒好奇,见见无妨。”便告知小团,将顾念君领入府邸,在内堂静坐等候。 两人如常吃饮,兴起便习剑,再揽抱快活。待到傍晚,温彩裳才行去内堂,面见顾念君。 顾念君身穿雪白狐袄,俏脸雪白蕴红,眉眼如画,容貌清美。她立即起身行礼,喊道:“王夫人!” 温彩裳微微颔首,笑道:“请坐。”顾念君说道:“多谢夫人。” 温彩裳开门见山说道:“王某与顾姑娘素少交集,何事需你上门找寻?” 顾念君听温彩裳自称王某,知她不愿显露身份,或另有图谋。但此事与她无干,自不理会,说道:“王夫人,念君…念君有一事,想问问夫人。特意前来,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温彩裳双腿交迭,身姿曼妙,一举一动风情自显,说道:“哦?何事?你直说无妨,看在顾家颜面,我若能解答,自会相告。”声音轻柔,却藏轻蔑。暗道若非顾家,你不得见我。 顾念君见她眉眼舒张,面有红粉,更显水润风韵,与灵狐宴相遇大有不同,暗感奇怪,用何物养护肌肤。虽听出话中轻视,自不恼怒,小心翼翼问道:“念君想问,那日…那位周公子,得到朝黄露,随夫人回府领取后,他…他之后去了何处?” 温彩裳眼底利芒闪烁,已起醋性,眉头紧锁。顾念君顿感利剑透体,如坠冰窟。温彩裳柔声问道:“哦?念君妹妹问及此事,难道是…你与那周公子,颇为相熟?” 顾念君说道:“相熟……”怅然若失,不知如何作答,心想:“我倒想与他相熟,却不知他如何看待我。他若不是将我视作毫无瓜葛的陌生人?”顿感神伤。 顾念君说道:“也算相熟。”温彩裳柔声笑道:“相熟便相熟,‘也算’二字,好不恰当。小团,顾姑娘等待已久,桌前怎无热茶。天寒地冻,若冷落顾姑娘,未免有失礼数。还不快快泡茶送来。” 小团立即沏茶,端送而至。顾念君小饮满酌,果真身暖口润,说道:“多谢夫人。” 温彩裳端庄说道:“那位少年英雄,确是了不起人物。你既问他行踪,想必牵扯不浅。具体如何,还请细说。” 顾念君将猎狐诸事,一一道来。她性情高傲,但却讲道理。诸事如实而说,绝无半分虚假,更无添油加醋。话中李仙极有礼节,始终隔阂,二人虽有牵扯,却无情爱诸事。纵然有…亦是顾念君忽见俊才,自顾自瞻仰倾慕。 偏偏温彩裳醋性极强,听李仙教她练箭,雪山狩狐,诸事密切接触。自然而然便有怨怼,她面上不显,端是温和笑意。 温彩裳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啦。所以顾姑娘此行,是为寻他踪迹?你认为他还在我阁中?” 顾念君心想:“这温彩裳名声不大,但危险至极,非能小觑。她东西岂是好取,我既想探他行踪,亦忧心他遭你迫害,吃了大亏。”笑道:“倒也不算寻他踪迹,而是五剑会面在即,五大剑派联袂,将在解忧楼招集众天骄、江湖散客见面。此乃难得盛事,我念及交情,想会见她一面。” 温彩裳一愕,她素来敏锐,近来疏忽,倒不知城中变动。她心道:“五剑结盟,却与我无关。”便又不在意,说道:“原来如此,这确是难得盛事。但可惜…那少年英雄,又怎会在我这里?” “他啊…得人黄精宝朝黄露后,便离去啦。” 顾念君大感失望,问道:“夫人可知去了何方?” 温彩裳意味深长笑道:“你好在乎他?”顾念君自觉失态,说道:“朋友间在乎罢了。” 温彩裳心道:“小贱蹄子,你这心思,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我。李仙啊李仙…你倒真不老实,这才进城多久,便招惹了顾家姑娘。李郎纵然不对,但你妄自动心,更是可恶。你既送上门来,便怪自己命苦。” 面上却微笑说道:“那少年英雄得你这朋友,当真三生有幸。我如没记错,他已朝北去。” 顾念君说道:“啊!好罢,谢过夫人。”转身离开。温彩裳凝目送离,待顾念君出门,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立即朝李仙行去。 小团欲要跟随,但三步间便失身影。温彩裳悄生生,冷幽幽,已站在李仙身旁。 李仙觉察异样,问道:“夫人,怎么了?”温彩裳说道:“好李郎…我思来想去,你还是尽快剐眼罢!” 李仙说道:“夫人,你…”温彩裳说道:“你已为我画了三副画,我很满意,再多便不必啦。”她袖子一挥,一道剐目刀掉落地上,她款步慢行,缓缓绕李仙走数圈,说道:“李郎…我给你一日时间,你好好听话。谁叫你生性风流,喜爱沾花惹草。” 她不容李仙再言半句,知李仙甜言蜜语,威力甚大,多听几句,便又心软推延。剐眼之事,她早该去做,但一推再推,一迟再迟…她谈恋温存,不忍破坏,明知李仙狡猾耍诈,却纵容默许。 顾念君来访,固然令她醋性大发。却更要借此劲头,威逼剐眼之事。如气愤消散,她难免心又柔软,犹豫不决。 温彩裳心想:“我需叫他为我剐眼,而非我剐他眼。他是我爱郎,我怎能剐他眼睛。”是以不曾亲自动手,每谈说“剐眼”话题,皆是哀求、要挟、逼迫…却绝不亲自动手。 温彩裳手捏数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她掌印对照八卦,一连八印施展,毫无异样动静,只觉光线渐暗。 李仙目力非凡,见阁室内蚕丝飞闪,细密却无形。 待此招施尽,她鼻尖轻“哼”一声,不与李仙说话,转身即走。阁室间只留李仙一人。 小团姗姗来迟,穿过草木长廊,遇到夫人迎面走来,脸若冰霜,全不理会她。她好奇之下,拐出长廊,朝李仙所住的阁楼望去,顿满脸惊容,双腿一软,见那偌大阁楼,已被无数白色蚕丝包裹。形状如同巨蚕茧。 原来…温彩裳所结八道“印法”,乃是“蚕衣错玉功”中的“八绝印”,意指绝天、绝地、绝风、绝雷、绝泽、绝火、绝水…。由蚕丝形成困杀局,困自其中,诸般手段,亦毫无办法。 她先捏“乾印”,身旁祖蚕倾吐蚕丝,这种蚕丝肉眼难见。她捏印刹那,手指勾动蚕丝,使得凌空编织,复杂织就,顷刻间笼罩上空,绝人轻功遁逃之意。 再捏乾印,蚕丝扎进地内,织成地网。绝人融地遁逃之意,此后震、巽、坎、离…每印一处,必绝人一种遁逃之策。待八印尽出,便是上天无路,下地无能。 昔日客栈相遇,温彩裳浅试牛刀,尚未用出此功。便叫郝青蛇不敢招架,此节对付李仙,实在大材小用。 且说阁室内,一切如旧。李仙精通五行,知万物间互有联系,风水互相牵扯。此刻却感寂静非常,一切牵扯,均被切断。如被抽离尘世,独处一处无天无地无风无火…之地。 阁室不灰暗。李仙试点烛火,却难点燃半分。温彩裳结出“离印”时,蚕茧中自成天地,武学无穷演化。已绝火种,故而不可燃火。 李仙心道:“好厉害的武学,只是用来对付我,当真大柴小用了。顾念君对温彩裳说了何事?何以叫她这般动怒,非得立即剐眼?那顾念君想必不会存心害我,夫人想剐我眼,也非一时半会。我极尽避及,但终有这日,终究需要面对。” 平静心情,见地上剐眼刀,锋芒毕露。刀身异铁所铸,划皮破肉全无痛感。李仙稍加打量,便至于旁处。他岂能真去剐眼。 李仙阁室打转,眉头紧锁。渐渐弄清楚状况,此处特殊诡异,无风、无天、无地…李仙用力奔跑踩踏,落脚无音。李仙施展剑招,极尽演化,却带不起微风。 用力推门,更觉厚沉无比。宛若已连接为整体。李仙展开重瞳,观察外侧,见阁室被蚕茧包裹,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遁逃分毫。 李仙惊叹道:“这实力果真骇人,夫人说她实力大进,恐未曾骗我。她举手投足间,何以织就这般大茧?” “我遭此笼困住,如何遁逃?是了…蚕茧乃蚕丝织就而成。必留孔隙,我若施展金光术,能否自孔隙中钻出。便如穿过屏风般。” 李仙立即尝试,重瞳观察,行至较为薄弱处。施展金光术,身化流光,撞进蚕茧中。金光如水“渗进”蚕茧深处,但得术尚早,控御生涩。 只渗进半毫,便处处受阻。李仙后退两步,凝目沉气,再度尝试。一连三次,无分毫效用。李仙见识稍浅,实已低估“八绝印”能耐。 施展“金光术”逃离,实是可行可用之策。却需对金光术纯熟至极,控御精细。且对“八绝印”颇为了解。基于八绝印武理,精细施展金光术,方能逃脱此囚笼。 李仙金光术既不精细,八绝印更晦涩复杂。逃脱自然无望。他再试数种办法,皆刹羽而归,力竭不续,躺地歇息。 他心智坚韧,此节虽感困难。却自不绝望,恢复体力后,知道强逃无用,便静坐思索别计:“凭我武道理解,想逃脱夫人围困,实在痴人说梦。施展金光术遁逃,已绝无可能。不需再为此耗费时间。” “当下…如何化解险局,保全自身?我见识、武道皆弱于夫人。纵然是金光术,也难逃夫人指间。实力相差甚巨,我该尽我所能,扬长避短…” 李仙踱步思索。见架中“青剑”,握在手中,打量剑身,忽目光一闪:“我比之夫人,并非毫无长处。若论肉身纯力,我实大过夫人许多。房中作乐,不涉武学时,夫人实弱于我。除此之外,我阴阳仙侣剑造诣胜夫人一筹。” “想尽一切,我唯此二处,勉强胜过夫人。我与夫人双剑合璧,剑势笼罩时,我应对夫人招式,实是轻松自如的。但夫人另施武学,我顷刻便落败。” “与夫人对敌,若能始终以阴阳仙侣剑剑势沾连,使得夫人施展不出别招。便可一直纠缠,但夫人何其厉害。我纵然残阳衰血剑登峰造极,胜过夫人。但夫人若想脱离剑势,分出胜负,亦如弹指轻易。” 李仙沉咛道:“我如今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皆登峰造极,倘若再进一步,或许有可乘之机。届时夫人进居,我便提议再双剑合璧。借机剑势沾连,叫夫人抽离不得。再图谋机会。” 李仙目光明亮,心中设想数回,均绝可行。但需残阳衰血剑再进一步。李仙再不奢求遁逃,手持青剑,习练残阳衰血剑一层、二层。 [熟练度+1] [熟练度+1] ……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79563/80000登峰造极] [残阳衰血剑·二层] [熟练度:79113/80000登峰造极] …… 时间紧迫,李仙却兀自从容。先集中精力,习练第一层剑法。悬阳而立、三阳开泰、残阳将隐……诸多剑招经他无数次施展,已别具风韵。 时至傍晚。 残阳将隐时,熟练度积攒至满,李仙福至心灵,感悟难言,手中剑势顿变。更为自如,更为自在,更为自我。登峰造极之上,更有别样风景! [残阳衰血剑·一层] [熟练度:21/0大自我] [描述:登峰之上,为大自我。再无拘束,再无框形。武道无拘,剑亦无拘。] 李仙浑然间心神已抽离万物。处境、危机、胁迫、利害、情爱……皆与他无关。他虽身困囚笼,心却无拘,傲游旁人所难窥探之境界。 他长剑随意比划,轻易一动,既寻常又难测,宗师风范已不足形容。他双目紧闭,面色平静,姿意乱舞。这囚笼间无天无地、无风无火…… 此刻却有“我”。我身所在,即是自我。此刻若有人窥探此景,定极感动容。这舞剑之姿,尤胜意气神射! 少年舞剑,天地亦侧目,风雪亦停足。 那茧室之外,骄阳如火,紫霞流彩,市井车马如流,鸟儿欢快鸣叫。似某处发生极令人欢欣鼓舞之事,默默间影响周遭,使之一切更为鲜活快明。却无人知晓缘由。 温彩裳眉头微蹙,微觉异样,却说不上来。 李仙睁开双眸,轻呼浊气。再练残阳衰血剑第二层,他已窥知武学高境,从容不迫,当日夜中,残阳衰血剑第二层登临大自我境。 他横剑静坐,静等温彩裳上门。 321 凶衣出世,逆乱阴阳,花笼新秀,再扬凶名 茧中无日月,静谧寂寥。李仙闲等多时,不闻动静,微微皱眉,起身四处游逛。阁居内装潢齐整,怡然适居,虽被巨茧包裹,却自不杂乱。 李仙百无聊赖,便翻找书册,精心研读。温彩裳珍藏杂书甚多,涉猎诸多杂道:五行、傀儡、奇器、建筑、堪舆、炼丹、星相、炼丹、药医、毒学、南蛊……多藏储庄中。此处自然难闻,但她素来博学广学,每到一地,必设法取得书册,加以修读。 她居住碧香水阁尚短,却已藏储诸多书册。书架高有丈许,齐整迭放。 其中多是“诗经”“字画”……等书册。李仙生性好学,便找寻诗经通读,找寻画作观赏,展开字帖临摹。 如此又过多时。李仙仍不闻听动静,甚感奇怪:“一日之时,这般悠久?我却好似过了两日、三日般,莫非这蚕茧之内,武学演化无穷,使人感受更慢?” 李仙既握得“残阳衰血剑”底牌,便再不多虑,事在人为。继续读书、写字、作画…习武、练习金光术。金光术耗力甚巨,李仙绝不练到力竭,微感疲劳,便改习“巽风息”。 呼吸幽长。 [熟练度+1] [巽风息] [熟练度:12/3000大成] [描述:巽风而息,生生不息。进可吐狂风,退可蕴气力。外可驱病邪,内可健体驱。] 巽风息仅为基础武学,但与“南宫家避玉真功”莫大渊源,故颇为玄奇。无招无式,纯在调整体息。一息尚存,便可运功,用处奇多。 [术道·金光] [熟练度:3/100] [塑骨罗胚] [熟练度:7/100] 习武之际,感悟天地,精华消化。境界亦渐增长。天地精华消化入骨,蜕变骨质。武人体似天地,武道第一境似混沌初分晓。武道二境浊气下沉,蜕变骨质,如天地间树立起座座山峰。更具气派巍峨。 体内天地精华足九百余缕,凝聚而不散,不逸不窜,静待消化。数日间,得益阴阳仙侣剑,外剑合璧,内剑合情,精华消化甚快,进展甚是喜人。 李仙思拟武道前路:“武道战力,非以境界为准。我得术道·金光,纵遇三境武人,或可凭此周旋。而今残阳衰血剑踏足大自我境,实力更有大进。我自习武食饮精宝起,从未自己起鼎。多是依附旁人,或吃饮人黄精宝。” “我近来武学渐有见解,境界每进百之一,便需消化精华过二百余缕。纯凭一件人黄精宝,武道进境终究有限。终究需独自起鼎,熬煮精肉。我得益服食,资源需求已少旁人许多。” …… …… 这般静幽间,又过多时。终不闻温彩裳寻至,李仙不住猜想连连,心思变转。他猜测莫非温彩裳逼他剐目后,才肯将他放出?却又觉不像,温彩裳虽非君子,但既说一日时间,便定只给一日。她素知李仙狡诈,怎容他一拖再拖,若再想出诡计,难免再又生事。 李仙目中光芒微闪:“莫非外界另有别事,叫温夫人一时耽搁,将我暂放此处,无暇顾及?”阁居间有池水,有糕点…长居无碍。蚕茧为笼,不惧水火,安全无虞。 李仙心思活络。再探周遭,茧阁如牢,坚固依旧。他忽有异想:“这茧阁看似蚕丝凌乱,实则皆有道理。夫人印法好似暗符合八卦,八卦玄奥无穷,藏天地万物,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 他历经诸事,于世理渐有了解。在花笼门修习“五行杂学”,得良师良友教导,已得五行之要、八卦之要。此情此景,静下心气,自然派上用途。他根据心中猜想,阁中四处走动,搭配重瞳目力,观察蚕丝走向,八卦痕迹。 双眸明亮,喃喃道:“夫人武学高深,境界难测。我想破其招式,定是天方夜谭。但此围困之势,依循八卦之理。我若用阴阳乱八卦,再结合金光术,或能有遁逃之机!” 李仙即去尝试,施展“残阳衰血剑”,尝试拨乱茧中阴阳。这招“八绝印”绝天、绝地、绝风、绝水……乃极强困局。但天地万物间,自有相克之理。武学取自天地,自然而然有相克武学。 残阳衰血剑蕴藏“阴阳之理”,茧中施展演化,便滋生阴阳,确能搅乱困势。但李仙境界尚浅,武学演化便有不足。纯以剑中阴阳之理,逆乱蚕茧八绝困局,自是万万不能。 但却足以掀起片刻紊乱。使得蚕茧蕴含的武道演化缓滞片刻。再辅“金光术”遁逃,便有些许渺茫之机。如此尝试数次,果见成效,金光渗进蚕茧,再深入寸毫。 然温彩裳手段高强,茧中八卦稳固如铁,虽被搅得片刻紊乱,但刹那间便恢复如初,蚕丝紧密相织,联系莫深。李仙巧思妙策,虽确实有用,奈何实力悬殊,终差数筹。 李仙万感无奈。心中狠意一涌,日后若再能合练第三层剑法,必叫温彩裳尽显狼狈,哀声求饶,尽显雄风。他微微叹气:“此计仍不可行,我且再想想,还有何种手段,可助我脱逃。” 忽再有妙想,沉咛:“此招…或许能成。我已走投无路,胡乱试试无妨。在此之前,且歇息一二。”他诸般尝试,力有不续。去沐池边饮用清水,再拾糕点饱腹。 李仙长剑挑水。任他劈砍挑拨,水花绝不溅洒。乃“八绝印”绝天绝地,也绝水绝火。沐池被绝了水性,自然散失流动特性。李仙更感惊叹,武学演化竟能如厮境界。昔日一剑破舟,虽波澜壮观,锐芒四射。较之“八绝印”,却稍缺玄奥。 他伏地饮水,水失清甜,糕点失味。但气力有续,状态恢复巅峰。李仙行至正门处,施展“残阳衰血剑”乱其阴阳。他极尽演化剑招,阁室中恍有残阳升起,燥热如火。 绝天绝地绝水绝火…的囚笼间,出现阴阳之理。 他剑随心动,急舞缓放,急出缓收。极具备自身风韵,残阳衰血剑乃阴阳仙侣所创,李仙已脱离阴阳仙侣之桎梏,此道造诣,更胜前人。 剑招飘逸潇洒,酝酿阳意。将蚕茧八卦之理搅得紊乱片刻。李仙看准时机,双眼微眯,披上“神鬼凶衣”。 但见阴气陡升,鬼气陡浓。恰如鬼蜮临世,凶煞难言。李仙身披凶衣,周身尽裹黑雾,神秘难测。蚕茧间顿成万鬼狂欢,鬼门大开异景。 花草枯萎、糕点腐朽、清水化黄泉… 蚕茧顿时一震,如遭莫大重创。李仙再施展“金光术”,刹那冲出蚕茧。金光聚拢,李仙已在茧外,神鬼凶衣散去。 原来…八绝印虽厉害非常,触之“神鬼凶衣”,却有顷刻崩塌之危!神鬼凶衣为世外之衣,非属五行、不入八卦、不涉阴阳、世理之外。此衣神秘莫测,一经出现,便搅乱周身阴阳、八卦、五行…使得天昏地暗,水逆流、山倒悬… 恰恰克制八绝印。倘若温彩裳施展擒捆之术,将李仙捆缚在地,手脚难动。李仙纵施展“神鬼凶衣”,亦逃脱无望。偏偏八绝印涉及八卦。 李仙见身后巨茧,暗感惊诧:“实难想象,顷刻之间,竟能形成如此巨茧。夫人待我,真是不薄。我虽脱离巨茧,但还需万分小心。若是遇到夫人,那便麻烦至极。”立即遁逃,重见天日,微风吹拂,阳光明媚,只觉极大庆幸。 近日深居碧香水阁,李仙观悟花草布局,已隐有遁逃路线,实有遁逃机会。他潜进一片花丛,贴地挪行,忽见远处廊道间,几名伙计在打扫积雪。 李仙悄声潜近,思拟:“夫人若在阁中,我如何潜逃,均是枉然。如不在阁中,不如假扮伙计,顺势走出阁楼。省得强闯阵法。” 便施展“巽风息”,张口吐气,势如妖风,将地中、房瓦、树梢…积雪吹翻飞涌。“呼呼”间风雪漫天,遮蔽视野,众伙计被吹得东倒西歪,小团身材矮小,更吓得趴伏地中。李仙悄声打晕一名伙计,迅速换了衣裳,弄乱长发,遮挡面貌。再将周身锦袍、发冠…等衣物饰物折迭好。 他环顾四周,见一乘装积雪的竹簸。大小可容一人,便将那伙计、衣物饰品藏进竹簸,洒上积雪,完美隐藏。待风雪散落,众伙计见满地积雪,清晨劳作皆已作废,徒徒再增劳累,骂骂咧咧咒骂贼风。 李仙尴尬一笑,低头清扫积雪。小团站在高台巡视,不时喊道:“干活利索点,谁若偷懒,我大耳光可要扇他了。还有啊…我千叮嘱万嘱咐。谁还敢乱走,院子里迷了路,我可不找了。让他饿死渴死算了。” 旋即又低声喃喃道:“唉,真饿死渴死,还得我清理。夫人定会训斥,罢了,罢了,还是找罢。” 半柱香后,积雪扫尽。小团甚感满意,结了酬钱,领路出阁。路经一座侧阁,眼珠子一转,忽起主意,说道:“你们随我来,还有一处,需你们清理清理。” 她打开侧阁,点燃烛灯。内有大小木箱,摆设诸多杂物藏品物具。原来夫人抵达飞龙城,时有暗访拍卖阁,偶有兴起,便购置收藏,部分放置此处。 小团指着西角木箱,让众伙计抬出储室晒酿。 大箱小箱悉数抬出,李仙嗅到草药气味,知是草药,其间数味草药便极熟悉。昔日在一合庄担任统领,便常常料理草药。忽想:“此处乃夫人储备之室,若能寻得碧蚕索,日后···或可借此对阵。”搬运草药箱子时,目光暗暗打量。果见储室中存有‘碧蚕索’,用“碧透玉匣”藏收。 温彩裳修习蚕衣错玉功,得其利,受其弊。能耐虽强,修行却难。碧蚕索乃修行关要,需时常预备。小团身上、储室、卧房···皆可寻至,此处发现,自非巧合。 李仙深知温彩裳习惯,存心找寻,自非难事。他悄声靠近,待时机成熟,将碧蚕索偷取。藏进衣袖内,故作无事发生。小团亦未觉察,待众人活事做完,她便领路出阁。李仙潜进人从,顺利逃脱,行出碧香水阁。耳听市井热闹,如获新生,欣喜之余,心情复杂。 李仙心想:“我能遁逃出阁,实在意外之喜。夫人绝不在阁中,否则我定已遭毒手。却不知夫人,因何事久出不归。也罢,既逃出升天,立即离开为上。待日后实力强了,再报今日围困之仇。”随众伙计再行半里,借机拐进暗处小巷,将竹簸放至地上,扫除积雪,将那伙计拿出,运炁喊醒后,闪身遁离。 那伙计悠悠转醒,但觉寒风吹身,一愣之下,彻底清醒,惊觉赤身而躺。衣物便在身侧,他立即穿好衣物,回忆适才情形,实难有头绪。只道邪祟附体,怎敢声张,赶忙穿好衣物离去。 却说另一边。 李仙悄声潜藏,行至城门,见城门紧闭,众兵把守。城头弓兵目蕴精芒,凌厉锋锐,扫视城中百姓。李仙寻一包子铺,边购包子边道:“伙计,这城门何时开启?” 那包子铺商贩道:“我又怎知。唉,这城门一闭,我这买卖都差啦。” 李仙问道:“因何事封锁?别处城门可开?”包子铺商贩道:“我倒隐约听到一二,说是关门抓贼。此事非同小可,是动真格啦。进出通道,皆已封闭。但具体何事嘛…我这平头百姓,怎敢打探。若认为我是贼人同伙,岂不糟糕?” 李仙交付铜钱,一口咬下温热包子。附随人流,自不冒头,探视城门防备。城门高约九丈,黑玄石砌就,甚为坚固。城墙外更有翁城,倘若强闯破门,势必八面临敌。 更观众兵严阵以待,龙虎精壮,高大威猛,皆非凡物。隐隐形成兵阵,势若铁墙。其中数位佼佼者,气势更强,仰头挺胸,说话时蕴藏雷响,至少已是“胸鼓雷音”者。其余弓兵、刀兵、盾兵…更不计其数。 李仙暗道:“我如强闯破门,遇此阵型,声势太大,纵然逃出城门,也有无尽追杀。”他再端凝片刻,见城头有位老者站立,满头白发,手长身痩,浑然如柄老剑。 那老者忽扭头望来。李仙闪身隐藏,悄然避过。过得片刻,不听动静,立即自小巷遁逃。适才那老者,名为“萧万剑”,乃阳山剑派“铸剑长老”。阳山剑派此行领队者。 李仙暗道:“这老头实力不俗,不可力敌。他站立此处,便已锐利如剑,我如未猜错,定是剑派高人。怪哉,奇哉。我被困多久,城中状况,便已这般大变?” 李仙行出近里远。忽见一众剑客走来,皆穿相似服饰,背着巨剑。为首者三十余岁,利落短发,皮肤粗粝。名为“江蒙”,乃阳山剑派弟子。 那江蒙与李仙擦身而过,本无觉察,待走得较远,再回头观望,眉头紧锁。但已难窥寻李仙,他暂压疑惑,行上城头,与萧万剑汇合。 萧万剑问道:“城中可有异样?”江蒙说道:“暂无异样,倒是…”萧万剑说道:“何事便说。” 江蒙说道:“徒儿生有[剔透剑心相],感知较为敏锐。适才与一寻常人擦肩而过,却心跳不畅,如遭扼颈。料想此人能耐不浅,既能耐不浅,何以乔装寻常人?故而微有怀疑。” 萧万剑皱眉道:“既有怀疑,怎不追去?”江蒙说道:“徒儿空有怀疑,全无证据,此人或有隐藏,却未必真是歹徒。我如追去,岂不冒犯。” 萧万剑骂道:“竖子,迂腐!非常时期,岂能顾及他人颜面。此贼定有异样,我适才觉察目光,却未能寻到身影。想必他藏匿人群,悄声遁走,却叫你遇见。” “此人目力非常,心计深沉,行事低调。若非遇到你剔透剑心,无声无息遁走,我或只觉是错觉。你在何处遇见?” 江蒙说道:“在问京街。那徒儿立即追去?”萧万剑说道:“你代守城门,莫让宵小有机可乘。我亲自追去。” 见他双手附后,施展轻功空中挪闪,速度奇快。很快抵达问京街。此街长七里,内有数百巷,两道楼宇林立,人群密集如织。藏自此处,怎能寻到? 萧万剑凝目扫视,终不见可疑贼人。万感惋惜,差之毫厘,便失之交臂,只得作罢。却说李仙走离城门,再去别处城门查探,皆有重兵把守,江湖高手坐镇。 李仙大感逃脱无望,又想:“我就这般潜藏,夫人抽出手,又会设法寻我。这飞龙城果真混乱非常,当务之急,我身无去处,先取回沉江剑罢。” 寻到所居客栈,回到卧房。见随行布囊、衣物、皆完好。沉江剑置于床头,已积灰尘。李仙拔剑出鞘,锋芒依旧,剑身微有损痕,却不损锋利。 李仙说道:“老朋友,又见面啦!”将沉江剑放置在腰。再拔出“青剑”,此剑纯论品质,差沉江剑一筹,锋锐坚韧,却无弄水特性。却崭新如初,剑身滑腻光泽,毫无半分损耗。 两剑皆有用处,皆佩至腰侧。李仙再是沉咛:“当务之急,是先弄清状况。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走,但飞龙城封城锁门,我贸然打探,定又惹来注意。” 踱步思索,虽得术·金光,暂时摆脱温彩裳。但却更弄不清楚城中局势。李仙忽想:“我用周平安身份,去面见顾念君,问她情形,自可弄清楚一切。” 即刻佩戴白面,再背持赤弓。他不愿惹人注目,故而乘夜找寻至翠竹居。里头有微灯亮堂,李仙悄声潜近,见周士杰堂中恍惚,一副失神情形。 李仙腹诽:“这文武双全周公子,是位花心不下于我的人物。我与他却没话题,说来这柄沉江剑,与他倒有渊源。” 便绕开周士杰,转去别苑找寻。院中翠竹轻幽,但近来无人打理,积雪成摊,倒压折数枝。李仙与温彩裳花好月圆,不问外事,不知变动。 李仙寻到顾念君卧房。见房中泛有清香,书桌中摆设画作、字帖…等物事。其画颇有风韵,其字娟秀老练。学识渊博,修养甚好。 李仙眉头微皱,见画作中微有积灰。卧房已然数日未有人居住。便就地翻找线索。尽数寻得些换洗衣物、兽革靴子、罗袜、香帕…随身配饰,玉带、香囊…等杂物。 其中颇有些贴身物具,本不适宜窥探。李仙全无顾及,皆细细观察,沉咛道: “这些衣饰完好,可见顾念君本无离去打算,为何数日不回居?好生古怪。顾念君实力甚强,敏锐机智,寻常麻烦,自可解决。此节久久未归,定有缘由。” 他细致观察顾念君遗留物事。衣裙等物事绝无线索,着重观察几双行路靴子。共有三双靴子,质地皆不同。两双用作射猎行路,一双交朋结友。 交朋结友的靴鞋形制精美,绣纹宛若天成。另外两双皆材质不俗,非常人能用。时常行路,微有汗味,与体香杂糅。李仙关注靴底泥污。 沉咛道:“按理而言,雪地行路,沾染泥污本不容易。此处靴底却有泥迹。且…” “是某种金泥,我听夫人言,某些地势风水独特处,泥土亦有不同。这金泥是风水不俗,天地自然催化而成。凡见此泥者,附近定有墓藏。” 李仙更感迷糊。忽听前庭动静,悄声潜去。见王德仲、杨问天几名少年郎走来,朝周士杰说道:“周兄,莫要多想,想必顾姑娘福大命大,定是无事的。” 周士杰感激道:“二位兄弟,百忙之中,尚来安慰我,周某感激不尽。唉,你们同样如此,纠山剑派的刘师姐、周师姐、甚至是云长老,也都…都失了踪迹。” 王德仲咬牙切齿道:“可耻恶贼!我剑派师姐师妹,若有半点损失,必叫他等血债血偿!” 杨问天说道:“那恶贼当真胆大包天,何止是纠山剑派的师姐师妹长老。那离山剑派、湖山剑派、岳山剑派、阳山剑派女眷长老,皆无端失踪,真乃奇哉怪哉。” 李仙闻言嘟囔:“谁这般大胆,这般厉害,好家伙,把这五大剑派,全一锅端了。五大剑派正值联袂之际,女眷尽被抓尽,岂不丢尽大脸。” 再听三人交谈。 杨问天说道:“贺城主深明大义,为助五派寻贼,下令封城,再派遣城兵协助。听说已有成效,擒得一位花笼门小贼,严加拷问,已有些微线索。” 王德仲说道:“是啊,那小贼将花笼门城中名录供出,才惊知城内竟潜藏不少花笼贼徒!然而目前怀疑的贼徒,却不是什么叶乘等长老之流,而是一位花笼门新秀…” 周士杰问道:“那贼徒姓甚名谁?我将他碎尸万段!”拔剑出鞘,煞气熊熊。 杨问天说道:“此贼徒倒取了个骚名,姓花名无错。” “花笼门新秀花无错!” 322 夫人无踪,无错真名,便是李仙!众矢之的 周士杰一剑劈石,轻蔑道:“区区花贼尔,有甚厉害。在我面前,能挡住我这一剑么?” 杨问天、王德仲与周士杰自庙会初识,同饮酒同玩乐同吃宴。昔日意气风发,各展风采,上有宗门联袂起盟,下有同辈切磋交友、射猎驰骋。何其愉快、何其热闹,日后回想,必极感慨。不料数日之间,尽已改变。同门师姐师妹、女子长老尽皆失踪。皆心有蒙灰,压抑愤怒。 杨问天出身“雷门”,既非剑派,也无亲友失踪,较为理智。日久相处,知晓周士杰武道稍稍差一筹,说道:“周兄莫要着急,此贼出身花笼门,但相传倒真有些不俗!万万不可轻敌!” 王德仲说道:“相传此贼俊美得无以言说,实力自不弱。擅用枪法,机智谨慎,毒计层出不穷。” 李仙心中骂道:“那个混贼,尽是胡乱说话。这天大黑锅,直往我头上丢。我何时又用过毒计了?”极感不忿,继续聆听。 杨问天道:“此贼颇得门中重视,年纪虽轻,与你我一般大小,但…如能遇到,必要万分谨慎。切记不可大意。花笼门不杀女子,想必顾姑娘、诸多师姐师妹、长老…皆性命无虞。如今封城严查,虽不知花笼贼徒将她等藏匿何处,但定未出城。诸事尚有回转之机。” 周士杰闻听两人劝导,脸面好挂不住,心想:“好啊,妄费我将你们视为朋友,竟这般瞧不起我。我周士杰难道奈何不得区区花贼?”愤愤收剑,却不多言。 再交谈片刻,杨问天、王德仲告离翠竹居。周士杰冷哼一声,失神片刻,心感焦急。突的一愣,心想:“念君如若遇难,我恰好英雄救美,岂不能挽回她心意?念君近来魂不守舍,心中全是那周平安的。照此发展,恨不得以身相许,把我又放在何处?此节是祸是福,倒还未定。” 满心振奋,跑出翠竹居。追上杨问天、王德仲,决意帮忙搜查。杨问天、王德仲皆感欢喜,欣然同意。 李仙显出身形,眉头紧锁。深知此中极有蹊跷,顾念君足靴染有金泥,似踏足过墓藏。花无错受困茧阁,如何大显神威?将诸派女眷尽皆擒拿? 正思拟间,忽感异样。他一缕长发,被落地生根,起了感应。感知延伸,似听到传话:“无错,无错…你在何处,若听到传话,速速相见!” 李仙听此声音,知是叶乘传唤。斟酌进退:“我虽未露面,但花无错之名,已被宣扬。琉璃姐尚在花笼门,实在难以独善其身。近来波澜与花笼门相关,顾念君等…不知是否被花笼门擒去。如若真是,我念及交情,需帮她们脱逃。无论进退,都需一见!” 通过发丝,观察周旁景象。似在一座宅居厅堂,灯火亮堂,发丝周遭有数道身影。虽甚是模糊,但依稀可辨谁人。 有叶乘、安伟成、汤文书、黎久等长老,还有颇多印花弟子…安伟成问道:“金一,你花大哥真这般说?此发触地生根,便能传音听闻?” 金一挠头说道:“是…是的。”汤文书说道:“这位花无错当真不可小觑。不知修习何等武学,竟能做至如此。” 叶乘沉声道:“此节非讨论此事时机。无错,若能听闻,速速来城西‘流花街、别春苑’相聚。有要事协商!” 李仙闻听交谈,取下面具,藏好赤弓。向城西赶去,很快寻到别春苑,他不急进内,施展重瞳观察周旁。确认无碍,再翻墙进院,与众长老、花笼门汇合。 金一、火二…等再见李仙,皆欢喜至极,立即行至其身后。示意唯李仙为首,站定立场。叶乘不住感慨:“此子进门数月,已成气派。” 李仙拱手说道:“众长老!众师兄!再见面了。” 安伟成说道:“好,好,入内详谈,此事事关生死,半点不得马虎。”李仙沉声道:“好!” 厅中各自入座。黎久沉声道:“无错啊,你虽自水坛入门,却是花笼门难得新秀。年轻气盛,难免张扬,但你此节行事,确实过啦!” 汤文书摇头说道:“施总使有意扶持,令你扬名,聚拢天下花贼。然你如此高调,却使事情失控。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李仙心下了然:“这诸多长老间,对我定存误会。我且问问。”奇道:“晚辈不知,到底何事过了。” 安伟成说道:“无错,我等此行目的,乃借乱摸鱼,而非挑拨纷争。此节还未乱,你却行此大事,震惊世人,叫我等花笼门,都成众矢之。如今城防严密,我等亦难脱逃。你挟持诸多女眷,更难脱身,可有想过后来如何?” “实在欠妥,实在欠妥。” 李仙沉声道:“诸位长老是认为,那诸多失踪女眷,乃无错施计擒拿?” 众长老皆一愕。金一、火二…更面面相觑,更觉奇怪。叶乘疑惑问道:“难道不是?你与他们离分,随后便有传闻,诸多女眷忽的失踪。难道不是你施展诡计,无声无息擒拿?左右想来,我等虽为长老,但擒女抓美诸事,恐不如你这新秀。”看向金一、火二…等几人。 原来此事是莫大误会。当日李仙筹备赴宴,为留后手,令五行罩花阵金一、火二、土三、水四、木五五人找寻花笼门汇合。实有暗借花笼门,相救自己之意。但李仙遭温彩裳擒拿,再难传出消息。 对外界再无感知,整日双剑合璧,藏剑进鞘。金一、火二等果真寻得叶乘等众。聚集不久,便听闻城中发生大事,五行剑派诸多女眷无端失踪。 叶乘等众当即惊疑同门所为,立即互通书信,问询实情。均回信不知,这时金一、火二等皆想:“既不是众长老所为,莫非是花大哥?他方一离开我们,便去做此大事。前后之差,未免太巧。” 于是说起花无错。叶乘、安伟成、汤文书…等众长老,虽高李仙半筹,但皆被酒色腐蚀,能耐未必如李仙。皆觉李仙不俗,或真能施展诡计,将众派之女擒拿拐骗。 花笼门间隐有传闻。叶乘、安伟成、汤文书等既召聚长老会面商讨此事。设法通知李仙,故而有此一幕。李仙将话言清,众长老面面相觑,无不惊疑交加。 叶乘说道:“无错,此事当真不是你所为?如是你所为,我等自不怪你。你将那诸多女眷放了,我等再借乱逃脱,保命为先,切不可因小失大,在此送命。” 李仙苦笑道:“我此行前来,正要问及此事。还道是同门长老将诸派女眷擒得。” 叶乘摇头道:“我等怎有这般能耐?我久不动武,仰仗人多阵精,擒抓落单女子尚可。敌手人数一多,必自保遁逃。” 安伟成说道:“是啊,我等来此,本意借乱摸鱼。我等隐藏城中,还在静待时机。时机还未到,便发生此横事。” 李仙问道:“看来此事,另有隐情。还需查探清楚,诸位长老,如今形势甚凶,还望小心行事。” 汤文书说道:“万幸我等经验丰富,藏匿踪迹,隐藏行踪,倒不至露出破绽。” 李仙心想:“此事闹到这般,我真是腹背受敌。左右难脱清关系,想来最近数次偶得精宝,运气甚好。这下子霉运紧随其后,便都跟来了。”说道:“未必,我闻听有花笼门弟子,已被擒拿。被供出长老名录。” 众人面面相觑,沉咛片刻。叶乘镇静道:“仅是名录,算不得什么。此事怪异莫测,毫无端倪。各位长老务必自重。窃花养花之事,都且放下。” 李仙伸手一抚,掌间已多数缕长发。扬手一掷,交于众长老手中,说道:“无错发有殊异,触地生根,可传耳目。诸位长老若有状况,自可落发生根,朝无错告知情形。” 叶乘惊道:“好能耐,好能耐!我记得武道二境,第四特征尘埃落定,便是落发触地,可生根系。莫非你这特征有异?” 李仙笑而不语。众长老藏好长发,互相对视,忽齐齐说道:“无错啊。适才我等商量过,都觉得你年纪虽轻,却能耐不浅。我等虚长你几十岁,修为境界虽高你一筹,但怕不如你。你有此异处,该竭力利用。不如…我等交给你统筹如何?” 李仙一愕。叶乘笑道:“无错,你已入烛教。纯以花笼门弟子身份,统筹众多长老、弟子确有不足。但你已是烛教弟子,又有不同。” 李仙腹诽:“我只求独善其身,回到水坛,带琉璃姐离去,摆脱诸般纠葛。然…此刻情形,如今局势,我想片叶不沾身离去,恐成妄谈。主动入局谋划,或更有一线生机。”便道:“小子惶恐,不敢说统筹。但诸位长老若有吩咐,随时以发丝相告便是。” 众长老点头轻笑。皆各自离去,李仙回到客栈,满头雾水。细理白天诸事。花无错有五大剑派抓拿,白面赤弓满城皆知,更有温彩裳关注。 李仙容貌甚俊,料想不需多久,便有通缉告示。前狼后虎,水深火热。此情此景,实难言说。李仙强自镇定,来回踱步,暂无良策,唯先弄清楚事态,再求变化。 众花笼门长老实无领队做主的能耐。多年酒色腐蚀,早失锐气,贪图享乐,得过且过。难当大任,故而皆寄托李仙统筹。各长老均以商户身份,潜藏各处行当,暂无破绽。 如此听从调查,暗自查探事由。果真渐有进展,原来众女是同时失踪。当日五剑会面,商讨联袂之事。诸多江湖散客、世家豪族、贺问天城主,皆有到场,见证盛事。 阳山剑派“铸剑长老·萧万剑”,纠山剑派“平剑长老·候远德”,湖山剑派“定剑长老·胡月月”,岳山剑派“传剑长老·王纵横”,离山剑派“执法长老·段一心”。 各派领路长老会面,江湖难得盛闻,气氛极为和谐。五位长老歃血为盟,联袂事成。解忧楼行此盛事,贺城主燃放火竹,当夜城中绚烂如昼。 李仙被困蚕茧,毫不觉察。五剑联盟事毕,各派借机增进情谊,筹办切磋宴,由小辈互展威能,展露头角。十余岁、二十余岁、三十余岁…皆有冒头,好不热闹。 湖山剑派皆是女子,剑法含蓄,性格腼腆。皆不好意思显露剑法,便有长老提议:再设一处场地,组成“龙风大宴”。女子去凤宴,男子去龙宴。各自展露头角,届时再龙凤合鸣,且看龙俊还是凤俏。 众长老听之齐齐点头:“此龙凤宴激得龙凤相争,以此打破门派之别。男子情同兄弟,女子情如姐妹。二者相争,更能激起火花,或许便有佳话传出。” 欣然同意,分成龙凤双宴,以破门派之别。龙宴热闹至极,各年龄师兄师弟友好交流,比较各派剑术长短。风宴莺莺燕燕,娇笑如春。性情腼腆的女弟子,见皆是姐妹,亦敢放开胸怀,融进一片。 只待兴致浓郁时,再龙凤合宴,龙凤相争,定是极大胜事。既叫五派亲若手足,更可促成几对璧人。然兴致更浓时,凤宴谈笑声渐渐停息。 待龙宴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去凤宴查探。只闻香风遗留,哪有半点人踪。四下里找寻,均无半毫线索。众人满头雾水,按说凤宴虽为女子,却不乏女中豪杰,岂是轻易失踪。 众人茫然找寻,过去一日,才知各派女眷确已失踪。后来猜疑花笼门所为,与贺城主联手封城。大肆抓寻花笼贼徒。 李仙弄清楚前因后果,知晓不是花笼门所为,再想到温彩裳对贺问天评价,顿想:“女眷失踪,定与贺城主有关。说不得便是他所为,奈何花笼门名声在外,这锅背得死死的,解释也无人相信。哎呦…这黑锅却落我头上来了。” “那贺城主颇有名望,不似因色欲从中作梗。此事不好筹办了。” 一筹莫展,再过半日。李仙料想容貌未露,上街观察。不时便闻马蹄飞踏,有剑派弟子、城中士兵沿街巡查,布防严密。李仙行经闹市,忽听‘铜锣’声震响,人流汇聚向告示栏处。 李仙随流而去,见告示栏前两名兵差粘贴画像。足有七八副,通缉叶乘、安伟成、汤文书、黎久、李仙等众人。李仙画像最为显眼,其面容与李仙仅有四分相似,凡笔俗墨,画不出其中韵味,但亦极为俊逸,但眉心红痣特征明显。 原来…有花笼门弟子被擒拿。遭受酷刑,将花笼门众人画像供出。叶乘、安伟成…等画像仅有三四分相似,不易认出。李仙特征明显,却一眼便可望出。 告示栏前方,聚有剑派弟子,朝画像吐口水,纷纷骂道:“这些恶贼,若叫我抓得,非得活活刮了不可。”“这群奸贼,尽行贼恶勾当,生是蛆虫,死是奸鬼。但愿上天有眼,降下雷电,劈他们形神俱灭。”“不不不,这却太便宜他们了,我需抽筋扒皮,却偏偏留一口气,叫他们沿街乞讨,受尽唾骂。” 李仙置若罔闻,暗道:“他们动作倒快,万幸昔日灵狐宴,我未曾解下面具。但此刻已该名声俱灭了!也罢,俗世庸名,要之何用,我只需对得起自己,问心无愧便可。” 耳听寻常百姓、江湖散客骂声不绝:“那小伙子眉清目秀,怎恁般奸恶,做着伤天害理勾当。”“都说相由心生,此事却成例外,此子人面兽心,实该诛杀。”“贺城主英武不俗,绝不会放跑贼人,届时此贼落网,定是头颅落定。” 李仙腹诽:“百姓愚昧,不知全貌。骂我倒也正常,我与花笼门牵扯,早该聊到遭人唾骂。却也无妨,爱骂便骂罢。”斜目观察周旁,见剑派弟子、江湖散客足有数十余人,此刻离去,或引怀疑。需再等片刻,随人流而散。 他再观片刻,忽听几声“驾”传来。远处周士杰、王德仲、杨问天、华武等骑马而至,人群一阵哗然,纷纷侧让。周士杰纵身一跃,脚踏轻功,踩头越过人群,落至告示栏前。 王德仲、杨问天、华武翻身下马,快步穿过人群,紧随其后。周士杰‘啊’一声传出,目光紧锁李仙画像,大感不可思议,定一定神,再凝目观望,面色古怪难言。 王德仲问道:“周兄,此贼便是那花无错,我派诸多师姐师妹,甚至长老,都极大可能,遭此贼擒得!” 周士杰问道:“花无错?”杨问天问道:“周兄可有发觉疑点?”周士杰沉默片刻,嘴角微扬,说道:“确有疑点,错啦,都错啦,此贼不是花无错。” 众剑派弟子、江湖散客、寻常百姓、巡察护卫皆望来,周士杰笑道:“此贼眉心红痣,面貌英俊,这二点如若不错,便不是花无错。真名叫作‘李仙’!” 杨问天问道:“难道周兄,极为了解此人?”周士杰笑道:“这是自然,说来惭愧,此贼与我,也算半个老乡。我自幼穷天府府院修学,他亦是穷天府青宁县人氏。” 王德仲忙问:“周兄既说,他是李仙,何以又化名花无错呢?是否认错,只是恰恰面容相似,周兄,此事关乎他人名誉,万万慎重。” 周士杰极感不喜,甩袖冷哼,淡淡道:“王兄若觉得我周某人微言浅,话语不足为信,那周某便也不必再废口舌。”作势要走。 王德仲连忙道歉,说道:“周兄,误会,误会。”杨问天说道:“周兄,王兄绝无此意,你且细细言说,如若为真,擒拿此贼,你当有大功!念君姑娘如能得救,定念你恩情,对你刮目相看!” 周士杰浑身酥爽,说道:“好。此贼原名李仙,乃穷天人氏。莫看他面貌英俊,此人本性极恶,有一称号,名为‘恶尉’。本是青宁县武尉郎,招揽权势,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搜刮民脂民膏,可谓奸恶至极。似这等人物,走到今天地步,我半点不觉诧异。” 他瞥一眼王德仲,再道:“诸位若有不信,自可去府城查探。恶尉之名,广为流传。我周士杰气运虽缈,却不至信口开河。” 他言辞凿凿,众人皆信以为真,纷纷声讨,极尽咒骂。周士杰说道:“此人本与一位极厉害人物,有微毫关系。奈何天资极差,被谴离身旁。我想此贼为恶太多,由此大受打击,拜入花笼门。花笼门本便藏污纳垢,是此类凶贼最佳去处。如今想想,倒不足为奇。” 王德仲暗道:“听周兄言语,藏有莫名怨气。但好似是真非假。” 周士杰自信说道:“此贼狡诈如狐,甚是阴险,但实力却甚是寻常。我与此子曾有交手,我实力胜他数筹。如若相遇,定能活抓。” 杨问天、王德仲对视一眼,均感隐隐不妥,但见周士杰自信非常,言语阻断,挫其颜面,友情便不纯。李仙藏自人群,暗觉好笑,心道:“若再相遇,倒真想再试一试你我能耐孰深孰浅。” 人流散去,李仙潜回客栈。不住皱眉,而今身份暴露。温彩裳失其行踪,但其谋略武功皆上上之选,安全应当无虞?顾念君、周士杰未赴龙凤宴,顾念君失踪耐人寻味。 杂乱如麻,尽扰心神。诸般凶,诸般险,皆指向他一人。李仙青剑出鞘,施展‘残阳衰血剑’,鼻运‘巽风息’,便施剑招,便思索破局之策。不日,‘李仙’之名,传遍飞龙城,市井之间,皆在议论。 李仙平素隐藏行踪,已算谨慎周全。奈何面貌显异,红痣不易遮掩,偶有显露,便引人难忘。昔日同食雪兽肉的客栈掌柜,已匆匆告发官府。李仙方脱茧房,又进凶局,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飞龙城决意先擒李仙,扬其威风,振奋士气,再着步盘查,一个花贼不放过。飞龙城飞羽少将‘杨心枪’,更放言三日内,便可将李仙活抓。 323 李仙危矣?反将一军!探查解忧楼,怎会是她? 话说那飞龙城中风云莫测。杨心枪身着白色甲胄,手持银枪,剑眉星目,俊逸非凡。他乃飞龙城中极有名望的少年英雄,自参与搜查花笼门,很快便有奇效。 他追凶抓贼,确有本领。第一日便缩小范围,严查近二月内进城商户。同时派人登门盘查各大客栈住客。 此计一出,顿得奇效。各花笼门长老不住慌神,万不料如厮凶险,已被扼住喉咙。暗中咒骂此子,恨不得将其活剐。 飞龙城地大客多,一时半刻或盘查不到花笼门。但势必已难遁逃。那杨心枪再发布号令,杨言花笼门亦可改邪归正,如互相揭发,便可减轻罪证,保有性命。 甚至可功过相抵,归为无罪。 此计奏效显著,顷刻间花笼门人人自危,互生间隙。众长老间亦暗自戒备,恐被人揭发。短短一日内,已有十数弟子归降投案。杨心枪主持大局,选择几名罪证较轻者,拖到集市打五十大扳,便归为无罪。 此计直攻心计,余等花贼均想:“只打五十大板便能活命,实是极划算买卖!我等身卑位微,何苦去拼命?”,投案之势更为明显。花笼门顿有瓦解之势,已在溃败边缘。胜过费力盘查,胜过通缉追查,一时间众花贼蠢蠢欲动,皆欲改邪归正,主动归案自首。 众剑派长老武道虽强,但捉凶拿贼之道却不如杨心枪。均纷纷赞扬,不住称妙,听从其安排。杨心枪对飞龙城甚是熟悉,知晓通行要道,委派五派各自把守,固若金汤。 步步为营,压缩空间。 如此再过一日,随投案弟子增加,提供诸多线索,众长老、印花弟子的画像越发清晰。近二月商户排查近半,照此势头,三日内抓拿李仙,未必虚言。 这日深夜。 流花街,别春苑。众长老人人自危,不得已再相聚堂中,商讨逃命要事。各自警戒,已无昔日淡然。 汤文书骂道:“那姓杨的竖子,好厉害手段。短短一日便叫我等避无可避!再拖延下去,定被重兵围剿。” 叶乘沉咛道:“今日危局远胜往昔,昔日我等花贼遭围,却总有空子,回转之机极多。倘若单是飞龙城城防,尚有机会钻逃,大不了号令群贼,结阵强冲。偏偏还有五大剑派倾力协助,硬碰硬绝非良策,藏匿躲避更无异等死。那杨心枪倒真不可小觑,几条计策,便叫我等一筹莫展。” 汤文书说道:“素来是我花笼门作乱生事,这回还未行动,便结结实实被扣好大一帽子,好生冤枉。如今再被步步逼近,麻烦至极,麻烦至极!” 安伟成说道:“李仙兄弟,此事你待怎看?”众人目露古怪,皆已知李仙真名,坊间传闻杂多,污名难洗,骂名加身。李仙从容淡然,说道:“近日观察,飞龙城步步施压,决意要诛杀我等。但…未必没有转机。” 众人皆齐齐望来。 李仙曾将发丝散给众长老,若有线索,立即种发传音。他揽收多方消息,对城中诸况最为了然。表现沉稳镇定,已颇具花贼头首之风。 李仙沉咛道:“照理而言,此事既非我等所为,那真凶必会为我等谋备一条退路。倘若真被擒拿,他亦会事迹败露。” “然此次情况有异,敌手颇为凶辣,处处欲置我等死地。那飞龙城围势汹汹。寄托于此,等同性命交于旁人,任由人宰割。我等还是要争取自谋生路。” 众长老连连点头。叶乘说道:“我此前便想蛰伏静等,观察局势变化。若发现可乘之机,大不了背锅遁走,反正不外呼多条骂名,但城防一日严过一日,诸剑派四处搜寻,要道皆已堵死。” “飞龙城的‘飞羽骑’,更已出街巡察。那飞羽骑我素有耳闻,皆是难得天骄,能耐不浅。且飞龙城训有‘猎恶犬’,此犬生有赤鼻,敏锐异常,挨门挨户搜查,我等再不遁逃,便再无机会。” 李仙处境更要危过众人。他说道:“我了解到飞龙城有道运南河,河中商船积压,河道两侧,密密麻麻皆是货船。数日间怨声载道,皆欲尽快离城。” 叶乘眼睛一亮,说道:“我等或可潜藏其中,待怨气积攒,飞龙城必要开出道口子,容许商船通运。” 李仙点头道:“我知道飞龙城一大族段家,经手木材行当,商船内积压‘金线木’,木材粗壮。倘若我等,摸察清楚要处,暗中将金线木内中抛空,藏进木中,或可偷潜出城。” 李仙朝众人拱手道:“诸位若听我建议,不如这般如此,我等趁夜吃得腹饱,再备好大量吃食、清水,纷纷藏进木材中,再不闻外事,或两日、或三日、或五日…这般藏匿其中,我料想最迟不过七日,定然恢复船运。届时谁又能预料,我等已早早藏进木材内?纵然严加搜查,又能怎般?” 众长老闻言,皆拍手赞叹:“好妙计,好妙计。我等早早藏匿其中,料想他们极难预料。” 叶乘笑道:“倘若运气好,明日便通运,或许明日便能逃脱。” 黎久问道:“倘若我等藏身之处,被发觉而出呢?”李仙说道:“我已查探过,船运处情况复杂,自天南海北汇聚。我等藏匿进木料中,再用棉絮填满树内中空,拍打起来与实木无异,或能避开搜查。” “如今尚未有恢复船运的消息,他等必然猜不到,我等早早藏进船内。等恢复船运的消息放出,他等必然会严查船支,紧紧把守四处。但到那时,我等已经藏在木材中,住上一段时日啦,他们再是戒备严防,也万料想不到我等早已潜伏。必然疏忽。” 安伟成问道:“倘若一直不通船呢?” 李仙说道:“船运乃一城之命脉,岂能久堵?飞龙城擒抓我等决心固然坚定,却不敢胡来乱来。船运久堵,影响城运,家族、百姓必有怨气。故而必在近期通船。” 众长老细细斟酌,赞声不绝。 安伟成目光闪烁,说道:“此计我可相助,那段家金线木便在河中商船,今日夜里,便可暗暗刨空,我等藏匿其中!等再得见天日,已是自由身!”众长老目光微闪,商谈半夜,均觉可冒险尝试,连夜行动。 翌日清晨,市井热闹,熙熙冉冉。花笼门遁逃之策,已自暗中酝酿。完美潜藏段氏商船木材中。 这日午间。 运南河巷口处,忽听一阵马蹄声。杨心枪白甲威风,持枪傲立,朝众说道:“擒抓花贼,已有成效,即刻起,飞龙城恢复船运。凡河中船只,经盘查无误,便可进出飞龙城。” 运南河堆积近千艘商船,河道宽敞,船运拥堵。河巷间怨声载道,再不通运,阻人财路,与杀人父母何异?默默施压间,果真放通船运,容许船只往来。 杨心枪年纪既轻,地位既高。消息布下,他傲目巡视,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运南河有一道峡口。船行进出必经此处,峡口甚窄,仅能通过一船。 他驻守河道峡口,将出城船只拦下,派人上船搜查,船室、卧房、甲板、仓室……凡可藏人之处,必严加排查,绝无半点错漏。河下更散布“絮网”,此网不阻水流,不影响船运。但若有贼人潜水,必被絮网缠,不可脱身。 杨心枪心想:“那群花贼已藏船中,还当我不知道,其中倒确有位聪明角色,可惜区区花贼,小小伎俩,终究徒增笑尔。待会被发现他等行踪,他等不免狗急跳墙,跳河遁逃。届时絮网缠身,自然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尽皆擒拿。” 他身旁有周士杰、王德仲等人相助排查。有数艘船通过排查,确已无误,驶离飞龙城。 王德仲说道:“杨大哥,依你所言,这些船中真有花贼?你又如何确定?这般仓促放行,倘若出错,岂不不好?”此处汇聚兵力,布防甚密,五大剑派弟子、部分长老皆暗中注意,身穿便服,藏匿四周。 杨心枪二十有七,年岁稍长,近来能耐尽显,妙计层出,颇得剑派长辈赞赏。王德仲、周士杰等跟随学习。周士杰说道:“我若没有猜错。杨大哥胸有成竹,他严查花笼门成效显著。那花贼定有压力,此刻窥到遁逃之机,必是侥幸尝试。殊不知正中下怀,此乃真正杀机所在。” “此处商船极多,料想无个五六日,难以尽数通行。在这期间,他们必然设法混入商船,从此处遁逃。他们一来,自然就有破绽。这是守株待兔,诱敌之计。” 杨心枪自信笑道:“周兄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但对也不对。我曾说三日内擒拿那李仙花贼,自是已有把握,而非空放大话。今日便是第三日,倘若按周兄所说,恐怕今日、明日都未必能擒得那贼子,我岂不食言?” 杨问天说道:“哦?难道杨兄有办法,今日便揪出花笼门贼徒?” 杨心枪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周士杰跃跃欲试,说道:“那李仙如拒不认捕,务必由我出手,将其擒拿归案。此子与我素有渊源,在此处了结再好不过。”杨心枪笑道:“倒也无妨,他定也跑不脱。周兄若要展示身手,那便请便。” 周士杰大喜。时至傍晚,盘查到段氏木运大船,船只驶到峡口,其内装纳巨木,最适合藏人。杨心枪微微笑道:“周兄,机会便在眼前,且备足精神罢。” 众人惊奇。离山剑派华武问道:“杨大哥怎料定,那凶贼定在此船?”杨心枪笑道:“先前你们问我,何故如此自信,现在便解答。出来吧!” 忽见身后随兵中行出一人,中年模样,身穿兵甲,扮相与寻常士兵相似。正是花笼门安伟成。原来他早有叛离之意,但位居长老,主动投案,罪孽难抵消,自是有死无生。故暗中蛰伏,关键时刻再立大功补过,换取自身生机。 昨夜听从李仙妙计,虽感确实可行,但暗中出卖,活命之机更为稳妥。他便知机会难得,连夜暗中通报,里应外合。 本通运还需几日,他这般一出卖。杨心枪胸有成足,兼之飞龙城久堵不通,确是极大问题,便放通船运。 王德仲拔剑怒道:“是花笼门长老安伟成?好贼,胆敢藏身潜伏!”提剑便砍。 杨心枪枪身一扫,挡住此剑,笑道:“王兄弟误会啦,此人已改过自新。是我命他乔装跟随,看看同伴下场。”安伟成说道:“是啊,是啊,我已经弃暗投明,承杨兄不弃,容我改过自新,日后必行善积德,将功补过。” 王德仲余怒未消说道:“此人不知戕害多少女子,轻飘飘一句改过自新,便可无事发生?” 杨心枪说道:“话虽如此,但若无此人相助。这众花贼藏匿甚深,难免有漏网之鱼。这些遁逃的花贼,日后危害女子,亦是罪过。这位安伟成兄弟,能有这种决心,是极不错的。若无他相助,反倒不好成事。” 杨心枪笑道:“安兄,你改过自新,请带路罢。”段氏大船经得特制,船身更长更宽,盛放数千根金丝木,长有十余丈、短有五六丈,皆是栋梁之材。纵是有意盘查,也恐有疏漏。 安伟成拱手道:“自然。”朝盛放木料处行去,自诸多木材间,精准寻到几株,揭发藏身之木,无不藏匿甚深。 王德仲道:“此木当真有藏人?”用掌拍打,声音厚沉。内部不似中空。安伟成说道:“千真万确,那群花贼被杨英雄逼迫无奈,昨夜连夜行动,刨空木料,藏身其中。那李仙狡诈如狐,还晓得用棉絮填堵,从外部拍打,便无空响传出。” 杨心枪暗道:“那贼子倒好有心计,但终究只是穷途末路。藏在木料中,用棉絮封堵,虽能使得拍打木身时不发出空响。但我能精通掌法,运掌拍打,立即便可觉察异样。纵使没有安伟成告密,他等也难逃了。” “但能尽快抓拿,总归是好事。” 王德仲、周士杰、杨问天等皆暗感江湖贼子狡诈至极,奇招百出,大涨见识。 杨心枪说道:“将这些木料劈开!”转头看向随兵,说道:“传令下去,四周戒备。花笼门长老虽虚有修为,但毕竟不弱。远处弓手备好。” “王兄、华兄…你等剑派内,可安排妥当?待会贼子冒头,势必临死反扑,还望你等剑派长老、弟子协助。我欲尽数活抓,审出一二三四。” 王德仲说道:“纠山剑派皆已藏在暗处,封堵福运街、长寿街等处。”华武纷纷告知布局,各处确认无误。 杨心枪身旁亲卫这才劈开木材。金线木坚韧至极,一刀劈下,仅留划痕。周士杰说道:“我来罢。”取出佩剑,行至一株木材前。提运内炁,一剑刺下。 木材咔嚓嚓一声,从中断裂。其内果真中空,一团棉絮喷涌而出。众人大喜,正待细看。却嗅到一股异味。 杨心枪色变,纵声喊道:“跳河!”率先跳河。王德仲、周士杰、杨问天……等皆轻功不俗,虽不知情况,但见杨心枪惶恐惊惧,立即跟随。那异味蔓延,逐渐冒起白烟。 船中劳工纷纷跳进河中,足足过了七八息,才听“轰隆”一声,段氏商船震天炸响。近千株木材翻滚落河。 周士杰、王德仲、杨心枪等跳进河中,触水即沉,连是何情况未能弄清。立即设法脱离水中。王德仲摸出飞镖,在末端缠绕丝线,正待投射飞镖,打进船底,再借拉力浮出水面。 但他动弹之际,忽见水中有无数飘散的细丝,粗细若微发,但蔓延极长。他每有动作,身上必会纠缠细丝。愈缠越多,逐渐动作生阻,连动弹都极困难。 他惊恐至极,动作愈发激烈。细丝愈缠越密,将他裹成人茧。周士杰、王德仲、杨心枪等皆是如此。 此物便是“絮丝”,乃杨心枪布置下。在水中絮散而开,化为无数散丝。一但触碰,便被粘粘,理不清楚,唯有越缠越多。 乃擒抓潜水贼绝佳妙物。怎料一番苦心,却全应在自己身上。几人均道:“吾命休矣!擒贼不成,却落得溺毙下场。”直直朝水底沉去。 过得片刻,微感身体上浮。再过片刻,均脱离水面,被拉扯上到岸旁。是被人“收网”打捞,抓上岸了。几人身如白茧,尽被缠绕严实,虽脱离水中,却难扯开絮网。苦苦挣扎无用,空余苦闷。 听岸中人欢呼叫道:“虽不知适才震响是何事,但杨心枪大哥说了,凡絮网缠绕的人,多半是花贼。” “杨大哥料事如神,这番果真应验。这里人还真切不少,一个两个三个……足有十七八人。” “此行收获极大,听杨大哥说,花笼门虽是粗鄙花贼,但几名长老已有三境修为。不可妄自靠近。我等围守此地,你等速去将长老喊来。” 几人面憋通红,想要叫嚷。但絮丝紧缠,舌齿皆难幸免。张口不得,自然说不出话。眼见周旁愈聚越多人,皆心若死灰,颜面尽失,在所难免。 杨心枪更咬牙切齿,满腔愤怒,几欲抓狂。 …… …… 却说另一边。李仙、汤文书、叶乘三人乔装商客,携带几位较为值得信任的弟子,已到解忧楼门前。 原来昨夜交谈,全是做戏罢了。藏匿木材中躲藏,乍看可行,实则漏洞百出,既不稳妥,又不高明,非他心怡良策。 李仙料定危机见人心,昨夜故意说出,必有人出卖。于是将计就计,在木材中填入棉絮,与一种特殊“花油”。此花油味道甚奇,被剑劈刀砍便极容易燃爆,药效却能疗愈肝脾。乃水坛熬炼而得,汤文书、叶乘皆运到飞龙城中售卖。 如此这般,便可吸引耳目。他等则借机查探“解忧楼”。李仙沉咛:“朝外遁逃,需面对飞龙城、五大剑派围攻追杀。纵然逃出城门,必遭追杀。我更是首当其冲,不得善了。反之…我若朝内探究,只需要面对幕后真凶,八成便是贺问天,阻力反而小了。” 李仙拱手道:“两位长老,愿意陪我冒险,实在感激!” 叶乘、汤文书皆为烛教教众。故较为可信。汤文书说道:“哪里,哪里,也都是为了活命。”叶乘说道:“正所谓外刚内虚,一味朝外遁逃,唯有撞上铜墙,有时反其道而行,更有希望。李兄弟这计谋,我是认同的。” 李仙说道:“那些女子在此处失踪,此处定有蹊跷。可笑那五大剑派众长老弟子,脑袋生蛆,竟无人怀疑。” 叶乘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一来嘛,咱们花笼门确实臭名昭著。二来嘛,那贺城主名声太好。让谁来了,都不免赖定是我等所为。” 李仙喃喃道:“现下已赖定是我所为喽。我倒真冤枉,我又何德何能,能将这群女中豪杰,尽皆擒拿。” 三人乔装打扮,如寻常商客,落落大方行进解忧楼。解忧楼乃寻欢作乐之地,更有美酒佳肴侍奉。叶乘、汤文书出财出力,包下一厢房,豪点十余道菜肴。 李仙沿路观察,发现解忧楼玄机极多,机关暗局极复杂。落座厢房后,李仙沉声道:“两位长老,此处耳目多,不便一同行事,不如分开行动,我先走一步,若有线索,便持发会知我。”摘下六缕发丝,分别交给两人。 叶乘叹道:“李兄弟这能耐,当真好用至极。只是这般薅取,这满头乌发岂不不够用?” 李仙笑道:“这倒不劳费心,我头发旺盛至极。”他搬运脏浊,淬炼五脏,滋血生发,轻易至极。 李仙悄声遁走,朝举办“凤宴”的阁室潜去。解忧楼内远外方,通体血红,漆料是“震煞漆”,常用在棺椁上。 凤宴的场地甚是宽敞,中间有大圆台,周遭围一圈白玉案桌,圆台中有栋木楼,造型甚奇,纯是“木椅”“木棍”等杂物搭建。木楼间并无榫卯固定,结构极为松散,一脚便可踢得倒塌。 且甚是歪扭。自下而上望去,时而东扭,时而西斜,时而北歪,时而南拐。奇特至极,偏偏不曾倒塌。 想必当日筹办凤宴,众女在玩“垒楼”比试。用身旁之物,投掷至台中,使得木料堆积成楼,再逐步添加木料,将“木楼”垒高。最后看谁人武学较差,令木楼轰然倒塌。 这木楼间每一根木料,都蕴藏武学,经久不散。故而模样奇特,违背常理,却始终不曾倒塌。李仙观察良久,暗道:“武学能提现心性性情。这些女子或含蓄或热烈或其他,玩得甚是开心。且武学均不弱,其中几人,能耐更极不浅。为何会无故失踪?” 正思索间,忽听一阵脚步声靠近。一知鎏金银虎靴踏进此处,李仙藏好身位,顺势望去,不住奇道:“怎么是她?”一位他极为熟悉的女子来到此处! 324 解忧坍塌,九窍龙心,温彩裳踪,大骂贱妇 见那来人俏媚如花,身材高挑,英气十足。腰间配银刀,长发束马尾,脚踏鎏金银虎靴,内镶银甲,威风凛凛,腰佩环腰蟒甲,紧护小腹,尽衬腰肢纤细。正是昔日穷天府时,林家小祖奶奶林傲珊! 李仙暗道:“我莫不是桶了府城窝了,怎都在此处遇见旧人?顾念君、周士杰、林傲珊都约好不成?”静待观察。 林傲珊神情警惕,脚步甚轻,进来后立即借物隐藏。凝神听闻周遭动静,待确定无人后,才微拍胸脯松气。 李仙观在眼中,琢磨:“这林傲珊除了是林家祖奶奶,还是巡天司的人物。她所穿衣着应当是巡天司官服。腰侧更佩有巡天司令牌。看来此行,是行使巡天司职责。” 忽再听一阵脚步声。林傲珊轻声喊道:“老大!”,见身后又多一道身影,衣着相似,年纪甚轻,身材高大,方形容貌,浓眉高鼻,却生得慈眉善目。 那人说道:“傲珊,正所谓先来后到,我等后来者,该向先来者打声招呼才是。” 再喊道:“暗处朋友,出来一见罢。” 李仙不再隐藏,现身说道:“二位,见过!”转头看向林傲珊,笑道:“傲珊,好久不见!” 林傲珊一愣,那人好奇望来。林傲珊古怪道:“李……李仙?”李仙笑道:“正是。” 林傲珊看向李仙,甚感为难。昔日合力剿匪,而今摇身一变,李仙已成花贼。巡天司监察天下,更有剿匪抓贼要责,此节相见,实不知如何相处。 李仙说道:“想必二位不是为抓我而来。傲珊,不引荐一二?” 林傲珊说道:“他是我领路老大,名为汉擎霄。” 汉擎霄笑道:“傲珊,想必这位便是最近甚是出名的李仙罢!李兄,见过。” 李仙奇道:“汉兄,见过。旁人见我无不人人喊打喊杀,剥皮抽筋尤不解恨,汉兄即便是客套,愿意喊我一声李兄,也足见得绝非常人。” 汉擎霄慈眉善目,却身材高大,温和说道:“俗人见识罢了。传闻好坏,不值一哂。我只信眼前所见,我第一眼见李仙英武不凡,绝非奸恶之徒,甚感投缘!” 林傲珊轻拍胸脯,心想:“好极,汉老大不对付李仙,相安无事,甚好甚好。”,放开胸怀笑道:“是吧,李仙人还行的。传闻添油加醋,都是那周士杰搞鬼。” 林傲珊说道:“这般说来,李兄绝非花贼?传言乃是误传?待此事了结,我自会替你澄清。那周士杰太为可恶,这般毁人清白,他是欺你家世弱。哼!” 李仙笑道:“说来惭愧。李某虽不屑做此作奸犯科之事,但因缘际会,确与花笼门牵扯不浅。不敢尽说清白无辜,澄清之事便不劳烦了。他等要骂便骂,我不在乎。” 林傲珊惊道:“啊!你真成花贼啦?”看向汉擎霄,说道:“不过纵是花贼,也有好有坏。嗯,他应当是好花贼。” 汉擎霄说道:“哈哈哈,你是怕我与李兄弟起争执罢。放心吧,我岂是鲁莽之人。倘若我料想不错,李兄弟到此而来,目的与我俩相同。我们非但不是敌人,兴许会是盟友!” 李仙了然笑道:“不如我俩互相交底。”汉擎霄爽快道:“早有此意!” 这时再闻一阵脚步,行进一黑袍人。那人解开头兜,竟是“静春山·王龙”。昔日“访仙客栈”,唐风长老所率商队与静春山师徒三人相遇。静春道人识破花贼乔装,果断诛杀,数十人尽数伏诛。 静春山属岳山剑派支脉,五大剑派联袂起盟,静春道人率师徒几人,赶赴飞龙城会盛事,结交同辈同脉豪杰,登临更高舞台。 然则五剑会面、灵狐大宴、庙会上香…均无师徒三人踪影。李仙曾有留意,却不曾细酌。此节再见,既惊且不惊。 汉擎霄问道:“李兄难道认得他?”李仙说道:“实不相瞒,昔日绣城罗家,见过王兄一面。当时绞杀黑面蝠王,王兄英姿不俗。” 王龙一愕,朝李仙拱手。说道:“幸会,幸会。” 汉擎霄说道:“此事说来复杂,但李兄事迹,我已听闻,当下倒是最可信的盟友。我汉擎霄、林傲珊乃巡天司人物。巡天司…代天巡察,监察江湖,慰问百官。” “摘星司观气运、测星像、推星图,预知渝南道暗蕴动乱,特派巡天司探查。那飞龙城地处虽偏,但却属入流城镇,影响不浅。其贺城主表面宽厚仁和,广交江湖好友,扩张声望,暗中囤积兵粮,野心勃勃,实有起乱之意。” “我等特来探查,遇到王龙兄弟。王龙兄弟,你请说罢。” 王龙沉声道:“那贺问天看似宽厚,实则奸诈至极。我五剑会面…师尊受邀参与,带我与师妹见见世面,扩扩眼界,结交英雄好友。途中遇到花笼门一伙。” “师尊杀伐果断,令我与师妹诛杀恶贼。不需多久,便尽数歼灭。师尊听闻贺城主宅心仁厚,极通明事理,我等诛杀花贼,为民除害,自然无罪。何必逃避,只需见面解释,自可说清一切。更能不牵连旁人,便静候官兵抓拿。” “当日飞龙城少将杨心枪带领队伍围来。那杨心枪倒颇有礼仪,说道:‘几位英雄固然惩凶杀贼,但数十条性命岂能儿戏,你等若问心无愧,便请跟随杨某回去。’我师尊见此少年正气凛然,更不疑其他。” “我三人皆入囚车,囚车特别铸就,极难摆脱。那杨心枪又道:‘几位,抱歉了。事后若弄清楚事由,杨某定亲自道歉。现下…拿三蒲团来,容三位静坐歇息罢!’我等三人虽入囚车,却皆无疑虑。被运到天牢之中,暂时安住。” “其间贺城主亲自面见,询问具体事由。起初他厚礼相待,说:‘虽留几位暂住牢房,但贺某敬佩几位意气。已嘱托牢兵不得无礼,待事态弄清楚,必亲自迎接。’师尊笑道:‘素闻贺城主仁得宽厚,此节一看,果真如此。事关人命,谨慎是好事。贺城主慢慢查探便是,至于我师徒三人问心无愧,便是天牢,也安然居住得。’贺问天爽快笑道:‘不愧是剑派人物,果真风度翩翩。日后证得清白,贺某再邀你饮茶。’” “此后数日,贺城主日日前来问询。问五大剑派相关,问师尊出身,有时也谈说家常之事。起初几日,我等尚未起疑,但时日一久,始终不能放出,师尊始有怀疑,微微觉不妥。” “随后牢兵送来的菜肴,越渐难吃。又过几日,竟发馊发臭,如同泔水。我大怒问道:‘你们贺城主说以礼相待,怎给我这些吃食!’将所有菜肴打翻。那些牢兵笑道:‘作奸犯科,为恶为祸,还想吃山珍海味?若真吃山珍海味时,那小命就得丢喽。’” “此后更变本加厉,不但菜肴发臭发馊,竟还朝里吐唾沫,洒泥沙。着实难以下咽,我师徒三人绝口不食。我等修为傍身,数日不食,本无大碍。师尊数次想强闯,但琢磨不定,到底是贺城主忙于务事,下人使坏,还是他所指使。若是前者,岂不伤了情谊,平添麻烦?” “是以苦苦忍耐,又过数日,唯师尊端能维持静雅,我与师妹皆已饥渴,牢中臭气熏天,待这般多日,都极感不适。恨不得立即出去。” “师尊静养功夫极好,但亦逐渐坐不住。偏就这时,贺城主终于再来了,他这次却是冷若冰霜而来。” “师尊便问:‘贺城主,到底什么情况?’贺问天当头怒喝:‘好个妖妇,胆敢骗我,你们分明便是杀人恶徒!哪里是什么剑派君子?’我师徒三人都大为不解,猜想案件再清晰不过,难道查错方向?师尊说道:‘贺城主,此案并不复杂,你对我等似有误会。还请将细节托出,我等细细对照。解开误会。’” “贺城主说道:‘大胆妖妇,死都临头,还敢妖言惑众。当本城主好骗么?你们分明是见财起意,将商户尽皆打杀。已有人证当庭作证,你如何辩解!’当时我师徒三人虽不悦,但始终未怀疑贺问天。只认为有人从中作梗。师尊问心无愧,便说道:‘何方妖人,如此诬陷。贺城主,不如容我师徒三人,与他当庭对证!’” “贺城主冷笑道:‘当庭对证?你们三言两嘴,谁又说得过你。若想当庭对证,你们需身戴枷锁,一个一个对证公堂。彼此间若有半毫偏差,便是撒谎,该以我城律法惩戒!’当时我师徒三人急于自辨清白,纷纷同意,身戴枷锁。” “师尊、师妹先一步被领出天牢。我则过了几日,才被拉去公堂。但对簿公堂前,提前喂了哑药,半点话语说不出。自这时起,我才知贺问天是伪君子。公堂中有苦难言,有力难施。诸般罪名,强加于身,被判处极刑,更要斩首示众。本命将绝此,万幸两位义士相救,这才捡回一命,但师尊、师妹却…” 李仙问道:“难道她们已被斩首?”想起静春道人、纪慧侠女英姿俊貌,不禁惋惜。 汉擎霄说道:“当日对簿公堂,我与傲珊在旁旁观,觉察出对方言语颇多蹊跷,故而将其救下。喂服解毒妙药,恢复口舌。听他言说经历,便知贺城主两面三刀,果真有异。” “我等料想那静春道人、纪慧师妹命运多舛,未能遇到我们,已经杀头死去。斩首的罪犯,死后尸首存放义庄,我等便去找寻。虽确实见几具女尸身形相似,但面目口耳皆被刀剑剐毁,难以认出。本猜想便是她二人。” “便偷取而出,寻地埋葬,立好碑文。” “但后来听闻诸派女眷失踪。回想贺问天目的,恐怕并非诬陷构害,而是为无声无息抓得二女。于是便来此处探究,遇到了李仙兄弟。” 李仙说道:“内中竟有这般多缘由。”暗想:“昔日我与她师徒三人,便有一面之缘,怎料阴差阳错,到此处竟又有交集。” 汉擎霄欲探查凤宴。便让三人分头行动,先后抵达凤宴,以此消除眼线注意。汉擎霄说道:“正是因此,贺问天这才将诸多恶事,尽数推脱给花笼门。李兄弟为求活命,故而也来探查。” 李仙笑道:“汉兄聪明!如此说来,我等是最佳盟友。”王龙方知李仙为花贼,厉声说道:“你是花贼,我俩虽目的相同,但若说与你成盟友,却是万万不可。汉兄,你说是吧?傲珊妹子,你呢?我等怎能与花贼为伍?” 李仙看向汉擎霄,忽然皆爽朗一笑。李仙说道:“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看来王兄弟吃一堑却未必能长一智。” 汉擎霄点头说道:“这倒在理。”王龙正待喝骂,闻汉擎霄点头赞同,不禁颇感无措,张口欲言,又将声吞下。 林傲珊疑惑道:“李仙,把话说清楚。古里古怪,我可不喜欢听咕噜话。”王龙见林傲珊对李仙更颇为自然,更为不解疑惑。 李仙笑道:“王龙兄弟,你与你师尊、师妹因何落此结局,难道不曾反思吗?贺城主声誉好,你等被百般欺辱,却始终相信。我李仙声誉差,纵不曾对你有半分不敬,半分无礼,你却极尽嫌弃。” 王龙一愕,脸色青白,顿知此节关要。林傲珊点头道:“不怪你们大笑,哎呀,小龙,你怎不长记性呢?以后可得长记性。”她祖奶奶当惯了,有时称呼“汉擎霄”为小汉。 王龙犹豫片刻,拱手道:“受教了!”对林傲珊说道:“姑奶奶,你叫我小龙,着实奇怪,显得我是你孙子似的。” 林傲珊叉腰道:“好啊,你不愿当我孙子?!”王龙脸憋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林傲珊扬手道:“罢了,罢了,你想当我还不要呢。李仙才是我心仪的俊后生。” 李仙玩笑道:“可别,您还是认王龙罢。汉兄也成。”汉擎霄笑道:“混账话,我年岁比傲珊都大,那有这般倒反天罡的。” 众人玩笑一阵。王龙颇感怪异,不时打量林傲珊。他此行赶赴盛事,连遭颇多磨难。师尊、师妹生死不明,下落不明。性命将丢,偶遇林傲珊、汉擎霄相救。 林傲珊开朗大方,虽爱自居辈分高,说话总有训小辈口吻。但并无傲气凌人,逐渐接触,不免暗自叫王龙暗自动心。汉擎霄稳重沉静,低调睿智,更叫他钦佩非常。 他见剑派诸多同辈同脉弟子,与贺城主交谈甚密。不敢接触,便与林傲珊、汉擎霄行动。见平生所倾心、所敬仰二人,都与李仙相处融洽。不禁嫌隙渐摒,主动拱手道:“李兄,适才话语,是我言过了。还望李兄莫怪!” 汉擎霄、林傲珊皆高看他一眼。李仙爽朗笑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汉擎霄说道:“飞龙城东面是雪龙山脉,北面是龙鸣震峡,乃极凶极险之地,起险峻之势,造就异样景观,使得历来文才骚客,皆好游访。自高处俯望,好似卧雪巨龙,欲飞跃断峡,有潜龙飞天之势,鱼跃龙门之壮丽。” 他取出一面城况舆图,将周遭山势,笼统描画。汉擎霄说道:“区区飞龙城城主,竟然谋备起势。纵然世道将乱,皇朝式微,也绝不敢轻易这般。那贺城主定另有倚仗。” “摘星司前辈说过,此城内或藏大墓。北面的龙鸣震峡应是路口之一,我猜测贺城主倚仗便在墓中。探查清楚此处,揭穿贺城主阴谋,所作所为……如此这般,李仙能摆脱困局。我等监察之职,亦可完成。” 李仙问道:“此事重大,巡天司何以不多派些人手?”汉擎霄说道:“贺问天狡猾如狐,派遣人手再多,也多不过他军兵。且我等前来,只为巡察,不为诛杀。自然轻便而潜。” 李仙说道:“这般说来……这贺城主想必更为老谋深算。”王龙、林傲珊智虑皆浅,问道:“此话怎讲?” 李仙说道:“倘若汉兄所言不错。贺问天的计谋,已该初有成效,且环环相扣。五大剑派联袂起盟,特来飞龙城相聚。对贺问天而言,实是一大机缘。” 王龙问道:“如何说?” 李仙猜测道: “五大剑派皆有宗门,何以不远万里,偏到飞龙城商讨联袂之事。五大剑派联盟不分高低,各派地位相同。这般看来,五大门派谁也不能当做主场。唯有另选客地会面,才彰显各剑派地位相同。” “五大剑派虽同源同脉,但若谈说起各方利益,定有争执。故而千挑万选,决意来飞龙城解忧楼,更有借第三方调解润滑之意。若有冲突,有德高望重者出言调说,那便大有不同。” 汉擎霄点头道:“不错。武人意气重,有时事情简单。但谁都被脾气顶着,不将话说清楚。因此闹得误会,不愉快之事常有。” 李仙说道:“我料想贺问天自静春道人口中得知此事,便暗有谋划,甚是深远。” “贺问天先力撮联盟,江湖名望更高。再使五派女眷失踪,借势推给花笼门。下一步他定设法拔除花笼门,大张旗鼓,再扬声势,尽得好名声!” “众女眷无论巡回与否,花笼门遗害世间。他此举必享盛誉,倘若侥幸成事,他名声焉能不响?” “五大剑派分居五座高山,彼此均有距离,既已结盟,日后不免以飞龙城为聚点。” “如此这般,环环相扣…五大剑派与他必然交好!他已同时博得五大剑派的好感。这时他名声既好,又得五大剑派相助。且五大剑派环绕飞龙城,隐隐形成一圈外围屏障。日后筹办盛会,遭敌求援…皆有无数好处,已微微成势!” 王龙、林傲珊、汉擎霄均连连点头。汉擎霄说道:“好智虑,傲珊好好学学。” 林傲珊不住赞扬说道:“小仙表现不错!上次剿灭花贼,也是你用计成功。看来许久不见,越发聪明了。” 李仙说道:“仅是推测。但这贺问天若有称霸之意,该当有此算计。” 王龙敬佩道:“李兄这般才学,只当花贼,未免太过浪费!”李仙说道:“此事另有隐情,此事不好说。” 汉擎霄说道:“若是这般,何以你还没能遁逃?” 林傲珊说道:“是极,贺城主该巴不得你们逃走才是。”李仙点头道:“更该做足大戏,烘托大戏,博得诸多剑派好感,绝不会忽的消失。由杨心枪经办抓贼之事,尽抢风头。” 李仙说道:“倘若我料想不错,他或是遇到某种麻烦,无暇顾及别事了。” 汉擎霄说道:“好!具体如何,我等探探才知。”他取出一金盘,说道:“此物乃摘星司所赐。”他不加详说,只拨动金盘。 金盘内蕴万千刻文,运使复杂至极。李仙观得片刻,便感头晕眼花。汉擎霄忙提醒道:“诸兄莫看,此旁蕴藏无穷算理,不得要义者,观此盘拨转,恐有性命之危。” 李仙说道:“我等四处摸查,且看有无线索!”分散各处探查。 汉擎霄盘拨片刻,忽然凝重道:“啊!此处底下,竟有墓藏。此处墓藏地势,乃是‘九窍龙心穴’。此处乃是其中一窍,本是一大天坑,但被解忧楼封堵了。底下便是大墓。” 李仙问道:“可能设法进去?”汉擎霄说道:“困难了,解忧楼机关复杂,我纵有金盘,难算出分毫。我等若想进墓,需另寻九窍龙心穴的其他窍孔。但其余八窍,恐怕都在城外。” 李仙沉咛:“难道真无计可施?”汉擎霄说道:“除非解忧楼坍塌,可这又何等困…” 正言说间,忽感楼阁震动。汉擎霄立即取出金盘,快速拨动,惊诧说道:“九窍龙心穴…窍穴在变动,且好似是…是人为,哎呦!这解忧楼真要塌啦。” 头顶一株赤木砸下。李仙侧身闪避,眼见楼身狂震,灯台倒塌、玉案粉碎、舞女惊逃、红绸断裂…诸多变动,仅在刹那之间。 李仙游身闪避,忽见林傲珊武学稍弱,将被一木梁压住。王龙、李仙同时施救。王龙距离稍近,轻功不俗,一剑纵劈而去。内炁汹涌,剑炁如浪如涛。 然解忧楼通体木料坚韧胜过玄铁,不惧火烧,不惧刀砍,且厚沉至极。王龙剑虽先至,在木梁上留下不浅划痕,却终究难以化解。 正当林傲珊、王龙均感无望时。见一柄银枪刺来,恍有龙啸之姿,兼有鬼蟒之狰狞。霸气无匹,一枪将木梁捅得粉碎,木屑四处溅洒。 见李仙银枪出袖,实力骇人!王龙、林傲珊、汉擎霄皆不住惊叹,暗道:“好少年,好英雄!” 李仙轮舞枪法,枪尖挂着无形“纯罡炁衣”,一甩一震,周遭落木尽被推向远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仙说道:“小心!这些木料均非凡物,比铁石更沉!”王龙感激道:“李兄,谢了!” 林傲珊喜道:“好啊,你又厉害啦!”她毫不拖后腿,卯足劲抵御。巨木洒落间,地面忽咚隆一声,解忧楼中心处凹陷一处巨坑。 李仙、林傲珊、王龙、汉擎霄四人顺势跌落坑中。周遭漆黑一片,只觉身体坠落。李仙睁开重瞳,观察三人情况,皆施展轻功缓阻坠势,并无大碍。 忽一刹那,李仙隐约听得深坑中传来一道怒吼,满腔愤怒,却极无计可施般:“温彩裳!贱妇!贱妇!贱妇!”似出自贺问天。 325 上等墓藏,诸女所在,花贼李仙,独救众女。 白雪皑皑飞龙城,解烦解愁解忧楼。忽的天塌地陷,雕梁画栋、名画字帖、珠宝瓷器、锦鲤玉盏…尽数埋藏废墟中。见那灯烛倒塌,灯油四洒,火光蔓延,舞女惊逃,贵客四窜,组成一派乱景。 有人正渡春宵,忽遭此难,顾不得其他,赤身夺门而出。惊呼惨叫,狼狈万状。偌大楼阁,足坍塌一个刻时,楼前聚集万民围观,议论声嘈杂不休。逃出生天者暗自庆幸,旁观者震惊之余,不住惋惜。 此楼构造精巧,恢宏气派,无端毁去,实是一大可惜! 只闻一阵脚步杂响。飞羽少将杨心枪、诸剑派长老、弟子…闻听剧响,纷纷赶到此处。杨心枪满目惊恐,面皮抽搐。他今日已丢大脸,被旁人自絮网中解救。立即又闻此噩耗,一时失措迷茫,脑袋全空。 …… …… 却说另一边。 解忧楼坍塌地陷,地底显出深坑,众人顺势跌进坑中,直朝深处下坠。深坑漆黑无比,一眼难看尽头。倘若深有千丈,纵会轻功,直坠落地,亦是性命大危。 李仙、王龙、林傲珊、汉擎霄极力施展轻功,脚踩下落的碎木碎石,借力纵身,缓阻下坠之势。但此势终不可逆,四人挣扎片刻,始终朝下坠落。这时距地面已有百丈深远,洞坑黝黑阴寒,如将人拖进地底。 汉擎霄说道:“诸位,设法附着洞壁,再朝下坠,不知深浅,非得摔成肉泥不可!”他顺手一抓,擒过一根长木。洞口深宽,黑暗中难辨西东。他毫不理会,径直朝一侧丢去。 只听“咚隆”一声,长木扎进石壁。他纵身扑去,抓住长木,稳定身形。立即旁观同伴,提运内炁,筹备相助。 见林傲珊轻功轻巧,在落木中腾挪飞闪。抓住一段红色绸带,她将绸带系在刀柄上,径直朝西侧甩射。刀身插进墙壁。她手抓绸带,顺势飘去,垂挂墙壁上,微松口气。 王龙修习静春山武学,出自岳山剑派一脉。见他长剑出鞘,脚底下划一道圆弧。竟刹那顿停,如脚踩实地,再不下落。 此乃“静闭思动剑”,剑理高深莫测。剑招演化无穷,心静身静,自可怡然不动。他运用剑理,使得身悬半空,令人刮目相看。 他顿停片刻,剑势逸散,将要跌落时。已观察到一凸起山壁,纵身跃去,安稳在墙壁中立足。众人皆松口气,再看向李仙。 汉擎霄登时皱眉。林傲珊惊呼:“老大,得救他!”解忧楼坍塌,无数木材砸落坑中。李仙运道稍差,十数根栋梁之木、赤瓦金砖……均如洪水般朝他压去。 汉擎霄四处观察,正待设法解救。然诸多物事已将其裹挟,冲涌急坠,再难解救。顿感无望,忽见光芒一闪,李仙已长枪穿壁,挂在岩壁间。 汉擎霄喃喃道:“金光术?看来李仙不简单啊!” 李仙站在枪身上,说道:“诸位,可还安好?”林傲珊说道:“自然安好,区区碎木杂石,岂能伤到姑奶奶我。” 王龙、汉擎霄各报平安。解忧楼构造精巧复杂,足坍塌一个刻时,动静堪堪恢复平静。李仙凝目观察,见墙壁中有条栈道,乃赤木搭建,顿想:“这解忧楼机关复杂,诸派女中豪杰,无辜在此失踪,难以寻到分毫踪迹。想必是…解忧楼中藏有机关,暗暗通运至地底。此处便是通运的栈道。” 李仙喊道:“那里有栈道,且过去罢。”众人施展轻功,沿壁轻遁,逐步靠近栈道,安稳落足站定。 林傲珊轻拍胸脯,额头微有汗珠。适才惊险万状,好在皆已渡过。几人确定无恙,便沿栈道深入洞坑,盘旋而下,足走近半时辰,这才脚踏实地,抵达洞底。 李仙问道:“汉兄,适才听你提及九窍龙心穴。请你解答一二。”众人皆好奇望来。汉擎霄说道:“所谓九窍龙心穴,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墓藏风水穴位。经天地自然演化而成,此中墓穴有九道窍孔,皆可从窍孔进出墓穴。” “此处便是一处窍孔。那贺城主恐被人发觉,故而在窍孔中搭建解忧楼。解忧楼中藏三千八百道无忧机关,可为他尽摒忧愁,高枕无忧。贺城主身处解忧楼,纵然众高手合力围杀,恐难奈何他分毫。进可入楼周旋,退可藏进窍孔。” “解忧楼…解忧楼,解天下群雄忧愁为假,解自身忧愁为真。然而他算计虽深,却终有不足。解忧楼依托九窍龙心穴,外在坚固不可摧毁。但也受地穴牵制,地穴若有变动,这解忧楼顷刻便有坍塌之险。” “千金万两,无尽心血,顷刻尽毁。解忧楼看似坚固,亦也脆弱。可惜这栋奇楼风采,虽不如玉城的‘皓玉十三楼’,却也不错非常。未能尽数领教,终究可惜。” 李仙暗想:“莫非是夫人所为?我适才听到一阵怒吼,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既已到此,多想无益!” 李仙拾起一根赤木,朝空处一挥。赤木前端冒出火花,渐渐燃起火光。汉擎霄、王龙皆想:“以木代剑,施展剑招。那剑招热烈似火,故而轻轻一挥,木端便被点燃。此人枪道厉害,剑道亦非常不俗!” 火光照亮周旁,朝前探去。李仙将火光一灭,立即寻物遮挡。汉擎霄、王龙、林傲珊亦皆潜藏。再过片刻,见前方火光亮堂,有人朝此走来。 足有四人,皆佩戴甲胄,整齐有序。四人见此处狼藉,尽数碎木碎瓦,仰头可望青天,交谈道:“天啊,解忧楼当真…当真塌陷了?”“不可思议,城主倘若得知,必然震怒非常。”“适才一阵地震,便将解忧楼晃塌。此事好生古怪,解忧楼名匠所造就,不该这般塌陷。” …… …… 四位兵士正待细探。 李仙吸气一呼,施展“巽风息”、“煮气烹清”。只见白雾滚滚而来,周遭顿时迷茫一片。不等四兵惊呼,李仙轻身遁出,双手齐出,双指点在两人后颈,施展“纵云手”打穴功夫,劲道既沉且徐,透入脊骨,顷刻击毙。汉擎霄立明其意,紧随其后,双爪探出捏住两人喉头。 瞬息间四人皆毙。王龙、林傲珊满目疑惑,汉擎霄敬佩道:“李兄,你手段真多!出其不意,妙用无穷!”颇为羡慕。李仙说道:“都小技尔,汉兄真才实学,只怕还未显露。” 李仙说道:“这贺问天在墓穴中私养兵士。我等倘若暴露,重兵包围,麻烦极大。故而猎杀四人,乔装打扮潜入为佳。” 汉擎霄说道:“傲珊虽为女子,但身材甚高,颇具英气。穿上兵服,混进我等间,隐藏应当无碍。” 四人扒开兵甲,各自换上兵服。将四具尸首丢进碎木碎瓦间掩埋。林傲珊俏脸通红,穿着男子服饰,长发盘起,藏在头盔之下。俏丽容貌尽隐,换下的衣甲藏进衣间。 四人置换齐整,扮装巡逻,结伴前行。行不远,见一窄口石缝,仅纳一人且需侧身挪行。两侧有兵把守,李仙正待措辞交谈,哄骗入内。林傲珊忽快行数步,朝两兵吐一口气,气若淡清,蕴藏仙音。自口鼻吸入,刹那便恍然失神。 此乃穷天府林家独门武学,名为“仙音化气”。自体内起奏仙音,化作雾气吐出。仙音本飘渺物,化实化雾效用奇。 两兵顿时失神,僵立不动。李仙暗道:“傲珊武道虽差一筹,但亦有独特手段,能派上大用处。天下英雄,果真不可小觑。”自石缝中钻进。 四五步便已跨过,顿见前方有一凹坑,坑下驻扎兵营,灯火通明,严整有序。设有哨台、箭塔、军账、粮仓,士兵整齐排练。李仙等人忽然冒充,若进兵营,定露破绽。便绕开兵营,朝内探查。借助兵服,横穿无碍。 再行一阵,巡察兵士渐少。王龙看向李仙、汉擎霄二者。汉擎霄说道:“兵甲厚沉,此处巡兵已少,再穿已成阻碍。” 李仙说道:“有道理!”四人脱下兵甲,刨坑藏匿。换回自身衣饰,浑身轻松。汉擎霄告诉众人,其内窍道复杂迂回,寻常士兵已难踏足。九窍龙心穴已葬有人,然所葬何人尚难知晓,还需深进查探。 很快行到一条河道,不知何处来何处去,其水悠悠,晶莹剔透,甚似清甜。汉擎霄再拨金盘,算解所遇局势。不禁惊叹:“好墓!好墓!” 李仙风水虽精,却不知此节状况。当即请教:“汉兄请说。” 汉擎霄说道:“此处历经不知多少载蕴养催化,已颇有气象。此河道看似平常,实则是‘心头血’。乃天地自然催运而成的自然景观,水质清澈,却内蕴剧毒,服之立毙。” “九窍龙心穴亦分三六九等。空有九窍,而无龙心者为次等。具备九窍,兼得龙心者,是为中等。在此之上,蕴养演化催化,逐渐出现‘心头血’‘壁生肉’‘窍生风’···等诸多异景者,为上等,上上等,上上上等。我等通过窍孔,已达内里。此处位处‘龙心’中,这里已形成‘心头血’景观,足见这处龙心穴,远远强过寻常龙心穴,已是上等穴居。所葬之人,更不寻常。” 河道本无奇处,经此一提,倒甚叫人好奇。李仙抽出“沉江剑”,拨弄河水,却难施展“弄水”特性。再观河道走向,迂回曲折,拇指粗细的支流密布,好似行血脉络。 天地无穷无尽,天圆地方,天高无穷,地阔无边。风水冥冥催运,化生无数壮美奇特之景。这九窍龙心穴中的“清澈河水”,历经天地蕴养,已似河非河,似血非血。看似平常,实则不凡。 李仙、王龙、林傲珊、汉擎霄各施轻功,跃过“心头血”,再行里许,忽听脚步杂响,大感地面骤震。 李仙心道:“应当是兵众有所觉察,此刻纷纷追杀来了!” “咻”一声响起。身后暗箭射至,李仙侧身闪避,见暗箭来势迅猛,深深钉入山壁中。他暗道:“射箭者箭道不俗,虽不如我,但敌手众多,乱箭齐射,亦陷危局。此墓迂回,不如先避其锋芒。”喊道:“跑!” 原来…… 此地兵营,名为“精血军”。意指飞龙城之精血,皆为精锐,自幼儿起栽培,历经特殊药沐、特殊栽培,“胸鼓雷音”者不在少数,“掌中仙机”“炁运周天”者更随处可见。乃贺问天底牌手段。 解忧楼尚在时,若遇敌袭。贺问天只需暗哨传唤,精血军沿栈道进到解忧楼,藏匿暗阁机关中,军阵、箭阵、与楼内机关互相协助。自是所向睥睨,厉害至极。强如温彩裳,昔日筹办“灵狐大宴”,亦不曾踏足解忧楼。 贺问天曾提建议,温彩裳以“少年英气该见青天”理由搪塞。她智虑非俗,剑派众长老却无此忧虑,进而形成今日情形。 解忧楼坍塌。精血军严加戒备,每过半个刻时,便清点名号,整备兵形,随时等待号令。李仙暗中打杀四名精血兵,自然难以久瞒。 很快被觉察,众兵立即追杀而来,即有此一幕。李仙等轻功虽强,但对墓道不熟,很快便被追上,双方打成一团。 李仙长枪出袖,鬼蟒探头,杀意四射,朝迎面打来的精兵刺去。那兵士身穿红甲,骁勇善战,敢为人先,自是具备不俗本领。已经“食精蜕凡”,踏足武道一境。 他勉力接住一枪,手中长刀“砰”一声断裂,李仙顺势枪身横扫,打中那红甲精兵胸口。李仙腰身一震,枪身由“刚”转“柔”,如波浪般弯曲,其中暗劲,顷刻将其震飞而出,去势之强,如离弦箭矢,若砸在石壁上,势必五脏俱碎、骨骼尽断。红甲精兵身后两名兵士,立即从左右接住。但此力甚巨,竟势不可缓,将三人一并推飞。 紧随其后,三名白甲士兵全力接住,此刻已集六人之力,彼此内炁流转,掌抵背、背抵掌,稳固如铁皮,性命隐相连,隐存某种武学演化。倒飞之势顿减,六人脚能着地,变为倒步退后。 每一步脚印,皆陷泥三寸。步伐有序,竟毫不迷乱!李仙暗道:“此阵精巧,能耐好强!” 六人齐齐倒步,退势依久迅猛,眼见十数丈后,便是石壁山墙。这刹那再有六名白甲士兵跃来,齐齐探手抵住前人后背。倒步之势再减,但仍难尽阻,最后再来十二名白甲士兵接力挺来。 此刻已集二十四人,终于将去势尽缓。二十四人用力跺脚,胸鼓猛然一震,口中发出“喝”响,彻底化解枪势巨力。周遭碎石洒落,烟雾弥漫,皆感喉咙一甜,可听众兵喘息,但均无大碍。 那红甲精兵双腿发软,长枪拄地,勉强站立。二十四众既惊且悚,看着李仙斜枪而立,无人再敢近身,此间巨力,骇人听闻,岂是常人能有呼? 李仙沉眉琢磨:“好厉害的兵阵,我适才一枪,虽未用何等武学,但气力甚猛,一气呵成,绝未轻敌,岂能轻易抵挡。这二十四人协力合作,竟将我枪势尽数化解。” “好似层层盘剥,将我内炁、力量…点点剥离。” 此乃“人众化元阵”,自某套武学演化而得。借以人众之势,将敌手内炁、力量、武学演化…层层剖剥,化解玄所又玄之势。再集合内炁抵御。 环顾四周,皆有类似景象。林傲珊施展“清柳落叶刀”,刀法飘逸,每一击都非敌手能抵挡。但敌手身处兵阵,自觉无法抵挡,便顺势退后。必有兵僚帮他托底,化解余劲。彼此攻防交替,配合无间,浑然若一体。 王龙施展“绝尘剑法”,剑出无音,杀机暗藏。凭借剑法特性,已击毙一位红甲精兵。然故技重施时,敌兵皆持盾牌,围堵成铁球。在石壁间弹射迂回,使得王龙剑法一筹莫展! 他经验擅浅,并无对阵经验。单打独斗,尚能凭借天生敏捷应对异况。此刻敌手散则十数人,聚则大铁球。叫他好难抵挡,若非同伴皆在,已想施展“烟雨罗纱步”遁逃。 汉擎霄施展掌法。掌劲既厚且沉,但亦有相应兵阵招架,双方焦灼,兵刃声频响,竟皆难奈何敌手。 原来贺问天心计深沉,考虑周全。兵场厮杀,固然重要,但克敌江湖高手,亦不可缺。精血兵中有“红甲精兵”,“白甲从兵”,“黑甲奇兵”三类,自幼时起,服饮精汤,不练武学,只练阵法。 倘若分开,红甲精兵亦不过空有修为的寻常人,倘若合众,彼此随意组配,阵法瞬息变转,妙用无穷。敌手纵然修为更高,亦被纠缠不休,乃至遭擒遭拿,阴沟里翻船。 李仙心想:“与他等搏杀,终究有害无益。纵然尽歼,也定被追兵追到。此情此景,更高活用优势,而非硬拼血拼!”说道:“诸位,形势所迫,咱们分散行动罢!” 汉擎霄说道:“好极,正有此意!”林傲珊笑道:“好!他们人多,咱们分散,他们定也分散,这便好对付许多。” 王龙一剑打飞铁球。那铁球乃黑盾组成,凌空散开,跃出十道黑甲玄兵。王龙说道:“我先走一步!”脚踏轻功遁离。 林傲珊说道:“老大,小李子,你们自己小心!”转身遁离。李仙心想林傲珊实力稍差,同行四人间,最难放心林傲珊。两人既是旧识,更是好友,便急忙追去,捻下一缕长发,说道:“傲珊,此发你收着,若有异状,持发种地,言语传话!” 林傲珊见李仙特意追来送发,虽不解其用途,却知必定要紧,心中一暖,昔日府城情谊长存,颔首道:“好!你自己小心。”将发藏进衣袖,前侧正有岔道,两人分朝左右遁走。追兵停顿片刻,分化两批追去。 李仙追兵奇多,足有三十余人,红甲精兵五人、黑甲奇兵五人、白甲从兵二十人。他每每施展轻功暂时甩脱,众追兵便另拐别道,绕路追踪,却总能追到。 李仙一枪之威历历在目。众兵心中有惧,不敢硬斗,只一味纠缠。却正中李仙心意:“阵法之道,虽博大精深。但多用在围、困、斗、杀…方面。你等一味纠缠,却是摒弃阵法优势,用短处碰我长处。” 他巧借地形周旋,一有机会出杀手。枪刺、箭射、掌法……所学灵活运施,武学皆登峰造极,三十余人陆续毙命,损失惨重,每想结阵应敌,李仙便已不见踪迹,神出鬼魅,轻巧从容间杀敌遁走。 眼见人数锐减,已再难成阵,尽皆仓惶遁逃,怎敢再纠缠。 红甲精兵毙命四人,白甲从兵毙命十六人,黑甲奇兵毙命三人。李仙不忘摸尸,得钱财数两,“鹰羽弓”一百四十九支、箭囊、银弓。 方才潜入解忧楼,李仙乔装商客,没有携带桃花弓。此刻有弓、有箭加持。众兵阵型再强,再难奈何他分毫。 墓道复杂。李仙摆脱险局,四处打转。他知“九窍龙心穴”复杂至极,宛若心室,内有千百道心路,正如人之心想,变化不定,极难揣测。 李仙沉咛:“为今之计,唯笨办法了。四处找找,但愿能有收获!”他手捻长发,每路经一条岔道,便种下发丝。留有感应,如此逐步盘摸,一点点弄清路况。 忽一刹那,耳听一声叫唤:“小李子,小李子,你真能听到吗?” 正是林傲珊所言。李仙有心回应,但发丝无口,交流困难。心想:“傲珊种发传音,必是遇到麻烦。我且细细聆听!”他凝心感应发丝,隐约见林傲珊身处一间石室。 林傲珊脸色苍白,似已受伤,但“发丝”目感模糊,窥探不清。原来…适才分散遁逃,林傲珊巧妙周旋,将追兵打退,无意间闯进某处险地。 被看守者打伤。看守者见她是女子,不加打杀,锁她筋脉内炁,关押在某山壁中。林傲珊无力反抗,重伤不适,自认无法逃脱。便想起李仙嘱托,种下发丝,切声交谈。 李仙沉眉思索:“傲珊对我颇为友好,人生在世,难得有朋友。她如有难,我岂能不救?”便感应发丝所在,追踪而去。 他暗自戒备,沿路不留痕迹。九窍龙心穴道路均是碎石小道,左弯右转,前迂后回。李仙依着感应,靠近目的地。 眼前见一座石门,石门厚沉,仅开一道细缝。此门若有推移,响声必定震天。然缝隙狭窄,甚难穿过。 李仙思索片刻,睁开重瞳,隔墙窥探内部。顿见石门后是一道峡谷,此时已然入夜,月光洒向峡谷,两侧石壁上挖凿有数百间石洞,每一洞中皆困有一名女子。 静春道人、纪慧、慕红绸、林傲珊…皆在此处。湖山剑派多数师徒,五大剑派女弟子、女长老…约莫数十人。余等石室,更有旁等江湖女子,遭到暗害,皆被擒拿此处。 静春道人面色惨白,被穿了琵琶骨。五大剑派的女长老,处境皆是相似。石洞中有铁索密布,洞穿琵琶骨,将诸女牢牢锁在石洞。每动分毫,剧痛难忍。 只命运弄人。李仙加入花笼门,第一次开张,却是救人而非擒人。又想素来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自己花贼救美,众美该当如何? (ps:已经精品了,书名虽不吸量,同期书几十万字时的收藏数,我现在都没赶上。但好在大家伙支持,还是抵达了精品境。) (虽有大纲,但今天还是有点卡文,用近两倍的时间来码。后面剧情更精彩,求追订,求支持,求求月票吧。) 326 师徒隔阂,静春横病,喜怒哀乐,倾心李仙。 且说那静春道人本名“赵春霞”,因一时错判,被贺问天构陷,强按杀人凶贼名号。本该已被斩首示众,却被暗运此处,关押进峡壁石洞,终不见天日。 方知贺问天狡诈,懊悔已经晚矣。赵春霞虽遭困擒,却兀自顽强镇定:“好个贺问天,我信你名号,以致任你戕害。既不当场杀我,若叫我寻得机会,必叫你声败名裂!” 她眼神安抚纪慧,口语传道:“且定心神,为师静待时机,再设法逃脱!”纪慧大为慰心,依稀心想:“师尊能耐甚强,有她在便可安心。” 初始三日,赵春霞结合所学,勘寻石洞破绽,谋划逃脱路线。探知敌手修为能耐。她心头愈沉,但自能镇定应变。只觉此事虽难,不至于无望。 “事在人为,我虽戴枷锁,内炁受封,能耐十不足一,但尚有些手段周旋。此处石牢虽固,但若摆脱此局,再设法破开枷锁,恢复状态,再凭我手段周旋,自可化解危机。” 赵春霞镇定而坐,面色微白,长发飘飘。端是静雅秀美,不染纤尘,镇定如常。洞室狭暗,难掩丽色。 诸多山壁洞室,均是挖凿山壁而得。并无道路通行,唯有铁链自高处垂下。每日的餐食、监管…皆是小厮攀爬索链,抵达各处洞室投送。 第四日时。 赵春霞数日观察,胸有成竹,暗感时机成熟,静待小厮沿索爬到洞室外,施展“观春如我音”,此乃“观春宝典养生功”衍生的一门武学。搭配仙音、胸鼓雷音…不需内炁相辅,无形间使敌迷乱,正所谓“观春如我”,中此武学者,刹那间好似自身‘是我非我’,而是赵春霞,所思所想自是为“赵春霞”考虑。 倘若比武斗剑,敌手中此仙音,我已非我,而是赵春霞,而真正的赵春霞又在对面。这感受极是诡异,怎愿手持刀剑劈砍“自己”?自然畏手畏脚,迷糊错乱,有时出剑偏斜,恐伤“自己”,有时主动更吃剑,最后落败。 此刻运用到此处。却能叫送饭小厮“是我非我”,看到“自己”被困洞室,自然设法解开围困。叫“自己”得以逃脱。 此计原是可行。那小厮中此奇学,立即设法相助。 然看押暗峡者名为“郑得春”,腰肢纤细,脸长鼻短,眉细眼大,似男似女,身负[重阴相],是为阴阳人。他却不好糊弄,顿时觉察异样,一掌将小厮打杀。 郑得春不怒反笑,声音奸细:“好啊,我一直藏在暗处,料定你这些女子,手段不浅,容你施展出来,才知如何预防!” 赵春霞脸若寒霜:“果真一丘之貉,若论卑鄙,同出一脉!”郑得春笑道:“多谢夸奖,我去拿锁骨琵琶链来。你最好乖乖识相,如若不然,此等大器,便用在你乖徒儿身上。” 赵春霞纵然不愿,但顾念徒儿性命,唯有忍屈受刑。“锁骨琵琶链”共有四处尖钩,两大两小,锋利煞人。两处大钩自后背钩穿琵琶骨。 两小钩则穿进脚腕,铁链延伸,锁在洞壁四角落。赵春霞忍痛不语,但心坠冰窟,顿感逃脱更难。待铁栅轰然合闭,恍然未能回神。 她强忍痛楚,自顾周身状况。琵琶链锁骨锁力锁气,她暗奏“观春如我音”,骨质震动,必扯到琵琶骨,剧痛难忍,冷汗直冒。且仙音自骨质间传奏,琵琶锁连通骨质,穿骨而过,顷刻将仙音导出。 锁骨琵琶链更具备“化骨”奇效,长久穿戴,铁索化骨,与被锁者融归一体,再难离分。 赵春霞奏响仙音,琵琶锁链便“铛铛”震响。顿时引得守卫注意。她手段再难施展,且双足腕亦遭钩穿,虽行路无碍,但想踏出洞室半步,实在无稽之谈。 纪慧投目望来,目光既关切且惶恐。赵春霞不忍叫徒儿惊恐绝望,故作无事,镇定颔首。然自感希望渺茫,心神亦有慌乱。 如此又过两日。有小厮沿索爬到玄铁栅外,令其伸出手指。赵春霞不愿听从,但事已难逆。那小厮刺破指尖,运炁逼出血质,盛满一玉瓶。 赵春霞恍然明悟:“那贺问天费尽心思,将我骗抓来此处,原是为源源不断取用血质。”她试动身形,闷哼一声,筋骨剧痛,甚是无奈。 待到傍晚,天色灰暗,四周寂静如无物。偶有一阵凉风吹拂。 静春道人面色苦楚,妙容尽是愁颜,心想:“我出身剑派,平生素以除恶杀魔为己任。静心修持,‘观春宝典’渐有造诣,自问世间诸理,皆已看透。岳山剑派门大户大,难免便有纷争。我不愿参与,故而另择宝山,整日观春赏春,自号静春道人。此节入世,岂知遭奸人所害。我身受折磨也罢,还害得慧儿也难逃厄运。最可怜的,却是徒儿王龙。他…他非女子,想必是…是死了。” 洞室乃山壁悬空挖凿而得。其内简陋,一木质床铺,一静坐蒲团,再无其他,洞口有黑玄铁栅封押。左右不过三步之遥,绝无空余之地。赵春霞受困已久,罕少活动,每日辰午时分,阳光照尽峡谷,可享片刻照沐。 赵春霞琵琶骨被穿,肩前有尖刺透出。血迹染后衣饰,此刻已经结痂。她静坐不动,观望对面的山壁。 这片暗峡是有两面刀削斧凿的山壁,两两相对相夹而成。既有天工之造化,亦有人匠之精巧。对壁中有近百石洞,所居女子命运相似。 她徒儿纪慧便在此处,纪慧修为较浅,未被穿琵琶骨。但亦绝望无路,不时哀求看来,万盼师尊相救。 赵春霞每见徒儿目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心想:“徒儿啊徒儿,师尊琵琶骨被穿,内炁难用、仙音难奏,脚腕被穿。这回真是自身难保了,倘若…倘若无人搭救,毕生…毕生也就这三步之室,仍由人盘剥索取,如鱼肉待人割宰。倘若可以,师尊便是拼命,也救你出去。可惜师尊实在…实在…天可怜见,谁若救我师徒脱离此困局,我赵春霞愿意…唉!” 又自觉无望,她心思百转,面容沉定。朝纪慧轻轻点头,故作镇定,口语相传:“静待良机。”纪慧满目依稀,见师尊沉稳镇定,便信以为真,借机修养。 赵春霞俏脸惨白,别开目光。看向别处洞室,斜上处有间石洞,关押秋水万落剑“洪秋水”,两人曾有交情,洪秋水乃江湖闻名女侠,实力能耐甚强,也同遭厄运,不知因何被困于此处,洞穿琵琶骨。 “那贺问天到底有何阴谋?将我等困在此地,花费精力养着,索取血质,究竟何用?莫非是想,取血取到我等寿尽?” 赵春霞不住惊恐,她知贺问天狡诈缜密,此处黯淡无光,偏僻阴森,外有强敌看守,石门阻挡,想得解脱几乎无望。 她纵修身养性极佳,遭诓骗遭陷害遭囚禁…也满心萋萋霭霭。这般混沌度日,又过得数日,每日正午,阳光投射,纪慧必投目光,期许依稀。赵春霞纵使绝望,也定以眼神安抚,只越发勉强,她静气已失,极感自责,每与纪慧对视,万感内疚,想得师徒下场,全是她迂腐所害,更不知如何自处。 纪慧得以坚持,赵春霞却更感沉闷。 受困第八日。 这日目光投注。赵春霞腹部翻滚,忽想作呕,头晕眼花。她情绪积压,竟使外邪入侵,横生大病。 郑得春实力手段自不浅。他看押众女,将周遭打理得甚有秩序。他见赵春霞身有不适,便扭胯腰肢,手持铁索,脚踩轻功上到洞室外。 郑得春声音尖细,说道:“呦呦,原是生病了啊。不是装神弄鬼,筹备逃跑便成。此乃吊命丹,速速服饮罢。你若死了,你那徒儿可便惨喽。”纵身落地。 他倒住得安然,自峡谷间搭建一栋高楼,楼前有水池、庭院…整日闲适雅致,众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静春道人横生大病,体况虚弱。众人处境凄惨,皆无心安抚。唯有纪慧甚感慌乱。 静春道人只愿就此病逝,但想得徒儿纪慧。拿起吊命丹服食,病情虽未缓解,但性命总归无忧。赵春霞立即投去镇定目光,以抚平纪慧慌乱。 这时已是强撑,纪慧始有怀疑:“静待时机,静待时机到何时?难道师尊已然…她只是安抚我?这…这…岂不日后,我唯有居此暗室终老?” 待第十日时,忽见峡道间甚是热闹,一众小厮扛着数十木匣子而来。打开木匣,竟皆是女子。观其服侍,皆出自剑派。 众女均已昏迷,被藏进木匣,暗运进此处。赵春霞看到几位岳山剑派交好长老,脸色煞白,瞳孔震动。 众女皆被关押各处洞室。其中修为较高者,昏迷中被穿琵琶骨。赵春霞震惊至极,咬牙切齿:“我认得几位剑派长老。那贺问天胆大包天,竟…竟将我剑派女眷尽数擒来了?难道五剑联盟,被他暗中剿杀了?他为擒女子,竟如此疯狂?不怕剑派合力围剿?” 她本便已感无望,见到此幕,更是绝望。双眸动容,静气再难强装。待诸女清醒,叫骂声此起彼伏。但均无济于事,她更无力说话。 心神大挫间,竟使病邪侵体更深,她性命无忧,但体况愈下。第十二日时,竟全然昏迷一日。待在醒转时,觉察纪慧目光有变,尽是绝望惊恐,还有几分怪责。 赵春霞“啊”一声,欲言又止。 原来纪慧早有觉察,但自欺欺人,坚信师尊有能耐施救。但昨日赵春霞整日昏迷,足见技穷,性命垂危。纪慧再难自骗,顿感绝望惊恐。回想诸多遭遇,全是师尊自信所至。她身为徒儿,师尊传道授业解惑,本不该怪罪。但天然情绪如此,岂能尽通情理。 赵春霞看向徒儿,见纪慧目光闪躲藏回洞室深处。她轻轻叹道:“若非我轻信贺问天,岂能有今日局面。慧儿年纪轻轻,便被困此处。自然…自然难免怪我。” 往后数日,纪慧避之不见,赵春霞更感自责,心病难愈,身病更重,不时咳嗽,更觉麻木浑噩,全已不问外事。连何时换了位换饭小厮亦不知。这日吃饮餐食,忽见米粒中藏有纸条。她手脚无力,解开纸条一看。 其内字迹刚朗,应当是出自一名少年人之手。她久不见外物,不经好奇,纸条字少意骇,写道:“吾藏贼厮间,伺机而动。” 赵春霞目光明暗闪烁,欣喜刹那,顿即皱眉:“我空有武学,多年静修静养,轻易相信他人,以致如此下场。这教训该当吃够了,这纸条不免…又是他们有意作弄我!” 全不相信,但心有依稀。不住观察字迹,笔力尚浅,但字墨间有种独特蕴味。她不禁又想:“写字者年岁尚轻,是哪家少年郎?写得这般锐利之字,莫非是我剑派弟子?见字如见人,此人是真是假,我多观其字,便可知晓。” 心情总归有些微不同。待到傍晚时,小厮再送饭菜,她镇定吃饮,但观察有无纸条。这次却已扑空,心中失落至极,自嘲一笑。 待到翌日清晨,饭菜间又见纸条。她心中微喜,摊开一看,率先写道三字:“先吃食。” 赵春霞一愕之下,将纸条藏匿,安静吃食,骗过巡察,再解开纸条查看:“养病为先,身体为重,暂摒杂思。” 赵春霞愣神,感受甚是莫名。字间竟颇有关切关怀,如有暖流淌过。她沉咛:“想我赵春霞何时受人照料过,如今却被一神秘少年郎关怀。这感受着实古怪,也罢,也罢…身体为重。先保全自身,才可发现转机。” 赵春霞萋萋霭霭,绝非心志薄弱。而是独困忧居,兼之自责,诸般情绪无处排解,进而心神大创。这时旁人言语便尤为重要。 赵春霞百无聊赖,再次观字。每一字起势平淡,但收势锋芒毕露。赵春霞忽想:“这少年郎谁人也,纯从字行,此人倒好似颇为沉稳。他笔力较浅,但年纪甚轻,足见修养不俗。其字有大虞‘刘语之’等痕迹,想必平日临摹字帖颇为勤快,却不失自身风范。” “昔日静春山时,我时赐先贤字帖,令王龙、纪慧临摹,王龙稍稍沉稳,但于道毫无兴趣,纪慧跳脱顽皮,更是…” 不住颇为欣赏。赵春霞“书法”颇有独道见解,更觉好奇难耐,心绪有所转移,病情竟得缓解。她静等到正午,待午饭送至。她果又见纸条,心中不禁一喜,脸上始有悦容。 纸条写道:“内藏疗伤丹,服养体魄。饭中藏有发丝,且将发种地,你朝发轻语,我自可听闻。再通纸条传话交流。” 赵春霞果见饭食间藏有发丝。她将发丝捻起,回手藏进袖中。平淡吃尽食尽,再将碗筷送给小厮拿下。山壁间偶有哭声,性情刚烈女子猛敲玄铁栅。绝不安静。 赵春霞行下床铺。朝内深走两步,忽感肩头、脚腕遭扯。甚感疼痛,她伏下身子,将发种在地上。见发丝触地生根,奇妙万分。 午时已过,斜阳已顿。洞室昏暗阴沉,赵春霞既奇且惊,低声喃喃道:“你…你是谁人?”还欲问话,但见发丝虽触地生根,但无耳无眼…若说传音,未免荒唐。又想自己莫非昏头,竟出幻觉种种? 便不加详谈,静躺床中,摸出字条查看琢磨。心情已七上八下,好难言说。待到晚间,菜肴送至。赵春霞既喜且忧,发现字条,解开查看:“先吃饭”。 赵春霞目露异样,心道:“怪哉,怪哉。昔日风光时,尚无人关怀。沦落这般境地后,倒有人嘱托关切。”老实吃尽饭菜,再解开字条。 其内写道:“我名李仙,特来救你。你徒王龙无恙,且安然居住。你如有情况,尽可朝发丝述说,不必腼腆。” 赵春霞愕然,见“王龙无恙”,心神稍有开怀,不禁欢喜,再见“我名李仙”四字,眸间异光闪烁,喃喃道:“李仙?我剑派中有这位青年才俊么?他何等样貌,何等身姿…我见过他么?特来救我…难道是王龙求援?”诸多疑问,想到字条内容,便朝发丝倾述。 静春道人素少言语,生性恬静。此节却问及许多,心思活络。平日昏沉绝望之感微有消除。赵春霞待到夜深,俏脸忽一红,觉察言语太密。便回床静卧,但感此夜漫长无比。 翌日,送饭小厮爬索而来,送来菜肴。赵春霞打开纸条,顿见:“先吃饭,定心神,不可急。”赵春霞面皮一红,想得昨夜失态,轻声述说诸事。倘若发丝传音,那“李仙”定有听闻。故而纸条前处,特意写“定心神,不可急”诸字。 赵春霞如实吃尽,佯装入眠,暗解字条,观其内容:“事情缘由,不便细说。王龙安然无恙,我非剑派人物,特来救你自是…敬仰前辈美貌,先救下前辈,好为日后一睹芳容。哈哈。” 赵春霞不怒反喜,对李仙初有了解,暗道:“还是一轻挑少年郎。他非剑派,与王龙认识。想必是仗义相助了。李仙…李仙…这名字倒别有韵味。不知人又如何。” 赵春霞字条已多,万感好奇,以字琢磨人。心中勾勾勒勒,以字中韵味,描出一道模糊身形。身材笔挺,面容模糊,但气质独特。 她病邪侵体,竟莫名春心荡漾,目露异芒,连忙摒弃杂思,静气养神,忍不住又想:“世上真有这般少年郎么?” 原来…李仙机缘巧合,已潜进看守小厮中。解忧楼倒塌,平日菜肴皆由解忧楼送至此处,供诸女吃食,维持生机。郑得春见楼已坍塌,于是派遣人招来解忧楼厨子,到此处烹制菜肴供给吃食。 李仙偷听此处要闻。便假装解忧楼厨子,他具备“服食”技艺,能鉴品菜肴食材、火候、做法,同时“厨艺”圆满,手法熟练。这般假冒,却能做出解忧楼数十年的老菜肴。 自然冒充无碍,完美藏匿其中。再接烹煮菜肴时,投递纸条传话。李仙当时想:“此地女子有百多人,既要传话投递,了解情况。必择选较为熟悉者,且诸多女子中,或藏匿卧底未定。左右想来,昔日一面之缘的静春道人,却最是合适!” 便借打菜功夫,暗暗藏匿纸条。以此互相通信交谈,以了解此处情况,蛰伏静待。 夜中,赵春霞难以眠就,对发丝述说交谈。对这素未谋面者好奇至极。次日早食,李仙以字条回复。赵春霞问及李仙门派、样貌、身段种种。李仙简笔画一小人,圆脸柴身,几笔勾勒,左持枪,右拿剑,脸上写“俊面”二字,当做回复。 赵春霞得到纸条,本猜想他如何言说,如何自卖自夸,她知李仙绝非老实。但极难料想这般回复,一时展颜而笑。观他“简笔小人”脸上“俊”字,更哭笑不得。 正午时,她借阳光打量。见对壁“纪慧”藏居暗处,不禁心感一黯。她在望向地面营地,心道:“那李仙…便在那里潜藏。这里危险至极,倘若被发现,性命可难保存。”不住极感担忧。 她便借助发丝,说道:“李仙小兄弟…谢你大义,但遁逃实所困难。你…你…有心相救,我万万感激。但你性命亦是重要。且寻机走罢,不必管我了。” 李仙字条回道:“事在人为,路在脚下。堂堂前辈,岂能自怨自艾。”这字条甚是简短,无往日轻松跃然。赵春霞观读字条,不禁彷徨,来回踱步,心想:“我近来连遭挫败,总是自怨自艾。李仙有心救我,我却先自挫锐气。他…他莫非听后,已经生气了?” 心绪甚觉不安。朝发丝说道:“李仙小兄弟,是春霞言错。我…我是担忧你,这才…还望勿怪。日后若能相见,定好好赔罪。你…你别怪我可好?” 李仙闻听话语,感觉甚奇,他见赵春霞志气受挫,便言语激励,字短但意准,本无错过之意,但赵春霞何以哀求自己不怪她?他生性豁达,有时心思缜密。可若论女子千转百回的心思。却远难勘破,一尊温夫人,已叫他头疼至极。 偏偏招惹女子,他最是擅长。长此以往,何愁不大祸临头。 李仙借午食时机,传字言道:“我怎舍怪罪前辈,此间话语,再不许言说。我定设法解救,前辈放宽心便是。” 赵春霞得此字帖,才长出浊气,宽心之余,暗有雀跃。赏其字,会其意。忽想:“他说怎舍怪罪,这是何意,他是怜我可怜吗?” 两人暗中传话,赵春霞竟气象愈发好转,横病自然消除。她见今日午食,忽然想起:“啊!我真愚笨,竟现在才注意。今日午食、昨日早膳、午食…虽未平凡菜肴,但若数日菜食连续吃饮,却能组成食疗效果!这位李仙…李仙小英雄,用心细腻,默默照料我身体,且食疗一道,颇有造诣想法。” “我竟这时才觉察此用意,实在实在不妥。我需振奋心神,设法尽力助他!” 将菜肴吃尽,色味颇好。气力有所恢复,便设法调运内炁,修习“养生功”,尽力恢复能耐。虽困难至极,但前后已有不同。 她将此事述说。李仙闻言甚是高兴,字条画一拇指,意表夸奖。赵春霞既喜且古怪,喃喃道:“怎好似我如孩童般等人夸奖?李仙年岁不大,但心思缜密,潜藏多日不显踪迹。我确要向他学习。” 钦佩之余,偶有闲暇,见炊烟升起,便朝那处望去。两人暗暗交谈,渐弄清情况。赵春霞将所知细节道尽,亦知李仙困局。 诸多计谋,唯一绕不开者…阴阳人·郑得春!此人非要击杀不可,否则救人便成妄谈。 赵春霞知晓“郑得春”能耐,乃贺问天得力干将,似男似女,不恋女色,二境数十年,初入第三境。因此被委派“囚女峡”看值。性情狡诈,实力甚强。赵春霞全胜时期,打杀其不难。然而此刻,却难跨过此道关隘。 赵春霞知晓李仙年纪甚轻,与王龙一般年岁,初入武道二境。对阵郑得春,必然有死无生。是万难跨越的关隘。 然这日傍晚,晚膳之时。她收得字条,写道:“明日大好时机,午间至傍晚,此处仅郑得春一人。我杀其首,救你而出。” 赵春霞惊得“啊”一声,甚感不安,欲劝归,然细细斟酌,字里行间如有少年持枪而立,傲视恶贼,端的令她心思飘忽,跳动甚快。 赵春霞回道:“你且尝试,我尽力助你。”忽又想,如此这般,明日岂不见到那“李仙”少年郎? 与此同时。 林傲珊、罗非烟二女皆知李仙明日对阵郑得春,暗暗替他忧心,整日难眠。 李仙发丝可共存三缕。自当暗聊三人。李仙住在木质杂铺间,闭目酣睡,平静心情。 他探知情况,明日众杂役、小厮…均被抽调。独郑得春看守此处。明日众女葵葵间,李仙独斗三境,势杀其首! 327 终见少年,其人其姿,远胜其字。独救众女。 是夜,其月姣姣,寒风朔骨。赵春霞、罗非烟、林傲珊均难入眠。赵春霞来回踱步,行至玄铁栅前,朝下观望。 两山包夹,峡道宽敞,草木茂密。赵春霞所居洞室离地二十余丈,已甚是高耸,寒雪穿过栅缝,吹进石洞中,她衣着单薄,虽感严寒,但心有所系,无暇顾及。 此洞室可尽观地面情形,视野较好。明日若真起争斗,她轻易看清细节。她观地面宽阔,雪积成毯。 赵春霞心想:“那郑得春乃贺问天手下恶犬,忠心耿耿,却着实不弱,我自被擒拿此处,便没见他懈怠疏忽过。此人甚是老辣阴险,绝非善茬,李仙…李仙…我虽未见其人,但已观其字,想来是位潇洒少年郎,要与他争斗实在是凶多吉少!” 彻夜难眠,只觉长夜漫漫,心情煎熬。又藏一分好奇,明日便知“李仙”身貌能耐。可待细想,更怕明日初见,便天人永隔。 赵春霞摸出字条,鉴赏字画。心中勾勒模糊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这夜心情复杂,既盼快,又求慢,快两分便忧愁,慢两分又煎熬。但逝者如斯,终到天明。 送饭小厮爬索而来,送来菜肴。赵春霞找寻字条,却只寻空。知晓李仙决心已定,箭已在弦,绝无余地。赵春霞嗅到“肃杀”之气,平静心情,安静吃尽菜食。在栅前盘坐静气。 她长发飘飘,束发的竹簪早跌落别处,寒风刮骨,琵琶勾已凝霜露。闭目养神,全已摒弃杂思。忽听下方变动,烧食的厨子、看守的兵士、箭塔的弓兵、助纣的江湖客…皆听某道密令撤离。 赵春霞知其缘由。李仙曾信中传告,飞龙城急需支援,人手需要尽调。此后数日,囚女峡不生烟火,众女不得吃食。峡谷通路的“石门”,更会轰然合闭,尽堵出路,形成无进无出绝境。 独剩郑得春一人看守。峡谷通路的石门沉若万万钧,非人力能推动。需数十人合力启用机关,耗费半个时辰,借助种种机巧,堪堪将石门闭合。 众杂役自狭窄石门缝隙离开,缝隙仅能侧身通过一人。杂役者近百,依次离开,随后是江湖客、守兵、弓兵… 众女不知情况,见看守者纷纷退散,纷纷出言问讯、谩骂、泄愤…种种。更不住恐慌,不知贼人施何计谋,又使甚奸招。 这变故将诸女皆引至铁栅旁,均朝下方观望。郑得春见杂人已清空,朝外喊道:“关门!”他声音尖细,但内炁不俗,传震极响,甚是刺耳。 石门外,众杂役启用机关。机关精巧之处,全镶嵌进山壁内。数十杂役推动“磨盘”,磨盘每转分毫,牵动内中机关,使得石门震动,将积灰“扑簌簌”震落。 湖山剑派何丽君骂道:“郑狗,你们耍甚花招!敢不敢说给姑奶奶听听!”她琵琶骨被穿,气血本虚,但观诸多同门弟子皆在,不愿露怯,欲尽力提振士气,便强震胸腔,使话语熊亮沉稳。 石门毫厘间挪动,缝隙愈发狭窄。响声震天刺耳,郑得春说道:“什么花招不花招,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娇花啊,现如今有能耐者施不出,无能耐者空自艾。对付你们,那还需使甚花招啊?未免高看自己,小瞧别人。”说罢便掩嘴大笑。 众女顿感恼怒。湖山剑派“汤梦罗”长老,身穿白色衫裙,在一众女子间样貌脱俗拔萃,冷声道:“贺问天不是东西,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更不是东西。若非你等存心暗害,使毒陷害,我等岂会遭擒。你等侥幸得逞后,尽是小人嘴脸,洋洋得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令人作呕!” 慕红绸说道:“长老说得对!”湖山剑派诸女纷纷附和,清音脆语扑面而来,尽是谩骂话语。 离山剑派女长老“包涵涵”言道:“诸位且放宽心,我等被困此处,终只是一时之困局。我五大剑派到此联袂起盟,那贺问天虽将我等女子擒住,但尚有纠山剑派、阳山剑派、离山剑派、岳山剑派男长老、男弟子在外面。他等定不可能离去,必然设法找寻我等。只怕要不多久,便可生饮贼血,生食贼肉,以消此恨!” 众剑派女子不愧为女中豪杰,话语铿锵有力,震荡人心,顿将众女团聚一心,皆赞扬本派男弟子、长老道:“我与师弟交情甚深,此节有难,他绝不会不管。”“我师兄与我暗结连理,定在焦急寻我。”“我派岳开岳师兄,剑道精巧,能耐甚强,知我等受困遭擒,定会相助。”“他等天骄风采,何等耀眼,还有周士杰周公子,虽非我剑派弟子,但侠义心肠不输,若得他相助,便有气运加身,何愁不能寻到我们。” 众女依稀言说,目光明亮。 …… …… 郑得春笑道:“怕是玄喽。” 何丽君说道:“而今虽是剑派危机,亦是机遇。我五大剑派江湖中素有驰名,此刻难局,一经渡过,更是情比金坚,盟坚似铁!众位剑派姐妹,或是江湖别派的姐妹,都不需慌张,此是好事,而非坏事!” 郑得春细声笑道:“你这些剑派女子,果真身带锋芒。越磨越利,倒也甚是不知所谓,尽说妇人之见,万万可惜,愿景虽好,却终要落空!” 他既高且瘦,步姿甚怪,说道:“贺城主既敢抓你等,自是有万全手段。你等可知,此处位于何处?此处是九窍龙心穴的‘瓣心崖’,而今我称之为‘囚女峡’。便是叫你等剑派高手,进到九窍龙心穴,能寻到此处,又何其困难?” “此处不通风,不见光,唯受寒雪朔风青睐。此刻是冬季,天寒地冻,叫你等寒冻难免。若到夏季,峡谷闷湿炎热,壁生青苔,更是难熬至极。” “若无机缘手段,想寻到此处,难!难!难!” 他声音就着“石门”缓缓挪动的沉响,将众女志气大挫,长老者皆知“九窍龙心穴”含义,年轻弟子虽不知,却见郑得春从容淡定,猜到绝非好事。 郑得春再道:“且退一步说,纵使告诉你五大剑派各中细由,再给他们一份舆图,他们不通晓些风水堪舆大本领,想真正寻到此处,全是妄谈罢了!” 纠山剑派一长老言道:“哼,若论风水堪舆,我纠山剑派王铁心王长老便有涉猎!” 郑得春嗤笑道:“可惜,可惜,那位王铁心王长老,现今已与贺城主交好,对他深信无疑啦。” 岳山剑派女长老“羊飘雪”冷笑说道:“简直笑话,我剑派岂是愚笨,你贺问天说什么,难道我等便信什么吗?你贺城主不见得有这能耐吧?” 郑得春冷笑道:“既你等这般聪明,当初何以相信?何以成为笼中花?”众女哑口无言,辩驳不得。离山剑派包涵涵说道:“我剑派人数甚多,自有精明者,识破贼言贼语,前来搭救我等。哪怕一时受骗,日后总有醒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忽听石门轰然闭合。 郑得春见已万全,微有松懈。赵春霞心有忧虑,本无心问讯,但忽目闪异芒,琢磨:“此人对贺问天极是忠心,对自己计划十足自信。且诱他倾述计划,他自然放松戒备。倘若李仙…真要杀他,便可借此良机。” 赵春霞清声问道:“你胸有成竹,料定我们不可得救,依据是何。倘若真有,说出来叫我等死心,岂不正好。” 岳山剑派几名女长老均皱眉道:“春霞师姐,你…你怎能涨他人志气。”赵春霞摇头道:“非也,非也,世上本无万全计,他如不敢说出,证明自知计划有缺,不敢出口。如敢说,我等心中,再自个琢磨,破他贼招。剑派师兄师弟,与我等心有灵犀,再救我等脱困。” 众女均已默然,实不愿听这贼计。郑得春说道:“也罢,也罢,你等左右难逃,此间无趣,与你等说说无妨。” 他说道:“唉,说来实在替你等惋惜。前些时日,解忧楼轰然倒塌,你等距离获救,本只一步之遥。” 赵春霞不知“解忧楼”,林傲珊亲身经历,故而淡然如常,罗非烟等一众“凤宴”受擒女子,自解忧楼遭擒,再不见天日不闻外事,此刻才知“解忧楼”坍塌,一时惊呼连连,有人大呼解气。 郑得春说道:“解忧楼坍塌,九窍龙心穴一处窍孔显露。此事极难隐瞒,你等剑派长老再是愚笨,定已起疑。我城主极力辩解,言说地窟凶险,不可轻易踏足,更百般言语劝导。” “剑派长老皆不相信,语气极不客气,这时已怀疑你等失踪乃是贺城主所为。” 众女听到此言,均极感不妙。郑得春再道:“五大剑派合力下墓,欲探查缘由。放言贺城主不可跟随,倘若跟踪,翻脸便在顷刻。贺城主无力阻止,便仍之由之。然众长老能耐虽强,却低估探墓寻墓之险恶。这座九窍龙心穴,更是风水蕴养无数载的凶穴!” “所埋葬之人,是古时一尊赫赫有名的凶人。贺城主发现墓藏多年,始终不曾探索尽。各派长老实力确实不俗,但很快便吃瘪。折损数名弟子,士气大挫。” “这时五大剑派将要折返。但不慎已深入九窍龙心穴中一处极为凶险的地域:‘宫中雷云’,此地上方漂浮雷云,若有动弹,必引地雷诛身。众长老为求保命,纷纷弃剑。欲要遁逃,但每稍有动弹,雷云便裹挟而至。” “众长老尽数被困此处。只余几位年轻弟子晚踏足几步,侥幸未被困住。众长老使尽浑身解数,终究难以脱困,无奈僵持数日。这时人心涣散,嘿嘿…一个个大好男儿,真正身处险境时,哭的哭,怨的怨,怒的怒,却好没志气,着实好笑至极。” 众女面色难看,均感面上无光。郑得春轻蔑说道:“能保持镇定者,竟不过了了数人。他们料定丧命此处,便有人埋怨不该不听贺城主话语。那人丛中有位名为周士杰的少年英杰,更说道:‘贺城主仁德无双,其品性曾被我老师符浩然赞过。这等人物,苦苦劝告,你等却不相信。现在好了,竟累得我与你等同时丧命于此。’” “哈哈哈,此子生得道貌岸然,实则性子最软。可该说不说,我等却真要谢他。若非他提出‘符浩然’三字,那萧万剑、王纵横、候远德、段一心等老狐狸,还未必这便相信。” “当时萧万剑便问:‘你说的为真?符浩然是你师尊?是那位割肉喂雀的符浩然符天官?’符浩然名声果真不俗,昔日贺城主强耐性子,日日拜访,果真有用。” “那周士杰说道:‘自然,他传我文道,为人刚正。连他都曾说贺城主谦逊好学,品性甚佳,岂能有错。唉,我是救人心切,因而才疏忽此节。惨啊,惨啊!’。” 众女闻听此言,面色阴沉。慕红绸、罗非烟…等众女子与周士杰甚是相熟,更感心底生恶,大为唾弃。慕红绸骂道:“此人虚伪至极,空有嘴皮子,不值得深交!” 郑得春抬眼扫过,见女长老面色黯淡,已然受挫,更感得意,再是说道:“王纵横随后说道:‘唉,我等…我等看来,确是误会贺城主啦。’候远德说道:‘此墓藏凶险至极,且连通城中闹市。在此处搭建楼阁,封堵窍孔,本是常理。我等只因女眷失踪,便失静气,不加细探,便起怀疑,既伤了情谊,又送了性命,实在万万不该。’…可笑,可笑,随后上至长老,下至弟子…竟尽说起贺城主好话。” “此处动静被贺城主听闻,当真捶胸顿足,笑煞至极。你等剑派子弟,有趣,有趣。料想世间所谓英杰,都不过外表光鲜亮丽。若遇死局?谁能从容,谁能淡然?不都本性毕露?” “所谓风采,皆不过恃强欺弱罢了。” 众女无以辩驳。赵春霞、林傲珊微感不忿,听到“丈强欺弱”四字,想及某事,不住心中微动。郑得春再道:“那位被困的弟子,逃回城中,求见贺城主,贺城主以礼相待,丝毫不生气,此节气度更叫旁人折服。其实贺城主想过不施救援,让众长老皆毙命此处。但为力撮五剑联盟,为日后宏图大志,不但要救,还需轰轰烈烈救,遍体鳞伤救。” “他立即赶到‘宫中雷云’处。施展苦肉计,将众长老一一救下。自己却弄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试问如此这般,他等焉有不信?几位长老更想与贺城主结拜。” 羊飘雪、何丽君…赵春霞、罗非烟…等众剑派长老,欲掩面遮羞。五剑联袂起盟,女子遭擒,男子遭挫。情绪甚感低落,更知郑得春所言无错,再寄希望,已经无用。 又想起适才口口赞扬的师兄师弟,皆成郑得春口中贪生怕死,愚昧稚嫩的人物。所谓“风采”,不过耀武扬威。不禁神伤难言,万感失落,偏偏暗有认同。众剑派年轻女子,不乏暗自倾心周士杰者,更憋闷于胸,有怨难吐。 赵春霞见郑得春愈发得意,说道:“你这贼狗,将我剑派说得一文不值,难道贺问天便很厉害么?左右亦不过卑鄙小人尔。” 郑得春说道:“妇人之见,若论才学谋略,你等谁能比拟贺城主?谁能出其左右。”赵春霞冷笑道:“那么说…此刻留你独守此处,亦是你贺城主的计谋?” 郑得春负手而立,淡然说道:“这是自然。我独自看守你等绰绰有余。难道你等,还能掀起什么浪花不成?” 赵春霞心有所感,知时机将要成熟,继续说道:“看来你这位贺城主,也不是算无遗漏。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也总有算漏之时。” 郑得春凝望赵春霞,见其面容祥和,全无昔日颓气。不禁大感好奇,细细端详探查。正待此时,赵春霞冷声喝道:“郑得春!” 同一刹那,对面山壁的铁索高处,离地约莫三十七丈,已挂着一道身影,同时喊出“郑得春”三字。但声更熊亮,更具森森杀气。更有股锋芒锐气直指而来。“春”字脱口刹那,锐箭离弦,裹挟难言之势袭来! 赵春霞心情莫名鼓震,心想:“果然…果然来了!你郑得春小瞧天下英雄,这位李仙少年却不同。你言天下英雄,皆丈强欺弱,不值一提。那这位李仙少年,二境之身逆伐你三境武人,岂不丈弱欺强!”。方才喝喊,实为吸引郑得春注意。此计确实有用,郑得春刹那迟疑,一枝箭已射到! 郑得春闪避不及,护住心脉,抬手抓去。但箭弧微偏,却是射向其双腿,只听“噗嗤”一声,飞箭穿腿而过,钉在雪地上,震起一大片雪花。 赵春霞赞道:“好箭!”立即循箭望去,但见囚女山壁,有少年倒挂铁索上,长发倒垂,神情冷静肃杀。不惧强者,势杀强敌。锐芒四射。 赵春霞相距较远,难窥面容,但此情此景,已满腔热血激荡,不住痛快至极,心道:“好少年,竟当真敢来!二境少年郎,胆敢箭射三境!剑派英杰,已弱他一筹。” 众女皆循目望去,不住惊呼出声,纷纷言道:“对面山壁有人。”“谁…谁?是师兄们吗?”“不晓得,不认识…但应当是救我们的。”…囚女峡顿嘈杂不休。 李仙酝酿多时,射得一箭,立即手持铁链荡离。郑得春右足已伤,怒吼道:“谁?竖子焉敢伤我!”他声音尖锐,含怒吼出,直刺人耳膜。 山壁上、树枝间积雪震落,山壁铁链“铛铛”震响。威势笼罩方圆。 郑得春怒声传震,旁观众女只觉心神大挫,心头蒙灰。修为较弱者,顷刻血液淤滞。众长老更大露惊容,万不敢小觑郑得春。均道:“这郑得春是位强敌!射箭者是位少年,非我剑派人物,可有帮手?” 四处观察,未见铁链倒挂一人。少年单薄布衣,长发飘飘,手持寻常弓,手握寻常箭,却敢射强敌。众长老见无帮手,纷纷黯淡:“仅此少年一人,如何是敌手?” 汤梦罗喊道:“快跑!”话未落下,李仙倒挂山壁,非但不遁逃,再搭三箭射去。每一箭均夹杂意气、内炁,瞬息而至,力劲十足! 飞箭飞舞时的呼呼风声,盖过了寒风呼啸。三箭精美绝伦,完美至极。郑得春恼怒之余,辅以武学,欲强接箭矢。 他双手猛然抓去,蕴藏武学演化。乃飞龙城“飞龙探云手”,恍有龙鸣震响。手掌触箭刹那,掌心渗血,箭中凶势将他冲得倒退数步。 不等回神,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来。郑得春每挡一箭,必后退四五步,狼狈至极。面色狰狞。待到第三箭时,他被逼到山壁上,已经退无可退。 他无暇望去山壁倒影。只见第四箭射来,意气浓郁肃杀。他咬牙骂道:“他娘的!”再不敢硬抗,施展轻功避去。 此箭射中山壁,“轰隆”一声,山壁咔嚓嚓裂痕蔓延数丈。赵春霞惊道:“意气四连射…好…好厉害的箭法!”众女欢呼,众长老看出端倪,纷纷言道:“如此神射…世上真能有呼?” 郑得春冷汗陡流,大口喘息。他本虽狼狈,却不至有消耗。但意气之射…麻烦便在此处。你若硬接锋芒,能抗过去,便算你强悍。若被逼无奈,闪避求全。虽避开箭矢,却被意气所挫。从今以后,再面对那飞箭,便腿软身麻,心底惧怕。 郑得春忽见寒光一闪,窥见高处道影再次摸箭搭弓,他既惧且怕,立即施展“红罗嫁衣步”,每一步间身形歪扭挪闪,甚是怪异,恍若出嫁娇女。此步法与郑得春甚是契合,此刻施展,迅捷无比。顷刻已到李仙所倒挂铁索。 李仙脚踏轻功,抓出另一条铁链,荡到远处,空中回身射去。他轻功虽登峰造极,但“七星步”受限品质,且经过简化,此间一施展,眼尖之人顿时觉察武道境界方入二境。 众女心头微沉,却更觉敬佩,欺弱易,伐强难。赵春霞目光明亮,观其矫健身姿,说道:“二境之箭,逆射三境。” “其人…远胜其字!” (先说声抱歉… 今天的篇幅,本来是要长点的,预计9千多字,甚至万字,本想一口气打完。也算小小爆更。 但中途陪盆友生日,回来后继续码字。码到6000字已经凌晨两点钟了,不想敷衍草草了事。又实在太困了,只能先断在这里了,剩下的内容,放在下一章了!) 328 诡异流派,震杀三境,如仙如神,众美瞩目 郑得春仰仗轻功精妙,数次巧避箭矢。红罗嫁女步甚为奇特,本是“双人功”,需男女合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佯攻、侧扰、合身……,步法敏捷神异,敌手难以抵挡。郑得春男不男、女不女,自嫁自娶……竟独自修成,更添独到之处! 他数步腾挪间,身姿婀娜曼妙,一步踏出,如娇女待嫁,既盼且望,一步跨出,又似新郎迎妻。步姿诡异,偏偏速度奇快。 他似男似女,腰细却肩宽,发长却足大,声尖却面方。阴森可恐,诡异煞人。此容此貌,叫人望之极惧,怎敢与之斗杀。 郑得春掩面哭泣,似哀似愁,似思似切。如大婚前夕,远嫁别处,离别双亲的女子。他每踏一步,体内“袅袅仙音”“胸鼓雷音”齐齐化作“哭声”荡出。令闻者落泪,步法生阻,不忍遁逃。 这武学诡异莫测,尚未斗杀,便怪状百出。叫人摸不清头脑。 李仙暗奏“守身音”、“奏阳仙音”,抵御哭声影响。见郑得春刹那间已攀链而上,速度奇快无比。李仙沉咛:“此人实力甚强,步法奇诡,万幸我曾对阵过三境武人,能耐未出我意料。” 立即飞身遁逃,囚女峡两面山壁,垂数百条铁索。往日小厮爬索而上,送菜送水照料众女寝居。今日李仙物尽其用,荡铁索飞身遁闪。若论速度,本远不及郑得春,但他箭术高强,每飞身遁逃刹那,必会辅以数箭。 郑得春意气已挫,惧箭如虎,纵然步法鬼魅奇特,但避箭却不轻易。速度总是受阻,这微末毫厘之差,便总难追到李仙。 如此周旋片刻,李仙左荡右摆,铁链间挪闪起纵,竟始终未被郑得春伤得分毫。赵春霞见其忽荡右忽荡前,有时消失不见,有时荡到对壁,十足赞道:“李仙箭术高强,他敢与郑得春周旋,果真有其绝学。这郑得春此刻恼怒至极,却被牵扯纠缠得无计可施!” 汤梦罗、包涵涵、何丽君、彭三落…等诸派女长老,均齐齐颔首,不住称赞道:“好!就以箭术纠缠,或有取胜之机!”“只需扬尽优势,或许能胜未定。”“此子甚是聪明,非莽撞鲁莽之徒,面临三境强手,兀自从容应对!” 林傲珊、罗非烟、慕红绸等眼界自不浅,暗暗忧心,捏把冷汗。虽有来有回,李仙若有半毫出错,必难善了。适才囚女峡热闹万分,此刻却寂静万分,唯观两人比斗。 风呼、箭啸、怒吼、铁铮、火花、窜影…… 这般周旋足半柱香。数次惊险境遇,又被化解。李仙飘逸潇洒,郑得春却已负箭伤,精神甚感疲惫。 郑得春恼然心想:“贼猴小子!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么?你箭术虽强,叫我无奈,但若无铁索荡离,我看你怎办!”这时已然冷静,知晓李仙矫健,辅以箭术,存心谋划,他纵修为高、武道强…却总遭牵制,多数武学难以施展。长此以往,他必郁郁失志。 再不急追杀,每到见李仙荡向别处。他便顺势抓过铁索,朝空中丢去。接连抛飞数道铁索,竟在空中纠缠打结。此乃“鸳鸯红绳掌”,一掌打中人身,其体内“经络”“血管”“骨骼”互相纠缠打结,化作一“鸳鸯红结”。与碧罗掌稍有相似。 他武道境界甚高。武学演化出奇如神,只将铁索朝上一抛,便织就成一铁索鸳鸯结。数百条锁链已无用处,待尽数纠缠,李仙遁身之策,势必再无用处。 胆子较小的女子惊呼出声,跺足焦急,空自慌乱。宛若切身险于险地。皆在思索应对之策,好提醒那少侠。但左思右想,总是无用。 赵春霞骂道:“好个恶贼,果真难缠!”不住忧心忡忡,端凝战局。 众多铁索交缠,李仙仅剩一条容身,已再无别处可荡。郑得春沿索而上,顷刻已近数丈。李仙兀自镇定,再不遁逃,看准时机,一箭射下。 郑得春身形晃摆,欲尽避开,但此箭融入碧罗掌“波涛汹涌”一式,如大浪铺涌而来。如此距离,如此箭术,焉能不中。郑得春强压心悸,施展飞龙探云手强接,武学演化,龙鸣阵阵,手掌如辅金鳞。 只听“锵锵锵”刺声传出。郑得春腰肢被箭势压得后倾,他咬牙沉吼,暗道:“此子境界甚浅,年纪甚轻,何以内炁这般雄浑,力气这般生猛。他箭术虽强,本不至叫我这般难缠。可诸般能耐配合,真叫我无奈。”双脚紧勾铁链,被此箭强逼落数丈,脚尖与铁链摩出火花,铁索变得通红赤烫。 雪花落在铁索上,顷刻化作热气。郑得春尚未喘息,第二箭紧随其后。他唯有硬接,身形再被打下数丈。第三箭、第四箭……火花迸发,铁链灼热,郑得春面色难堪,本已经爬升过半,却被箭箭击退,无奈落回地面。他双手灼热,皮破血流,诸箭未能尽挡,肩头、后背皆有箭伤划痕,一时极尽狼狈。 郑得春忽然大怒,一手挡箭,一手抓链旋晃,铁链发出“铮铮”之响,盘旋晃动,以铁链传递掌劲。此计虽妙,奈何李仙箭术高绝。郑得春单手持链,便难避飞箭。李仙飞箭射去,总叫郑得春束手束脚。 退亦不是,进亦不是。目的总被提前觉察,万不想纯凭箭术之威,便可将他逼得如此狼狈。众长老见郑得春狼狈万状,均感解气。那包涵涵忽“呀”一声,面色喜意骤消,转为忧虑。 原来李仙箭囊已渐见底。李仙借地形高位,扬尽长出,若无箭矢可用,缺陷立显。届时必然凶多吉少。有心提醒,但更恐先被敌手听去。 渐渐众长老皆有觉察,不住心悬空处。待李仙最后一箭射毕,众弟子亦有觉察,数女惊呼出声,喜色惧散。 郑得春终于觅得机会,迅速欺索而上,双掌猛朝李仙心口印去。李仙镇定思索:“此人拳脚较弱,先被我飞箭耗损气力,磨其心智。这时诱敌深入最佳。”脚尖勾着铁环,直朝上遁。 众长老长叹:“危矣,危矣!”皆感李仙技穷,此情此景,性命难保。不住更感痛惜:“如此少年,殒命于此。天可怜见,何以贼人当道,危害千年。这好好少年却处境凄惨。” 忽有一女惊叫,声藏喜意。却见郑得春总算欺近身旁,按说胜负已定。李仙再不退避,忽然探袖出枪,鬼蟒探头,却反将郑得春打得措手不及。 众长老当即惊诧,难道此子箭道不俗,枪道亦有造化?赵春霞心情微荡,知晓李仙擅施枪法。此节初露端倪,造诣已惊旁众。 李仙气势顿变:“纵是三境,我怕你么!”武人过招较量、生死搏杀…最忌畏手畏脚。心可谨慎戒备,枪需直取长龙。 那枪声连刺,寒铁擦过雪花,枪法卷起寒风,“残鸦败月”、‘残魍戏水’……诸多枪招极尽演化。枪势凶辣,枪韵刁钻。 行云流水,如画如诗。 郑得春虽已三境,但毕生武学造诣,却均不如此套枪法。几如登峰造极,兼之势如江涛,凶猛而至,顿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郑得春头冒冷汗,愈斗愈心悸,暗骂:“哪冒出的小子,箭道厉害便罢。哪知枪道亦不弱!我若早知此节,定不会贸然贴身,以致失了先机。”更感每一枪招,都蕴藏凶猛蛮力,不易化解。 此情此景,再想夺回先机,已万万困难。 他矮身避开一枪,正待反击。忽感面皮一痛,胸口如遭重掌。他确定李仙未曾碰他,但这重击非虚。见敌枪再刺来,他这才回身躲避。 但感腰肢被某种物事裹挟,回身刹那,又被生生拉住,同时鬼蟒枪当面刺来。无可躲避,唯空手接枪。他大惊之余,发觉李仙枪招百出,他欲避、欲反打、欲退、欲尽…总觉无形阻力。或缠、或绕、或拍、或震…叫他苦不堪言。 浑然弄不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时众女长老皆有参测,眉头紧锁,惊容难言,喃喃道:“纯罡炁衣!?” 原来李仙活用纯罡炁衣,无形炁衣或卷、或展、或舒、或扇、或盖、或罩、或震…两人贴身对战,始终隔一层纯罡炁衣。李仙活用此衣,搭配枪法,便总有奇效。 有时挺枪刺出,纯罡炁衣缠绕枪身,郑得春手无杀器,且位于铁索争斗,岂能尽避,唯有双手强接。抓住枪身刹那,李仙回扯炁衣,同时枪朝前刺。如此一来,一前一后,郑得春浑不知细节,只感手一滑、身一前,便被长枪刺到。 郑得春浑身血迹,已被洞穿数枪,他这时恼恨极了,数次施招逼压,欲将李仙逼落下地,但皆已扑空。可笑他小觑天下英雄,足见眼界狭窄,气度浅薄。平素常恃强欺弱,未能遇到真正英雄。 李仙枪法极精,辅以纯罡炁衣。铁索之上,占尽优势。愈斗愈高涨,心想:“我残魍枪自习得来,未曾遇到真正敌手。这郑得春心浅气窄,正适合砥砺我枪道。” 但见那铁索上,银枪急舞,鬼气森森。恍有百鬼冒头乱舞,两小鬼顽皮嬉闹,鬼手遮眼戏弄。三哭鬼凄苦哀怨,耳旁哭泣,扰人精神。李仙锐意蓄势,枪出如龙如鬼如魅。郑得春空有修为,空有武学演化,此刻却难施展,失却先机后尽吃大瘪,堂堂三境武人,被枪法拨戏,竟晕乎迷糊,浑不知如何招架! 众女目露崇拜。慕红绸心想:“这才是真英雄,非周士杰等能比拟,谋略武功,枪道箭道皆精。二境修为···面对三境强敌,竟游刃有余,占尽上风,毫发未伤!” 再斗得片刻,郑得春怒吼一声,竟强吃一计穿心枪,双掌当胸拍印而去。此乃赴死杀招,李仙本难闪避。临掌刹那,李仙身化流光,挪闪丈许外,避过掌击,脚踏轻功回到地面。一甩枪身血迹。鬼蟒枪银光绽射,初饮三境血更添煞气。郑得春眼神暗淡,死死抓着铁索,再撑片刻,身体无力跌落,“砰”一声砸在地面。 李仙不敢大意。细细观察,心想:“适才一枪,确已洞穿其心。本该无命活,但三境武人…需再观察片刻。” 耳听诸女欢喜喊好,既无自得,亦不大意。双目紧盯郑得春尸首。他拾起十枚石子,施展“纵云手”打射而去。“哒哒哒”十声,石子打进穴道,再“砰”一声碎裂,无数石碎密布体内。 汤梦罗等长老见他谨慎如斯,暗暗点头,更高看几分。帮忙观察,脆声说道:“小友,此人踏足三境不久。但武学演化已深,心脉虽破,但如有护命武学,仍在演化未定。” 李仙颔首,摘一缕长发,掌风送至尸躯旁,听其动静,觉察其态。忽面色陡变,纵身跃起。离地刹那,一只稚嫩小手破土而出,却抓得个空。 “落发生根”可传递耳感目感,更可“感地”。他觉察地有变动,立即猜想郑得春藏土靠近,立即跃起。若差之分毫,已被抓擒。 李仙施展七星步,破开“炁团”,凌空数次踩踏,迅速跃升数丈。离地十数丈后,目光观察地面。忽‘东’、‘南’‘北’三面,有飞物射来。其势迅猛,实难躲避。李仙再运‘金光’,闪纵而出,凝眉观察四周。 忽听“砰”一声,‘郑得春’尸体破开,淡绿毒雾飘荡逸散,四面传来声音:“好小子,你确实厉害,我郑得春算被你杀得一回!此乃‘化骨吞血毒’,将蔓延而上,笼罩峡谷。我若料想不错,你定是为救诸女罢?哈哈哈,这些女子中,莫非有你恋人?叫你涉险相救。此雾弥散,她等有死无生,骨化水、肉化汤…娇容俏貌皆消亡,都是被你所害。哈哈哈。” “你若丢弃长枪,自断手脚,自剐眼耳,我尚能收回毒雾,如何抉择。便看你个人。” 李仙问道:“你好大胆子,这些女子乃贺问天费尽心机抓来,被你毒死,你能善了么。”郑得春说道:“哼,贺城主早有所料。若有异状,宁愿毒死所有,不可放逃一个。” 众女均感森寒,放声唾骂。李仙说道:“好个贺问天,果真歹毒阴狠!”旋即自信笑道:“可惜,可惜,毒计虽狠,对我却无用。”暗暗施展‘巽风息’,肚起炉灶、煮气烹清,蓄起浓郁清气。 郑得春骂道:“自私小子,好,那便叫你试试!”毒雾迅速扩散,蔓延而上。位置较低的石洞渐被笼罩。众女惶恐至极,摒息闭目,只盼强撑片刻。 李仙蓄势已足,张口吐雾,那白雾铺卷而来,如狂风之势,将毒雾压制、消除…这场凶难顷刻化解。有女赞道:“好手段,好手段!” 罗非烟顿感眼熟,双目紧锁李仙身影,喃喃道:“莫非,莫非是他!他不是名为花满楼么,何以又叫李仙?他···他好古怪,好难琢磨。这…这小贼…”俏脸微红,心情复杂。细想昔日遭遇,被李仙诓骗出糗,竟不曾生怨生怒。想起此前数日通信,李仙言语轻挑,叫让她春心荡漾。 待白雾笼罩,李仙面中黑浊散尽,长发飘飘,面若冠玉,眉心红痣甚是惹眼,英武轩昂。罗非烟叹道:“若论俊逸,怕难有人能及他了。此人奸诈不输贺问天,总爱扮丑潜藏,可恶至极。这股清气具备褪污化浊能耐。故而此刻显露。却好没法子,若不这般,怎能藏进敌阵?”目光痴痴,一时难以别开。 这时全貌尽展,风采更上层楼:身撩白雾,气质缥缈,面无暇,身挺拔,枪凌厉,意凌霄。 众女竟难挪目,过得好片刻,才渐渐回神,心中忧心更重。万盼那公子可保无恙。 赵春霞一愕再一愕,目蕴奇芒,痴痴凝望,喃喃说道:“原来是这般一少年公子,在与我通信交谈。他生的原来是这般啊…”汤梦罗等初见长老,亦皆有动容。李仙身缠白雾,身悬半空,紧盯地面。 暗道:“那郑得春尸首已毁,心遭洞穿。何以又能活下,尸首何以化作毒气?”李仙再捻发丝,送至地中,落发生根,先探知地中情形,确定无恙,再站在发丝旁。观察周遭地中变化。 郑得春土中跃出,却见身材矮小,手短足短,宛若幼儿,双手探抓攻杀。但能耐已锐减。李仙提枪招架,斗的片刻,第二个、第三个郑得春破土而出。皆身材矮小,分攻左右,夹击前后,隐组成一套阵法。 每一个郑得春能耐皆不如从前,模样甚怪,酷似幼童,但又各不相同。一人手短腿短,一人手长腿短,一人手短腿长。手短腿短者口齿伶俐。手长腿短者掌劲雄浑,手短腿长者速度奇快。隐隐组成阵法,更为难缠! 原来…… 郑得春拳脚造诣浅,自幼看守“囚女峡”,罕少能外出,经验亦只寻常。但武学却成一独到流派:“自嫁自娶送子流”。这流派甚是古怪,需具备[重阴相],且将三门武学修得大成。 贺问天说:“得此流派,纵四境武人强攻。这囚女峡你亦可守之!” 第一门武学:养生功·鸳鸯食毒功。此功旨在借毒养躯,日久服饮,毒抗甚强,死后鸳鸯食毒功逆运,积攒毒质反涌。第二门武学:雌雄合相功,实属罕闻武学,需具备[重阴相],此功是内练武学,旨在“回气复本”。练至高深处,可“自嫁自娶”,独享欢纵,更可“自己诞子”。第三门武学搬骨化生掌,掌劲阴毒,乃折磨人的招式。 三门武学虽奇虽怪,但若同聚一身,彼此共鸣,互相合融。便成“自嫁自娶送子流”,方可具备奇效:一身二命、身化三子、旧躯化毒、杀人无踪。 郑得春被毙命后,鸳鸯食毒功仍在演化,意识尚有留存。这时“雌雄合相功”、“搬骨化生掌”共鸣演化。搬骨化生掌对自己施展,搬弄全身骨骼,将全身骨质再组合成三具幼躯。雌雄合相功顺势“自己诞子”,便能一躯化三子。 再搭配“术道·遁地”,藏遁地中。鸳鸯食毒功逆运,剩下的残躯化为毒质。如此这般,便有这般奇效。旧躯死去,新化三子。一男二女。 因全身骨质不同,三子身段各异。三子遁地潜伏,更组成某种诡阵,真可谓怪招齐出,十足难缠。旧躯化毒,毒气弥漫,纵是四境武人,若不具备相应手段,轻则狼狈遁逃,重则殒命当场。 这流派还需一要处,需踏足武道三境,否则武学演化不足,幼子便易“胎死腹中”。故而郑得春修为堪堪初入三境,苦守囚女峡,而非别处大用。贺问天物尽其用,全已算计得当。 其中一子突袭打来,双掌施展“飞龙探云爪”。 李仙凝息一震,身起乌芒,运转“铁铜身”硬抗,再搭配残魍枪“鬼缠身”特性。铁铜身“乌芒”间迸起鬼影,后背化作青紫色,更为坚固厚实,强吃一爪兀自无事。 郑得春啐骂,深感李仙手段奇多。潜进土中周旋。李仙长枪一震,地面“咚隆”一声,尘土飞溅,周身竟凹陷一大坑。 郑得春武学流派确实精巧。但一躯化三子后,三幼童残躯不全,实力能耐皆锐减。辅助术道、阵法…勉强弥补缺陷。甚至更为诡异,但李仙“力大”出奇,却正好克制此阵了。 李仙长枪柱地,同时将“罡雷指”要义,融进枪身中。他拄地刹那,如同震响“雷鼓”,胸口胸鼓雷音透进地中。兼顾力道凶猛,透入地底。 几次下来,三子幼躯本便残缺,又被震伤。地里再难呆得,各自窜出地面,求饶道:“大侠,饶命,饶命…我认输…认输。” 李仙看准时机,一脚踢枪尾。鬼蟒枪悍然射去,洞穿三具郑得春幼躯。此力之巨,长枪咚隆一声,钉在峡谷墙壁上。赵春霞等石洞皆震上一震。 几女呀一声后退,无不惊恐:“此力…骇人!” 李仙杀得强敌,再观察半柱香。确定郑得春确已毙命,微微松一口气。 [初杀三境武人,残魍枪熟练度+153] [残魍枪] [熟练度:6599/35000圆满] …… …… 李仙摸寻郑得春残衣,发现一圈玄匙,正是解开“琵琶锁骨链”的关键。李仙心想:“如此这般,我危机应当已经解除,此战算计虽多,但实不算费力。但不可得意忘形,郑得春败于我,全因此人空有狡诈,却不算聪明,且眼界狭窄。一被牵制,就乱了阵脚。倘若换一强手,我怕难以胜得轻巧。也罢…歇息一阵,便去救人。” 朝众女拱手道:“诸位,我歇息一阵,再救你等,还望莫急。”朝地上盘坐,内练[五脏避浊会阳经]。 [熟练度+1] …… [五脏避浊会阳经·强脏篇] [熟练度:11236/24000大成] 众女见得救在即,大感欣喜,感激不尽。皆瞩目望来,不敢出声打搅。彼此做出嘘声状,有人弄出动静,更被旁女投目埋怨。 李仙蕴养片刻,先将“林傲珊”救下。林傲珊自是欣喜非常,跳拥而来。李仙见众目睽睽,本愿避开。但他生性不知如何拒绝女子投怀,幽幽一叹,心想:“李仙啊李仙,倒也不怪夫人要剐你眼,你…” 轻拍林傲珊后背,细声安抚。林傲珊喜道:“小李子,咱们府城情谊,还是很深厚的。你…你竟舍命救我。”说罢俏脸微红。 李仙心想:“我舍命救的人可多了。”说道:“你歇息片刻,待会过来帮忙。”便沿山壁爬去,解救旁众女子。 众女皆出囚笼,自是喜出望外。纪慧等感激无言,但话语尚未出口,李仙已遁向别处。她等张望良久,好生失落,未能交谈说话。 待解救到罗非烟时,李仙笑道:“非烟妹子,绣城一别,咱俩又见面啦!”罗非烟想到过往窘态,嗔道:“你这…怪人,还敢说,你到底是好是坏,又在弄甚古怪。” 李仙故作悲伤说道:“我拼命救你,你…你…”罗非烟心肠一软,“对…对不起,我…我…” 李仙笑道:“逗你玩的。绣城之事,你莫要乱说。不然我又将你捆起来,丢到别处去。”罗非烟羞红道:“那种事情,我…我怎可能到处乱说。你这怪人,敢做不敢当,怕我毁你名声么。” 众女纷纷得救。体力尚佳者,便帮忙解救同伴。体力较差者,便盘坐休养。数百道铁索结成“鸳鸯结”,悬在高空中。 众女恢复内炁后,轻功不俗,飞檐走壁不在话下。数十女子均已得救。纪慧凝望李仙片刻,忽想起师尊,“呀”一声惊呼,脚踏轻功,踏墙踩壁,飞到师尊所在石洞外。 纪慧问道:“师尊,你没事罢?”这时愁怨已消。赵春霞笑道:“自然无事。”纪慧说道:“我为您解锁。” 设法打开玄铁栅。但赵春霞被鸳鸯锁骨链拘束,纵铁栅敞开,亦难迈出半步。纪慧正当无计可施,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仙喊道:“纪妹妹,我来罢。”纪慧惊喜道:“啊,是…是你。”觉察失态,连忙再道:“少侠,万分谢你,请快救我师尊。”竟连师尊也不看了,尽在端详李仙。 她顿了一顿,既羞且奇道:“你方才叫我纪妹,你知道我姓名?我们难道见过?” 李仙随口说道:“我听王龙说起过你。”心想:“我喊人妹妹自然至极。真要论起来,我该喊人姐姐未定。”他对纪慧绝无别意,态度随和,“妹妹”二字更无歧义。 转头拱手说道:“春霞前辈,我来救你!”赵春霞含笑望来,轻轻颔首,面有微异,目光不住近近打量。 329 众女崇拜,大言其好,再得奇遇,自然奇丹! 赵春霞剑派出身,生性恬静从容。自遭擒抓,心神受挫,横病侵体。本自知此生无望,空有长恨。自得字条交谈,排解忧愁,才逐渐重振心情。她书法颇有造诣,对李仙好奇多时,自字里行间拼凑出一位洒脱少年。与王龙年岁相近,料想这般年岁的少年郎,不外如是。 适才峡谷险斗,才知极有不同。这少年郎更为霸气,更为机警,更为沉稳。二境逆杀三境,本不无可能。但见李仙游刃有余,扬长避短,镇定周旋。箭藏意气,枪藏寒芒,诸多能耐既精通又从容运使。这却极为难得。 再观他真容显露,面有异容,过目难忘,实乃一等一俊逸,她自认心性超然,这刹那却不免落俗。心中竟不住折服,此节近身相救,她细细观望,美眸流连,心境泛起涟漪。她端庄笑道:“多谢少侠搭救!” 李仙说道:“无妨!”走近身旁,见琵琶锁骨链穿骨而过,甚是狰狞。赵春霞容貌端丽,眉微垂,唇淡红,几缕鬓发散乱脸颊。端是一副受难佳人模样,我见犹怜。 李仙观察锁链,摸寻到机关巧要处。再插进玄匙,将锁骨链尽数解开,但琵琶勾尚在背中,不可强拔强拉,沉声道:“春霞前辈,且忍耐一二。” 赵春霞说道:“少侠请便。”她俏脸微红,再道:“慧儿,你先出去罢!” 纪慧颇为不舍,但只得外出。峡谷地面上,众女各自寻伴,叽叽喳喳谈说方才事情。眼眸均有亮闪,憧憬崇敬仰慕之意无需言说。 林傲珊颇受欢迎。被众剑派之女追问。慕红绸说道:“林姐姐,那位…那位少侠,和你很要好么?”林傲珊头微扬起,颇为得意道:“倒也还成,我对他…稍有提携之情,嗯,不值一提。” 纠山剑派出名的小辈美人“章小雪”问道:“提携之恩啊,这位公子是何出身,家住何处,现今…是何门派?” 林傲珊说道:“他啊…秘密来着。我不便言说。”慕红绸问道:“你很了解他么?他是那等样人,请姐姐说说可好。” 林傲珊颇为受用,自豪说道:“了解算了解。他啊…与那些世家子弟可有不同。他聪明坚韧,对敌从不屈从,他天资奇高,据我所知,而今也才堪堪及冠,年岁甚轻,按说该喊你等姐姐。上次见他,他尚不是我敌手,我三两下便打发了。现在…他三两下便打发我喽。” “他这人颇为仗义,结交朋友不看出身,朋友似都挺服他的。我与他接触,倒也挺舒适。嗯,优点还有…” 众女听得入神,更觉此人天上有地上无,真乃一等一难寻。纪慧旁听多时,不时望向师尊洞室。章小雪说道:“照林姐姐这般说来,他莫非…莫非完美至极?”心砰砰直跳。 林傲珊说道:“若说完美…怕不见得。我就知他大缺陷。他满腹坏水,有时故意作弄人。而且…潇洒过头…但大体是良善的。”众女浑不知“潇洒过头”为何是缺陷。林傲珊着目扫视,见诸女俏脸皆红,目有轻波荡,眸藏春芳意,若非“潇洒过头”,怎有此情此景? 慕红绸说道:“男子便该潇洒,若不潇洒,似那周士杰般酸腐虚伪,反而叫人闻之生厌。”章小雪…等各派女子皆颔首。 罗非烟说道:“说他满腹坏水,却着实不错。”众人便既望来。岳山剑派佼佼者“伊倩倩”,容貌实力俱是一流,问道:“罗师妹,难道你与他有个交集?” 罗非烟心间一荡,想得昔日遭骗,被五花大绑,捆丢客栈中,苦等数日堪堪得救。此中憋屈,实难朝外人道。但虽有怨怼,却无愤恨。此节又被相救,恩仇早已两清,再提旧事难免狭隘。脸色娇羞说道:“谁…谁有交集。他这人古里古怪的,谁…谁知道他想些什么。”贝齿紧咬下唇,目光躲闪。 罗非烟赶忙问道:“是了…他非剑派弟子,何以涉险解救我等?此中缘由,林姐姐知晓么?” 林傲珊说道:“自然知晓。我乃朝廷巡天司,特来此处探查贺问天。此贼野心勃勃,佯装得仁德和善,广而结交江湖朋友。实则极阴险,后探知你等被困此处。” 伊倩倩说道:“那位李仙少侠,也是巡天司的?”林傲珊说道:“他虽不是,但也是好人。与我等半途相遇,目的一致,本便为救你等而来。唉,我能耐不如他,早早泄漏行踪,被擒拿到此处。” “他能耐极强,心既细若毫发,胆色亦无双。竟能寻到此处,静待时机解救。若非小李子,我等毕生遭困,下场凄凉。” 众女了解缘由,皆暗自庆幸,感激敬仰更浓,无不皆想:“我剑派之中,却没这等少年人物。若非少智,便是少谋,少勇。更…更无这公子俊逸。若说俊逸…适才还没好好瞧他。可若盯着人家,未免…未免不知羞了。”心思百转,期盼待会再见。 却说洞室内,琵琶锁骨链穿肉穿骨。赵春霞身穿道袍,需先解上衣,点住背后穴道,推拿脊背,使得酥麻松缓,再拔出“琵琶勾”。否则破骨开肉破皮,需静养多时。 是以赵春霞屏退纪慧,但话方出口,便不住一愣,“此事何以不让慧儿代劳?也罢,既已出口,何必扭捏。”朝李仙说道:“李仙少侠,初次见面,你出乎意料!果真不俗,请帮我推拿一番,再拔出琵琶勾罢。” 李仙说道:“乐意代劳。春霞前辈,若非你提前吸引郑得春注意,我不易占据先机。”先将道袍解下,露出白衣内衬。 血迹燃红一片,甚是狰狞。李仙口吐白雾,将血迹尽数洗去,裸露后背,细腻若玉脂,着手推拿。赵春霞盘坐在蒲团,闭目咬唇,感受甚奇。 待后背酥麻时,李仙拔出琵琶勾。赵春霞立即固血闭孔,大松一口气,方得解困,不住力气逸散,朝后仰倒。李仙扶其双肩,轻声呼唤,待赵春霞回元些许,再帮其坐正身子,解下绣鞋,推拿足腕。 赵春霞“呀”一声,万不料李仙这般自然。但不忍拒绝,只任由其按捏足腕,活化双足气血。她双足足腕被穿铁勾,阻碍气血运化,使得血瘀结腕间。 她强自镇定,忍不住头顶、后背酥起疙瘩,感受李仙手掌宽厚,握持整个足腕。赵春霞羞燥说道:“这洞室之中,条件甚差,我好久不曾洗漱。你捏揉我脚,莫…莫要嫌脏。”李仙笑道:“那倒真看不出来。难道春霞前辈身体无垢?前辈脚好小,却如块美玉般。” 赵春霞两颊稍红说道:“你…你我不过初见,你不可这般轻挑。这般妄加评论女子脚,却…却很不好。”李仙笑道:“我原以为春霞前辈,不拘一格,故而稍稍放肆一二。况且我实话实说,真情实感,若有得罪,还望莫怪。” 赵春霞啐道:“果然是油嘴滑舌的少年郎,我观你字形,便瞧出一二了。”此话不知是嗔是羞。 她见适才意气飞扬、风采夺人的少年郎,此刻认真按足,动作轻柔,嘴虽花花轻挑,动作却自不冒犯。心中不住柔蜜眷恋。 她毕生之中从未与人这般贴近,心情恍惚,既羞且喜。但刹那便已结束,足部铁钩被取出。赵春霞总算得解,却已流连方才感受。她心想:“我双脚…从未被旁人触碰过。原来是这种感受,足底有点酥痒,但却不排斥。日后若能长按…” 赵春霞穿好鞋袜,披上道袍。伤口尽已遮掩,李仙问道:“春霞前辈,如此这般,你能耐能施展几层?” 赵春霞叹气道:“唯有一层。我被强喂‘七七断力散’,内炁、力量均被制约,需四十九日方能尽复。” 李仙沉咛道:“可惜,可惜。”赵春霞歉然道:“当下…我唯有尽力相助。”李仙说道:“先将旁等长老,一一解救,我等再谋出路。” 赵春霞说道:“好!”两人攀爬山壁,将何丽君、彭三落、汤梦罗等长老一一解救。赵春霞自号极擅“推拿”,便由她推拿取勾。李仙手持玄匙,解开各锁链机关。 前后半个时辰,众长老皆已得救,峡谷地面相聚汇合。各派长老清点人数,离山剑派、阳山剑派、纠山剑派、湖山剑派、岳山剑派女弟子皆安好无恙,五大剑派共计‘一百七十九人’。涉大险而命安康,不啻一大喜事。各自相拥,欢声笑语,莺莺燕燕。 赵春霞携弟子纪慧,朝岳山剑派女长老羊飘雪说道:“羊师妹,好久不见!” 羊飘雪拱手道:“赵师姐!我正感疑惑,何以五派会面,不曾见你身影。原是先被奸贼所害,咱们得以解脱相距,证明老天有眼,终没叫恶人逞凶。”赵春霞说道:“说来惭愧,我久居静春山,极少关注宗门事务。竟愈发天真,遭奸贼所骗害。近日之遭遇,我亦需深刻反省。也该再回宗门效力,再历练历练自己。好在此事已过,待我等逃脱此处,揭穿贺问天真面目,大仇得报。” 赵春霞说道:“慧儿,还不见过师叔,而今五大剑派联袂,其他剑派的弟子、长老也都亲如姐妹兄弟。你是我徒儿,也是五山剑派弟子。” 纪慧一一拜礼,五大剑派女长老互相见过。纪慧容貌既美,武道亦佼佼,顺势融进众女,交谈言说。赵春霞说道:“此节能得救,全丈这位李仙小友!” 众女长老各表达感激。汤梦罗欠身盈盈一拜,美眸含喜,打量李仙。李仙从容应对,不卑不亢,言语有度。 赵春霞说道:“诸位师妹,依我看来。我等实力十不足一层。虽虚长李仙几岁,可若论谋略决策,恐不如这位少年郎。此处人数甚多,各持己见,难免矛盾,更伤五派友谊。不如交由李仙少侠统领如何?” 羊飘雪说道:“我认同。”汤梦罗笑道:“我亦有此意。”……李仙却之不恭,拱手说道:“承诸位厚爱,晚辈李仙,定当竭力相助。” 众女弟子欢喜相拥,目光纷纷投望而来。李仙当即下令,令五派弟子、长老原地休整。恢复精神,蕴养体力。 李仙绕峡而转,心想:“千辛万苦,将众女救下。只需离开此处,便可安然离去。此行得‘术道金光’、武道再进一步。好处甚多,虽有凶有险,但总归是好结果。” 心情闲适,将鬼蟒枪取下。枪尖朝地一横扫,大片积雪飞扬。李仙朝地面连刺,每一枪夹杂“罡雷指”要义。刺得十数下,地面已多一坑洞。 将郑得春三子尸首丢进坑中,泥土掩埋。李仙口吐清气,将枪身污浊尽除。心想:“此战虽有波折,却比想得更为轻松。我杀招还未施展,但郑得春便已毙命。” 李仙行至一株树下。树干上竖插一两把长剑,乃为“青剑”“沉江剑”二剑。李仙本想先箭术袭扰周旋,一试探其底细,二扬己之长,先挫其锐意。再近身搏斗,凭借残魍枪周旋、金光术保命。倘若僵持不下,难以求胜,便作势遁逃,逃到此处附近。 猛然取剑,届时左手残魍枪、右手残阳衰血剑,攻其不备。但郑得春拳脚甚差,竟难抵挡残魍枪精巧。更因“自嫁自娶送子流”武学,早早将第一条命“送出”。 众女起火暖身。林傲珊、罗非烟等结伴探索四周,发现颇多兵器剑刃。各自散发而下,有女舞剑热身,颇为热闹。 李仙眺目远望,囚女峡地势独特,山壁高有五十余丈,然二十五丈后愈发险奇,风雪常年覆盖,山壁凝结阴霜。纵是轻功,亦难跨越。阴霜附着山壁,无处落足借力。且寒霜阴冷异常,冻人周身要处,使之动作生阻,轻功能耐锐减。 李仙对阵郑得春,偷爬铁索至最顶端,强忍风雪吹剐,施展箭术射袭,他修习“残阳衰血剑”,得“心火”特性,且披挂“纯罡炁衣”,抗寒能耐远胜常人,故而行动自如,动作不生阻滞。何以死死牵制郑得春,便仰仗此处地形地势。 羊飘雪寻回佩剑,拱手问道:“李小兄弟,我等性命皆系于你身,接下来该当如何,请你明示。”她容貌寻常,淡黄绸衫,束身长裤,脚登黑靴,颇具英气。 李仙心想:“我观她等,精神面貌均有恢复,确该思拟遁逃之策。”说道:“身后石门厚沉,门外更有巨石压堵,我等纵然合力,亦难推动分毫。难从石门逃离。当下…恐要朝上走。” 众人抬头上望,阴风呼呼,霜寒彻骨。汤梦罗张唇说道:“此处是峡谷,上方理该能逃脱。但恐不简单,否则石门便无意义。” 李仙说道:“汤长老所言有理,但尽管试试无妨。诸位有谁轻功甚佳,且同我试朝上一探。若能走通,便试一试。如若不能,再另走别路。” 众长老皆受重伤,内炁、气力俱弱,不宜妄动。众女闻听与李仙协作,都愿一试,但又生性矜持腼腆,恐学艺不精,遭人嗤笑。故犹犹豫豫间,竟无一人应答。过得半响,慕红绸说道:“李少侠,红绸轻功尚可,愿与你一试。”李仙拱手赞道:“红绸妹妹侠义心肠,李某敬佩。” 慕红绸喜道:“红绸更敬佩少侠,能和少侠互相协作,心中欢喜。”众女见慕红绸大胆相助,不禁失落懊悔。 山壁如刀劈斧凿,底处尚有草木藤蔓,可借力踩踏,尚能从容跃升,毫不费力。再升数丈,山壁平整,山壁凸起甚少,落脚借力更难。 上到十余丈时,风雪呼啸,愈发密集。极为影响轻功施展,慕红绸速度陡慢,李仙借诸多特殊能耐,虽未减慢,但亦被风雪袭扰。落足不稳。 待到二十余丈时,山壁冰滑,积寒数千载,落足需万分警惕。若有偏差,足底打滑,便再难跃升高处。慕红绸跃至二十四丈,银牙紧咬,虽不愿放弃,却知已到极限,足尖轻点山壁,回身后仰,轻盈落回地面。不住打寒颤抖,发梢、衣角、睫毛已凝冰霜。 林傲珊端来热汤,问道:“慕妹妹,是何情况?”慕红绸说道:“比想象得难许多,高处阴寒透骨,纵然炁运周天,亦难抵挡。且风雪遮眼,有时不知天上地下,更不知如何落脚。” 她更为钦佩道:“若在别处峡谷,二三十丈虽高耸,但绝不算难。此处地形独特,甚是困难。李大哥适才攀爬铁索,抵达三十余丈,与郑得春周旋不休。看似容易,切身尝试才知,此间困难重重,万分困难。” 李仙再纵身数丈,亦唯有放弃,落回地面,沉声道:“朝上走,恐怕难成。我抗寒甚强,但山壁冰滑、风雪奇大。纯凭我轻功,难以跃过峡谷。众长老能耐虽高,轻功虽强,但抗寒能耐未必如我。上到三十余丈后,手麻足痹…也难跨越。” 他说道:“贺问天心思深沉,顶头看似有路,实则却无路。” 众女微感失望。李仙说道:“此处无甚余粮,空等下去,唯有忍冻挨饿。日后石门打开,敌手必随其后。届时难免恶战,死伤惨重。为今之计,既朝前难行,朝上亦难行,便唯有朝深而走,探一探内中玄虚。但朝内亦有凶险,将会遭遇何等情况,我难以预测。我已决意一探,你等要不要跟从,全看自己。” 赵春霞甚是赞赏,心道:“虽担大任,却不托大。此子沉稳罕见,越看越叫人欣赏。虽与王龙一般年岁,但处事应变能耐远胜。”众女交谈片刻,皆愿同往。 囚女峡延伸向内,植被密布。李仙心想:“朝内走定是凶多吉少,但既涉足险地,怎有万全之策。我唯有万事小心,尽人事听天命。” 行路前,李仙整备秩序、物资。 将众女分成六行伍,五大剑派各一行伍,江湖散客一行伍。行伍间细分数“什”。关系亲近者优先为“什”,互相照看,互相照应。时刻关注伴友行踪,秩序安排得当合理。 李仙再细分要务,何人运粮、何人巡防、何人料理杂事、何人采摘果粮···事无巨细,安排周全,以防忽遇状况,便乱作一团。各长老体况虚弱,但见闻不浅,不需操劳杂事,只需静养给予意见。 李仙挑选各宗佼佼者:林傲珊、罗非烟、伊倩倩、慕红绸从旁协助,各剑派共计一百七十九人,加上江湖散客,足近两百人众。皆各有其职,各有其位。互相协作。 众长老皆感钦佩,自问不及李仙,皆想:“此子真乃全才也,小小年纪,何以这般处事老练。我等愧为长老,统帅之能,实自愧不如。”皆又一叹,心想:“此次若能脱险,这些小妮子怕又添忧愁喽。遇此英才,何愁芳心不乱。” 这日夜间,众人生火取暖。众杂役、厨子撤离匆忙,有余粮剩余。瓜果素菜、米粮豆肉遗有三五车。足够吃用两日。李仙躺自雪毯中,悠悠而眠,回想昔日,他遭惹山匪,率黑河村百姓抗匪。经验沿用此情景,心想:“既是危机,亦是给予。若无黑河村经历,此刻叫我率领众女子,只怕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且众剑派女弟子实力不弱,运用得当,亦可助我脱离险局。” 翌日清晨。李仙起身舞枪,精进枪道,积攒熟练度。赵春霞内练‘观春宝典’,周盘竟绽有春蕴,雪毯中冒出绿芽。李仙琢磨:“剑派底蕴,不可小觑。我有避玉真经一册,亦是养生功,却未有机会修习。当下···继续砥砺残魍枪为上。夫人曾赐我‘弹指金光’,亦荒废多时,至今未曾染指。待脱离险境,再一一精修。” 李仙身姿潇洒。 【熟练度+1】 【残魍枪】 【熟练度:6678/35000圆满】 【你消化天地精华,熟练度+1】 【塑骨罗胚】 【熟练度:8/100】 枪道愈渐精进。半个时辰后,万事俱备,便朝深处探去,沿路留红索痕迹。峡道幽长,行约有一日,沿途植被渐变,青藓多而积雪少。李仙见众女疲惫,下令原地休整过夜。 众女皆为江湖儿女,性情或腼腆或娇羞,但皆不拘小节,识得大体。彼此协作分工,烹煮餐食、搭设草棚…几女素慧兰心,为李仙熬煮佳肴、搭设私棚。 端茶送水,颇为周全。李仙一愣之下,笑笑接过饭食茶水。这夜安然渡过,次日再又启程。如此一连行进两日,峡道幽森无尽,浑不知何处尽头。 随行餐食皆已吃尽,沿途有些异果、异草…混杂雪质锅中炖煮,便是鲜果野菜汤。自能勉强裹腹。这般行约一日,众女修为傍身,不至饥饿难耐。但无吃食补充,兼之环境阴寒,不免大挫锐气。 这夜再扎营歇息。李仙脚踩土地,微感不同,觉得稍稍松软。于是落发生根,感受地中细节。李仙顿觉异样,独身朝前探去。脚踩轻功纵身起落,数次拨射发丝,感受地中细节。 半柱香后,李仙折回营地,朝众人说道:“再朝后走,便是沼泽之地。且是异土,沾附力很强。纵有修为,亦不可大意。需用绳索彼此相连,再朝前走。” 众女皆知前路漫漫,纷纷听从。第二日天灰蒙蒙亮,各自绳索相系,踏足沼泽区域。李仙借轻功之玄,先行数步,前路摸探状况。 峡道黑深,随逐渐深入,光线渐已无踪。李仙睁开重瞳,扫视四周细要。本为观察暗藏凶险,却发现一处隐秘异景:山壁间有道缝隙,缝隙内微有亮光。 其内是一钟乳天然石洞,五光十色,光晕炫目,时传来“叮咚”泉响。内有一石,形似大鼎,内部中空,鼎中有一白色丹药。 李仙惊讶之余,便既大喜。他曾听温夫人说过,“丹道”浩瀚,人可炼丹,天地亦可炼丹。某些奇特地势、风水间,便或孕育天地奇丹。 此石鼎自然形成,具其形,便具其用。鼎已成,丹自显。天地之玄妙,冥冥之运使,再又自然而然练就出一枚丹物。 330 奇妙石丹,长老、城主,夫人、李仙,盛大碰面!! 李仙感慨:“天地造化,无穷无尽。奇事怪事,层出不穷。每当我自认见识稍涨,于世道已初窥门径,便另有新奇事物,告知我尚眼浅目短。此物怪异,且需小心。” 他见石鼎矗立。洞内彩光流转,映照周旁,光斑点点。偶听泉响叮咚,静谧悠然,美不胜收。小心翼翼靠近,方行两步,立即回脚倒回。 险些踩到一条毒蛇。那毒蛇色彩斑斓,鳞甲滑腻光鲜。危险至极,亦极精美。李仙目力极强,本该早已觉察。适才却未发觉,快要落足刹那,全凭[完美相]直觉预警,才堪堪避开。 李仙观察洞侧,旋即了然:“此处山洞间彩光流转,扰人目力。兼之蛇鳞反光,趴伏在地,便极难看出。我经验尚浅,没能料到此节。且毒蛇之属,最喜藏匿湿热山洞。此处亦虽较冷,却比别处温暖。习性如此,便聚集此处,为巢为窝繁衍生息。” 定晴再看,石壁间、石缝间、石顶间……均有毒蛇盘卧。密密麻麻蛇团叫人头皮发麻,更因蛇团密集,蛇躯扭缠一起,形成复杂蛇结。 李仙眼疾手快,施展“纵云手”抓蛇。捻其三寸处,细细观察斑斓毒蛇,见毒牙锋利,毒液呈淡黄色。忽想:“这些毒液或可加以利用,至于蛇肉,我等数日尽吃野菜野果,今日或能开荤!” 先将蛇丢回。脚踏轻功,避开蛇群,安然来到石鼎旁。石鼎约莫丈许高,呈乳白色,乍看似玉,近看为石,外观粗粝,形状为四足方鼎。内虽中空,却无盖顶。 李仙青剑出鞘,削出盖顶。其内有枚“白石小丹”,泛有清香,嗅之宜神,观之怪奇。李仙用剑挑起,剑身斜朝上指,小丹沿剑身滚进掌中。 约指节大小,触之如石如玉,质地坚硬。李仙沉咛:“石鼎蕴石丹,此丹为石,不宜口服,到底作何用处?我见识尚浅,若夫人在旁,便可立即问询解惑。只她若在旁,我焉能无恙?” 想得夫人身姿,心情复杂,再道:“夫人或在墓藏中,若遇到夫人,真切天大麻烦。” 忽见洞内毒蛇皆仓惶避退。心念微动,持丹靠去。毒蛇避之不及,深恐石丹气息。原来石鼎蕴石丹,石丹非“口服”,而是“观服”。每观其一眼,便暗暗得其药效。 天地奇丹,未必皆要入腹! 石丹聚天地精华,蕴万物造化,历经风水催化地脉温养,凑足诸般巧合、运数。如石、如玉、如璧…具备避毒、固命、石化之妙效。毒兽观之避退。性命垂危者…眼观此丹,便能始终吊命不死。纵然五脏俱毁、身躯腐烂,只需紧盯此丹,便弥留生机,不算毙命。然观之越久,便渐有石化危险。 此乃“壁尘丹”。南宫家“避玉真经”本有记载,于此功大有碑易,乃至是“天作之合”。然世事弄人,南宫家苦苦所求,尚不得其踪。李仙偶然相遇,却轻易持得。 但李仙不得“避玉真经”真典,所知皆听南宫琉璃口述。实有残缺不全之憾,故而不知此物。但他素来聪慧,左右一琢磨,便知“避毒”之妙用。心想:“我虽有‘清气傍身’,不惧毒雾瘴气,但拿毒兽毒蛇之类却没有办法。得此丹,日后若遇毒兽、毒蛇…自能派上用途。待摆脱困局,再慢慢研究用处。” 李仙取出天地宝匣,将‘壁丹’装存。果见毒蛇再不遁逃,蛇性喜温,更朝鼎中钻去。李仙脚尖点地,步法轻盈跃过,见石鼎蛇躯密集,不住心想: “此处风水古怪,既能孕育怪丹,或能再孕育奇兽。如今我削开石鼎,众蛇得以钻鼎,长此以往,岂不孕育蛇王?” 再又笑道:“孕育蛇王,定也是几百千年后。太过久远,当务之急,是借你等蛇躯,好生填饱肚子为先。劳你们受累,且进热汤热油里滚一滚。” 李仙震响“胸鼓雷音”。咚隆一声闷室回震,众蛇惊恐扭动,成片晕厥而去。李仙还欲再震,忽见土灰滑落,墙壁裂纹蔓延,恐再震雷音引得坍塌。 便取出随身锦囊,巴掌大小,藏女子清香,上绣金花纹路,甚是精美。此物出自“绣城罗家”,乃罗非烟相赠。 他抓住锦囊缘口,上下抖三抖。每抖一下,锦囊便大几分,待连抖七八下,锦囊扩至丈许长、丈许宽,足可装纳三人。倘若遇到强敌,自知不敌,更可藏进锦囊,如层薄甲护体。此小小锦囊,却蕴藏绣城罗家武学之精要。 李仙大感喜欢,暗道:“世家之物,自有不俗。难怪屹立不倒,雄据一方,果真不可小觑。”,将成片已昏厥毒蛇装进袋中。李仙施展清风腿一扫,射去“扑簌簌”飘进锦袋,如此数招,地中毒蛇皆已落袋。 李仙抖一抖锦袋,暗道:“还不够,这些毒蛇,怎购两百人吃食。正好我纵云手,许久不曾修习。且拿你等练手。” 纵身一跃,朝山壁飘去,出手如电,朝蛇堆中一抓,指缝间各夹三条毒蛇,精准扼住三寸之要,毒蛇扭躯挣扎,却只无畏抵抗。再微微震炁,将蛇兽弄得昏厥,朝锦袋一甩。 [你探手抓蛇,熟练度+3] [你探手抓蛇,熟练度+4] …… …… 李仙逮着一处蛇堆,使劲薅抓。蛇群戒备扑咬,李仙每次探手,便有数十毒口、近百毒牙袭来。他手法精巧,愈发顺手。直将蛇堆抓空,再朝别处去。 半柱香后,锦袋已装实装满装沉。李仙封好袋口,鬼蟒枪探袖而出,末端吊着蛇袋,这般扛着离去。他脚步甚快,不多时已见众女行迹。 众女见他身影,顿纷纷围来。慕红绸问道:“李大哥,你这囊袋里装得何物?”李仙爽朗笑道:“自是大补之物。” 李仙问道:“你等可有发现?”李仙安排有序,慕红绸、伊倩倩、罗非烟、林傲珊四女状态稍好,实力亦强。便令四人先行数步,探查周旁情况,若有异样,再回来禀报。 慕红绸、伊倩倩、罗非烟均无收获。林傲珊发现一片果林,不知何果,有无毒性,请赵春霞、汤梦罗两位长老检品,得知无毒却味涩,勉强可饱腹暖胃。便率领十数女子摘取。 这时天色渐黯,众女正自踌躇。念叨李仙未归,慌乱不安,正待派人找寻。李仙恰好归来,众女便安定下心。 几人简略交流情况。李仙说道:“今日或能开荤!”众女闻言皆喜。林傲珊好奇问道:“这囊袋好大,你是猎得头野猪么?” 李仙笑道:“比野猪更补。”伊倩倩说道:“难道是山鹿?我瞧着不像。” 李仙神秘道:“待会便知道了。众位妹妹,李某有事求助。请你们去问问,各宗各派间谁家妹妹心灵手巧。请她到此相助。” 众女听他“妹妹”叫得亲切自然,心中藏喜,又听他逢人便喊“妹妹”,不住失望。 很快便有数十人相助。李仙解开囊袋,露出密集蛇兽,鳞甲斑斓,毒牙锋利。众女惊吓后退,但沿途遭擒抓、遭囚禁、遭逃亡…皆砥砺心性,皆有长进,很快强自平复。李仙解释说道:“我见一山洞,内有毒蛇,亦是惊恐,但心想蛇肉鲜美,若烹煮蛇羹、蛇肴,也算难得美味,便悉数抓回。请诸位妹妹,不必过于惊恐,我等涉身险地,性命亦是旦夕间,区区蛇兽,有何可惧。请替我收集毒液,装纳瓶中。再拨蛇皮、取蛇脏、埋锅、生火…今日吃蛇羹,保管能畅吃开怀。” 众女听他声音温和,虽对蛇兽抗拒,却皆愿相助。纷纷抓蛇取毒,再拨蛇皮、取蛇脏…分工明确,甚是快捷。 汤梦罗、赵春霞、彭三落、何丽君…等长老亦尽力相助。各女各派性情各异,本不易团结聚心。难免互生嫌隙,暗有抱团排挤。李仙统帅诸女,却恰能避此隐患。李仙既非五派,又颇有威望。平日率性温和,却不失果断严厉。过既罚,功既赏。 再得各派长老支持,便使各“行伍”人心聚拢。各派长老更借此良机,传教众弟子武道,将剑法融入“取蛇毒、剥蛇皮、取蛇脏”间。 众女集思广益,意兴如火,创出一套剑法:“剥蛇剑法”,虽只微有雏形,但杀意汹汹、刁钻凌厉…剑势快猛。汤梦罗长老手持木棍,当众施展。其身姿曼妙婀娜,剑、腰结合,剑姿动人至极,如蛇蝎美人敲骨吸髓。 这剑法暗暗结合五大剑派,虽甚基础。但招招颇为精深,虽未曾完善,存有诸多漏洞。李仙暗自旁观,记在心中,心想:“世间武学,不外如是。我且好生记下,日后若有闲时,这‘剥蛇剑法’,颇值得修习钻研。” 羊飘雪说道:“今日剥蛇皮,取蛇毒,明日杀贼敌,灭奸盗。” 待蛇兽尽数剥尽,李仙亲自下厨,烹炒蛇羹。将野果、野菜…物尽其用,投进锅中,厨道尽显。果子味蛇、蛇兽肉腥、野菜味怪…但辅以调料、火候、手法,却能得美味佳肴。 这日蛇羹暖身,蛇汤润身,蛇肉饱腹。寒雪暗峡间,火光四洒,倒别有一副风景。 待吃饱喝足,众女唱歌谣、言趣事…联络感情,再有序睡下。私帐处,李仙点灯沉思,描画峡谷舆图地势。赵春霞送来蛇毒,皆装纳玉瓶中,问道:“这些蛇毒,取来何用?” 李仙说道:“此地诡异莫测,纵然走出峡谷,或再遇飞龙城兵士。他等熟练阵法,经验既深,磨合又久。我取来蛇毒,涂抹箭矢之上,便能锦上添花,若遇强敌,自可用毒箭射之。” 赵春霞美眸端凝,沿路不时观察李仙,见他安排妥当,思虑周全,决策准辣。勇谋皆具,感受日渐奇特,竟渐有仰慕崇拜。笑道:“还是你设想周全。你与我剑派本无瓜葛,却劳你费心思搭救。沿途你费心费力,却属你最劳累,实在…实在不知如何谢你。” 李仙笑道:“侠义之事,何必言谢。春霞前辈还请好好歇息,尽快恢复实力。也好叫我多位靠山不是?” 赵春霞浅笑答应,忽道:“我已叫剑派弟子,烧煮热水,你操劳一日,我为你沐足如何?”李仙一愣,古怪道:“怎敢,怎敢,我精力充沛,还不需洗脚。”心中则想:“昔日访仙客栈偶遇,她险些杀我。而今再遇,她竟要为我沐足,这事情当真古怪。” 赵春霞说道:“精力再充沛,也需歇息,需人照料。你救我性命,我帮你沐足,自是理所应当。” 李仙见无可躲避,见赵春霞眉垂面红,眸蕴秋波,长发简单盘起,颇具成熟风韵。心想:“这位赵春霞前辈,实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她此节为我沐足,应是设法报恩。也罢,这顺水恩情,何必叫人记挂太久。”说道:“那好罢!” …… …… 次日再行,众女面貌一新,劲头甚足。行约半日余,前道忽见岔路,一道朝左、一道朝西。李仙沉咛:“墓道间每逢岔道,需当慎重。”,既命慕红绸、伊倩倩分朝左右岔道前探。各持一缕发丝,若有情况,便种发会知。 过得半响,二女查探回归,告知情形。右侧岔道沼泽密布,生长古怪花草,无处落足,荒芜至极,除却植株,便无其他活物。左侧岔道宽敞平坦,但山壁间有黑洞,传出“呼呼”喘息声,慕红绸涉身查探,见是酣睡蜥兽,体型甚巨。且数目甚多,倘若倾巢而出,必凶险万分! 李仙面临抉择,想道:“右侧道路尽是沼泽,虽无处落足,但我等皆具轻功,深涉应当无碍。然…此道荒芜,罕少生机,恐另藏凶险,不易探查得知。纵然不藏凶险,沿道物资缺乏,倘若数日难行出,难免陷入进退两难境地。左侧道路虽存巨蜥,看似凶险,确也凶险,却明面可见,只需设法解决,更有活命之机。” 便将心中所想,告知众长老、众弟子。赵春霞、汤梦罗等本料想朝右行,避开蜥兽。但听李仙一番解析,皆觉甚有道理,更想:“此子思虑独到,当真难得人才!” 皆同意朝左行。 李仙问道:“慕妹子,可识得蜥兽品种?若知品种,便知其习性。再依其习性,便可避开凶险。” 慕红绸“呀”一声,歉然道:“我…我倒没想到这层,见此蜥兽呼气如虎啸,煞是惊人,便退回禀报。” 李仙说道:“慕妹子,劳你费力,再去一趟,将那蜥兽模样瞧清楚。倘若可以,尽力画出。”慕红绸说道:“好!”持纸持笔,身影轻灵,几下起落便已远去。 湖山剑派何丽君欣慰道:“遭此劫难,红绸性子更为沉稳了!” 过得半响,慕红绸再回营地,已描画蜥兽外形。李仙将画纸交给众长老过目。赵春霞、彭三落…皆不识得。汤梦罗却端详片刻,认出此类“蜥兽”,名为“巨彪蜥”。 此蜥性情凶猛,对血气甚为敏锐。速度奇快,呼声如虎啸狼吼。气力奇大,本居“南疆”群山峭壁间。汤梦罗曾到过南疆,遇过此类蜥兽,故而认出。 巨彪蜥目不能视,嗅觉敏锐。李仙渐有策略,与慕红绸、林傲珊、罗非烟偷取巨彪蜥粪便。起锅烹煮,将巨彪蜥粪便投入锅中。 再将衣物置于锅上,以臭气熏质。再穿此衣着横穿岔道。众女面色羞红,但皆不拘小节,换上哄臭衣物。当夜便踏足岔道。 行数里远,果见两侧山壁间,密密麻麻无数孔洞。抬眼轻扫,已成百上千…倘若招惹出洞,群蜥铺天盖地,纵然武学超凡,也唯奔逃为上。 蜥洞间传来“虎啸狼吼”声,此起彼伏,嘹亮回震。众女心惊胆颤,小心翼翼着步。李仙不时出声宽慰。 待行至半夜。忽听“咔咔咔”声响。巨彪蜥纷纷出洞,利爪扣进墙壁,侧挂在山壁活动。体型越大者,所居洞穴越高。 慕红绸忽掩口鼻,惊目身抖,指向山壁高处。见一头巨彪蜥身长近二十丈,其躯如岩,其尾如岳,侧挂在山壁中。它呼气如骤风,丝丝腥臭撩人鼻尖。 李仙心想:“倒不如傲墨前辈。我如初见此兽,定然惊骇至极。但已见过入海蛟龙,这种蜥兽难令我震惊。”沉声道:“莫慌乱,我等慢慢走。”沿道深入,李仙细数山洞,共有四万九千八百七十二。 忽听“咚咚咚”声响,地面频频震动。只见远处山壁上,两头巨彪蜥争夺山洞,互相厮杀抓打。纠缠一起,自山壁中滚落,途中撞到其他巨彪蜥。以致前方一团乱,数十巨彪蜥各自乱斗,掀的灰雾飞扬。 李仙传令各行伍,看好各同伴。尽量缩聚一团,原地休整。愈到深夜,巨彪蜥凶性愈浓,身后传来“咚咚咚”声响,又有巨彪蜥厮杀。 如此这般,前路后路皆被封堵。众女瑟瑟发抖,茫然无措。李仙下令原地静待,见机行事。如此彻夜无眠,待到次日清晨。众蜥厮杀止息,活者爬回洞窟。 沿道数百具巨彪蜥尸首。李仙说道:“千万小心,不可踩到巨彪蜥血液。”众女提起十二分精神,避开巨彪蜥尸首,缓慢而行。 次日夜间,众蜥再出洞活动,虽偶有厮杀,但岩壁便已解决,并未掀起大规模混战。李仙紧护心神,镇定自若,应对诸般异况。 这日午间,沿途蜥洞渐少,再行半个时辰,渐渐脱离险境。众女相拥而泣,不胜欢喜。李仙亦大擦冷汗。稳妥起见,再行十数里,这才各自歇息。 此处已无积雪。似通过“万蜥道”,再进到九窍龙心穴心室当中。李仙口吐清气,将浊臭尽数消除。 众女皆围着李仙,极感依赖,由他再做决断。李仙沉咛道:“歇息一日,再朝里走!之后凶险定更多,但我们历经磨难,已今非昔比,区区磨难,奈何不得我们。” 汤梦罗衷心倾佩道:“李兄弟坚毅过人,智虑过人,我剑派弟子若学之一二,那便天大喜事。” 众女说道:“怕是难了,李大哥这心气谋略,岂是旁人能效仿。”“我虽是剑派弟子,但不偏袒的说,我师兄师弟天资尚可,若论这气度性情,立即相形见拙。”“我曾以为师哥便是俊才之表率,而今…或许师哥还是俊才之表率,但是李大哥却…” …… …… 众女叽叽喳喳。李仙生性谦逊,连忙制止。众女怕他不喜,皆再不提起,但心中已有判断。均想:“酒肉宴席,虽能交朋结友,但人之风采风度,还需险境中体现。男子未必需俊逸非常,但独当一面,遇事镇定,方才最为重要。” 这时反倒忽略样貌形体,全已折服其气度。此处无昼夜之分,歇息半个时辰,李仙隐闻钟声震荡,当下无路可行,便循钟声而去。 道路直通直往,本便无别路可行。行约半个时辰,前路顿止,被一面十五丈高的玉壁挡住前路。玉壁前有一石碑,写道“思过崖”三字。 林傲珊奇道:“这玉质墙壁高约十五丈,与别处山壁相比,未免稍显矮小。脚踏轻功,轻易便可翻越,如何叫人思过?” 李仙说道:“或有玄机?”细细观察,不见有恙。林傲珊说道:“小李子,我且运轻功,试着上去。你聪明机警,在旁接应便好。” 李仙说道:“好!”林傲珊脚踏轻功跃起,轻易跃升数丈,待她脚踏玉壁,准备借力再跃时。忽感足底生滑,玉壁光滑至极,无以为借力。 林傲珊回身空踏,身若游龙,暗道:“也才十余丈高,纵无处借力,纯以轻功跃升,亦能渡过。”凌空再升数丈,游刃有余。 正待强渡,忽面色骤变,轻势荡然全无,猛从高处跌落。李仙施展“巽风息”,搭配“铁铜身”的铁肺特性,猛吐一阵狂风。 将其身子托住,这才免遭跌落。林傲珊堪堪站定,长呼一口气,说道:“小李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李仙说道:“钟声?我自方才起,便隐约听到钟声。每隔十数息,便隐隐荡来。正觉得古怪。”林傲珊说道:“就是钟声,我也听到了。但跃到七八丈后,钟声陡然更响亮,心脏都停顿一般。随后内炁全无、武学也如失效一般。不…不算失效,是空有其形,无法演化显异了。” 李仙沉声道:“还有此事?我且试试!”脚踏七星步,尝试跃过思过崖。跃至七八丈后,果听远处荡来钟声。武学演化既消、体中内炁顿无。便直朝下坠。 众女忙去帮忙,李仙早有预防,施展“轻字诀”,身轻如羽,落地后全身一震,并未受伤。 钟声震荡后,异状立时消止,古怪至极。 李仙拔出青剑,劈凿玉壁。难留半毫划痕,说道:“原来如此,此壁看似轻巧能过,却实如天堑。玉壁光滑坚固,无处借力。若不凭以武学,谁人能轻巧跃过十数丈高壁?此处设计,叫人懊恼悔恨,实在险恶。” 众女忙问:“李大哥,那又怎办,我们原路折返么?” 李仙笑道:“何须折返,他却忘了,咱们人多势众!”他甩袖出枪,鬼蟒枪神武狰狞,说道:“你们之中轻功较佳者,站在我枪身上。随后肩头再站他人,如此垒有七八人。红绸妹妹,你站在最高处,再运轻功一口气跃过玉壁。” 众女闻言,皆双眸一亮,只道李仙奇计百出。众轻功佼佼者,登时脚踩枪身、脚踩肩头…一个个垒得甚高。李仙力气甚巨,众女身又轻盈,自然不成问题。 但脚踩枪身的女子却难支持。故而只站七八人,离地五丈之高。李仙猛力一甩,众女被掀飞而起,惊呼至极。 慕红绸身站高处,脚下女子再借力一送,使之借势运使轻功,轻盈飘起,升势极浓。纵使钟声震荡,消解武学演化、内炁运使。但去势已成,仍自飘向崖顶。 她目光闪亮,眼见玉顶在前,凌空偏转身姿,调整体姿体态。她腰肢迁细,红裙惹眼,长发浓郁,却如起舞一般。去势渐消,速度渐缓,距离崖顶亦是越近,她抬手抓住崖顶边缘,但玉质滑腻,不慎失手跌落,朝底下坠去。 李仙故技重施,将慕红绸救下,说道:“再来一次,这次我使大力些。”故技重施,这回再无差错。慕红绸跃上崖顶。 她投下“蛇皮索”,乃数日前剥蛇所得。抛下崖底,李仙、赵春霞、林傲珊…相继爬上,再过得一处南关。 钟声幽幽震响,每震响刹那,凡听闻者,皆如重回凡俗泥胎。李仙循钟声望去,隐约见一座高耸殿堂。 李仙说道:“既已到此,唯有一路走到黑了!”率众女朝前行去。 他却不知,那殿中热闹至极。五大剑派少年英雄、长老、贺问天、温彩裳…皆在此处! 331 尸兵数万,问天底牌,春霞李仙,被徒撞破 李仙默记刻时。钟声每隔十九息一响,一响必消解武学演化、内炁运使…响声一过,便恢复常态。李仙素来谨慎,此节异样不敢含糊,既先按兵不动,将赵春霞、伊倩倩、彭三落、何丽君、羊飘雪等长老聚集协商。 众长老皆为新晋,资历未深,虽有见识,亦较从容。却难摸清此内缘由,与李仙对坐商谈。何丽君说道:“莫非是珍奇宝物神效?我知古典记载,有古怪钟物,钟响可震四域,或是类似古钟?” 羊飘雪说道:“或是钟响为次,而是此处风水独特,冥冥影响我等?” 赵春霞言道:“应当不是。我猜测应是自然声韵。便如我等体中‘袅袅仙音’,具备奇特妙效。自然地势,亦能发出仙音奇韵。” …… …… 诸般言说皆有。李仙沉咛:“昔日虎哭岭遭遇,山石峭壁间传荡虎兽哀哭之音,叫人闻之悲怆,伤心欲绝,恨不得当场自裁,就此死去,再不用受世间凄苦折磨。天地自然奇音……具备诸多妙效确算合理。春霞前辈所言最具可能。” 既商拟解决之策。待钟响刹那,试运“袅袅仙音”抵挡。五大剑派传承完善,“仙音”甚多,妙效各异。有“柔剑仙音”,通过骨质震动,奏起仙音,再通过腕骨传震进剑中,使的剑身柔软似飘带,对敌比剑时便能出其不意。 有“剑龙仙音”,这仙音起势平淡,但落剑如龙狂啸。使剑芒锋锐至极,凡剑亦可削铁如泥。更有“唤剑仙音”,当长剑跌落别处,手足难以勾到时,便可奏响唤剑仙音,与剑身共鸣,使剑倒飞唤回。但这‘唤剑仙音’需辅以口诀喊出,且前奏甚长,蓄势甚久。节奏韵感不同,所唤回之剑便不同。 李仙听“铮铮”剑响,各种仙音震荡。众女尝试以仙音抵挡,部分仙音与武学招式相融,需摆出相应姿势,才能顺畅起奏。 李仙细心观察,暗自吸纳诸剑要义。他知武学不得外传,是以不问,只暗中偷瞧。瞧出些微端倪,便记在心中,归己所得。若瞧不出端倪,便徒徒记下粗浅表象,日后再加琢磨。 他生性好学,知武道难得,资源难觅,武学难寻。凡有机会,必紧紧抓住。这般旁观旁听,既开眼界、又充见闻…皆成武道高楼之砖瓦。亦是难得奇遇。 然众女诸般尝试,待钟声震响,便皆回泥胎。竭力尝试,再无所收获,便皆休息放弃。李仙暗奏“守身音”、“奏阳仙音”亦是无用。 不住猜想:“倘若是自然音韵,我等奏响仙音,纵然不能尽数抵挡,亦该消解一二。何以毫无用处?看来此钟声来历神秘,非我等所能窥知。为今之计,只得再朝前走。” 李仙说道:“诸位妹妹姐姐,此音古怪,难以抵消。咱们唯有适应其规律。将武学招式依钟声节奏施展。咱们适应片刻,便朝前出发罢!” 众女皆点头答应。各练剑招,钟声震荡时自然收势收招、退避自保,钟声消止时立即杀招进攻…如此这般,便不必被钟声打得措手不及。进退有序,攻守自如。 李仙手持鬼蟒枪,亦循进退攻守之理。自认适应钟声所在,率众朝前而走。远处有座古殿,殿身漆黑巍峨,钟声便自殿中传来。 沿途还有距离。众人戒备齐整,警惕观察四周。行有两里远,见一片地中湖。众女皆大喜,望向李仙,美眸哀求,欲进湖畅快洗沐。 李仙想起“心头血”,知此处深处地窟,忽现湖泊未免怪异,即令众人绕湖而行,不可触碰靠近。众女历经诸险:囚女峡、沼泽道、万蜥道、思过崖…沿途劳累凶险,衣裳无暇置换,靴下汗水湿了干,干了湿。好不易见水源丰富,湖水清澈,晶莹剔透。但对李仙命令,绝不敢逆从,只得错身跨过。 待皆行过湖泊,有眼尖女子惊呼一声,见湖中飘起几具骸骨。原来…这湖乃“九窍龙心穴”另一异景“心湖”,具备隐秘凶险。李仙谨慎安排,避开此节凶难。 众女更感心服。 再行里远,众女眺望远处,相继看到黑色殿堂。心情忐忑,恐殿中凶险。但已无路可退,唯朝前走。下一处见一条独木窄桥,长约十余丈,底下幽深难窥,望而生惧。 李仙行在前头渡过。众女排列而行,万幸顺遂平安,无惊无险跨过此碍。跨过独木长桥,却已渐有人迹。 地上出现足印,稍加推拟,应当是身穿重铠兵士,李仙暗道:“此处深入地窟,不知已到何处。那漆黑殿堂应是墓藏中心。我觉察愈近黑殿,钟声越发急促。这时钟声间隔,已不足十九息。若有强敌藏匿,最好主动剿灭,掌握先机。” 即与众长老商议,猜测飞龙城驻兵或在附近。众长老恨意满腔,众弟子怒火烧心…皆同意主动出击,杀敌复仇。于是便循踪寻觅,果真在一极隐秘处,发现兵营所在。 在一处隐蔽坑洞内,众兵安营扎寨,隐藏甚是完好。为首的兵官精壮强悍,有条不紊布置兵营。兵营兵士众多,日夜值守,片刻不中断,甚是顽固。 但敌明我暗,何愁无计。李仙借目力敏锐,观察人数寡众、兵士分布、交接班次。见兵营约有三百余人,皆经刻苦习练,掌握数门阵法。 如强拼斗杀,难免叫他等尽抒优势。李仙当即布局安排,将六行伍皆分散东西南北,持毒箭毒弓戒备。李仙、慕红绸、林傲珊等先潜进敌营,制造混乱,再假意遁逃。届时伏击弟子再忽然射箭,打敌手措手不及。 依计进行,众兵措手不及,果真混乱,不及组列阵法,为首者已被打杀。李仙借乱出枪,连杀数位要员,尽扬其威。待众兵反应过来,逐渐摆列兵阵后,李仙又窜逃别处,叫他等匆匆追去。众女箭中藏蛇毒,尽派用场,将众兵一一射杀,消解其优势,扬尽己长势。不住尽出恶气。 一兵营据点土崩瓦解,尸首散布四处。李仙令众弟子将尸首丢进深坑中,已消踪迹。再口吐白雾,消除地中血迹、血腥气。 如此这般,众兵消失灭迹,再无端倪。李仙行事滴水不漏,叫众女暗暗学习,所得甚丰。 兵营中有丰富物资,菜肉米粮醋盐皆全,足够吃食数日。李仙一一观察,不住心想:“他等储备这般丰盛,莫非将有某种大动作?还是待遇优厚,日日有大宴伺候?那倒也是,若叫我暗无天日,驻兵此处,我定然不肯干休。也罢…此事空猜测无益。” 借锅起火,让众女烹煮肉食、篜笼米饭,终于菜肴丰盛,畅快饱餐一顿。这夜借敌塌而眠,精神充沛,甚是舒适。 李仙沉咛道:“既在此处,见得兵营。定是有道可通往别处,怕只怕遇到别处驻兵,发生正面交锋。距我目测,再行一日便可抵达黑殿。”理清主次之要,便欲及早休息。 夜半时分,赵春霞忽来拜访,凝重道:“李仙,我发现一事!想…想请你稍稍参谋。”李仙穿好鞋袜,说道:“请说。” 赵春霞说道:“说来惭愧,我年长你许多,却尽受你照料,只为你端茶沐足,远不足以偿还。如今伤势稍有恢复,但钟声影响,却叫我等与泥胎无异。” 李仙笑道:“我听羊长老说,春霞前辈书法甚好。日后若有空,可教我书法偿还。”赵春霞说道:“那甚好,你若感兴趣,我随时可教你。” 赵春霞正色道: “说归正事,我被擒抓稍久,共被取三次血,皆装纳玉瓶中。众女长老被取一次血。适才搜刮物资,我在此处,嗅到淡淡的血味。料想昔日取血,暗暗被运经此处。” 李仙问道:“他等取血到底何用?”赵春霞说道:“我亦好奇,故而…想与你循血追寻,探一探内中玄虚。众弟子难得安枕,且容她们歇息歇息。” 李仙故意笑道:“春霞前辈念着她们歇息,却不念着容我歇息?”赵春霞歉然道:“实在抱歉,可左想右想,却唯你能相助。循血追去,前处是何情况,尚难言说,人多势众浩浩汤汤而去,难免有不妥。你虽年少,处世却老道。为人宽厚随和,我料想你…你会帮我。” “只是要劳累你,我…我当下无事补偿,待出去后,再设法报你恩情。” 李仙笑道:“谁说无法补偿。”赵春霞问道:“哦?”李仙轻挑说道:“我近来惊魂多梦,睡得毫不安心。左右想来,是无合适头枕。倘若春霞前辈,答允借我双膝安枕,我睡得香甜,自然便精神充沛,再大难事,也都帮你了。” 赵春霞“啊”一声惊呼,素知李仙偶尔轻挑放肆,心想男女授受不亲,如此姿态,成何体统。但自问内心,偏久极愿,羞赧说道:“你关系诸多姐妹、弟子安危。若精神有恙,后果甚重。我为你抚眠,实也未尝不可。” 李仙一愕,暗道:“糟糕,玩笑开过头。”正色道:“春霞前辈,还望勿怪。我随口一说,打发闲闷罢了。咱们去循血一探,速去速回罢。” 赵春霞目送他出账,羞赧之色顿消,脸上浮现笑意,心想:“这小子潇洒得很,将旁人撩拨得心浮气躁,口中尽言花花。可若真论真格,他自个却先怕了。他当我是小姑娘,几句撩拨,便叫我真羞煞了么?” 急步跟随,裙风带起一阵芳香。她勤修养生功·观春宝典,体中如盎然春日,生机勃勃,万物复苏。伤势恢复极快。背部、足腕伤势尽复。 岳山剑派有门武学“闻风鼻”,嗅感敏锐,循踪甚妙。赵春霞见众女酣睡,敌贼尽诛,哨塔间有女巡逻。安排周全妥当,应当无甚凶险。 李仙留下字条,告知去向。与赵春霞行至一处秘帐,帐下已空无一物。众女血质早被运走,赵春霞手持拂尘,朝周旁一扬、再一盘。轻嗅气味,闭目感应,说道:“确是此处,我判断无错。” 李仙拱手道:“春霞前辈能耐渐显了!”赵春霞说道:“这不算什么,那贼寇将血质收集,运至此节。但数日前已经运走,沿途尚有些许血味弥留。咱们追去看看。” 她这时能耐已恢复三成,李仙心道:“春霞前辈既有这本领,何须求我相助,她自己便能寻得。我倒真是操劳的命。” 向西行数步。见一奇辟小道,被碎石掩堵。赵春霞等数息,待钟声震荡过。再一扬拂尘,碎石齐齐整整挪移数尺,让出条道来。碎石松散,上面洒有土灰,若有人搬动、挪动…立即便被觉察。赵春霞如此一扬拂尘,碎石、土灰横挪数尺,整体结构却无改变。 李仙暗感倾佩,两人行进奇辟小道,沿路追寻。觉察道路盘旋朝下,似进到一处深渊内。越朝深入,一阵阴风吹面而来。 赵春霞说道:“好生浓郁的阴气。”驻足不前。再朝深入,阴气袭体,便甚是困难。她修养“观春宝典”,伤势疗愈甚快。适才展露追踪、拂尘能耐,造诣皆已雄浑。但却无应对阴气手段,李仙纯阳之躯,阳气如火如炉,此处却无影响。 更因武人手段各异。你束手无策之难题,旁人或抬手尽解。旁人望而生畏之险地,却有人进退自如。一技之长,一能之长。 李仙说道:“春霞前辈,到我身旁来。”赵春霞奇道:“你有能耐应对?”李仙翻手出剑,剑姿飘逸。赵春霞忽想:“是了…昔日囚女峡,我曾问他样貌如何。他回我一简笔画,画中持枪持剑。他箭术、枪法我皆已见过,料想剑法不差分毫。”双眸闪亮,异波荡漾。 但见长剑一划,灼热之气一荡。阴面阴风即被抵挡。赵春霞面色大缓,说道:“你这剑法,毫不寻常,竟涉足阴阳之理。” 李仙问道:“涉足阴阳之理,难道就很厉害?”赵春霞说道:“需看武学具体,只阴阳之理较为罕见。若能组成流派,能耐甚是厉害。” 李仙心想:“夫人果真对我藏私,武道要义,不肯尽数传我。那也无妨,我怎敢妄求别人,无私对我好?” 两人再朝深入。阴气愈发浓郁,李仙单手舞剑,施展“阳极剑华”,身前划一道光圈。始终驱散阴气,这般行路已经无碍。 数阵阴风吹过,李仙玩笑说道:“春霞前辈,此处无旁人,我是纯阳之躯,你如不嫌弃,贴近我些无妨。” 赵春霞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初见起,便总有些轻挑。若是被人当做花贼,那可惨啦。” 李仙心道:“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倒真算半个花贼。”说道:“春霞前辈误会了。我说靠近些,可没想贪你便宜,只是我身若火炉,阴气不敢靠近。” 赵春霞忽笑道:“哦?”挺步一前,侧揽而去,亲昵无间,问道:“你指得,是不是这般靠近?” 李仙一愕,顿感香风扑鼻,已觉一具娇躯揽抱而来。两人紧靠紧贴,李仙能感受赵春霞心跳、呼吸,胸口起伏。赵春霞如抱热炉,阳气炽盛,她毕生之中无此际遇,更未抱过男子,这时心荡神游。 李仙虽自认潇洒,历经一合庄、花笼门诸事…天性使然,兼之后天际遇。口头自然而然轻挑,但绝非色急之人。他适才所说“靠近”,意指“牵手”而非拥揽。牵手亦无歧义。怎料赵春霞如此… 李仙古怪道:“春霞前…前辈,这样未免…”赵春霞问道:“怎么,你令我靠近,难道又嫌弃我?” 李仙说道:“自然不敢。”默默向前而行。他历经“访仙客栈”一事,得知赵春霞际遇,猜想她是恪守正道的女侠。实则不然,春静时极静,春动时极燥。 赵春霞虽恪守正道,甚至迂腐。但知世间正邪之外,更有其他,不违背本性时,亦有阴思。昔日她得知“绣城罗家”得“黄九参”,派遣两位徒儿相助。 本意除魔杀恶,同时亦有暗示倘若运道足,时机条件合适,自可将“黄九参”占据,不必归还绣城罗家。黑面蝠王为恶多年,除他为杨善。罗家丢失“黄九参”,却是家族之事,参宝本天成,颠沛流离、辗转多手,运道足者取之。那罗家雄据一方,恶举有之,善举亦有之…善恶难论,但欺压百姓之事定难避免。若得到黄九参,归还自然为人正派,守信守诺。若不归还,亦可算替民出气。 她正派作风下,实心机不浅。 赵春霞经“此处无旁人”提醒,顺势便揽抱住。她心想:“这小子还当我迂腐。你吃几年米,我又吃几年米。真当我好调戏么。平日旁人在旁,我故意装装罢了。”观察到李仙甚是拘谨,更暗觉好笑,有些得意,同时温暖酥体,不住眷恋,故作正色道:“李仙小兄弟,劳你帮你抵挡阴气了!” 李仙心想我左右不亏,何必畏畏缩缩。便环臂抱着赵春霞,青剑归鞘,纵身急跃。赵春霞心间荡漾,感触甚是难忘。不住揽紧几分。 很快便到底部。李仙更朝前走,拐过一小弯,顿见前方无数道身影。李仙凝眸戒备,再细观察,微微松一口气,前侧无数道身影,却非出自活人。 赵春霞沉咛道:“好多尸兵!”众尸兵身穿魁甲,身材壮硕,躯体僵硬。已沉寂多时。李仙明悟道:“那贺问天虽贵为一城之主,敢有乱世称王之意,我早猜到另有倚仗,此刻看来,他最大倚仗,便在此处了。” 李仙穿行尸兵间,细数其数,恐有数万具。且精壮高大,若进疆场厮杀,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脉呈现暗红色,脚踩时有肉质感。 赵春霞低头说道:“是壁生肉。这九窍龙心穴不简单,此处蕴养尸兵,当为最佳。难怪此处阴风阵阵,若非你纯阳之体,真不易涉足此地。” 忽听“咚”一声,黑殿钟声震响,随后肉质蠕动,地中一条赤红脉络自远处蔓延而来,细看脉络,竟似体中血管,鲜血由远处运来,看起来便似红光蔓延。血质运至尸兵足底,尸兵赤足而立,与血质接触,受其滋养。众尸兵身躯抖动,盔甲发出“铮铮”异响。 原来这壁生肉异景已更为玄妙,内已蕴养出血管,恍若真的血肉。飞龙城祷圣山有座“娥女庙”,只许女子进出。供奉不需香火,唯需女子鲜血。每有庙会盛举,赴会女子必会献血,血质积存,储备充足。 尸兵食阴血而生,长久蕴养此处,足见贺问天谋划已久。李仙弄清楚详细,料定赵春霞、汤梦罗…等剑派长老、弟子之血,定被运用到此处。 是以详加找寻。见尸兵按“伍”“什”…阵营摆列。最前处便是各军将领,那等尸兵赤臂银身、长发飞舞、胸挺背阔…高约丈许,如尊骇人小巨人。 身上画有血纹,正是出自剑派诸女。原来阴血亦有差距,凡女之血蕴养寻常尸兵,剑派、江湖…具备武道修为,得过天地精华者之血,则用以蕴养尸兵中尊者、王者。 赵春霞怒道:“好个贺问天…他囚禁我等取血,真可谓一举三得,既将五大剑派耍得团团转。又以我等血质,蕴养尸兵,增强尸兵能耐。事后再灭花笼门,大扬名声声望。倘若解忧楼不塌陷,他这般阴谋算计,谁又能轻易觉察。” “我…我等只怕唯有囚在石洞中,含恨渡过余生。任由其采血利用、无奈间助纣为虐。” 李仙说道:“看来天意不愿他成功。如今春霞前辈既已得救,且又发现他大秘密。到时必能揭露他面孔,你做那救世之人。” 赵春霞俏脸一红:“你说话好怪,什么救不救世,他纵有尸兵数万,亦不过初俱争雄之姿罢了。我揭露他贼心,亦非效忠朝廷,起乱之势不可逆,朝廷贪腐作恶之事亦有。正邪善恶不好言说,何来救世之说。” 李仙笑道:“此人擅弄人心,阴险狡诈。他现在不过尸兵数万,可若借此底牌,善加经营扩大。再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势,只怕极不简单。” 赵春霞问道:“你年纪轻轻,若由你揭穿贺问天,定可扬名。你好似对此并无想法?”李仙说道:“骂名也好,美名也罢。我确无甚在意。” 赵春霞说道:“你这性情倒十分洒脱,人又颇为聪明,我那两个徒儿,若有你一半便……”忽觉察异声,冷声喝问道:“谁人鬼鬼祟祟,在此偷听,速速出来!” 不闻动静。赵春霞手持拂尘,朝一侧扬去。一排排尸兵倒伏,这时能耐已然不浅。一道身影连忙窜出,忙道:“师尊,别…别出杀招…是我啊!” 赵春霞惊道:“小龙?” 王龙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观察,见二人相拥紧抱,男女授受很亲,不住目瞪口呆,神情极不敢置信。 332 师威有损,春霞挽尊,剑派围攻,夫人势危! 原来自昔日一别,王龙摆脱追兵,他不通风水杂学,亦无入墓藏经验。不知何去何从,唯有四处乱窜,欲与李仙、林傲珊、汉擎霄汇合。 然苦苦找寻,终难觅其踪。倒先偶遇五山剑盟诸人、贺问天…王龙当时心想:“我虽认得五山剑盟,但他们却不认得我。我若去碰面,揭发贺问天恶行,难免说不清楚。且贺问天巧舌如簧,凭我之口舌…只怕辨不过他。” 便朝别处潜逃,再欲见机行事。然不慎泄漏行踪,竟招引五山剑派弟子、飞龙城兵士追杀。王龙数次拼杀,皆险要逃脱,但不慎受伤不轻。 仓惶间逃进尸兵之地。追杀者知此处乃禁忌之地,不得命令,若入此处,必将斩首。便再不追寻,又知其内阴气浓郁,久待性命难保。 便封堵路口,派人看守戒备。剑派弟子则原路折返汇合,随众长老深探墓藏。怎料兵营忽遭敌袭,封堵路口者无奈回去支援,同被一举歼灭。 王龙潜进存尸地,顿感阴寒遍体,他试运仙音、试使剑招、炁运周天…皆难抵挡。但因是男子,阳气较为浓郁,且修习“观春宝典”养生功,生机勃勃,自可强撑多日。 他自知无望,出亦死、等亦死,不知如何决断。只得待一日是一日,盼求迎得转机,但体况日虚,渐觉无望,聊赖间探查存尸地周围。他猜到尸兵与贺问天关系甚深,见众尸矗立,凶煞骇人,不住怒从心起,用剑劈砍尸身。 尸躯坚固如铁,刀剑虽可刺入内里,但尸兵不知痛不知惧。王龙连刺数剑,便觉得无趣,原地躺下歇息。心绪烦乱、伤势甚重…竟至昏睡,不知过去多久,才再听一阵杂音。 他悄悄摸起宝剑,心想:“莫非是追兵追来了!?好啊,与其受困此处,逐渐散命黄泉,不如拼死打杀,带走几个恶徒!”此处尸兵数万,阴雾森森,王龙趴伏不动,凝心偷听动静。旁人便难觉察。 他听到来人乃“一男一女”,言谈甚是亲密,不时调笑玩笑,更暗骂:“看来是对狗男女,男子话语轻挑,女子假装正经,分明春心荡漾,不知羞耻,叫人闻之生恶,且看我待会不叫你等倒霉!” 然再是细听,微觉声音甚熟。女子声音清脆若黄莺鸣柳,极似师尊声音。王龙不禁怀疑:“莫非是师尊?不…这却又如何可能,师尊或已毙命,或已被擒拿。怎会出现在此,且师尊平日里与我等说话时,总是寡寡淡淡,甚少言笑,此女声音虽似,却绝非我师尊。” 王龙越听越古怪,再听二者谴责贺问天,言辞间似知晓其罪行,心中杀意陡消,欲立即相见,携手合作,可又好奇两人交谈,便一直潜藏。 直至忽露异样,听到一声怒喝。随后排排尸躯倾倒而来。王龙这刹那终于确认女声出自师尊,此乃“闭山剑法”中“草木倾伏”一式,唯师尊练就胜乎其神。 王龙侧身滚出,连忙叫喊求饶。待定晴观望,却见师尊与一男子何止言语亲密,更已相拥自然,身躯紧贴,师尊素来教导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不可胡来乱搞,此节却自己…。王龙还待看清男子面容,对方已经喊道:“王龙兄弟,你怎在此处?” 赵春霞说道:“小龙?原来是你!”她侧揽已习惯,未曾觉察异样。 王龙说道:“师尊,李仙兄弟,你…你们?”神情古怪不解。赵春霞俏脸一红,心想:“啊…小龙若在附近,适才交谈话语,岂不叫他听去。我素来在徒儿面前,维持正经严师派头。如此这般,岂不…岂不叫他们多想?且先训斥他一通,挽回些许颜面。”甚难为情。 硬着头皮,正色说道:“小龙,你既早在此处,想必认得为师声音。何以潜藏不出,为师该教过你,君子不欺暗室,偷听旁人交谈,非君子所为。” 王龙解释说道:“师尊…我原猜想你们是追杀我的追兵,这才潜藏不出。”赵春霞说道:“原来如此,索性你没忘我教导。我与李仙小友,乃同行查探此处异地。他乃纯阳之躯,可助我避免阴气侵袭。你且过来罢。” 王龙心道:“原来如此!”行至李仙周旁,果觉身暖体温,异状有所缓解。他对赵春霞极是崇敬,一时并未多想。但实非蠢笨之人,此事日后琢磨,自然洞悉赵春霞所言藏虚。 李仙收回揽腰之手。赵春霞亦悄悄挪动半步,心间万感不舍,她心已浮躁,悸动难息,但徒儿在前,唯装得得体端庄。赵春霞喜道:“小龙,你如何化解险局的,且与为师说说。” 王龙即将遭遇经过,一一说道清楚。贺问天如何迫害、如何得救、如何进到九窍龙心穴、如何受人追击、如何藏身此处… 赵春霞沉声道:“贺问天人面兽心,确实可恶至极。此事是为师错判,将你等害得如此。唉…” 王龙沉默。李仙却道:“春霞前辈,不必自责。众剑派女弟子、女长老亦被擒拿。只道是有心算计无心。前辈纵使避开那次错判,亦难逃第二次的险局。真要论起来,命数中该有此劫,好在此劫已经渡过。日后自然好运当头,顺遂平安。” 赵春霞笑道:“那你是说,命数中该有你救我一回么?”说及此处,觉察王龙目光怪异,正色再道:“李仙小友此话有理,既已发生,便吃教训长记性。不必久久挂怀,徒增忧虑。小龙,你可记住了。” 王龙点头道:“师尊所言极是,既然师尊无碍,那纪慧师妹…”赵春霞说道:“自然无碍。李仙,此处探查已清,你待如何?是一举烧毁,还是其他?” 李仙说道:“此地阴气浓郁,五行有缺。恐难快速稍尽,反倒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将飞龙城兵引来。当务之急,先回到兵营,好生歇息,再谋出路。” 赵春霞颔首道:“有道理!” 三人既原路折返,回到兵营中。王龙与纪慧相见,又再见到林傲珊。众女间多一男子,引得议论纷纷。皆来慰问,送来暖汤。 赵春霞带王龙一一见过众长老,笑道:“小龙,你这般如此,也算认祖归宗了!”五山剑派联袂起盟,取名“五山剑盟”,正值关键时期,人手甚缺,赵春霞顺势回盟,担任一处要职长老。其徒归宗,并入五山剑盟。 尸兵之事传遍兵营,众女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砍烂剁碎。奈何存尸地阴寒千载,不易踏足,唯积蓄心中,以待日后报复。 王龙自众女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知晓乃李仙所救。对其甚是感激敬佩,但想得存尸地一幕幕,兀自难尽数消化。 再歇息一个时辰。众女换洗衣裳、烘干鞋袜、清洗头发,出解、调息…皆有次有序料理周全,面貌全新。有几女身上存留香囊、胭脂,更轮流享用。险些大打出手,几名长老出面制止。 诸多杂事理尽。李仙自瞄自画过一副舆图,将所经所过之处,皆画于纸间,简笔勾勒,地势不详尽,他观望舆图,心想:“此处既有兵营,定有出去之路。若条件允许,沿路而出,便不必再深入墓藏了。墓藏深处,有甚凶险,实难料知。” 于是召集众长老,商讨行路决策。彭三落、何丽君、汤梦罗皆颔首同意。王龙却说道:“李仙兄弟,此策恐有不妥。”他甚是忐忑,知李仙威望无双。 李仙随和笑道:“王兄弟请说。”王龙说道:“我此前遭敌追杀,四处乱窜乱逃,知道倘若从此处外出,必需路经一条‘万箭埋骨道’。那地尽是飞龙城驻兵,凶险至极。” “我等虽人多,可若到了那一地,几人能活几人能生,实难预测。倘若朝深处去,我遇到过五山剑盟众长老、弟子…他们便朝深去了。若先与他等汇合,将贺问天当场生擒,再以他为要挟,或许更好。纵然叫贺问天逃脱,届时我五山剑派阴阳合一,何等险阻不能跨过。” 众女均觉有理,皆看向李仙。李仙微微点头,笑道:“那便依王兄弟所言,我等朝内深入。”心想:“五山剑盟间有人认得我貌,倘若汇合,我需做足准备。这些使剑的剑派,难免有迂腐自负,锐芒四射…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且妄称正义者。” 王龙依稀辨得道路,他朝前带路。行有半个时辰,不住觉得乏闷,欲寻同门师妹闲谈。却见纪慧叽叽喳喳纠缠李仙。 偶有钟声震荡。李仙心想:“距离黑殿愈近,钟声愈发密集,我若不曾记错,此刻钟声间隔已下十息。待进到殿内,钟声震必更急促。我等方有适应,情况便又改变。” 行至一片宽地,脚印密集。王龙说道:“李仙兄弟,我之前便在此处,窥见五山剑盟、贺问天…知双方甚为要好,众剑派长老对其极是信服。” 彭三落骂道:“贺问天那贼厮手段奇多,擅弄人心。我剑派长老、弟子皆性格刚强,心思计谋确实稍弱。自然被戏弄。” 何丽君说道:“此事说来面上无光。唯有活抓那恶贼,方才消解心头恨意。” 此地虽处地中,视野却极辽阔。抬头上望,光斑点点,如置身银河之中,无尽星辉触手可摸。顶部有种“星沙矿”,光斑便出自此矿。 再行半日,渡险关,跨危河,便抵达一片白玉广场,辽阔雄伟,眼前即是黑殿,巍峨耸立,气派万千。如地中宫殿。 李仙叹道:“真乃人之伟迹也。”赵春霞说道:“此处墓藏主人,死前搭建地宫,地宫外留有尸兵。看来是位极重权势之人,眷恋生前地位,故而皆想带入地底。可惜我史学不精,否则定能从蛛丝马迹中,知晓墓藏主人。” 殿前有一百零八道阶梯,阶梯旁有道玉渠,潺潺流水,数千载不息。众人沿阶而行,殿门已被推开,一颗巨石滚落别处、断箭四散,地上有十数具尸首。 飞龙城兵士、五山剑盟…皆有。有女惊呼出声,见得昔日同门惨死,万感悲伤。见飞龙城兵士尸首,便狠踩几脚。 原来…前段时间,五山剑盟、飞龙城抵达此处,见殿门紧闭,便设法开门。不幸触发机关,引得巨石天落,万箭齐发。恰有“钟声”震荡,便有人难抵挡凶险,被机关射杀当场。 殿中宽敞至极,矗立九十九道石柱,顶部金辉灿灿,最前方有座黑龙尊椅,中间有道香炉,炉中立有三支长香。 中间是条长道,两侧共计九十九片蒲团。俨然如朝拜之景。黑龙尊椅前有道腐朽尸躯,每一道蒲团上,各盘坐一道身影。历经不知千载万载,已腐朽干瘪,但其生前姿态偏偏历历在目。 赵春霞震撼道:“好一千载朝贡,万世帝尊。此人自号为帝,再擒抓九十九人充当臣子,为其谋划出策,死后为他效忠。” 此处机关凶煞,却皆被前人启动。李仙等只需谨慎戒备,便可自保无恙。一一查探百具尸首,最前为一品臣,身穿赤金官袍,沉寂数千载,竟不染灰尘,稍后为二品臣、三品臣、四品臣… 各官尸虽已腐朽,但依稀可辨神态、举止、动作,俨然是一场欣欣向荣,君臣和睦的早朝。各官尽职尽责,面有笑颜,准备起奏好事妙事,似朝国四海升平、百姓富庶、边境安稳。旁有持笔郎记载早朝事迹,官阶低微者亦敢进言… 李仙问道:“春霞前辈,可知朝代?”赵春霞沉咛道:“见识有限,实在不知。大武之上,便为大虞,大虞之上,是为诸国混乱的南阳,南阳之上,便是大霄皇朝……但据我所知,皆非此等官服。” 李仙朝前行去,观望其帝尸。身披黑龙袍,脚踏龙履靴、头戴流苏冠…恍若人间真龙。身上配饰皆极珍贵。李仙不敢靠近,只远处打量,心想:“这王侯将相,权势滔天,何以叫人这般眷念?人死万事空,还这般大费周章,摆弄出这等地宫。这些人想法,与我大不相同。倘若是我,倒更愿揽抱美人,世外逍遥快活。” 李仙腹诽道:“李仙啊李仙,你其实是色胚啊。” “此龙衣价值昂贵,倘若取下,价值不可估量。但我活命为上,手持龙衣,哪里还能低调。且当看过观过,涨涨见识便可。” 沿殿找寻线索,得见五山剑盟、贺问天等诸多踪迹。他等进到殿中,亦被此情此景所震撼,驻足良久。 众女惊叹此处规模,更生陌生恐惧,急于与剑派长老、弟子汇合。李仙点头答应,请赵春霞施展“闻风鼻”,探寻剑派众人所在。 此处钟声隔五息一震。内炁时有时无,甚是古怪。赵春霞时行时顿,殿后是一片园林景观,有山水、有草木,青石板路整齐铺设,沿途剑派长老、贺问天等人踪迹愈发常见。 忽见一株树下,卧坐好几伤员。有人断手断足伤口狰狞,皆是五山剑派弟子。众女又惊又喜,齐齐跑去。那几名弟子听声望来,错愕片刻,便也狂喜,喊道:“各位长老,各位师姐,各位师妹,你们没事啊!” 慕红绸问道:“自然无事,呀…你们伤得好重,是那贼子贺问天害得么?众长老都如何了?” 那弟子摇头道:“唉!贺问天为人宽厚,怎又会害我等。都是那妖妇所害!” …… …… 李仙闻听“妖妇”二字,想起初落九窍龙心洞时,隐约听得“贱妇”“贱妇”…喝骂,立时猜想到“温彩裳”,思衬:“夫人极有可能便在此处,我先且藏好,处事务必慎重。倘若弄不好,难免腹背受敌。”借乱将林傲珊拉走。 李仙沉声道:“傲珊,当下唯有你能助我了。”林傲珊说道:“怪哉,听他们话语,剑派长老便在附近,你是五山剑派救命恩人,怎好似面临莫大险境一般。” 李仙说道:“你却忽略贺问天狡诈。我救过众派女子不错,但贺问天何尝未救过剑派诸多长老。且我确实暂入花笼门,贺问天手中更有花笼门认证。倘若对峙,他自可搬出此节诬陷。众女虽会帮我指认,局势或会陷入两相怀疑。” “与其这般麻烦,不如我先行藏起。你设法去告知赵春霞等剑派长老,嘱令她们说是自救,而非我李仙所救。如此这般指认,方才无懈可击。” 林傲珊醒悟道:“原来如此,倘若指认时,众女说是你所救。你身份不纯,且又是花贼。贺问天巧舌如簧,自可借此摆脱罪状。更可抵赖为花笼门自导自演。我等自知是假的,但剑派其他长老,难免不易分辨。李仙,你果真敏锐!” 李仙心中腹诽:“倘若当场指认,我实也不惧贺问天。只是场中情况复杂,我需借一借口,就此隐藏身形,静观其变。他等一口一名门,一口一正派…我这小小花贼,还是不冒头为好。” 便说道:“不错,正是此理。你便说我功成身退,不愿显露姓名。料想她们应当会配合。” 林傲珊说道:“好!我这便帮你。”立即回到女子人丛,朝赵春霞附耳低声言语。赵春霞闻李仙已走,欲掩盖姓名,顿时好生失落,回头张望扫视,忽有几分闷气郁结。 但剑派合璧之良机,只得暂压失落。将此事暂时压下。 彭三落问道:“妖妇?谁是妖妇?” 那弟子说道:“说来当真……当真出乎意料。诸位师姐师妹长老可还记得飞龙城中,有尊王夫人甚是有名,她筹办庙会,烧金燃香,出手阔绰至极。” 慕红绸说道:“难道你口中指的妖妇,便是那位王夫人?” 那弟子说道:“不错!此人不姓王,真名是温彩裳,绰号为折剑夫人!是极凶极险的人物,她极擅伪装,一诺千金、心善多愁…诸多标致,皆是有意伪装,潜伏飞龙城实另有目的。” 众女纷纷道:“果真人不可貌相,咱们吃这些亏太多啦。”“王夫人实是温夫人,那贺城主也奸诈至极,这世道着实…着实…”“人心隔肚皮,今日终于见识!” 汤梦罗说道:“折剑夫人?这名号我曾隐有听闻。此女貌美至极,亦危险至极。所谓‘折剑’二字,意指容貌可令英雄折腰折剑,实力亦可折断英雄宝剑。是位既神秘,且极厉害的女子。但已消声灭迹许久,何故突然出现?” 那弟子说道:“我等亦不知,但她定谋划着凶辣计谋。否则藏身飞龙城,如此散财散金,着实说不过去。且此女对墓藏极尽熟悉,解忧楼坍塌…便是出自其手!贺城主深感非此女敌手,特请我剑派相助,擒抓此女,阻她恶行!” 众女闻言不觉恼怒,反而拍手叫好。那弟子甚觉古怪,众女提及‘贺问天’三字,必纷纷喝骂,但人声嘈杂,谁也说不清经过。众女更关切师兄师弟长老之事,只一味追问。那弟子满头雾水,继续再道:“更可恨的是,这妖妇心肠狠辣,我们五山剑派…至今…至今已有七十多名弟子因她而死。” 说罢流下泪来,悲怆捶地。 众女惊呼连连,忙各问相熟相近的师兄师弟姓名,验证尚且存世与否。得知部分师弟、师兄离世,不免悲伤抽泣。 何丽君说道:“好一尊妖妇!此妖妇较之贺问天,可谓分毫不差!我五山剑盟竟…竟被她折损得这般惨重。你细细言说,此妖妇如何构害?” 那弟子即将沿路遭遇,一一说道清楚。自历经“宫中雷云”后,五山剑盟对贺问天内疚且信任。贺问天言语哄骗,令五山剑盟随他一同对付温彩裳。 众人便朝深入,沿途遭遇机关甚多。每次堪堪见得温彩裳身影,随后便陷入大危机、大陷阱当中。被折腾得苦不堪言,甚是憋屈。 最为凶险一次,五山剑盟、贺问天因温彩裳算计,被囚困一处石室中,连其衣角都未曾摸得半毫。随后石室渗水,十数名剑派弟子、飞龙城将士…皆被淹毙当场。 愁怨已深,自然奋力强追。万幸追至黑殿旁,因钟声冥冥作祟。差距反而缩减,数次竟能照面,也渐能逼得那夫人动武。 那弟子说道:“众位长老师姐师妹,你等既然无碍,便快朝前去罢。快快相助我五山剑盟,这妖妇着实不简单!” “我剑派众长老,已将那妖妇围住。今日势必将她诛杀。” 众女纷纷响应,皆朝指引追去。李仙混在人群,心思飞闪,随众而行,身旁景色一一掠过,此处园林虽位处地中,却盎然若春,景色极美。 忽见红色湖心亭。湖外围着五山剑盟,湖心亭端坐一白裙女子,一阵湖风吹拂,长发飘飘,发香撩过众人鼻尖。她优雅娴静,端庄温婉,案前有道石琴。乃打造湖心亭时凿就,她轻抚石器,音韵飘扬,极是闲适。 湖外众人喝骂喊杀,宛若两幅天地。 李仙再见得夫人,沉咛:“约定剐眼之期,夫人并未现身。如今此处相遇,她却已被众派包围。” 333 城主完败,夫人绝世,五剑围湖,钟声密集 温彩裳现身此处,内中大有缘由。昔日温彩裳施展“八绝印”,顷刻间织罗一具蚕茧。将李仙包裹此处,其内绝天绝地绝水绝火… 她料定李仙纵然诡计层出,亦难逃离此茧。只待时日一过,再破茧见他。届时他如未剐眼,必狠狠刺伤体肤,叫他苦痛难忍,再逐步逼迫,总之不容他耍诈。若已剐眼,便前嫌尽弃,伺候余生,甘为他眼耳,相依相伴,再不离分。 她顿感长夜漫漫,颇为难熬,极愿立即破开蚕茧,见得李仙已乖乖顺从。待到夜间繁星满天时,忽想起一事:“是了,那顾家的小贱妮子与李郎不清不楚。这下该已去飞龙城北面寻他。我去将她杀了。那城北之地素来凶险,她毙命那处,被野兽吃去,倒也适合。” 她醋性极大,且极凶煞。旁人不好消受。飞龙城北面凶险万分,城中皆知,历年百姓、江湖客、世家子…皆有失踪险地传闻。温彩裳心有杀意,但念及顾念君家族不俗,难免交易往来,自需料理干净。便先诱导顾念君抵达北面险地,再跟随杀之。 嘱托小团些许事务,命她好生打理碧香水阁。她则搭乘马车,寻踪而去城外北面。顾念君身中藏有蚕丝,兀自未知,在城外北面茫然找寻。 飞龙城北面固然凶险,却有一处“九窍龙心穴”窍孔所在。这里有一片横断之崖,名为龙鸣震峡,其内常有龙鸣之声,是为一处罕见奇景,历来有文人雅客甘冒凶险,也欲一睹此处险景,有人猜测峡内藏有真龙。但寻常百姓、江湖客…兀自不敢靠近此处。唯恐丢却性命。 故而周旁阴森冷清,罕少人迹,暗处有飞龙城兵将把守。龙鸣震峡外更是怪树密布,异兽甚多。 峡内有一处“九窍龙心穴”的窍孔。窍孔呼出骤风,风吹过峡谷山壁,发出似龙鸣之声。故而得此奇景,顾念君本欲找寻李仙,但抵达北面,便微微发现不当,她曾得‘雪龙山脉’山图,依稀知飞龙城气象甚殊,有卧雪藏龙之韵势。 自然而然觉察峡内异样。 她先进得墓藏,却将温彩裳引进墓中。温彩裳学识极丰,抵达此处便识出“九窍龙心穴”。此墓穴共有九处窍穴,皆是有进而无出。更知此处地穴已被建造墓宫,内藏无穷奥秘。 她杀心虽浓,但实不将顾念君放在眼中。见得异穴,心中便想:“这原是卧雪藏龙,欲跃天堑之格局。这等墓藏倒也难得,贺问天坐拥此处,享尽好处。既被我看得,岂能不探一探。李郎被困蚕茧中,料也无甚危险。” 便踏足墓藏,进到内中。她学识渊博,武道亦高深,踏墓游刃有余。且墓藏外围已被贺问天逐步勘破,机关凶险较少,但暗有兵营巡逻巡察。温彩裳轻易应对,渐朝内里深入。 她识破墓藏主人身份,更猜出这是座“伪帝墓”。去了几处要地,皆不见朝圣殿。便知贺问天得此墓藏多年,却只在门外“徘徊”,着实暴殄天物,愚蠢至极。 这墓藏构思精巧,最主要的“黑殿”,藏匿在一处“心室”当中。那心室却紧紧闭合,故而不露其踪。温彩裳设法打开心室,需先将“死心”化为“活心”。使得“九窍龙心穴”开始跳动。届时心室自开,主殿既显。 这事情却非一人能办到。她便主动显露踪迹,立即被兵士觉察,前来围剿打杀。温彩裳杀几人、放几人,消息自然传出,贺问天知道毕生最大隐秘,竟已潜入一人。顿时吓得仓惶失措,连忙进墓藏找寻。 正因此事,他不及主持“剿花诸事”,将其丢给杨心枪料理。他欲寻办法打发此女。 墓藏深处,贺问天如愿见得温彩裳,那夫人巧笑嫣然,端庄温婉,待人接物总是清若风、柔若水,却又淡淡疏离,淡淡冷漠。她笑道:“贺城主骗得我好惨,原来飞龙城下,还藏这等隐秘。” 那美貌神情将贺问天晃得自生歉然,精神顿挫,似真做得恶事,惹得佳人伤心,刹那便又压下,说道:“王夫人,你何以出现此处…” 温彩裳说道:“我闲暇无事,去城外北面闲逛,怎料落入一大坑,胡走乱走,便到了此处。唉,我正感陷入此处,浑然已经迷路,不知被困多久。万幸遇到贺问天兵士,贺城主下来搭救,小女感激不尽。” 贺问天心想:“此女话语半句不可信。她悄无声息抵达此处,只怕对墓藏极熟!不知是何目的,总之绝非好事。”皮笑肉不笑,正思拟如动手脚,能否取胜。 温彩裳随意步行,飘逸起清香微风,悠悠说道:“贺城主是有称霸之心么?”贺问天浑身一震,讪笑道:“我一偏远城主,怎敢有此野望。王夫人何以…何以…这般说?” 温彩裳轻拍裙摆,抖落些微土灰,淡淡说道:“好奇罢了,来时见得一存尸地,内有尸兵数万,阴血蕴养,严阵以待。如上战场,自是凶威赫赫,所向披靡,非同小可。” 贺问天和善面容既冷,心想:“事到如此,耗费多少兵力,多少代价,也唯将此女留下。否则事迹败露,我必万劫不复。然而此女…神秘至极,倘若真动起手,我…我是她敌手么?还是先用言语安抚哄骗,再暗施手段加害?”面色难看,正思索不断。 温彩裳笑道:“贺城主不必紧张,我对你并无歹意,你称王也好,称霸也罢,都是寻那大武皇朝麻烦,于我并无损害。若要说起来,我是来帮助你的。” 贺问天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夫人坦诚相待,至少将姓名告知。”温彩裳盈身进礼,说道:“此前遮掩姓名,实在歉然,我姓温名彩裳,彩裳见过贺城主。” 贺问天不住心中一荡,回礼道:“飞龙城贺问天,见过温夫人。”旋即追问道:“适才温夫人说,要来帮助于我。难道你亦有称霸之意?欲与我联手合作?” 温彩裳说道:“我可不肯献出血质,助你温养尸兵。”贺问天讪笑道:“温夫人若肯相助,定然厚礼相待,怎可能这般对待。” 温彩裳意味深长道:“我看未必罢。”贺问天说道:“夫人若不相信,问天在此立誓。” 温彩裳说道:“立誓便不必啦。你啊,空有心计,却无大谋。昔日符浩然翠竹居时,我便看出端倪。你可知你空握重宝而不自知。” 贺问天点头哈腰,谄媚说道:“夫人教训得是,夫人教训得是。依夫人意思…难道这墓藏尸兵,并非最重要藏宝?” 温彩裳颔首道:“自然。区区尸兵,不过附庸罢了。连档次都算不得,也就你把他当宝。” 贺问天更感激奋,又微微起疑,忙问道:“夫人…您…您所言当真?可…可此处墓藏大半处,我皆已踏足过。倒有些凶险之地,虽不易踏足,但未必见有甚重宝。纵有重宝…却不至将数万尸兵,衬得毫不入流罢?” 温彩裳说道:“这处九窍龙心穴内有墓藏,那葬之何人,你可知晓?尸骨何处,你可知晓?这二点皆不知,怎敢说探墓探得大半了。”贺问天顿无言以对,请教道:“夫人学识渊博,还请解答。” 温彩裳笑道:“所以你需与我合作,此处埋藏者,乃‘南魁王·独孤博远’,南阳时期时局混乱,各小国林立,这南魁王·孤独博远便是一南边小国的后主,说起这位独孤博远……” 贺问天立耳倾听,半句不敢懈怠。温彩裳却扬一扬手,笑道:“罢了,罢了,这些东西,料想你无甚兴趣。”实是无耐性细说。 倘若李仙在旁,她便能轻声述说许久。 贺问天连忙道:“温夫人,贺某学识浅薄,极感兴趣,万求夫人详说。”温彩裳说道:“你堂堂一城之主,自可寻书翻阅。何必问我?大好男儿,该自立自强。总问我这弱女子讨教,却成何体统?” 贺问天拂袖擦汗,尴尬说道:“惭愧,惭愧。”温彩裳说道:“我容你一日,去查阅书史,确认我所言真假。再决意与我合作与否。” 贺问天说道:“好,好,夫人请歇息。”他却自不离开温彩裳半步,派人翻查史书,找寻“南魁王·孤独博远”只言片语记载。果有其人,贺问天得知此事,更为信服。 温彩裳说道:“如何?”贺问天节奏已失,“夫人所言,确实为真。只…只是要如何合作?” 温彩裳笑道:“合作之前,却有一事,需说在最前头。”贺问天说道:“夫人请说。” 温彩裳说道:“此中得利,我需占五成。”贺问天心想:“既是谋利,有所图谋,反倒好说。可五成之数,未免太过巨大。我飞龙城守墓多年,这女子只言片语,却想分走五成…”犹豫难决。 忽又想:“利益划分,尚是小事。先稳住此女,再言其他。且…此女博学广闻,其才能我闻所未闻,倘若借此讨她欢心,叫她留下助我霸业,却…却是极佳美事!” 心中不住一荡。 温彩裳从容说道:“贺城主,可想好了?”贺问天爽朗笑道:“温夫人所言有理,咱们五五分成。共谋大业,合作共赢。问天倍感荣幸!” 再道:“温夫人如何合作,请直言便是,问天尽听调遣。” 温彩裳笑道:“此事…却需要贺城主出力出人了。主殿之所以难寻,是因藏匿心室中。心室闭合,便如同厚墙包裹。只需将九窍龙心穴激活,心室开启,真正的墓藏宝贝,才能得见天日。” 贺问天惊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温夫人说,我空守重宝而不自知。” 温彩裳说道:“此处墓藏,乃按皇宫所布置。那些等尸兵,当属护城军。你将皇宫视而不见,只一味守着护城军,此话传出,岂不叫人取笑?” 贺问天讪讪道:“温夫人说得极是,我好蠢笨,可话说回来,我若无这般蠢笨,怎有能遇到…遇到您这尊夫人相助。” 温彩裳冷笑一声,懒得接话。说道:“你去备‘水’‘火’‘柴’三物,储备需充足。九窍龙心穴乃自然地穴,风水独特,其内宛若一颗心脏,一颗龙兽心脏,九窍、九室…其内迂回复杂,道路错综。”“你依我所言,在地中挖聚通水、如向心窍通血。再搬柴起火,如向心窍通热。热血流淌,心脏自跳。那主殿便可得见!” 贺问天拍手赞叹:“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夫人请吩咐,我这便吩咐安排。挖渠通水,搬柴起火,再启心脉。” 温彩裳依言布置下去。众兵连夜筹办,日夜不休。一连便过数日,贺问天极尽谄媚,暗下决意:“此女难觅,我纵用尽手段,也需…也需叫她倾心于我。”这数日间尽展风采气度,大献殷勤,许下重诺。 将结交美人视为第一大事,那城中剿花诸事,却皆忘之脑后。温彩裳不为所动,但想得那情郎事迹,却不住偶有愁思,偶有喜笑,偶有怨怼…。贺问天样貌英俊,自问不输任何人,见得此景,认为温彩裳渐被打动,更献殷勤。 这日里,诸多部署,皆已完备。贺问天柔声说道:“温夫人,我已照你所言,将事情做完。接下来如何?” 温彩裳说道:“如此这般,便随我来罢。”她闲庭信步,漫步墓藏中。贺问天正衣冠、理长发,风度翩翩持灯笼跟随。 行至一处深坑前,温彩裳说道:“此乃九窍龙心穴心门,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看贺城主如何取舍了。” 贺问天奇道:“难道还有事情?”温彩裳幽幽说道:“还需最后一步。还请贺城主,派遣百余位可‘胸鼓雷音’的高手,进到心门坑中,齐齐震响胸鼓。此乃最后一步,由此雷音激震心门。龙心宛若活来,主殿很快便显现。” 贺问天不好怀疑,且确实敬仰温彩裳,于是召集兵中高手,行进心门坑中,百人齐整雷音,果见整片区域颤一颤。土壁回缩、挪动…分明是死物,却再暗暗运动。 如此再震数次,土墙、土顶、地面…皆有略微挪移。九窍龙心穴“活”过来了,温彩裳摇头道:“太慢啦,贺城主想必是塑造厉害武道基础的人物。何不展现风采,震一震雷音?” 贺问天听佳人细语,缭绕耳侧,心痒难耐,确想借机讨好温彩裳,趁热打铁,缔结情谊。便朗声道:“哈哈哈,好,问天怎敢扰了佳人美意。我也来助阵!” 他对此处甚熟,虽不知此乃“心门”,却知周遭无甚凶险。便跳进坑洞中,喊道:“众军随我雷音,起震。”胸腔一震,雷音震荡而出。 见温彩裳轻轻鼓掌,更热血沸腾,甚是卖力。随雷音数次震响,九窍龙心穴再被启用。那坑中本无凶险,却随“龙心”活动,又变得危险。好如原本死寂心窍,再次跳动。牵引伴随地脉、地质、地形…诸多改变。 贺问天震得正自起劲,顿见坑洞猛的闭合,如一口将其吞下,坑洞变做内空的石腔。他大惊之余,听到一道女声外面传来,“贺城主,你如侥幸未死,便请去解忧楼看看吧。” “有一事忘记告知,九窍龙心穴启用,会改变周遭地脉风水。你那解忧楼像是‘扎进心脉的针’,龙心开始跳动,这根针自然难免波及极大。偌大楼阁,恐有倒塌之危。此事未能提前告知,实在抱歉。还望勿怪,你助彩裳完成此节,又与彩裳无甚愁怨,彩裳便不亲手杀你了。” 已轻步离去,身影悠远飘来。 贺问天瞳孔震动,平生险计恶计诡计层出不穷,第一次吃此大亏,被骗得身家半空,心血尽碎,墓藏重宝更可能拱手让人。 一时急血攻心,几欲昏厥。他被包裹石腔中,周旁百余名高手,皆惶恐不安,浑不知如何是好。且随龙心跳动,周遭地质发生剧便,深浅交替、表里互换、墙变成地,地变顶…整个九窍龙心穴变化复杂至极! 这石腔好似朝地中深处挪动。届时深埋地底,焉有命活? 他强撑一口心气,使尽浑身解数,疯狂拍打石壁,打得碎石溅洒,余力便已拍死数十名随行兵士。然石腔仍在深陷,贺问天目眶欲裂,极感无望,自知凭自己手段,实难逃脱此困局。 温彩裳蛇蝎心肠,将他利用尽,焉能放他活路,骗他进坑洞,便已宣判死刑,再难有活路。但偏偏贺问天命不该绝,石腔本该深埋地底,再难得见天日。但机缘巧合,地质持续变动,坑底忽裂开一条缝隙。 贺问天打破缝隙,钻出那石腔。方才运道极好,勉强抱住性命。 他见周遭大变模样,且方才亲身经历地质大变的情形,料知解忧楼已经坍塌,悲愤至极,大骂“贱妇”解恨。虽千恨万恨积蓄心腔,却必需善后解忧楼诸事。这才抽出手来,料理五山剑盟诸事。 后对温彩裳含恨在心,他从未这般惨痛落败。对温彩裳又恨又妒又忌又怕又爱。见五山剑派蠢笨至极,这般信任自己,便怂恿众人,朝内深入,对付温彩裳。 温彩裳心机虽深,却时运不佳,虽利用贺问天再启龙心,打开主脉道路。但却唤起一股“怪音”,震若钟声,能消解武学演化、摒熄内炁…温彩裳从未遇过这等古怪事情,大出所料。惊想:“能叫人内炁消散,武学演化全无之音,我倒第一次听闻。此前所经墓藏机关,再玄再奥,也绝无这等怪事。” 疑是仙音,疑是其他。皆尝试之,却均无用处。她沉咛道:“好不易打开主殿,实是常不俗机缘。但此钟声忽显,为此行横添变数。但相隔十数息才有一震,影响尚能接受,我且再向前探。” 依自身理解,靠近主殿。沿道机关凶辣,温彩裳亦需耗费精神应对,渐被五山剑盟、贺问天等追上。 这时钟声震响甚频。 温彩裳竟颇有些骑虎难下,琢磨:“我倒确未料到这等情形,五山剑盟共有十数位长老,为首五位长老一把年岁,实力倒算不错。此处钟声古怪,震响刹那,武学皆消,他等人数众多,我难免陷入危局。贺问天倒有些能耐,晓得拉拢五山剑盟。早知亲身杀他,却无这诸事。” 她兀自从容,巧避众多追兵。借机关凶险,轻易周旋,杀敌无形中。沿途尚未碰面,诸派、飞龙城便已折损甚重。 但愈朝深入,钟声愈密集。对温彩裳更为不利,温彩裳不住思拟计策,沿道弟子急追,他等亦非蠢笨,等钟声震荡时,再联手打杀。 温彩裳纵无武学演化,纯以剑招招式,杀人亦轻易至极。奈何钟声紧迫,极大掣肘她能耐。忽见一湖心石亭,石亭间有一石琴。便想:“他等人手众多,我孤剑难鸣,便吃亏在此处。若借琴音,以音韵震荡应敌,自可让无人能靠近。但此乃权宜之计。” 她稳坐湖心台,轻抚石琴,白衣飘飘。萧万剑、王纵横、候远德、段一心、胡月月五位为首长老。率领剑盟弟子浩浩汤汤将湖旁包围。 温彩裳笑道:“诸位英雄好雅兴,这般急不可耐,是想听彩裳抚琴弹奏么?” 萧万剑骂道:“妖妇,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如今被我等包围此处。你要施何妖法,最好尽快施展。否则我等一齐杀去,必将你擒抓,回宗审判发落。” 温彩裳镇定说道:“久闻这位萧万剑萧长老大名,闻名不如见面,果真是是非不分,霸道胡为,却偏偏自诩正义的人物。” 此人乃阳山剑派铸剑长老,性情迂腐霸道,自认一生无错。然则性格霸道,纵然有错,亦绝不认可。他判人对错,全只一念之间,无需证据,全以自身主观看法为准。有时没有走眼,确是惩戒凶徒。有时却错杀好人而不自知。 萧万剑怒道:“妖妇,好胆,此处再无陷阱,我且看你如何应对!”脚踏轻功,长剑出鞘,二话不说便杀去。 温彩裳厉芒一闪,轻蔑道:“你这老贼,真当自己一回事么。”手抚琴弦,音韵荡出。音出如剑,直指心口,萧万剑回剑格挡,被震飞回人丛中。满眼惊骇,适才隔空交手,他已知此女厉害非常。 湖山剑派胡月月乃领队长老,龙凤大宴时,胡月月正与各派领队长老商讨联盟诸事,是以未遭险抓。她见萧万剑被凌空震回,已知温彩裳不简单,观察周遭地势,更极感棘手。 湖泊虽不大,却通行不易。唯有一条白玉长道通向亭子,四面皆是湖水。胡月月眼神闪动,待钟声一过,立即长剑出鞘,剑尖拨动湖水,朝温彩裳一指。 水花阵阵,猛然掀起狂澜。如倾盆大雨,水珠间尽藏杀意,可洞穿石墙、破人躯体。此乃“平沙落水剑”,她剑招修习圆满,武道演化亦高,甚是厉害凶猛。 温彩裳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小伎俩,悉数还回。”既弹奏悠缓琴音,那音蕴袅袅绕梁,动听至极,竟将水珠牵引,绕湖盘旋一圈,悉数还回胡月月。 胡月月立时招架。忽听“钟声”一阵,这刹那内炁、武学全消,诸多水珠打来,却无手段抵抗,眼见毙命招式下,叫苦哀嚎。只听“哗啦啦”一声,胡月月衣裳全湿。却未丧命。 原来钟声震响刹那,水珠蕴藏的杀势、武学演化,便也顷刻散尽,变做寻常水珠,焉能伤人?胡月月遭淋倾盆,背脊发凉,再不敢轻易试探。 温彩裳轻抚石琴,掌心却有些颤抖,指尖血液滴淋。 原来此琴琴弦锋锐如宝剑,钟声未震时,她手段奇多,奏响无碍。但钟声一震,那琴弦便刮伤手指。她自不露异样,宁静观察局势。 她轻抚琴弦,指尖伤势渐渐恢复,沉咛:“只需一息,任你帮手再多,亦难近我身……”忽眉头一皱,钟声却似震得更快些许了。沉寂的心脏,因苏醒而逐渐更快跳动。那钟声与此关联甚深,故而在逐渐加快。 334 绝炁绝武,围攻夫人,李仙现身,独护夫人 岳山剑派传剑长老‘王纵横’见萧万剑、胡月月均没讨得便宜,一人被凌空震退,一人衣裳全湿,狼狈至极。好奇难耐,跃跃欲试,喝喊道:“好个妖妇,我来尝尝你本领!” 他四目环顾,知钟声将震荡,武学招式必需快、急、猛,顷刻成势,方可奏效。他一把抓起地上沙石,朝湖中掷洒而去。细纱漫天散布,射杀而来。粗沙则落到湖水中,却未下沉,反而裹挟湖水而去。途中溅起水花、汹浪。 各中沙石相碰,竟奏成一股杂乱声音,既扰音韵,无数细沙四面八方弹射向湖心亭,砂砾虽细轻,却杀力十足。此乃岳山剑派武学“观江剑”中“大浪淘沙”一式,修习此剑法,需一人一舟一剑,自奔涌的江水中,用剑挑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旨在‘快’‘散’‘密’,对敌时攻势如狂沙倾斜。守势如孤舟渡江,却怡然不动。岳山当属五山剑盟中最巍峨之山,山脚有条翻浪江。故而本派武学气势恢宏大气。 王纵横更乃此道极精者,手持沙石投洒,沙石虽轻、散,却快、疾,夹杂湖中水质,乍有江涛冲涌之势。若非顾及“钟声”震响,王纵横求快求急,招式气象异景可更壮阔人心,唯让人赞叹。 却见杀势方成,散沙狂浪四面八方射杀而至。却刹那停息,好如惊涛骇浪立即散去,无数散沙沉入湖中,温彩裳轻拨琴弦,便轻易化解。王纵横一愕,后退两步,惊叹道:“是宁春子的咏江曲!” 这一息之间,武学较量已分。王纵横的观江剑·大浪淘沙式,施招时如奔涌狂沙巨浪。然“宁春子”的“咏江曲”,却正捏其三寸,尽克尽破尽败。古时有位“宁春子”天官,是传名千古的曲乐大家。一日送别友人,目送友人乘江而去。 却天昏地暗,江水急涌,万分凶险。宁春子心情感伤,依情依景依意…创出咏江曲。本是笛曲,但尽数吹奏完,却见风波尽散,江面三日不起波涛。沿江百姓无不学习,每遇江涛风浪,便唱奏咏江曲壮胆壮气。 温彩裳以琴代笛,奏响咏江曲。咏江曲虽非武学,却无招破有招。这一化解惊艳至极,众剑派长老面面相觑,不住惊叹:“这妖妇琴道造诣非俗,难怪择琴而对峙。果真阴险狡诈,哼,她再大能耐,此刻也被包围,我等集力合攻,岂能容她嚣张。”各派弟子却不通音识、不知其中玄虚。只骂妖妇手法奇精。 温彩裳取笑道:“素闻五山剑派以剑立心,以山立意,乃名门正派,君子盟约。今日这般声势浩大,以多欺少,围攻我一弱女子,未免有失得体。” 萧万剑适才大受挫败,颜面有失,冷喝道:“擒抓你这妖妇,要甚得体。与你这等奸贼,讲甚礼节。” 温彩裳目蕴冷漠,却自端静从容。纠山剑派平剑长老候远德说道:“莫与这妖妇言说太多,此女琴道甚怪,既我等一人难以应对,那便合力试试!” 众长老齐齐喊道:“可!今日非得将此女擒下,否则我五山剑盟,岂不颜面尽失。”“为死去的师兄师弟报仇雪恨。”“擒妖妇,灭奸邪!”“区区妖妇,岂能在我五山剑盟面前耀武扬威。”…… 众派声声齐震。温彩裳淡淡道:“乌合之众,便凭你等,也想伤我?”抚琴而不乱,坐怀而镇定。 但见湖周旁,五山剑盟百余弟子,各施剑法奇招,各派长老各用手段能耐……湖中剑气纵横、异光迭起、怪招层出,真可谓一派乱象。激得剑鸣锐耳、水汽漫天。周遭树木是倒得倒,塌得塌。假山假石是碎得碎,裂得裂。 一派大好园林景观,怎经得这般摧残蹂躏。但越斗越深,越难放下。 温彩裳借以“琴音”,任其杀势茫茫,剑音剑气、刀光剑影,剑招百变,她琴音一消施展,必冰雪消融,悉数化解。如此僵持良久,众派非但面上无光,众弟子亦渐有力竭不续之势。陆续换得数波弟子,没能讨半分好处。 温彩裳音韵荡出,几次险些引得各弟子互相厮杀,乱成一团。奈何远处“钟声”古怪,将其优势化无。如此这般,你攻不进,我杀不出,互为僵持,俨然已成死局。 温彩裳斜睨观察,心想:“钟声确在变快,不知最终快到何种程度。只需留我半息时间。我自可自保无恙,但若钟声声声连震,我手段难以施展。敌手人数众多,却极不好打发。” 她目光打量周旁,思拟解脱之策:“倘若钟声不助我,便唯杀出血路。情况虽于我不利,但···尔尔鼠辈,真想擒我,却是枉然。”她即专心应对。 如此久攻不下,胡月月忽打手势,五位领队长老后退一步,聚头协商。胡月月说道:“此女古怪,琴道高深莫测,我等隔岸强攻,她琴音一震,便可尽数化解。如此僵持,除却空耗气力,绝无半点效用。” 段一心说道:“如此两相持斗,终非良策。她稳坐湖心台,占据地利,实已先手不败!” 萧万剑沉声道:“那也不能放过这妖妇。好不易将她围住,如此良机,岂能错失,依我看···倘若再奈何不得他,我等带头杀去。”王纵横沉声道:“不妥,不妥,这妖妇厉害至极,如此这般,岂不再添死伤。” 萧万剑说道:“我等五人联手,岂会奈何不得这妖妇,依我看,她除却琴道厉害,其他方面,恐怕也就平平。且钟声震响,手段全无,我等皆如寻常凡子。她不过一女流之辈,能掀起甚么浪花。” 候远德说道:“萧长老所言有道理。但以我之看,且不急一时片刻,还能再等一等。”众长老问道:“哦?何出此言。”候远德说道:“因为···钟声愈发密集了,倘若钟声连贯。这时擒杀妖妇,方才最佳时机。” 经他提点,众长老恍惚回神,细细感受,确感钟声密集,间隔已不足一息。候远德再说道:“我等只需候守半日,钟声或能连响,届时我等带队擒杀,此女必败无疑。到了那时,甚至不需冲杀,只需言语恐吓,料想此女,自会乖乖受降。” 即下令困守湖旁,严加戒备。温彩裳见敌方动作,便知其已有对策,不禁柳眉微蹙。沉咛:“他等已觉察钟声变快,是以以此空耗,保存体力,届时再围攻于我。倒是个极好计谋。也罢…既然如此,那还需剑招分生死。” 这般再等片刻,忽听远处密集脚步声行近。有弟子兴奋大喊,原来是剑派众女出现。温彩裳沉眉冷凝,暗道:“敌手甚多,已难对付,如今再添近百人,看来时运不济,那窃龙之厄运,仍未彻底消散。天意给我添堵。” 赵春霞、羊飘雪、汤梦罗等长老终于会面,朝五位领队长老道好。岳山剑派王纵横关切问道:“春霞,你也在啊,到底发生何事,你等何以失踪?” 赵春霞说道:“此事乃贺问天那贼子所害!那贺问天呢?他人在何处?”众女纷纷叫嚷,追问贺问天所在。 王纵横说道:“贺城主不在此处,适才追逐妖女,我等回过神来,已发现他不在。” 汤梦罗气恼道:“好啊,他是做贼心虚了。诸位长老,请速去抓他回来,此贼阴险狡诈。” 众长老闻听此言,纷纷色变,不住满头雾水。胡月月问道:“三落,你…你们此话何意?莫非有甚误解?贺城主为人宽厚,岂是罪魁祸首,若非他相救,我等只怕已葬身。” 众男弟子纷纷不解。萧万剑沉声道:“依我看,此事内有误会,只怕一言两语不易说清楚。我等已误会贺城主一次,再有第二次,当详细谈说。此刻妖妇杀我派弟子,如此大仇敌当头,却是千真万确。待将此事了结,再细细交谈贺城主之事。到时是真是假,自然一目了然。” 王纵横、段一心、胡月月、候远德四位领队长老皆点头称是,说道:“这般如此,最为稳妥。”赵春霞等欲言又止,皆感擒拿贺问天乃第一要事,但五位长老地位既高,实力又强,且话语并无错漏,便说道:“也好。” 众女来到湖边,见亭中有道白裙身影。虽深处地宫,但湖波荡漾,碧水幽幽,石亭悠然,美人抚琴。众敌围困,自镇定从容。这处一照面,却不住叫众女折服:“好一位折剑夫人,如此气度,果非凡人。” 何丽君说道:“众长老,何不跨过湖面,合攻此女?” 胡月月说道:“此女琴道厉害非常,任你何种招式,她琴声一荡,便尽数消解。且钟声震响,冥冥助她持琴不败。” 彭三落问道:“难道就这般干耗着?”胡月月正欲说话,一道钟声震响,她眉头微挑,“不会…待钟声愈震愈密,我等再去擒她。她决计跑不得,而且已经快了。” 她长剑拨水。剑身被水质包裹,剑尖斜朝下,水质顺着剑身滴落,每滴落五滴,便有钟声一震。每滴落四滴便有钟声一震…钟声愈发频繁,这时已远不足一息。 这钟声震响实有律可循。那钟声愈快愈快,声响反而越轻越淡,待到最后钟声消散,但武学演化、内炁运使皆成空。众剑派弟子传出嘈杂议论,皆不住惶恐不安。 萧万剑沉声号令,众弟子得令后,严阵以待,气势汹汹,围堵湖旁。 温彩裳遥湖而望,心若止水,见群敌围绕,心中无惧无恐,她天性较之旁人,总多三分淡漠。此刻更多三分睥睨。尚有闲心捻弦弹奏。幽幽缓缓琴音荡出。众弟子惊恐后退数步,但觉察琴中并无杀势,不住细听其音,暗暗沉醉其中。 想得待会刀剑厮杀,世上再难听得此音,不住心中哀愁。竟连为同门复仇喜悦亦无。温彩裳说道:“这副局势,倒有意思。勿论你死我活,在此之前,温某皆献上一曲。” 琴音幽幽,绿水湖泊,烟柳飘荡。这副美景,与周旁森森杀机格格不入。萧万剑沉骂道:“妖音尔尔,怎配入耳。众弟子封堵耳孔!” 温彩裳从容弹奏,琴音袅袅。周士杰亦在人丛,他自府城初见,便对温彩裳暗已倾心。后飞龙城再见,因缘际会与温彩裳交谈几句。更不知天地,钦佩仰慕崇拜爱慕无以复加。 他随众剑派弟子入墓藏,一同遭遇“宫中雷云”,后被贺问天所解救。听贺问天喝骂温彩裳,拉拢剑派对付温彩裳时,他不曾敢言说半句。 但想得将与温彩裳作对,心中极有不愿。沿途追逐,涉险数道险境,剑派弟子折损甚重。他亦不敢出声。适才众剑派弟子围湖而攻,他更不敢现身。 此节听得琴声悠扬,心间无限感怀。周士杰心想:“这…这位夫人若就此死了,这琴声哪里还能听得?如今我等几如修为全无,我…我若替这夫人言说几句。可否…可否从轻发落?届时这夫人感恩我救下她,或许…” “且…众人修为全无,我飘渺气运,却能稍稍称量。” 他便上前一步,喊道:“诸位且慢。” 五山剑派皆投目望来。周士杰说道:“诸位…众剑派弟兄、姐妹、长老可否听周某言说一句。” 萧万剑沉咛片刻,虽感不悦,却也说道:“周少侠非我剑派人士,且仗义相助,且文道师传符浩然,自然有资格说话。只事到临头,还有何话需说?” 周士杰说道:“周某虽为武人,却摘得一缕气运。眼见事情愈发难逆,到此关头,虽是微末之身,却不得不言说两句。” 胡月月说道:“哦?周公子是想为这妖妇开脱?莫非是几两琴音,却将你迷住了?” 周士杰脸皮一红,故作镇定说道:“非也,非也。符浩然符师尊曾告诉我,我等身负气运,若遇世间不平事不平理,该以身作秤,称量称量。否则气运加身,何用有之?” “此刻关头,双方若大战,难免死伤惨痛,届时身旁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因此丧命,却徒增伤亡罢了。” 他忐忑望向五位长老。萧万剑脸色冰冷,胡月月若有所思,王纵横等则难看出其他。 纠山剑派长老王铁心问道:“呵呵,若依周公子所言,为不添伤亡,便就此揭过此节,叫此妖妇离开么?” 周士杰连忙说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还请听我说完。”众人看在符浩然、缥缈气运上,皆强压怒火,听他再道:“诸位剑派长老,五山剑盟众弟子多是死于暗道机关之手,这位…夫人虽有借机关暗害,但终究未有亲自动手。与直接动手打杀,实多一层回旋余地。” “且深探墓藏,遭遇机关之事,本难避免。众弟子…众弟子折损,未必尽怪这位夫人。” 周士杰见众剑派面色恼怒,恐群雄激奋,连他一同打杀,连忙再道:“但此事主责,却仍需怪这位夫人。想必到了此节,这位夫人已有悔改之意。我等给她一悔改之机,既可避去伤亡,亦可慰问亡灵。” 萧万剑说道:“你再说说,这位夫人如何悔改,才可慰问亡灵?” 周士杰观察众派神情,说道:“倘若…倘若这位夫人束手就擒,再再…”他一咬牙说道:“再自费修为,余生偿还罪行。想来足够悔过罢?且这位夫人家财万贯,再以金钱补偿,这诸般愁怨纠葛,能否便此免去。” 众长老闻言确实有理,可免伤亡,赎罪孽,自然最好。 萧万剑微微颔首,说道:“我看不够,若再加一条,那倒勉勉强强。”他说道:“再自挑手筋脚筋,这才勉强偿还。” 周士杰松一口气,朝温彩裳说道:“温夫人,此节…此节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周某为你争取得一线生机,你…你若诚心赎过,那便…” 温彩裳置若罔闻,仍再幽幽弹琴,自有股镇定自若。此局虽险,但她岂会因此缓乱。 周士杰急切道:“温夫人,切不可意气用事。你纵有修为,面对剑派诸多剑阵,数十位位长老合力,亦难脱困。此刻钟声影响,我等皆无修为。你不过女子之身,如何抵挡群雄,士杰为你谋得一条生路,还请…还请莫要…” 温彩裳叹道:“五山剑派,尔尔鼠雄,我空有雅兴,却只能对牛弹琴,着实无趣至极。”适才悠缓琴音,逐渐停息。 周士杰焦急无奈。王铁心、胡月月等摇头长叹。琴音一停,众弟子不住怀念。忽听人丛间,有人朗言道:“夫人,请续琴。” 温彩裳听声音甚熟,抬眸望去。见一少年郎钻出人群,踏上通向湖心亭的白玉长廊。温彩裳不住一愕,见那少年面冠如玉,平静如水,缓步行来,便将散披的长发束起。 她美眸含光,不需多言多问,依言抚琴弹奏。琴音更添喜悦。 五山剑盟诸女再见李仙身影,顿时议论嘈杂,纷纷言说。林傲珊、赵春霞、罗非烟…等诸女更一头雾水。 赵春霞问道:“李仙,危险!”待要施救。李仙摇头道:“春霞前辈,不必担忧。”示意不必靠近。 众剑派男弟子、长老闻听“李仙”二字,再见李仙眉心红痣,无暇面容,立时传出“花贼”“花笼门”…参杂众多喝骂喊杀之声。 众女闻听男弟子喝骂李仙,却皆出言维护,一时间乱糟糟一团。 李仙兀自从容,本决意隐藏,但见温彩裳势危。两人诸般纠葛,情谊却真,岂能容夫人受欺辱。 周士杰说道:“是你!你这花笼门贼子,自己想死,却莫要误了你身后夫人。” 李仙淡淡说道:“多谢周公子好意,但这求生之策,还是你自己留着罢。我与夫人,又何用这些。” 温彩裳始有笑意,心想:“李郎终究是李郎,旁等男子,也难及他分毫。” 周士杰勃然大怒,冲向白玉长廊,施展“踏浪爪”擒拿,这时既无内炁,亦无武学演化,但招招试试却蕴藏精妙。李仙怡然不动,仍由他抓打。但手抓离他尚有数寸,便有股无形阻力保护,纯罡炁衣却不因钟声消止,周士杰始终难打实。 李仙回身一脚,肉身纯力猛不可当。顷刻将其踹飞数丈,翻滚落地,狼狈满面。 李仙说道:“诸位人多势众,李某此刻现身,不知能否活过此节。但诸位要伤我夫人,我自不能坐视不理。” “至于周公子所言对错赎过。嗯…依我看来,全是屁话。且不论谁对谁错,但叫我夫人赎过。我心却不忍,纵然是错,那也唯有一错到底了。” 周士杰堪堪爬起,听李仙话语,立时观察温彩裳神情,见她俏容娇媚,欢喜至极,由心而笑,千娇百媚,此话定然极中心坎。旁听诸女虽不知内中缘由,但听周士杰、李仙前后言语,皆更钦佩李仙魄力性情。 周士杰对李仙成见已深,气急败坏说道:“你这花贼,早便被你家夫人驱逐,此刻爬出来逞英雄,害人害己,害人害己!” 温彩裳冷声骂道:“竖子胡言,李郎为我爱郎,我此来飞龙城,便是为寻他。”这话却未说给李仙听。想起曾说气话,她随后冷声再道:“你这鼠辈,聒噪至极,再若多言,我剿你口舌。” 周士杰面色惨白。 李仙说道:“诸位剑派姐妹,若念及李仙救命之恩,还请后退一步,不参与此局。倘若诸位剑派姐妹,愿意给我一份薄面,我自可答允,只护我与夫人周全,不杀剑派弟子。届时我李某身死乱刀之下,乱剑之中,诸位姐妹皆无需挂念。皆是我咎由自取。” 众女说道:“这…这…”“李公子,你这一出,着实叫我等好难做。”“这这可如何是好,可将我们急死了。” 赵春霞深深望了李仙一眼,目光复杂,叹了又叹,万般情绪,一时之间极难言说。她朝王纵横附耳低语。彭三落则朝胡月月附耳低语。过得片刻,赵春霞说道:“诸位被救过的弟子请随我来。” 众女行到一片宽敞地,背过身去,布条堵耳。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不乱。 李仙大感欣慰,横立白玉廊道前。 萧万剑心道:“狼狈为奸,好一对狗男女,果真不是好人,男的是花贼,女子毒若蛇蝎。那也正好,我五山剑盟,今日便一并诛杀了。”他性情暴躁,实不将李仙放在眼中。率先踏足长廊,朝温彩裳杀去。 路过李仙身前时,他施展一式“上挑清风”,出自阳山剑派基础剑法“快阳剑法”。萧万剑练得熟练至极,早已登峰造极。纵然不施展内炁、不存武道演化,但精巧至极的招式,杀人亦是呼吸间。 李仙双指一夹,却将精妙至极的招式夹在指尖,轻描淡写化解,他自信笑道:“看来堂堂剑派长老,不大将我这小子放在眼里啊。” “招式绵柔无力,还该练!” 335 剑压众派,此子非人!情言蜜语,彩裳欢喜(求月票) 萧万剑勃然大怒,手腕一转,纵锋变做横锋,挣脱李仙双指,顺势当胸横扫而去。李仙后仰弯腰,轻松避开。萧万剑正待追击,顺势纵劈将李仙打杀。却忽感有寒芒一闪,紧接着浑身一悚,见李仙袖内银蛇探头,铮铮异响,如蛇吐信,精准狠辣直指喉尖。 萧万剑惊呼一声,索性剑道老道,经验丰富,剑招看似凶猛狠辣,实则总留三分余地。纵使小瞧李仙,但对敌大忌却未犯,立即回转剑身,精准护住喉尖。 只听“振”一声,火花溅洒,声音刺耳,萧万剑手臂狂震,长剑几乎脱手。一连后退数步,一手持剑甚难抵挡,立即左右手双持,双臂青筋暴露,额头汗水泌出,堪堪护全自身。李仙手持银枪,傲然而立,威武不俗,却自是轻松自如。 萧万剑身形消瘦,满面白须,喝喊一声,侧脖翻剑,避开枪尖,长剑贴着枪身,朝手劈斩而去。他这时招式已显凶辣,招招式式欲求快速索命。李仙镇定自若,一抖枪身,鬼蟒枪本刚直沉重,顷刻变得柔韧诡变,枪身如蛇行蜿蜒。 萧万剑本顺着枪身劈砍,然枪身由直变弯。他剑势便遭阻挡,一剑劈在枪身。此节情形,大出意料。再想收剑,忽见鬼蟒枪已反顺剑身,盘缠住长剑、再攀附而上,缠住右腕右臂。 李仙腰身一抖。鬼蟒枪诡变至极,枪身如蛇盘缠,枪尖爬臂而上,直朝心口刺去。如此角度,刁钻阴狠,甚难抵挡! 众弟子惊呼连连,万不料堂堂萧长老一照面,竟未能占据便宜,反而陷入凶煞境地。萧万剑左手抓住枪头,但感难以角力,咬牙双足一踏,空中横转,虽因钟声冥冥影响,武学演化、体中内炁皆无,但轻功造诣却在,借此造诣,身子凌空转动,双手掰开枪身,使尽浑身解数,勉强挣脱鬼蟒枪缠臂,但也将右手卸得脱臼,骨质震裂,长剑“哐当”一声落地。他心中叫惨:“我太大意啦!群徒皆在,我竟被一小辈夺去兵刃!”立即后退数步。大口喘息,满眼惊颤。 阳山剑派的“梁刚”“许虎”二长老立即搀扶。见萧万剑背脊发汗,右臂低垂,身躯颤抖,适才斗招,凶险远胜旁人所预料。再观那李仙,区区数招间,卸了萧万剑胳膊、夺了长老佩剑。 李仙枪身一震,鬼蟒枪绷紧刚直,发出“铮铮”锐响,寒芒绽射,脚尖勾起手萧万剑配剑,随意把玩,此剑底镶红玉,乃是“名器”‘礼器’,象征宗内身份。却徒有锋锐,并无别效。 李仙小试牛刀,将剑朝身后一插。剑身发出“铮铮”之响,没入廊道三寸。温彩裳最喜李仙护她、展现风采,此节看得不亦乐乎,满心欢喜。琴声欢快。 阳山剑派资深弟子“江蒙”,身具剑心异相,昔日与李仙插身而过,险些发现李仙。他见萧长老受挫,料想冥冥钟声作祟,对萧长老制约极大,这才容许李仙逞凶,他正当壮年,自该讨回名声,怒道:“小儿放肆!怎敢嚣张,看剑!”提剑直冲上白玉行廊。 萧万剑堪堪回气,连忙喊道:“危险,快回来!”江蒙自恃有剑法登峰造极,又得剑心相助,实不惧怕李仙。置若罔闻间,施展剑招,攻势迅猛。阳山剑派位处‘阳隆山脉’,既无湖山秀丽,亦无岳山巍峨,纠山繁茂。故使此派武学,刚猛迅快著称。 然一照面之间,江蒙便知其中玄虚。他长剑方接触鬼蟒枪刹那,那枪身看似轻柔灵动,随意挥舞间却蕴藏极难抵挡的巨力。 江蒙确有登峰造极武学,但纵千招万招,受此巨力震压,也唯有大挫威风。且李仙枪道、剑道两精,四方拳、清风腿、碧罗掌、大罗刀法、飞蛇兽……诸多武学皆登峰造极! 彼此糅合,随即应变。他这枪势之多变,实远远胜过江蒙之流。兼之……适才解救五派诸女,沿途历经险阻。众女对敌、交谈、切磋种种种种…李仙皆在暗中观察,对五山剑派寻常武学要义、应敌方式、剑招所长所短早有了解。 江蒙第一剑被震得手软体颤,勉力出第二剑时,败势已难逆转,剑招已紊乱散乱,造诣虽深,却弊手弊脚。李仙枪身横扫,“当”一声拍他胸脯,将他震飞数丈。江蒙着地翻滚,连吐三口黑血,已难再站起。李仙念及约定,只伤不杀。 萧万剑沉声道:“冲动!此子绝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李仙不过及冠之龄,独对众派,气定神闲,方一出手,便已震得众人沉寂,再不敢贸然进取。 胡月月沉声道:“好啊,我不信区区少年,真能将我五派拦下,由我来试试!”纵身踏上白玉长廊,凝眸观察,不敢大意。 她乃湖山剑派“定剑长老”,剑派间身居要职,地位甚高。年岁虽高,但保养甚好,面容白皙稚嫩,只容貌勉强可算清丽,实不属“美人”之流。此前已有“萧万剑”打样,她自不敢托大。隐知李仙力气较大,但她习得“水碧剑法”“踏湖长歌剑”法,皆以轻柔为要旨。 纵受多方掣肘,这水碧剑法乃下乘剑法、踏湖长歌剑乃中乘剑法,又得圆满造诣,施展而出,岂是简单。但见她剑法偏飘,轻盈盈间藏缠、砍、刮、刺…诸多险招 绝不正面相抗,借以身法、剑法…步步为营。剑法轻飘绵软,但她却老辣沉稳。李仙忽的心想:“此刻钟声影响,对敌时剑法的真谛更能对战中体现。这胡长老虽剑剑蕴藏杀意,但因不存内炁、武道演化,倒似给我喂招,增加我应敌经验。不如沉下心去,与这长老好好斗杀。且体悟体悟这剑招精妙。” 施展残魍枪从容应对,残魍枪诡变、奇异…有别寻常枪法。搭配鬼蟒枪特性,自可出其不意。如此数十招纠缠,既不占上风,亦无颓败之势。旁等弟子只当狭路相逢,势当力敌。温彩裳微感不喜,说道:“李郎,你快快赢她罢!这老女人不是你对手,你干什么总让她。” 胡月月冷笑至极,暗想:“你这愚妇,我这便削他首级,叫你看看谁胜谁输!”,旋即施展“踏湖长歌剑”中“斜披剑衣·无孔不入”一式,她此刻直朝前刺,却暗藏十余处杀招。敌手若格挡招架,她剑身立即软若无锋,自敌手袖口、领口、等衣饰缝隙处钻、飘到衣下,伤其要害,杀人无声。 这招是极要命的暗杀剑式。胡月月早年曾担任杀客,以此剑法照面之间,软剑钻进衣内,将敌手剿得体无完肤,五脏具碎。但敌手衣裳完好,且不知性命已陨,竟自无事,迷迷糊糊活了一日,当日夜里,回房屋歇息沐浴,脱下衣服时,五脏六腑顺势流出、散落一地。才知性命已丢,甚是骇人。 她见李仙的“鬼蟒枪”亦有缠、打特性,萧万剑未能预防,便败此枪法下。而今这招“斜披剑衣”,隐有其人之道还自其身之理。她见李仙果真格挡,顺势斜身一跨,步法、剑法相合,手中长剑柔软诡异,自袖口钻进李仙衣下。 温彩裳淡淡道:“班门弄斧。”李仙毫不理会,长枪直挺。胡月月见柔剑已藏进衣内,立即施展后续剑招:捣肠破肚、乱心碎肝…,但忽觉异样,剑身潜入衣下,却反而失了灵动。 原来李仙身俱纯罡炁衣,早窥清胡月月目的,故意让柔剑钻衣,虽钻了寻常外衣,却没钻进纯罡炁衣中。如此这般,这剑招偏毫之差,威力相距甚远。李仙再一卷衣袖,布衣、纯罡炁衣将那软剑包夹袖中。朝回一扯,将剑夺下,同时一脚踹回去。 胡月月倒飞而出,砸在湖岸旁,侧脸红肿,两位领队长老皆大受挫败,佩剑被夺。李仙自衣袖间翻出软剑,稍稍打量一番,将剑一插地上。 至此已夺双剑。众剑派弟子、长老面面相觑,有口无言,皆想:“我剑派传承已久,难道到我这辈,当真、当真没落至此?萧长老、胡长老已是剑派之要,如今…如今却输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花贼。且听闻此花贼,乃花笼门新秀。岂不是说,我剑派却…却被一花贼强压一头?” 李仙知道温彩裳醋性极大,适才催促速战速决,一是看出李仙枪法精湛,此节胜过胡月月不难。二是不愿李仙与女子纠缠。他更知温彩裳虽凶辣,但却好哄,不顾众人注目,朝温彩裳走去,揽其肩膀,温彩裳微微不悦,轻轻一震肩头抗拒,却又立刻依从,任由他揽着。 李仙问道:“夫人生气了?” 温彩裳闷声道:“你千里迢迢来救我,我怎敢生你气。你却是个色欲迷心,喜新厌旧的小贼。适才一老一小,你尚不留手,一与女子过招,却处处避让。” 李仙说道:“我适才是见她剑法精妙,想着多耗几刻,好多学之一二,涨涨经验,绝无别意。若说色欲迷心…我倒不好矢口否认。若非色欲迷心,我怎敢冒千刀万剐之险现身。至于喜新厌旧,夫人日日如新,想来我永远也厌不得了。” 温彩裳心中一柔,展颜而笑,知李仙谎话连篇,是哄人骗人,偏偏生性极吃这一套,李仙一说,她准能开心,素指点他眉心,既嗔且喜道:“你啊,油嘴滑舌,潇洒过头。难道这剑道本领,她有我半分厉害么?何故要她教你?分明一身陋习,却不肯承认,也不肯改,尽会到这里讨我欢心。哼,当我好骗么。” 李仙说道:“自然是夫人厉害。唉,但夫人却不肯教我。”温彩裳柔声劝导道:“李郎,习武不可着急,外头风言风语,都是骗你的。唯有我真正待你好,莫要忘了,你武道基础都是我教你的。我会的本领,都会教你的。但需一步一步来,倒是你···” 温彩裳说到此处,语气忽夹杂幽怨:“从不和我说实话,你…你何时学了套枪法?哼,我瞧你啊,是不是和烛教也扯上关联啦?一会没看住你,你捅了大篓子不自知。这套枪法来历不凡罢?” 李仙讪讪道:“夫人敏锐,这都知晓。”温彩裳轻轻推搡,说道:“你这混小子…我再是敏锐,还不是数次被你骗得。”又气又爱,又喜又嗔,叹道:“我真是好拿你不住,你偏偏…偏偏不肯好好听话。”侧头倚靠而来,目波荡漾,此刻欢喜,胜过万万千千,强敌围堵,却更添她情意绵绵,她说道:“但你肯来助我,可见你…你是很爱我的。” 李仙说道:“为了夫人,我丢却性命,也很欢喜。”温彩裳既恼且喜道:“花言巧语,又骗我。” 萧万剑等连败数回,被李仙所威慑,一时不敢妄动,见李仙无视众人,与那蛇蝎夫人窃声交谈,声音虽轻,却自飘到众人耳间。不住均凝神旁听。那番话语,全是男女私下相处,所说的甜言蜜语。众剑派弟子多无婚配、爱恋,听这话语,心如有猫挠,感受怪异悸动,实极感羡慕。见两人容貌相衬,宛若神仙璧人,湖心亭中相拥相揽,竟不忍打搅。周士杰面色青红交替,他做梦尚且只敢观其裙摆、远望背影、暗嗅香风、远观尚感惶恐的佳人,此刻尽说情话,此中绵绵情意,何其刻骨真切,远胜昔日府城。他嫉妒之余,更不解痛心,快如发狂。 又见李仙揽肩、抚腰、玩发、揉腿、捏足,握手、附耳交谈、拨玩发簪……强敌环伺,尚能享此艳福,纵下刹那乱刀加身,就此毙命,也该再无遗憾。那美人更不顾及旁人在此,美眸只有情郎,任君持玩。反而欢喜。 萧万剑毕生孤寡,最见不得此景,怒喝道:“妖妇贼子,尽说羞话,在此大煞风景,伤风败俗,叫人闻之生腻,望之生烦。适才给你机会投降,是以未用真格。此节再战,你两要么联手闯阵,死于万剑之下。要么继续在那尽说羞话,待我等伐木做舟,亲自登亭,将你们尽诛湖心亭间!” 两人窃声私语。李仙历经凶险,沿途墓藏凶险寒冷幽寂,未尝不想念夫人软怀,玉膝为枕,纤腰缠身。温彩裳入墓夺宝,未尝不想念李仙阳刚俊朗、体贴入微种种。这时倾述话语,情意绵绵,两情相悦。忽被打搅,不免均有怨气。 温彩裳望外一眼,说道:“李郎,旁人不知你本领,我却知道。但你有一处,我很不喜欢。”李仙问道:“何处?” 温彩裳故作柔弱说道:“她们适才欺我孤苦无助,一口一个妖妇骂我。我好委屈,但你对他们,却太客气啦。”李仙心想:“实话实说,夫人确是妖妇。夫人这是向我扮弱么。”问道:“那夫人是想,我如何做?” 温彩裳说道:“你不要对他们客气,嗯,你与那些女子又有纠葛。定下个什么赌约,不能打杀剑派弟子。我不忍叫你为难,但也要叫这些尔尔鼠辈,知晓你厉害。” 她附耳悄声道:“把他们打发后,我俩…我俩再去觅机缘。我的小郎…我到时自有好机缘赏你。” 李仙说道:“他们欺我夫人,我自不放过。夫人,你且歇息片刻,我去打发他们。”温彩裳揽其后脖,眉目勾人,吐气如兰:“快去吧。”饶有兴致坐下。 李仙一脚震地,将长枪震起,一手抓住枪柄,枪尖斜朝下指。这一脚震得湖波荡漾,地面都抖之三抖。 李仙素来和善,但适才受打搅,心中有气,锐气四射道:“好!既然如此,便不必你等伐木做舟来了。太过麻烦,我主动闯阵便是。” 王纵横暗道:“好气魄,好气势!若非境地所逼,此子…我倒极想结识。”他沉声道:“小子,你可想好。既要闯阵,便非儿戏。待到乱剑加身,再去后悔,那便晚了!” 萧万剑说道:“自大小崽子,既然想自投罗网,那也由他。但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叫上那妖妇一同闯阵,纵使身死,倒也能作对亡命鸳鸯。” 李仙拔出萧万剑配剑,朝对岸一丢。萧万剑后退一步,那剑插进身前,剑身全没入土中。李仙脚尖一踢,将那把夺来的软剑踢飞而出。胡月月早有预料,看准时机,凌空接过软剑,但感剑中蕴藏巨力,将她带飞数丈,她连忙施展‘千钧坠’,身子下压尺,勉强可足底紧紧扣地,划出两道三丈土痕,这才堪堪停下。 李仙目蕴精芒,他亦年少,亦也狂妄。他说道:“剑派尔尔,怎需夫人费手脚。我自可打发。” 众剑派皆震怒。段一心怒道:“竖子狂妄,你敢瞧不起我们!”李仙一手持枪,另一手拔出青剑,随手舞个剑花,笑道:“是又如何?” 李仙行出白玉长廊,众弟子、长老纷纷围来。他环顾一圈,自有股傲然睥睨意。朝萧万剑挑衅说道:“老匹夫,再来?” 萧万剑牙齿紧咬,低喝一声,施展阳山剑派的“迅疾无风剑”打去,此乃中乘剑法,他已练至圆满,乃此情此景中最强一剑。此剑快疾如风,长剑打去刹那,剑身轻轻震动,能掩去出剑时的风声。 只听“铛”一声。这杀力甚强,内藏无穷玄虚的一剑,却被挡住了。李仙的青剑剑尖恰好抵着敌剑剑尖。分毫不差,分毫不偏。 萧万剑险些惊呼出声,回转剑身,立即用毕生所悟,连刺出七剑。此乃“狂风七剑”,萧万剑曾在一峡谷练此剑法,剑出时狂风呼啸,经久不绝。狂风长久积存,愈发酝酿,最后竟化作飓风,捣毁数个村庄。此事阳山剑派弟子皆有听闻,此刻再见,虽受制约,但精妙之处,亦浩瀚如渊! 只听“叮”“叮”“叮”…一连七声响起。萧万剑毕生最得意的剑法,均被单手尽防。且每一剑,必是剑尖触碰剑尖。以点对点,以力对力。既不偏分毫,亦不重分毫。 恰到好处,才足见差距。温彩裳凝目望来,亦是大出所料。 李仙回剑反刺,一剑乱其阵脚,两剑再挑飞长剑,三剑腰腹中剑,四剑伤他口唇,五剑伤他双腿。第六剑轻轻一挑,那萧万剑惨叫一声,跌落湖水中,激起一阵水花、血花。 李仙朝前一跨,一手持枪,一手持剑。枪剑两绝,风韵自成,敌手虽多,却皆已露颤。段一心不敢大意,立时招呼纠山剑派结阵。众弟子闻声聚拢,正要凝聚阵法。李仙冷笑一声,怎能同意,主动冲进人丛,横枪朝地一扫。 顿见阵型大乱,十数弟子被掀翻到空中,哀嚎连连。李仙势不可当,所到之处,枪法简单劈、刺、撩、拨、震,再搭配纯罡炁衣,未能成阵,便已然打乱。段一心、胡月月、王纵横、候远德看得胆战心惊,硬着头皮合力围攻,让底下弟子快速凝阵,共抗强敌。 四位长老纵然联手,李仙一手持枪,一手持剑。枪出鬼魅,可刚直勇猛,可奇变诡异。剑出惊人,残阳衰血剑虽有残缺,却是上乘剑法,且登临‘登峰之上’的‘大自我’境界。任尔几人联手,他一剑打出,对方必乱阵脚,枪势紧随其后。那四位长老初次交锋,便心惊胆颤,伤势累累,要不多时,皆负伤势,无奈退回。 纠山剑派的王铁心、戴如是···。岳山剑派的元宝宵、苏长宁···。离山剑派的金英杰、葛求剑···。阳山剑派的梁刚、许虎···众剑派长老紧随其后,立马接替而上,使出毕生得意剑法周旋。但王铁心两剑便败,被挑了剑冠、许虎一剑便败,剑贯肺脏、金英杰两剑便败双腿皆中剑伤、元宝宵被一剑断腕、梁刚被一枪穿胸··· 十余位长老,合力联手,竟未能伤他分毫。李仙朝此一站,那凶威凛凛,何其骇人,众人无不心凉,怎有这般少年、这般强悍、这般无理、这般凶猛···众弟子、长老默默哀嚎:“此子还是人呼?!!” 领队长老、随队长老、、皆不过乌合之众。他等强忍伤势,不顾颜面,拼死合攻,只为寄托希望于弟子剑阵。然剑阵凝结完成,玄奥至极,但少了内中武道演化,亦不过以多敌少罢了。那剑阵威力不俗,但李仙重瞳相、完美相皆增气力,肉身纯力可恐至极。 那阳山剑派的“聚阳剑阵”,排列成一巨剑,朝李仙冲杀而来。李仙长枪一震,便见众弟子排排跌倒。那纠山剑阵的“百转剑阵”,玄奥至极,围困消耗。李仙便横冲直转,他目力骇人,且动作极快,任你千剑百剑同时刺来,他自一枪很扫,一剑轻挑,便可尽数破尽。 只到这场围杀,惨烈至极。 哀嚎阵阵,飞天的飞天,砸地的砸地。李仙一人一枪,敌数纵多,我亦无敌。 待到后来,此处动静着实太剧,那眼不见、耳不闻的众女,不住回头观望,顿听惊呼声连连,目瞪口呆,如见鬼神。 (PS:月底求月票呀!!求追读!!) 336 彻底打服,知晓真相,士杰丢脸,夫人犒赏 温彩裳眼波荡漾,知李仙身俱怪力,重瞳相、完美相皆能增添气力。兼之武道基石高铸、脊骨如神山,此处当属无敌,百人敌、千人敌之势。然初见李仙枪、剑结合,枪道精妙已出意料,剑道自成风度,深湛莫测,亦是仅闻。那自诩正派的长老、弟子不过一合之敌,顷刻如土鸡瓦狗、散家之犬,被碾得东奔西躲,惨叫连连,连同男子气概、志气锐意、名门风度皆被打得零散,此威此势举世难闻!更想到她的小郎,为她掀翻敌手,此中欢喜之甚,实难言说。 温彩裳瞥向剑派众女,见目光含异、波光闪闪,其间不乏震惊、仰慕、敬仰之意,心下琢磨:“这才分别多久,他能耐愈发厉害,连我也难预料。我自诩天资尚可,但却不及他。他尚缺几分历练、际遇、沉淀、时间。假以时日,超过我怕已不成问题。” “小郎能耐胜我,护我爱我…自是欢喜。只怕他不肯听话,到时我又拿他没法子。他这性子,我又深深知晓,招蜂引蝶难道少么。” 不住患得患失。 待到后来。敌众痛呼遍地,均已再无战力。王纵横倒挂在树枝头、胡月月躺在乱石堆、萧万剑落进水湖中、段一心身陷泥坑、候远德身中数枪数剑,血液流淌,需坐定固血,方保有命活。 旁众弟子更散乱分布、七零八落、溃散成片,惨叫哀嚎,弃剑认输。再不敢叫嚷,望其便惧,观其便恐,视其若鬼神,已心生阴影。剑派众女惊神难消,面面相觑,不知该喜该忧,人丛中隐有喝“好”声,但方一漏声,便觉察不妥,面红捂嘴,当做无事发生… 李仙朝前一迈,堪堪爬起的众弟子连滚带爬,无人敢阻拦身前。他琢磨道:“此事倒也奇妙,我早便听闻五山剑派将在此联袂起盟,只感一大江湖盛事,有幸旁观,便算一大体验。怎知阴差阳错,我却把五山剑盟长老、弟子皆揍一回?也罢,恶气已出,问题需当解决。” 李仙朝众说道:“我履行约定,只伤不杀。但再若纠缠我与夫人,莫怪我剑下无情,枪下狠辣。” 众人无不默然,萧万剑性格霸道,最为刚强,凡不顺眼事物必要多管。然李仙之威烙印心中,实打实将他挫败、将剑掰弯、胆气震碎,此刻竟也忍气吞声。 李仙说道:“而今剑盟女弟子无恙回归。事情缘由非表面的简单。我李仙非挟恩求报之人,你等不记我恩情,那倒也不算什么。” “但提醒你们一句,与其寻我与夫人报复,不如好好问问门派女眷,此事是谁挑起的。待事情弄清弄楚,还要寻我夫人报仇。那也无妨,我自会护我夫人。” 李仙行回湖心亭,附耳说道:“夫人,我已打发,咱们离去如何?” 温彩裳柔情蜜意,轻轻颔首,心想:“我的李郎护我之意,倒是真切至极。不枉我…我…也独恋念他。”抬手示意李仙挽扶。 两人并身而行,温彩裳莲步轻移,走出湖心亭,朝众说道:“今日我心情不错,诸位骂我、欺我、辱我,小郎已经替我出气。诸位若不服气,日后出了墓藏,还可来寻我。我自会好酒相待,商拟两方皆好的法子。” “但接下来,我与我家小郎另有要事,谁若好不开眼,再胡来打搅。我家小郎只伤不杀,我却恰恰相反。” 她一扬袖子。白蛇软剑探出,这软剑软、韧、锋、寒…但不可变长延伸。温彩裳的“芥虚魔衣”可存物于虚,可扭曲物性,使软剑延伸陡长,她这一扬袖间,软剑将一片落叶,雕琢得只剩叶骨。 她柔声道:“下场有如此叶。” “李郎…你随我来。”她拉着李仙,便朝别处走去。 五山剑盟无不目送,待消失视野间,才逐渐回过神来。一弟子拾起叶骨,惊得寒毛立起,岂能残留剑韵,刺得手指剑痕密布,滋滋冒血。 剑派众女速来搀扶,长老、男弟子无不发出“哎呦”“疼”“散架了”…叫苦声。领队长老牙关紧咬,不肯出声,被搀扶至草地上歇息。 剑盟横倒纵卧,难得聚全。歇息片刻,渐有回气,渐听议论声传出: “非人哉,非人哉,我…我从未见过这等猛人!” “此人力气奇大,我等四五人习过蛮牛剑法,力气自认不弱。合力出手角力,但他轻飘飘一扫,便顷刻瓦解。” “何止…此人精力如龙,愈斗愈凶猛,我瞧他虽高大,却不算十分壮硕,何以具备这等怪力。” “着实不是他对手,我等人手再多,也是枉然,此人过于生猛。” “倘若无钟声冥冥影响,我施展剑道精妙,不知能否拿下他。” 众女弟子为众人包扎,听得议论纷纷,说道:“若无钟声影响,我瞧你们单打独斗,还是难奈何他。” 纠山剑派王德仲见说话之人是同派师妹,便问道:“哦?难道师妹对他很了解?此话如何得来?他枪、剑精巧至极不错,力气巨大出奇亦不错。但若比武道演化、剑招流派…我等未尝不能弥补劣势。” 众女叽叽喳喳道:“何止认识,救我们者,就是方才那少年。本来想引荐相识,怎知…怎知变成这般。” 弟子华武问道:“奇怪至极,此子是有名的花贼,怎会救你们,莫非贼喊捉贼,故意扮弄大戏?师姐师妹们,你们可切莫遭骗。这花贼瞧着油头粉面,俊俏得很,说起情话来,连那尊王、温夫人,都听得欢喜至极。一看便极不老实。” 赵春霞沉咛道:“众师妹、师姐容易受骗,难道我等各派长老,也辨不清楚吗?花笼门不擅单打独斗,若遭遇敌手,必结阵合力围攻。适才他以一挑众,这副气魄、实力…岂是花贼能有?倘若他是花贼,你等岂非花贼亦不如?”她正为岳山剑派王纵横包扎,听得同辈弟子适才挫败不敢言语,而今李仙离去,这才尽逞口舌之快,不住出声辩驳。 慕红绸说道:“他…他…我不清楚他来历,但这等人…想来…想来绝非花贼。”望向李仙离去方向,目光微有痴意。 汤梦罗奇道:“这消息你们何处得来,何以皆骂他花贼?”王德仲说道:“汤长老,你等失踪后,我等怀疑花笼门所为,是以联合飞龙城,严抓花笼门贼徒。抓得数名贼徒,皆指认将你等擒抓者,是那位‘花无错’的花贼。” “后张贴告示,周士杰周兄,看到花无错容貌,认出其眉心红痣,告知其原名李仙,乃穷天府人氏,乃当地的恶武尉,欺压百姓,行尽恶事,为人所不耻。” 言罢,众人皆看向周士杰。周士杰一愕,顿感里外非人,硬着头皮拱手。 众女一听“周士杰”三字,便十分来气,传来种种唾骂。赵春霞扬手压下,说道:“周小兄弟非我剑派弟子,与剑派同涉险境,确实叫人钦佩。但适才这位弟子所说,可是为真?” 周士杰说道:“自是为真。” 林傲珊说道:“我看未必罢。”周士杰认出林傲珊,皱眉问道:“是你?” 林傲珊说道:“依我看,你周士杰添油加醋,分明是嫉妒人家。这小李子为人挺不错,哪是什么恶尉。我看你方才表现,你很喜欢那尊夫人是不?” 周士杰忙乱道:“你…你凭甚胡说!怎…怎又可能。”众弟子看在眼中,皆知真相。王德仲、华武…等最早结识周士杰,缔结不俗情谊者,更心中暗道:“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初见这位周兄时,其确实风度翩翩,颇有风范,身具气运,叫人钦佩。后再接触,知他武道稍差、气运亦浅,虽亦算同辈佼佼者,却难免能耐稍有不足。且他平日起势聚餐,往往便扬长避短,尽想办法彰显自身长处。日常接触,更不免觉得他小肚鸡肠。” “此刻再看…这位周兄实在…实在…”念及昔日交情,不便言说太过。 林傲珊恼极周士杰,说道:“瞧你这模样,生得倒不算差,但为人也忒差劲。你喜欢那夫人便罢,一不敢开口,猥猥琐琐。二来,夫人遭难事,你叫人家自废武功。那李仙却替人挡灾。人家能瞧你一眼才怪。” 周士杰被挑中心事,勃然大怒,立即要出手。林傲珊、罗非烟、慕红绸几姐妹纷纷瞪来。周士杰讪讪收势,翁声道:“无端揣测,休与你争辩。哼,你莫要忘记了,你五山剑盟是被谁伤的。我等被伤痛在身,心却无愧。你们隔岸观火便罢,如今还尽说风凉话。” 几位弟子被牵动心绪,顿极感不满。慕红绸说道:“哼,有伤在身,总好过一命呜呼。试问你等谁人,能抵挡人家一枪?” 那怨怼顿又消散,一阵默然无言。 岳山剑派王纵横沉咛道:“诸位长老,这次起盟之事,细细想来,确实藏诸多古怪,此刻我等有伤在身,借地修养,索性借此时机,将诸方线索汇全,将事情弄得清楚。” 段一心、候远德、胡月月、萧万剑均表认同。王纵横沉声道:“飘雪,我曾听你说过,罪魁祸首乃是贺问天。当时非是不信,而是…我等曾怀疑贺问天一次,后贺问天反舍命救我等。再遇第二次,故而求稳求妥,怕再有误会,这才缓慢处理。那贺问天若真是贼人,飞龙城便在此处,难道还跑得了么?” 羊飘雪说道:“王长老苦心,我等皆理解。但此节…那贺问天是贼人,必已无疑!解忧楼机关重重,我等毫无防备,被菜肴中下毒,运到这九窍龙心穴中,囚禁起来。试问若非贺问天,谁能轻易做得?” 萧万剑说道:“花笼门奸计层出,未尝不能做到。”王纵横说道:“此事需当慎重,我等非为他辩解,但有可疑之处,需当提前设想。” 胡月月说道:“你等且将细节说道清楚。如此这般,自无错判。” 赵春霞说道:“好,我便先说。诸位长老睿智精明,自可判断好歹。”便将如何携徒赴会、如何打杀花贼、如何受擒天牢、如何遭得诓骗、险些丧徒,再被囚禁幽谷种种。 众长老闻言默然,为贺问天辩解之言再难出口。羊飘雪、汤梦罗、彭三落、何丽君等长老再言当日如何中毒,如何被运到峡谷,如何被囚禁取血。 众弟子后知后觉,才知其间凶险。段一心问道:“内有玄铁栅囚禁、琵琶锁骨链穿体,外有三境武人把守。如此局面…你等却又如何脱困?” 汤梦罗说道:“此节…却又要说回那位李仙了。他潜伏进地群,看准时机,以二境之力,逆伐三境。一场凶险斗杀,将我等救下。” 萧万剑沉咛道:“逆伐三境?你等且将当时情形,细细说道而来,任何细节不可错过。” 汤梦罗、羊飘雪、彭三落…众女既互相印证,将李仙如何射敌、如何周旋、如何化解、如何打杀郑得春…一一道来。 当时无钟声震响,内中凶险,一想既知。众弟子闻言后各有惊叹。众女弟子更添油加醋,述说当时险象环生、如何诡异莫测。宛若再临昔日情形,激动振奋,热血澎湃。 赵春霞恬静而坐,默默听闻,心绪飘零:“原来他早有喜欢的女子,便是那位夫人,此人偏爱口花花,徒徒将我撩拨得心弦荡漾。此后一走了之,独独叫我平添心事。” 王纵横说道:“这少年确实不俗,难怪能叫那位夫人这般钟情。”胡月月叹道:“依你们所言,对阵那郑得春时,他尚留有余力。” 汤梦罗说道:“哦?胡长老怎知?”胡月月说道:“当时他只施长枪,不施长剑,这还不了然么。他剑术远胜枪术,甚至…甚至在我等之上。” 萧万剑长叹道:“此子妖孽至极,妖孽至极。他如此年岁,何以能将剑法修习这般深湛,着实…惊为天人啊。” 华武微松一口气,说道:“那他适才枪剑齐出,该当用全力了吧。” 赵春霞说道:“只怕未必。”众人皆投目望来。赵春霞说道:“此子看似谦逊,实则十分自傲。诸位可莫要忘记,他箭道亦可称绝。那囚女峡地势独特,离地三十余丈处风雪无休。寒冻刺骨,他倒挂此处射箭周旋,三境武人被逼得狼狈。” “试问他若藏匿远处,以暗箭射杀。我等人数虽众,但钟声冥冥影响下,能保有命活么?凭他箭术,这等情形对他最为有利,一箭穿三、一箭穿四、一箭穿五…怕容易至极。我等人数虽多,却非千军万马,只需他射几箭?” 此话点醒众人,后知后觉,后怕后惊。胡月月皱眉问道:“那他何以不…”赵春霞说道:“料想…他心总归较软,若真这般打杀,事情便再难调和。他知事情实有回旋余地,故而如此这般。” “他叫我等莫要插手,本便是避免杀劫。倘若不这般,那位折剑夫人性情狠辣,必是要他开杀戒的。那位夫人也…也十分喜欢他。总归没令他为难,选择依他。” 赵春霞幽幽道:“但我等再若胡搅蛮缠,真要伤他夫人,他…他…定也不留情面了。” 萧万剑不忿骂道:“奸夫淫妇,沉迷女色,再好天赋,后来也枉然。” 王纵横说道:“如此看来,此事大有蹊跷。诸位师妹别怪我等怠慢,此前贺问天冒死相救。若非他来,我等皆已被墓藏困杀。但如今事情尽数言清,那贺问天心计深沉,算计好深!” 赵春霞说道:“实也不能怪众位师兄。那贺问天极擅伪装,不止你们被骗得,我也被骗得。直到万劫不复前,怎么也不信他为恶为祸。” 林傲珊说道:“此人心思深沉,毒计阴险是其一。后续还有诸多算计,更欲起势称霸!”便将尸兵、贺问天后续谋略…一一道清楚。 这一场谈话,足足耗费一日时间。终于尽数说明说清,弄清楚敌我,知晓要害。 …… …… 却说另一边。 李仙、温彩裳甩脱众人,再无人打搅。主殿安静矗立,钟声连连冥震,肉耳已难闻其响,但却被钟声影响。碧景圆林占地甚广,景致千百载不变,虽有姹紫嫣红花丛、依依杨柳、绿嫩草地,但行逛其间,不免死气沉沉。 两人摆脱险局,言谈密切,交谈言说间自有别趣,倒不觉乏闷。温彩裳衣着白裳,发浓若瀑,步瑶随步轻晃,仪态万方。 待出了湖泊,温彩裳抬指指路,并步同行,再行不远,见一面朱墙,有拱洞门可供通行,朝里望去,有一淡黄石头遮挡视野。但空间宽敞,轻易绕开。 温彩裳素知李仙好学,她偏偏学识渊博,诸道皆通,融汇贯通。与李仙同行,极乐意传教杂学杂道,她说道:“这是遮眼石,很常见的一种院景布置。跨过那门,倘若无此巨石遮眼,院中的景观布置一眼便可观尽,乍看景观美极,但很快便又乏味。” 李仙说道:“这我倒知道,以前四处游逛,便见过类似院景。” 温彩裳道:“我看你啊,就是还不知道。不懂装懂。”素指轻轻推搡,风情万种剐一眼,再道:“武道也是这般,倘若乍然间,得尽厉害武学修习,乍看是好事,实则隐患暗埋。纵是武道世家,豪族之后,家族资源丰厚,岂不见后辈族子,人人具备高深武学?都需苦熬资历,深耕家族,积攒贡献,才能真正得到高深武学。”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想:“世家豪族确有这类规矩,但夫人对我藏拙,目的却未必相同。” 她埋怨说道:“你先前还怨我,不传你剑法。跑去偷学什么别人的剑法。”对此事竟颇为耿耿于怀。 李仙微微擦汗说道:“夫人莫生气,我给你赔罪。” 温彩裳说道:“好啦,此事日后再说。我有好处给你。”指向遮眼巨石,说道:“此石如此一遮,游园者便需绕开巨石,一步一步观景望景,慢慢体会其中意境。” 温彩裳说道:“那墓主设置此景,说明墓藏造好后,他还在此处长久居住一段时日。不时游园观赏。” 李仙一路历经诸多险阻,不住好奇问道:“为何还住一段时日?” 温彩裳说道:“此墓藏是南阳时期,一小国‘幽国’的后主‘南魁王·独孤博远’,此人史料记载甚少。但我偶然间翻阅‘南部密典’,所知所得倒比常人多些。” 李仙借势恭维:“夫人威武,谁若得夫人相助,那便通古博今,世上再无秘幸可言。”温彩裳笑骂道:“再拍马屁,我可不说下去了。” 紧接着再道:“这独孤博远三岁时便遭亡国,国土被另一小国吞并。史中虽记载为‘小国’,疆域实有一府之地。实不算小,那独孤博远便欲复国。但复国未能成功,倒先在江湖闯出番名头。” “武人能耐虽强,但只壮大自身,延长自身寿数。于朝政、于百姓却无益。独孤博远虽自身能耐不俗,但才能终究有限,未能复国。更因心生痴念,本可逍遥快活,偏偏走火入魔,以致寿数大减。” “他自知生前再难称帝,便谋划死后称帝,将毕生积蓄用在此处。死前四处寻访‘九窍龙心穴’,以此打造墓藏。此人倒极有手段,想必是寻得穴地后,便在地面搭建武道庄园,大肆招集工匠,暗暗铸成这处墓藏。” “此处有一地,存放数万尸兵。皆以特法药浴、炼制而成。是能够活动,上场杀敌的。料想他心想身为帝王,手下怎能无军。是以暗暗布置。倘若我没猜错,数万尸兵皆是他寻访昔日国民,或骗或抓而来。这座墓藏前前后后需数十年光阴打造,尸兵缓慢积攒,便逐渐成气派。” 李仙豁然开朗,说道:“他却没料到,自己的尸兵,竟被后人觊觎。” 温彩裳笑道:“你虽聪明,此节却说错了。他倒希望尸兵被后人启用。控御尸兵需他旧国虎符。持他虎符,即为他将领。倘若真闯出一片天下,在他眼中,是替他开疆扩土。故而虎符便放在尸兵存地,早被贺问天取走。” “那贺问天阴血养尸,以壮尸兵。更是独孤博远默许的,倘若他无此意。存尸地藏得更深,贺问天岂能发现?” 李仙了然道:“原来如此。”温彩裳再道:“但无论独孤博远、亦是贺问天…皆见识稍浅。区区尸兵,已是死物,虽不知痛、不知惧,确要胜过寻常军队。若遇真正厉害军队,如大武皇朝苍龙军、红神军…,覆灭仅在顷刻,千余人便可胜过这数万尸兵。若仰仗尸兵以求成事,未免痴人说梦。” 李仙问道:“夫人,这钟声是何情况,你可有知道?” 温彩裳沉默半响,隐隐猜测说道:“传闻独孤博远修习过一门奇功‘唯我独心功’,心音震荡,可消解旁人武学。想必独孤博远死前修习此功,心音震荡,冥冥影响了九窍龙心穴,因与此地极为契合,武道演化一直留存,千百年愈演愈烈,远远超过独孤博远生前。” “我再启心室,竟使得此处地穴跳动。相当于九窍龙心穴施展‘唯我独心功’,好似自然地势施展‘武学’,功力更强,且我等身处心室,自然更难抵挡。” 温彩裳左行右绕,墓间行步极快,裙摆荡漾,香风缭鼻。再回到主殿,其内结构复杂,但机关诸险皆已历经,凶险已少。 温彩裳带着李仙抵达“寝宫”,拿取“金龙石枕”、“九龙罩体被”,这两件床间用物,最是珍贵,妙用奇多。 再行去书房,拿取“毫末笔”、“玄罗纸”…等物事。旁人若不识货,纵然路过亦不知此物珍贵。如此行数处地方,或是藏品、或是异宝、或是用具。 终于来到一间暗室,她站在门外,说道:“李郎,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这墓藏最大机缘,便在这里头。你日后只需好好听我的,好机缘好宝物,绝不会少你。” 337 唯我独心,李仙反欺,夫人失策,大失方寸 独孤博远以“唯我独心功”扬名于世,此功极关联“心意”,心意受损,命数亦将枯竭。他毕生有三大藏宝,其一:幽国的玉玺。其二:唯我独心功。其三:幽国图腾。 推开暗室石门。其内昏暗无光,李仙吹燃火折子,将室中油灯尽数点燃,烛光照洒,顷刻亮堂。 三件宝物皆在此处。温彩裳说道:“李郎,我若料想不错,这一间是‘幽殿’。幽国制度古怪,一个皇朝有两位帝主。一人为‘明君’,一人为‘幽君’。明君在前,面见天下,虽享富贵却无大权,幽君藏匿暗室,享大权而藏身远。那独孤博远墓藏必依照此格局。” “他毕生所藏,该就在幽殿之内!旁人一不知独孤博远来历,二不知‘幽国’怪制,路过重宝而不自知,既无此福源,亦运道稍差。” 李仙笑道:“得夫人如此,真乃我之大幸。”他见温彩裳气度飘飘,端庄从容,温婉得体,如他妻如他师,始终强他许多。相依相恋时如神仙伴侣,其乐无穷。但犯脾性时,却极难料理。复杂纠缠,难以言清。她此刻处处受制,自己当“咸鱼翻身”,能好好欺负夫人。但想得待出主殿,夫人终究极强,若遭报复,那便有得叫苦。 暗室内有一蒲团,蒲团上坐一枯尸,枯尸面朝一面赤墙,似在冥想。这尊枯尸便是“独孤博远”。身前摆放一道玉玺,象征一国之权。赤墙上挂一副图卷,是金尾赤绒鼠。此乃幽国图腾。 忽听轻轻“咚”一声,枯尸胸口微微鼓起。李仙沉声道:“夫人小心。”将其护在身后。温彩裳笑意盈盈,如饮蜜糖,如沐甘露,却是嗔道:“这独孤博远全盛时期,亦非我敌手,此刻死这般久了,我却反倒怕他不成?”袖子一拂,顿将胸口抛开。 一颗萎缩心脏滑落,竟仍轻轻跳动。唯我独心功甚是不俗,独孤博远身死意消,但心脏兀自跳动数千载。温彩裳说道:“内中便藏唯我独心功奥秘,你如能意会,便算你机缘。如不能意会,那便错过。机缘在此,你自求把握。” 唯我独心功乃当世奇功。重在“练心”,虽是武学,却无招式。同时无纸册书籍记载、无竹简案牍传承。需抛开前人心胸,聆听心意而传。 故而称为“唯我独心功”…重在“唯”“独”二字,世上绝无两人同得此功。枯心内蕴藏一道“意蕴”,相传乃天地间某种奇特之韵,被碰巧纳入心腔,渐渐演化,便成此“唯我独心功”。那意蕴经久难消,牵带心脏跳动。 故而历经数千载,尸躯已腐败,心脏却自跳动。 李仙手持枯心,顿感心脏一震,至耳旁聆听。心脏每一震响,感受甚是古怪。细细琢磨,韵味悠长,时而如雷鼓骤响,时而若笛声幽幽…他沉醉其中,慢慢体会,心腔随着响声震动,渐渐也蕴藏其音。 唯我独心功…主练“心意”,甚为奇特。习之可心意传音、震心强炁、心意灌注外物、消人武道、增进悟性…奇效妙用甚多,需静心修持,日渐挖掘。方不坠奇功威名。 李仙心腔中渐多一层“意蕴”,心腔回荡。他知道此刻乃领悟“唯我独心功”绝佳良机,倘若错过,这特殊奇功便将消散。盘腿而坐,心意凝注,如化一只大手,将枯心内残存的意蕴掠抢进心腔。 只道他霉运当头,险阻奇多,但总有走运时。这“唯我独心功”与他甚是契合。他修习“箭术”,意气本便锐利,与唯我独心功暗合。兼之“五脏避浊会阳经”,此功亦无招式,却强脏强身强魄,心脏血气充裕。 温彩裳见李仙入定而坐,浅浅淡笑:“傻小子,倒真不对我设防。”将暗室闭合。拾起地上“玉玺”,玉玺质地温润,雕琢九道玉龙,栩栩如生,极尽精巧。 温彩裳琢磨道:“若论机缘,唯我独心功虽属奇功,颇多妙效确实罕见。但却不如我蚕衣错玉功厉害,且专修心意,想见成效,确需三五载寒暑之功。甚至是数十载,此功给李仙…” “他悟性奇高,若是可以,实不想他接触这武学。但总有将他打发,这小郎涉险救我,我…我自要给他好处。于我而言,唯我独心功无甚用处,倒是此道玉玺,当为重中之重。” 她素手翻转,玉玺静立掌中。左手取出一羊脂瓶,拔开塞子,内存金色玉露。她环顾四周,见一灯台。 将灯台削平,玉玺放于灯台,周围倒上“金色玉露”,她等待多时,不闻动静,眉头微皱。稍稍思索片刻,便知缘由所在,一翻袖子,掌间已卧白蛇软剑。 “芥虚魔衣”甚是诡异莫测,藏物于虚、扭曲物性。温彩裳将芥虚魔衣包裹“白蛇剑”,便可使其延伸、变长、变柔、变轻…她朝远处火烛一甩,白蛇软剑蜿蜒而去,剑尖恰到好处打到火芯。 竟将一缕焰苗截下。那火烛黯淡片刻,随后再复燃烧。温彩裳原地不动,头也不回朝身后甩剑。白蛇软剑衔着一缕焰苗,刺向身后火烛。如白蛇张口猎火,剑尖焰苗再壮大分毫。 她连甩七八下,将四周火烛各截一缕焰苗。再倒转剑锋,将白蛇软剑收回,但见剑尖焰火明亮,徐徐燃烧。她将火苗置于玉玺下。 静等片刻,玉玺生异。竟在轻轻震动,随后一道龙形雕纹绿芒蠕动,自龙尾为始,渐朝龙首蔓延。玉玺共有九龙,寓意“九龙至尊”之意。九道龙形雕纹中有八道泛起绿芒,一道龙纹黯淡无光。 绿芒延伸有快有慢。最快者已至龙腹,最慢者堪堪爬过龙尾。温彩裳自不心急,瞥一眼李仙,见他沉浸武道,不知外物,还需时日参悟。枯坐一日、两日亦有可能,更从容静等。 约莫两个时辰后,绿芒蠕动最快者,已达“龙颈”。最慢者亦有“龙腹”。焰火灼灼慢熬,再过一个时辰,第一道绿芒攀至龙首,自龙口中爬出,原来是一只绿色虫子。 那虫子指节长短粗细,蠕动甚缓,身泛绿芒。爬出玉玺后朝金色玉露爬去。温彩裳心想:“传闻果然为真!不枉费我进墓找寻,徒生这些等事情。我虽时运不济,窃龙损运,但渡过险局,总有福报回来。”不住欣喜,双指并拢,不多时,衣袖内爬出一只白色蚕虫。 它顺指间爬到烛台,朝绿芒小虫扑去。那绿芒小虫转身遁逃,但速度差之极远,被祖蚕当场吞噬。温彩裳双指一夹,将祖蚕收归袖内。 再静等片刻。第二只绿芒小虫、第三只、第四只…皆难逃厄运,爬出玉玺,被祖蚕吞噬。前后近约一日,祖蚕已将六只绿芒小虫吞噬。 原来…… 这玉玺名为“九龙玺”,乃幽国历代传承。其内藏有“玉龙”,此虫甚是罕觅,相传其寿无疆,具备惊世疗效,濒死垂命之际,亦可借此康复。“玉龙”长久沉眠,每逢酷热醒转,喜闻“玉露”之气。 温彩裳曾庙会上香,引得“金雨玉露”天降。她顺便用羊脂瓶收存,不料用在此处。纵无“金雨玉露”,她亦有其他办法,将玉龙逼出玉玺。 祖蚕吞噬玉龙,血脉、品质、毒性、奇效皆更上数层楼。此节收获,甚是丰盛。她日后筹办新庄,再借祖蚕培育蚕种,蚕丝质地、效用…必将更好。 温彩裳琢磨道:“祖蚕吞噬六枚玉龙,当属一大机缘,但大补亦大毒,需令它好生消化蜕变。接下来时日,不必启用它。这玉玺尚有两枚玉龙活虫,一只玉龙死虫,火烹不醒,想必因某些原因已经死了。” 她观望李仙片刻,微微一叹,喃喃道:“我何时肯主动让利?偏偏是你这小子,叫我爱恨不能由己。也罢,也罢。这两枚玉龙活虫,便藏背脊后。必要时刻,能保你性命。” 待余后两只玉龙爬出玉玺。她双指一夹,朝李仙背后一点,玉龙融进躯中,趴伏在背脊处。李仙锻得脊骨如神山,玉龙依附神山,性质独特,逐渐陷入沉眠。 这动作甚是轻盈,李仙感悟“唯我独心功”,不知被赐大机缘。温彩裳幽幽望来,目光复杂:“看来我当真是爱极了他,他参悟武学,不知外物。我纵独吞此宝,他也难觉察。他聪谨是聪谨,但见闻稍浅,更不会知玉龙这等异物存在。” “温彩裳啊温彩裳,你留在身上,保全自身性命不好么?何以…何以想得却是给他?纵是给他,分明有两只玉龙,你只给一只,独自再留一只,岂不更好。何以却…都给他?” 温彩裳无奈叹道:“此事…还是不告他知晓了罢。我赠他玉龙,只愿他性命无忧。若知玉龙所在,他这胆大妄为的鬼性子,难免更胆大妄为。只盼他再用不上玉龙。” 却不觉痛惜。她生性自私自利,能温言温语间能剐人骨肉,行商如此,武道亦如此。能占利十成,便设法占利十二成。此刻却违背本性,玉龙价格不可估量。却默默相送。 赤墙挂图腾。此物藏收价值,远胜实用价值。温彩裳闲等李仙参悟,便观望图腾,打量其中意蕴,忽有所感:“世间千人千相,各有不同。那独孤博远珍重之物,在我眼中,却尔尔罢了。这图腾价值自不低,却再无甚奇处。相较于唯我独心功、九龙玉玺、玉龙寿虫…未免平平无奇。全是顺手取得。但对独孤博远而言,武学、玉玺、钱财…恐怕皆不如这副图腾。他临死之前,是观图腾而辞世。” 温彩裳将图腾卷起。收入囊中,绕李郎缓步慢行,思衬道:“李郎天资绝世,我博览史书,不敢说学问深湛,但见识总归尚可,一体双相…虽然罕觅,但纵观古今,实有这等人物显身。但同时具备重瞳相、完美相者,实在仅闻李仙一人。古时未有,后世亦不会再有。” “我适才观其枪法,施展时身带无形牵扯。想必踏足武道二境前,身披浊衣特性,觉醒得‘纯罡炁衣’。此衣虽不如‘芥虚魔衣’,但更为霸道简单。诸般特性、武道结合,小小年纪,倒真成些气候。” 不住面有笑意,甚觉满意,心中又想:“这小郎君为我一手栽培,见他威压五山剑盟,竟叫我颇有成就感。独独那‘枪法’非出自我手,难免不算尽善尽美。日后叫他别修枪法,独独修剑,需用我的招式才好。” “但他那袖中枪,倒颇似我的白蛇剑。想必也是因我而得,也罢,也罢,看此份上,便容你学枪。但日后还需以我所传武学为重。” 温彩裳见李仙处事、学识、武道皆有自身痕迹,既欢喜又欣慰,恨不得处处留下烙印。忽想到一事,不禁皱眉:“这小子大意不得,现下我怕非他敌手。他若遁身逃离,我难将他留下。”心中已有一计。 再等两个时辰。李仙长呼浊气,目中精芒一闪。 [唯我独心功] [熟练度:2/1000入门] [描述:唯我独心,唯我独尊。若得无敌意,岂羡他人长。锤心锻意,以此为始。] 聆听心音,终得奇功。那枯心逐渐萎缩、腐烂,化作一摊烂肉。李仙将其中的意蕴纳进心腔,心想:“此功需朝后修习,方才显露奇效。我如今堪堪入门,此功仅能助我专注心意。集中注意力,倒无甚别效。” [你意锤心腔,熟练度+1] [你意锤心腔,熟练度+1] …… 唯我独心功与[五脏避浊会阳经]皆属内练武学。二者侧重不同,却皆博大精深。唯我独心功更奇更傲,五脏避浊会阳经乃“纯阳纲领”,更全更中庸。 李仙近日险阻层出,此节难得静谧。练得“唯我独心功”片刻,再内练“五脏避浊会阳经”。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你搬运脏浊,熟练度+1] 滋血强体,血气充盈。 [五脏避浊会阳经·强脏篇] [熟练度:13569/24000圆满] …… …… 李仙睁眸调息,见温彩裳身旁端坐静候,歉然道:“夫人,久等了!” 温彩裳笑道:“无妨,李郎可有收获?”李仙说道:“那唯我独心功当真玄奥,旁等武学皆书册典籍记载。这武学竟要剖心听心而得。” 温彩裳说道:“故而叫唯我独心。这世间奇门武学数不胜数,更怪异武学我亦见过。这唯我独心功虽奇,却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此功一脉相承,罕少听闻,记载甚少。我亦隐隐知晓有此武学,却不知真正能耐。” 李仙说道:“我亦不知,如今堪堪入门。”温彩裳说道:“以你天资,果真有收获。既能入门,便能朝后精研。此功在独孤博远身上,未必发挥真正能耐。如若是你,或许能叫人耳目一新。” 李仙谦逊笑道:“夫人太瞧得起我。”温彩裳说道:“想来……与我料想相同。此处的钟声,便出自这‘唯我独心功’。这武学奇特,数千百载来…此处的九窍龙心穴,却先一步‘习会’此功。且演化至极高深境界。” 李仙心想:“我虽救夫人,但…但总难长久待在夫人身旁。我需自强自立,待到日后能不输夫人,才敢谈说其他。当下…还需提前谋备退路。”说道:“夫人英明,此地异样,却要如何能消除?” 温彩裳说道:“很难消除,九窍龙心穴启动,如人之心脏跳动。由缓渐急,钟声一开始如洪钟震响,到如今冥冥传震。便如心脏正常跳动,声音连绵不断,时时跳动,但耳已难听闻。” “倘若所料想不错,整个九窍龙心穴内,都充斥此钟声。甚至自窍孔中传出,整个飞龙城都受此影响!” 李仙惊道:“当真?”温彩裳说道:“但不需着急,这九窍龙心穴终究非人之心脏,此刻跳动不休,是因受到刺激。它持续一段时间,或半月数月,自然渐渐消止,回归原态。” 李仙心想:“倘若夫人所言为真,钟声影响至飞龙城,对我而言反而是好事。”微微安心。温彩裳心想:“那钟声古怪,但影响最多只在地穴内。我若不刻意夸大,你小子焉能松懈。” 李仙朝独孤博远行数礼,退出暗室,将石门掩合。温彩裳笑道:“此刻外头定乱糟糟,五山剑盟再愚笨,也该弄清楚情况。李郎,主殿最大好处,我俩皆已夺得。但还有其他好处,需由我俩一一去拿取。外头再乱,也扰不得咱俩。” 李仙笑道:“如此最好。”温彩裳随口道:“但你若挂念几位红颜知己,咱们也能去设法相助。” 李仙知道温彩裳醋性极大,想起赵春霞、林傲珊…等人,心想五大剑盟齐整,已知敌贼真身。不至屡战屡败,不需担心,说道:“夫人言笑,我心里只有夫人。” 两人正行间,来到殿后的“朦清池”。独孤博远毕生中有数位红颜知己,有寿数早尽,被提前安葬入墓者。又有心意相合,主动殉葬者。 独孤博远入住墓藏后,整座地宫维持一派生机。每日早朝、游园、与妃子同眠…直到他将死之际,才逐渐归为死寂。一场长梦归为尘土,令人唏嘘。 朦清池乃独孤博远与妃子共沐玩乐之地。他其时将死,但毕生药藏无处使用,售卖又觉麻烦。便设法制成沐体药汤。与妃子共沐其中,探寻其乐。 药汤可谓极尽奢侈。李仙、温彩裳行到此处,见玉石砌就的池间,竟散发浓郁药香,其内盛有淡紫色的药汤,表面雾气蒙蒙,如盖上一层烟被。 温彩裳奇道:“这药汤相隔数千载,药效不变,竟反得大增?”李仙说道:“还有这种奇事?” 温彩裳说道:“想必此药太过豪奢,药性浓郁至极,互相约束牵引,使得久久不曾丧去。兼之石心紧闭,不通风、不通水,数千百载如一日,自然久久不散、不腐。且…这暗暗合了炼丹之道。整个墓藏,可视为起势,药汤可视为闷烹数千载,药效自然而然有增无减!” 李仙说道:“原来如此!” 原来那独孤博远毙命突然,他死后药汤空置沐池,谁也无暇顾及。便一直留存至今。温彩裳极有意动,说道:“李郎,这等机缘,你要错过么?” 李仙说道:“自然不愿,夫人咱们难道…”温彩裳轻抚李仙面颊,笑道:“自然,此处又无人打搅,就你我二人,难道不好好享受么?” 此沐汤名为“鸳鸯紫烟汤”,内有五百九十七味名贵、罕见奇药。效性甚强,既强体魄、愈旧伤、养体肤、保容颜。主效却是赠人志趣,探究无穷之乐。 方一入汤,便觉得汤水温热,药效温和入体。此效甚强,方游沐片刻,便渐有气燥。其内雾气朦胧,温彩裳看李仙裹雾游来,展颜一笑,两颊红晕,主动便回览而去。 李仙说道:“这药汤好生神奇,效力甚强,夫人…稳妥起见,此处虽无甚凶险,但药汤中不好久待。”温彩裳说道:“你怕了?” 李仙说道:“倒没有。只是…”温彩裳柔声道:“你又撒谎,你当我看不出来么。你是不是很怕我?” 李仙说道:“夫人待我恩重,我不是怕而是敬。”温彩裳说道:“分明就是怕。你骗不过我,我从前是想你怕我惧我最好。但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 “你始终记挂剐眼之事,此前我虽逼你剐眼,却是一时糊涂,从今以后,我不叫你剐眼啦。你总该卸下心防了罢,李郎。” 李仙不知温彩裳所言虚实,但心中又想:“夫人这时奈何我不得,我何需这般谨慎。”故作叹气说道:“夫人,你纵不剐我眼,我始终还是怕你的。” 温彩裳听出话外有话,说道:“哦?”李仙说道:“夫人总欺压我,动不动刺我剑。” 温彩裳嗔道:“难道你还想刺回我不成?”李仙说道:“我万万不忍伤害夫人。但是…却想欺负回来,抒发心中恶气。这般如此,想必就不那么怕夫人啦。” 温彩裳立即游远,轻“哼”一声,说道:“你倒好胆,得寸进尺,我温彩裳可从没被人欺负的遭遇。你快快滚蛋罢,不需你陪我了。” 她正待游远,避开此劫,脚腕却扼住。她知是李仙所为,既燥且恼,既期盼又自感颜面有损。适才所说“剐眼”之事,本为稳住李仙,她何时守诺过?此刻说得再好,日后轻易便反悔,怎料却挑起李仙胆气,这节竟想悉数讨还回来。 她俏脸既红且白,暗暗叫苦。此刻她却真斗不过李仙。 338 昔日作孽,扬眉吐气,五派寻盟,出龙心穴 药汤经数千载闷熬,药性酝酿,作用奇多,可强体壮魄、滋养五脏、坚韧皮肤、调和阴阳、延寿健体,浓郁雄浑。袅袅飘荡的紫色雾气,衬得人脸微红微紫。周旁玉砖赤瓦、美瓷名器,耳听水声潺潺,景致无可挑剔,静幽无人打搅。 浑然不似墓藏,却似解忧楼深处解忧间,美妙不知是天上人间,愉悦不闻外事外物。温彩裳喜怒无常,往日为驯夫,常常以剑鞭策,怒也罚喜也罚,伤其体肤,更练那“痛心疾首剑”,剧痛难忍。她自幼地位极尊,礼仪得体,纵是剿人血肉、伤人性命,口头总会维持几声得体,礼仪风度翩翩。喝骂、失态、慌乱…更难从她身上见得。 却道昔日作孽,今朝便要偿还。李仙自不用剑刺她,却想:“事已至此,我若不扬眉吐气一回,岂不叫夫人太过嚣张。今日先收取利息,日后胜过夫人,再将本金讨还。”他将温彩裳抓住。 温彩裳脚腕被扼,心想:“我如今武学演化、内炁均无用处。这小子看准这点,借势欺我。”回身拨水,水花溅洒,无数水珠扑来。蕴藏颇多剑法奥妙,虽无杀意,若是打实,却难免受痛。 李仙一扬手,纯罡炁衣空中卷动。将水质卷聚成水球,再甩回药汤中。温彩裳羞急气结,昔日乖乖郎君,这回却叛逆反欺,她早有所料,感受却极古怪,不住娇声骂道:“小混蛋,你…你反了天了。” 李仙笑道:“只许夫人欺我,不许我反抗么?这世间可没这道理。这难得良机,倘若错过,岂不可惜。夫人乖乖受降罢。” 温彩裳嗔骂道:“好啊,小没良心的,看来你早便想欺我了,叫我投降,哼,却需先问过我手中剑先。”语气却不凶辣,她手掌翻转,水下顿见一柄“白蛇软剑”凭空而显,朝李仙刺去。 她白蛇剑水下如灵蛇摆身,灵活诡异,但剑锋变顿变韧,绝无伤害李仙意图。只为护全颜面,矜持抵抗,岂能真由李仙反欺。她这剑招名为“缠腰索命”,旨在柔剑纠缠,缠绕敌手腰间,乃独创剑法,精巧至极。 李仙目力敏锐,探指一夹,将那扼住软剑三寸剑身。温彩裳暗惊:“重瞳目力,果非寻常。这小狼崽子越大越难约束,这回真朝我咬来了。”回转手腕,白蛇软剑缠绕李仙手腕。 李仙回腕解剑,两人斗得数招,水中波涛荡漾。虽无凶险,却确是一场比拼。李仙力气甚巨,却不失精巧。搭配重瞳目力、完美相,缕缕能勘破破绽。温彩裳经验老辣,招式层出不穷,仅一把白蛇软剑、一件芥虚魔衣、一招白蛇基础剑法、便能玩得出花,那软剑虽无锋芒,但缠、打、绕、虚、实……变幻莫测。 那剑身拍打水浪,温彩裳渐感吃力,此处钟声影响,终究难奈何李仙。李仙忽以“纯罡炁衣”拨水,巨力挥舞,纯罡炁衣牵带,令池中水浪狂涌,将温彩裳冲得足下不稳,兼之…她抵抗之话虽强硬,抵抗之意却不顽强。甚至不知不觉间期待好奇:“若真叫李仙取胜,她素来欺负李仙,会落得何种下场。” 顺势手上失误,自然败下阵来,遭李仙近身扼住手腕。 李仙笑道:“夫人,你输啦。”她红唇紧咬,挣脱不开,又经药汤效用,心神荡漾,这时已无力抵抗,不知是恼是喜道:“你……好胆!真……真被你寻的机会了。我现下落于你手,要杀要剐请便。” 李仙见昔日毒辣蛇蝎,此刻竟颇为乖顺,口头虽喝斥谩骂,面上一副强硬做派,实则却眼蕴秋波,更添依恋风情、娇柔作态。不禁想起昔日逃难一路,温彩裳看似恼怒,却好似极吃这反客为主一套,乐在其中不自知。 李仙说道:“好啊,那便真叫你尝尝那杀剐之苦。”温彩裳身不由己,心间甚觉古怪。看似着恼,却未必排斥。嘴硬说道:“小贼,我怕你么,放马过来便是。” …… …… 却说另一边。五山剑盟历经波折,养伤两日,幸得众女贴心照料,回气回血甚快,皆已行动自如。持剑便可战斗。 萧万剑、胡月月等领队长老聚于一株榕树下,周旁是寻常长老,协商后事安排。诸派各自发言,讲说看法计划。大体一致。 此节既已知晓真凶谁人,自当冤有头债有主。但五山剑盟并无精通墓藏者,能行到此处,全凭武道精深,遇险开险,遇阻破阻。吃过许多暗亏,虽来路机关多被破解,但原路折返,再遇何事实难言说。 且钟声冥冥影响,众派武道修为难用,武学演化、内炁种种皆失,再被李仙单枪单剑痛打一回,锐气大挫,自当更为慎重。 胡月月说道:“此地诡异,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墓藏。这墓藏所藏宝物,定然不少,但非我们可染指。护全弟子性命,速速脱离险境为上。” 萧万剑说道:“那贺问天心思深沉,他早早不见踪影,想必是觉察行迹败露,怕我等出手抓拿,故而偷偷潜离。我等此刻原路折返,必然会遭他埋伏。” 王纵横沉声道:“众弟子虽伤势无碍,但左右不过数百。倘若贺问天借地势之利,提前布兵布阵,提前埋伏各处要道。我等想要突破,那却困难至极了。” 众剑派长老纷纷沉默,再遇一大险局摆设面前。段一心说道:“倘若无钟声影响,我剑派弟子人数虽少,却岂会怕那贺问天。莫说贺问天了,便是那…那夫人那少年,也不必害怕。” 候远德说道:“段兄何必说那些。当下主要商拟万全之策。假设、虚谈…日后出了墓藏,再说不迟。那贺问天谨慎至极,对主殿却不熟悉,料想他虽手握重兵,却不敢贸然进殿,我等时间宽裕,一时并无凶险,可慢慢商量计策。” 胡月月说道:“这点倒不错,我已派遣弟子,沿途抓些草蛇、野果、野草烹煮,料想能熬数日。” 萧万剑说道:“可惜我剑派门风太正,不屑于盗墓掘坟,包含我在内,对此道一窍不通。”胡月月忽说道:“若说精通墓藏,我等之间,恐怕皆不如那人。” 众长老异口同声道:“是她?”想起那白裙夫人,心中古怪。萧万剑说道:“哼,事情虽弄清楚,但此事却没那么糊涂过去。你好端端的,提她做甚?” 胡月月说道:“那事暂且不论。那贺问天对她亦不利,此刻我等或可暂弃前嫌,协作渡过难关。日后再坐下商拟解决之策。” 萧万剑拂袖说道:“我与那骚妇无话可说。”王纵横沉咛片刻,说道:“胡长老,那温彩裳绝非善茬,我等对她了解甚少。与她协作,恐怕无益与虎谋皮。届时遭她坑害,只怕凶煞远胜贺问天。” 众领队长老、随队长老皆连连点头。王铁心说道:“且内中纠葛,不好言说。此人心思难以揣测,绝非合作人选。” 胡月月说道:“这温彩裳自非良人,但…”犹豫片刻,说道:“她身旁少年李仙,却好似颇为不错。” 原来…胡月月乃湖山剑派的定剑长老,贺问天暗行诡事,湖山剑派折损惨重,全数长老、弟子失踪。如今失而复得,她甚感歉意,体慰门派弟子。其中不免交谈,时常谈说李仙事情,对他逐渐改观。 萧万剑沉声道:“此子更非善类。小小年纪,手段古怪,一点年轻人的谦逊都没有!” 段一心说道:“且来历身份,终究成迷。他真名李仙,救下众女为实。可化名‘花无错’,在花笼门展露头角,亦是为实。众女虽非他所擒,但他这般身份,难道便算清白么?” 王纵横说道:“我看法却不同。这少年来历确非清白,但他却不似奸恶之辈。”候远德颔首道:“这话倒不假。” 萧万剑极不喜李仙,听旁人称赞,不住微有不悦,“纵使这般,这小子除却力大无穷,能帮我等抵御强兵外,又能有何用?届时面对的强兵暗箭,需以千计,他纵使厉害,还能翻天不成?” 胡月月说道:“却是不然。与其说与李仙合作,不如说还是与那温夫人合作。李仙较为和善,倘若由他作中间人。那温夫人精通墓藏,或能巧借墓藏机关,消除敌手兵力。或是另寻通道,避开重重险局。此刻情形,这位夫人若愿意相助,我等摆脱困局成算,可提高三成。” 众长老闻言皆感心动。段一心也道:“那位温夫人对他好似颇为上心。倘若由他从中周旋,或许真能成事。”王纵横拍手叫好,说道:“我认为颇为可行,莫看那夫人厉害,我却能看出,她会听李仙意见。倘若李仙相助,那夫人纵对我等不喜,未必便会违逆。那一声一李郎、一声一小郎,叫得我等心都酥了。” 候远德说道:“想不到这位折剑夫人,也有难折之剑。却反倒愿意以身化鞘,养一柄锋锐宝剑。” 萧万剑见此情形,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想寻他合作,也未尝不可。但恐怕被两人叫得,误以为我等是追杀而去。” 胡月月说道:“这倒无妨,我等派遣女弟子去便好。”段一心说道:“不妥,不妥。那夫人若是喝醋,还肯听李仙的么?这等凶辣女子,最爱喝醋,喝起醋来,连那李仙也得遭殃。” 王纵横说道:“不如这样,各长老各带数人,在附近找寻找寻。找寻过程需恭敬有礼,若能见面,立即表明来意,片刻不可耽搁。” 王纵横古怪道:“怕只怕打搅两人…”众长老商议出结果,即各派长老组成各队,分散殿中找寻。阳山剑派许虎,率领五位同派弟子,先朝园林景观深处找去。 如此喊寻半日,不见其踪。便喊各弟子坐在巨石上歇息。他招呼一声,叫嚷道:“你等好运,碰到我,我偷偷存些干粮,拿去分来吃罢!”取出一油纸,内有五张粗饼。 饼上泛出汗酸。进入墓藏许久,粗饼被汗水浸得湿了干。又经水泡,勉强维持形状,味道已不美妙。但众弟子腹饿至极,纷纷夺来吃食。 很快一扫而空,还深感美味,连问许虎还有无存货。许虎笑骂一嘴,数落众弟子一通,将手中粗饼吃尽,拍拍身子,再四处找寻。 许虎浑是一粗人,找人无甚讲究。便是眼睛四顾,大嘴呼喊。如此糊里糊涂,也不知走到何处。忽一弟子浑身颤抖,哀求道:“许长老…这里不干净,咱们走…走罢!” 许虎眼睛一瞪,说道:“屁话,哪里不干净了,我瞧着挺干净的。”那弟子说道:“我…我好似听得一些怪声。” 许虎奇道:“哦?” 那弟子说道:“我具备‘耳珠相’,对声音甚是敏锐,虽听不清声音,但冥冥觉察,确实便有。”他说罢偏过头去,见耳露异样,耳垂是一肉珠。 另一弟子说道:“许是那二位的动静?”许虎不住惴惴,说道:“那倒真有可能。你循声带路,我等去瞧瞧。若真有鬼怪,咱们转头便跑便是。” 几人便循声靠近,左绕右绕,越发深入,却越感不安。周遭植被茂密,楼阁耸立,虽巍峨气派,但久无人气滋润,尽显得阴森压抑。 许虎外形粗糙,言语豪放,实则胆气寻常。那弟子初时很恐惧,但渐渐面色较红,惧意渐消,越行越快。许虎骂道:“他娘贼的,莫不是中邪了,胆子比我还大。”快步追随去。 那弟子领路行至一间房室旁,朝许虎众人低声道:“莫要说话,莫要说话,我先一探。”语气竟藏兴奋。他趴在一纸窗上,手指沾唾沫,将窗纸点破。立即堵目观察,动作一气呵成,见其内精致奢侈,有一片紫色沐池,池中香气飘飘,白雾弥散。 猜想的场景却没见得,沐池空幽幽一片,无半毫人迹。那弟子浑身一抖,如梦初醒,兴奋之意转为惊疑交加。原来…这弟子是位色胚。身具“耳珠相”,耳垂挂一肉珠,能听感冥冥声响。他正值年轻气盛,压不住悸动,每听同房声音,便总循声找去,趴在远处偷瞧。 他适才隐隐听闻异响,因墓葬阴森,猜想是鬼怪动静,故而惊惧不已。后来一路跟随而来,耳听那声音连绵幽转,起伏跌宕,连绵不绝。他心浮气躁,从未听过这般跌宕之音,心中更想:“这般声响,如歌如曲,美妙婉转,如登极乐,哎呦,若不去瞧瞧,实在可惜至极。”便越走越急,心中已无恐惧,唯剩好奇难耐。 但寻到此地,既不闻异响,亦不见人影,不住浑身一颤,适才的无穷幻想,化作寒冰刺骨。只觉背脊发亮,双腿一软跌落。许虎一把将他拉开,也堵眼偷瞧。他说道:“倘若我没猜错,此乃帝王沐浴之地。雾气森森,确实古怪。” 那弟子惊叫道:“啊!这里原是沐浴之地,那…那更无错了!确···确是鬼怪无疑!”许虎皱眉问道:“你听到什么?古里古怪,快快说来。再吞吞吐吐,我扇不死你。”那弟子连忙说道:“就是,就是那种声音。此地既是帝王沐浴之地,会不会是他们死后,鬼魂回来在此欢愉。冥冥被我听得,随后一路随引而来…” 许虎顿觉寒冷,这时阴风吹过,万不敢久待此地,说道:“说得怪…怪玄乎,这里料想也无那二位,池里空幽幽,且那池水一看便蕴藏剧毒。快快走罢,再去别处探查。” 几人以跑代步,逃离此处。待走远离去,池中浮现气泡。 ······ ······ 两日后。 【你勤习三层剑法,感悟奇多,扬眉吐气,心情激荡,熟练度+321】 【你搭配药浴,熟练度+231】 【残阳衰血剑·第三层】 【熟练度:5831/8000小成】 鸳鸯紫烟汤效力被吸收殆尽,朦清池旁有蒲团,李仙盘坐静修,顿感药力澎湃,受益无穷。但药性甚杂,诸多宝药、好药、妙药皆杂糅一池,一时难说具体。 一日之功,残阳衰血剑第三层积攒【4000】熟练度,收益匪浅,体悟阴阳之玄,武道诸理更为深刻。李仙神清气爽,见外头景色悠然,忽想:“此处若非与世隔绝,人气稀薄,倒也颇为适合长居。” 朦清池东侧有面银镜。李仙无意间扫过,心想:“这场药沐,好似体肤更细腻柔韧了。”观察片刻,觉察衣不蔽体。跳进池底打捞。 很快发现夫人白靴,倒出药汤,丢上池旁。随后便是罗袜、白裙、内衬、私衣等物事。李仙衣物甚简,很快便寻齐全。 再去伐来残枝碎叶,点燃火堆。将衣物烘烤烧干。原来那许虎等人并未寻空,只差毫厘便撞破两人私事。李仙的发丝起到妙效,知晓有人找寻,提前藏进水中。将置换的衣物沉进池内,行踪尽数掩藏。 温彩裳抱怨道:“小混蛋,那些簪子饰品,若是弄丢了,可要怪你头上。”她长发如瀑,这日里被大挫威风。她容貌虽美,却自不忘妆扮。发簪、玉锚、步摇…皆随身配饰,增显美貌。却被水流冲刷,尽数遗失了。 李仙笑着答应,再潜进池中,将遗失的发簪、步摇、玉锚、珠链悉数寻回。诸事料理清楚,衣物皆已晾干,温彩裳身披白裙,细细理弄长发,将发簪、步摇、玉锚…等发饰交给李仙。由他帮忙添加饰物。 李仙经她教导,此道颇为熟练。插簪、镶锚…,便见那夫人端庄美艳,一如既往,眉宇更添风情。李仙对镜观察,忽好奇说道:“夫人盘起发来,想必也是极美。” 温彩裳笑道:“你既好奇,那你来盘罢。”将固发的簪子拔出,长发又如瀑垂散,发香撩拨鼻尖。李仙的“妙手”特性,帮温彩裳盘起发鬓,较之往日,更为端庄成熟。 李仙扶她右手,施力托着,温彩裳身子微倾,借力站起,不住狠狠剐了李仙一眼,啐道:“小混蛋,尽折腾我。”缓步慢行。 李仙说道:“我瞧夫人也不抗拒。”温彩裳瞪眼骂道:“我是奈何不得你,不然怎容你…罢了,不说此事了。待日后我再想法子罚你,讨回这口怨气。” 温彩裳说道:“好啦,这墓藏中想来再无甚好处了,我们准备外出罢。”李仙随口说道:“想不到身处墓藏,竟能有这番风花雪月。夫人,要么咱俩别出去了,就在此处隐居如何?” 温彩裳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若真这般定分,当初便不偷跑了。你就知道说话哄我开心。” 她说道:“我已经想清楚了。上次逃跑,实是我逼你剐眼,将你吓跑的。此事日后再不会啦,李郎…若是如此,你会好好听我话,一直陪伴我么?” 李仙说道:“夫人即便要剐我眼,我亦会一直陪伴。夫人传我武,传我学识,在我心中,夫人永远独一。” 温彩裳笑道:“你这话语,只怕对谁家女子都说过。我才不信。但我俩能敞开心扉,破开隔阂,却是十分难得。” 李仙说道:“夫人这般通情达理,实在叫我…”温彩裳开玩笑说道:“难道要我喊你伸手出来,再刺你几剑痛心疾首剑么?” 两人不急不缓而行,谈笑间回到湖心亭处。已不见五派踪影。温彩裳笑道:“此前他们派人找我们,料想是知道被贺问天包围,想寻我们合作。” “他们寻不到我们,自然涉险尝试自救。” 李仙想起林傲珊、赵春霞等女子,虽相识甚短,却不愿她等涉险。温彩裳说道:“是担忧他们?”李仙说道:“这倒没有,五山剑派与我素无交情,是伤是死,我倒不在意。” 温彩裳心想:“但剑派的貌美女子,你却很在意。”柔声说道:“五大剑派立足江湖,想必有些能耐。不至于叫你这小混蛋处处照料。” 李仙心道:“这话倒是在理,夫人久经江湖,见识非我能比。该听她的,还是要听。先出地穴,再想之后事情。” 温彩裳说道:“九窍龙心穴道路错综复杂。贺问天虽占据地穴甚久,却未必有我熟悉,待我观察一二,自能发现一条罕少人打搅的通道离开。” 339 终出龙穴,掐耳抓郎,夫人弱点,群客来访(月初求月票!) 却说温彩裳学识渊博,诸道皆通,兼之九窍龙心穴道路复杂,藏诸多奇辟小道。九窍龙心穴如天地心窍,风水如天地血质。龙心每跳动刹那,必吸外界风水倒灌,心腔风水充盈,再使之流涌而出。 只需依据此理,沿途观察植被、青苔、草木、石壁侵蚀、地脉呈现…自可辨察风水流转方向,再依风水方向,自有万千出路。 五山剑盟学识本不浅,但不通此道,不通风水,便难做到这般。温彩裳观风望水,与李仙踏足一条幽静小道。沿途植被茂密、山壁斑驳、蕴有黄蕴色异石。 温彩裳观察诸多细节,告诉李仙此道无错。她翻袖出剑,刮下一枚黄蕴色异石,火光一照,光晕绽射。飞龙城气候寒冷,高山山壁处风水催化,会蕴养出“金芒石”异石。这种石料可用建筑、饰品,价值不算甚高,但无数异石堆积,组成金光层层异相,却叫人惊叹侧目。 此乃飞龙城“日照金顶”异相由来。温彩裳告诉李仙,正因龙心跳动,将山顶风水吸入地腔,长久演化催化,使得此地亦孕育此异石。‘风水’乃流动之物,有入便有出,足见此道可通。 温彩裳传教道:“倘若其他墓藏,尚无这般多退路。但九窍龙心穴如深埋地中的心脏,被启用时地脉震动,兼之运化风水,长久侵蚀,便有诸多奇辟小路可通向外部。但搭建墓藏者,会特意在类似小路布置机关。叫人误认为是死路。” “风水杂学若在那独孤博远之上,提前规避,方可进出自如。” 道路迂回,温彩裳亲自领路,自无甚凶险。倒是景色怡然,再无旁人打搅。两人缓步慢行,沿途有乐有趣,有色有味,有欲有情,欢乐无穷。 [你修习三层剑法,阳剑归鞘,锋芒毕露,熟练度+1] [残阳衰血剑·第三层] [熟练度:6125/8000小成] 只道习剑无捷径,唯千百次出剑,千百次入鞘。李仙第一层、第二层皆臻得“大自我”境,第三层已缓步精进,其乐无穷。 温彩裳深体会其乐,这墓藏小道,别番滋味。对李仙又爱又恨又恼又羞。如此一连数日,还未见墓藏出口,但地面已见绿草,时有水潭。 此乃风水堵而不通,淤滞此处,风吹来草种、水带来水汽,便形成此景。凡植被茂密、风景适宜处,必需折道而行。李仙见水潭间有几尾鱼兽,既抓来烹煮,鱼汤飘香,肉质鲜嫩润滑,吃饱喝足,酣畅淋漓练两场剑,再去赶路。 温彩裳温婉如水,这时性情极好,体贴入微,百般妩媚,纵使折腾,也都由着李仙。最多啐骂两嘴“小混蛋”。却爱怜多、眷念浓、埋怨少。 隧洞不知日月,两人不急行路。随道盘盘转转,有时需朝上行,有时需朝下行。这本枯燥乏味之路,走得甚是尽兴。 [残阳衰血剑·第三层] [熟练度:1235/24000大成] [描述:你得觅极侣,体悟阴阳,探究其乐,第三层剑道终得大成,得见武道初景,悟得一缕‘救命阴阳气’,悟得‘无穷乐’特性,悟得‘阴阳要理’。] 救命阴阳气与“救命阳气”相似,必要时自然运转,可抵御重伤、致命伤。‘无穷乐’则增添情致,练就第三层剑法时乐趣无穷,体欢魂荡,沉醉剑中真谛。“阴阳要理”乃模糊、朦胧的学识,李仙的五行奇遁、风水杂学皆享其利。 收获甚丰。 这日里,忽见彩光流转,耳听“叮咚”“叮咚”泉响,穿过一拦路巨石,来到一钟乳石洞。洞内有绽蓝水潭,有幽黑暗河。李仙心想:“既到此处,想必已快到地面了。我与夫人再行片刻,便能重见天日了!” 李仙忽想:“这墓藏一行,我实力侥幸压过夫人。这时发现,夫人也颇有善解人意、体贴乖顺一面。待出到外头,借钟声冥冥影响,可找借口逃离。” 石壁湿滑,水流冲刷而下,形成天然水瀑。李仙背着温彩裳沿壁爬去,跨过暗河、游过水潭,眼见道路越发宽敞,洞口便在前方。 阳光照映,其时当是正午,洞外便是绿森,树冠、地面虽积雪厚,却难尽掩林中幽绿。行出洞口,微微暖风吹来,徐徐阳光撞来。林鸟轻鸣叫唤、一派生机勃勃。 李仙张臂拥揽万物,无穷畅快,心想:“如此世间,怎叫人不留恋。”他悟得“观天地”特性,观望天地万物,色彩、意蕴、壮秀、妩媚…都胜过旁人。他眼中万物美景纷至沓来,俗世如画卷,刹那在眼前铺张。 李仙笑道:“夫人,咱们出来啦!”跑出洞口,扑进雪地中。再捧起一把雪冻脸,精神抖擞,喜悦至极。 忽微微色变,顿感心脏跳动间,冥冥钟声消散。武学修为、体中内炁、武道演化均已回来。李仙看向温彩裳,登时头皮发麻,觉察不妥。温彩裳缓缓从洞内行出,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计谋得逞,说道:“是啊,咱们都出来啦。” 温彩裳招招手道,“李郎,你又顽皮,这才刚刚出来,就把我忘了?还不快来扶我?”她虚搭右手,静静端详李仙。 李仙心想:“糟糕,夫人骗我好惨,那钟声一出洞口,便顷刻消散。”行到夫人身旁,挽扶其手,镇定笑道:“夫人,万幸一出洞口,钟声便没影响了,不然飞龙城将兵甚多,很不好打发。” 温彩裳笑道:“哦?是万幸么?”神情忽然转冷,怒瞪一眼,手指反扣李仙手腕,再轻轻一拧转。 李仙浑身一麻,顿觉浑身筋络拧转、穴道遭堵、体内乱成一麻。再难施展气力手段,偏偏毫发无伤。温彩裳淡淡道:“看来天生神力,到了外头,也不过如此嘛。” 李仙神色苍白,说道:“夫人说笑,我那算什么天生神力。”温彩裳说道:“你若不算,便没人算得上了。李郎,你好威武,一枪一剑将五山剑盟挑得人仰马翻。”她抬手轻轻抚摸,擦去李仙额间汗珠。 温彩裳温婉神情尽散,面色转冷,冷幽幽说道:“哼,但你如何逃脱八绝印,此事我一直没问你。想不到你能耐这般出乎我意料。” “我若非骗你洞外也有钟声影响,你此刻早该跑了。哼,你且放心,你百般骗我,这招拧脉手,我却没动真格,只叫你施不上力。” 李仙无奈笑道:“夫人,我也算替你解围,这回对我温柔些不能么?”暗暗叫苦:“我实怀疑过夫人耍诈,但奈何…奈何出路需夫人指引,此事很难解决,夫人可比贺问天、五山剑盟加起来棘手数倍。” 温彩裳淡淡道:“一事论一事,地穴诸事,已经过去。你当我真那么容易被你再三糊弄?事不过三,呵呵,这回莫怪我不好说话。”双指齐探,点诸李仙周身诸穴。 她内炁雄浑凝炼,内藏诸多武学演化。附着穴道中,风度运炁要道,扼住气力运使。她这回却动真格,再不容李仙耍诈,顷刻间连出十余手,皆是锁炁锁力。 温彩裳实力一复,便难免自傲、刁难。李仙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我一片赤心,此前涉险救你。怎又是糊弄呢?” 温彩裳瞪眼道:“难道丈夫救妻子,不是应该的么?你如有难,我会不救你么。你敢挟恩要我还报?”李仙说道:“不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温彩裳说道:“如若不是,你干什么特意提起此事?” 李仙见温彩裳凶巴巴,正措辞说些甜言蜜语哄骗。温彩裳再道:“你休再说甜言蜜语,这回绝不容你糊弄,你在下头借势欺我也不少,待我可百般折腾。”将李仙手甩开。 李仙说道:“可夫人分明也乐在其中啊。这又…”温彩裳蹙眉道:“还敢顶嘴,你分不清楚情况么?现下可不是在地底。” 她玉容泛冷,凤目威仪,欲重树威严,严厉驯夫,淡淡说道:“将头伸过来。” 她见李仙不为所动,说道:“果真胆子肥了。哼,现下你斗得过我么。”主动抬手去,拎着李仙耳朵,用力一拧。 温彩裳喝道:“还敢顶嘴,这才几两能耐,就这般放肆。哼,先随我回屋,且看我如何收拾你。” 温彩裳瞪李仙一眼,琼鼻发出轻“哼”,说道:“跟来。”拧着他耳朵而走。温彩裳身材高挑,李仙却高她一头,被拧着耳朵,唯微微侧头,稍稍弯腰。 李仙但觉面上无光,心想:“这婆娘极欠收拾,我虽不重名声,可这般被拧着耳朵,未免…未免…”试图反抗。温彩裳眼见一刮,说道:“再若乱动,我可不好打发了。老老实实跟来,哼。” 李仙腹诽:“这婆娘何止凶辣,有时也颇为泼辣。这次却该吸取教训,面对夫人这等人物,片刻不可大意。但我有残阳衰血剑底牌,不怕无翻身之机。” 沿道雪景优美,很快便到飞龙城城门。这时城门大开,车马如流,戒严已经取消。温彩裳拧得耳朵红了,将其松开。李仙连忙说道:“谢夫人,接下来路途,我跟着你走便是。绝对老老实实。” 温彩裳淡淡道:“谁说我不扯你耳朵了?”她揉揉手腕,说道:“这次扯你右耳,自己伸过来。”李仙说道:“夫人,这里好多杂人,我这次铁了心服侍你,你便别在这里刁难我啦。” 温彩裳说道:“笑话,被我扯耳,难道很丢人么?”不由分说,主动抬手,拧着李仙右耳,快步行进城中。 李仙无奈一叹,只得侧着身子跟随。沿途见百姓行人目光古怪,李仙尴尬笑笑,自不解释。路经一座“醉花楼”,楼中有客人被抓奸,也这般被提着“耳朵”回去。 两人打了个照面,那客人嘀咕道:“这哥们忒不地道,自家夫人生得美若天仙,怎还去采野花。”这话被他妻子听到,将耳朵拧成麻花。扯着回家。 两人穿街过巷,投目者奇多。 飞龙城盛况依旧,街中百姓安居乐业,车马如流,吆喝声、叫卖声、赶脚声、争论声传进耳中。烟火气息浓郁。 李仙不住心想:“飞龙城何以毫无影响,五山剑盟、贺问天两方不知是何情况。也罢,我如今自身难保,实无暇顾及旁人。夫人这回好凶,且试试寻些话题。”说道:“夫人,你说那五山剑盟、贺问天到底闹得如何?” 温彩裳冷笑道:“你还有空关心别人。”李仙说道:“倒不是关心,而是…飞龙城恐不安定,咱们不好久待,还是快快回庄罢。” 温彩裳说道:“我算看透你了,你若真想回庄,现在还在茧中待着呢。”说罢便来气,手上劲力加重。 李仙说道:“我是关心夫人,这才这才去找夫人的。”温彩裳说道:“再说屁话,我连你另一个耳朵一并拧了。” 李仙识相闭嘴。温彩裳轻轻摇头,心想:“摊上这一小混贼,贼小子,真不知是好是坏。” 回到碧香水阁,侍女小团推开侧门。她见温彩裳面露怒容,生动翩然,不住好奇。再观李仙一耳红肿,另一耳还被温彩裳拧着,更吃一惊,后跳一步,说道:“啊!你不是在茧里么?” 温彩裳说道:“他早跑啦。”小团惊悚道:“夫人,好…好对不住,我…我半点不清楚。”温彩裳说道:“此事不能怪你,都是此子狡猾。”指间再添一把力。 小团大松一口气,说道:“夫人,我这便去烧水、吩咐膳食楼备膳。您许久未归,一定累了,快进屋歇息罢!” 温彩裳朝李仙说道:“你看看小团多乖巧,再看看你。”指的并非“烧水”“备膳”,李仙做得更好。而是温彩裳十数日未归,小团兀自候守碧香水阁。 温彩裳一拂袖子,侧门重重闭合。碧香水阁盎然若春,偶有数片雪花飘落,增添春冬风韵。院景整齐精美,小团日日派人打理。 穿过一片花圃。李仙耳朵一松,这才摆脱困局。双耳烫灼红肿,他抓雪敷耳,顿感冰凉阵阵,掩盖痛感。温彩裳简单一捏一拧,实已施展“截春手”武学。李仙纵然施展‘金光术’,也难逃离分毫。她即便松手,但武学演化兀自残留,这伤势需伴随许久。温彩裳择一石亭坐下,小团送来茶水,她悠悠品茗,过得半响,说道:“我来看看罢。” 观察李仙双耳伤势,这会又微微心疼了。倒出两滴“琼花愈伤油”在掌心,帮李仙轻轻搓揉双耳。将武学演化揉散,很快便尽数愈好。 李仙问道:“夫人不恼我了?”温彩裳叹道:“我是气不过你。”李仙说道:“夫人,我帮你揉腿、捏足,你再是气恼,等这之后再说。” 温彩裳心道:“这小子是吃准我来。揉腿还好,每次捏足,你准暗暗挠我几回。我偏生不经挠,且颇为敏感。你握着我双足,我哪还能与你置气。次次叫你逃过一劫,这回不容你耍小聪明了!” 正待拒绝,忽“呀”一声,李仙已帮她解了靴子,脱下罗袜,将双足捏在掌中。施展“摩云八式”推拿按摩手法,活络足底穴道。 足底微有湿漉。适才踏足“溶洞”,水流湍急,地面湿漉。难免水质渗进靴内。温彩裳乃[完美相],此相五感、气力、寿命、精力、武学表现……均胜过旁人,汗味甚是清淡。但地穴奔波甚久,无暇沐浴、洗衣,双足微有酸意,夹杂淡淡体香。 温彩裳正待说话呵斥,但感李仙手劲增强,按捏足底“独阴穴”。温彩裳的“你”字方脱口,便不住将后续话语吞回。过得片刻,她觉察李仙意图,正色骂道:“小王八蛋…”,然而“小”字方一脱口,李仙察言观色,按捏足底涌泉穴。 此乃武学一大要穴,指地底涌动之泉。泉水自地涌出,颇多武学施展、内炁运使需经过涌泉穴。此穴通肾经,可滋肾固本、调节全身。 温彩裳细细品茗,足趾一缩,眉宇一蹙一展,气恼果真消了五成。她过得片刻,心想:“总由此子耍狡猾,这回说什么也需叫他吃些亏。”踌躇片刻,强蓄起怒火,正色说道:“你…” 再感足底内庭穴被按摩揉捏。她双足本已累乏,数日行于地穴,道路迂回崎岖,落足凹凸不平。更不时与李仙练剑,极耗费精力。这时得到舒缓,自然乐在其中。 温彩裳长吐一口气,狠狠刮李仙一眼,心想:“罢了,罢了,且容此子再狡猾片刻。待他捏足结束,我再好好罚他。”享受其间安宁。 神魂喜乐间,竟睡眼朦胧,轻轻睡去。她睡意极轻,李仙一有妄动,必立时觉察。李仙揉捏双足,心想:“勉强避开一节,夫人的弱点,我算是微微摸得。但下次她要发难,定不许我碰她双足。这权宜之计不能长久,还需另想计策。” 如此揉捏两个时辰,天色渐黑,暮色已至。温彩裳见李仙认真服侍,气恼果真消大半,一时半会提不起狠意,纵使知晓李仙狡猾耍诈,也只能暂且由他。故作生气拧他耳朵,说道:“今日先放过你。” 李仙说道:“夫人,咱们方从九窍龙心穴里逃脱。不知城中状况如何,接下来如何打算?”温彩裳说道:“此地久留已无意义,城中财宝设法迁走便是。” 李仙说道:“倘若贺问天施加阻挠,我俩如何料理?” 温彩裳说道:“我敢回城,自是不必怕他。”她再说道:“这其间事情,你不需理会。我行事自有把握。” 李仙说道:“对了,夫人,我还有一事。”温彩裳心想:“这死小子又想耍甚滑头?”淡淡问道:“有事直说。” 李仙说道:“侧阁的蚕茧还在,我今日睡哪里?” 温彩裳心想:“数次经历,不好低估此子。他今日为我捏足,我明知他故意耍猾,但还是中他手段。倘若再与他合璧练剑,只怕更难料理他。”笑道:“既然如此,你便睡我身旁罢。” “我床卧旁有一雪兽皮绒毯,你取一被褥,就睡在皮绒毯中。我近来正好惊魂多梦,想来你在我身旁,我也能安心些许。” 李仙洗沐换衣,躺在雪绒毯中清眠。此处乃碧香水阁三层,抬头可望窗台,窗外既是姣姣明月。微风暖和,夹杂丝丝冬寒。房中设有火炉,炉中燃有香炭。甚是暖和,泛有悠悠清香。 温彩裳侧卧而睡,长发随意披散,淡淡说道:“你最好早早睡下,明日我便没那么好说话了。你需告诉我,你如何从八绝印中逃脱的。” 李仙无奈道:“好…好的。”温彩裳说道:“哼,明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种能耐隐藏。倒真长能耐了,魑魅魍魉枪、纯罡炁衣、一体双相、重瞳相、完美相…你倒真是得天独厚。” 她随口说道:“莫不是浊衣特征,也如一体双相般,一身披两衣?” 李仙擦把冷汗,故作睡沉,不敢回应。温彩裳凝视片刻,也阖眸轻眠。 …… …… 翌日。 小团忽来求见。李仙替温彩裳更衣梳发,再开门见小团。小团急匆匆道:“夫人,不好啦,不好啦,门外来了好多人。” 李仙料定不会平静,说道:“来者都谁人?”小团摇头,两条羊角辫轻轻晃荡,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认识,但以前是见过的。有老有小有少有女,还不少嘞。” 温彩裳从容说道:“既是拜访,那便是客,且引他们进去入坐,说我梳妆打扮,且叫他们再等片刻。”扯一扯李仙衣袖,指向镜台前几盒名贵胭脂,说道:“李郎,今日忽来客人,你帮我施胭脂罢。” 李仙既帮她施加粉黛,装扮玉容,佩戴发饰。温夫人对镜盈盈转身,甚感满意。便由李仙挽扶,去见来客。 (ps:月初求求月票,要是能在月票榜挂一挂,稍微多点曝光也好…) 340 五剑上门,夫人打狗,萧万剑乖顺,盛大约斗 碧香水阁一楼正堂间,温彩裳、李仙姗姗来迟。见堂中要客有五,正是五山剑盟五位领队长老:萧万剑、段一心、候远德、胡月月、王纵横。 五人气定神闲,身旁各站两名本派资深弟子,衣着紫衣、后背长剑,头戴银冠。萧万剑听闻动静,撇眼看到温彩裳、李仙二人,见温彩裳风情更甚,面红眉扬,唇红眸迷,低声啐骂一嘴:“奸夫淫妇。”端起茶杯,撇去茶沫,饮茶掩盖。 温彩裳款步行来,衣饰精美得体,端庄温婉。众弟子目光留恋,不住呆愕愣神,各长老低声轻咳,暗中提醒,这才不失态。温彩裳坐居主位,香风飘散,朝五人拱手道:“五位大驾光临,彩裳照顾不周,未能立时面见,还望莫怪。” 萧万剑淡淡道:“我等好等片刻,始终不见温夫人露面,还道是温夫人已经遁逃无踪了呢。既还能有幸,再见到温夫人,实在幸运至极。”说话时提炁暗震,中气十足,话语如剑,可剐人血肉。脚下的青砖出现细密裂痕,身后石柱如经刀凿,每说出一个字,便多一道细微刀痕。 他在墓藏中吃尽大亏,实力未能显露分毫。此刻再无制约,内炁雄浑充沛、武道尽情演化、修为稳固至极,便欲不经意展露实力。他这话中藏锋,顷刻便施加下马威。 温彩裳笑道:“诸位是我客人,彩裳久仰大名。诸位乐意寻彩裳饮酒、品茶、赏花,或是述说闲事杂事,彩裳都乐意至极,怎可能避而不见。” 众弟子心神一荡,但立即回神。 萧万剑说道:“那便好,那便好。温夫人,我阳山剑派承蒙你关照,特送来一物。”他轻轻一扬手,身后静候的弟子上前一步,手中横放一长匣。 萧万剑说道:“我阳山剑派地偏人罕,风格粗鲁,礼节之事,比不得你等。那小子,请将这长匣拿去给你家夫人过目罢!” 胡月月微微蹙眉,微觉不妥,心想:“借此试探一二,想来也好。”便又松开,当做不知。李仙袖子拂面,重瞳透望,见匣中是一柄宝剑,乃是“蕴阳剑”,是配饰而非杀器,形制精美,剑穗金黄。但内中却藏武道演化。 萧万剑送剑为假,试探为真。他性格暴躁,心眼甚小。墓藏中被李仙一剑挑飞、一枪大败,大感羞辱。他要试探温彩裳,更想顺道刁难为难李仙。 送剑前已用“蕴阳剑”施展本派剑招,招式施展一半,便封入匣盒内。剑身残留武道演化、袅袅仙音,如不能化解此招,便莫名被震伤、碎片划伤……,故而特意让李仙传递。 温彩裳轻轻挑眉,说道:“既然风格粗鲁,那更好不过,彩裳便依萧长老,减去那繁文缛节,何需说再多。”她袖子一翻,传出一阵吸力,那长匣跃飞而来,稳稳落在身前。她脚尖一踢匣盒。匣盖顿时打开,一柄名贵宝剑飞出匣子。 温彩裳轻松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剑宽两指,长三尺,剑柄玉石雕凿而得。萧万剑眉头一皱,他持剑施展“疾风狂雷剑”中“玉石俱焚”一式,这招旨在生死搏杀间施展,手中长剑碎成无数剑片,如雨点般射进敌手体内。他料想李仙传递木匣刹那,宝剑会碎炸而开,剑片零散四射。 届时既能还报愁怨,亦是彰显实力。 万不料被温彩裳轻易化解剑中招式,她持剑打量,嗤笑道:“既然萧长老是粗人,那彩裳便也直说,怕萧长老听不懂。这把宝剑……勉强尚可,以名器礼器而言,玉柄金穗未免俗气,赏物鉴事的能耐稍差。以杀器而言,剑身太窄,锋芒太过,徒有伤人之意,却无伤人之能,未免憋屈无能。但既是萧长老一番好意,彩裳便算看在萧长老面子,自然会收入库中。” 她将长剑递给李仙,说道:“小仙,你若喜欢,拿去玩玩也成。”李仙持剑打量,随手挥舞两下,婉转数道剑花,失望叹道:“还是存库罢。不知阳山剑派是地贫人挫,还是没什么诚意,怎送这等次剑糊弄。” 温彩裳借势教训道:“小仙,不得无礼。这位萧长老虽是一位粗人,也不知甚么礼节。但你却不是,这般说话,未免不大妥当。” 李仙连连说道:“是,受教了。” 萧万剑面色青白交替,听出话中藏刺,两贼妇贼夫明讽暗刺,叫他颜面尽失。他一拍桌子,骂道:“竖子、恶妇安敢狂妄,这般轻视我阳山剑派赠礼!既然如此,此剑我不送了,给我还回来!”抬手欲夺回长剑。 萧万剑看似夺剑,实则却藏攻招。那宝剑正被李仙握持,萧万剑便直朝李仙逼近,扬手抓向剑柄,这却是虚招,意图实则暗指咽喉、心脉等要害。他这是内炁雄浑、境界高强、武道演化玄奥,招招式式皆非寻常武学。虽无强烈杀意,但势必叫李仙出丑受伤。李仙内炁、气力皆被封锁,自然难以抵抗。他兀自镇定。 萧万剑离李仙两步之遥时,眼见奸计得逞,想道:“你这恶妇,此处并无墓藏机关,你这奸夫纵使力大出奇,但我千百钟方法料理。今日便叫你看看我的厉害!” 他出手如剑,这时已露锋芒,料定李仙难以抵挡。却忽感一阵天旋地转,汗毛耸立,头皮发麻,一股强劲危机瞬息迸发。萧万剑神魂一悚,急忙提炁回护,施展武学“阳山护体罡”,双臂回护胸前。 是温彩裳出掌了,这一掌动作既缓,角度亦不刁钻,手掌白皙细腻,如轻抚轻拍。轻轻落在萧万剑双臂上。只听“咚隆”一声,如朽木撞暮钟、空峡遇石流,两招相碰,气浪顷刻席卷。 胡月月、段一心、王纵横、候远德四人连忙施功稳定身形。众弟子东倒西歪,纷纷后退数步,双足用力站定,勉强站稳身形。那正堂的书架翻倒、瓷器砸落、玉案、烛台、红椅、屏风皆倒塌翻滚,四面的窗户开合开合,发出“啪啪啪”杂响。 这一对招间,武学演化,极尽无穷,威力难测。温彩裳手掌白皙,尚端庄娴雅坐在椅中,萧万剑头冒冷汗,咬牙相抗。“阳山护体罡”乃他极强的护体武学,阳山耸立暴风中,兀自怡然不动。这门武学由此而得。 施展时体若山岳,狂风席卷,骤雨倾泻,极雷咆哮,自气定神闲。任敌千招万招,亦难伤他分毫。护体金芒凝炼至极,后背如靠着一尊山岳。 但他渐感护体金芒被一缕缕消去。他是体若山岳,栩栩如生,但温彩裳轻盈盈一掌,却在刨山根、伐草木、赶群兽、断水流、捣毁他根基。 忽听“咔嚓”“咔嚓”几声,他脚下青石砖裂痕蔓延,萧万剑口中发出“呃呃”嘶吼,瞳孔深处惊诧难言。地穴数次遭遇,温彩裳巧借机关坑害。萧万剑本猜想温彩裳实力虽然不弱,但也未必强他。此节一出墓藏,再无钟声影响,自己岂需顾忌此女。 故而行事多无禁忌,照面便露刁难试探,见李仙言语不敬,更敢近身拿他开刀。这时方一对招,已知猜测全然错误,自己愚不可及、自大狂妄、不知天高海阔。此女实力深不可测,他这时已感懊悔,想寻同行长老相助。但一口气全憋蓄在胸腔,奋力强抗。千言万语也难出口,一说话便泻气,恐有丧命之危。 温彩裳忽回转翻手,手指如悠然拈花。再轻轻一弹,发出“叮”一脆响。萧万剑蓦然消失,众人着目找寻。再听得“轰隆”一声,才知萧万剑被弹飞而出,已将一道院墙砸塌陷。 众长老瞠目结舌,立即循迹看去,见萧万剑砸穿一面院墙后,兀自未能消停,陆续砸穿三面院墙,被弹射到街道上,砸倒一大片行人。他着地翻滚泄力,沾得浑身土灰,狼狈至极。 勉强站起身来,但脚步仍在快速后退,忽感退无可退,后背已经抵着一面朱墙,撞得他浑身一震,身子骨发出“咔咔”响声,终于去势尽消,双腿酸麻发软。 他跪地喘息,但紧接着更是惊悚。后背朱墙裂纹密布,竟组成一莲花纹路。他惊道:“是拈花指!”更见裂纹中长出花草、钻出藤蔓…顷刻间化作一面花墙。 武学演化,无穷无尽。杀意亦可生机勃勃!他这时望向碧香水阁,相距已有里许远。更感无穷惊悚:“我…我还道她实力寻常,不曾想…竟…竟这般骇人。这女人实在…实在厉害!”再观双臂,骨骼横断。但他修有武学,能很快自疗伤势。 李仙挑目观望,暗道:“夫人似乎又强了许多。这招应当是拈花指,我曾见她使用过。这回又见,着实叫人羡慕。我若习得此招,岂不再添一强助。也罢,贪多嚼不烂,我弹指金光、唯我独心功尚未开始修习,再贪图‘拈花指’,未免太过贪婪。”见温彩裳神情平常,轻轻拍打衣裙,浑不当回事。 温彩裳说道:“不知另外四位,也是来送礼的么?若是送礼,最好讲些礼节。”胡月月、段一心、候远德、王纵横面面相觑,各自坐回椅子,沉默无言。 萧万剑跑回碧香水阁,受伤不轻,拱手说道:“温夫人,适才是我、是我鲁莽,做事急躁,还望莫怪。” 温彩裳淡淡道:“鲁莽急躁些,本也无妨。但你想伤我小郎,便别怪我出手稍重了。”抓起李仙手掌,轻轻拍他手背。 萧万剑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糊涂,李兄弟还望勿怪。”拍散衣上土灰,坐回原位。温彩裳说道:“你们若有要事,还请直说罢。” 五位长老互相对视,眼神交流,不经踌躇。 此事需从数日前说起,那日五山剑派协商交谈,欲寻李仙、温彩裳合作抗敌。奈何墓藏不熟,苦寻一日不闻其踪。 五山剑盟不知李仙、温彩裳是否已先走一步,盲目苦寻恐更陷不利境地,不再费气力找寻。思拟如何遁逃,左右无甚妙计,便尝试强硬突围。 方一出主殿,果见贺问天严兵把守,绝不放众人活路。众人既无修为、亦无内炁…万箭齐射,如何能抵挡。 抵抗数回,便被逼回主殿内。贺问天更道:“诸位剑盟兄弟,我贺问天自问待你等不薄,你等却觊觎我飞龙城重宝。五山剑盟相传是君子之盟,如今看来,却不过沽名钓誉,尔尔罢了。” 他反咬一口,叫剑盟众人气得牙痒。再是说道: “我现今放你们一条生路,准许你等一命换一命。弟子则取弟子人头、长老则取长老人头。你等不过刚刚结盟,彼此间无甚交情。这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求生路,这无可厚非。” “倘若担心日后无处可去,自可投靠飞龙城。我贺问天偏偏欣赏这等识时务者。我飞龙城虽是偏远城邦,但有山有水有奇壮景色,自不会委屈诸方英杰才俊。” 他极擅蛊惑人心,这番三言两语,竟真将五山剑盟引得大乱。各剑派间险些生出嫌隙。万幸五大长老坐镇一方,震压众人情绪,这才勉强稳下。 胡月月、萧万剑、段一心等皆感棘手,心想:“这贺问天好计谋,他这般说辞,是绝了我等后路。我等倘若久呆在殿后,他不敢贸然派兵,便需大力度与我等僵持。耗时耗力耗财,他大计亦是受阻。” “他这般说辞一出,我等便难静心久待。待久必有摩擦,必互起怀疑。待后来忍饥受饿,严寒交加时,只怕先起内乱,剑盟四分五裂,为求保命大打出手,徒徒便宜了他。当务之急,是先杀敌,叫众人将仇恨一致向外。” 如此这般,五山剑盟迫不得已,再次谋划强攻计策,以求取得成果,以壮大弟子士气,自可减少内患,再不受妖言蛊惑。五山剑盟……五座剑派追根溯源,实是同出一脉。 五山剑盟联袂起盟,因五大剑派地域、武学门路、风格虽各不相同,但却同根同源。五山剑盟五位领队长老,各有一卷“剑诀”,彼此拼凑起来,便是一道五山剑阵。 五位长老早已拼凑得,但未曾细加研究。此刻受困,需集结五派之力。这时谁也不藏私,合练五山剑阵。 花费一日之功,剑阵初有熟悉。更需实战演练,五位长老便带头摆阵,杀向敌军从中。那场景,当真是万箭齐发透心凉,五剑齐出杀敌匪。 众弟子剑道造诣皆在,摆列阵型,互相协作,配合默契,敌手人数虽众,但阵型只需不乱,便自可勉强应对。如此这般,强势杀出主殿,将众弟子、长老血性皆打出来。 剑派弟子虽身残留伤势,但皆是难得精锐,怎会轻易落败。此前被李仙以一敌众,掀得人仰马翻,志气锐意遭得大挫。此刻陷阵杀敌,凭借精巧剑招,轻易便可挑飞敌甲、破开敌枪、斩敌要害,觉察自己亦是不弱,实是李仙太反常。心腔迸发出意气,自信悄然重拾,也想如李仙般以少敌多杀敌杨威。 愈斗竟志气愈浓。贺问天吓得神魂失色,万万料不到此节,他持弓远射,虽箭道卓绝,但实远不如李仙,虽能造成干扰,却难改变战局。竟被五山剑盟突出一层重围。此战共剿了敌军三千七百人。 敌军纷纷落荒而逃。 剑盟欢呼振奋,欲乘胜追击,一具歼敌。赵春霞沉声道:“此处地处甚深,此后恶战甚多,十多日不得歇息,恐怕也是常态,想要速胜,实是妄谈。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保持体力充盈当属第一要事,我知晓一处敌营,内藏有物资!” 众长老纷纷道:“好!春霞所言有理,速胜之心不可有,否则一遭挫败,便大挫锐意。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速去取物资罢。”赵春霞率路在前,一路杀至一处兵营,众女曾在此处安扎。 其内物资齐全,有瓜果素菜、干饼、清水、长弓、箭矢、遁甲…众长老佩戴遁甲,补全装备,更烹煮菜食,最快补充体力。 将吃食能带走便带走,不能带走吃进肚中。这般再冲杀而出,接连数波对抗,剑派方虽有折损,但愈斗愈生猛。 经过众兵淬炼,五山剑阵更渐已入门。五位领队长老协作杀敌,自可进出敌军自如。贺问天见极难一举拿下,便改为袭扰围困为主。 剑派初时勇猛直前,磨刀霍霍。但如此历经几日拼杀,不免乏困难忍,士气微有低迷。兼之敌众我寡,开始吃瘪受挫。 主殿之外,却是贺问天地盘。他极熟悉墓藏岔道、暗道…沿途设兵埋伏,路上设置机关,神出鬼没,五山剑盟缕缕吃亏,局势再险危急。 这时汉擎霄手持金盘,忽然现身,相助五山剑盟。林傲珊大喜道:“汉老大!”汉擎霄乃当朝巡天司,他自进入窍洞,被重兵包围绞杀,便与李仙等众走丢。 汉擎霄当时心想:“我若再胡走乱走,难免空自乱转,尽是无用功。不如借助金盘,先描画一副驻兵图、墓藏图。”便依赖金盘,游走诸多驻墓兵营间,观察所见地势,描画一副墓藏,皆各处驻点皆标注清楚。 这十余日间只做这一件事,后渐闻钟声冥冥震响。他更感危急,不敢轻易现身,暗暗四处周旋。直到见贺问天调兵甚繁,知道内生剧变。他借乱潜伏,见到五山剑盟众人。 再观五山剑盟对地势不熟悉,缕缕吃亏,便现身相助。如此这般,贺问天地利已失,不禁大为慌乱。他这时已不敢再在墓中纠缠。他不恨五山剑盟,却恨透了温彩裳。 诸事诸因皆温彩裳挑起。他欲逃出墓藏,再命兵看守窍洞。凡有人冒头,便立即射箭射杀。这时已然气急败坏,不足以成事。 那知逃亡途中,忽被一脱身兵士出手偷袭,他触不及防间腿脚受伤,惊愕回头。那兵士卸下伪装,正是顾念君! 那日顾念君昔日误打误撞走进“九窍龙心穴”,很快便遭遇兵众围堵,她摆脱众兵后,越琢磨越觉古怪。于是设法潜藏兵众间。 她与温彩裳前后脚踏足地穴。而墓藏中地势昏暗,二女皆引起骚乱、围剿。顾念君藏身隐藏,温彩裳却主动显露。以致众兵只知有温彩裳潜入墓藏,却忽略了顾念君。敌兵围剿温彩裳时,死伤甚多,正好需朝外调兵补充。顾念君借此混进内部。 这时谁也不知她存在,只道机缘巧合,温彩裳吸引贺问天目光,叫他料理别事时难免疏忽。 顾念君本探寻一遭,便准备离去。岂知机缘巧合,偷听得贺问天计谋,欲要擒抓五山剑派诸女,再嫁祸花笼门。她心惊至极,不想贺问天表面温和,却藏如此野心,且行事狡诈阴狠,叫人所不耻,欲偷潜出相告。 但尚未偷逃,便听闻贺问天阴计得逞,剑派诸女已被擒获。顾念君心惊不已,当时心想,她对墓藏不甚熟悉,悄然潜入已属运气。想要完美脱身,难免露出破绽。且既已潜入敌众,何不借此暗中探清诸女所在。 便一边旁观局势,一边暗加探索。她成效甚浅,但最关键时刻,却叫贺问天彻底落败。如此这般,剑派众人皆重见天日,几经波折,将贺问天暗暗擒住,且门派无恙。 众派歇息数日,面貌全新。但左右一想,还有一事终需了结。温彩裳坑杀剑派弟子,终需一个绝断。但此事度量,却甚难拿捏。 胡月月说道:“此事乃贺问天蛊惑在先,倘若再借此发难,未免显得我等不通事理。”萧万剑说道:“我宁愿不通事理,也要给死去弟子交代。那贺问天自然可恶至极,可那温彩裳便是好人么?” 段一心说道:“不错,主殿之事,不能算数。我等武人,最终还需用武学较量。”候远德说道:“话虽如此,但这会挑事,却不好再弄出性命。” 胡月月说道:“不如这般如此,我等约战那位温夫人,只分胜负,不分生死,她如落败,需设法慰问死去弟子。她若取胜,此事再不过问,恩怨彻底两清。” 如此这般,五山剑盟迟迟不走。关注城中动向,待温彩裳、李仙城中显身,这才露面拜访。 …… 碧香水阁正堂,胡月月与五位长老对视一眼,说道:“温夫人,地穴诸事说来是有奸人暗中作祟。但我剑派弟子确是死了,便不能白白死。我等五人想邀你一场比斗,只分胜负,不诀生死,了结这场恩怨。” 李仙眼底异芒一闪。 (ps:又码到凌晨两点了,实在太困,感谢大伙月票支持,本想奋力码字回馈,把篇幅干到8000字。谁知一通电话,周末加班,工作太忙了,等石榴看看情况,啥时候再爆一爆!或者也弄个加更计划?) 341 拳打剑派,剑压夫人,教训婆娘,大自我显! 温彩裳琢磨:“原来五山剑盟一早登门,便是为了此事。哼,他们想寻我比斗,却要先问一句配不配。我本便要离去,何须理会。他们若不知死活拦我,我自叫他们身残意挫,小命归西。”正待措辞拒绝。 李仙说道:“五山剑盟人多势众,墓藏内欺我夫人还嫌不够。这次还登门相欺,未免太过份了罢!” 温彩裳见李仙出言维护,脸有笑意,便不言语。五长老面面相觑,先观察温彩裳神情,见她眉目柔和,均想:“这位夫人绝非善茬,与她打交道,命在顷刻,随时可丢。我等约其赌斗,全为宗门声誉、与弟子交代,硬着头皮硬上。这等夫人却颇为听从这小子话语,他灌了甚么迷魂汤?” 众人心间泛起羡慕。 李仙说道:“墓藏诸事,想来你等皆已清楚。乃是贺问天搞鬼,诓骗你等仇视我夫人。你等若非受人诓骗,先追杀我夫人,我夫人怎用借机关打杀。那些弟子死去固然可惜,然此事归咎起来,贺问天有错,你们亦有错,独独我夫人无错。” 温彩裳心下感动,美眸爱怜,暗道:“这小混蛋每到这时,倒很乖巧可爱。他若日日如此,那该多好。”便也由他。 段一心翁声道:“李小兄弟,你这话却不对。当时我等追到你家夫人,却没想立即大动干戈。此事本可磋商,但温夫人便启机关坑害。这…” 温彩裳嘴角含笑,她看向李仙,且看他如何辩解。李仙说道:“你等人多势众,倘若我家夫人同意与你们磋商,却没能磋商明白,你等突然发难。我夫人娇弱至极,若被伤得一分半毫,却又如何是好?” 李仙再道:“且你等剑派迂腐不化,是好说话之人么?那萧万剑萧长老,更亲口承认是粗人。摆明不愿讲道理,只为抒发仇恨怨怼。我夫人聪谨过人,岂能不知此节。” 萧万剑听指名道姓,言语毫不客气。他何时被小辈教训,愤怒至极,立即拍桌而起,喝骂道:“小辈狂妄,我等是与你……”他本是要说“我等是与你夫人商谈,何轮到你这小辈指手画脚。”但话只说出半句,便感一道幽怨目光望来,散发森森寒意。 萧万剑回想适才情形,话语深深咽下,讪讪再又坐下。温彩裳不语,足尖轻轻一踢李仙,示意让其继续。 李仙说道:“墓藏诸事,若论对错,我夫人自是无错的。” 王纵横叹道:“李小兄弟,这场约斗,无关性命。墓藏中事确是各有对错。只是身在江湖,对错只是其一,善恶只是其二,还有义气、交代…,此事确要有一彻底了结。” 众长老微微点头。李仙皱眉道:“如此说来,这场比斗却是非比不可?”胡月月镇定道:“非比不可,李小兄弟对温夫人情真意切,是位难得郎君,料想是担忧你夫人安危,这才这般紧张。此事莫需担忧,这场约斗,我等说好不决生死,因为双方皆有过错,实不必再添伤势。只分胜负,以胜负来定对错。” 李仙问道:“倘若我们胜当如何?”段一心说道:“证明我五山剑派大错,弟子损失,是我等所害。再不追究温夫人事情,且墓藏诸事多有打搅,各派会送一柄名剑做礼。” 李仙说道:“倘若是这等宝剑,不免有些拿不出手罢?”随手挥舞‘蕴阳剑’。萧万剑面色铁青,说道:“自然还要更好。”他特意送来“蕴阳剑”本意是试探。 候远德附声道:“这位夫人见多识广,该知我等所指名剑,该是何等剑器。湖山的‘吞雾剑’、阳山的‘锻风剑’、纠山的‘镇宅剑’、岳山的‘观沧剑’、离山的‘火离剑’。这档次的名剑剑器,纵然是温夫人,只怕也不至视若草芥罢?五座剑派齐齐送之,价值不可估量,甚至相当于…神兵榜的神兵!” 温彩裳眉头微挑,神情从容,令人无可琢磨。五山剑派以剑立宗,门内确存储名剑剑器。历代由“剑择人”,代代传承。五位领队长老地位虽高,佩剑却只寻常。非资历不够、贡献不够…,而是剑不择主。 李仙说道:“倘若我们败了呢?”胡月月说道:“倘若你们败了,墓藏中事各有对错,还请温夫人给些交代,好慰问众弟子亡灵。” 李仙说道:“如何交代?”胡月月说道:“请夫人为他等立碑立墓,亲手著写碑文,碑文中需有歉意,以慰告忘灵。”此话出口简单,做却极难。立碑立墓便藏钱财资金无数,再著写碑文,随墓传世,名声便留污点。 李仙叹道:“如此说来,你等早便商议好,这场约斗已箭在弦上,非比不可?”王纵横说道:“非比不可。” 李仙沉声道:“那好。可如若要比,我这边却要再加一条件。” 温彩裳一愕,心想:“怪哉,这小子何时这般老实了。他等要比试,却是他们的事,你又何必老老实实,照他们言论做事。那名剑名器虽不俗,但我岂又会动心,倘若惹我不悦,何须约斗,我此刻便料理他等。” 王纵横说道:“李小兄弟,你请说。”李仙说道:“你等剑派有五人,而我夫人却只独自一人。倘若约斗,我需帮我夫人。” 萧万剑沉声道:“小崽子,你当是墓藏中么?不知死活。”王纵横说道:“李小兄弟固然不俗,但贸然参与此事,恐怕不大妥当罢。” 李仙斩钉截铁说道:“哼,我岂会不知,到时替夫人抵挡两剑,此命便也值得了。” 众长老道:“这……”皆有忧心,届时约斗当场,倘若打伤李仙,事情难免不可收拾。温彩裳适才轻盈一掌、一弹,已稍露冰山一角,足见能耐甚是骇人。 胡月月说道:“温夫人…此事还是由你来定夺罢。” 温彩裳轻轻刮李仙一眼,嘴角上扬,心中明悟道:“此子兜这一大圈子,扯东扯西,就是为了参与赌斗。他眷恋那双眼睛,只要有赌斗在,我便不好剐他眼睛。”饶有兴致,她再又想:“这倒无伤大雅,答应他便是。” 颔首说道:“也罢,随他。” 胡月月、段一心、萧万剑、候远德、王纵横颔首同意,轻轻招手。身后弟子意会,各自朝前数步,取出邀战贴,双手呈递上去。李仙躬身收取,站在温彩裳身旁。 温彩裳笑道:“诸事既已说开,诸位还请留下,小女设宴款待。”众长老诧异道:“这…” 温彩裳笑道:“诸位长老莫不是担忧我施手暗害?这般未免太小瞧我了。彩裳真心款待。” 众长老不便推辞,纷纷答应。温彩裳喊来“小团”,命她联系酒楼掌柜,搬来上好的“案桌”“蒲团”,再备好厨子、菜料、美酒… 十数案桌摆设水瀑旁,此处景色悠然,有飘雪、水瀑、桃花、绿草、碧阁…温彩裳仪态端庄,礼度极好,与众饮酒谈事,有说有笑,好似从无仇怨。 小团又喊十数人修缮院墙,填补窟窿,刷上红漆。如此忙活一日。待到傍晚时分,五派长老齐齐告退。李仙、温彩裳则在观景阁中歇息。 李仙将温彩裳头饰解下,整齐置放一旁。长发顷洒飘滑,长至腰间。温彩裳笑道:“你胆子不小,这等比斗,你也敢掺和。” 李仙说道:“我自知绝非对手,当个人肉盾牌,想来也能派些用处。”温彩裳嗔笑道:“到时真挨上两剑,瞧你还能这般尽说大话么?” 李仙真挚说道:“难道夫人还怀疑我的真心?”温彩裳心中一顿:“此子调皮顽劣,但真心却不假。他救我已非一次。”心中喜蜜,笑道:“好好好,算我说错话啦。那五山剑派底蕴不俗,但这五位长老资历虽深,在我眼中,却算不得多厉害。” “正好借此时机,传教你些对敌经验。但是啊,李郎…” 她忽伸手轻抚李仙面颊,说道:“你是不是该还债了。”李仙镇定道:“夫人请便。”温彩裳袖子一拂,顿见李仙掌心多出四道剑痕,皆是痛心疾首剑。 李仙强忍剧痛,额间泌汗。此痛直逼神魂,剧痛经久难消,偏偏无法昏厥。随时间流逝,痛感愈发清晰,一时连痛呼皆难。数次欲要开口,但皆强自忍下。温彩裳轻轻擦拭剑身血迹,说道:“这才是痛心疾首剑的真正威力,此前将你擒回,一直留存几分力度。” “你替我出头,我自是欢喜。但另藏心思,当我看不出来,却是自作聪明了。从今以后,你每日需还五剑,我剑下绝不留手。” 李仙待痛感稍缓,勉强说道:“好。全听夫人的,我命已在夫人手中,夫人便是此刻杀我,我也绝无怨言。” 温彩裳面色微缓,淡淡说道:“我又怎会杀你,故意说重话,是想叫我内疚么?今日还差一剑,你再抬手来领剑罢。”待第五剑刺下,债孽愈还愈复杂。 温彩裳生硬说道:“你既主动请战,那便不可懈怠。约斗之前,你苦练残阳衰血剑,届时我会随你双剑合璧应对。倘若你不能借双剑合璧败敌,需我出手相助,便可见你狂妄自大,私逃一路,沾染恶习。加了些不三不四的教派、学了不三不四的武学,需要尽数矫正。到时你诸多杂派武学,需一一废除,从新再练。” “这几日空余,你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需在此练剑。我会偶尔看你,倘若偷懒,下场如何,想必不需多说。” 她款步回到楼阁,行到二楼窗旁,微微掀帘一角打量。见李仙持剑苦练,便放下窗帘,回蒲团静坐修持,内练蚕衣错玉功。她学识渊博,但性格有缺,她见李仙天性狡猾,事后回想,不免恼火。 李仙素知夫人性情,待剧痛消退,提炁暖和体魄,拾起“青剑”练习“残阳衰血剑”。他随手挥舞几剑,风韵独特,仅他能有。 忽想:“夫人或在暗中观察,这是我最大底牌,扬眉吐气,便倚此剑法。还需隐藏一二。”剑法特意藏拙七分。仅偶尔数剑夹杂独特风韵,保持登峰造极水平。 温彩裳见李仙残阳衰血剑确实精妙,沉咛道:“此子剑道天资,亦是恐怖非常。我传他剑法不过一年、两年,途中罕少指教。他却修得登峰造极。我的霜月盈虚剑早他修习,亦不过堪堪‘圆满’,欲求登峰造极,非得福至心灵、或另有奇遇感悟不可。” “他却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一路造诣将我反超。这份天资、实叫我又爱又恨。” 她回卧轻眠,不时听剑风吹刮。半夜醒转,见灯烛已烧过半,掀开窗帘,那郎君乖乖月下舞剑。温彩裳目光轻荡,柔声传音道:“回来歇息罢。”不多时门被推开,雪绒毯间铺有被褥,躺下便可睡去。 翌日大早,李仙又在院中习剑,滋滋不卷,勤奋刻苦,熟练度愈渐积攒。 [熟练度+1] [熟练度+1] …… …… [残阳衰血剑·第一层] [熟练度:1253/0大自我] [残阳衰血剑·第二层] [熟练度:1533/0大自我] …… …… 李仙沉醉剑中,随意一剑,便有暖风吹拂,周遭积雪消融。温彩裳见他奋练刻苦,几次欲双剑合璧,但想李仙愈发放肆无度,这时不好与他依恋。还需严苛训诫。 待到正午时分,她备好餐食,挽着餐栏子送来菜食,喊李仙歇息片刻,过来吃饭。李仙果真乖巧听话,立刻收剑过来。 温彩裳解开餐匣,内有八道精美菜肴,一碗鲜汤。膳食这方面,她自不亏待李仙。责还两道“痛心疾首剑”后,便为李仙夹菜夹肉,一同吃饮。 待他吃饱喝足,再去院中习剑。如此这般,一连过去三日,日日皆是如此。早起习剑、温彩裳送宴、讨还痛心疾首剑、吃饱再练剑、夜半再归房屋。 温彩裳见初有成效,李仙越发听话,暗道:“此计看来可行。昔日一合庄时,此子是我近侍,尚能好好听话。现下我欲整治你,自将你治得服帖。” 待到第四日,到了约斗之期。小团备好马车,提前等候侧门。温彩裳、李仙齐身而行,温彩裳说道:“小团,你留守阁内,筹备迁财诸事。” 小团说道:“好。”朝温彩裳行礼,不敢看李仙,绕开两人跑回阁内。李仙搬来红玉马凳,温彩裳踩凳上车,凳上留一足印。李仙轻轻一吹,将马凳足印吹散,藏在车厢底部,翻身坐在马车前沿,一拉缰绳,纵马驶出城去。 约斗场地设在西侧城郊外的一片“雪藏山”间。此处人迹罕至,地域辽阔,植被茂密。两方约斗,谁胜谁负,自无外人知晓。 五山剑盟料想纵五人联手,对付温彩裳亦是无底气。且联手围攻,纵然取胜,面上亦无光彩。倘若大败,更是毕生大耻。故而挑选偏僻之地。 温彩裳闭目养神,今日她将发鬓盘起,银簪固定,额侧两缕鬓发垂飘,貌美端庄,不容亵渎。马车行在黄泥道间,时有颠簸,她浑然不顾,内练“蚕衣错玉功”。 近日懈怠,此功又有倒退。 忽见前路积雪堵路,车马难以通行。李仙施展“巽风息”,兼之“铁肺”特性,大呼大吹,飓风席卷。将积雪吹得四散飘零。 马车飞驰,行过后雪花飘落,再度积成雪毯。好似这条僻静小道从无人踏足过。如此驰骋数十里,抵达“雪藏山”山脚。 见地面残留一道剑痕,指向林中深处。李仙寻地栓好马匹,将温彩裳扶下马车,沿着剑痕指引行去。穿过数道绿林迭嶂,便见一片冻湖。 湖面霜冰厚结,平整如镜,宽敞至极。胡月月、萧万剑、段一心、王纵横、候远德皆已静坐湖面。五人盘腿而坐,横剑在膝前,昨夜静坐一夜,肩头、头顶、剑身皆积一层雪衣,发梢、眉毛凝结霜露。 五人坐在湖面五角,隐成包围之势。温彩裳、李仙赴约而来,五人便既睁眼,纷纷拱手道:“温夫人、李小兄弟!” 温彩裳轻轻颔首,看向李仙,意指:“此战随你,你若不敌,我再出手。但如大败,狂妄骄傲,此前话语,自会算数。” 李仙朝众拱手,各说几句客套话,约斗便已开始。但见五位长老浑身一震,雪衣或被震飞或是融化。目光锐利若剑,直直刺向李仙双眼。 李仙异眸独特,怎惧区区锋芒。他握着温彩裳,青剑出鞘,便直抗五长老威芒。此战绝非儿戏,关乎声誉名望交代……五位长老既已联手合抗,便务求全力以赴。 待李仙踏足湖面刹那,便见一阵狂风吹来,所过之处,冰面出现无数剑痕,被剿成冰渣。那风中夹杂七千三百剑,剑剑无形无踪,却索人性命。萧万剑率先出手了!温彩裳看向李仙,且看他如何应对。李仙重瞳目力骇人,看清七千三百剑的痕迹、来向。施展阴阳仙侣剑的“化阴为阳”抵御。 阴阳仙侣剑乃合璧剑招,温彩裳自然随他意愿,与他紧密配合。手中软剑翻飞,将那七千三剑牵带,使得方寸大乱,剑招路数大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纵横手持“重剑”,此剑无锋,却重若千钧,数剑横扫而来。李仙、温彩裳双剑齐朝重剑点去。温彩裳柔剑纠缠,李仙直剑硬抗。 李仙修为稍差,但借温彩裳之势,阴阳仙侣剑演化已不输三境武人。王纵横一剑被挡下,更见两人连环施剑杀来。两人剑法各有特点,彼此互补。 李仙残阳衰血剑登峰造极、温彩裳亦已圆满。自古“合璧”剑法最难圆满,因人心复杂。两人天赋均极高强,这剑法施展刹那,王纵横重剑已疲于招架,缕缕后退。 两人趁胜追击,携手练功。王纵横自知纯凭剑法,万难招架。重剑猛力一砸湖面。湖面“咔嚓”一声,厚厚冰霜碎裂,冰冷湖水散射而出。李仙还欲乘胜追击,忽感寒芒一闪,有一道剑锋直指李仙、温彩裳手掌,欲一剑斩断联系,再逐个击破。 李仙回臂一拉,温彩裳轻功卓绝,轻易避开这道攻击。原来是“胡月月”的“纳水月影功”。这套武学修习至高深,武学演化到极致,能将身短暂藏纳至水影间! 适才王纵横猛砸湖面,破开厚冰,使得湖水溅洒,胡月月借机施展此功,直指要害。却不料李仙如此敏锐,温彩裳配合默契,将此招避开。 胡月月身影一闪既逝,这时满天水珠飞舞。她身影藏纳其间,忽东忽西,忽左忽右,每现身刹那,必剑招刁钻狠辣。 这时萧万剑忽然杀至,掀起狂风骤剑。风、雨中均藏无穷凶险。王纵横恢复心绪,再杀回场中,势大力沉,勇猛无比。 这时三人夹攻,已是凶险至极,李仙却兀自镇定,与温彩裳施展愈练越畅快,更感酣畅淋漓,寂寥多时,空练剑法,遇此强敌方才尽兴。 忽间天地一黯,紧接着一股极强的光芒撞来。那段一心忽然出招,施展“无极烈光剑”,此剑剑出时如炽光照世。光芒万丈,难以抵挡。 温彩裳回剑接下。两人身位变转、剑法时而交互,彼此间不需言语,恍如一心,想对方所想,思对方所思。招式默契至极。 段一心、萧万剑、胡月月、王纵横……四位剑派长老,尽展不俗!一人剑出如昼阳、一人快剑若狂风、一人身影如鬼魅、一人重剑不可挡。 却见仍你诸般古怪、诸般厉害。李仙温彩裳双剑尽数抵挡化解。敌剑虽众,却难伤他们分毫。战局一时陷进僵持。但两人纯凭“阴阳仙侣剑”,却不易立即取胜。除非温彩裳愿意相助,然她虽与李仙共抗敌手,却“存心”看戏,期盼李仙落败,还借此为由“矫枉过正”。 这般持斗间,局势忽然一变,天色蓦然一黯,四面八方出现五座巍峨山岳,将李仙、温彩裳包围其中。 原来候远德擅长“幻剑”。适才打斗间,王纵横破开冰层,使得水雾弥散,胡月月藏身水珠中挪闪纠缠、段一心剑出如光,威力甚大,萧万剑狂风极剑,猛烈无匹。这时候远德施展幻剑,借助段一心剑光、湖中水珠散射,将五位长老武学异景结合,彼此配合默契协作,竟营造出这等幻象异景。 温彩裳故作惋惜道:“李郎,你狂妄自大,斗到此节,仅凭阴阳仙侣剑再难抵挡,将要输啦,还需我替你收拾残局。” 李仙镇定道:“我看未必吧。”心中想道:“臭婆娘,还敢幸灾乐祸,待我料理完他们,便会连你一起收拾。”一把将温彩裳拦腰揽来,周遭气韵一变。 大自我境造诣初显。 342 自我显威,夫人震怒,懊悔已晚,自身难保 温彩裳眉头微蹙,虽觉察李仙隐有变化,但不知其中细节。见李仙二境造诣,面对五山欺压,兀自难遮锋芒,气魄确然不俗。 只听“轰隆”骤响,五座山体剧烈震动,山体裂痕蔓延,突然塌毁!泥沙巨石翻滚而落,势若将人吞埋。李仙、温彩裳身处其中,不免极显渺小,顷刻便有被泥石掩埋之危。 这异景虽为幻象,但泥石倾泻之势却为真。翻滚倾压而来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沙,皆是五位长老的杀招。实质为直指要害的利剑。 但闻“轱辘轱辘”巨响,一颗布满青苔、缠绕藤蔓的巨石,自山高处滚落砸来,伴随无数细沙、泥土,来势万钧!这异景实质是王纵横施展巨剑纵劈、萧万剑施展快剑急刺。 但结合周遭光影散射,候远德的“幻剑”营造异相。便将两人剑招化作山石翻滚一般。旁人见此杀招,只怕缴械投降,再不敢反抗,乖乖被山洪掩埋吞噬。纵胆气过人,但也难窥尽内中玄虚,只当成巨石泥沙翻滚而来,如何抵挡幻象下的剑招,终不过徒劳挣扎。 那巨石是虚招,杀招藏在细密散沙中。李仙兀自镇定,浑不顾满天异景,蓦的朝前轻轻一刺。 招式普通至极,却蕴藏阴阳之理,大自我境的剑法造诣。他剑锋所指处,泥沙消散,满天倾压之势刹那消融。 李仙身具重瞳,这幻象异景已难吓他。 且双剑合璧,借温彩裳修为施展剑招,内藏无穷演化,威力实难言说。这简单一刺,蕴藏莫大武理,只听“叮”一声锐响,李仙刺进泥沙中,却泛起火花,剑尖抵着另一把长剑。那萧万剑藏身幻象中的极强一剑,被李仙轻易压住了。 萧万剑、胡月月、段一心、王纵横、候远德自下达约斗后,便刻苦合练剑招,结合各家所长,剑招间彼此配合照应,武学奇效层层迭加,便制出如此异景。虽预感不能轻易取胜,但必能逼出温彩裳一二手段。 怎料却先被李仙抵挡。 李仙气势微变,双眼微眯,出剑间自有方圆、自成世界。点破萧万剑杀招后,脚步迅速挺进,无视一同劈砍来的王纵横。此刻虽是双剑合璧,李仙为主、温彩裳为从。剑法节奏、配合…皆由李仙掌握。他要趁势出杀招,温彩裳便唯随他心意施招联手。 两人剑出纷纷,联手合攻,刹那间萧万剑缕缕受剑伤,勉力提剑格挡,脚步连连后退。每一次落脚,足下冰层受热融化,显出一道道湿漉足印。他被阴阳仙侣剑影响,体内阴阳失衡,五脏六腑、血肉骨骼皆被烹煮,浑身灼热至极。 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拿剑猛朝两人刺去。两人连环剑招,左砍右削,身若魅影,那佩剑节节横断。阴阳仙侣剑法演化,更有化繁为简之韵。 漫天异景崩溃消解。 胡月月、段一心显露身形,见状大惊失色,立时相救。分从两侧刺来。温彩裳一剑扫去,软剑盘旋延伸,将胡月月拦截,李仙借势打向段一心,他剑中如有世界,简单刺打而来,诸般玄妙、万般奇特扑面撞来。 段一心毕生间从未见过这等剑法。一时竟手忙脚乱,深体会萧万剑困局。温彩裳微感异样,但不知登峰造极之上,更有“大自我”境造诣,一时感受全难说清。虽有意隔岸观火,但终究担忧李仙。白蛇软剑随手几招,便将胡月月逼得脚步错乱、连连后退,随后脚尖轻点,轻飘飘翻飞而起,越过李仙肩膀,自上而下绞杀段一心,与李仙共抗一敌。 她两剑分别刮破段一心面颊,段一心立时不敌,惨叫几声,倒飞而出,已然败落下阵。这时五山剑盟已显颓势,志气大挫,难成大器。此后胡月月、王纵横相继落败,负隅顽抗,却难逆转败局,剑被挑飞,身受重创。 王纵横更跌落湖水中,浑身湿漉,冰寒刺骨。 待将候远德也被打败,此节约斗已然大胜,温彩裳欲收剑势,将白蛇软剑纳回‘芥虚魔衣’。李仙忽伸剑来,青剑抵住白蛇软剑剑身,阻止温彩裳收剑,将“阴阳仙侣剑”剑势保留,并立而站,两剑交错相抵。 温彩裳微感诧异,见李仙阻她收势,猜想是生性谨慎。心想:“这小子倒谨慎至极,这五位长老皆负重伤,难道还能掀起甚么浪花不成?也罢,行走江湖,谨慎一二,只有好处并无坏处。便也由他罢。” 胡月月、王纵横、萧万剑、候远德、段一心五人狼狈万状,互相搀扶爬起,身上满是窟窿、剑痕、划伤,血迹斑斑。 胡月月说道:“两位果真厉害,此节不出所料…还是我等大败,心服口服。墓藏诸事,是我五山剑盟冒犯!” 温彩裳心想:“这五人我虽不放眼里,但如此解决,我自不吃亏,且五山剑盟宝剑名器确然不俗,倒得之收藏,日后李仙喜欢,赠他把玩,亦是很好。”和声笑道:“误会既已解清,此事那便就此揭过。古人有言‘不打不相识’,彩裳与诸位也算相识一场,不日设下宴席,宴请五山剑派诸多弟子。一切事由,便在宴席上彻底说开说清,一酒抿恩仇如何?” 胡月月说道:“温夫人思虑周全,如此这般,也好,也好。”萧万剑说道:“我等五山剑盟,便依夫人之意,赴宴饮酒,泯去恩仇!” 王纵横叹道:“此后墓藏诸事,谁也不能轻易提起。我五山剑盟弟子折损,更与夫人无关。墓中多有打搅,待我等回到门派,自会遣送出宝剑致歉!” 温彩裳徐徐说道:“彩裳实非贪慕财宝之人,墓中多有误会,彩裳一介弱女子,难免处事不甚周全。此事说来,我亦有过错,便让旧事如烟消散。那宝剑云云,便也不必了。” 萧万剑说道:“温夫人,我五派送剑之意已决。还望夫人好好收下。”几位长老纷纷劝言,温彩裳叹道:“也罢,事到如今,我如不收,便显得不近人情。彩裳便依诸位长老所言。” 李仙忽道:“夫人,我觉得有一事不妥。”温彩裳眉头紧蹙,李仙素来颇为乖巧,从不当众忤逆她话语。她微有气恼,却柔声问道:“有何不妥?李郎,你说说看。” 李仙说道:“依我看来,这场恩仇宴席,不必再摆啦。五山剑盟此行历经波折,长老、弟子定然累了。此事既已消除误会,不如趁早回宗,免得再生横事。” 五人面面相觑。温彩裳柔声问道:“五山剑盟威名赫赫,似贺问天这等胆大包天,阴险狡诈之贼,终究是少有的。李郎,你难道不喜欢他们,还是觉得宴席喧嚣?” 李仙说道:“我觉得酒席之事,不摆设为好。这般如此,夫人也能省下些钱财。是替夫人着想。” 温彩裳凝视打量,见李仙神色平常,隐隐嗅到一缕不同寻常。她笑道:“那李郎看来,此事如何处理好。” 李仙说道:“我适才说啦,还请五山剑盟速速回宗罢。全当飞龙城内,从没遇到咱们。”温彩裳凝视李仙数息,朝五位长老笑道:“也罢,李郎既已发话,那宴席之事,只得随了他意。诸位长老请回去罢。” 胡月月、段一心、王纵横、候远德、萧万剑均觉气氛微妙。但素知温夫彩裳性情古怪,和颜悦色、柔声细语间便藏索命杀机。远离此女,总归无错。便纷纷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辞。诸事了结,我五山剑盟明日便撤退。” 待五人走远,温彩裳神情恬静,美眸幽幽望向李仙,说道:“李郎,你方才表现,我好不喜欢。” 李仙说道:“夫人,我是替你着想。”温彩裳轻轻道:“少说鬼话,骗不住我。你匆匆赶他们走,是为何事?” 李仙沉声说道:“自是为了,再无人打搅我们,夫人,我有事要对你说。”温彩裳蹙眉道:“你待如何?” 李仙说道:“夫人,承蒙你关照,扶我武道,传我武学,教我江湖经验。我待你始终一片真心。” 温彩裳平日听得情话,心中自然欢喜。但此情此景,她料定李仙还藏后话,眼睛微眯,周遭风雪呼啸,暗藏凌冽威压,她问道:“然后呢?” 李仙不禁惴惴,他从未真正面对夫人,更未真正站在她对立面。这时极感压迫,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强自镇定,说道:“但夫人…我还想出去闯荡闯荡。” 温彩裳登时明悟:“原来如此。他适才阻我收起剑势,是想借残阳衰血剑造诣高我一筹,以此压我。此刻再无旁人,他自认凭此倚仗,便能胜我一筹,这时便露出獠牙了。小白眼狼,算计倒挺深!你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脾性很好么?”美眸泛起异芒,作势收剑。 两人剑身相交,她剑缩半分,李仙便进半分。剑势施展保持,阴阳始终平衡。温彩裳更知猜想不错,心中泛起森森冷意,但面上却和睦笑道:“李郎,你是又想离我而去么?” 李仙说道:“不是。”温彩裳说道:“哦?”李仙说道:“我的根永远在夫人这里,也总会回来的。只是外出闯荡一番,而非离夫人而去,还望夫人准许。” 温彩裳问道:“闯荡多久?一年?两年?三年?李郎,难道你便舍得,留我独守空庄,无人作陪么?”李仙真挚说道:“我自然不舍得,但男儿志在四方,夫人这次若不拦我,我总会回来的。” 温彩裳面色骤冷,她素来养性极好,纵然震怒,面色亦如平常,此刻却不住失态,恼怒至极,再难忍耐,冷哼道:“好小子,我看你是不知死活,自认翅膀硬了。说甚么男儿志在四方,还叫我等你,你又算得了什么,岂配我等你。我等你什么?你尽在外潇洒,待要用我时,再回来找我是么?我便这般痴傻,非你不可么?” 李仙自嘲道:“是我说错话,夫人若有别选,我又怎配多嘴半句。” 他这话更叫温彩裳愤怒,不住骂道:“竖子!”她神色压缓,双眼微眯,淡淡冷冷再道:“李仙,我知你打算。你此刻若将诸话收回,老老实实听我安排,我尚能当事情未曾发生过。” 温彩裳冷声道:“实话告诉你,这朝黄露便是为引你而来。我这番辛苦,确是为将你找回。你逃离一回,我尚能算你生性贪玩。你逃离二回,我尚可算你不知好歹。这再想逃离三回,便是不知死活了。” “你当我温彩裳,为挽留一个男子,真会再而三,三而四,四而五么?你若将我惹恼,纵然喜欢你,你便当我不会杀你么?我温彩裳从未这般耐性,于你我自认已仁至义尽。你最好见好就收,真若闹起来,下场非你能承当。” 她声音清淡,传出刹那,气氛更添肃杀。风雪俱停,湖中鱼兽莫名毙命,浮出水面。 李仙苦笑道:“夫人,你何以偏偏要…”温彩裳冷声道:“哼,还需问我?若非我,你不过一肮脏杂役,命贱若泥。你因谁洗胎、因谁习武、第一门武学出自谁手、武道根基是谁帮你塑得。你本便是我的东西,我若开心,便赏你几颗葡萄,若不开心,再赐你几道板子,吃几道剑。” “我念你忠心耿耿,便待你好些。你却倒好,日渐狂妄,弄不清身份地位,尽做这忤逆之事。我若计较,你早该被碎尸万段。我不过瞧你有几分新鲜,天资样貌尚可,这才多加容忍,解我寂寥。待我何时腻烦你,你却又算得些什么?你不费尽心思讨好我便罢,还如此不知好歹。可笑至极,荒唐至极,愚蠢至极。”她这时十分恼怒,话语极尽恶毒。 李仙心中一叹:“原来夫人这般看我。”更坚定心意,镇定说道:“既是如此,那放归我走,夫人又何必恼火。我这杂役小厮,本便孑然一身。如那雪花般随意飘飞,不轻不重,放它飘远,又何尝不可。若说恩情,我多少救过夫人一命,全当扯清。此后各不打搅,岂不更好。” 温彩裳怒意剧增,胸脯一上一下,一起一伏,她毕生从未有一天这般恼火,只觉心腔怒火泄露半分,便足可令方圆数里的雪质融化,她厉色说道:“你这贱奴,救我是你本份,什么恩情还清,历来只有你欠我,我何时欠过你。哼,什么雪花、飘来飘去,我却只觉得碍眼至极。”她一甩袖子。那雪花尽化成齑粉。 李仙说道:“哼!既然如此,还有何话可说。我若不敌,终不过一死罢了。” 温彩裳忽然一顿,见李仙神情决绝冰冷,心中既痛且怒,觉察适才话语太重,她对感情诸事经验甚浅,不知如何料理。忽然心生挽回,欲告诉李仙,适才皆是气话。但转念又想,她温彩裳何许人也,又何需对这小贼低头,心中恨恨想道:“且待我擒下这小贼,今日之事,必叫你后悔终生!”。她说道:“好啊,好啊,竖子,真到那时,你想死却没那么容易。” 她冷声说道:“你想玩,我便陪你玩玩。”白蛇软剑顷刻杀去。李仙凝神抵挡,温彩裳施展“霜月盈虚剑”,李仙施展“残阳衰血剑”,始终在阴阳仙侣剑剑势笼罩下。 一如昔日双剑合璧,这次却剑锋向内。温彩裳心想:“你阳剑造诣虽高我一筹,但对敌经验、武学演化…却远不如我。凭此手段,妄想与我作对,愚蠢至极。”攻势甚是迅猛。 李仙仍由温彩裳如何攻击,始终剑身紧贴,见招拆招,悉数化解。温彩裳觉察有异,两人双剑合璧,剑势笼罩。阳虚阴补、阴虚阳补…温彩裳修为甚高,阴剑演化极为恐怖。李仙修为较低,阳剑演化便有不如。但两人过招之际,温彩裳的招式,却会反而帮助阳剑演化对付自己的阴剑。 使得双剑始终平衡。势若水火,却始终平衡。温彩裳心中明悟:“难怪有此胆量敢寻我作对。哼,单是阴阳仙侣剑,确是叫你占尽便宜,剑势笼罩内,你纵使修为低微,却能与我相抗许久。但阴阳仙侣剑不过是上乘剑法。我温彩裳除了这招,难道便不会别招么?” 当即施展其他武学,但忽感剑势柔粘,两人周身阴阳之气缠绕。李仙剑随身动,大自我造诣显现,反客为主,主动牵引温彩裳。 温彩裳被剑势笼罩,面色骤变,惊觉身不由己,诸般武学、修为…却极难施展而出。她深陷阴阳仙侣剑剑势中,一时难以抽身。唯有被迫接招。 温彩裳惊讶道:“怎么可能?”一面抵御李仙剑招,一面试着抽身脱离。只需抽身脱离刹那,便可顷刻擒抓李仙。 温彩裳越斗越心惊,“他残阳衰血剑有登峰造极造诣我是知道的。虽强我一节,但绝不至令我深陷剑势无法脱身。”她银牙紧咬,怒剐一眼李仙,翁声骂道:“竖子!狡诈!” 她已骑虎难下,数次想丢剑抽身。但剑柄如将她手掌吸附。阴阳纠缠,此理深邃。温彩裳额间冒汗,越发吃力,美眸震惊至极:“这分明是阴阳仙侣剑,你纵使登峰造极,也不该如此厉害。你施了甚么妖法?” 李仙笑道:“夫人可听闻过‘大自我’境?” 温彩裳说道:“大自我?”瞳孔微缩,她学问渊博,曾在古籍书册间看过“大自我”三字。但太为玄乎、古往今来无数武学,登峰造极者有之,“大自我”者且罕有记载。故而只当成杂闻,或是某位见识短浅者,将“登峰造极”或是“圆满”境界,当成“大自我”境。 温彩裳银牙紧咬,沉声道:“你残阳衰血剑已练得登峰造极之上?踏足大自我境?世上真有此等武学造诣?” 李仙说道:“自是有的。否则夫人已将我打败,我对付夫人,所能仰仗的,也唯有‘阴阳仙侣剑’,借与夫人合璧时,占尽夫人便宜。” 温彩裳惊怒至极,骂道:“好算计啊好算计。我早该料到,你绝不会做无准备之事,你既敢和我翻脸,便必是有着把握对付我。” 李仙摇头道:“我从未与夫人翻脸。却是夫人方才话语,叫我好伤心。”温彩裳心中不忍,但却怒道:“竖子,看剑。”数剑挺刺,却被李仙随意拨开。 温彩裳从未吃此大亏,但愈斗愈无力。好如老叟戏顽童,她空有高深修为,李仙却借她修为,克她剑法。温彩裳冷喝道:“竖子,你占此便宜,确是能拖一拖我。但剑势一散,在我眼中,不过蝼蚁一只,顷刻便可捏死。你不是要离开么,这般拖着,你又能走去何处?” 李仙见温彩裳怒容难掩,他从未见过夫人这副神情,两颊红晕,怒目瞪视,却自有风情。他说道:“夫人难道不了解我么?这阴阳仙侣剑蕴藏阴阳之理,实有化繁为简,化仙为凡的能耐。” “只需借你修为,慢慢演化剑中道理。自能叫你数日施不出修为。” 温彩裳怒道:“你敢!”看准时机,右脚踢去。李仙不避反抓,扼住其脚腕,温彩裳被迫单脚而立,手中白蛇剑兀自朝李仙打去,勉力抵挡。 李仙说道:“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不敢的。”温彩裳轻“呀”一声,右脚足靴已被解下。她俏脸一红,蓦的怒气散去几分。随后羞怒难扼,软剑朝李仙左肋刺去,逼得李仙回护自身,再急忙抽脚退回。 她这时鬓发微乱,长发飘飘,风度不俗。但一脚赤足,一脚完整,不免甚觉怪异狼狈。温彩裳欲抽势脱身,奈何李仙“阴阳仙侣剑”胜她太多。 再斗得数回。李仙借势一抓,将温彩裳固发的金簪取下。温彩裳长发如瀑散开,她银牙紧咬,气得双目喷火。纵是昔日逃亡一路,重伤加身,亦未这般憋屈。 只听剑锋相碰,剑影重重间。温彩裳施展“坠月如落”,李仙施展“悬阳而立”。两道剑招相碰,李仙立时回拨剑身,温彩裳造诣远不如他,被他长剑牵引。他忽然伸手一揽,将温彩裳揽到怀中。 温彩裳感受腰间温热,身子一酥,怒气再降三分。心中尽是无奈憋屈,懊悔至极:“我早该料到,此子另藏诡计,这下好了。他已成势,连我都自身难保了” 343 五派分离,尘埃落定,彩裳落败,大栽更头 但见雪湖之上,两人斗得不可开交。白蛇软剑缠、打、刺、撩、剐…招招狠辣,极尽诡奇,可若说无情,却万万不能算。温彩裳剑道高深,诸道皆通,能耐实甚为恐怖。奈何独独一处痛点,却被李仙抓牢抓紧,死死不肯松懈。 诸般剑招,李仙轻松化解。这场比斗,尽扬其威。温彩裳纵使劲浑身解数,想伤他毫厘,终不过天方夜谭。他比斗之际,方知“大自我”境与“登峰造极”境差之千里。登峰造极境与“圆满”境又差千里。 温彩裳倘若施展别派剑招,如“阿鼻剑”“三分归元剑”“万事无常剑”等上乘剑招,或是“神风回首剑”、“极光错影剑”等中乘剑法、乃至是下乘剑法。都可轻易胜过李仙。 偏偏“阴阳仙侣剑”不行。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恼。何时吃此大瘪,剑法愈发杂乱,几次欲以身接剑,乱李仙阵势。奈何此剑相差太大,温彩裳诸般计策,均无效用。 只感剑势酝酿,愈发浑厚,湖面上阴阳二气盘旋,如一座黑白磨盘。两人每过数招,黑白磨盘便缓慢转动分毫。李仙、温彩裳历经磨盘磨熬,可将霉运、晦气、体毒…诸多不利之物磨消殆尽。 此乃阴阳仙侣剑第二层的招式“阴阳神盘”,这招全力施展时,阴阳磨盘可笼罩方圆数里。磨盘一转,敌手被阴阳二气盘磨绞杀,性命难保。而其内草木石树历经阴阳盘磨,生机勃勃,蓬勃向上,草木能结果、杂石蕴宝玉,奇效妙效无穷。 可养伤、御敌、强身…但此招纵是“阴阳仙侣”,亦难轻易施展。需看天时地利人和,机缘巧合缺一不可,李仙第一层、第二层远超阴阳仙侣,这招竟伸手即来,实乃一大奇事。适才与五山剑盟打斗,倘若施展此招,五山剑盟必极快落败,任其诸般剑招,幻剑、重剑、快剑、柔剑、光剑…均被盘磨消散。 李仙却留来对付夫人。温彩裳气恼万分,却不住赞叹:“好剑法!”她身随剑动,虽奈何不得李仙,却深得其中好处。阴阳沐体、滋阴壮阳、延寿回元、理气通意…这诸般好处,非体现气力增强,战力累加。而是方方面面,后续武道进途,更可水到渠成,登顶更高。 她看重“阴阳仙侣剑”的“阴阳要理”,而非剑法品质。上乘剑法虽很厉害,但她已习得数门,不至叫其念念不忘。但内涉阴阳,却甚是罕见。她苦习“阴阳仙侣剑”,便是为调用阴阳,壮补自身。却只道世事弄人,她苦修参悟而不可得。随手赏赐,却叫李仙先到此境。 她心中一酸:“这等男儿,若是乖乖待在我身旁,好好辅佐我,该是多好的事情。”美眸红润,似要落下泪来。李仙斜剑一挑,将那泪水接住,安慰道:“夫人莫哭。” 温彩裳知道已非李仙敌手,恼火啐骂道:“当我眼瞎,看错了人,难道我哭也要你管么?”李仙说道:“我见不得夫人哭。再说了,我知道夫人说得气话。” 温彩裳骂道:“谁说得气话,我说得话再真不过。”说罢,狠狠再刺两剑。李仙本可轻易避开,但却肉身接剑,伤口汪汪血流。温彩裳一惊,又痛惜又气恼:“竖子,你…你…”声音缓和几分,问道:“你干什么不躲!” 李仙笑道:“此刻双剑合璧,心有灵犀,夫人剑虽狠辣,却不藏杀意。这节总归是我算计夫人,吃两剑盼夫人能消消气。” 温彩裳冷笑喝道:“只吃两剑,可不够我消气,你有胆子再吃这两剑。”剑招阴狠,削向李仙双足。心中发狠想道:“这等男人,双腿留来,也总是用来逃跑的,留来何用。不如就此砍了!”李仙回剑护全,将剑招挡下。 温彩裳说道:“哼,你果真是做戏。”愤怒至极,剑招更为狠辣。李仙拨其剑锋,说道:“我并非做戏,但夫人若砍我双腿,我可走不了路了。” 温彩裳说道:“你说东说西,满脑子终究只考虑自己。一到这种时候,却千不愿万不愿。想来也从不是真心待我。” 李仙摇头说道:“倘若有危险,我自然愿意拼死相救,这是情意。夫人胡乱伤我泄愤,我李仙出身低贱不错,可我亦是自爱自重。岂能以身体残伤,换夫人一时之快。” 温彩裳说道:“好,好啊,这才是你真实想法。”见李仙神情坚定,一时竟无法辩驳。心想:“我何以总是在伤他,我本意不愿伤他。他痛我亦痛,可往往到最后,总是非要伤他。他所说其实有理…”这刹那极想不明,化作几道横剑扫去。 李仙侧身一避,温彩裳左腿踢来。李仙顺势一抓,将她另一只足靴也卸下。温彩裳但觉双足冰凉,足心被凉风吹打,脚踏冰面。 不住银牙紧咬,她这一生,何时遭人这般欺辱。比斗剑招时,全非对手便罢。还被卸了发簪、夺了足靴。李仙说道:“待我学艺有成,自会回来服侍夫人。到时夫人若生气,那便打我好了。”温彩裳说道:“好不要脸,你这鬼话,谁又相信。纵使是真的,到了那时,我早便另觅郎君,谁又将你放在眼中。你便是想求我见面,我也绝不理会你。” 李仙轻轻一叹,江湖恩怨,实难对错论处,他说道:“那我便打跑你新郎君。”温彩裳冷笑道:“我若找新郎君,必是胜你千倍百倍。你如何能打跑。” 李仙说道:“倘若不能打跑,那便死他剑下。”温彩裳心肝一颤,剑锋相交,知道李仙言语真挚,确有此意。她嘴硬道:“哼,到时你死他剑下,我可不会葬你。留你被野狗啃食,死后不得其所。” 李仙笑道:“那又何妨,我既已死,一副残躯,任其糟蹋又何妨。生前无愧那便好了。”温彩裳一时无言,美眸幽幽,似叹气似怨怼骂道:“我恨死你这洒脱。” 这时她内炁愈难调用。“阴阳仙侣剑”的诸般演化,逐渐影响温彩裳体内。武人练得“体若天地”,体内便是一副“天地”,骨若山、血若河…。此刻天地内阴阳盘旋不散,阻滞天地运转,草木俯首、河流静止…道理玄而又玄。温彩裳微微色变,万不料一套“阴阳仙侣剑”,竟能做得这般能耐。 温彩裳忽感剑势若即若离。李仙逐渐功成,欲要离去。温彩裳恨极这剑势,可待要消散时,却知李仙将走,她诸般愤怒、诸般怨怼、诸般凶戾…皆化作浓郁不舍。她毕生从未向人低头,此刻却颤声求道:“李郎…别走可好。” 李仙一顿,那声缠绵哀诉缭绕心怀,温彩裳何许人也,她能这般哀求问询,实是千古罕事。李仙心想:“啊…夫人对我这般情深?我难道真的非走不可么?我若一走,岂不辜负夫人真心?我心底深处,也好不愿走,也愿意与夫人厮守。可…我若不走,命终究不在自己手中。”心思万感复杂。 温彩裳见李仙呆愕出神,眼中复杂至极,这生性洒脱之人,也在为她万分纠结。她爱怜难由自己,顺着剑势扑进李仙怀中,情根深种,说道:“好李郎…对不住,我只求…只求你长伴我左右。” 两人心脏砰砰直跳。这时情深意浓,两人本情真意切,奈何世事复杂,天性难逆。这刹那诸多杂念皆消散,两人又如水般彻底交融。 热情似火,煮世三日。 …… …… 飞龙城内迷局散,诸般事由尘埃落定。五山剑盟虽有折损,但如愿联袂起盟。各派弟子历经险阻,情谊更为坚定。 五名领队长老各率本派弟子,购置好行路干粮、衣物,租赁商船、马车,陆续离开飞龙城。湖山剑派水系众多,通过水路能直达湖山。 众女各搭乘船只,沿江而下,向阳山、纠山、岳山、离山剑派挥手道别。各剑派热情相送,隔岸挥手。江道旁一阵热闹。 众弟子心生唏嘘,江湖路远,天高地阔。五山剑派虽起盟,但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慕红绸站在甲板上,遥遥望着飞龙城。 商船驶出飞龙城,众女不住挑目观望。万不料飞龙城一行,竟发生极多事情。慕红绸几位女子望着江水滔滔,碧空如洗,心意茫茫,喃喃想道:“我等赶赴飞龙,本为联袂起盟。起初结交诸多年轻好友,十分欢喜。后来忽遭剧变,被歹人囚禁暗害。历经诸多波折,总算保全性命,完成任务。便是不知与那位少年郎,今生今世还有无见面之期。江湖路远,天圆地方,浮世万千,有这等少年公子,遇到实在有幸。也恰是世界太大,一别便茫茫再难相遇。叫人…” 浪涛迭迭催船走。这日天气甚佳,偏偏徒生惆怅。待商船转过一道江口,飞龙城已再难窥见。 …… …… 岳山剑派第二离开,岳山剑派地处较远,行路时间较长。经行商客指点,可先骑乘车马两百里,抵达“罗松江”渡口,再搭乘客船朝北而上。如此这般,能节省百余里路途。 自领队长老王纵横发话,岳山剑派的苏长宁、羊飘雪、元宝霄、赵春霞长老便连夜商讨路线,安排弟子筹备回宗事宜。 此刻筹备妥当,众弟子衣裳齐整,头戴剑冠、身背长剑,齐齐聚集飞龙城北面城门口。纪慧、王龙与岳山剑派男弟子各有相熟,正结伴闲谈。 纠山剑派、离山剑派、阳山剑派均已准备离去,却有事未能料理清楚,故而稍慢片刻。此刻来到城门恭送岳山剑派众人离开。 长老城门寒暄,有说有笑。赵春霞见两位徒儿身影,缓步行去,问道:“慧儿、龙儿,归宗后可还适应?” 纪慧拱手道:“师兄师姐为人和善,待我均是不错。”王龙说道:“我与岳开师兄、几位师弟已经约好,待回到宗门,再相约比武切磋。” 赵春霞笑道:“那便好,我静春一脉,本便出自岳山剑派。此次联袂起盟,我剑派众人虽遭歹人陷害,徒徒平添好多波折。但剑派底蕴不容置疑,日后会更强。如今将到乱世,这飞龙城地处偏远,贺问天也敢谋划起势,足见大势将乱。” “慧儿、龙儿…经此一事,该知江湖凶险,更不可懈怠。倘若能趁势而上,做出一番作为。自然宗门大幸,可若不能,至少需有保命立足之能。” 纪慧、王龙拱手说道:“谨听师尊教诲,徒儿已记在心中。”各派寒暄已毕,阳山剑派、离山剑派、纠山剑派众弟子、长老齐齐行剑礼送别,朗声道:“祝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一路顺遂。” 王纵横哈哈笑道:“谢了。”震声高喊:“回宗。”众弟子浩浩汤汤离开。三大剑派目送极远,纷纷叹道:“此去一别,越发冷清了啊。”“是啊,初到飞龙城时,各派弟子结友切磋,上山巡猎,饮酒谈天。何其朝气,何其热闹。我等长老看在眼中,虽不说什么,却也心中欢喜。”“谁又知中途发生这些事情,也罢,好事坏事皆已过去,但这次事情,实在叫人难忘啊。” 众弟子闻言,皆露缅怀之色。自一场庙会初始,王夫人上香,那时王夫人一诺千金、美丽大方,岳开、华武…等剑派英杰率先结交。后有雪山巡狩,各剑派师姐师妹师弟师兄…凡年岁相近者,各自打对眼缘,小辈会面。其中不乏有男女结情,各自倾心。此后灵狐宴、诸多酒席酒宴、诸多活事,感情愈发酝酿。 游街、看景、采买…再后则师姐师妹失踪,众弟子围剿花贼,再到误入九窍龙心穴,历经诸多险阻。最后合力摆阵杀出…种种种种。 飞龙城一行虽短,却纷纷扰扰,甚是精彩。虽有同门毙命此地,这行却极值得回念。 却说岳山剑派沿路而行,走离飞龙城。众弟子亦是千般感慨万般回念,心情复杂至极。行出十数余里,均低头赶路,不知是喜是愁,是庆幸或不舍。 纪慧忽问道:“师尊,那位王夫人…温夫人与咱们既已解除误会,也算不打不相识。她难道不送我们一程吗?”赵春霞本愣愣出神,听徒儿问话,解答说道:“那位夫人性情古怪,不送才好。慧儿,你问此事做甚?” 纪慧面颊一红:“只是好奇。”赵春霞说道:“只是好奇?你是想见那夫人,还是想见那李仙?” 纪慧脸色蓦然全红,说道:“怎…怎又可能。那夫人和那李仙看起来两情相悦,要好得很,我…我干什么想见他。师…师尊,你说这话,好没由头。” 赵春霞叹道:“李仙确实不俗,你初见他,芳心暗许也是正常。”纪慧结巴道:“师…师尊…”她左右观察,哀求道:“您小声些。” 赵春霞郑重说道:“但是慧儿,有一事你需想清楚。似李仙这等人,绝非良人。你若喜欢他,定是愁苦多,喜乐少。偏偏…偏偏人家未必知道你芳心暗许,你为他苦受折腾,一颗心不上不下,患得患失。到了最后…也独独是自己空伤悲罢了。” 纪慧俏脸陡白,脚步虚浮。赵春霞轻拍纪慧肩膀,和声劝道:“你与他左右不过相识几日,说过几句话,何必念念不忘。趁早断了念想,自能减去许多苦痛煎熬。” 纪慧嘴唇发白,目眶红润,点头道:“是…师尊说得有道理。”却未能觉察,赵春霞手掌轻轻颤抖,心情亦不平静。 她美眸似有怨怼,隔空骂道:“不知轻重。”随剑派众人离去。江湖纷纷扰扰,离离合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飞龙城大宴终有离散之期。 这日内。 湖山剑派、岳山剑派率先离场。纠山剑派、阳山剑派已奔东西,离山剑派迟了半日,便也率派离去。飞龙城喧闹如旧,只少剑派人尔。 …… …… 却说另一边。雪藏山深处,湖面冰层消融,碧水澹澹,湖鱼追逐,周遭草木盎然,温热暖和,竟是一派春日盛景。原来此处阴阳交融,使得暖热交替,先一步入春。 万幸此地人迹罕至,地处甚偏,纵是伐木樵夫,也难踏足此地。异景连出三日,亦无人觉察。因为气候温热,周遭密林的鸟兽为避寒凉,皆聚集湖面附近。 枝头上站满鸟兽,清晨时分,众鸟兽欢快鸣唤。在树木间飞逐嬉闹,采果抓鱼。正因如此,却掩盖了一阵花丛内的起伏不绝异声。 众鸟兽天性好奇,见一株大树上,横插一把长剑,握柄处有淡淡清香。众鸟站在剑身上鸣叫,鸟喙轻啄剑身,发出叮叮清响。却总有大意鸟兽,嬉闹不知节度,被剑锋削去鸟喙、鸟爪……或是干脆被剑锋削成两半。 远处的泥地中,则斜插一柄青剑。倒是无兽青睐,孤零零甚是孤寂。 [你苦习剑法,残阳衰血剑第三层,熟练度+1] …… 两剑不远处,可见一茂密草丛,草长近人高,结有黄花、白花、红花各色花物。却只是杂花、野花,召聚蜜蜂时,亦吸引鸟兽围观。 这些鸟兽灵智未开,倒悟不出甚么名堂。忽见草丛惊动,众鸟振翅惊逃,飞到高处树枝观望。它等眨眼观察,虽灵智低微,却好奇难掩。 温彩裳面红唇润,侧靠李仙胸膛,柔声道:“李郎,我此前尽说气话,你莫怪我。”她轻抚李仙脸颊,柔声说道。 李仙说道:“我不怪夫人。”温彩裳温和笑道:“那咱们回去罢,此前争吵,谁也不能再提起。” 李仙摇头说道:“夫人,我…还是要走。”温彩裳脸色既冷,紧蹙眉头:“你…”远料想一场和好,已该过去。 李仙决然说道:“夫人莫怪。”心中清明:“我唯彻底胜过夫人,才能叫她依顺。我不可贪恋眼前温柔,而就此沉沦!” 温彩裳咬牙切齿问道:“你…你干什么还是要走?啊…竖子,你还敢不敬!”她面露惶恐,这时剑势酝酿甚深,她能耐十不足一。却忽觉双手手腕一痛,被李仙扭到身后。 李仙说道:“夫人,得罪了。委屈你几日,到时自有人来解救你。”他手持“碧蚕索”,将温彩裳双手缠绕捆紧。 温彩裳已然明悟,此子恐自己脱离剑势,再去追寻他。他便再难料理,故而设法将自己捆擒。这番算计,可谓十分缜密。她不愿被擒,但此情此景,徒徒挣扎毫无用处。 她暗暗叫苦:“温彩裳啊温彩裳…旁人奈何你不得。可这小子一身手段,皆是为制服你而学。他此刻捆擒我之法,乃是‘披蚕衣’,偏偏是我所传。那‘残阳衰血剑’亦是我所传,本意是制约他。怎知冥冥因果作祟,却全成制约我了。我…我…偏偏奈他不合。” 她方脱离温情,便遭此困境,委屈至极,轻咬下唇,羞怒间喊道:“你…你住手。” 李仙施展“披蚕衣”之法,出手轻盈繁复,心想:“夫人何等厉害,这次可得结实些。不然我的下场,可就凄惨至极了。”万万不敢大意,这回“蚕衣”之严密,远胜以往数倍。 温彩裳连连叫苦,虽缕披蚕衣无数,却是为武道精进。这回用做擒抓,感受全然不同,极感无助憋屈,手足尚难控制,更何谈其他。奈何她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气得双目喷火,也实难逆转。 蚕衣攀附而上,紧咬膝节、肘节全身各处。蚕结更细若无物,复杂至极,若非习过“解蚕衣”法,纵好端端摆在眼前,也难解脱分毫。 温彩裳怒极,强压羞意,神色冰冷,说道:“李仙,我曾说过,我纵对你有情,也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挽留一位男子。你…你若再离去。我…我真会好恨你。” 李仙心道:“夫人若恨,便让她恨。待我实力上升,再见到夫人,能与她平起平坐。再谈其他。” 温彩裳还欲说话。忽感口舌间多出两枚玉核桃,便再难说出半句话语。她满头黑线,这时既怒且羞,幽怨至极,狠狠剐李仙一眼:“此子早有打算,这玉核桃是我之藏宝,平日无事盘玩,何时被他偷在手中。且…且用来堵我口舌,阻我说话。我这回大败,实在…实在威名尽坠,丢脸至极。” 再过片刻,温彩裳已动弹不得,堂堂折剑夫人,此刻极是狼狈。美目幽怨至极,却另显一派风情。她欲要发声谩骂,话语却变成“呜呜”声响,一听之下,她极难接受自己竟如此狼狈,无奈眼睛一闭,不愿面对。颓然至极,心下只道:“作茧自缚,作茧自缚。枉我一世英名,真…真实打实栽他手中。丢脸至极,丢脸至极。” 李仙暗暗沉咛道:“不大稳妥,花笼门所学,或许能用在此处。” 344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折剑夫人,也有今日 温彩裳既气且羞,没料到平生第一场大败,却是这副情形。她倒宁愿斗剑落败、比武受挫…也不愿这般窘迫,着实甚难为情。 她这时无法言语,已知李仙去意已绝。她暗感头皮发麻:“以这小子谨慎性情,料他不会伤我,也不舍得伤我,但绝不会容我轻易解脱。我落他手中,却真要遭罪了。” 她欲脱离剑势,忽双目一震,满腔惊讶。李仙先按照“蚕衣错玉功”的“披蚕衣”法,结结实实帮温彩裳披上‘蚕衣’。他知晓温彩裳解不脱此擒捆之法,便再取一套碧蚕索,将“蚕衣之法”与“残阳衰血剑”融汇贯通。 这本极不容易,但李仙深得残阳衰血剑精髓,剑招灵活运施,已脱离剑法框架。兼之生性聪明,如此这般一研究,便制得一件“蚕剑衣”,亦是行捆擒之实,专门扼制周身关要,使人难以动弹,却蕴藏残阳衰血剑剑理。 此衣披挂旁人身上,残阳衰血剑剑理无甚用途,徒有捆擒之能。却能叫温彩裳深陷阴阳仙侣剑泥潭,默默阴阳双剑合璧,剑势循环往复,周身运转,无形扼其修为,再难独自解开。温彩裳哀呼一声,心道:“这死小子…偏偏对付我便奇招百出,他竟能想出这等办法,另辟蹊径制我能耐。我…我真被他气死了。他…他莫不是还有手段?” 见果真还藏后手,温彩裳气得头晕:“你待别人谨慎便罢,对我也毫不含糊,你惧我如虎,却把擒龙之能都用出了。” 她呜呜两声,美眸煞气甚浓,刺了李仙两眼。只道冥冥间有还报,昔日温彩裳施展八绝印法围困李仙,令其绝天绝地、绝水绝火。 今朝李仙令她手脚朝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动弹不得。温彩裳学识渊博,却难解此刻困局。只认命般由李仙安排。 她感受甚是怪异,她历来自傲、自信,苛求完美,苛求掌控。她习惯掌握一切,将诸事安排妥当,非得尽顺其心意不可。李仙若依从她,日后习甚武学、吃甚膳食、学甚杂学…她皆细细安排,务求完全掌御。此刻却与生性截然相反。连生来便有的手足尚难控制,极擅辩驳的口舌尚难言语,这感受习练“蚕衣错玉功”时隐隐也有,却不如此刻清晰。极强的逆转,令她无所适从,好生窘迫。 前后足花费半日时间。待到午时过去,暖阳当空。群鸟振翅欢飞,鱼儿吐水玩耍。湖泊附近生机勃勃。李仙将毕生所学,全用在此处,甚感疲惫。见温彩裳彻底受制,更微感自豪:“夫人骑我头上,作威作福这般久了。总归叫我扬眉吐气一回,我辈男儿,该当如此。” 温彩裳额头冒汗,微微轻呼一口气。当下所能做的,唯用眼神狠狠刮李仙一眼。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万不料竟有这一日。 李仙说道:“夫人莫怪,你上回用大茧困我。这次咱俩扯平啦。”温彩裳心道:“好啊,果真是记恨那事情。”口中发出“呜呜”两声,甚感无助,真奈何不得李仙了。她见李仙眉头轻扬,显是得意至极,暗中懊悔昔日欺他、刺他少了。 李仙心想:“夫人总想抓我回去。如今我却将她反抓,我瞧她样子,应该是受困难解。我何以不能,将夫人抓走?”忽有此意,心思躁动。 但再又冷静想道:“恐怕不妥,我此刻能困住夫人,全依赖残阳衰血剑、阴阳仙侣剑功劳。已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占据,而夫人只是勉强受困。这剑势终会消散。夫人学识渊博,神通广大,或能悄然解困?到时我便惨了,待我日后,真有能耐胜过夫人,再考虑将夫人生擒。” “待到那时,夫人再敢嚣张,我便打她屁股,狠狠教训她。哈哈哈,那时倒真是一展雄威,意气风发啦。” 不住面有笑意,春风拂面,极感畅快。这一幕被温彩裳瞥见,不禁怒目一瞪,猜想李仙笑她狼狈,愤懑难平。她却不知此刻纵然狼狈,亦风韵非俗。 李仙说道:“夫人先等一等。”转身离去,脚踏七星步穿行林间。此为密林深处,周遭罕少通行林道,草丛杂乱生长,积雪厚实堆积。有时一步踏空,脚足深陷入雪中,踩进腐叶堆中。腐草杂叶堆内积存的寒气,顷刻可冻弊脚足,行路大受困阻。李仙奔到一条幽僻小径处。见一辆马车、一匹白马。 数日前李仙、温彩裳搭乘马车而来。两人忙于练剑,浑然忘物,便将此物忽略。白马饿得昏昏欲睡,侧躺在草地中。 李仙探其鼻息,见尚留存一息,立时渡送内炁,烘托体热。白马渐渐回气,但数日不得吃饮,实无甚气力起身。 李仙说道:“你等一等。”四下巡视,见东侧有一条小溪。又见附近有株青树,树叶宽大,并未脱落。他一掌拍在树干,将树叶震得散落。再用“纯罡炁衣”凌空一罩,看起来周身落叶悬浮,快步行到小溪旁。 施展“纵云手”中“探云取雾”一式,手掌朝水中一抓、一收。水质如一石一物般,竟被轻易“拿起”。李仙用树叶承接水质,再朝白马抛飞去。 李仙依法炮制,连续施展纵云手取水,抛叶送水。白马得水质补充,微有回气,但仍极虚弱。李仙知道它腹饿至极,只饮水无用,便设法寻些干草投喂。 如此这般,白马才恢复活力。李仙解开马车,牵拉白马,将其系在一株树下,轻抚马背,说道:“你且等等,好好待着。” 白马虽只凡马,却甚是聪慧,颔首点头。老实待在树下。李仙跃上马车,其内宽敞温暖,温彩裳发香、体香尚有残留。 内有香炉,炉火已熄,桌下备足香炭,形若方玉,色质淡黄,燃之暖热润身,不燥不干,清香悠悠。桌椅、卧榻、纱帘…规格甚高,卧榻上铺设一层雪兽皮绒,尚存一分体热,夫人搭乘马车时,曾卧睡此绒毯。李仙心道:“夫人极会享受,凡她之物,必然不差。说来她的车厢,我倒没曾探究过。我在水坛内有蜂场、果场,大小算个人物,出入也有马车。但我那马车甚是简陋,行路颠簸,空间狭小。只道一分贵一分好,这马车确然不俗。” “这等马车,可得好生瞧瞧。日后钱财富足,安定起庄,出门行头也需弄得像样。” 武人出行,行备便是脸面。车马行当水极深。李仙涉足江湖已不浅,此道逐渐明朗。懂得看物识人。细细琢磨马车内饰,左右各见一处暗格。扣开暗格,是两柄宝剑,一柄无锋、一柄有锋,乃是购置马车时相送。 马车行当花样百出,会将宝剑、名剑藏自马车中。购置马车者扣开暗格,或能发现意外之喜。曾有武道强者豪赌身家,购置名贵马车,开出一柄名剑。借名剑之威,更闯出一片天地。 此乃“子母无锋剑”,小有威名。母剑无锋,象征包容。子剑锐利,象征攻伐。双剑在手,剑招灵变莫测。李仙取出双剑,剑身轻碰,发出“叮”一声轻响。 周遭树木“簌簌”震动。李仙奇道:“好剑!好剑!”适才双剑相碰,响音暗合“袅袅仙音”妙效。使得树木震动不休。倘若修习相应剑法,更可挖掘诸多妙用。 李仙叹道:“可惜我已有‘沉江剑’、‘青剑’。再多两把剑,身上可藏纳不下。”便将双剑藏回暗格。 车厢内有书柜,皆是杂书。有“飞龙城城志”“寒雪山脉图”“客旅杂计”“雪草小记”…温彩裳每到一地,购置地皮、经营商贸,必对当地加以研究。先谋而后动,甚是稳妥老辣。 正翻找间,书柜内侧有一卷“碧蚕索”。李仙顺势收取,想得夫人恼怒目光,不惧反奇,暗道:“空放无用,索性再替夫人笑纳,物尽其用。” 他将车窗闭合,来到车下,试着背起马车,朝雪湖行去。马车乃‘铁沉木’打造,甚是沉重。一足踏下,深陷雪中。李仙肩抗马车,快步奔行十数里,亦感微微疲累。他怕夫人冻久,抗车飞快,一路穿行回到雪湖。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见堂堂折剑夫人温彩裳,正被鸟兽困扰。那鸟兽欺她无力,叽叽喳喳围她环飞。温彩裳气恼至极,手足后折相连,无处着力,极力偏转身形,侧卧草地间,手指着地摸寻石子。好不易寻的一枚,立时弹射而出,打落一只鸟兽。 但浑然已大汗淋漓,施尽浑身解数。李仙赶走群鸟,拂去温彩裳身上杂雪。温彩裳美眸幽怨,瞪李仙两眼。这时无助柔美,纵天性狠辣,也藏回剑鞘了。 温彩裳瞥见车厢,心道:“这混小子原是去扛马车了。这马车甚是沉稳牢靠,亏他有那气力乱使。”身子被扛起,感受温热体怀,心中不禁一荡。 空有车厢,却无马匹。李仙将温彩裳抱进车厢,顿觉温热。将其轻放雪毯中,口吐清气,将其雪污吹净。温彩裳嗔瞪而来:“这小子是将我安排妥当了啊,心里头不知、不知算计我多久,又谋划了多久。唉…我着他道,实则不冤枉。” 李仙将黄玉香炭取出,燃起袅袅香烟,投进香炉内。温热暖意徐徐透出,安静悠然,一时竟颇为闲适。李仙再翻找出一条碧蚕索。温彩裳心下咯噔一声:“他定是翻找我车厢,将我平日修行用的碧蚕索寻出。以他性子,自然顺势再用我身。”满头黑线,连忙摇头求饶。 李仙再披蚕衣了毕,发现温彩裳长发如瀑,披散身上。便帮她盘卷而起,用金簪固定,更为得体。盖好一层被褥,将诸般窘迫尽数遮挡。 温彩裳刮李仙一眼,腹诽:“算还有点良心。”阖眸静气,这轮番料理,叫她应接不暇。她实难预料,五剑约斗竟这般收场。 李仙拔出三枚发丝,一枚种在车厢外,两枚种在车厢内。发丝落地生根,可传递感知、充当眼耳,里外情况自在掌握。 李仙心想:“如此这般,便万无一失了。夫人动弹不得,我若不施些手段,空将她放在此处,也总归不妥当。”闭目感应,车厢里外情形均在脑海。 发丝听感佳、目力浅。但经“五脏避浊会阳经”洗礼,目力渐好,已能辨清身形、动作。李仙问道:“夫人,你饿吗?” 温彩裳阖目不理,心说我被你气得头晕,怎还吃得下其他。但共抗五山剑盟,数日湖中练剑,确实耗费气力、内炁、精力。此刻车厢温暖,虽深陷囹圄,却无性命危急,反而渐生安适。纵有凶险,李仙定会先挡前头。口腹之欲便涌上心头。 李仙笑道:“想来是饿了。我也好饿,夫人等会,我进城买些吃食。”跑出车厢。温彩裳“呜呜”两声,便见车门闭合,安静静谧。 其时傍晚已过,天色昏暗。林中鸟兽皆入眠,淡淡白月照湖镜。温彩裳闷气至极,百无聊赖,长叹一声,反抗无用,只得逆来顺受,借势修习“蚕衣错玉功”。 过得片刻,幽怨睁眸。偏生这时,蚕衣错玉功进境颇快。 李仙寻到白马,骑乘回城。飞龙城热闹如旧,不设宵禁。远处高楼红灯阑珊、雕梁画栋,人出人进。街道旁商户密集,热闹稠密,香气飘飘,有小吃商贩叫卖不绝。 李仙心想:“夫人吃惯山珍海味,偶尔吃些街旁小食,想来无妨。说来…我来飞龙城已久,事情接踵而至。倒未曾好好闲逛街里街外,巷内巷外。如今诸事落定,离去前好好逛逛,倒不枉费走此一行。” 翻身下马,牵马闲逛。先就近寻一客栈,购置禾草,将白马喂饱,将马匹存放客栈中。 走街串巷,见路边有杂耍、卖艺、打铁花…,飞龙城地处较偏僻,已是大武版图边缘。再朝西北而去,便是皑皑白雪,连绵雪山,阴寒至极,乃极难跨越的天险。 贺问天坐拥此等地势,若得五山剑盟相助、九窍龙心尸兵相帮,自有划地称王之机。可惜操之过急,功利心重,以致失足成恨,算盘全数落空。 李仙见飞龙城有吃“热汤锅”习惯。既取来一热锅,底下添加碳火,锅内投注清水,待清水煮开,再逐步添加食料。趁热吃食,不甚欢快。大雪漂泊时,屋内约上友人,饮酒吃肉,炭火烘烤暖身,何其爽快。 “前世也有类似吃食,只叫法不同。今也虽有风雪不大,倒正是合适。” 李仙既购置食材。购置马肉、野猪肉、狸肉…各有滋味。再沿道散漫而行,观察街旁吃食。若感兴趣,便大手一挥,豪迈购买两份。 雪湖旁幽幽平静,并无动静。温彩裳躺自卧榻间,虽偶有挣扎,但兀自难解。李仙自登临飞龙城,便隐感危机随行,此刻诸多谜团困难,悉数解决彻底。心情畅快,闲适自然,这时才游城观赏。 见街旁有一小贩,售卖冰糖葫芦。亮红糖衣包裹浑圆果肉,李仙食欲大振,购买一串糖葫芦,糖衣脆甜、果肉清香。味道颇为不错。便再购买两串,用油纸包裹好。 李仙沿路采买。路经“碧香水阁”时,眉头一皱。潜入阁内,见侍女小团双手叉腰,正指挥数十伙计打理阁院整洁。 小团杨着一根树枝,脸色尽显凶巴巴。但稚嫩未脱,倒无凶煞气。说话口吻刻意模仿温彩裳,但未免强装成熟。 她喊道:“动作快点,谁若偷懒,我便用树枝打他手板!莫要看我人小,嘿嘿,谁若挨上这一下,其中滋味,定叫他痛得出不了声。” 这是偷瞧温彩裳施展痛心疾首剑,朝李仙手掌刺去,便如打他手板。她有样学样,也尽数学去,用以树立威信。但树枝挥舞,却没落在伙计身上。倒积攒‘仁名’,一乎百应,振臂一喊,众伙计都抢着领她活事。 李仙沉咛道:“这小团看起来颇为机灵,性情比秋月之流好上许多。至少此刻所见是这般,夫人受我捆擒,一直这般僵持终非办法,届时还需她来相助。但尚且不急,夫人修为甚高,我与她双剑合璧,借她修为演化剑招,兼之阴阳仙侣剑内涉阴阳要理。演化时阴阳盘旋,剑势可留存极久。料想夫人能耐虽强,这十数日内,难有半点作为。可容我将诸事筹办清楚。” 跨过碧香水阁暗门。正准备出城时,忽听路人说道:“快快走罢,去晚了可就错过了。”“是啊,难得飞龙庆典,城主亲自主持,他老人家宽厚仁慈,若非是他,我们哪有这般好日子过。”“往年盛典,届时解忧楼筹办,今年解忧楼忽的坍塌,只得改换地方了。”“可惜了,贺城主爱民如子,何以偏偏遇到这等惨事,好端端一楼阁,何以说塌便塌。” 李仙闻言腹诽:“贺问天阴险狡诈为实,但纵是乔装,却真将一地百姓,治理得井井有条,受人爱戴。自墓葬出来后,我便再没听闻他消息,不知、后来如何处理。” 人流朝一会场聚拢。原来今日是二月七,乃是飞龙城庆典,街景热闹非常,行人如流。 李仙附随大众,朝庆典行去。等待半柱香时,贺问天当众露面,与民同庆,气氛一时极火热。贺问天身穿红袍,满面笑容,尽说贺言。 李仙凝神观望,见贺问天竟全然无事,心中直呼怪哉:“莫非五山剑派就这般放过贺问天了?五山剑盟自诩名门剑派,但贺问天擒他等女眷,数次暗中坑害,最后更重兵围杀。五山剑盟不至这般仁慈,当做无事发生。” 李仙心觉古怪:“如今五山剑派均已离城,也罢…我且去一探。但倘若真是贺问天,我绝非其对手,该藏好身形。夫人如今遭捆,若惹麻烦,却真不易料理。”万分警惕,将身一缩,藏身人流中。他目力极强,锁定贺问天身形,纵使人流扰乱,亦能时刻觉察其动向。 贺问天如沐春风,待人接物随和温润,颇显贵气,迈着四方步离开,身旁城兵紧护。李仙一时难以近身,观察周遭楼宇,发现一栋“飞龙楼”,楼阁甚是高耸,视野辽阔。他一面留意贺问天,一面潜进飞龙楼,爬上较高处,借以目力观察。 见贺问天坐上轿子,朝城西赶去。李仙心想:“街头巷尾间,颇多城兵巡逻。我若施展轻功,立时便被觉察。到时暴露身形,反极为不妙。我先记他方向,预判其地点,悄悄跑到附近,再爬上高处扫视找寻。如此这般,既能观察他行踪,亦能始终隐藏自身。” 睁开重瞳,目力骤增。挑眉一观,诸多细节撞入眼帘。城中行人杂多,马车行速甚缓,且马车通体碧绿,装潢华贵,较为显眼。李仙预判一处地点,便先一步抵达。沿途施展“纵云手”,顺走一江湖客斗笠。 待提前抵达地点,再攀爬上高楼,借高扫视下方街巷,重瞳目力甚强,便能发现贺问天行踪。见其马车左弯右转,竟是抵达一座衙门。贺问天一甩袖子,下自马车,衙门差役速来接应。 李仙暗道:“莫非这贺问天,真这般勤劳,深夜还来料理民事?”重瞳透视,穿过衙门围墙,却见到一道熟悉身影,正是昔日解忧楼偶遇的汉擎宵。李仙极感古怪,一时想不清缘由。 再观察片刻,衙堂内行出‘林傲珊’。见其笑颜绽放,步伐活泼,浑不似见到仇人。那贺问天神情凝重,朝汉擎宵、林傲珊低声说了两句。林傲珊、汉擎宵神情骤沉,左观右顾,极是戒备。 李仙琢磨:“莫非我暗中观察,自认无误,却已被觉察?昔日夫人便有此能耐,对目光甚是敏锐,贺问天觉察不足为奇,我藏身极远,他纵然觉察,也难奈何我。但这贺问天古怪至极,照理而言,他自知被追踪,定是调遣城中兵盘查,绝非与汉擎宵商量。” 汉擎宵隔空喊道:“我乃大武皇朝巡天司汉擎宵,前辈暗中跟踪,未免有失光明磊落,倘若可以,还请出来一见!”他说话时,体内袅袅仙音暗运。凡俗泥胎听不到袅袅仙音,这一声喊话,唯武道修为扮身者可听闻。 345 偷天换日,夫人诓诈,反受欺负,英雄饶命 李仙忽见林傲珊、汉擎霄竟与贺问天为伍,实难理清内中玄虚。他与汉擎霄仅萍水相逢,交谈间知其气度不俗,但不敢妄断其为人做派。 可林傲珊亦在场中。李仙与其相知已久,多少知其秉性。一时不住沉咛:“看来贺问天之事,内中更有隐秘,只我若这般轻易现身,倘若预判错误,难免便身陷囹圄,需设法一探深浅。” 他正站在一座楼阁露台,楼阁内来客匆匆,露台观景者甚多,将他行迹隐藏。他左右观察,余光瞥见巡察城兵路过下方街道,配备有长矛、长弓、铜箭。他眼睛一亮,立即悄悄潜进人群,暗中跟随弓兵后。 路经一条暗巷时,猛然欺身而上,一手捂住其口鼻,一手化手刀,劈他后颈,登时昏厥。李仙拖进暗巷,将弓、箭皆是抢走。随后就近爬到一荒山。 飞龙城占地辽阔,城中山地甚多。李仙藏进深山中,举目眺望,距离衙门约有三里距离。沿途楼阁林立,遮挡物奇多。 此处占据高位,进可攻,退可守。李仙搭弓射箭。他箭技神乎其神,箭矢离弦刹那,竟无破风杂声。箭出如鬼魅,飞快划过空中,穿过数栋楼宇的窗户,自极刁钻角度射进衙门内。 途中自许多人旁擦身而过,但速度奇快,竟无一人觉察。汉擎霄手持长刀,猛然打落飞箭,朝贺问天、林傲珊沉声道:“果真来者不善,千万小心些。” 两人齐齐点头。汉擎霄说道:“我三人背靠背,主要观察周旁高处楼宇。看是谁人暗中放箭!” 再听“咻”一声响,西南方向射来箭矢。汉擎霄但感此箭刁钻诡异,凡箭矢离弦,速度迅疾,必破风呼呼,听声预断,便可精准打落。想要箭出无音,需箭道极高造诣。 汉擎霄迅速砍去,精刀与铜箭头相碰,迸发出一阵火花。那箭矢来劲甚猛,竟将他震得错开几步。三人本背靠背而站,汉擎霄步伐错开,林傲珊、贺问天后背自然暴露。 立时又见两道箭矢射来。林傲珊、贺问天齐齐回刀招架,虽抵挡攻势,但震得手腕酸麻,刀身泛起波浪。三人俱是一惊,巡天司佩刀精铁而铸,锋利刚猛,极难弯折。汉擎霄眉头紧锁,凝重至极,再回到原位。沉声说道:“可看清箭手方位?” 贺问天沉声道:“恐怕不止一人,适才三箭,方向各自不同。至少有三名极厉害的箭手围攻我三人。”汉擎霄点头说道:“我看也是,不好应对啊,这些孙贼藏匿极深,我适才扫眼过去,没瞧见藏身何处。只能见招拆招,傲珊,别大意,注意来剑。” 林傲珊浑身紧绷,说道:“汉老大,咱们就与他干耗着么?”汉擎霄眉头紧锁,朝贺问天说道:“你且细说经历,如何受人跟踪。此人来意不善,不知是旧仇还是城中世家族姓。” 贺问天既将盛会诸事,一五一十说道清楚。但全无半点线索头绪。几人谈说间,汉擎霄沉声道:“又来了!”数道箭矢刁钻射来。汉擎霄恼怒至极,数次出刀,将箭矢打落,但箭中蕴藏极强劲力,他只顾打落箭矢,三人阵型却大乱。 忽见三道箭矢自西方射向林傲珊。汉擎霄心中一紧,站定身子后,立即帮助林傲珊抵御箭矢。却忽见箭矢一颤,箭身中间“砰”一声断裂,箭头方向骤转,出乎两人意料射向贺问天。 贺问天万万难料,被三支箭头逼得脚步杂乱。受得三处擦伤,万幸性命无虞。汉擎霄将他扶起,神情凝重至极:“不妙了,那箭手比我料想的厉害!” 林傲珊拾起断剑,惊声道:“老大,是折羽箭!”汉擎霄说道:“已经看出来了。”此乃一种箭矢凌空转向的巧用箭法。唯极强箭士能施展。 箭矢离弦,有出无回。直来直往,若想使得箭矢忽然折转,需射箭前在箭身施加一股古怪力道,当箭矢划破长空时,古怪力道会以箭身折断为代价,猛然调转射箭方向。 这便是折羽箭。此箭法汉擎霄也会,但施展不够得心应手。且箭身断折后,箭矢杀力大减。实在鸡肋至极。一直来也未曾见此箭法派上用途。 今日乍现,只觉棘手至极。汉擎霄说道:“敌手神秘诡异,他藏身暗处,发挥尽自身优势。我等一筹莫展,需快快想出办法。” 三人凝神戒备,额间均泌出汗珠。但箭矢却久久不至,正当心弦紧绷间,忽听衙门被敲响。三人面面相觑,缓慢挪步走向堂门。 李仙喊道:“汉兄、傲珊,是我。”林傲珊一喜,一快步去推开门,见果是李仙寻来。她见形势甚危,立即将李仙拉进衙门,藏身一栋梁后,低声说道:“此地凶险,有箭士围攻。你来了正好,你箭术好,帮我们想想办法。寻出箭士藏身地,我等悄悄潜近。” 李仙笑道:“不必啦,那箭士已经跑啦。”林傲珊奇怪道:“你打跑了?”汉擎霄、贺问天均古怪看来。 李仙歉然说道:“实不相瞒,适才的箭矢,实则出自我手。”汉擎霄、贺问天皱眉。林傲珊问道:“出自你手?也就是说适才是你袭击我们?小李子,你看我们不爽么?” 林傲珊思索片刻,再道:“不对,不大对。方才箭矢来向有三处,你还有同伙不成?”李仙笑道:“其实只有一向,但看似是三向。” 原来李仙参杂了“四方拳”武道要理,他的箭矢分明只朝一处射来,却营造得四面八方包围之势。他箭法、四方拳均登峰造极,活用无穷。 汉擎霄问道:“李兄,你为何无端射我等?”李仙说道:“说来实在抱歉,只是我有一事好奇。不弄清楚,心中便难安。这才出此下策,此刻前来,便是为赔罪的。” “我适才混在人丛,发现贺问天贺城主。心中万感好奇,奇怪贺问天何以安然无恙出现此处。五山剑盟不料理他么?这般放任他欺辱?倘若贺问天再起歹心,却又如何是好,便想一探究竟。” “见贺问天来到此处,与你等相会。这时已知内有隐情,料想汉兄绝非与贺问天同流合污之人。但我心存顾虑,不敢直接露面。于是用箭术试探。发现这位贺问天,应当是旁人乔装,但甚是高明,我没能看出端倪。” “事情弄清楚后,这便登门道歉。一来表达歉意,二来确是好奇。此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他甚是真挚。汉擎霄怒火陡降,心中感叹:“此子谋而后动,绝不将自身陷于险地。思虑甚是周全!” 林傲珊说道:“唉,那没办法,便先原谅你罢!”她叉腰不忿,说道:“你倒也真是,适才好几箭,还当真不客气。差点射死我啦。” 李仙拱手恭维道:“三位堂堂巡天司人物,我若不使尽浑身解数,如何能探查些东西出来?再说啦,傲珊,咱们是老朋友,只得委屈你稍微受些惊吓了。”林傲珊点头道:“那倒也是。你但一事却说错,巡天司只有我与汉老大。这位曲百通兄弟,却是‘摘星司’的人物。还有,我虽原谅你啦,但你得请我吃饭。” 李仙笑道:“自然,自然。” 贺问天拱手道:“在下摘星司曲百通。”李仙诚挚道:“得罪,得罪。” 曲百通说道:“无妨,空担忧一场自是最好。这位英雄箭术超绝,实令我大开眼界。”李仙问道:“还请几位帮我解答,这内中有甚古怪。” 汉擎霄说道:“此事我还以为李兄该当知道。”李仙苦笑道:“若是知道,何必徒徒生此横事,还袭扰了几位,实在抱歉至极。” 汉擎霄说道:“无妨,适才之事已经过去,李兄,请跟随我来。”便朝前领路,来到衙堂深处地牢,烛火昏暗,一间牢室内躺着一人。 其头戴铁面,将面容尽数遮挡。琵琶骨被穿,身上被钉了三十七枚钉子,钉子末端连通锁链。使其虽能行走、吃食,但动作大受限制,更难施展武学。 汉擎霄说道:“此乃我巡天司的透骨颤索法。专门用做擒拿江湖凶徒,再厉害江湖凶徒,一但被这套抓住,便也无计可施。此人便是真正的‘贺问天’。” “当日贺问天大败受擒。如何处置他,却真成一大难题。五山剑盟皆欲杀他而后快。但贺问天一死,飞龙城怎办?届时飞龙城大乱,城中士兵又待如何?城中各大族姓又待如何?最后遭殃的,不过城中百姓。” “这般一深想,五山剑盟便不敢杀了贺问天,当真棘手至极,踌躇不定。这时我等便提议,可来一招偷天换日。我们这位‘摘星司’曲兄弟,与我等同行一程。任务却不相同,我是探查飞龙城,他是观察此处星相。” “事发突然,便委请他相助。曲兄弟天生[泥骨相],周身骨质如泥,实力方面虽受其害,但改变样貌却极为厉害。且修习过‘挪骨运神功’,对周身骨质掌握甚是到位。任意一骨质,可挪到身体任意一处。” “由他摸一回贺问天周身骨列,再搬运捏搓周身骨质,与贺问天骨相相同。再乔装打扮一番,除却亲近之人,便极难觉察异样。” “由他坐镇飞龙城,我等将贺问天送回交差,上头自会派遣人物,接管飞龙城。届时即可避开动乱,又可安然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呼?” 李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诸位能替百姓多想一分,实在难得,实在叫人倾佩!” 汉擎霄叹道:“可惜啊,我这等人替百姓多想一分、多想三分、多想十分,也终究无用。还需上头人物、天阙老爷决断。他们若只想半分,情况便有诸多不同。” 李仙说道:“尽人事,无遗憾便好。”他见贺问天昏迷不醒,问道:“何时将他遣送?说来…此人虚伪狡诈,但确有实在作为。他若不使阴险毒计,安然发展,全凭自身经营谋划,再借飞龙城地势独道,实也能谋得不错前景。奈何操之过急。” 汉擎霄说道:“冥冥中事,实在难说。倘若不是地脉忽然变动,竟叫解忧楼坍塌。贺问天谋计便能成,届时五山剑派相助,他威名远扬,何其风光。奈何老天瞧不过眼。” 李仙心想:“说归来,贺问天惨状如此,罪魁祸首却是夫人。”发丝传感,不住心神微荡。叱咤风云的折剑夫人,正躺在车厢间窘迫挣扎。 林傲珊喊道:“想什么呢,一副色咪咪神情。”李仙一愕,心事被点破,镇定问道:“有吗?” 汉擎霄笑道:“李兄才智过人,料想纵是遇到难事,也能解决。”李仙问道:“对了,这位曲兄弟,真面貌如何,可否一观?” 曲百通笑道:“我挪骨改貌,此事极损气血、运道。非随意可变面容。”李仙说道:“世上竟有这等奇功,实令李仙开眼!” 曲百通笑道:“李兄过谦!我这改貌功夫,若是能换你那神乎其神的箭术,定毫不犹豫。” 汉擎霄说道:“此前听傲珊提到过,说李仙箭技甚强,今日一见,果真非俗!”李仙真挚说道:“说来惭愧,我乃有心算无心,占尽便宜,自然占优。不知三位可有吃食,不如我散财请客,好生赔罪!” 林傲珊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可不同你客气,定把吃穷你。”李仙笑道:“那便奉陪!” 汉擎霄、曲百通均朗声而笑。诸事解决,心情欢畅。曲百通说道:“我先戴一面具,咱们下馆子,可莫要叫人认出。” 汉擎霄说道:“贺问天在此,不适宜走远。附近有栋‘盼春楼’,地处甚近,且能观察衙门周旁。不如便在此处吃食?”李仙笑道:“自然好极。” 几人正待出堂。李仙忽然色变,歉然说道:“三位…忽有要事,今晚可能没时间,不如明日午间再请?” 林傲珊失望道:“有甚事情,这般重要。是不是那夫人喊你了。”李仙点头道:“确是如此。” 汉擎霄说道:“那夫人脾气不好,你快快回去罢。”李仙拱手道:“告辞!明日再请。”林傲珊翁声道:“明日你家夫人又喊你啦,请得到么。” 李仙拍胸脯道:“明日若再喊我,我不理她便是。”林傲珊笑呵呵道:“羞羞脸,说大话。”三人目送李仙离远。 林傲珊百无聊赖踢雪,叹道:“哪天我实力强了,也非得找这么一个小郎服侍。那折剑夫人真会享受,唉,怎甚么好事,都叫她碰上了。” 汉擎霄说道:“说来没见到折剑夫人,实是此行一大遗憾。”林傲珊说道:“你知晓她?” 汉擎霄说道:“她名声不显,但知晓她之人,便不容易忘却。我当时尚刚入巡天司,曾远远一睹其风华。只道无愧‘折剑’二字。诸多英雄豪杰,却叫一女子凭风起浪。心中折服,剑亦折服。我不料她也在飞龙城,且与李兄关联莫深。” 曲百通说道:“这位李兄与折剑夫人是甚关系?”林傲珊闷闷道:“我又怎知,兴许是姘头罢。”曲百通斟酌片刻,再说道:“更可能是师徒?” 汉擎霄爽朗笑道:“管他许多,明日再见,咱们可等敞开胸怀吃,非得狠狠宰他一顿。此子心有疑虑,却拿箭试探我们。此仇得饭桌上讨回!” 曲百通说道:“哈哈哈,这般说来,我今夜、明早得空着肚子,待明日正午一举讨回。”林傲珊扬手道:“一举讨回!” …… …… 李仙回到客栈,牵出白马。将购置的铁锅、菜食、甜点…皆系在马鞍上。翻身上马,快快出城。风雪呼啸,吹过脸颊,他神情古怪,却不焦急。 透过“耳目感应”,见温彩裳挣扎甚激,自卧榻上跌落。他暗想:“堂堂夫人,被这般捆着。她此刻不得骂死我。我却也真是,本出来采买,却被别事分了心。” 赶回雪藏山,周遭已绝人迹。偶有狼兽出没,但雪湖周旁甚是安全,并无雪狼、雪熊等猛兽。温彩裳的车厢牢固,纵有雪熊出没,也破不开车门。 李仙将白马系在一株树下,朝它体内渡入两缕热气。白马卧雪而眠,他则朝深处行去。余下路途,雪毯下是厚厚腐叶,马兽极难落足。 李仙施展“轻字决”特性,脚踩“七星步”。再行半个时辰,途中耳目感应,温彩裳似已不耐烦。甚是焦躁,但手足难调,唯空自气闷。 气温渐暖,回到湖旁。车厢内炭火微亮,却难填满黑暗。四周静谧悠然,但独被捆此处,不免心生无望。李仙推开车厢。温彩裳立时瞪来,呜呜骂道:“竖子!” 李仙将温彩裳抱回卧榻,贴心盖好被褥。温彩裳拿李仙没办法,甚感憋屈。李仙将烛火点亮,车厢内又复亮堂。 车厢虽宽敞,但两人同处,稍有不足,李仙身材高大,更难伸展拳脚。但车厢四面车壁能够推开,平撑地面,变做一四面开敞的遮顶露台。 周遭有悠然绿湖、美景陪衬。暖炉炉火徐徐,温度适宜。确是一番享乐。温彩裳苦等多时,恼极了李仙,但见李仙回来,却不禁心神松缓。见他忙东忙西,对车厢诸多巧用机关了如指掌。她却没这般使用过。 李仙接来湖中水质。口吐清气,将湖水变得清澈干净,置于炭火上烤煮,水质逐渐沸腾。李仙加入调料,顿时飘香扑鼻。 飞龙城乃入流城镇,其内吃食丰盛,菜肉花样百出。李仙购得驴肉、鹿肉、狸肉、牛肉……足量足份,还有诸多街旁小味,冰糖葫芦、雪酥糕…等等。 诸事料理齐全,在案桌旁摆设两小蒲团。李仙将温彩裳抱下卧榻,帮她取出口中一枚玉核桃,温彩裳俏脸微红,余下一枚,自己便可吐出,观其上沾染唾涎,自己何时这般失态。幽怨至极,窘迫至极。一时极难为情。 李仙将玉核桃擦拭干净,放在桌旁。温彩裳目光若有若无游离玉核桃,昔日无趣盘玩之物,却睹她口舌多时。她逐渐镇定,心想:“我堂堂温彩裳,叱咤风云多年,竟被一毛头小子坑害。中他险计便罢,还被他生擒。这副样貌被他瞧见,实在好损面子。哼,我岂能容你得意。” 她柔声说道:“李郎,你算计甚深,却有一点算漏了。”李仙皱眉道:“哪一点?” 温彩裳教训道:“你以阴阳仙侣剑制我不错。你倒聪明,极擅利用自身长处,克敌短处。我一时疏忽,被你制服。但你却忽略,我修行‘蚕衣错玉功’。你以碧蚕索捆我,却恰巧可助我修行。我蚕衣错玉功强过阴阳仙侣剑数倍,那阴阳剑势早被驱散。” 李仙沉声道:“那夫人何以不解脱?”温彩裳柔声道:“自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郎,你此刻为我解开,我还是不怪你。” “乖乖李郎,这最后机会,若不能把握。哼!”温彩裳神色陡冷,说道:“那可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仙颤颤兢兢问道:“当…当真么?夫人当真会原谅我?我对夫人做这等错事。”温彩裳笑道:“虽不怪你,却还是要罚你。” 李仙神色纠结说道:“我这便为夫人解困。夫人若要罚,我便…便认罚。”温彩裳笑道:“这才乖巧。” 李仙作势解困。忽势头一转,转头轻挠其足心。温彩裳一惊,不住发出银铃般笑声,旋即强行冷住神情,嗔道:“你干什么!再这般胡闹,我可不给你机会了。” 李仙歉然道:“抱歉,抱歉,我手一颤抖,还望夫人莫怪。我这边帮你解开。”温彩裳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也罢,再原谅你一次。速速帮我解开,我可从轻处罚。” 李仙说道:“当然,当然。”作势解困,却又势头再转,再次挠拨足心。温彩裳笑声难止,勉强抗过后,银牙紧咬,有气无力道:“这回…这回也是手抖?!” 李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也是手抖。”温彩裳强撑威严道:“最后容忍你一次,莫要自误!” 李仙拍胸脯道:“这回保证不手抖,夫人请放宽心罢。”口头战战兢兢,心中却满是坏水。非但不帮忙解困,还系紧了几分。缕缕将掌风打向足心挑衅。起初尚有遮掩,后来干脆不装。 温彩裳早知计谋告破,不过强撑颜面。足底缕缕受袭,早知李仙暗中使坏,这次眉头紧锁,绝不发声出笑。奈何撑得一时,难撑二时,还是笑出声来,如遭严刑逼讯。她心头连连哀呼,只道李仙狡诈,寻常诓骗伎俩,非但无用,还叫他起坏心。这时哪理会甚么颜面,连连要求停下。 李仙满腹坏水,郑重说道:“夫人,求饶该有求饶的样子,你骗我好惨,再不乖乖求饶,该我罚你啦。。”温彩裳紧咬红唇,只得羞赧喊道:“好英雄,好英雄,彩裳知错,不该骗你,饶命罢。” 346 恶仆戏主,和睦相依,神鬼妙用,凶衣奇效 李仙见温彩裳目波荡漾,适才娇声连笑,泪水蓄在眼角,面颊红粉若樱,娇柔媚态尽显。想起昔日“折剑夫人”喜怒不形于色,端庄优雅,温婉如水,狠辣如蛇蝎。却有这般哀声求饶一日。旖旎风光,甚难言说。 他心想:“夫人稳重成熟,风姿绰约,实力手段当属一流。这等佳人如天上皎月,可望不可及,适才却向我连连求饶,此姿此态着实…罕见。” 李仙正色道:“这里风雪好大,夫人适才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温彩裳咬牙切齿,挣扎无用,再沉声道:“小混蛋,见好便收,你再是胡闹,我可真…哈哈哈…”又感劲风袭向足底,她纵然武道精深,却徒添无奈。 见她足底红润,足趾若珍馐美玉,白皙细腻。受惊而无处可逃,左摆右摆难逃厄运。待一阵笑意渡过,温彩裳再顾不得面子,哀声求饶道:“好英雄,好英雄,我的好李郎、乖李郎,求你停…停罢,彩裳这回,这回真知道错啦。” 李仙说道:“哦,是吗?”温彩裳面颊羞红,气力耗去大半,身子倚着李仙,轻轻点头认输。身心俱是认栽。李仙得意至极,淡淡问道:“不知夫人错哪里了?” 温彩裳心想:“我落于你手,虽定是难免这番折腾。这小坏蛋还…还问我错哪里,未免…未免太羞煞我!我…我岂能顺他心意。”倔强不言,别开目光。 但见李仙微微动手,方要起势。温彩裳足底一痒,头皮发麻,已生恐惧,不愿再添狼狈,连忙说道:“错在不该骗你,好郎君,莫再逗弄我啦。我…我平生何曾…何曾受过这般戏弄,你这般待我,我…我好难适应。”李仙问道:“奇哉怪哉,夫人骗我什么了?我愚钝至极,请夫人解惑。” 温彩裳俏脸通红,见李仙得理不饶人,非得刁难,只得说道:“我…我被你算计,这回是真没法子脱困了,你这诸般手段,便是头真龙,也被擒得彻底,何况是我。适才诈一诈你,吓一吓你,只为出一出气,谁知你却…你却待我毫不客气。” 李仙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夫人是诈我。你若不说,我倒真不知,兴许已帮你解开啦。好险好险。”温彩裳满目幽怨:“小混蛋,就属你最奸诈,变着法子戏弄我。这粗浅伎俩,料也难以骗你,反而害了自己,实在得不偿失。”依躺李仙胸膛处,恢复气力体力。 李仙将温彩裳揽进怀中,安宁悠远,随口说道:“夫人适才所说,实确有几分道理。真将我恐吓住了,我倒真难确定,蚕衣错玉功能否解开阴阳剑势。” 温彩裳见此事既已明说,羞红面颊说道:“那又有什么法子,我手脚都被你捆定,手足相连难分,半点动弹不得。此时…虽对蚕衣错玉功有利,但终究有招无处施展,且阴阳剑势涉及阴阳之要,蚕衣错玉功虽深奥无穷,胜过阴阳仙侣剑,品质亦高数筹。可却没相应手段破解阴阳剑势,纵然品质再高,也是无望。还…还不是落在你这小贼手中,任由你…你…”想起适才求饶,实乃平生仅此,面颊微微滚烫。 武道博大精深,千门万道各有不同。蚕衣错玉功本便是“缠”“变”之功,修习愈深,愈作茧自缚。于脱困毫无用处。温彩裳忽遭擒拿,虽利于此功修持,却奈何不得周身束缚。 李仙了然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我再怎般欺负夫人,夫人也难奈何我喽?”温彩裳心下一咯噔,说道:“死小子,坏小子,臭小子,你还要怎样?” 李仙坏坏道:“夫人欺我许久,积怨已深。自是好生还报。”温彩裳心下“哎呦”一声,柔声说道:“好郎君,你年纪轻,诸多江湖事不懂,我平日怎是欺你?而是训你、教你。你这般恩将仇报,可辜负我一片苦心啦。” 李仙笑道:“可夫人总骂我白眼狼。想来我也确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温彩裳柔声道:“胡说,我的乖乖郎君,怎会是忘恩负义之人。好郎君,莫折腾我啦。”她百般劝说,却终究无用,只得任其欺负,求饶连连,尽说软话。 两人玩闹一阵,锅中水质已沸腾多时,水雾飘飘上悬。此刻正是深夜子时,天上明月,湖中倒影,景色悠然。 李仙暂且放过温彩裳,料理今夜吃食。长夜漫漫,倒甚是闲趣。温彩裳羞怨至极,发鬓稍有凌乱,固发金簪微有滑脱,她秋波荡漾,风情万种剐一眼李仙。嗅到锅中香气,确实泛起腹欲。 李仙见汤底烹煮已成,陆续加入食材。鹿肉新鲜至极,片得薄如蝉翼,轻轻一涮,便已熟热。李仙沾好调料,将夫人抱到怀中,先喂夫人享用。温彩裳心想:“这般吃食,倒是第一次。此子虽坏,但体贴入微时,却叫人恼他不起。也罢…我这副状态虽窘迫至极,但此处幽静无人。倒也不太损我脸面。”张口细嚼。 凡大族大姓,家规森严。家学渊博者,专为【嚼食】创造一套法门,名为‘食法’,意为家有规、食有法。温彩裳入口吃食,必细嚼三十七下。慢条斯理,端庄优雅。遵循食法,自可谈吐清雅,口舌生香,五谷入口而不留秽杂之物。家族每逢盛会、宴席,便会无形考校后辈礼节,诸般礼度修养皆派用场。一举一动都藏深意。 李仙问道:“夫人,好吃么?”温彩裳说道:“此乃飞龙城的热汤锅,我自书册间读过。初到飞龙城时,便与小团品尝。那妮子吃得欢快,我却不感兴趣。此类吃食味浓盐重,寻常百姓爱吃。我却不喜,但适才品尝一口,倒清香悠扬,味甘回荡,竟颇为衬我心意。” 李仙笑道:“这是自然,这汤底乃我自己调配。掺有十余味草药,许多调料,实可算药膳。料想会合夫人口味,夫人素喜饮茶,贪念那回甘悠长,萦绕唇尺间的滋味。这些我都记得清楚。”温彩裳闻言甚悦,稍有慰籍,总归有些良心,将她喜好记在心中。正待夸赞,忽想起自身狼狈,便改口说道:“谄媚讨好,瞧着讨厌,听得厌烦。” 李仙说道:“嗯?”温彩裳见李仙得势便逞威,这时竟会摆脸色,银牙紧咬,不愿屈服,但想到李仙发威,偏又无处可逃,只得说道:“彩裳知错,好郎君,莫生气。”说罢不住自问:“温彩裳啊温彩裳,你何时说过这般软话,这还是你么?旁人辱你,你纵丢却性命,定也不肯软话多说半句。但…这好没法子。” 李仙笑道:“夫人,再请试试这驴肉。” 夹起片好的驴片,涮汤煮熟,锅中诸多草药与驴肉结合,香气独特回香。温彩裳尝之一口,微有惊讶,说道:“这色味已甚不错,这汤料真是你自己弄的?” 李仙说道:“是的!”大感兴奋。原来他自飞龙城遇到温彩裳,借夫人财力,品尝许多美味佳肴。其时【服食】技艺已圆满,悟得【鉴品】特性,凡入口之物,可鉴品出做法来历。再结合技艺【厨术】,积攒愈发丰厚。这时调配汤药,食材虽甚简单,色味却非同小可。 他取名为‘回香迭味汤’,第一片鹿肉已清甜回甘,色味不俗。第二片驴肉更上层楼。却非浓香填满口舌,第一口惊艳第二口腻嫌,便再无第三口,而是徐徐回味,越品越幽香。食之心旷神怡。 温彩裳惊道:“你厨术竟颇有造诣,此食谱方子,便可生财。”李仙问道:“夫人请指教。”两人关系复杂,湖中斗剑时恶语相向,这时偏偏和睦温馨。温彩裳不忿瞪李仙一眼,此子要用她时,才这般客气。说道:“最简单的法子,你将食谱出售,自可换得报酬。但不会太多,最多百余两银子。倘若是开设食行,自立门户,自可筹办大热,日入斗金。” “但开设食行,需花费精力料理。且需实力坐镇,否则遭人妒忌,打砸烧毁,反而惹一身麻烦。” 李仙借势问道:“倘若实力够强,便能开设食行?”温彩裳嗔道:“说你蠢笨,你算计得我好惨。说你聪明,这般浅显事情,却要来问我。实力够强,何止食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足以发财致富。但所指的实力,却并非单单‘武力’,还有手段、策略、待人接物、识人用人…种种。好如你开设酒楼,你武力甚强,凡入门挑衅者,均可打跑。自可保得酒楼无恙,但酒楼日日有人闹事,日日发生险斗,营生还如何做下?” “更涉及诸多江湖门道,与各大行当明争暗夺。再且说来,只许你武力强悍,不许旁人武力强悍?这其间为人处世,震慑手段,赏罚准则,度量取舍,都是实力。故而我辈武人,虽以‘武’自居,却绝非莽客。更需诸道皆通,处事应变,既有手段,又得武力,方可成事。” 此话甚是肺腑,经验阅历宝贵,温彩裳言语周旋,骗得贺问天自毁长城,打开心室,却解忧楼塌。她武道精深,武力骇人,若无贺问天相助,却绝对做不到。李仙大感受教,心想:“这等经验之谈,若非夫人传教,待我自己领悟,怕已吃了许多苦头,碰了满头包。普天之下,除却夫人,还有谁与我说这些。”真挚说道:“夫人说得好对!李仙受教了。” 温彩裳颔首,幽怨道:“也没见你表示表示,将我绳索松松,叫我舒服些许。” 李仙笑道:“这恐怕不成。要么换我遭殃了。”温彩裳说道:“你也知道。罢了,我晓得你性情,叫你松懈,是万万不能啦。我观你带回诸多吃食,且带我尝尝罢。” 李仙说道:“好。” 这餐微风相伴,但见那偏野之外,锅内水雾翻腾,两人同吃同饮,谈说诸事。你一口我一口,竟诡异得和睦。锅汤沸腾,外头飘飘雪花,里头相依相靠,烘烤炭火,实在安然宁静,恨不得日日如此。 回香迭味汤增添食欲,李仙、温彩裳吃得尽兴,忽想起带回一坛美酒,名为“天龙烈酒”。此乃飞龙城第一烈酒,传闻三碗便醉倒三境武人。 其中定有浮夸,但足见酒力甚猛。李仙热好烈酒,说道:“夫人请饮。”温彩裳俏目朦胧,张嘴饮去,两颊红晕悬浮。李仙也自酌数碗。 如此这般,好酒好肉俱全。一顿菜肴足吃一个时辰,徒留锅汤见底,案桌上微沾油滞,两人微有醉意,李仙说道:“想不到夫人酒量这般厉害。”。将锅碗筷…吃食用具,悉数收起,肚起炉灶、煮气烹清,顷刻带去污浊,亮洁净如新。 这招温彩裳已见数回,早感好奇,问道:“李郎,你这是甚能耐?好似有祛除污浊妙用?” 李仙心想:“此事说之无妨。”笑道:“夫人说得不错。除此之外,还能趋避毒瘴,消浊去污。”温彩裳奇道:“照我观来应当并非武学。” 李仙说道:“是武道二境的第二特征顶聚三花,只是我稍稍独特,可口吐清气,且甚是浓郁,夫人,你第二特征可有独特?” 温彩裳暗道:“果真如此…李仙天资骇人,特征亦有不同。”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历来二境第二特征,均罕少有用途。你这口吐清气能耐,实属罕见。我第二特征并无不同。” 温彩裳美眸闪烁,再冷笑质问道:“既然第二特征这般不寻常,那第三、第四特征,怕也另有异处罢?” 李仙心想:“‘神鬼凶衣’之事,尚无人知晓。此乃一大底牌,轻易不能动用。但既已提到此处,不如旁敲侧击,问问夫人相关。”说道:“夫人高看我啦,我一处奇特,已经万万庆幸。别处可便平平无奇了。” 温彩裳冷哼一声,心想:“谅你小子,绝不会与我说真话。也不知谁托举你武道,若非是我,你能有今天么?如今更…更大逆不道,连我都捆起了。”别过头去,生起闷气。 此刻温彩裳正倚李仙怀间,却颇贪念这份依存,忽感暖怀一空,李仙将她轻放蒲团间,将身一跃,下了车厢。温彩裳极难动弹,手脚反折无处着力,不住好奇。过得片刻,李仙回到车厢,再将她揽入怀中,手中已多两把剑。 正是“白蛇软剑”“青剑”。 昔日两人斗剑酣畅,却把剑先舍去,一柄插在树干,一柄斜插入土。 李仙口吐清气,双剑亮堂如新。白蛇软剑剑柄是白色,后镶金色剑穗。他问道:“夫人,你那白蛇软剑,平日藏在芥虚魔衣内是罢?”温彩裳说道:“看来你对九类浊衣已初有了解。不错,白蛇软剑平素是藏在浊衣内。而浊衣虚幻,我若不取出,这白蛇软剑便谁也见不得,谁也夺不走。” 李仙感慨道:“好奇特的浊衣,夫人的浊衣,能存纳多少物事?”温彩裳性情古怪,凶辣自是凶辣,好哄亦也好哄。此刻被抱在怀里,直说道:“我这件芥虚魔衣,共有三个内兜、两袖间各有夹隙。白蛇剑平日藏在夹隙间。” 李仙艳羡至极,说道:“夫人便是夫人,能耐神通莫测。”温彩裳叹道:“却被你这小贼头生擒。我这名号,可尽坠于此了啊。” 李仙笑道:“终究是夫人让我,才能叫我逞能做威。若不让我,我一毛头小子,手段能耐怎抵得过夫人。我心中待夫人,向来敬怕有加。”温彩裳幽怨道:“下起黑手,却没瞧出你那儿怕我,又那儿敬我。全只是一张嘴随口说说。” 李仙笑道:“是吗。那我故技重施,再叫夫人瞧瞧清楚?兴许这才能瞧出些敬怕。”说罢温彩裳双足一痒。 双肋亦遭袭击。温彩裳怒目一瞪,强扼笑意,决意反抗。奈何天性难逆,还是娇笑若铃。又折腾半个时辰,玩闹才渐消止。以温彩裳求饶作罢。李仙问道:“夫人,我是敬你不敬,怕你不怕?” 温彩裳心有余悸兼乐在其中,说道:“好好好,你既敬我,亦也怕我。我奈你不何,只得委屈求全。我这辈子…尽被你小子折腾来折腾去,也算是报应啦。” 两人说归正题。李仙问道:“夫人,江湖传闻浊衣有九,说得斩钉截铁。却是谁规定的?” 温彩裳美眸闪烁,思索:“此子武道未经家族、宗门传授,于诸多常识多有不解。平日他问我相关,我总说一而藏一。全因他甚聪明狡黠。此刻问我此事,恐怕不仅是请教。怕是…旁敲侧击,想弄清楚些事情。我且顺他心意,反而套他些手段。”说道:“并非谁规定,而是纵观古今,历代武人归纳总结而得。” 李仙问道:“如此这般,纵观古今,也总有些遗漏喽?”温彩裳说道:“世上谁能求完全,若有遗漏,想来确也正常,且浊衣有不同称呼,好比褴褛破衣,在一些家族、地方,被称呼为‘乞丐衣’‘坡脚衣’。” 再说道:“好如你的纯罡炁衣,亦有别名‘霸道真衣’。你是有甚发现么?” 李仙摇头道:“倒也不算,只是好奇至极,好奇这世间有无未被发觉的浊衣。”温彩裳说道:“你是说第十浊衣?虽不排除可能,毕竟世事难料。但可能性甚小,因为自古演化到今日,无数载的观察、归纳,几乎纳尽诸般可能。再想忽然冒出第十浊衣,未免过于骇人。” 温彩裳笑道:“倒有些野路子武人,自认独特,自认天赋异禀。将自身浊衣当做第十浊衣,实则不过褴褛破衣。” 说罢,美眸精芒一闪:“此子绝非无端问话。他第二特征既已特别,第三特征、第四特征便绝不简单。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我。”愤气不能打罚李仙。 李仙说道:“夫人,我曾在一本闲散杂书中,看到一眼。传闻有一类浊衣,事关神鬼,甚是诡异。是哪一类浊衣?” 温彩裳说道:“既是闲散杂书,何必轻信。”李仙说道:“我素知夫人渊博,跟在你身旁,难免有甚疑惑,便直接问询出口。倒也不是信或不信。” 温彩裳思拟片刻,说道:“事关神鬼的浊衣。照那闲书所记,恐怕不在九类浊衣之列。那书中所记,还有甚特征。” 李仙说道:“我当时匆匆一瞥,不甚在意,料想是骗人的。但书中记载,此衣若出,如狱临世,扰乱天机,逆乱阴阳。哈哈,只怕是胡吹大气,不知哪位说书人,杜撰这般一物,也就骗骗寻常初涉江湖的小子。” 温彩裳美眸幽怨,心道:“我看就是你罢!”心中隐有猜测,李仙因何能脱困。她说道:“恐怕不全是杜撰,你这般一说,我倒想起些秘闻。” 李仙故作当然:“哦?”温彩裳说道:“唉,想来那秘闻有假无真,说来何用。罢了,罢了。” 李仙说道:“夫人请说,我好奇得很。”温彩裳说道:“真若想听,也该拿出些诚意罢。” 她见李仙不解,嗔道:“料你不会帮我解开,但助我活血化瘀,按摩运血,总该令我好受些罢。臭小子,真想捆死我不成?”李仙“哦”了两声,连忙帮温彩裳按摩推血。 温彩裳说道:“倘若真有此衣,只怕甚是惊人。此衣既可逆乱阴阳、混淆天机,便不可推测,命数难定。我曾说过,我颇有些相信命数之说。” 李仙暗暗点头。温彩裳再道:“倘若那闲杂之书记载为真,别处难以得知,但这第十浊衣,只怕还有一极为厉害能耐。甚至胜过芥虚魔衣。” 李仙自得神鬼凶衣,便探索其用途。但学识尚浅、阅历尚低,虽有效果,却不住进展缓慢。 温彩裳说道:“你可还记得,昔日虎哭岭遭遇?” 李仙说道:“自然记得,那时虽凶险,但却很快乐。当时只盼就与夫人,一直待在林中。”温彩裳心中一软,喃喃轻骂道:“油嘴滑舌。”再说道:“虎哭岭中有吊死鬼、伥鬼。” “那第十类浊衣,我推测具备‘纳鬼’之用。” 347 天资惊人,夫人自豪,古今英雄,独我郎君 温彩裳说道:“鬼物玄异,甚难言说清楚。但据我通读古史杂书,鬼物滋生之处,必地势独特。若非阴气遮天,便是地势迥异。这些鬼物亦具备地域特性,轻易不可迁移别处。” “倘若真有你说的浊衣,浊衣藏鬼入怀,化为己用。厉害仅为其次,诡异莫测才属难挡。但此事全为推测,我亦难断言。古往今来,克鬼制鬼之法虽有,但纳鬼驱鬼之法却甚是罕见。” 她暗自沉咛,猜知李仙或有第二浊衣,且事关神鬼之能。神情故作平淡,心间却翻江倒海,惊诧难言。“完美相”“重瞳相”已称绝世,再得“纯罡炁衣”、神秘浊衣,诸般能耐结合,日后羽翼丰满,甚难设想其威。心间更自豪难言,纵观历史古今,天骄层出、英杰无数…在她小郎君旁,却皆要失色,这般一小郎与她夜夜缠绵,体肤相亲,何其难得。且不说其天资,便说勤奋刻苦、悟性秉性亦是十足不错。得此郎君,当真是天运冥冥。可想到其好,便难免再想其缺点。一时间爱恨交杂、喜爱愤恼诸般情绪萦绕。 李仙则若有所思:“夫人所言虽有道理,但此道信息甚少,终究只是推测。若有机会,或能尝试一二。” 浊衣诸事聊毕,李仙将玉案收起,卧躺在卧榻间,右手环揽温彩裳,悠然赏雪度日。他平生罕有这般安详时刻,分秒皆珍惜至极。 温彩裳深陷囹圄,此刻亦万分难忘,头侧靠李仙胸膛,她恨不得将李仙的心侵占,欲一口吞下,忽的狠狠一咬。李仙哎呦一声痛呼,质问温彩裳好大胆子,这副境地,还敢反抗。便又与其嬉闹阵阵,娇笑斥骂求饶声不绝。 如此抱枕而歇,转眼已到夜深。李仙轻拂温彩裳秀发,揽腰、捏足、拨发、揉肩…。 温彩裳感受到李仙待自己情欲爱惧皆有,藏无穷探索,心中甚是欢喜,这副美貌身段,便是用在此处。更乐意展现此处,面上却嗔道:“臭小子,你胡乱摆弄,还叫我睡不睡了?” 李仙说道:“夫人请睡下。” 这夜香甜渡过。翌日清晨,群鸟送早,湖鱼嬉游。阴阳二气汇聚雪湖,唤来暖热交替,竟促生诸多花草。东一团左一簇,姹紫嫣红,生长极是茂盛。 阳光斜照入谷,周遭鲜明跃然。世人皆苦,难有几回安眠。越近离分,越是难舍,越是珍惜。 温彩裳昨夜甚疲,约莫卯时才睡,此刻方入深眠。她温婉凶辣,安睡时娥眉轻挑,宛若又在叱咤风云,谈笑间折剑折心。李仙醒转后帮她盖好被褥。将车厢四壁合拢,恢复原貌,可抵御外敌袭扰。 李仙心想:“夫人虽不会乱喊乱叫,但还需堵住嘴为好。她能耐甚强,纵修为全无,只用一根手指,摸得细碎石子,便能施展拈花指,将人打得措手不及。万万不好大意。她落于我手,自是求饶连连。可我落于她手,却没机会求饶了。” 施展“纵云手”中“还云送喜”一式。纵云手虽基础武学,旨在“抛”“投”“打”“偷”。前有“探云取雾”,手法既快且轻,能从一团黑雾间,抽取出一缕白烟,且保留白烟缭绕不散。后有“还云送喜”一式,恰恰相反,将物轻巧还回旁人。 偷物取财,还物归财,一来一去。此刻用于此处,温彩裳尚酣睡间,口舌间已被两枚玉核桃堵住。温彩裳阴阳剑势影响,诸多蚕衣、限制、绳索加身,难动分毫,兼之知道李仙不会伤她。这一觉难得之舒适。警戒心极低,竟不曾觉察。 李仙嗅得微微发香,拾起遗落金簪,放在玉案旁。车厢内一番搜找,寻得一些银子后轻手轻足行出车厢。见天时尚早,便绕林子转悠,观察地貌路经。无雪狼、雪虎、雪熊出没,但有长尾猫、狐狸等小兽出没,捕食林间鸟兽。 小兽狡猾,爪子锋利。 李仙便想驱离,他跑得远些,生擒一头虎兽。取其虎尿,洒在雪湖附近。狐狸、长尾猫等自会吓退。虎兽却放归远处山林。 前后耗费半个时辰。李仙将周遭摸查清楚,暗道:“若无指引,此处便是一百年,也未必能有人到达。五山剑盟的长老们,自知约斗风险,故而千挑万选此地。倒是帮了我一把。” 李仙见天时尚早,寻一片空地,手持青剑修习剑法,残阳衰血剑暖身活骨,再改练残魍枪法。残魍戏水、残鸦败月、倒挂枯尸、疾风韧草…他一遍遍练习,不知疲惫倦怠。 [熟练度+1] [熟练度+1] …… [残魍枪] [熟练度:7122/35000圆满] [描述:枪出鬼魅,残魍逞威。搅动鬼气,翻云覆雨。] 李仙自抵达飞龙城,残魍枪疏于习练。但与强敌斗杀,枪法感悟颇浓。此刻安静习练,将心中感悟一一运用实际,加以印证稳固。 进境迅猛,半个时辰余,残魍枪熟练度已积攒[89]点。他刻苦不懈,精力旺盛,练得兴致勃勃。忽见他跃身一刺,鬼蟒枪如巨蟒扑咬,“砰”一声洞穿树干。 [熟练度+2] 枪身银光流转,大树咔嚓一声倒塌,缺口光滑至极,足见枪芒锋锐。李仙回枪收势,甚觉满意,“这枪法虽有残破,能耐其实不浅。昔日对阵郑得春,他武道演化虽强,但招式却不精。且太过急于求成,主动欲以命换命,等同自己送死。我诸多厉害招式,却未能施展。” 忽一顿,再次施展残魍枪。同时凝息一震,施展“铁铜身”。通体迸发乌芒,体表处隐隐附着一层青红色鳞甲。似虚似实,但确实存在。受攻击时鳞甲能抵御些许杀力。 昔日交战郑得春,李仙用“铁铜身”抵挡杀招,便隐隐觉察异处:铁铜身更强了三成。此刻再次施展,心中疑惑被证实。原来基础武学“铁铜身”,与“残魍枪”竟隐有契合。 李仙自残魍枪中悟得“鬼缠身”特性。与铁铜身结合,便隐隐变做“鬼铜身”。但二者虽有契合,却全是误打误撞。且契合度不高。 待到日上三竿,气候温热。昨夜风雪已消,李仙回到车厢,见温暖裳卧榻酣睡,似做噩梦,眉头微蹙,微微摇头,口中发出“呜呜”声响。梦里梦外皆难言语。他将车门闭合,直赶到附近小路,骑乘白马回到飞龙城。 衙堂处。林傲珊、汉擎霄、曲百通正商量要务。李仙登门拜访,三人笑颜接见。汉擎霄打趣道:“李兄料理好你家夫人了?” 李仙笑道:“自然,被我驯得服服帖帖,我大早出门,她不敢多说半句。”林傲珊轻刮脸颊,活泼道:“不要脸,吹牛皮,我看是你被驯得服服帖帖罢,不知许下甚么条件,才能放你出门。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去当面首。” 李仙也不恼,说道:“谁家面首,有我这般威风。”曲百通笑道:“昨夜李仙说要请客,这会时辰快到了,可备足钱财了?咱们三人昨夜凭白受你闷气,可商量好了,要在饭桌加倍讨回。” 林傲珊抚摸肚皮,正色道:“为了这顿,姑奶奶我昨天、今早只吃些水,战斗力强着呢。”李仙说道:“放心,放心,几位敞开肚皮吃便是。要是能把解忧楼吃下,我砸锅卖铁,也会把解忧楼买了。” 汉擎霄爽朗道:“李兄大气。”林傲珊说道:“胡吹牛皮谁不会,解忧楼都塌啦,你才敢拿它吹牛皮。” 几人结伴而出。曲百通脸戴面具,一同行上附近酒楼。李仙订一间厢房,其内装潢华贵,正中放有一八仙圆桌。桌中间有石景、溪流、瀑布。宛如掌间小天地。 李仙让伙计照着菜单均上一份。有灌汤黄鱼、清汤燕菜、雪国之心、龙翻岭…林傲珊、汉擎霄、曲百通眼界非凡,见数道菜肴甚是名贵,少则数十两、多则上百两,花销甚是恐怖。知李仙确有歉意,此行为表歉意,是真要下足血本。 不住对李仙更有好感。李仙绝不打肿脸充胖子,共点十二道菜肴,身上积攒钱财、夫人身上搜刮所得钱财,悉数用在此处。 菜肴依此呈上,色味俱佳。似“龙翻岭”、“雪国之心”等菜肴,更是飞龙城特色。前者用雪中四十八道珍奇烹煮而成。后者取雪熊、雪豹、雪狐、雪虎……诸多兽心,依大小嵌包,再高汤熬制而成。 均非俗品,足见李仙下足血本。 李仙拱手道:“诸位,我钱财有限,只能点这些啦。倘若再多,恐要等到下次。” 汉擎霄说道:“李兄,客气,客气!我们说要吃穷你,可没想真吃穷你。”曲百通也说道:“不必再多啦,倘若吃不完,这些银子白白浪费,真叫人心疼得紧。” 林傲珊更替李仙心疼,知李仙家世寻常,纵与折剑夫人关系特殊,但那夫人对他管束甚严,钱财亦非由他乱使。此刻酒肉饭前,多是自掏腰包,数月薪酬,皆在此处。 她朝汉擎霄悄声道:“老大,要么咱俩偷偷把账结了?”汉擎霄本无所谓,但存意逗逗林傲珊,说道:“要结你结,我又非林家祖宗奶奶。可没那么多钱财。” 林傲珊瞪眼道:“你月酬取七成,想来差不多了。”汉擎霄故作不闻。林傲珊骂道:“吝啬鬼!我来便我来。”袖下翻出小荷包,正待偷偷结付饭钱。 汉擎霄将她手腕一抓,笑道:“傲珊啊傲珊,上次我叫你请我等几人吃食,你死活抵赖。这回怎这般主动了?” 林傲珊俏脸一红,也不回答,正要动身。汉擎霄正色道:“好啦,此事怎需你来操心。你也太小瞧这位李兄弟。自昨夜之事,你难道看不出,这位李兄谋而后动,处事甚是老辣么?这般年岁,如此处事,倒也难得。想来是自折剑夫人身上学得几分。他既这般安排,一来决意道歉。二来看得起咱们。你如去先一步付账,虽心意是好,却反而瞧不起李兄。” 林傲珊细细一理,确实如此,便欣然接受。李仙自罚几杯酒,随后与众畅饮畅食,其乐融融。李仙甚好奇巡天司诸事,便有意无意提起。 汉擎霄说道:“李兄实是难得人才,我若有能耐,定将你拉进巡天司。怎的也比花笼门好。”曲百通说道:“啊?李兄是花笼门人物?这怎么可能?” 林傲珊说道:“花笼门多是贼子,但小李子绝对不同。是了,小李子,你说此事内有隐情,这事细细说说如何?”李仙苦笑道:“说来此事,甚是迂回。傲珊既然想听,那我便直说罢。”便将如何进入花笼门前因后果,稍加修改,告诉三位。 林傲珊、曲百通、汉擎霄了然说道:“原来如此。”李仙虽无加入巡天司之意,但对朝局势力甚是好奇,问道:“是了,巡天司如何加入,此事我好奇得紧。” 汉擎霄举止言谈随和温雅,慢条斯理说道:“巡天司,代天巡世。昔日大武皇朝强盛时,巡天司一职难求。非得龙中龙、凤中凤可得。如今朝局混乱,国运式微,但巡天司亦非小可。想要进入巡天司,唯有两大途径。” “世袭、引荐。我与傲珊皆是世袭而得,位居‘巡天正’一职,大小也算为天官。纵然国运式微,寻访各地,亦有薄面能用,江湖行路,可住官家府邸。但无引荐权。” “唯朝上一级的‘临天官’,具备引荐权。我族姐倒在临天官级别,但她嫉恶如仇,性子甚直。知晓李兄花笼门出身,定不能与你共存,更何谈引荐。到时还会害你性命。” 林傲珊说道:“啊,汉老大…你是说那位…”汉擎霄颔首说道:“此事我未曾刻意提起,但她确是我族姐。虽只大我数月,却强我数倍不止。能耐手段非我能比。” 李仙问道:“原来如此。我生性散漫,纵然无花笼门身份,也未必能在巡天司待习惯。是了,飞龙城一事已经了结,几位准备如何安排。” 谈及此事,三人面色凝重。林傲珊说道:“这件事情很不好料理。贺问天诸事若被城中大族得知,只怕又生波澜。我们决意今日夜间,便将其运护出城。而曲百通便留在此地,冒充贺问天,稳住城中情况。” 李仙心想:“这招偷天换日,倒是用得很好。既惩凶徒,亦稳城中情况。待城中世家觉察,形势已然大变。”他惋惜说道:“如此说来,今日一见,还未能细谈,便又要分别。飞龙城好多景色,我还想与诸位游玩观赏,一一领略!” 林傲珊长声道:“是啊,好没法子。此前局势不明,我等为小心行事,无甚闲心游玩。如今诸事落定,却又要要事离开。”汉擎霄拱手说道:“我与傲珊本便想借此机会,顺道与李兄道别。这场宴席后,便要分别。” 林傲珊悠悠叹道:“江湖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唉。” 李仙笑道:“有缘自会再见。”林傲珊随口说道:“倘若无缘呢?”李仙随口说道:“倘若实在想念,便是去找你也无妨。不过待到那时,我可请不起这桌好酒好菜啦。” 林傲珊心情微好,笑道:“你若来找我,自是我请你。怕只怕你这花贼,跑去抓人姑娘,被人抓起来,一并打杀了。” “倘若如此,不如将我抓回去。好歹算一份功劳。” 李仙说道:“好啊,你原是这般打算。”林傲珊故意凶辣辣说道:“那是自然,我专抓你这等小贼。日后见到我,得乖乖喊我三声姑奶奶。不然喊人抓你。” 李仙笑道:“巧了,我专抓你这般貌美女子。不知谁技高一筹。” …… …… 三人吃饱喝足。曲百通率先告别。林傲珊、汉擎宵召集衙差,将贺问天押在牢车,一同护送出城。李仙遥目相送,待两人走远,心中感慨:“江湖便是离离合合,聚聚散散,城中虽热闹依旧,但见剑派离去、傲珊离去,难免平添萧索。倒有些怀念当时热闹场景。” 他城中闲逛,耳目感应到夫人早已醒转,但难动分毫,挣扎无用,却不安分,设法用物磨断绳索,但碧蚕索何等坚韧,她怎会不知。最终放弃抵抗,无趣至极,嗡声憋怒。呜呜声中似在咒骂李仙。李仙知道将要离开,甚珍惜这段祥和时光。购置好食材用料,便骑马赶回雪藏山。 留马在山间小道,快步奔回雪湖。推开车门,热气扑面而来,见夫人面色红粉,香汗淋漓。原来李仙恐温彩裳着凉,离去前添了两把黄玉香炭。今日气温回暖,车厢封闭,反而闷热。 温彩裳偏又迭盖被褥,她足不能踢、手不能拿。便一直盖着,饱受灼热。 温彩裳见到李仙,当即狠狠剐了两眼,心想:“这小混贼一早出去鬼混,叫我苦熬苦等,弄得浑身是汗。不知道的,还当你想热死我。何时将我嘴堵了,害我做那噩梦。可恶至极!”李仙立时取出玉核桃,烛火照射,碧绿核桃更显水润。 温彩裳再能言语,嘴角残存一缕晶莹,平复气息后,白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混蛋小子!”李仙嬉笑道:“夫人莫怪,我是遇到贺问天了!” 温彩裳一愕,说道:“贺问天,他却如何了?他若发现你,你便危险啦。快快帮我解开,我能护你周全。”李仙说道:“夫人莫急,不妨猜一猜。” 温彩裳说道:“五山剑盟若无恙,必是贺问天落败,下场自是凄惨。而城中又无事发生,不见调兵遣将、戒严防守、世家动作。贺问天事情,应当未被传出,城中百姓、世家均不知。倘若我猜测不错,他该当是被暗中控制起来。”说到此处,俏脸一红,想到自己。 李仙赞叹道:“夫人敏锐,与你所料不错。当时飞龙城混乱,除却五山剑盟、花笼门、还有巡天司人物。他等怀疑飞龙城有变,故而暗潜探查。后来五山剑盟将贺问天交给巡天司处置。” 温彩裳了然道:“我一早便隐隐猜得,贺问天或要起势谋乱。”李仙说道:“夫人高见,请指教。” 温彩裳幽怨瞪他一眼,徐徐说道:“他树立美名,结交江湖好友。搭建解忧楼,若非本性仁德,便是存有大图谋···最关键处,是早年大虞皇朝,国运衰微,与当今大武相似。当时也有一座偏远城邦起势。此事困扰大虞多时,若不能尽快解决,天下诸雄,效仿者无数。天下岂能安定,大虞倾覆便在顷刻。若想尽快解决,两地相处甚远,出兵征讨钱财无数,无疑雪上加霜。且那城邦易守难攻,倘若一时攻打不下,徒徒壮大其声势,进退两难。我猜贺问天便想效仿此人。”她顿一顿后,再说道:“但此刻说起,未免有马后炮嫌疑。他不显露爪牙,便只是猜测。” 李仙钻进被褥,将温彩裳抱住,问道:“然后呢?”温彩裳微笑说道:“大虞皇朝当时已经疲弱,强撑派兵征讨,却未能大胜。国力一落千丈,诸雄见有利可图,纷纷划地起势,天下陷入大乱。” 李仙说道:“倘若大虞不派兵,兴许能撑得久些。”温彩裳说道:“现在看来,你说得无错。但回到当时,谁也不知对错。”悠悠说道:“好似昔日让你担任统领,我也没想得,会有这般一日。呀…死小子,一回来便不安分。” 李仙笑道:“多谢夫人青睐,我能有今日,都是夫人栽培,我会好好报答。”温彩裳羞红面颊,叹道:“我啊,是作茧自缚。换来你这般报答。你…你…”羞之欲言,却又咽下。 李仙将城中诸事,一一告知温彩裳后,再说道:“那摘星司甚是厉害,曲百通易容成贺问天。我亦难以识破。”温彩裳说道:“大武摘星司,确是极神秘势力。我若没猜错,其前身应当是星云宫。” 李仙一愣,问道:“星云宫?” 昔日纯阳居士将“精宝·天魁”便存纳星云宫内。 …… …… 348 永远如此,身近心近。花笼李仙,古今第一 星云宫历代变迁演化,自大虞立朝时起,便与朝廷若即若离。中期归顺朝廷,听调不听宣。延续至大武皇朝,改名摘星司,依旧听调不听宣。朝廷更迭,时局变化,摘星司长存。 温彩裳对星云宫甚是了解,她身份来历、祖辈渊源与大虞有莫大关联。但旧事已往,罕少挂在嘴旁。谈说起大武皇朝的“武太祖”,更不吝啬赞美。 两人在被褥间交谈,说话时热气扑打。彼此每一动作,如有猫在挠心,旖旎难言。身相依,心相近。李仙自诩“老实”,实则最不老实。温彩裳都羞于嗤骂,兼之关系亲密,便都由着他。 车厢四壁敞开,月明星繁。清风拂柳、雪花轻飘。良时美景,映入眼帘。 李仙感慨道:“夫人,我真想永远这般。”温彩裳枕着他胸膛,听他心跳,享受这体肤之近。她心下感慨万分,起初或利益使然、或诸多权衡,却总归是她将李仙自烂泥堆中挑挑敛敛而出。当时他稚嫩青涩,如今稚嫩稍脱,却依旧青涩潇洒。她栽培其武学、传教杂道、世家礼节,当时未有杂心,只觉心中寂寥,有一小郎解乏解闷不错。偶有兴起,再刁难他、刺罚他、恫吓他…观他反应,听他费尽心思讨好谄媚。如今回想,那时起情根已种,只未曾发芽壮大。此情此缘,说来阴差阳错,实难意料。再回味那段时光,别具一番风味,其中愉悦悠然,旁人难以体会。更不曾想转眼间,李仙竟已小有成势,虽是施展阴险手段,却总归将她制服。此大逆不道之举,总叫她愤懑有气,然细细体会,反别有旖旎风情,隐隐乐在其中。 夜里闲话时,温彩裳忽感好奇,问道:“李郎,你第一次见我,却是什么感受?”李仙一愣,回忆庄中诸事,当时受困囚笼,欲脱困飞天,但再回味时,味道却又不同,说道:“我第一次见夫人,夫人恐怕没发现我。那日你坐撵回庄,我便在杂役堆中。小心翼翼抬头偷瞧一眼。” 说罢手头立即还报昔日颤颤兢兢之仇,温彩裳嗔瞪一眼,只感无奈至极,唯有由他。李仙再道:“当时未敢目睹夫人容貌,只瞥见夫人靴子。那纹路至今记得,但好似再没瞧见夫人穿过。当时便想,这位夫人必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温彩裳微微蹙眉,听得称赞,心神大悦,随后羞赧一瞪,心想:“你当时只敢远远偷瞧,现下却…却连挠带抓的。这小登徒子,尽把坏招朝我使来了。”但感足心一暖,已被握在手中。不时一痒,叫她一个激灵。 她柔声再道:“那到后来,瞧了个正眼,心底定在失望啦。心里定在想,甚么夫人,不过寻常至极。那算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李仙说道:“恰恰相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我看来,远远不够。”温彩裳巧笑嫣然,问道:“那你倒说说,如何才够。” 李仙说道:“我自问学识不足以描述。后来翻阅诸多杂书。试在古籍词典间,觅出只词片典,形容夫人美貌。足足翻找一夜!夫人猜猜后来如何。” 温彩裳见李仙眉飞色舞,她极知李仙性子,他这是又在说讨巧话。但总吃这套、总吃这套,每到这时,心中悦然期待。她笑道:“我才不猜,尽说俏皮话,我能信你才怪。” 过得半响,见李仙果真不说。她好奇难耐,便问道:“然后呢?” 李仙叹道:“然后就天亮啦。”温彩裳一愕,旋即噗嗤一笑,训道:“你啊…真不知如何说你好,俏皮话就你说得动听。”李仙说道:“此事还需怪夫人,倘若容貌稍次十分,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流,便再合适不过了。我何苦翻书一宿,累得我双肩发酸。” 温彩裳听李仙变着花样夸赞,心情极好,心欲融化此中。 李仙好奇说道:“夫人…你待我又是何种感受?”温彩裳挣扎片刻,美眸怨尤道:“还用说么,你这欺主恶仆,坏坏郎君。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我现下恨不得打你。呀…你这贼手,我真得砍了。” 李仙笑道:“既夫人这般看我,我便不装啦。”嗅发揽腰摸肩…,举止亲密无间。温彩裳难免羞赧,亦极欢喜。身段样貌如宝藏,若无人挖掘,未免孤芳自赏。 长夜漫漫。 两人嬉玩一阵,或倾诉情话,或谈说江湖百态,所见所闻。外有暖炭徐徐,内有被褥铺盖。车顶垂下纱帘,四壁开阔。 微风带起纱帘,卧榻实则不大。两人同卧甚是狭仄。被褥乃蚕丝质地,回暖甚好,舒适至极。李仙见明月当空,轻声道:“夫人,睡吧,天时也晚了。”说罢双眼一闭。 温彩裳轻轻颔首,心念悠然,困意积攒,眼皮渐沉,待要阖眸睡下。忽又睁眼,睡意全消,恨恨瞪李仙一眼。见李仙睡容安详,全然不问外事,似已入梦乡。她咬牙切齿,知此贼故作正经,决计未曾睡下,因为正受其害。 再听几声轻鼾,她见李仙已在装睡,气不打一处来。不愿示弱,阖眸也故作睡下。只不时娥眉轻挑微蹙,不时轻咬红唇,心中啐骂:“这小子打定主意,不许我好好入睡啊。这坏小子…到底哪里学得这副做派。却尽苦了我。他日后能耐大过我,我…我不免遭他欺负了。” 心思浮躁,拿李仙毫无办法。 …… …… 翌日。飞龙城盛况如旧,曲百通冒充贺问天,瞒天过海,无甚差错。城间秩序井然,来客甚稠。温彩裳天色将亮时堪堪入睡。车厢底柜有一张崭新被褥,李仙帮忙换下,旧褥拿去清洗,挂在树枝吹晒。李仙寻一地习武,淬炼残魍枪武学。 [残魍枪] [熟练度:8012/35000圆满] [熟练度+1] …… …… 李仙练得炁湖荡漾,内炁积攒得“一百零七丈”。澎湃雄浑,招式捭阖有度,凌厉精细,枪法深得圆满,竟不出分毫差错。 飞龙城热闹非凡,但李仙已无甚眷念。今日决意久陪夫人,再度春宵良时。他枪法舞得尽兴,见雪湖冰雪消融,湖水绿幽深邃,泛起春暖之意。 心随意起,枪随心起。鬼蟒枪探入湖中,一番撩拨戏玩。施展出“残魍戏水”一式,那湖中水质任他揉波。鬼蟒枪柔若长鞭,枪头水中摆晃,激起阵阵水波。 忽听“砰”“砰”“砰”三声,湖面炸起三道水花,威力甚大,声势甚巨,将温彩裳吵醒。她虽受制于人,身陷囹圄,但一身养生功、完美相、历经无数名贵药浴、独特秘法…气力、耐力、精力实远胜旁人。昨夜无法安眠,却不觉困倦,腰肢用力,摆正身姿,观察残魍枪玄奥。 水花哗啦啦洒落,阳光斜照,折出五彩光晕。温彩裳见李仙枪势凌厉,样貌英俊,诸景陪衬间,更衬得不俗非凡。心想:“好小子…倒真愈发厉害了。依我所观,这枪法与魑魅魍魉枪或有干系。且他也修得圆满,枪法浑然一体,顺畅自然。他不止具备诸般独特,单论武学天资,亦进展不俗。” 这日李仙便呆在雪湖旁,嬉闹练武,做陪夫人。湖中鱼兽肉质鲜嫩,清甜不腥。李仙抓鱼烤煮,吃烤鱼、饮鱼汤…甚是美味。 李仙尚有“弹指金光”“唯我独心功”未得深研。他见温彩裳难得依顺,一有闲暇,便作陪左右。武道确稍有松怠,但残魍枪进展极巨,消化所得所获,吸纳经验教训,每日积攒[400]熟练度。 如此这般,一晃已过三日。李仙快活三日余,轻松悠然,更大呈其威,尽出郁气。昔日“碧香水阁”,温彩裳所赐“痛心疾首剑”皆已偿还。他暗暗推算,已近离去之期。这日湖旁练枪,见雪湖面上凝有一层冰霜。李仙暗道:“看来阴阳仙侣剑的剑势正渐消散。雪湖春景,实乃阴阳汇聚,冷热交替所得。此时二月中旬,尚属冬季,待剑法演化势尽,自然由春入冬,湖面再凝冰霜。这般说来,我也该遁逃了。再眷恋这美色,下场可便凄惨了。” 李仙不动声色,回车厢揽过温彩裳。她柔媚轻笑,但眼底渐蕴自信,哀求说道:“李郎,最近我很开心,多陪我几日可好?” 李仙暗道:“再多待几日,阴阳剑势消散。你这身捆擒诸法加身,虽依旧难以解困。但手段能耐难免更多,天知道能用甚手段,无形间便制服我。昔日我帮你披挂蚕衣,你亦是动弹不得。但也高深莫测,不需动弹手脚,也能索我性命。稳妥起见,还需先行离开。”说道:“好,求之不得。夫人,咱们长居此处,永不离分。” 温彩裳说道:“那再好不过。我被你这小混蛋制服,当真大意至极。现下动弹不得,这几日真是吃尽你苦头。”心下则想:“待剑势消散,阴阳二气不搅乱我武学演化。我先用‘惑心眸’乱其神智。此子太过谨慎,倘若手指自由,我只需寻得机会,轻轻朝他穴道一点。纵然全身再难动弹,也能轻易将他制住。但他…他连我手指也制住了。而今唯有‘惑心眸’派上用场。再缓步求其他。” 温彩裳心想:“这次将你抓得,这数日屈辱,自当好好还报。”心底泛起冷意。但随后不住轻荡,扪心自问道:“我温彩裳遭人抓擒,实乃平生第一次。自是屈辱非常,这副狼狈模样,竟有落我身上一日。可数日下来,却…却另有种莫名感受。此子待我,分明毫不客气,但事到最后,恼怒总不知觉间尽数消了,偏偏不忍罚他骂他。虽总硬着心肠罚他骂他,但最后我心中亦是疼痛。我在此之前,从未喜爱过旁人。祥叔、秋月、庞龙等乃至其他,纵死我面前,我只会心无波澜。却是此子,让我百般无措。莫非世间真有冥冥报应?” 望着李仙,目光柔若秋水。这夜两人再眠一回,次日,正午时烈阳高照,李仙堪堪醒转。他再是贪念,也该取舍。趁温彩裳熟睡间,再取诸道绳索施加。随后闭好车门,燃烧暖炉,烧好暖炭,车窗微开一缝隙。 将火烛吹灭,最后整齐盖好被褥。在车厢一角重新种下一缕发丝,另外两枚种在车厢外,确保视野无错,耳目通达,随时能见得温彩裳状态。 再将玉核桃送归温彩裳口中。万事俱备,将车厢推至平坦处。顾全温彩裳安危后,便转身逃离。一连跑出数里,忽心有依恋,跳上一株大树,隐约能眺望到车厢。 李仙心想:“我实力尚浅,怎敢谈恋一时温情。李仙啊李仙,你需刻苦努力,需勤奋不懈。待何时不依这歪门邪道,也能将夫人制服。那时便能将夫人留在身旁,是抓也好、是擒也罢,才能真正得到夫人,而非我依附与她,吃她利剑、受她牵制。但经此一别,不知夫人软怀,何时能再见。” 其时二月中旬,冬深之际,离别之时。李仙再观望片刻,终于狠心离去。一路跑到附近小径,寻得那匹白马。 白马认温彩裳为主,但待李仙甚是温和。李仙轻抚马绒,叹道:“我今日要走啦,但不能带你。你好好呆在此处,日后会有人接你回去。” 朝白马渡送两缕内炁,再喂饱干菜,系在一株大树旁。转身离开,几个纵身起落,已离开雪藏山。沿道奔回飞龙城。 直奔碧香水阁,见小团独自欢快,钱财无忧,地位甚高,温彩裳外出,反而自在非常。李仙琢磨:“夫人这副状态,纵使无阴阳剑势,想必解困不容易。她昔日遭秋月叛变,便喊我帮她解困。但一但凑近,她便用古怪招式对付我。我且让她再困三日,叫我时间宽裕些。” 耳目感应,温彩裳这时已然醒转,呜呜声叫骂,秀目煞气浓郁。显是已知李仙逃离。李仙购置笔墨,藏身小巷内,书信写道:“夫人有请,赐你机缘,三日过后,依图所示,到达此处。早一日机缘未到,晚一日性命有虞,万盼遵守此信。” 字迹刚朗,起势、转锋、承接…皆胜以往,笔力进展甚快。李仙将信折好,塞进信封,恐小团不信,再加入一枚金簪,乃温彩裳发饰间顺得。最后塞入一张素笔描画的舆图。 旋即寻一高处,搭弓射箭,将信封直直射进碧香水阁。小团正自愣神,忽见一道箭矢射来,擦身而过,钉在石砖上。她吓得面色惨白,却不躲不避,抱着头缩在地上。 一个劲嘀咕:“小命呜呼,小命呜呼。夫人这般厉害,我却没甚武功,若有贼人强闯,料想是难善了的。这回仇家终于寻上门来啦。”战战兢兢半个时辰,见小命尚存,这才大胆四处打量。 见箭矢离她半寸,箭尾处挂得一封信。她取信一读,不禁狐疑:“夫人赐我机缘?古怪得紧,倘若是真,夫人何不自己同我讲,需以箭相送。倘若不是真…莫非有小贼,想将我骗出碧香水阁,想要对付我?” 她嗅到信封气味,确有温彩裳的独特‘君子兰香’。且内有一金簪,夫人曾有佩戴。小团皱眉道:“夫人这般厉害,飞龙城城主也非对手,谁又能奈何她?她若想自保,想来再凶险局,也不在话下。她绝对是无碍的。对,我家夫人,何许人物,叱咤风云,弹指折剑。貌美无双,这发簪必是她自愿赠与。” “我虽不清楚内中玄虚,但只需照做便是。再且说来,若想对付我,这一箭已足以将我打杀。何须多此一举。或说将我擒抓要挟夫人?更是无稽之谈,夫人眉头都未必皱一皱。擒我小团又有甚用。” 将信封藏好,掰数手指头。三日时间,似久也不久,却得叫温彩裳好等。 李仙腹黑想道:“夫人这副摸样,若是被小团见得,岂不好难为情。我倒是期待得紧,且我离去前,还为夫人小留一礼。反正若被擒得,夫人绝不会放过我,蹂躏摧残在所难免。索性得罪深些无妨。” 他设想周全,已将温彩裳安排妥当绝无差错,便筹备离去。这时身上尚余‘十七两’银子,当街择一小餐铺子,点些清粥、素菜、酱肉,简单对付一餐,吃饱喝足,再备足几分干粮,离开飞龙城。他出了城门,回首眺望,见楼宇林立,繁荣昌盛,一时感慨万千。 李仙向东南而行,行出数十余里,沿途遇各色人物,有行商客、江湖客、世家子,藏身茫茫人海间,行踪全消。约到傍晚,寻一静处,搬运脏浊,习练[五脏避浊会阳经]。 武学显异,通体五霞流转,显圣非凡。李仙借武学妙效,平静体息,感应周身状况。发现发丝间足有七十四缕蚕丝。 李仙暗自后怕:“若非五脏避浊会阳经奇特效用,可提升感知。我一辈子也难避开夫人。那蚕衣错玉功十足厉害强悍。”将蚕丝均取下,装纳进藏天匣内。 再运脏浊,确定再无疏漏。便再复行路,天色漆黑,寒凉刺骨。李仙炁运周天,抵御寒凉,但冷风吹拂间,不知怀念暖窝温馨。耳目感应,见温彩裳这时已放弃挣扎,阖目内练蚕衣错玉功。 李仙沉咛:“花笼门非我长居之地,但水坛还需回去一趟。琉璃姐待我不错,不能放她不管。李仙啊李仙…你有时也太花心啦。” 见风雪有愈大征兆,便不求匆急赶路,择一风雪稍小之地,劈柴生火,卧雪睡下。待第二日清晨,再早早起身赶路。 再行半日,路经一座村庄。道路泥泞,李仙隐约听得哭声,凑近一听。才知一户人家丧失爱女,那正当年华的女儿,前几日失踪了。 李仙一奇:“莫非是花笼门?花笼门不抓贫女,这却如何回事?”再待细听,只言片语中得知,其女乃两日前傍晚,在去往“赤心城”方向失踪。 农户一家四口,生活拮据,丧失爱女,确实痛厄。李仙暗自沉咛,若有机会,便顺手帮之。沿赤心城方向而行。 沿途观察细节。他深知花笼门秉性,其内三教九流,流窜犯案,可谓害人甚深。李仙虽居其门,同流却不愿合污。 他很快寻得可疑人物,低着头追踪,故意加重脚步。那人惊觉跟踪,立即遁逃,施展出“盘肠步”技巧。如此一来,李仙更知其身份,冷笑一声,便快快跟随去。 那人匆忙遁逃,见甩不脱李仙,满头大汗,只得设法将李仙引回据点。设法群起而攻之。赤心城城郊处有间破庙,荒废已数十年。 约有十余花笼门众聚拢此地。升起篝火,正围粥吃食。破庙内有尊大铜钟,其内隐隐传来哭声。几门众吃饱喝足,拍拍肚皮,合力抬起铜钟。 里头关押三名女子,皆穿着布衣,容貌秀美,但出身平凡。原来…花笼门门规松散,历经飞龙城一事,各有走散。这数名门众甚是好色,碰巧聚头,便欲擒抓女子解乏。 然自问能耐甚浅,若依循门规,擒抓名门女子。难免招来横祸,又面临追杀困局。于是左思右想,还需挑软的捏。 便违背门规,专擒寻常女子,欺负寻常乡汉。几人正自吃食,忽见一人匆匆赶回。说有人仇家跟踪,施展盘缠步亦难甩脱。众人听闻消息,皆露惊容。随后纷纷唾骂那人,说他娘贼的不安好心,专干这引狼入室之事。 众人自顾逃命,全然不敢反抗。但李仙怎会放过,来到破庙内一通打杀。众弟子逃无可逃、斗无可斗,皆躺倒在地,唉呼惨叫,伤得不轻。 李仙将几女绳索解开,放归回家。几女不敢道谢,只哭跑而逃。这时一弟子认出李仙,说道:“啊!李…李长老…你这…你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几人纷纷仰头,认出李仙面容,纷纷奉承道:“李爷爷,李大爷,咱们千盼万盼,可把您等来喽。”“您还活着,实在太好啦。你真可谓做出千古之罕事啊!”“咱们花笼门,当奉你为榜样!您凡有一句话,我等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话语间虔诚至极,竟颇有几分真挚。李仙眉头微蹙,好奇且狐疑道:“我听你们说,我做出了千古之罕事?是甚么罕事?” 门众竖起大拇指,说道:“说起此事,您是真牛!纵观我花笼门数千年传承,也才出您这一尊牛人!” 李仙隐有不详预感,说道:“少废话,快快说事!” …… …… 349 念君见面,花贼李仙,果然是你,识破身份? 说话的几名弟子,分别唤做“牛二”、“铁三”、“胡大罗”。 那胡大罗谄媚道:“您瞧,您又谦虚。那件大事可谓轰动飞龙城,乃您扬名四海之事。您却来问我们。咱们花笼门啊,历来只有人人喊打,怎有这般威风。现在想来,真是与有荣焉!” 他见李仙神情一凝,如有动手之势,立即说道:“如今道上都说,是李大爷您将剑派女眷一并擒抓,您心狠手辣、性情古怪,将诸女囚禁暗室,可谓极尽折辱,诸事做尽,人神共愤!” 李仙眉头微抽,耐着性子再听。胡大罗继续言道: “后因剑派施威,飞龙城戒严。您迫于无奈,这才将众女放归。您立于城头,不惧围剿,更豪放放话,笑尽天下英雄,朝五大剑派放言,这世间便没你李仙擒抓不住的女子。谁言花笼门无英雄,谁又言花笼门无豪杰。我李仙当压你等数头。当时当真威风至极。” 李仙满头黑线,骂道:“胡话,我何时做过这些、说过这些。你说得言辞确凿,难道亲眼看到?” 那牛二挠头说道:“虽没亲眼所见,但当时好多长老都说,你年纪虽轻,却有大花贼潜质,能耐手段远胜他等。或将是花笼门最年轻长老。这些事情,想来不会错。” 李仙沉声问道:“此事传到哪里了?”铁三说道:“反正花笼门内已是人尽皆知。您威望之高,已盖过叶乘等长老。恐要不多时,再酝酿酝酿一二,便名扬天下啦。” 众弟子神情激动。李仙细细一理,便知内中缘由。五山剑盟逃出墓藏,将贺问天生擒。不知如何处置为妥,倘若撕破脸皮,牵一发而动全身,飞龙城不免大乱。 决意压下,暗中处理。贺问天所为诸事,自然便不能声张。领队长老下达律令,禁谈墓藏诸事,为少生事端,剑派弟子不得外出。如此这般,外界揣测无数,最后自然落归李仙头上。 随后飞龙城戒严已散,花笼门潜逃出城。谣言传递,内中更有居心诡测、欲行捧杀之贼,亦有与有荣焉、贪慕虚荣者。谣言一传再传,众人拱火,最后便无端生事。 李仙心下感叹:“我这名头真要烂了。也罢,虚名罢了,何须太过在意。倒是若想回花笼门水坛,还需与众长老汇合。”说道:“此处就你等?其他花笼门弟子、长老呢?” 胡大罗讪笑道:“当时城中混乱,谁也不知甚么情况。各自分散逃亡了,我等暗中打探,前一阵子得到消息,知道一处汇合地点,明日便可碰头。当然,如今碰到李长老,自是听从李长老安排。您叫我等向东,我等绝不向西。您叫我等向西,我等绝不向东。” 众弟子纷纷奉承,拍胸脯表忠心。李仙对他等无甚好感,甚至欲捆擒抓起,遣送官府惩戒。但想得与花笼汇聚,需用这些人。李仙说道:“明日你带路,先与众汇合,再言其他。” 胡大罗欣然同意,打来一碗热粥,躬腰双手献上,谄媚道:“李长老,咱这没甚好东西,只熬几碗热粥,您要么尝尝,暖暖身子?” 李仙扫视诸人,琢磨:“这几人着实可恶,对我虽谄媚讨好,极尽言说恭维话语。背地里却专行哄骗、绑架诸事。祸害寻常人家,我虽不杀他等,可若叫他们这般轻松歇过此事,总归不愿。”思索片刻,灵机一动,将白粥接过,轻轻饮一口,跳上供桌坐下,悠悠再道:“你等还算识相,也算半个有用之才,但你等违背门规,此事既被我看到,便不能当成无事发生。你们八人围成一圈,玩个传耳光游戏。非得扇晕为止。” 众弟子惊呼一声,还欲献媚讨好,换求同情。李仙行事作风受温彩裳言传身教,自有利益权衡、狠辣算计一面。决意惩戒,怎会心软收回。众弟子无奈至极,八位围成一圈,依次传递耳光,头首相连,无穷无尽。“啪啪”声响彻破庙。 起初各自顾念情谊,不敢扇重,又怕敷衍李仙,引来重罚,亦不敢扇轻,一轮下来,相安无事。但牛二手脚笨拙,一次力道控制不周,将胡大罗打得脸肿。胡大罗气得咬牙切齿,却扇不到牛二,只等将怨气发泄下一人。情谊破碎,滋生怨念。自这以后,耳光愈发响亮。扇耳光前挽袖揉肩转腕,不留余力猛扇。 最后演变成生死比拼。李仙出手阻止,只许扇打耳光,不许动手打人。八人怒火垒高,彼此仇视,满腔愤怒,尽数施加后一人。 不多时,两颊红肿不堪,皮开肉绽,满是掌印血污。这时不需李仙监视,八人已非将对方扇晕扇死不可。 两名体格较弱、能耐较差、武功寻常者口吐白沫,双眼一翻,被扇得昏厥过去。人数减少,圈子紧缩,仇恨却愈发浓郁。几人围成圆圈,依序传递耳光,身后之人扇自己耳光,自己扇却身前之人耳光。若想还报耳光之仇,非得将敌手尽数扇晕,只余下彼此二人。方才酣畅淋漓,面对面尽报怨仇。 人数愈少,仇恨愈深。待只剩三人时,彼此间默契至极,你一耳光我一耳光,绝无半分拖泥带水。待第三人晕厥,所剩两人双目喷火,扇得彼此口齿破碎、眼裂鼻歪。 凄惨至极,已不成人形。最后是牛二坚持最久。李仙说道:“你既得胜,照料他们之事,便算你头上。切不可耽误我行程。”横躺供桌上,阖目养神。 牛二不敢忤逆,但齿碎舌裂,眼肿鼻歪,更难发出声音。只发出“呃呃”声响,轻轻点头。 如此这般,便在破庙暂住半宿。待夜色浓郁时,胡大罗、铁三等悉数醒转,均口舌难言,对李仙惧怕至极。更信传闻所言,此子手段狠辣,行事作风人神共愤。 李仙阖眸浅眠,透过耳目感应,观察温彩裳一举一动。车厢温热暖和,烛火已熄,炭光徐徐,昏暗至极。温彩裳遭擒多日,实已适应。她借机内练武学,积攒武学底蕴,弥补近时亏空,但百无聊赖时不禁气恼非常,百般尝试不得解困,更颓然至极。不时挺腰翻身,热得汗珠滴落。 车厢间旖旎风光,独李仙窥见。 待到次日清晨。胡大罗面缠布料,头肿胀如猪,但已能言语,恭恭敬敬等候李仙醒转。众人朝据点汇合,行到一片广阔湖旁。岸边绿绿依依,青山耸立,栾云成堆,几行云燕扑翅去。 景色甚美。胡大罗告诉李仙,据他所知,今日花笼门将在湖中碰头聚众。李仙观望湖景,虽甚优美,却不禁蹙眉:“湖中碰头,对我甚不利。我二境武人,遇水既沉。倘若船遭凿毁,我便陷落被动。且胡大罗所言,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请君入瓮,设法绞杀,却也不妙。此节还需慎重。” 说道:“你等租赁船只,先弄来几艘渔船、渡船。”待众人分散,再细细斟酌其中利弊,“我有碧水珠子,落水能自保,但湖水幽深,一路沉降,若深千丈、万丈,我纵能水底呼吸,却仍麻烦至极。但我具备术道金光,如在水中施展,不知是何效用。倘若效用不错,纵然入水,也足以自保。且残魍戏水、沉江剑水上施展,颇有奇效。纵使是请君入瓮,我也能自保。欲尽快回水坛,还需涉险一探。” 他立即尝试。先将衣物取下,腰间系着绳索,另一端绑在树上。他脚踏轻功,跳进湖中。触水即身体发沉。武道轻功的轻势散尽,如何挥摆动双臂,踩水踏水均无用。 左右挪移尚可,却万难上浮半分。唯不断沉降落。 李仙施展‘丈八金光’,周身化做金色流光,朝上流闪。果真起效,见湖面跃出无数光斑,空中聚拢成形,李仙身形显化,已经置身湖面上,再脚踏七星步,回到岸旁。 李仙沉咛:“湖中施展金光术,确能帮助我脱离水面。但水中施展,水质隐隐阻碍。我金光术能跃闪二丈八,但到水中仅能勉强两丈。且具体方位,甚难控御,总有些微偏差。或是偏东,或是偏西,或是偏南。但总归是能借助术道对抗沉降!” [术道·金光] [熟练度:4/100] 李仙体力充沛,再跃入湖中。借湖淬炼金光术,光芒流闪,变化无穷。一连施展七次,便觉气力不续。李仙欲探寻极限,咬牙始终坚持。 得知极限为十三次金光术。跃回岸旁,喘息修养。“完美相”甚是厉害,恢复快过旁人。李仙饮些清水、吃些干粮,穿整好衣物。再望广阔湖面,已有把握。 再等待一柱香时,远处见几艘板船。胡大罗、铁三、牛二等驾船而归。朝李仙扬手示意,李仙纵身一跃,脚踏轻功,跃上胡大罗船只,说道:“走罢,赶去据点汇合。” 虽知或藏凶险,但江湖历来无万全事。只需心底有数,便可尝试一二。李仙出城已晚,欲回水坛还需长老接应。心中顾念南宫琉璃。 胡大罗撑船而行,湖域宽阔。行约半个时辰,隐见数道板船。胡大罗摇手呼唤:“可是花笼门的兄弟?”声音含糊不清,但能明晓其意。 对方回声喊道:“是的,是的。”胡大罗喜道:“李长老,咱们过去汇合?” 李仙颔首同意。胡大罗驱舟靠近,双方聚合,见对方有三人,两人撑船,一人遥目张望。李仙客套说辞,互认身份后,再朝约定地摆渡。 渐渐见一小岛,岛内草木茂盛,树根杂乱复杂。树枝间鸟兽做窝,着目一览,已见数百上千只鸟兽。尚未登岛,已闻鸟鸣聒噪。 船只靠岸,李仙纵身一跃,先一步上岛。土地松软,散发淡淡腥臭,岸边可见死鱼死虾。李仙思忖:“此处虽为湖泊,却也会涨潮,这些死鱼死虾应当是退潮后,死在岛屿上的。看来不可久留。” 朝内深入,便见数行足印。已有弟子提前踏足,李仙观其足印,知约有四五人能耐不弱,或是印花弟子、或是长老一级。 穿过一道绿障,便见一片开阔平地。其内东零西落有数十弟子。远处有一木棚,棚内花笼门长老汤文书居坐。 汤文书见到李仙,立即快步行来,喊道:“李兄弟,没想到再见面啦。见你安好,实在欣慰!”李仙拱手道:“汤长老!多谢挂怀,飞龙城凶险至极,能无恙逃出便好。” 汤文书说道:“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我冥冥得烛教庇护,小危小难何足挂齿。哈哈哈,话说李兄弟如日中天,前途不可限量!来,请随我入棚静等。” 他一挥袖子。底下亲信立时会意,多添一把木凳。汤文书斟一杯茶递去,说道:“李兄弟人中龙凤,我自初见时,便知你绝非凡物。果真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不…这般说来,有些不妥。李兄弟该是一遇风云既化龙。名声必然如雷贯耳。” 李仙轻轻酌茶。茶香较淡,回香不足,是寻常茶叶。他对此物无甚讲究,悠然轻品几口,说道:“那都是门中弟兄误传罢了。我现在仅是印花弟子,再说那谣传真假,汤长老难道不知?剑派诸女非我所擒。” 汤文书笑道:“好名坏名,都是名声。我等花笼门门众出身低贱,行得下九流勾当。难道还能一身清白不成?那传言不需真假,只需能助长你名声,那便不是坏事。” 李仙说道:“名声助长不错,只怕寻我打杀者更多啦。”汤文书说道:“这倒确实,不过李兄弟机警过人,自能应对。” 汤文书笑道:“倘若我料想不错,此行回坛,你必然晋升长老。到时娶美眷、起家业、食精宝、问巅峰。哈哈哈。”抚须大笑。 他颇看重容貌。胡须打理得柔顺整齐,锊须时手法甚为悦目,竟颇有飘逸出尘气度。 李仙说道:“哈哈哈,那远远比不得汤长老,已经娶美眷、起家业、食精宝,我这小辈,还需很长路要修行。”汤文书说道:“哎!你这般说话,却叫我下不来台,我知我能耐,修为不低,但手段浅啊。这些年吃饮精宝、经营行商…武学虽有习练,但很久不曾真正动手。来,喝茶罢!” 两人爽朗一笑,各寒暄片刻,尽是奉承客套话。李仙直白问道:“如此说来,这次的聚头,乃是汤长老组织的?当时解忧楼塌陷后,汤长老、叶长老可有甚际遇?” 汤文书一愣,昔日飞龙城戒严,李仙、汤文书、叶乘偷潜解忧楼探查。本欲分头行动,探清楼中玄虚。怎知忽遭塌陷,计划尽乱。李仙深入地底,连番际遇纠葛。无暇细想两人遭遇,此节在此相遇,便既直言问询。 汤文书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当时飞龙城戒严,城内防备严苛,决意绞杀花笼门。我派弟子人人自危,惶惶无措。初时弟子自首,尚能侥幸保命。但再到后来,弟子纵使自首,也需历经一场酷刑严打。抗得下的寥寥无几。” “我与你、叶乘共探解忧楼。楼阁忽遭塌陷,我与叶乘仓惶逃走,未被楼阁砸伤。见解忧楼下竟有一黝黑洞穴。我与叶乘料定众女便在洞内。正待下去查看,却见城中兵士包围而来。五大剑派皆聚集洞旁商讨。” “这时露面,岂不危险。且因为巨洞出现,城中戒严渐有疏漏。几名弟子看准机会,运气极好,竟顺利潜逃出城。但也有被识破身份,当场打杀者。” “其时更有江湖客,自高奉勇为民除害。处处寻花剿花,局势依旧凶险。” “当时叶乘长老便说道:‘解忧楼塌陷,内藏古怪。料想那贺问天绝非清白。但咱们花笼门该有自知之明,那古怪事情,不参与为好。此刻借机离开为上,但成群结队,反而不利,不如化整为零,各自散逃。谁能逃走,便算自己本事。待逃出花笼门,再设法聚集。’我等诸多长老极感无奈。此行本为借乱摸鱼,怎料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小命要紧,一同商议后,纷纷各自逃散。” “我花笼门就此零散,我顺利逃脱后,恐遭追杀,便低调行事一阵。不显露分毫行踪,直到最近,风声渐过。又听闻花笼门聚集消息,是以一早便赶来。” 汤文书说清道楚,再问李仙情形。李仙将地穴诸事,简而又简后,无伤大雅的告知。两人弄清楚大致情形,李仙问道:“如此这般,会是谁发布召集?” 汤文书说道:“料想是某位长老召集。应当是他事先窥探此隐秘之地。随后设法传递消息。说不定便是叶乘。” 李仙古怪道:“我看不像。”汤文书问道:“如何不像?” 李仙说道:“若是某位长老召集碰头,何以不提前到此等待?此事说不过去。”汤文书闻言,亦隐觉得不安,说道:“但花笼门碰头暗号,需长老能知。若非长老,谁能悄然散布消息,叫花笼门弟子接受暗号。” 李仙蹙眉说道:“我记得安伟成安长老,已经叛变,倘若他有意泄漏,便又有不同。” 正谈说间,一弟子欢喜来报:“汤长老,远处见得好多船只,想必都是我花笼门的弟子!我花笼门再聚一团,再不怕那些正道追杀。” 汤文书跑到岸旁,遥目眺望,果见远处乌点密集,有许多船只靠近。他心头一紧,绕岛跑了一圈,见来人已成围剿之势。 他已知李仙推测不错,此局乃是请君入瓮。又见围船逐渐缩紧,沿途撒下铁勾网。船中是一群江湖客,持刀持枪持弓者甚多。 再听“轰隆”“轰隆”震响。几位江湖客震响“胸骨雷音”,肆意逞威。众弟子觉察异样,又听雷音震鸣,吓得双腿柔软,几欲跌倒。纷纷看向汤文书。 汤文书抚须动作匆急,修为虽深,遇事却不定,神情慌乱,一时极感无措。忽想起李仙,立即抬头望去。众弟子目光跟随,皆落在李仙身上。 李仙兀自镇定,将局势尽揽,心下琢磨:“看来此计酝酿已久,筹备多时。我观这些围剿客,衣着、气质、兵器各不相同,想必皆是江湖散客。这里头必有一位十分厉害,能统筹诸多江湖客的高手。” “他等沿路投洒铁网,决意布下天罗地网。想必不会急于进攻,只需等到湖水上涨,许多花笼门弟子便即受淹。明日再如打捞鱼兽般尽数打捞便是。” 李仙见船行甚慢,窥知敌手计谋。观察周遭环境,思拟逃脱之策。敌手约莫数百,花笼门弟子仅数十近百。倘若乘船斗杀,花笼门难摆阵势,实力大有不足,绝非数百江湖客之敌。 敌手早已料到这点,结合地势围杀。李仙镇定如常,心中已有筹算,说道:“汤长老,为今之计,苦等绝无活路。不如率领众弟子,驱舟杀出,或许能逃活路。”汤长老说道:“啊!连你都这般说了,看来此局甚是凶险!这…这…” 李仙笑道:“我亦非完人,岂能处处料敌以先。行走江湖,需见招拆招。且强行冲杀,绝非无计可施的鲁莽,正是破局之良计!” 汤文书见李仙镇定至极,便也平静,他修为甚深,若想遁逃,实胜过旁人,敌众虽多,却不见得能留下他。便朗声说道:“诸位弟子,敌手狡诈,设计坑害我等。我等若不愿任人鱼肉,便趁着还早,架船杀出去罢!” 众弟子生性胆弱,听汤文书言语肃穆,均知事态严重,惧怕难言。再听远处雷声震响,尚未打斗,手脚已软。主动攻杀,如以卵击石,必是有死无生。毫无士气,面面相觑。 眼见众人宁愿等死,亦不愿拼杀。汤文书甚感无奈。李仙朗声说道:“诸位弟兄,倘若我料想不错,那众多船只中,定有我们弟兄悄悄隐藏。这时趁早杀去,实大有浑水摸鱼可能。且敌手虽众,却未形成包围之势,人数四方散开。我等驶船主动杀去,敌手支援一时难到,双方拼杀人数相近,这是对方所没料到的地方,只需借此时机突围。自然能保有命活,此刻每拖一秒,性命便危险一分。其中利弊,你等自己想想,不需我再多言。” “机会就此一次,若不珍惜,那便被剿杀罢。待敌手愈发靠近,那才再无念想,不如原地自裁痛快。” 众弟子闻言一愣,细想确实有理。将信将疑拾起兵刃,驱使板船杀去。李仙独乘一艘板船,划桨随众杀去。只见湖面上一场险斗。 敌手人数虽众,却确如李仙所言。众花笼门弟子朝一侧突围,一时之间,远处船只无法援助,空自焦急。倘若强行援助,围船阵势便露破绽。更是大乱阵脚。一时湖中打斗双方,人数各自相当。花笼门虽败多胜少,但突围弟子甚多,多数学艺不精、武功低微者,则被生擒活抓。汤文书、几名印花弟子相继突围。 安伟成果真在人群中。他瞅准汤文书,两人水上险斗,一时难分上下。 李仙更是勇猛难当,他驾船驶出,几名江湖客不知他能耐,立即合众围攻。李仙长剑朝湖水一挑,浪涌拍打而来,顿将数艘船只掀翻。颇多眼尖聪慧的花笼门弟子,便借机遁逃。 李仙势不可当。顷刻已出重围,忽听一道清脆动听声音响起:“李仙?啊,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众江湖客间,顾念君外披狐绒雪貂衣,内衬淡紫莲雅裙,足上一双淡绿绣鞋。在众江湖客中明艳至极,秀美亮丽,眉头紧蹙紧盯李仙。 350 士杰断臂,念君惊疑,识破李仙,或是白面? 顾念君船旁还有一人,气质儒雅,容貌端正,衣着白衫,手持玉扇,正是文武全才“周士杰”。李仙见顾念君神情厌恶,料想是鄙夷自己花贼之身。他心想:“我只需无愧自己,你等如何看待,与我有甚干系。” 他已脱离包围,退路已显,有把握遁逃,便气定神闲拱手道:“顾姑娘,好久不见,再见竟是这副场景,实在让人感慨万分!” 顾念君紧锁眉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你竟成了花贼。助纣为虐,可恶至极!你这副模样,实在…实在…令人生厌。” 李仙素不喜顾念君高傲指教。故意笑道:“花贼有何不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顾姑娘要么也当个花贼?” 顾念君骂道:“混账至极,小凡有你这兄长,真是毕生污点。当初叫你远离小凡,果真再正确不过。你不配为他兄长。” 周士杰一顿,凝目望向李仙,细细观察,心下暗自比拟,果觉两人有三分相似,心中暗道:“难怪那李小凡也叫人生厌,原来同出一脉,流得尽是肮脏血脉。”沉声道:“念君,依我看,有其兄便有其弟,那李小凡也绝非好人。” 顾念君指着李仙道:“小凡没这般兄长。你骂他可以,莫要扯上小凡。” 周士杰说道:“念君…我看那李小凡也颇有贼性。这话绝非胡诌。”顾念君淡淡一瞥,周士杰便即闭嘴。 周士杰改口劝道:“此子与花笼门关系极深,我观他已无可救药,再难劝回,此行遇到,绝不可放虎归山。” 顾念君心想:“周士杰此话确有道理。昔日这李仙府城相遇,他出手狠辣,已显邪性。当时我便判断,此人不值深交。或会影响小凡前途。今日再见面,果真应验,日后小凡若想成就大事,有这花贼兄长阻扰,累其名声,坏他清名,岂不很是…” 她说道:“李仙,你如有些良心,替小凡着想,此刻该自缚受擒。接受制裁,洗脱罪孽。” 李仙观察周遭情况,见水流隐隐将他带远,此刻交谈间,距离渐渐拉开,于他实是有利,便浑不在意道:“接受制裁?谁人的制裁?难道是大武皇朝的律法?可这律法现今能制裁你们么?小凡自有其路要走,何须我来多此一举。” 顾念君皱眉说道:“我等若犯律法,自也该受惩戒。我是看在小凡面子,才与你劝说许多。” “你该知道,花贼之名,人人喊打。小凡志向宏远,出师未捷,名声已挫。日后如何能立足?” 李仙心想:“你虽字字句句是为小凡,却字字句句不容我。哼,我李仙岂是迂腐,这几番两语,便想叫我愧疚认栽?”冷笑说道:“好啊,你倒提醒我了。小凡为我阿弟,日后谁若敢轻视他,不给他立足。我便去杀了他!” 李仙冷笑道:“谈起大武律法,你们顾家才更应遭受制裁。你顾家曾得天恩,在朝天官中便有数人姓顾。可你顾家对待皇朝却未必忠心耿耿。阳奉阴违诸事,只怕行已不少。你这谋逆不忠之罪,与我寻花问柳之罪,却不知谁大几分?” 飞龙城诸事了结,温彩裳被擒捆。数日时间,两人相处甚近,李仙探索其身,已觉其乐无穷,眷恋不舍。更借机翻阅这本“书册”,谈说天下诸事。李仙眼浅见短,多是听温彩裳侃侃而谈。温彩裳学识渊博,目光毒辣,看事辨物常能直指扼要。无意说起“顾家”,言语间甚有嘲讽。她本便不喜顾家,自更不客气。 顾念君脸色一阵清白,欲言辩驳,但听李仙犀利言语,一时底气一缩,竟后退半步。随后冷硬说道:“我并非与你扯嘴皮。我说过,看在小凡面子,我才劝你自首。光明正大依照律法洗清罪孽。” 周士杰立时说道:“此人罪大恶极,若依律法,也需斩首示众。” 李仙说道:“倘若我不呢?”顾念君说道:“你没别路可走,你罪孽不清,恶事累累,害得自己也罢。还累及小凡,此事我绝不容许。” 李仙问道:“你待如何?”顾念君说道:“我便亲自擒你。” 周士杰心想:“那日墓藏间交手,我虽顷刻落败。但实是当时用不出武学。此刻再无外物干扰,我岂能不胜过他。哼,那剑派诸女定是被迷了心智,说他能与三境武人较量。上次见面,他除却箭术刁钻,何处能胜过我?如此良机,我岂能不寻回自信。尽数偿还憋屈。”震声道:“小小花贼,我来代劳。念君,我去去便回!且看我如何生擒此子!” 纵身一跃,脚踏巨浪,朝李仙抬掌拍去。他对李仙素有积怨偏见,心胸狭隘,郁事久久不散,傲气影响甚深。一时只观过往荣耀,不察当前形势。 他天资本不差,奈何天性使然,渐有泯然众人之势。他施展“踏浪功”打来,掌风吹过处,浪水汹涛澎湃。周旁江湖客齐声喝好,称赞不绝。 周士杰一掌打出,立即回臂,再凌空添数掌。掌势堆迭,汹浪狂涌。这几招蕴藏“踏浪功”、“狂浪掌”、“震劲拳”。已施尽毕生所学,暗自得意自满。 见那浪潮滔天,席卷而来。李仙施展“碧罗掌”中“碧浪滔天”一式,单掌凌空印出,内炁卷起水浪,与敌浪顷刻相碰。 两浪相触,传出“轰隆”震响,水浪翻涌震天。浪潮间蕴藏内炁相抗、诸多武理、演化。泛射的水珠、水花皆蕴不俗杀力。 周士杰天性虚浮,欲急于求成。武道演化浮夸,内炁松散。欺压江湖散客绰绰有余。李仙天道酬勤,一步一脚印,日积月累修持。武道演化巧夺天工、尽善尽全、无缺无憾,内炁精纯凝炼,澎湃雄浑。两招相抗,周士杰虽数招迭加,用尽全力。却非李仙一掌之敌,虽见水浪滔天,如是分庭抗礼,实则周士杰惨败! 李仙心想:“这周士杰不识好歹,墓藏时本已能杀他。他屡次挑衅,我饶他性命。如今再咄咄逼人,哼,那便别怪我出手狠辣。”挺前一步,掌炁一冲。两浪相撞迸发的水花,悬空停顿片刻,悉数被猛推向周士杰。这招名为“逆流而上”,武道演化至深时,能使水瀑倒流,万分厉害。本非“碧罗掌”招式,李仙登峰造极后,结合所观所得:昔日赏龙宴有条逆流长瀑。他搭乘船只逆流而上。将此招融进碧罗掌中。招式刚猛,但因眼界浅窄,实远未完善,对阵高手之流,不敢轻易施展,恐漏破绽。适才与周士杰强对一掌,已知周士杰虚浮无力。故而顺势施展此招。瞬息无数水珠如利器打射,足将周士杰剿得血肉模糊,性命全无。 周士杰神色大骇,方才争锋相对,他已察不同。此子远胜当初数倍,招式演化无穷无尽、内炁汹涌澎湃。这时已觉骑虎难下,唯拼上性命角逐,全身内炁灌注。乍似分庭抗礼时,暗自松一口气。怎料顷刻间,他便败若山倒,引以为豪的招式,竟抵不住一掌之威。 他素来骄傲,同辈间起势弄威,此节挫败,胸口一酸。随后转为惊恐,水珠如利刀剿杀,他施玉扇抵挡。玉扇材质特殊,坚韧轻盈,但他手段有限,能耐较浅,自难尽数接下。只刹那已见彩负伤。杀势远还在后头,他已手忙脚乱,全无阵脚,足见差距之巨。 忽见一赤鞭打来,那鞭子甚细,却如山岳势压,将一片水珠打落,暂解周士杰燃眉之急。但李仙一掌之威,兀自未能尽消。周士杰适才胡吹大气,使尽能耐做浪扑打,奈何非一合之敌,杀招反成败笔。适才掀起的水质,皆被李仙尽数推回,皆化作水珠杀招。络绎不绝,前扑后继。打落一片,又来一片,如天空垂落的瀑布,想护全自身,需身受瀑布冲刷,而衣角不沾水污。周士杰无此能耐。那鞭子快速卷动,行成一道鞭障,将周士杰包裹其内。 便听“啪啪啪”无数骤响。水珠打在鞭身,两股内炁相抵,终究鞭质更坚,水珠被打成白雾。这过招响声甚巨,一时间水雾弥漫。 周士杰保有命活,但切身观察两招相持,方知内中差距。李仙这一掌之威,足以索他小命数十次,演化之深,窥之咋舌。又见那鞭法亦是不俗,如龙如蛇狂舞。他回首望去,见是顾念君出手护他,却不喜反酸,胸腔憋闷,郁郁寡欢。他罕少见顾念君显露身手,只当她武道寻常,学问、容貌、家世不俗。故而舍命追求,此节一观,心中自卑立深。 顿感无望:“啊!念君如此厉害,我武不如她,文亦不如他。我…处处都不如,还拿甚么脸面追求她?” 一时间身处两招中间,命不由己,无地自处,苦思终成无望。顾念君好意救他,他自不敢怪罪,旧怨新恨悉数算在李仙身上,心想:“我周士杰堂堂大好男儿,怎容他这般羞辱。我纵然拼命,也不要这般窝囊。” 手持玉扇,意气一涌,竟欲冲出鞭障。顾念君一惊,不知周士杰何以突然癫狂,但知如不收招,赤鞭必重伤周士杰。她银牙紧咬,只得回劲收势。周士杰怒吼道:“恶贼,拿命来!”持扇抵御,脱离维护。拼死攻向李仙。 骤密水珠射杀而至。周士杰近日连遭挫败,心思正值敏感。发狂般抵挡水珠,欲将憋屈恼怒讨回。他急于求成,怒气填满心腔,招式演化反有不足。疏漏无数。 抵抗片刻,周身已被打伤数百道伤口,万幸适才顾念君已抵八成威势,“碧罗掌”一掌之势,已消之八九。周士杰鲁莽举措,未伤及性命。但右臂却不保,遭掌炁波及,手臂血肉脱落,经脉、骨骼、血管俱毁,森森白骨外露而出。 周士杰惨叫一声,后跌而飞。顾念君挥舞赤鞭,缠绕周士杰腰身,朝后一扯,将他带回船上。周士杰剧痛难耐,看着凄惨右手,想得日后残废,一时极难接受,“啊”一声昏厥。 顾念君渡送内炁,帮他运血行气。很快便又醒转。周士杰哀嚎道:“右手…念君…我的右手废了?”顾念君面色难看,见周士杰血迹斑斑,模样凄惨,手臂伤势不忍直视。昔日风度翩翩,而今如此狼狈。虽不解适才周士杰何以突然狂癫,但他征讨花贼之举,总归无错无私。这时不好怪罪,沉声道:“这手一时间,怕不容易保住。” 周士杰怨恨道:“念君,替我报仇,替我报仇。此贼心狠手辣,竟…竟废我右手。” 李仙朗声道:“你自己冲上来的,怪我做甚。那女人好心护你,你自卑作祟,欲要逞能。害得一手残废,除却徒增笑尔。只怕美人未能倾心,群雄亦心下鄙夷,文武全才谪公子,半残半破大废材。”他目力极强,观察周士杰适才神情数次变幻,怨恨、愤怒、自卑…再乱猜一通,故意激将。 周士杰脸色陡白,句句诛心,只觉胸口一痛,喉咙一甜。大吐一口鲜血。回想起近来诸事: 周士杰、顾念君抵达飞龙城,拜访符浩然、李小凡师徒。起初结识剑派诸人,年轻俊杰结交,确是快意至极。 后渐渐觉察自身武道稍弱,心有自卑。但凭气运傍身,仰慕者仍自不少。再后来顾念君失踪,周士杰随同剑派入墓藏找寻。 剑派诸女汇合,揭穿贺问天身份。周士杰连出数道丑态,名声已坠,威望全无,风度尽失。众女对周士杰更喝骂连连,好不客气。王德仲、华武、岳开等昔日好友皆默默远离。 周士杰几番欲一走了之。但为求活命,便唯忍耐。剑派众长老见此情形,皆想:“这位周士杰虽不能称为英雄,初看人模人样,细看却寻常至极。但总归随我等一同入内解救众女。初心总归不错。倘若将其逼走,害他就此死在此处,却是我剑派不周全。” 萧万剑、胡月月、段一心等领队长老,虽因他而错信贺问天。但责任不好尽数推卸,便凑近商讨,暗自传小消息,名剑派诸多弟子,不可对待周士杰无礼。 众女弟子虽感不忿,但也听从。周士杰稍得喘气,自可跟随剑派保命。但沿途冷眼扫视,皆刺痛他心腔。待到后来,贺问天尽显颓败之势。 顾念君将贺问天擒住汇合。周士杰立即跑去,喜道:“念君,你竟无事!”顾念君见周士杰在此,猜知是为寻她,笑道:“自然无事,让你担忧了。” 周士杰说道:“不敢,不敢。你回来便好,你回来便好。”他心想:“墓藏诸事,我确实不大好看。这诸多事情,若叫念君得知,连她也厌弃我。这可如何为好?我绝不可叫她得知。” 便始终紧跟随顾念君。众剑派长老已有嘱托,不可言语得罪周士杰。剑派众弟子不喜周士杰,自然不喜顾念君。便罕少寻二人交谈,“李仙”二字如针,既刺剑派、亦刺周士杰。索性其功、其害皆不谈。 顾念君欲探问清楚事情,但周士杰始终紧随。剑派弟子纵有交谈,顾忌长老嘱托,话语自有迂回委婉,三言两语便借势开溜。顾念君不察其意,对事情经过总不了解。兼周士杰从中作梗,更难尽窥全貌。 后来回到城中。五山剑盟为隐秘处理,更绝不多言墓藏事情。 飞龙城围剿花贼、众女如何获救、围攻温彩裳、李仙欧斗剑派…顾念君皆一概不知。数次拜访剑派,欲问相关诸事。很快便被请离,盼求不可声张,泄漏风声。 周士杰提议道:“念君,此事涉及剑派丑闻。他等五剑联盟却将众女弄丢。未免十分荒唐,这些事情我也知道。你若想知道,问我便可,何须去揭他们伤疤。” “咱们在飞龙城已待好久,不如趁早离开罢。路上我再慢慢告知你。” 顾念君心想也是,便再不打探诸事。但有一事耿耿于怀,说道:“但还需等一等。”心想:“我要再问问那夫人,可知那…那位公子的来历身份。江湖茫茫,倘若半点消息都无,那便…便真再难见得。” 便去拜访碧香水阁。周士杰目睹飞龙城经过,稍加推拟便知“白面赤弓”乃李仙。不敢将此事告知顾念君。见顾念君拜访碧香水阁无果,隐隐松一口气。 但见顾念君无离去念头。周士杰想道:“如再待在飞龙城,迟早与剑派弟子接触、或是碰到温彩裳、李仙。墓藏诸事,必然被念君得知。需想法子引离念君。” 前思右想,忽见到“安伟成”被关押在一处牢狱。原来那日事情,安伟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事后立即被抓擒。 周士杰灵机一动:“那李仙可是花贼,我们抓些花贼,只需盘问出李仙恶行。必可叫念君厌恶此人,还可借擒花贼为引,让念君离开飞龙城。” 于是邀顾念君抓寻花贼。顾念君却道:“天下花贼,无穷无尽,自是要抓,却不急此一时一刻。”还在关注碧香水阁,期盼再遇。 周士杰知道顾念君心系白面赤弓,更知此人既是李仙。他试探说道:“念君,这次擒抓花贼,早有许多江湖义士参与。你还记得此前遇到的神射吗?” 顾念君果真起意,说道:“哦?你且快说。”周士杰深感失望,但强忍挫折,说道:“他也参与啦。但早咱们一步,花贼四面逃散,咱们若抓花贼,倘若碰巧遇到,说不得还能合作惩奸!” 顾念君心思飘动,昔日射箭风采,如在眼前晃荡。眸中迷离崇拜,心想:“若再能协作,真…真是极好不过,我好久没见他射箭,那等风采…别处万难寻到。”改口说道:“好!咱们抓花贼!” 她召集城中江湖客、要来安伟成。设法抓擒四散花贼。花贼逃散四处,犯下累累恶事。她这番擒抓很快便显成效。 途中听得“花贼李仙”恶名,更暗自奇怪:“莫非是同名同姓?”周士杰一旁添油加醋,将飞龙城诸事编纂后再告知。 顾念君果真厌恶。后她设此一局,叫花贼请君入瓮。不料撞见李仙,更是辨无可辨,偏见已深。 周士杰再见李仙,嫉妒、恨愤满腔,理智已难维持。假借除害名头,实欲泄私愤。奈何李仙羽翼渐丰,一掌将其身心摧残。 再三言两语道破真心。周士杰皆被说中,数月遭遇重创心神。心脉几若破碎。 顾念君见周士杰如斯凄惨,兼李仙话语难听,当场喝骂道:“你这花贼,还敢大放厥词。实在无药可救,周士杰纵然再不抗,也远胜你千倍万倍。” 她心中厌恶至极,手中赤鞭甩出。打向李仙板船,她含怒在心,出手亦不留手。李仙知船只重要,双足用力一压。船身翻起“跟头”,将鞭击避开。 顾念君冷哼一声,鞭子击空刹那,鞭身一抖,施展“凝水仙音”。她将仙音传到鞭身。此仙音能使水质糅粘。她鞭子打在水中,却将水质变糅粘后,沾附在鞭身上。使得鞭身之外,再延伸出一道水鞭,长度更长,更出其不意。借势再出一鞭。 水鞭自下而上劈去。这招极难觉察,李仙重瞳异目,却已有觉察。双脚踩着船沿,左右摇晃船身,胸鼓隐隐暗震雷音,却不震响,而是通过摇晃,传递到船下湖水。 摇晃数次,湖水竟沸腾翻滚! 原来这内中大有玄机。蕴藏“罡雷指”中的“震雷指”一式杀招,与残阳衰血剑的“奏阳仙音”。 震雷指旨在胸鼓雷音震而不响,将雷音震力传递指间,再抬指杀去,威力骤增!李仙活用此处,却不出指,而是透过船只,传震到湖水中。再兼“奏阳仙音”妙用。 使得船下如有雷火翻腾。沸腾翻滚。顾念君的水鞭被震得涣散,被煮得沸腾。自然威力大减,难再成形。 这时他船行已远,李仙笑道:“哈哈哈,看来诸位难耐我何。先且别过,日后有缘再见!”沉江剑探进水中,一通翻搅,船速更快猛至极。纵然行船难追上,若脚踏轻功,更恐有性命之危,一时犹豫不决。空自焦急,却真奈何不得。 一位江湖散客道:“此子嚣张至极,难道真任由他这般跑了?” 顾念君冷冷道:“哼,且容他得意忘形,他跑不得。”自船舱间取出一把银弓。她轻抚弓身,淡淡道:“我近来箭术大有长进,待他再行数里,自认无虞,放松戒备,我再取箭射他,必可活抓。” 那江湖客赞叹道:“顾姑娘好计谋。”顾念君说道:“非我计谋,这招是放猎归山,是一位…一位公子教我的。”面色悠忽。 周士杰闻言神色大变,惊呼一声,双眸震颤,欲言又止。 顾念君自信至极,她箭术本强,经得指点,同辈已算翘楚,甚有把握箭术取胜。见时机成熟,她双足一踏,轻功飞起,凌空抽箭射去。 李仙心底冷笑:“尚未出师,便敢射我。”脚尖勾起一把寻常弓箭。乃适才乱斗,顺道夺取而来。迅速搭弓射箭。 哒哒哒三下,将顾念君轻易射落。顾念君一愕,隐隐觉察熟悉。她心想:“是了,此子箭术本便不错,足能射落这三箭。适才是我大意了。” 她回忆李仙所授,凌空再度搭箭射箭。一连再射三箭,一箭远胜一箭,箭出石破惊天,一往无前。 李仙随手再射,每一箭都恰好打落。顾念君惊疑难言,鼓起一股劲,再度搭弓拉弦时,忽感世界都已慢下。这感受极是玄乎。 福至心灵,机缘巧合,感受其心其意通过手指,疯狂流涌至箭身,汇聚在箭头。箭头如绽放明亮光芒,是意气所凝聚。旁人看不见光芒,却能感受到。这一箭已盛满意气。 顾念君心道:“啊!原来这才是意气一箭,原来射箭时竟是这种感受。好…好生厉害!”切身体会,诸般玄虚。更知如此一箭,可遇不可求,时境、心境、处境缺一不可。或是毕生之中,所能射出的最强一箭。 日后纵修为积攒、武道更强…遇不到此刻机缘,此等心境,此等一切,亦万难射出如此一箭。她松弦射去,意气裹挟箭矢,更快、更强。直逼敌手,无路可躲! 顾念君意犹未尽道:“如此一箭,敌贼怎防!可惜那一箭,日后再难体会…” 忽双目一凝。意气箭矢忽遭大挫,箭身轻轻颤抖。她凝目远眺,见李仙再度拉弓,尚未射箭,但意气锐利四射。 她浑身一紧,凝重观望。见李仙松弦射出,亦是意气之箭,且意气更浓、锐意更甚,隐隐便在何处见过。 李仙后发而至,将顾念君意气洞穿,径直跨过极远,射在顾念君脚旁,轰隆一声打穿板船,水花溅洒数丈。顾念君失魂落魄,“这…这如何可能?如何可能?他…他…他…何以也会这一箭?” 那箭姿萦绕心怀,脑袋蓦然全空。神情万分无措。 351 白面赤弓,爱由不得,小团过往,衷心夫人 船身咔嚓一声,从中断裂。顾念君连忙回神,纵身一跃,脚尖点水,跃至别船间。周士杰横躺船内,船身一断,他立即浸入水中。 武道二境,入水既沉。身躯如重物拽拖,朝下沉降。顾念君心系别事,一时竟未觉察。待水花拍打,旁人惊呼。这才惊觉,立即喊来三名水性甚好的寻常人解救。 不多时。 三名江湖客将周士杰护出湖面。一人扛腿、一人扛腰、一人托头。周士杰心中大悲,心想:“周士杰啊周士杰,天大地大,却没你这般可怜虫。顾念君心中无你,连你落水都后知后觉。你苦苦追求,换得何物?” 他既脱离水面,纵有重伤加身,轻功却运使无碍。左掌拍水,借势水面跃起,再脚踏轻功,回到顾念君身旁。适才入水搭救的江湖客,却忽被狂浪席卷,瞬息沉进湖中。 万幸水性甚好,待狂浪平息后,各又游出水面。不忿看向周士杰,见其全无感激道谢之意。不禁方才同情之意顿减,均想:“这位公子看似谦和,实则根本看不起我等。好啊,不怪被更厉害的人物挫败,现在想来,也属活该。我如有能耐,岂会惯着你。” 顾念君微有皱眉。划桨使去,挽起袖子,俯身将三人拉出水面。三人谢道:“啊!顾姑娘,多谢相救!”顾念君笑道:“是多谢你们相救!我只是小拉一把,不敢承托搭救之名。” 周士杰后知后觉,凑近几步,淡淡道:“多谢几位相救。士杰感激不尽,日后若有事相求,士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人均想:“客套之言,倒说得熟练。瞧你这样子,似全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转头便会忘记,日后真有事寻你。只怕反被驱赶罢。”说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稍一接触,对其好感顿降。周士杰已不搭理三人,见顾念君望着远方神情复杂疑惑,他欲言又止。心中知道她已怀疑,说道:“念君,我右臂重伤,已难保全。我需断臂料理伤口,你替我包扎可好?” 顾念君见周士杰伤重至此,虽对其绝无情意。但终难拒绝,说道:“我不擅料理伤口,记得同行江湖客中,便有数位郎中。由他等料理伤口,我与你闲谈分心,缓解痛苦。” 周士杰说道:“好!”待郎中行船至,他将右臂让出。伤势可恐,碎肉附着碎骨,已万万难保全。需将小臂砍断,再做下步处理。 那郎中手起刀落,周士杰惨叫一声,满头大汗。郎中道:“周少侠,后续处理,伤口会很疼,请你忍住!”立即将祖传的金创药拍在伤口处。 周士杰剧痛难忍,见顾念君目光虽有关切,却萦绕杂思,他纵惨叫痛呼,亦难唤回顾念君心意,灵机一动,猛的一掌拍去。那郎中不觉察周士杰突然袭击,被一掌拍进湖中。周士杰惊道:“万万抱歉,我…我疼痛难挡,手脚不受控制。” 那郎中性命无虞,但已受重伤。顾念君眉头紧锁,沉声道:“若再这般,便再无人替你医治。”周士杰说道:“这…这非我所愿,只是那贼出手太重,我疼痛太甚!念君…请你与我交谈,使我分心,缓解疼痛。这位仁兄,实在抱歉,还望莫怪!” 那郎中重伤落水,被救自上岸。 改换另一郎中谨慎行来。顾念君叹道:“好罢!”回转心神,护在郎中身旁,与周士杰交谈。 周士杰说道:“适才念君数箭甚是厉害,好似比以往强很多。何以短时间内,竟进步神速?”顾念君说道:“飞龙城时,我结交一位神射。他箭道理解精深,日日传箭,自然…自然进步神速。” 心有悸动,惶恐难安,心思复杂。余光瞥向某一方向。周士杰说道:“便是那位白面赤弓者?” 顾念君说道:“是了。他…他…”心间萦绕古怪。周士杰说道:“这位良兄,我甚是敬佩,你当时与他结识,何以不介绍我认识。” 顾念君说道:“一时未想许多。日后…”本欲说“日后如有机会,再相邀饮酒。”但心神难安,便不多言。 周士杰说道:“实不相瞒,你失踪时日,曾又见过那位英雄。”顾念君说道:“啊?当真?此事你怎不早说?”她心中萦绕李仙箭姿,但相距甚远,难窥尽清。且纯凭箭姿,甚难确定身份。她与“白面赤弓”日久接触,万不信此人竟会行花贼勾当。绝不愿相信两人同是一人。但隐隐感受萦绕,总牵扯精神精力,心中惴惴甚不舒服。她不愿多想,但偏偏总在多想。此刻听周士杰见过白面赤弓,立即转移心神。 周士杰苦笑说道:“当时…当时…厮…”忽感手臂剧痛,咬牙笑道:“说来惭愧,当时我对念君,实有一片心意。出自私心,不愿提及。但适才一场,念君武道胜我许多,我自知无望。心结便也放开啦。” 顾念君见他言辞真挚表露心迹,笑道:“那便最好。周兄文武双全,比我更好的女子有得是。我们虽无情缘,但府城交情长存。定是十分不错的朋友!” 周士杰笑道:“能得念君此句,我便很知足啦。”顾念君忽想到一事,说道:“周兄,你这臂伤,实则还能重生断肢。” 周士杰说道:“世间神异无穷,自有办法重生断肢。但我不得门路,又有甚用。”顾念君说道:“三道齐汇之地,有座极富裕城邦玉城,内有款‘玉涎续肌膏’,足可断肢重生!” 周士杰暗自记下。顾念君说道:“是了,说回正事,你与那位英雄相见后,说起了什么?” 周士杰说道:“那位英雄的风华风采,当真是叫我甘拜下风,五体投地,敬佩万分。念君你是知道我的,我很少钦佩一人。但独独钦佩那位英雄。” 顾念君自豪道:“这是自然,何止是你,便是我…”俏脸微红,念及女子矜持,便再不言说。周士杰说道:“他温润如玉,宽厚待人,天资惊骇,却不见分毫傲气,这等人物…叫我羡慕至极,当真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顾念君微感古怪,心想:“昔日初见,他待我却很平淡冷漠。温润如玉…倒不大见得。但我最喜欢他的,却是那洒脱桀骜,无法无天,如箭破开,绚烂至极,无人可比。” 已有起疑,凝视周士杰问道:“你未看错罢?莫不是有人假冒?” 周士杰已知显露破绽,他谋略不如顾念君,本极难糊弄。但断臂负伤,借势面皮一抽,故作疼痛难耐,一时说不出话,借机思拟对策。 想起顾念君失踪前数日,似面色思愁,欲寻觅白面赤弓者身影。 他镇定说道:“自未看错。那位英雄与我说,他本已有事外出,不在飞龙城内。忽听城中剧变,有花贼作乱,女子失踪。他担忧你安危,便回城一看。当时你已无踪,我只当你被花笼擒去。便说起此事。” 顾念君俏脸微红,喜悦至极,暗道原来如此,又复忧心:“他若认为我被花贼擒去,莫不是当我已失清白。这…这我名声…岂不已污?”对花笼门厌弃更深。 周士杰说道:“那位公子得知此事,对你甚是关切。决意帮忙擒杀花贼。故而我此前同你说过,若擒花贼,或能再遇到那公子。” 顾念君大松口气,心中忧患微消,但又期盼再遇,问道:“那…那位公子,与你还说甚么事情?” 周士杰见打消顾念君疑虑,本已意满。忽想:“我与顾念君已经无望。顾念君这副模样,分明情动意起。她与谁相好都成,但万万不能与李仙。此贼断我一臂,行尽恶事,岂能样样好事都归他。想抱得美人归,哼,绝无可能。”妒恨难言,说道:“有一事…迟迟不告知。念君还望莫怪。” “当日相见,我等恐他花贼乔装,故意戏弄我等。是以要求他摘下面具,表明身份来历。所以我是知道他身份来历的!” 顾念君急切说道:“你不早说!” 周士杰说道:“他样貌俊逸,胜过李仙千倍万倍,实力强大,更胜李仙万倍万万倍。” 顾念君心想:“周士杰记恨李仙至极。若说容貌胜过李仙,恐怕已很不易,想胜千倍万倍,世间怎有这样人。我仰慕的绝非其容貌,面具下纵然平平无奇,我亦仰慕。但…他样貌决计不会差的。”心间一荡,想得雪山狩狐诸事。 周士杰说道:“再说身世家底,亦是十分难得。他便是道玄山金童:太叔淳风。复姓太叔,名为淳风。” 顾念君惊道:“原来是道玄山金童?那便难怪…那便难怪这般厉害!” 周士杰心想:“这道玄山不在渝南道内,相距甚远。我故意说得偏僻,叫你无从考究。顾念君啊顾念君…你既不喜我,便别怪我坑你。也该叫你尝尝,相思不得之苦,我且继续怂恿,我观那李仙待你也无甚好感。待他再厌恶你、或是被彻底打杀时,再告知真相,好叫你尝尝心肠破碎之苦。”说道:“念君,那李贼虽暂时逃跑,但此子乃大害,还需追擒!” 顾念君心想:“既知其来历,便一时不着急,若是有意,便总能相见。此刻该以小凡前途为重!”说道:“你说得不错,必要时刻,李仙如不肯洗脱罪孽,倒不如就此消声灭迹。” “否则日后有人借此攻击小凡赤心。那便前功尽弃。” 周士杰说道:“是极!我虽负伤,但愿意相助。”心中却想:“日后真相大白,你也别怪我从中作梗。若非你偏见已深,怎又受我怂恿。”他屡遭挫败,连受打击,心已扭曲。顾念君虽不受他情意,但待他绝无亏欠。他处心积虑谋划,未免恩将仇报,愤世嫉俗。 顾念君重整旗鼓,率众驱舟回岸。其时已近黄昏,绞有花贼三十余,杀有花贼十余。收获甚丰,有印花弟子遭擒,已被绳索铁链加身,动弹不得。 顾念君审讯花贼。有取巧者欲蒙混过关,巧言辩解。却自难起效,被严厉惩戒。被扒光衣物,手足捆定,脖颈悬挂绳圈,挂在树上,慢慢观其消亡。 有坦率承认者,众江湖散客义气本浓,全凭一腔江湖气行事。听说罪行,恼怒之余一掌拍死。群殴打死。死状凄惨至极,难留全尸。 印花弟子涉及秘密。被挑断脚筋手筋,当场去势,再难人道。留有拷问花笼门诸事。顾念君脱离府院,本是渝南道“龙庭府”顾家的嫡女,地位甚高,杀伐果断,手段甚强。 此事逐渐显露,周士杰自问不如,更生自卑。诸事料理清楚,顾念君欲再追寻李仙。但李仙狡猾如狐,温彩裳何等心机谋略,亦乖乖中套,至今难以动弹。顾念君手段不俗,但想抓寻李仙,却是枉然。 抓寻数次,皆被戏弄。兼人海茫茫,便再无望抓寻。顾念君忧心忡忡,知李仙已在花笼门崭露头角,渐露峥嵘。若不加阻止,必臭名昭著,为大花贼。顾念君待李仙虽有偏见,却无仇恨。只担忧小凡前途,被其尽毁腹中。 转眼再过两日。李仙如鱼入海,再无行踪。重重险阻,难困其身。诸般困厄,难阻其路。 且说另一边。 碧香水阁如旧。小团吃穿不愁,长高了些微。她本贫村贱女,其父早亡。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幸得其母手巧,懂得刺绣女红手艺,十里八乡颇得称赞。 渐有乡中百姓,寻其母缝补衣物、衣上添花。虽不能换取酬钱,但偶尔间换一馍馍、一口汤水,勉强腹中有物。 乱世愈近,凡俗泥胎苦海沉沦。命数苦厄。小团耳濡目染,随母习得女红、刺绣、行针手艺。她天资聪慧,远胜寻常人。学得有模有样,替母分担劳作。 奈何其母命苦,世道渐乱,孤儿寡母甚难生存,虽得一技之长,但不免遭人欺负。忍屈受辱,委屈咽下,倒能勉强过活。小团看在眼中,心智早熟,唯有顺应。 小团五岁当年,其母过劳,竟生一场大病,虽不至要命。但手脚震颤,已再难刺绣女红…。小团需接替母亲劳事,替人缝补衣物。换取吃食。 其母不忍牵连,想上吊自尽。奈何衣布甚贵,转而用“吞针”之法自尽。待小团回到家中,见母亲惨死,诸般心绪涌上心头。哭嚎数日,想将娘喊醒,但逝者已往,悲切无用。 小团心想:“娘亲与我受尽欺负,死了也好,只要死后能安静长眠,也是件喜事。”即帮娘亲筹备安眠之地。 小团在三岁时,隐约知道一事。她早亡的父亲,就埋葬在荒山上。父亲土坟旁,长了诸长青树。好似风水不错。葬在那里,天热有树荫乘凉,风大有树挡风。 可惜被人盯上,连人带坟给刨了,尸骨便丢弃别处。那土坟被同村的一户人家抢占。娘亲知晓此事,找人家理论。那人家膝下三子,各个人高马大,实乃村中一霸王。 将娘亲打了出来。娘俩瘦弱至极,寻人辨理。但村长、村民皆不愿评理,恐得罪村霸。娘俩无奈至极,只好合力帮父亲迁坟。 挑选一偏僻地再葬。 那事得罪村中霸王,抢占坟墓不够。更时常在新坟上小解大解,极尽挑衅。娘两挨受欺负,只等忍气吞声。但自那一事起,小团深感死后安宁重要。她想:“活人遭受欺负,还能还骂两嘴。死人却打不还口,骂不还嘴了。听啊娘说,父亲在世时,也人高马大,有望当选村长。可死后遭人拉屎拉尿,毫无半点办法。娘亲…娘亲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 于是设法大葬。但一无积蓄,二无气力。连掘墓挖坟都难。只把她愁得头晕。且村霸一户竟不肯休止,仍在欺负小团。欲将小团强行抓进家门,担任童养媳。 终于有一村民看不过眼,偷偷寻到小团,和她说道:“小团啊,你样子不差,水灵灵得很。这村里是难了。我明日搭乘牛车,将一堆木材送给城中老爷。你将你娘尸首,藏在牛车柴堆中。” “你啊…看看卖身路子罢。这样能将娘葬了,也好过被那家人抓去当童养媳。被欺负一辈子。” 小团同意。拖着娘亲尸首,藏在牛车内,苦等了一夜。计划顺利进行,成功被运送入城。小团既摆好尸首,用一面较为干净的布。 刺绣上卖身葬娘几字,字迹娟秀,望能得城中老爷相中。她样貌不差,兼年龄甚小,才艺甚佳。很快被选为一家侍女。 城中刘家的管事,欲用一百文钱将她买下,但需要立即回宅邸。小团哀求道:“大爷,我若现在进宅,我娘…我娘怎办?能否宽限几日,待我葬好娘亲再…” 那管事趾高气昂说道:“呦呦呦,人死都死了,还葬甚么葬。还是说您也金贵得很,和那些大老爷们一般,死后三选五挑。非得葬个风水宝地不可?” “你随我们进宅,过不多时,自有人帮你料理。” “朝乱葬岗一丢,嘿,那可省事多了。” 小团说道:“不,不,我只求我娘能安安静静长眠。” 管事骂道:“不识好歹!嘿,那便走着瞧瞧。到时有得你求我买你。”转身即走,两名刘家护院行来,一左一右站在小团左右。 如此这般,谁敢买她。小团拖着娘亲,只得改换地方。但刘家护院紧紧跟随。世道残酷,专欺弱小。小团已感无望,这时忽听马蹄声靠近。 一道温婉女声自车厢内传来:“祥叔,停罢。” 祥叔一扯马绳,马车缓缓停下。那祥叔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那温婉声音传出:“且瞧瞧那女童。”祥叔立即跃下马车,端详小团面容,说道:“样貌清秀,尚可。” 刘家护院沉声道:“两位不知何方人士,但此女我刘家已经看上。” 温婉声音再道:“捏她手骨,中指可是四个指节。”祥叔如实再做,说道:“夫人,您所说不错。” 车厢内传来轻喃:“倒也勉强可用。” 刘家护院沉声道:“两位若不识好歹,可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两人作势要逼喝。却不知车厢内夫人,心绪想起旧事,正遭爱郎叛离,心情郁闷至极。随口道:“聒噪。” 祥叔立即出掌,“砰砰”两声打在护院肝上。两护院倒飞而出,剧痛难忍,惨呼连连。刘家管事听闻动静,赶到现场,但观此情形,亦万万不敢冒头。 只立即回刘家搬来帮手。那夫人叹道:“看来我时运不济,购个小童,还惹来这般阵仗。” 祥叔连忙道:“夫人鸿运齐天,怎会时运不济。这些宵小,我速去打发。”飞身上出,出掌汹涌。尽皆打得重伤。 更将刘家管事打得半残,祥叔回到马车。那夫人说道:“你且跟来罢。” 小团聪明伶俐,知这话是对她说。将身一拦,说道:“我要葬娘。” 那夫人说道:“若通过考验,葬娘何难。”小团受尽欺负,惊讶道:“啊?您…您竟答应?您一定是好人。” 那夫人懒得搭理,区区葬人,却又何难。她对手下赏罚分明,自不拒绝。淡淡说道:“跟上。”祥叔已驾马车缓行。小团咬牙拖着娘亲,后方缓慢跟随。 待到一座府邸。小团远远瞥见那夫人身影,白裙飘飘,发若长瀑,皮肤白皙。精致尊贵,貌美非常,一举一动间优雅得体,但似心情不好,眉宇间略有怨气。 小团从未见过这等美人,一时无穷仰慕。她拖着娘亲赶到附近,距离那夫人再近几分,只觉近观更胜远望。 她老老实实跪在温彩裳身前。见那夫人坐在亭中,双腿交迭,裙摆轻晃,绣鞋精美,所穿衣着一针一线皆不俗,淡淡清香传出。 温彩裳问其身份、来历、经历。小团一一言说,尽数告知。 温彩裳微微颔首,命祥叔备好一百粒红沙、一百粒绿沙、一百粒黄沙,放在一黑色陶罐内,说道:“限你一夜,将沙分开。若能完成,我替你葬母,挑选一风水佳地,亦未尝不可,若能早一个时辰完成,那村霸一家,我可替你杀了。” 她淡淡说道:“若不能完成,你便离开罢。” 小团如蒙大赫,立即设法挑沙。她取出银针,彻夜挑沙,浑然忘我。待将沙挑尽,去问祥叔时,尚余一个时辰天亮。 温彩裳微有满意,说道:“还算尚可,既如此,我替你择地葬母。你且带路罢。” 小团问道:“带什么路?”温彩裳如常道:“昨夜还允你一事,如早些完成,我帮你杀村霸一家。” 小团恨极村霸,但真要杀其,不免甚是犹豫。温彩裳说道:“带路罢。”小团只得带路。温彩裳登门索命,村霸一家皆毙命。 其中有一男童,年岁与小团相近。温彩裳亦未心软,凌空一掌,轻易既索性命。小团呆呆望着,见村霸一家毙命,既无快意也无喜意,只默默收回“您定是好人。”这句话。 心中始有惧意。后娘亲风光大葬,父亲顺势迁坟合葬。小团也就随温彩裳去了,后来回想,方知夫人手段老练,当时是在立威。因李仙离去,小团既为“披蚕衣”人选,自需稍加调教,用些手段。 碧香水阁内。小团念起往昔种种,自侧门悄悄遁离,心底想道:“不知夫人赐我甚么机缘,倘若是套神功,嘿嘿,那便好极了。” “夫人如此厉害,能学到半半成,也是够啦。” 352 夫人解困,难得羞赧,愈是离分,愈是沉沦 小团素知江湖险恶,恶匪甚多。夫人手段能耐厉害,自可自保无虞,随她过活,只需不加忤逆,老实听话。远胜过在外摸爬滚打。 出了碧香水阁,恐被人跟踪欺负。她衣着寻常布衣,衣下配备防身匕首。心中惴惴,回忆所学武学:碧罗掌、轻纱腿。这套掌法已被温彩裳改良,缺憾漏洞弥补,且更易修习。 碧罗掌运炁精细, 不知墟棘峰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难不成有人突然倒戈相向刺杀计都? 执事一边操作,一边努力回想,却发现脑子的这个角落一片空白,寻无可寻、无法回溯。 看如今恢复过来又开始搞事情的天乐古教就能明白,对方的布局,已经大概率到了开始收割的时候。 这一动,仿佛启动了连锁反应,许多人都放出气势,现场瞬间变成易爆的火药桶,只差一点火星便会毁灭一切。 躲过攻击之后,安然右脚前伸抓住地面,制止身形后冲入左侧的草丛中,隐藏身影。 尤利西斯的呼吸都放缓了几分,耳边宾斯教授的讲课声和周围同学的打鼾声在他的世界里通通消失不见,眼前只有这张卡片。 斯内普教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经常装作不经意地和麦格教授讨论关于学院杯的事情,把麦格教授气得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伍健这种慢节奏,如同低吟浅唱的长镜头方式,其实看的进去的人会慢慢觉得非常地舒服,而丁炙的演技和本人的特质,却能够在剧情略显平淡的地方牢牢吸引住让观众的眼球。 两位能级四的战场,哪怕在后工业时代,要清理恢复也需旷日持久。 众所周知,祂们不是天然诞生,而是昆仑霸主西王母用圣器“生命之源”培育的个体。 突然间,夏羽沫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湿润,原来是邱云柏在她的手指上吮吸了一下,接着一张俊颜放大在她的面前,魅力逼人。 一股威严十足的话语从石门的内部消息传出,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威压直接走向着帝威压迫而出,至于一旁的牧锐,则是直接被这道声音的主人给忽略了。 而秦殇的身体,则在狂风之中化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带着黑色细丝,那细丝不断的向秦慕白冲去。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如此厉害的宗师武者,会在陈凡面前颤抖下跪。 秦殇的脸上一红,他知道,自己的心事根本就瞒不过母亲的双眼。 从她上半身的紧绷绷的线条来看,她为了跳舞,应该是用来厚厚的绷带,把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封印。 洗髓成功之后,王乙的身体通透无比,能轻松的吸纳灵气,为修炼提供能量。 你说吧!”菩提神主面露疑惑,一时也猜不透,徒弟要说什么事情。 路南天看到美人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恨不得现在就去将秦殇拉过来,不过一想到秦殇的年龄,路南天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拿了车钥匙向外走的时候,清晨微凉的风,却将躁动的心,骤然就吹的冷静了。 “你想让鬼环幽灵识字的想法我收到了,我会好好教它的,你可以走了,距离你的上课时间只有13分钟。”紫色宠兽目光平静。 虽然现在看上去李承宗还没有危险,但时间一长他铁定得死在这里。他尚且如此,禅客仙子呢? 此时,她身上穿着夜行衣,外面穿着一个带帽的黑袍,将面容都遮挡在阴影之下。 353 夫人直言,重瞳现世,剑骨单薄,何敢比之。 温彩裳购置有三座酒楼、一栋衣阁、一座碧香水阁、三块地皮。皆是亲自择选,精心挑备。她捭阖有术,经商行事轻易至极。 初到飞龙城时,她观城间热闹,商客甚多。通行有水运,背靠雪山雪景。治理有序,实可安置资产。便顺势购置产业、置办营生、招募伙计。日后自飞龙城谋得一利,顺带生财。 后打造“王夫人”名 “这些……真的可以送给我?”明薇眼中仿佛有希望的光芒绽放出来。 虽说他只是盯着看,也算没有破坏当初不限制她的自由不插手她的事的承诺,可……他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堂堂一个王爷,就不觉得这样很丢人吗? 哭声,伴随着雨点般的拳击,而谢雨就是愣在原地,生生的承受着眼前的一切。眼睛瞟着哭成泪人的尉迟冰冰,突然之间,一把将之给抱入怀中,抱的死紧死紧。 易水岚一时语塞,只是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只是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外面沸沸扬扬的揣摩着萧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府里,也炸开了锅似得热闹,跟丢了人的晓雨晓露,以及整个紫竹院的下人自然包括丑姑,都直接被绑了起来。 心下大动,突然之间疯了一般的冲击出去,跳过壕沟,就是飞速的跑着。 进入玉清天一事便提上了日程,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进行周密准备以寻求一个更好的时机。 林洛然一直没有使用术法或御剑等讨巧的登山办法,出于直觉,她并不觉得在仙山使用术法之类的外力是一件明智的事。 但那又怎么了,他打开门,走出去,他不是没有提醒,自作孽不可活。 “天尊大人说得对!妖夜族诡计多端,万一她们诱敌深入,我们恐怕会陷入更大的麻烦,”另外一位魔族大界主也点头赞同道。 老师的名声,唐奕是不敢轻易拿来用的,而观澜商合的真正大东家赵祯,现在也没到浮出水面的时候,在明面上,唐奕其实一直是借着曹家的势,在左右支应。但事事都是曹佾冲在前,时间久了,也不是好事。 战士们陆续把炒好的热菜往上端,猪肉炖粉条,红烧鱼,泡椒猪血,还有一个红烧鸡块四个热菜,都是用盆装着。 最最关键的是,这一次外星人的主力部队,并没有入侵成功。一直被牵制在天空战场,没有进入到华夏的地面进行作战,这样都能有如此巨大的损耗,那日后岂不是更加糟糕? 那嗜血、霸道、狂放不羁的眼神,愣是让胡刚生出一种不敢违背的念头。 而且看此情形齐尔雅也如此的积极的为难他,不落井下石,怎么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不过在场的能发现这一点的人却并不多,因为大多数的人都盯着那一个高高抛起在半空中旋转着上升的篮球。 经过一番察看,张宪了解到那白衣老头便是五溪蛮族长,不过这老头儿担任族长之后并无建树,便是猛兽来袭,用的还是献祭的法子。 秦天猛然之间发现,自己的丹田之中充斥着一种非常奇怪的能量。这些能量非常地熟悉。它们正是来自于其他的位面的能量核心,类似于好几枚丹田一样的存在。 想到“神元气”,石轩猛的一震,或许这就是筹建购买地球资金的办法。 “不过嘛,即使没有恋爱经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爱情的看法,如果叶钧学长你不介意我一个‘门外汉’乱评论的话,我倒是可以说一下我的看法。 354 实力大涨,唯我独心,强心震炁!琉璃挑衅 南宫琉璃无一日不思,无一日不念。心中忧思不断:“那臭弟弟顶着花贼名头在外,我自知他非歹人。可旁人定误解他、打骂他、刁难他。命运好是可恶,何以这般对他。这路危险重重,万盼他无事归来。……倘若…倘若时机成熟,借机远遁,再不归这地。我也替他欢喜。” 院中浇花,愁思,心绪飘零。眉宇哀愁难掩,院中娇嫩花 你们知道,我是把它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所以,它不需要安乐窝,而是需要历练。 绿荫镇多草系精灵,家家户户都有养,而草系精灵并不讨厌夏季的降雨,有的甚至因为这两天或于炎热,直接跑到雨幕里去沐浴这突如其来的凉爽。 虽然特里、兰帕德等人对唐武也没有过排外歧视,但只有穆图在唐武面前依旧表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停下车,他把手慵懒的搭在了车窗沿上,视线随意的扫视着周围。 送走所有人,沈龙轩用凝器术直接凝练了一把剑鞘,铭刻了无数的符,化成九九八十一道阵法,直接把这剑鞘推了灵宝的巅峰。 匠工城极为奢华宏伟,整座城池都像是由仙器所铸,这里的许多建筑风格都迥异于其它地域,在匠工城中,许多建筑本身就是仙器,在这座城池中,有着极其浓郁的天地灵气,尤其是金、火两种道蕴是最浓郁的。 都灵城的下午天气不错,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是今天有风,温度也不算太高。 这一刻,海神真的怒了,他也不管什么神界规定,直接探出一只手,伸向了凡间。 他们终于确认,沈龙轩并没有死,而玄冰洞天和天火洞天遭此大难,肯定与沈龙轩有关。 木妖精走到内室,给水妖精和花妖精说了一声,然后全副仪装出门。 这一次的事变,张经就认为是学生拉开了大幕,这其实也并没有判断错误,因为学生因为王秀才的悲惨遭遇而集会请愿,中途发生了游手殴打学生的事情,又激发了苏州百姓的同情,像导火索一样点燃了整个苏州。 关斗的脸就是一黑,前次他们打过,那会儿了因和尚刚和人打过一场,关斗上去算是打了个平手。也不是关斗不如了因,而是了因当时要拼命,关斗可不跟他拼。 不一会儿一名老仆走过来,对归有光说了什么,归有光点头起身,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草堂。一众学生不一会儿就叽叽喳喳起来,让陈惇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课堂上的景象,看来许多东西,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整个球场都充斥着萨尔茨堡红牛队呼喊进攻的声音。他们想要进球的心有多急迫,呼喊的声音就有多大声。 上次和杨军接触已经是半个月前了,那时候拒绝了杨军的要求后,李沐本以为会有什么报复行为,结果等了半个月却是发现只是被诋毁而已。 正常状态下,『悠久之风』这张禁忌卡牌的副作用最多让林恩身体僵直一段时间即可恢复行动,可是身负箭伤的林恩却低估了禁忌卡牌对于伤势的影响,原本处于愈合阶段的伤口都在禁忌卡牌力量爆发的时候再次撕裂开来。 最终,他不得不和帕金斯打了一个无球掩护。帕金斯虽然身高和霍福德相仿,但却十分强壮,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挡拆手。 这时候,外界的铸造车间开始铸造,产生了一阵噪音打断了风睿的思索。 355 琉璃挑衅,嚣张遭拿,独自起鼎,精打细算, 昔日打杀郝青蛇之徒赵蕾,救得一黄姓女子,李仙观其尚存一息,甚是顽强,心有恻隐,便救回居中。由南宫琉璃悉心照料。 初时伤情极重,后渐回稳,性命无虞。但手足皆断,眼耳皆失,口舌难言。唯卧躺床榻度日,终日无为,甚为可怜。 李仙、南宫琉璃行至厢房。南宫琉璃羞瞪李仙,心想:“总算暂时糊住这厮。”, 若是引来苏家的仇人,别说药宗无法庇护她,就算是混沌领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夷为平地。 此刻,两人的头发和眉毛都被刚才的仙雷给泯灭了,就像两个大和尚一般杵在那里,脸色惨白更是引人发笑。 在天澜帝国的绝大部分人中,能够去帝王宗修炼,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一声戾啸,响彻云霄,后者惊怒交加,然而未等他发怒,将宋瑾瑜禁锢擒拿,又有惊变徒然而生。 面对两个在罪城中都是享誉盛名的道丹真人,还如此的不屑一顾,就仿佛是在看两只蝼蚁,这才是真正的狂妄。 苏诚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手机,翻出电话簿,拨打第一个号码。 立即展开了王之财宝,恩奇都作为吉尔伽美什独一无二的挚友,她们都对彼此了解的非常彻底,很多攻击都被对方一眼察觉,并且会在瞬间抵挡下来或者早已做出准备。 谁都希望能够收服这样一头妖兽做灵宠,因为简直注定成为巅峰强者,这样的诱惑,就连西门傅、西门世家,三大宗派都挡不住,更何况是他们。 不过,在很多人看来,最佳导演这个提名一直以来都是给老导演的,像罗伯特这样的导演基本上只能是打酱油。 “那你清楚,我们公司的业绩,是怎样的情况?”姚丽娟昂首盯着任贝贝,神情里满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循着声音来到了走廊之中,昏暗的走廊,只有一盏泛黄的灯光在走廊的尽头。 到了晚上,张建伟正在打坐,发现预警的阵法被触动,手搭在寻仙杖上,不一会,成子衿钻了进来。 正当男生打算下手去抚摸温玲玉白嫩的肌肤的时候,温玲玉瞬间翻身,回手就是一刀。 吕秀才要是没了,难不成还要指望他再用上个几百年的光景去碰碰运气不成,再者言,现在就算是老人他自己愿意等也只怕是不行了,因为某些个事情已经出现了苗头,他,等不及了。 它如同是气球一般的,开始疯狂的膨胀着,短短数息时间,便就是涨大了一倍不止。 唯一的解释便是,只有激活了这个假的入口,真的入口,才会显现出来。 如果不是杜玄老师和洛长安每次接到火速的通知及时赶到,恐怕他们几个早被欺负的不成样子了。 在那儿的胖子双眼亮起,而后伸手抹了抹林宇的熊,确定了身上没有伤势,不免得就是吞咽了一口口水。 吴大漠爆吼出声,双臂疯狂舞动,眨眼间,漫天黄沙竟化为无数刀刃,相互交织,宛如形成了个巨大无比的绞肉机,要将吴尘搅成粉碎。 唐城肩膀上的精钢箱子此时已经空了,但他还是把箱子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也是褚瑜的要求。 方婉华知道乔暖挑剧本时一向要求高,片酬什么的好像从来不在她的参选范围之内。 1秒的时间,在他们的脑袋和心口就已飙出血箭,那正是中枪的迹象,仇烈火在那一对莎冲锋枪枪口上都加装了消音器。所以,子弹射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是细微的噗噗声。 356 借财起鼎,鼎身腐坏,花笼气散?倾覆在既 李仙即去寻韩紫纱、叶乘借取银两。他登门拜访,先寻得韩紫纱。韩紫纱衣着裸露,妩媚动人,一股俗世打滚的红尘韵味。她含笑咛咛,描眉画唇、丰腴性感,美腿裹着半透蚕袜,光泽滑腻,显透肌肤,难得尤物,却十足难缠。 李仙言明来意后,她故作示弱,百般说辞,尽说自己女子之身,操持家业万分困难。好不易积攒起些许钱 苗然第一次动用了空间里上了年头的老参,并一些其他珍惜药材一起送过去,舅爷心里的感激就别提了,他有权也有钱,可有些东西真不是这两样就能弄来的。 “好,太好了!”王导守在屏幕前,回放看了一遍又一遍。原本就抱着挑刺的心,偏偏一根刺也挑不出来。 “爱妃不必多礼!”司徒灏祯声音轻柔,双手伸出便要拉闵云舒起身。 林安暖漂亮的一个闪身就敏捷的避过她,刘玉娟已经冲上去了,看着林安暖闪开,但她一点都刹不住车的往前扑去。 夏兰心情有些复杂,好在上次她已经见过傅耀了,所以这次当做初次见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坐在这里能烤火也能沐浴阳光,何佩感觉还挺舒服的,没过一会夏麟也回来了,抱着一梱柴,手上还拎着一只兔子。 随心知道这个数字对她来说是天价,可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她不会逃避责任。 不过话说回来,修真界里被地府出手打劫过的门派就算没有七八十,也肯定有四五十家了吧,只要是大门派就肯定无法幸免。好吧……还得除了极元宗。 “但从你这个当内侄的不断给他闯祸的行为来判断,这些年德罕家乃至王后应该没少给他约束,这样的话他对你姑姑心生厌恶就很自然了。 不管是作为切嗣粑粑的从者,还是对脑子有洞的aster不爽,呆毛王都有必要出战。 关于是否退钱,两个保安无法作主,只好转头去看老护士。可老护士也无法作主,刚才进行道德教育时伶牙俐齿,现在却说不出一句正经话。 瑶姑姑,既然她用你的名义。那把你曾经说的话拿出来用用应该可以吧。 “我不知道,只是在咱们的婚礼上见过一次罢了。”上官子轩口中所言语的那个男子,正是欧阳炼。 四百八十贯,说多不多,若是用绢,一匹绢两贯钱,两大车足够装满了。 这声音并不陌生,白天他就是被这声鸣叫引入到了竹林,可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她本以为这么黑,躺在床上的林秋看不清自己,但现在被他一口叫出名字,岂不是说,自己走光了? 这一场盛宴,由赵府门下在江宁城中的近十家酒楼操办,以春风楼与和丰楼为首,无论是菜肴的质量,还是制作的手艺,都是上佳的……要炒菜有炒菜,要炖菜有炖菜,名目繁多,不一而足。 凯尔特人今天状态依旧很强硬,他们不想夜长梦多,所以想在这一场就解决魔术,比赛打的十分胶着。 张强上岸以后,马上来到了原先葡萄牙人总督的堡垒里面,在里面预先给他留的的卧室里面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休息了一天,睡了一天的觉,打了半个月战,整天在海上漂流,他也累了。 罗德一惊,随即眉头微微皱起,身子蹲下,双手放在少年的胸前,开始感受起少年体内的情况。 此时的地球可谓热闹非凡,有互相认识的,也有同一脉在长辈的召集下有序的安顿下来,等待老祖的召唤。 357 胸臆喷涌,凭空顿悟,护心神意,天下独一! 水石宝鼎内生腐坏,李仙重瞳透视,轻易情况窥清。施于飞则习过一门“耳法”,可听音辨物。他轻轻敲打鼎身,听其回音,心下已知情况,两人沿阶而下。 周遭绿植叠嶂,水雾朦胧。大雨初停,洗得草青木绿,尘埃尽褪。施于飞施展‘独到武学’,轻声细语道:“适才替你运水的弟子,你且设法寻回,嘱令不可声张。宝鼎腐坏一 在丹凤眼的注视下,夜南山深呼吸了一口气,浑身运转源力散发着的淡青色的光芒浓郁了一些。 然后,张睿诚就彻底的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不让任何人靠近凌珑,疯狂的赶走了所有人。 “怎么硬梆梆的?”梧桐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一只手在夜南山胸口摸索了一下,然后又从夜南山衣服的开衫处伸了进去,直接摸在了夜南山身上。 “以后你见识的多了,就知道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云歌淡淡的解释道。 她用魂魄之力把两个灵捏在一起进行融合,一起使用玄力和魂魄之力,这可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的,幸好有了天地之灵后,她认识到精神力的重要,开始修炼精神力了,要不然还真不够用。 夜南山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在左手上也聚集了一些剑气,然后再试。 “你也吃!”花木兰另外拿来一副碗筷放在赵俊生面前,倒了一些肉和羊汤。 自从得知凌篁的目标是大封,音盏就猜到和公主殿下有关,进入其中需要空间之力,所以凌篁才会把自己看成钥匙。 睡够了三姐妹晚上都没有睡意,干脆又给自己摆了一桌,推牌九去了。 直到郑曙光走到窗户旁边去敲窗时,她才完全确定来人就是郑曙光,惊讶他居然会爬墙的同时,又想笑,于是就故意忍着没出声。 展眉这么长时间行动规律日程规律还留出这样明显的空子,可不是为了让南怀抓她来泄私愤的。 他带着展眉闷声往那边去,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有人过来,才突然像被雷劈了一般反应过来。 钟氏医院做的全类别,但兽医类目向来冷清,因此一屋子的医生都围了过来。 可以说,林肯当初对大陆酒店的期望,在这个时期已经完全满足了。 因为家里事情,她和咪咪也好几天没时间去找杨禹,等终于有时间去找杨禹算账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傍晚。 “你要是不用它,我可就要用我的灵力来帮你滋养魂魄了。”沈窈微作势就要动手。 这把枪李阎在拳赛那天是见过的,邵向北还给他讲解过构造跟用法。 不仅如此,百里瑟抓住她的手很冷硬,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和触感和体温。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江知非见搂着自己肩膀,和自己并肩而行的许言,眼神中带着些暖意。 他现在很想要质问童乐郗,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坚决的离开,可一想到自己那一天干的愚蠢事情,他就泄了气,也没有了对峙的底气。 秦心语皱眉,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气鼓着脸又爬上床戳戳姜蠡,姜蠡含笑的盯着她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在他们搞清楚杨言不是自己的同伴后,不少的人直接就掏出了手枪。 韩连依真怕哪天韩子烨又突然发脾气,那时侯受伤害的会是连烁。 358 神鸟驾临,玉女断言,十日之内,尽诛花贼! 信鸟色呈五彩,食花露而生。震翅飞动时,如自然彩色光斑掠过,甚难觉察跟踪,隐入云雾更肉眼难窥。故而养为信鸟,用于水坛通信。 李仙觉察信鸟体内存有一股强劲内炁。抛开鸟腹,鸟脏均化作浓沫,流得满手污浊。他内炁一震,将脏沫震飞,眉头紧蹙,若有所思。此乃“碎脏激身功”,是一门邪异武学。自碎内脏,有死无生 众人闻言默然,他们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在追随韦恩的过程之中,他们认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龙之团的崛起,更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们的目的。 既然吕团长这样说了,安然自然也不好反对,不过她是懒得甄别有没有劣迹的,就把人全部交给了吕团长。 试问,若她自己都一副见不得人、做了丑事的姿态,别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诚的祝福呢? “到了。”雪樱看了看眼前的客栈,略一驻足,随后向着里面走去。 她们声音并不高,只不过程微凑巧在花墙这一侧,就听得颇为真切。 方浩这几天抽空制造了好几百个弹匣,每个弹匣里都装压满了子弹,全都放在储物间里,基地里的人都看见过。 这样一来,安然当然不会跟李念说怎么做,让她到时当成她做出来的,跑那些人跟前得瑟,她还不想为李念做嫁衣。 又是死亡,这不过这一次是屠杀方转变成被屠杀的一方,因果倒置,生死循环。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带我姐走,希望你通融一下!”张豪礼貌的说。 若是把所有的银色光球融合完毕,自己又会有什么惊人的收获呢? 这时候苏仁、缇娜以及唐磊三人坐在一起,苏仁的心思全在恢复状态以及擂台上的比试上,经过陆安达一战,他丹田内可谓是空空如也,而且浑身经脉有一种被烈火灼烧的疼痛。 苏仁知道他担心也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便安心盘坐下来,继续淬炼起了真元。 作品真的很不错,比一些知名的编剧水平还要高,稍微精修一下会是一部很好的影视作品。 慕容义看着空中,原本相距甚远的洞隙也是离他们越来越近。许多泥土石块随之向下方的两人砸来。 他们中有的人,在春吟的时候,见过李言和高振阴两人比过作诗,还算是不错,但是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了,所以很多人对于上次的事情,也然是记得不甚清楚了,所以想要从新的见识一下。 秦风翻身起来,皱着眼往远看,但外面实在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如果说水面上只是一处低下水源,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溶岩的话,那秦风在水下看到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对方绝不是普通的武元境三阶巅峰武者,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实力。 她们在电话里聊过还是上个月的事情了,电话里知道她似乎很忙,所以没怎么去打扰她。 禾洛本想帮忙,但是觉得这是马夫人和马院长最后单独相处的是时间了,自己还是退出去比较好,于是就去了屋外等着。 这布置本来只是对付圣阶的,对付神阶不够,立刻改变,闲杂人等撤退。 怎了?杨兄弟!”任天行被杨真厉害神威可是惊的不轻,看出杨真有什么要事要找他。 几乎在枯叶道人出现的一刹那,魔公子、七绝道人和毒心道人便形成了同盟。 359 玉女登场,天骄围岛,赠尸送字,苒苒所赠! 净瑶神鸟,乍现水坛。忽落忽起,神秘莫测。李仙抬目远送,神鸟已入云雾,他目光始终紧随,观神鸟姿态,心中想道:“好一尊神鸟,果真不俗。适才落于屋檐,整座宅邸便气韵缥缈,如是仙居。它的主人,只怕更为不俗,该有多大际遇,才能叫神鸟青睐,受其所驱使?” 叶乘施展“摘花取叶手”,隔空一抓。信笺如受御控,飞 顾南易的眼眸有了一丝疑惑,监控视频毁掉了,那他们现在看着的视频是怎么来的。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也就是因为这个样子,自己才会一直跟在林飞的身边,为他解决任何事情。 夜幕降临,窗外是皎皎空中孤月轮,虽有繁星相伴,却也显得残缺月儿洞彻而无依;而窗内则是,知心惟有雕梁燕。自来相伴。 具有十分浓郁的血脉之力,血脉之力的继承也分几个程度,眼前的张麒麟起码已经算是嫡系继承之人了。 在顾烟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御擎天和莉莉丝顿时惊在了原地。 谁让人家志在武道,武道,可是这世界上最有用处的东西,一名强大的武者可以掀翻整个城池,一名飞升的仙人,可以主宰整个地球,甚至是迈向宇宙。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自然就没有从新开始这一说。”江乔拉着江池早跟白茹离开了魏焱家。 努力不让自己泄露一思情绪。她转身,一步一步离开病房,离开她曾经最美好的初恋。 这时,顾烟的双眸便得犀利起来,眸底如同能射出火焰一般,转身凝视着宫上邪。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和他结婚了,以后我和他同不同房睡、怎么过日子都是我们的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夏方媛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干什么?你们男人不都一个德行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黄助理吐气如兰,轻声说道。 但是叶辰竟然提出要将石狮扛入大殿内,要知道大殿内可有不少台阶和门槛,想跨过这些障碍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江南的生命值远远超出圣骑士,即便如此也不敢轻易硬刚如此密集的攻击。 碧芷侍侯母亲多年,素来心细伶俐,细细打量了一遍屋子,又到廊下窗外看了看,确信无人了,方回来对母亲点了点头。 我将怀中的钱袋取出,这才发觉,剩下的银子竟是连这药钱都不够开了。 “那是什么?”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之间山谷中间的山洞旁,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周围,围坐着十几头纯黄色皮毛的黄鼠狼。 “不多,但也是有的。就像是南疆那边也有折子上来替慕容潋请命一样。”南承曜状似略微思索了下才再开口。 “高大哥,还是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吧。”秦香香不忍的关心道。 “来我家一趟,交给你个任务。”叶峥说。“什么任务……”汪杰的话还没说完,叶峥就挂了电话,汪杰心里嘀咕,却不敢怠慢,立刻从家里出发来到了叶峥家。然后他看到了叶峥,和叶峥身边的朴惠乔。 导演也是真汉子,明知道“李刀子”不待见他,每次都会特地给“李刀子”送首映礼的电影票,专门“找虐”。 “这是什么?”雨秋平向一旁的侍从们问道。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 “当然!这可是…”雨秋平被今川枫的疑问震惊到了,结结巴巴地反驳道。 360 玉女手段,再斩总使,伴晨曦来,弹指覆灭! 李仙沉眉紧锁,环顾四周,见气氛压抑,寂静可恐。便知众长老胆气已碎,再难成势,不住赞叹:“好手段,好手段…她先送信言‘十日内尽剿花贼’,未必笃定十日便可尽剿花贼,而是散布压力,激起花贼斗争。后前四日按兵不动。便叫花笼门内由极恐化作极傲,更应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理。花笼门气势高涨、蓄成一团火时,她 但是赤生瞳最终没有舍得离开,他那被烧的焦黑的眉心处独特的印记明亮无比,沐浴在雷光之中的赤生瞳在武典强大的恢复力之下肉身一点点的蠕动恢复。 “说吧,你此番又是派人提前通知,又是递帖子,如此正式的拜访我天梵宗,有何贵干。”布幔后,天梵佛尊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洞彻心扉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说出实话。 听到断线的声音,我知道高腾飞已经挂掉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二叔,我直接上了楼,对于今天的事情,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二叔,就算告诉他,按照他的个性也不会帮忙。 悟欺天跟在张凡一行人身后,跟在陈大雄身边,一直求着陈大雄给他个鸡腿吃。 秦阳并不准备在杂役山挑选杂役弟子,他准备从原来选的那几个真传府中的弟子选几个。 “你怎么来了。”白发中年男子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中的神威,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悦。 赤火山脉距离白玉广场约莫六百余里,是中部区域可能存在火属性妖兽的几处地方之一。 王凡没有开启瓶塞,而是直接施展病毒掌控能力,将一瓶圣人醉的药物成分分解成微粒,令其透过瓶塞慢慢地渗透进了那瓶美酒之中。 “呃!!”陈建明看到另一个纳兰若冰出现了,还和张凡走在一起,那么这个就不是真的纳兰若冰。 日落,在以前的我看来,是很美丽的黄昏,能诱惑我的心,让我幻想黑夜的不降临。 在沈末和沈秋睡着了以后,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今天才向我求婚的男人,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一颗心终于落地。 若是自己真的给林寒跪下了,恐怕自己真是丢人丢大了,在这清水也混不下去了,人人见到自己都会在背后议论。 众人纷纷回想起秦家人服用破元丹之后的场景。远的不说就今天中午的秦秋燕就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对比。 林寒坐的是头等舱,这里的人倒是颇为有素质,并非像菜市场那般,不断的传出嘈杂声。 这话给了众人无限的憧憬,望子成龙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孩子有出息不用说都是众人的愿望。 一辆黑色军用皮卡顺着一路直通基地的道路上驶进来,在停车区域停下后,后座的薛航扶了扶眼镜,吩咐了司机一声,迅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径直朝向基地一号大楼走去。 而人族追击中通常见好就收,不愿意多出现多少伤亡,不朽间的战斗,想逃还是很容易的。 而后,林寒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全部融入到了靑剑的剑身之上。 我真不知道这天要怎么聊下去了,说了实话恐怕工作马上就不保了,可是忽然间我想到,在新加坡的时候我喝醉酒,似乎什么都和他说过了。 两天后,季慎谦被李分针带着进入橘子电视台录制“响彻云霄”这档节目。 刘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面前的宇宙空无一物,他却感觉仿佛全都是危机。 手中的机枪放射出弹链,击打在高达的装甲和周围的地面上,爆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和一个个弹坑。 因为顾清风的话,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江年寸步不离地守着苏筠漾,除了必要的短暂休息外不停地和她说话,就连吃饭也要将菜色介绍一遍。 顿时一个一模一样的祝未辛出现在眼前,如果不用力捏它的话,甚至分辨不出真假。 药效是传统毒品海洛因,冰毒,摇头丸这些的四五倍,顿时连同国内外的各种灰色势力都是蠢蠢欲动,近几年国外势力不止派出一股势力进华想要抢夺华夏格林药的分子结构图。 这时,洛克昂一直在期盼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手里拿着啤酒的皇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向全员通报着作战计划。 “那你就把昨晚从你被他们持枪逼迫过去开始的详细过程告诉我们。”柳雅沉声道。 “傻丫头,你觉得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吗?那可是康纳,这肯定是巧合!”方丹觉得她是关心则乱,毕竟,这里是伦敦,不是国内,楚修就算再强,还真能强过康纳这地头蛇? 但江苍看着这人客气,也是一摆手,不为难人家,又接过这人的电话,紧接着那头就传来了周队的声音。 站在殿门外的黑衣男子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那张清秀冷峻的面容终于有所松动。 狐妖的故事和桃夭夭猜的完全符合,不过法连发现一个狐妖是不可能会这样的阵法和法术的,所以,这后面肯定有人教给他。 顾昭容的美是公认的,他还未登基就听说过她的美名,只是并没有想过把她召进宫中。 分明刚刚还在跟秦夫人表明对“林江南”的深情,而下一刻就给厨娘“姜囡”送礼物。 闫青玉心里大骇,虽然想到了夭夭是个特殊的,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想起夭夭上一次沉睡不醒,他就心里发慌发紧,是他没考虑周到。 G市,花园餐厅,从进入餐厅的那一刻,顾客仿佛来美丽热带雨林,扑面而来的青草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带着一些酒气,何秋风在想着最近的一些事情,也是不禁哑然一笑。 不行,非梵梵,你忘记这是个渣男了吗?不要被他这点美色就勾得忘记,他不要和你二宝的事情了。 而其污血溅落至林木、地面之上,更是仿如强酸一般,滋滋作响着腐蚀出阵阵青烟。 陈青阳的话,让炎真等人满脸的兴奋,他们纷纷用期待的眸光看向陈青阳,眼中是极度的兴奋。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回到九点后,带着王月涵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了行李后,便一起来到了楼下的自助餐厅用餐,海鲜自助餐厅,虽然收费比较高昂,但是食料以及优雅的环境,绝对是值得上这个价位的。 361 花贼认罪,李仙何在,玉女恼怒,敢忤我意 船身规制甚高,旗帜高扬,耀武扬威,平稳使近。叶乘等欲抬头张望,却听当头一声喝喊:“罪徒者,不可张望,速速低头。” 声音出自一年轻男子,气度华贵,中气十足。声震如雷,蕴藏袅袅仙音、胸鼓雷音之妙。他便是南宫玄明。叶乘、韩紫纱、孟汉、周正德、狄一龙、刘仁义……等长老极感屈辱,衣无寸缕,湖风吹打,冷入 一个晚上,武松感到脸上干绷绷的,十分难受,第二天起来,迫不及待把泥巴洗去,洗去泥巴后,脸上一阵清凉,肿胀全消。 叶流殇亦是冷漠道:“我不需要你这个帮手。”说罢,便转身了。 方将军和郭将军不再勉强,二人告别了摩尼多后,踏上特制的飞板向雷郡赶去。 按照鄂斯星球现在的人们的寿命来说,大山野就算再当三十年的将军再传位都来的及,所以大山原完全没有做好接替将军的准备。 门口抽烟的那两个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烟头一弹,回身进院,关门落锁。院子重新陷入安静。 虽然看上去它仿佛还在积蓄着力量,准备发起下一轮的冲击,可一垄垄的海浪依然向海边涌来,但它们都温柔了许多。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海面一下就变得安静起来。 妈的,只听说过戒尺是拿来打手的,没想到打到PP上也是一样的好用。 武松将衣服下摆系在腰间,使出三分力,在石磨上一摇,只是微微动弹,他喝一声彩:“长得好结实!看老爷如何收拾你!”,手上再用多三分力,石磨便硬生生的给他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雷生现在的确很年轻,但若要等到天下大乱这个契机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所以他就必须要抓住一切可能,所以雷生此刻才会表现的如此急迫,让昆建从中隐隐明确了些东西。 摆了摆手,李元芳和叶凡告别,叶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夜晚还是这么寂静,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回去之后的叶凡又开始了端起富人的架子,扮演那个王帆。 韦康花了些功夫才让詹子羽开口,但他只能提供一些外围线索,如果这么轻易就被人寻到踪迹,张彦斌就不配叫做毒枭。 “这段视频不能交给警察。”刘璐做了决定,因为这对刘昆仑不利,她虽然单纯,但并不幼稚,是非善恶分得清,她不但不会把证据交给警方,还要帮刘昆仑打官司呢。 而在这一边叶林,也开始为周芷若准备那场浪漫的求婚仪式了,他知道这是周芷若想念已久的,而且他也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 至于张燕,碍于她现在的情况,加上她外公之前的情面,倒是也没受什么惩罚,只是被禁考了三年。 “我不回去。”苗春韭惊恐的摇着头,她个头不高,最多一米五八,脸上两团农村红,穿着和城市格格不入的几年前流行的廉价服装,也许就是从金桥大市场批发出去,在农村大集上卖的哩。 可信之人好找,有本事的人也不少,但可信同时又可用的人,那绝对是人才。 三名飞行员登上摆渡车,驶向停在远处的货运飞机,江航有一批外籍机长,所以老马修穿这身制服并不突兀,他的白发和肩章上的四条金杠更显示出资深的经验。 因为林尘仿佛寒气之源,不断的散发出浓郁的寒气,他周围五丈之内的所有妖兽,纷纷冻成了冰雕。 362 李仙睁瞳,欲射神鸟,天崩地裂,玉女震惊 赵苒苒得天独厚,天眷地护,自然傲极、骄极。她透过“子母送目镜”,寻得李仙踪迹,见已逃往湖中。此事出乎意料,不想花贼中竟真有胆大包天,拒不服从者。 赵苒苒说道:“既然不在,那你代他述罪。”迁细玉指指向孟汉。 孟汉观得玉女身形,神魂一愣,目光一颤,刹那呆滞,只道好身姿好气质,万物似她陪衬,韵 我一愣,随后就皱眉了,敢情那个看守结界的“灵”一直在我身边,只不过刚才我恳求它的时候它不说话而已。 其实能进国子监的基本都是中举的人,而魏俊算是学历最低的,但是没办法,人家当初可是如意夫人的亲自送去的。 她梨涡浅笑中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萧索,看得季羽凡的心里一紧,蓦地生出心疼。 医院,景画经过一番医治,确认脱离生命危险后,被送到了VIP病房,枫木行正在办公室询问主治医生她的病情。 “伯爷,我的素菜馆里的东西有没有毒,其实验过就知道了。”杨如欣淡淡的一笑。 杨如欣扫了一眼,直接过去将两具尸体扔在了下面的竹签子上,正好形成了一个肉垫,这才提醒了一下孙四,然后一甩手,将绳子给切断了。 灵儿走过来,重重地扇了吟曲两巴掌,灵儿在给夏恩处理伤口,满手地血直接扇过去,打的吟曲满脸都是血。 付天戈抬起头封住他的唇,撬开她的贝齿,寻找着她的粉舌,并与粉舌纠缠在一起。 法灵大陆的灵力实在是太过稀缺,以至于她在高级法者停留了那么久。 她还天真以为,哥哥安然归家,老太太对她的偏见也能稍稍减退些,如今看来是她痴心妄想了。 难不成叶阑珊的话一语成谶,她最终会成为贺铭川与傅景行争家产的炮灰? 念经声继续响起,而在不断的念经声中,一缕缕金色的佛光从佛珠垂下,围绕在谛禅周身如烟似雾般缥缈不定,直到凝聚成一座金色洪钟,将谛禅覆盖在内。 “你想什么呢,出去。”说着,贺铭川就拽着沈寒江从重症这边出去了,哪能真的一直让沈寒江待在这边,这不是在搞笑吗? 反正开封里面的钱谁都没得到,后来崇祯皇帝还找了些太监去清淤挖宝,不过收获也不多。 看到管南悬虽然坠入情思之后不仅修为没有后退还上升了一个境界,云幻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谢图南不是那种明明知道问题存在却不愿意解决的人,她喜欢的是一帆风顺,没有太大的波澜。 腹部传来令人苦恼的反馈,导致他甚至连大脑都短暂的停止了思考。 笼中的王夫人被拆穿谎言,也不气恼也不害怕,仍是有条不乱地剪着皮肉,剪完肚子剪胳膊,剪完胳膊剪大腿。 谛禅学着江元的动作双手展开,仰视天空,即使强烈的阳光让他双泪垂落,仍然直视着光明。 “随便你怎么想,你要是认为是幻觉,那就慢慢地等着清醒过来吧!”穆辰东说完,拿起筷子,继续说饭。 分身伸出手,刚碰到羽毛,还没等怎么着呢,他的手就呼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姜玉轩,你疯了吗?”龙晓晴脸色大变,她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黄泉的位置就在空明寺废墟那里,而鬼龙也必定会在那里徘徊,他和鬼龙这一战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他也不想避免。 363 神鸟折翼!玄明失舟,道玄玉女,御龙而来! 净瑶神鸟翱翔九天,俯瞰人间,然玉宇琼楼总比茅屋草房更宏伟壮观。世间繁华总比疾苦哀愁显眼。它初入世俗,怎知百种曲折。它不尝疾苦,怎能知晓艰辛困苦、迫不得已。旁人纵与她百般诉苦,她亦难理解万一。 李仙这箭蕴藏杀意,满腔不满愤怒。 他要叫神鸟折翼,落地为鸡!重瞳睁开刹那,神鸟纵然翱翔高空中,亦 身体内部有着心力守护,可算是万无一失,但外界也不容许打扰,因此,伏羲在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贤蕊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她何曾见过这般的姐妹情,咬着牙本能的不被德蕊带着往外走。 可是常年重病中的陈母,在此刻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劲道,竟挣不开。 可是万山红只丢下这一百两银子就起身走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手操的生命雷达,她用的最高档、侦察范围最大的,而面前还站在两个钢铁人偶护卫。 社会福利、教育机会、培养新一代的资源投入等等,是这“强弱可以转化”的概念的基础衍生,是“大家其实还是同类”这一共识的自我认知。 金色的传送阵被辛为拉牵引到了大殿上,张成,100%融合,加上一旁的金甲神猴,出现在了鲁银哈赤和拉斯特宁的眼前。 见后面跟着的五六个婆子,慎敏根本不知道后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只是被拽着一个劲超前走。 无论如何,球形托卡马克可控核聚变装置的研发任务,正式被布置了下去。 这个祭桌是以大理石铸就的桌身,在桌身上是一个纯银打造的支架,支架上面摆放着一本古朴的卷轴。 黑珍珠号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瑟琳娜的哀伤甚至带动的整个大海也哀伤起来。虽然大海中还算是风平浪静,但是这平静中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就连迎面吹来的海风,都带着一股沉闷的感觉。 清风羞愧的直接双手捂着脸,透过指缝看着两个打混的长辈,心中坚定的决定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学他们。 在华国,很少有人不知道“东方不败”这四个字的含义,甚至其它国家的人都甚为了解,可东方世家家主的名字却就是一字不差。 带齐族中的高手,张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飞来,造成路人的惊扰他混不在意。在他的眼中虽然说不上无法无天,可是这些普通的修士他还真没有看在眼中。 宁旭有些疑惑了,郑俢山此刻的做法,怎么是有点儿让人难以寻味了? 吴言没有跟他废话,指尖一道剑芒出现,对着虚空一划,当即斩破了虚空,一个五行八卦出现在半空。八卦在半空缓缓转动,无数道家祥和的阴阳之气席卷了整个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跟在安妮身后的暗影熊,安妮的母亲阿莫琳面上闪过一丝惊诧,皱着眉头,略带担忧的看向安妮,似乎生怕这暗影熊突然兽性大发,攻击安妮。 见黄力公和苍宇出现,海阿青心头没有半点欢喜,因为她此刻已经被几股领域锁定,仿佛在她身边的规则已经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牢,将她紧紧地束缚其中,而后,一只大手凌空抓来。 “华而不实!”皮特尔冷笑,操控土木之力,一根根木锥从地面突起,直冲王大东而去。 我的心酸了一下,突然很想安慰他,于是我就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364 斗智斗勇,玉女落水,面纱透显,李仙调侃 只道好一副状景:骤雨、沉雷、狂风、云涌,孤舟独剑少年,遥对金鳞、波光、祥云、彩霞,天地眷护玉女。 水花密集,寒雾迸生。有女踏龙而来,衣袂飘飘,高高在上。李仙眉头紧锁,面色沉静,脚踩铁舟,风吹雨打兀自坚挺。 赵苒苒朗声问道:“你便是李仙?”声音自云雾间传震而下。骤雨拍打湖面,尽是“哗哗”“ 然后这一世虽然来到了现代社会,却依然和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 因而,起到的效果非常明显,蒙为之感到这些投入是值得的,底下的大臣却不看好,说有这个资本就好好的聘用供奉多好,让这些人学习修真者的手段,有点四不像,但是皇帝钦点只能供应所需。 “林公子,有危险?”横起冥血镰刀严阵以待后,甘青兰才问道。 在说完这番话后,从雨琴茗居一直隐身跟随而来的香玲再次隐身追了上去。 这时候,一旁的鉴定男已经将桌子上的魔晶全部清点好了,连同先前的一刻,一共是56颗,此刻,魔晶还是方离后来拿出来的黄金,都静静的躺在桌子上,等待着朱老板打完电话呢。 一拿出来,遮天旗就开始跳动,像条鱼儿一样要挣脱束缚冲天而去。 压力,也是动力,之前还因为一路奔波,满身疲惫,驱车途中还担心回去后不知又会迎来什么的付炎,在跟梦璐交谈了一番后,又变得干劲十足。 御枫和众人打了一阵,气喘吁吁,一看门后一根塑料棍子,有五尺来长,手握着正合适,勉力分开打斗的一方,拼着身上又挨了几下狠揍,终于奔到门边,顺手操起塑料棍,窜向室外。 闹哄哄的山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人人瞪大双眼看林天要干什么。 “对,我就应该听你的,他,就是个色狼!”叶安琪认同的说道,说这话时不自觉的抿了下嘴,却不知道是因为吴雅妮她们在场怕被现还是什么,这次,她并没有像以前样,用手去擦拭自己的嘴。 沉默良久,夙七突然笑了笑,没说谢谢,也没责备,就是朝她笑了笑,一张脸舒展开来,美丽动人。 “梦离,冒昧的问一句,你和你先生,是来天海市度蜜月的吗?!”宋星看着尹梦离,笑着对尹梦离问道。 你的父母?亲手把你赶出穆家的父母?把你送给我随意消遣的父母?穆筱筱,这样的他们,你可还要保? 看着嫂子脸上的一丝愧疚,我心里面无语。拍了拍她放在腿上的手背,说嫂子你能帮我带孩子就已经是最辛苦的了,你就如实说,你觉得我所做的事情到底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好人? 而也是在这一刻,无论之前青穗怎么逃避,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对害死她父母的大仇人动了真情。 他这赌气的话不但说的恶狠狠,而且还真开始从随身的布袋子里,翻找起来了,一副要弄出点毒药往清虚真人脸上泼的架势。 但是,这个后母‘逼’死了他的亲生母亲,弟弟将他的儿子推下楼梯,还想‘蒙’‘混’过关拒不认错。 额前刘海微凌,轻掩着那剑眉,鼻梁高挺,那薄唇甚是性感。叶铃兰怔了怔,印象里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褪去那股子凛然与冷冽,倒没有距离感。 不过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知道短时间内她肯定不会给我任何机会。何况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和芸姐发展私人感情的,我有着很多事情要做。 贺熠也是同理。如果现在就把他揽入羽翼下,没让剧本虐够他,他也就不会成为那个恶刹般的少年。 “圆环议会曾经也有魔导师做出一些魔像来帮忙生产,但是它们根本不耐用,工作一会不是身体破裂就是能源不足,根本无法像这两个一样这么长时间地工作。”奥莉戴安淡淡地说道。 在刚才那么短短几个瞬间,凌昊就已经打算过了,如果杀了这只鸡,他就算是弑杀了这魔器的新主人,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如就这么样,他控制这只母鸡,这只母鸡控制魔器,要稳妥的多。 失去了主心骨的叛军一瞬间变成了乌合之众,想要撤退,却被从后门包抄过来的日冕骑士团堵住退路。 圣教军和两位神官在猝不及防之间,都被震得耳朵里面嗡嗡乱响,眼前金星乱窜,先后呕吐着瘫倒了下去。 像皇帝、玉贞公主、汝阳王等关系较好的人,叶重都是采取赠送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光深处的虚空开始扁平扭曲,凝固成凸面镜一样的诡异状态。 毕竟,崔成章能够放下那些无所谓的东西去帮别人打工赚钱,完全是拜黎老的一番话,黎老的话让崔成章醒悟了。 今天韩东回家比较晚,因为警告卢征洋之后,还得与官府方面沟通一番。另外宏石名下财产的转移,也需要一些繁琐手续。 比如说玄衣。如果没有赤云宗的屠村事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西朔山,也就不会成为后来那个黑衣长箫、号令魔兽的boss。 “真的吗?礼物就算了,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对了,我是在岱山公园附近跟丢的,你参考一下。”樊子薇眉开眼笑的说道。 “宫余。”胡子拉碴的男子一直满眼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娘子,即便是楚楚说将来可能还给他们的卖身契,他都没有一丝反应。 “记着,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情况不对就跑,听说没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楚楚的语气放缓了一些。 鲁家得势后,在城里巧立名目大肆敛财,早就惹得天怒人怨,前几天还砸了江氏商行,打死了三个伙计,如今江氏商行带回来几个高手,莫非是要对抗鲁家? 他气呼呼的直接出了房间,太过生气的他,已经忘了他过来是要问叶奕枭要个准话的。 所以,店老板希望眼前这个比自己更胖的家伙立刻滚蛋,他宁愿以优惠的价格,把这块料子卖给名声大噪的卜旭。 施浩然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如同刚才的声音一样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很是舒服。 365 玉女独特,一面定缘,截个大胡,鬼面菩萨 赵苒苒跃出湖面,轻势已难再蓄,洞然湖湖域辽阔,贸然前进不知是何境况,花贼狡诈已经逃远,稍作思拟,唯先折返回岛。 踏足岛岸,裳裙贴附,尽显身姿。她急用“天眷剑”挑出湖水,宛若毛笔沾墨,自空中画一圆圈。湖水悬停空中,变做一面剔透的水镜。武学运用、演化如神。 镜中女子朱唇粉颊,眉若远山含黛,目 卫嘉树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太皇太后,看样子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呢。 秦墨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的好,还关心她有没有吃东西,这已经不算是体恤员工的吧。那就算体恤员工的话,关心一个下属有没有吃东西,那么已经超过体恤员工了吧? 谢淮听到顾温暖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一声,原来自己做那么多的事情,在顾温暖那里永远都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从来没有因为一丁点儿的喜欢。 刘坤脑子里还想着该怎么处理接下去人手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在审视辛童的时候,辛童也在审视着他们,将刚刚了解到的分类标准,套在这些菌王的身上。 他迅速来到还在愣神的奇珍异宝身侧,将两人火速揣起,飞出黑影之外的地方,躲开此刻的危险。 “正是!”下方的临邛县令,倒是先回应起来。在南部多年,对于州郡附近的俊贤,他也算是有所耳闻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单兵装甲非常仔细地操作着人体,将一个个手雷极为精准地投掷出去,和给定地抛物线完全吻合,而抛物线的终点,就是飞蝗的口腔。 “等等,我看看,嘶,你这个筹码,是不是太大了些。”墨提斯看了眼计划表,即便是她也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被蒙在鼓里看不到绿帽还没什么,一旦发现自己确实戴了绿帽,后面的事儿可就难说了。 两人又坐了一下,柳是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店门还没有关,慌张地跑出去,仔细清点了衣服,还好居然没有丢失的。 林胜杰笑一笑,可不是亲来亲去的,不过都找阴暗的角落,可不让人看见。 业务员见惯了人来人往,自然知道柳是的意思,于是忙又带她去看了另外一个店面。这个这个店面路段要偏僻了些,面积差不多,但是周围全部是家具店面,人流也不多,柳是也不太满意。 结果没多久就传出有一家人三口都自尽的消息,那时候的自己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撇撇嘴。 几个杂乱的声音答道:“你是什么人?要你管?”声音古怪,虽是汉话,却带着胡音,与原来的黑塞有得一拼,而且个个舌根都发硬,声音里打卷,明显是酒喝多了。接着暗影里钻出几个身着胡服,腰悬弯刀的鲜卑人。 “是嘛,只要不是死人,我们万圣镇还是欢迎的”守卫队长随后一说,因为在万圣镇多年的当差,所有人对万圣镇的敬畏已经让他渐渐地开始自傲起来,除了那些持有白,蓝,黄三球的人以外,其他人在他看来都跟狗一样。 追星走进继武的房间时,继武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心中的愤怒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挺烦躁的,可现在当这事已经成了定局,继武也只能轻叹自己的倒霉了。 “周杰,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所谓的梦想!”阳俊是这样说他的。他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 车辆一路鳞鳞向西,过天井关,入河东,渡黄河,过渭南。长安城已然是近在眼前了。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解释的时候,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此地又是荒凉之地,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她能感到,其他三位夫人的眼光一下子齐刷刷的看向了她,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唇边的笑意却依然再难抑制,一点一点的,凝了起来。 须其格身子微斜,翘起二郎腿,双手撑在毯子上,斜眼瞟向刘烨,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样和瘦矮修士周旋十多天后,秦阳无法摆脱瘦矮修士的追踪,但瘦矮修士也无法抓住秦阳。 李栋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好吗?你个臭不要脸的,李栋刚想起身开骂。 可是现在呢,薛家那个早已名传大陆的少年剑尊就不说了,光是薛家,现在就有三名剑宗高手,下面的剑帝剑皇也不少,走在大陆上,别人见了,都得客气三分,因为他们是至高城的一份子。 如果他修炼到了神灵宗主大能境界的巅峰,拥有了十二万九千六百道神宗法则,把太古神君大能的太古时空之气息多吞噬炼化一些,那或许有机会和太神级别的大能斗上一斗,战胜不了也可以从容遁走。 有人传说,这个百年前的传奇忍者,至今还活着,并突破了天忍的桎梏,成为日本忍界最强者。 乾隆咆哮了一声,龙躯一震,瞬间就消失在了这里,眨眼之间,乾隆就出现在了皇城的附近,而在皇城这里,到处都是天威皇的巡逻飞船。 两名天神一前一后堵住了秦力的去路,十分贪婪的望着秦力身下的筋斗云,眼神早已通红。 366 鬼脉四绝,阎罗秘术,鬼医李仙!玉女在茧? 李仙嘀咕:“神神秘秘,古古怪怪。”便入住飘浮木居。西侧有一间窄室,一张老旧木床,一面泛黄木桌、铜锈烛台。这时天已渐明,暖阳东升,湖面温和舒然。 李仙无出湖良计,索性随波逐流,修习鬼医医道无碍。他心中计较:“这位便宜师尊能耐确实厉害,他既无伤我之意,湖中确又凶险。随他学医,暂时落脚,确也不错。” 为什么说不出来,那边那个像猪一样被抬出去的是你的伙伴,你的同胞。 李维斯顿时十分庆幸,当初招聘管家的时候自己在要求里加上了“会开直升机”一条。 全场哗然,躁动起来,周围负责戒备的战士也赶紧围拢了过来,想要控制住局面。 “嘴硬,去死!”说话间,张家铭的匕首已经朝着我的脸划了下来,那种皮肤被毫无征兆划破的感觉让我痛不欲生,我不知道脸上这道伤口有多长,总之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感觉浑身顿时湿了,全部被汗水所浸透。 洋洋见权夫人和何念念是那种表情,就明白她们此时的想法是什么了。 那跃动的绿色仿佛一颗拥有生命力的种子,稳稳的扎根在红星之中,共生共存。 因此,夏梓晗又白白得了干姨夫赏的一个大红包,乐的夏梓晗心里开了花,眉眼弯弯。 “哈哈……”刻魂只是傻笑了两声,同时拍了拍追影和写命的肩膀算是打过招呼。 陆双双就缩在了角落,那个样子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路边的流浪猫都比她有精神劲多了。 曾氏和曾毅然几兄妹就决定次日去宝相寺祭拜宋家老太爷,宋柏清一家三口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一刹那间,龙虎圣地的虎之一脉尽皆出动,一道道万丈刀罡悍然斩出,斩到罹龙剑河上荡起一连串的惊涛骇浪。 洛严一刀就将一个金丹境后期强者给斩断,这让他楞了一下,他自认自己的修为是不错,但一刀斩断金丹后期强者,还是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西州长史昨天给众人吃过定心丸以后,众人今天是赶过来听一听、再参与一下这回的责任该如何定论。但出人意料的是,刺史大人迟迟也不露面。 褚遂良掂量高峻的这番话,不知是不是虚张声势,他一时不好判断。但让他作这样的决定,还真不敢。 韩不寿道:“那么就毁掉这座石盘!”他说话的同时,稍稍挪了挪手臂,袍袖似是不经意地从九毒老怪手中滑开。 这个时候,唐烧香目光移转,锁定其他白衣人,然后身形接连翻转,同时间宛如雷光骤闪不定。 虽然如此,鲁湘还是心中疑惑着去找了。三江堂到底是混水路的,鲁湘才先去不久,便和分舵其他几位弟兄一起扛着成捆的绳索回来了。 张狸想了想,刚要准备进入青色罡罩里面,却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降临,立即抬头望去,却见天空中遽然间出现一张白色大网轰然降临。 有些义军将领见这一百多人乃是步战,于是不知轻重地发动围袭,却没想到撞到了钉子上。 “这是召唤师的职业特性。”月蚀一边指挥着探路的亚德炎们,一边解释道。 “看来现在就是你们出现的时候了!”艾莫在心中暗自说道,随即艾莫便向着印象中矮人一族的方向赶了过去。 “她可真是不把姜家的死活放在心上,明知道李家是什么身份,也敢往上凑。”姜梨恨声道。 367 玉女醒转,仇人见面,李仙鬼话,忽悠欺骗 蜉蝣居使出洞然湖深处,湖光亮丽,美景层出。其时四月中旬,春和日暖,生机勃勃,万物竞春夺艳,气候宜人。 李仙历经花笼门诸事,潜逃洞然湖,后顺利逃脱生天,得获新生,心情愉悦难言,顿感万物新鲜明媚。这日闲暇躺在院子中,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望着暖阳,白云成团成絮,模样各异。偶尔见飞鸟飞进云层,他心中静想 而此时,楚云玉身边的楚友红顿时一惊,惊喜的看着她,而后目光放在了师父楚正山的脸上。 就连五位出身自盘古世界的圣人都可以将初代大天魔皇给镇压如此多年,虽说是五人联手,但是却也可以见初代大天魔皇绝对没有盘古话中那么猛。 但既然有怨灵开道,林萧也就乐得清闲,完完全全的,是对这些个怨灵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任鸿鹄淡淡摆手道,我兵甲家向来与世无争,我说过,我此番前来,也只是会友而已,不为争斗。 只是一个照面,李毅便对魔族皇后升起了万分的忌惮和亿万分的杀意。 捧于双手,激动的泪水更是流了出来,不住的的说道:“感谢、感谢”良久,这感人的场面才缓和。 因为每一次的妖魔大战都会让中州九天损失惨痛,千年前的那场妖魔大战更是让整个中州九天惨遭劫难,特别是暗阶,其付出的代价更是惨痛无比。 魔族皇后不动,东华帝君等人自然也就不动,双方居然就这样僵持在了这里。 猪二与这元清对战在一起,猪二将元清更是打的节节败退,猪二毕竟是太古时期的超级人物,那份经验,绝对不是元清所能想象的到的。 李子欣一点一点憧憬着母亲对自己的期待,她在母亲那的形象已经损毁了。 青姿看着宁因扭曲的神色讽刺地笑了一声,随即面上又出现痛苦的神色。 两个世界出现问题,是因为缝隙空间出现漏洞,导致相对世界在吞噬他们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们是队伍里长得最壮的人,这两个都答应了,剩下的人,也犹犹豫豫答应下来。 等他来到班上的时候,来到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保温饭盒。 江流见状赶紧全力运转九龙圣体诀,接住邋遢青年之后,急速后退十数步才将力道卸去。 “倒是没想到悬壶济世的洞庭湖还能有这么强势的时候!”青姿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只是其中的语气倒是让人听了也不知道对方是在称赞还是在嘲讽。 陈奇兵这才罢了,对着王飞腾深深一拜,而后向队伍中走去,心内已是喜悦到了极点。 众人看他神情认真,都有些动摇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等着看看有没有人会照做还是坚持留下来。 她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可是在见到一个又一个魔族出现,一个又一个修士为此死去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某些模糊的画面,以及一个潜意识,便是救下这些人,阻止魔族出现在人界。 黑暗中,她仔细又慎重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发现记忆里,并没有丝毫的印象。 王龙会心一笑,如果是在学习了推算之道之前,王龙肯定不明白为什么天龙集团会如此大吹特吹那一氪的风情,恨不得别人不知道一般。 他们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一旦施展这门秘术,害死一个大罗金仙,那么自身的福德、气运差不多也要消耗干净。 368 仇人相见,李仙露绽,玉女点媒,震煞众人(求追订!) 李仙将“纯罡炁衣”鼓叠在腹腰间,使之身形稍改,略显肥胖。但临时之策,岂能尽全,细看破绽极多。他动作迅速,匆匆沐手后坐回食桌。 这般借桌遮挡,可隐藏腰腹、双足,但双肩脖颈处自难遮挡。细看仍有破绽,李仙心想:“此事匆忙,突然而至,我若早些知晓,传戴一袭黑袍,便不怕顷刻暴露。可话说回来,我若早点知道 李智到也实在,更没有装x,直接把她们想知道的问题回答了出来。 收拾屋子,准备饭菜,不能让人家低看了,都知道梦茹萍的男朋友‘家里’有钱,但是门户之见,来之已久,能不能嫁进去,还两说呢,要真嫁进去了,那才算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赵志坚没有想到,李天逸强势要求处理通知之人,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的竟然在这里。 易枫的脸庞都是变得扭曲起来,他强忍着痛苦开始运转空灵诀,体内的灵力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运转起来。 高君是老师,她有此一问,如果高君是其他职业的从业者,她也会有相关的问题,不在乎你做什么,主要看你对自身职业的认知,对未来的规划,以及自身的志向。 高君挠头,这娘们怎么就油盐不进呢,钟欣咬牙,这傻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海兽的雷电攻击也是击中了易枫,霸道的雷电在破坏着易枫的身体,虽然他的身体经受过天雷的洗礼,可是雷电的破坏力还是让他吃了苦头,巨大的疼痛感,使得易枫俊朗的脸庞都是有些扭曲了。 姬祥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转身出门,拿了一个保温桶,没好气的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看着手中的三个玉符章,丁雨立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盘膝坐下然后开始用神识查看起来。 “好!好的,我这就通知族人,丁雨,谢谢你!”乌图说着,赶紧就向着九黎族的村寨飞掠而去。 “吸血鬼伯爵?你…你竟然和梵蒂冈教廷的人搅和在一起,你不怕来自血族的惩罚吗?”特洛伊看清楚了天上的不速之客竟然是踩着一只巨大的蝙蝠的时候,楞了一下,因为那个蝙蝠乃是吸血鬼伯爵级别的暗黑生物。 这家伙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屋子里都满了,我能看出他眼的焦虑,可能那司机的离死亡还没解决,现在又挖出了两局白骨,他发愁也是能理解的。 只要便宜老爹相信自己,那就自然就会关注白启飞身上的不对之处了。 “那面前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呢?比如你们都是筑基期的修炼者,但是碰上金丹期强者,或者能够越级的将星,你们该怎么办?”丁雨再次问道。 不用说他也明白,这上面说的无良名模,就是他那美丽又善良的母亲。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吐也吐不出来,吞也吞不下去。 说话间,两人走近,彼此凝视了一会,只有在他们的眼中,都有暗暗的光芒闪动。 “龙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道该问不该问?”席治宇想了很久,还是没有能够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试探的问道。 更何况,就算真有真神级这一境界,在他们看来,也应该是他们这些早就踏入神级之境的人才能达到的。 “那重新打造出来的装备是不是还跟原来的装备等级一样?”这才是张宁最想知道的。 369 真相大白,尴尬羞燥,玉颜大怒,再输李仙!(求月票!) 赵苒苒尴尬局促,虽有成人之美意,但这番话语出口时,不住满心羞燥。若非因她而起,绝不愿半分牵扯。她说道:“你们心底是何想法,直说无妨。” 南宫无望不敢置信问道:“赵姑娘,你…你是说,让我与卞兄合家?”赵苒苒点头道:“彼此有情,自要相依相伴。” 卞边云擦着冷汗,说道:“赵姑娘,你失踪许久,乍 云秀只觉得空气里有鲜花一捧一捧的开,花瓣一捧一捧的撒,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让他给说得有些飘飘然了。 ——何况她也不觉着自己做过要招天谴的事。她见过的坏人坏事多了去了,就算真有天谴,也轮不到她先来遭报应。 众人不知他这是做什么,可是一会儿之后,从下方密林中飞出一只怪物,这怪物独眼独臂,背上双翅,人面而兽身,全身赤红,如同燃烧着火焰一般。 蔟熙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应声‘好’便带着竹原和白凝夕走进了客栈,而雪曳见势立刻施法传召她妖族百姓,同时为客栈布下了隔离结界,以防万一。 “这才合理,因为桂香在这方手帕上染了脏东西打算害人,自然不敢轻易拿出来用了。阿秀对吗?你很好,可愿来本宫身边伺候?”迎春的态度如春风般令人舒爽。 老法师一见金凤国宰相如此的举动,他的内心也是就猜到了,金凤国宰相肯定是有大事儿要跟他说了。 听到佳瑜这么肯定的回答,那张霸道的冰川脸上洋溢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但,靠在他怀里的佳瑜却没能目睹到他这么暖心笑容的一面。 “浩然有正气!”张三风握着拳头,同时调集起体内的儒道正气,环绕着古城城主行走着,绕着大圈一步步走着。 看着夏侯昊天那副色相,陈君梅脸一红,扬手便是一巴掌,摔在了夏侯昊天的脸上。 “哈哈!那是当然!”领头的首领突然大笑起来,听到了张三风的话,觉得可笑,你我都是一介散修,没有底蕴存在,你还想以少胜多不成。 “什么饭?刚醒来就知道吃!”范彦收起东西,一巴掌拍在宗森的脑袋上,没好气道。 志同道合的两个势力合并看着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却有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合并之后的白银之手骑士团谁做主? 若整个班级只有他不去,的确有点说不通。而且高中时他也有过几名死党,可惜后来家庭遭遇变故后,他意志消沉,渐渐都断了联系。这一次聚会未必不是一次和当年死党重新交好的机会。 况且上早朝还得一早就要起来准备,他早上的福利可就要大打折扣了。一切跟他福利相悖的事情他都要坚决的遏制。 李青还在胡思乱想着,那边巨龙们已经开始对世界树的种子施法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朝曦竟然没察觉,许是太困,又或者是她全神贯注在地上,昨儿夜里风又大,影响了她的听觉,眼睛没往上头看,所以错过了脆骨蛇。 虽然悬崖上的洞窟看起来惊险无比,不过对于如今的范彦,却没有什么难度。他举起翻天桨用力一戳,翻天桨便深深嵌入了峭壁上,然后他把着翻天桨,一个筋斗轻易便翻入了在他脚下一米多深的一个洞窟中。 饺子和古尔多进行着超能力的对决,但是饺子的战斗力更强,速度、力量远超古尔多,在界王拳的加持下,轻松突破了古尔多的重重招式封锁,将其一击毙命。 370 夫人教诲,如印心腔,臭娘皮子,阴魂不散。 李仙甩脱众追兵,听身后哀嚎遍野,心下沉咛:“经此一事,我亦算手染鲜血。也罢……是罪是孽,随他等评说。何须理会,何须多想。” 抽身远遁。一口气行出数十水里,见一片茂密水林。便使舟快速游进。借助树叶遮挡,再行十里余远。料定已难追得。 李仙遥目望天,今夜月圆如盘,皎洁透亮,煞是美好。他思索:“ 得了百草庄先一步传过来的消息,纳兰雪跟江越两人便携手走来了山口,迎接由景麒引路而来的白寂风。 听了苏彦的话,苏阳沉默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开口:如果o加入军籍了,还会跟随着大人吗? 一个能在水祸突至时候,冒着危险,亲自去往被淹城池,救助百姓的皇帝,一个为了百姓,甘心情愿的放下骄傲,对一个商人躬身行礼,表示谢意的皇帝……总也不可能,会是一个昏君的,不是么? 众人虽说不解,可也不敢造次,只得仰着脖子看着高高在上Ld刘千钧。 “什么人?敢来黎府撒野,活腻歪了吗?”不断的有侍卫蜂拥而来,指着黎越泽怒喝道。 兰溪焉能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却有点心如止水,只爱一次便伤得如此之深,她还有勇气接受别的男人吗?何况她并不爱他,从头开始,先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宫廷乐师,最后把他当朋友,仅此而已。 听到神枫的话,蓝魔鬼身形微微一顿,但却没回头,径自走下了台。 正是一块上等的黑金原矿,炼器师再提纯一下,可就是昂贵的黑金了。 花上雪看了眼九月,没说什么,将迷药的袋子让阿离带走,先力所能及的迷晕那些弓箭手。 虽然李慕没有自身修行意象的功法,但是连杀了三个天之极境的高手,炼化得到元神记忆后,有三部功法,任自己参详。 如果说以前他们是韬光养晦,那么现在,这些老家伙就是高瞻远瞩了。姜逸的到来,给他们注入了一支新鲜的血液,使得柳林世家这个古老的家族重新焕发起新的生机。 卿宝嘴上说着他罗嗦,可心里对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心,还是有些欢喜的。 “李林,能死在我的组合技下,也算是你的荣幸!”幽冥的身影再次响起,没有半分犹豫,搭在弓弦上的箭羽滕然射出。 “牛逼!”听着杨东的解释,内心由衷的赞叹一声,再联想起之前包房内严凤权的表现,不得不承认,他和96之间好像还有点相似的。 此言一出,那些宾客立马开始离场了,最开始他们还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可是等周伟德一出场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纸条上说:大人,事情有蹊跷,若方知府没有动静,这城外成千上万的难民,一时间,都去了哪? “骨邪豺,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看我今天去你头颅”!巴岸驹愤愤的指着骂道。 楚原一睁开眼,就见泯罗兽已经从刚才的昏睡中苏醒了过来,此时正无聊地趴在自己身前。 “你大爷的,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了。”虎十分不爽的骂道。鸡努了努嘴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去,丝毫没有忏悔之意。 那兔子不是东胡人的天神铁赫的宠物吗?怎么会变成了汉人的宠物?这雕像可是很久远了,不可能是后来加上的,那么这兔子是怎么回事? 371 李仙战书,约战玉女,绝掌峰上,分出生死。 道玄山位处“望阖道”内,名声如雷,众心所向,当属天下正道之正正统、先锋候,底蕴深厚,先贤英杰无数。纵观古之大事,天下动荡,时局混乱,皆有其身影。金童玉女或千年难得一出。玉女意为“浊世清玉之女”,素来高洁,肩负荡邪救苦之责。赵苒苒如此身份,注定瞧不起李仙。她虽屡被戏耍,却非智谋不足,而是诸般因素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墨龙的皮肤越来越红,也越来越干燥,开始龟裂,血液还未流出已经变成血痂,凝固在周围,形成一团团黑色的物质。 “如果条件不过分的话,可以先应付一下,先拖延他,然后再想办法把他给抓了。”苏牧开口便说了一句。 苗组长虽然说出了“亡羊补牢”这四个字,但是在李青云看来,这件事情想要轻轻松松的解决怕是很困难了。 苏牧有点尴尬,竟然被看穿了,不愧是老警察呀,还真是名不虚传。 “后来,就到了高三,我们高二期末进行了分班,我和他没有分在一个班里。刚开始还行,我能忍住不去找他,可是他竟然也不去找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到他的班里去找他。我发现他对我没有像以前那么热情了。 李占国的这番话,可说是完全将李青云当成自己人了。听了之后,李青云就有些感动。 这些事情时隔了几年,他以为他忘了,可到头来才发现是自欺欺人。可是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来,总觉得恍如隔世,仿若自己已经寂寥廖活了一世,再也品不出这世间的滋味。 刘燕明白她的‘唇语’,但有些不放心,一副心疼的眼神凝视着她。 刘晓光瞥了一眼前妻含情脉脉的目光,顿时心里一沉,感觉自己如果再坚持下去,恐怕会跟她燃起旧情,赶紧站了起来。 我在回味刚才九尾雪狐吻我的情景。我想她应该是感谢我?怜悯我?总不会是喜欢我吧?我刚才的表现是否太机械了?如果再来一次,也许,我能表现得自然一点儿?我应该抱着她,至少应该给她一个积极一点儿的回应? 现在来看,搞事情的没问题,他不怕搞事,有能力搞事,但是赵威却连收拢和控制地盘都做不到。 龙鳌见她在四海很不待见,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舍不得她在四海被人看不起,托一位相熟的老仙友,送她到仙界拜师学艺。 楚凡俊脸之上的笑意顿减,如同吃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耍无赖的说道。 而虽然将这个秘密强压心间,她却更是承受了某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识字的人,画押签供的时候,无法写名字,却也不能找人代写,以免落下不审自定的名头。所以只能是画一个十字代替,再按上手印,就算是认罪认供了。 顾霆钧前脚刚走,楚明泰后脚也走了,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楚明泰匆匆离开的身影。 众人刚准备离开,这时候,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山谷之中一下子起了大雾。浓浓的大雾掩盖了山谷,伸手不见五指。 “求求你们,别杀我、、、、”水猴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到我了,这也太神奇了。赵玲玲的符咒竟然这么厉害。能让一只畜生开口说话。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 严佳佳面沉如水,双眼打量了一下,一把捏过旁边的一把剪刀,然后脸色不善的不时扫视着张扬的胯下。 372 赴死决斗,血染湖峰,玉女愧疚,心中触动 赵苒苒眉头微蹙,立即推开木窗,沿着箭射方向望去。天色漆黑,她目力虽强,却难穿透层层暗障。净瑶神鸟浑身颤抖,已犯惊弓之症。 她秀拳紧握,知道此箭乃李仙射来,既惊且怒。但茫然漆黑,实无处找寻。赵苒苒取来信纸,观其字迹,喃喃道:“明日傍晚,绝掌峰,见生死?” 她不敢置信,大觉可笑,再将信纸通读 俞鹰皱眉,他心里正琢磨着五大势力的事情?与自己有些纠缠不清。再加上清荷昨天的胡闹,让他心情有些不好,有点不想陪清荷。 他就在分局内与两人了解六组的情况,及一些分局责任准则,必须遵守,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然而,让俞鹰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杀戮魔爪抓入皮肉之中,显化的吞噬兽爪突然爆发出了更强烈的杀戮魔光,瞬间整个兽爪都抓入了侧腰之中。 这么有钱,却穿着最便宜的衣服,抽的也是六块钱一包的烟,这低调得有点可怕了。 直到今天看完了皇族和橘子熊的比赛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是错的吧。 但刺客版本其实有着好几个天敌,而且在应对这些刺客的时候,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眼前这些人她有几个能叫上名字,更多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总之没一个熟的。 结果,四个第一次来寿司店的人,就跟土包子进城一样,东张西望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个将江择天抓过来严刑拷打?”分身再次提议。 叶景秋本来想狠狠地打一顿,可是见到儿子一身的狼狈,一只脚还是跛的就打不下去。 “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我都不敢跟你们讲。”春桃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恐慌,腊梅本来的猜疑瞬间就消失无影了。 第二天直到起床铃响起之后,志成才急匆匆的起床。以往的这个时间他早到教室学习了,可昨晚由于前半夜思前想后没睡好,临近天亮的时候又迷糊过去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电视剧中的那个莫笛雅,虽然她的年纪已经大了一点,都有四十多岁了,但她身上的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就连白诗璇她都感觉自己有些自叹不如,为之折服了。 他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穿一套蓝色长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来参加这个比赛,后悔天真的自己没有早点看清楚这令人无奈又痛恨的社会现实。 尹陆和其他几个随从闻言,立刻跟在余向阳身后,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江叙枫从屋里走出来时,墨玖还企图去和他拼命,可他不是这么个大人的对手,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直流。 周婆子的儿子,周发财在外面看热闹回来,就看到老娘和老婆被人抓走了,立即急了,开始耍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冲上来,就想把老娘和老婆抢走。 原以为夏芷涵会很难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却没成想,夏芷涵非常的平静。 “林师兄,其实李云并不像李江那般无可取闹,只是因为他生性好战,见到有潜力的或是有实力的都是想要在时机成熟之后与之一战,平时他还是对师兄弟们挺好的。”卫通看着林天龙,渴望林天龙能理解自己的话。 关于域门,王勃从各方面渠道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简单来说,域门是一个长距离的传送阵,除了强大的阵法来支撑之外,建造域门的物质也十分奇特。 只见何潇潇悄悄的从他身后飘了过来,脸色被月光照的十分恐怖。 初中高三阶的兽类没有积分,只有斩杀半步地阶以及以上的兽类才能够获得积分。 “你别怕,我去告诉祖母,让她把你调回来!”江一峰以为乐如意受到了很大的刁难,于是扭头就准备走,还顺带着伸手要拉住乐如意,却被乐如意给闪开了。 “你这么笨,笑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关键心中突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 皇后看着乐如意被吓的都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皇帝又在那边扮演起我本情深悔不当初的戏码,头疼的更加厉害了。 在公路上,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正在飞行驶着,它刚从京城国际机场飞奔而出,这上面乘坐着身份极为不一般的人物。 乐如意自然是明白江逸辰是何意,“二爷,如意扶着您回去!”说着,便伸出手搀扶着江逸辰准备往外面走去。 要是换做普通人肯定不会听出这句话里面的含义,但在场的几人哪个不是精明人? 然而,在这股舆论风波中,也有人坚定地支持李凌,其中就包括黑莺。她发现李凌在过去的多次较量中似乎总是胜券在握,因此她相信这一次他仍然会给大家带来惊喜。 江澈掏出了外门弟子的令牌,然后取了指间一滴血滴入,对着桃林道院的方向重重一拜。 这股漩涡好似吐什么脏东西一般,把墨安亦和大鸟哥一起呸呸呸的吐了出去。 373 深湖奇遇,如意宝剑,随意驱使,仇怨未了 李仙心脉尽碎,凭一缕“护心神意”,意若不散,身便不死,勉强维持稀薄生机。但浑身无力,通体寒弊,性命仍面临极大考验。 湖水幽寒,冰凉刺骨。心脉破碎,已无运血行气之能。李仙意志甚坚,牙关紧咬,护心神意始终不散。二境武人,触水既沉,眼见湖深若无底,沉降多时兀自未停,看准时机,将身躯挂在一山根石缝间。 王郎见所谓的‘青龙使’‘板凳’被吃的死死,仍不动手,到时候自己一定是要被灭口的。 “哥哥能够把我当作亲生妹妹一样看待,我很高兴……”她低着头,两只手互相搓着。 人家出三倍的工资也不能当冤大头呀,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只是不一会儿,那惨叫就与阴风一起停了下来,直让人面面相觑,疑惑地看向那做法的道士。 而二品菜肴,无论是对刀工的要求还是对火候的要求,都远远不是一品菜肴的条件可以达成的。 他们轻轻打开房间门,看到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左手边还有一个房间门,里面传来呜呜声。 “怎么,怕我吃了你呀。”甄羽彤知道许冬性格很好,因此说话不是很注意。 “我也不知道,出来的时候他捂住了我的眼睛让我数十下,然后他们就不见了。”黛丝很无辜的拿着抹布道。 伊戈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于他来说探险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就连正值青春年少的八公主和九公主也在他殿试的时候对他一见钟情,两位公主每日为他吵得不可开交。 林维要通过深蓝血肉的牵涉因子,彻底将柯雷恩控制住。自从林维解决了自己和深蓝血肉本体之间的联系,林维本身也算是一个血脉之源了。 那些细作大吃一惊,纷纷返回来向梁汉璋禀报。梁汉章大怒,急忙让人捉拿刘延祚,却发现他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面宝马车里,和他说话的是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人,年纪和赵天华差不多大,正是同村的何家俊。 摆摆头,少年开始为自己的出路上脑筋:“该怎么从这里出去?来时的石阶呢?”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除了自己所站立的这一方石台,哪里还有那看来无穷尽的石阶存在,月乘风喃喃道。 “吐蕃人果然藏了些重甲骑兵,约莫四万人,离此地不远,就在四十里地外的山谷里。只须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能到达战场,并在适合的时机击溃契丹人。”苏铭努力地打起精神说道,一边不断用衣袖擦拭嘴角渗出的血。 众人在巫妖的带领下,穿过多道领域空间,最后来到一处一望无际的旷阔平原中停下了脚步。 来纪云拍手道:“这么巧,原来马神医与伯父认识。扬哥哥,你是监军大人的儿子呢。”乐异扬微微一笑。 顿时间,叶琳达和兰佩蒂,菲迪家族的两位顶尖高手,直接被林维强迫着跪在了地上。 幻境的管理者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它可以假扮入侵者朋友的模样过去袭击,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后再把他们放一起让他们自相残杀。 那个合成人狙击手惨叫一声,从上面掉了下来,狙击步枪扔在一边,扑在地上直抽搐,只能大口的喘气,一点都动弹不了。 大势在身,罗峰气势无限拔高,凛冽的眼神,犹如一尊战神,高举雪隐刀,一刀斩了下去,凛冽刀光,交织闪耀成一片,肆虐而出。 374 浊衣相叠,另添异用,玉女心愧,傲不服软 其时五月下旬,李仙横躺松软草地,呼吸自然清风,享受阳光照沐。耳听湖浪拍打,鸟语风鸣,云卷云舒…一股倦意袭涌而来。 他历经生死险斗,死中逃生…深湖中独自坚挺,再困也强忍强撑。方逃出深湖,心中激情万分,意气锋锐,盖过身疲体困。 但早已油尽灯枯,激情褪去,唯余困倦。李仙心伤已复三成,但心脉脆弱 上次万象城一战,陈楠险象环生,恨死了天邪皇,因为他当初差点就死在了烈火熔岩掌之下,可是,真龙秘境一行,在真龙熔炉之中重生之后,陈楠才明白,天邪皇根本就没打算杀死自己。 回廊已经带着露气,有点冷意,她却全然不顾,一颗心怎么都无法安定下来。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你别再黑着一张脸,对陶家人有点好脸色,陶家那几个儿子现在对你都很不满,现在咱们还指望着陶家呢!”司母交待。 “左右明日就知道了。余伯母会将我介绍给他们,想必他们应该也是拥护你的。”萧以沫说。 飞鹰则已经为沈云舒安排好了住处,她的房间,竟然就被安排在了君慕辞的隔壁。 “你说呢?不过,疼点很好!我还故意撕裂过它,因为疼才能长记性!”苏千寻挑衅的看着他。 顾义甚至清晰的听见他对管家说:“多拿两个药箱过来……算了还是把家庭医生叫过来吧。”顿时头皮发麻。 因为他清楚今日不自杀,来日也逃不过一死。自尽于主子的墓前,正如了当年他的誓言,誓死追随,也算是全了主仆之义。张简心情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风声雨声,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让她可以不去想外界的看法,享受天地赐予的安宁。 此时他风衣男,全身都是红色的蒸汽在不断的升腾,这是被灭绝真火灼烧时被烧毁的血红能量和被蒸发的血液。 第二章奉上。由于本人比较胖,所以对“肥肉”一词比较忌惮,哈哈哈。 而更加糟糕的是,在地下避难所之中,如果信息传递受到阻碍的话,那么人类的军队将会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之中,情报的传递只能依靠通信兵,甚至还不如古时候的烽火台来得方便。 亲自宣布过Elite的股权变更并且当场将约翰·卡萨布兰卡驱逐,待到卡萨布兰卡在两个保安的押送下离开公司,西蒙的任务也基本完成。 唯一一位获得竹编技艺大师和面塑技艺大师两项提名并获得认可的技艺大师,再有是百位大师中作品被省级以上博物馆收藏的最年轻的大师。 “呵呵~罢了罢了,老夫不与你计较便是。”胡老怪笑得颇为大度。“对了,您老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莫非是来讨酒喝?”蛮栋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傻傻地笑道。 “龚家天魅之术闻名蚩尤大陆北方,本就是不要脸的始祖。”土飞耀也冷眼看着,说道。 关键时刻,拥有这些人的联系方式,电话打出去,其他人或许办不到,但以维斯特洛体系的影响力,让各大债权方暂缓向韩国催债,还是能够做到的。 戚猛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反驳,但是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哈哈!是嘛!这是真的吗?太好了!”优啸已经乐得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王强跟北仓家的事儿,他是调查过的,无论如何,北仓家也不可能跟王强冰释前嫌的。 只见对方用呆滞的眼光怪怪的看着吴邪,说了声:“不行。”然后那工作人员笑道:“哈哈,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把东西卖给你?拿来吧!”说着一把夺过钢管。 “去拿钱,你给我回去收拾行李,拿到钱就马上离开。”杨柳儿才不想婉清跟着。 而冥晶此刻也看到了大瓷坛子,同样吓了一跳,但是它显然比影子要好得多,之前在地牢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在昏暗的地牢中,看得并不是太真切,眼下可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看起来就更加的恐怖了。 “好了,千蝶,你们别闹了。你们也救了我了,任务就算完成了,赶紧回去吧。”王强说道。 回到市区之后,我和戚猛直接去了南城人民医院,胖子和绿毛的伤都不重已经出院了,葛兵的伤最重,断了三根肋骨,肺部受到重击出血,还好抢救及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好呀。”娉婷连忙答应,看被人做的时候她想做,可是自己做的时候双手没多久就冻得通红,因为她没有戴手袜。 说罢,也不再看陆启明反应,她便脚尖一点地,像红蝴蝶一样地远去了。 “笑什么笑!”赵永齐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 趁着孩子们说话的时间,赵永齐对温成龙微微摇头,后者立刻明白,只是微微晃动手掌,那些早就在注意动静的保镖们,又逐渐分散到四周,不再干涉这些孩子们之间的交流。 “奉孝!奉孝!”从极度悲痛到惊喜,无疑是幸福的,但在经历了这段波折之后,再次经受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墨兰哭的死去活来,只是尖叫两声,居然活活哭死过去。 而就在这时,众多修士都齐声惊叹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在洛天头顶上空,竟然有一个淡淡的气体漩涡形成了。而其他同时聚丹的修士中,只有一位修士凝聚出了淡一点的元气漩涡。 眼看古舒娴就是堵着‘门’不让走,凌祈无奈之下对灯发誓,表示一定及时电话汇报行踪,午夜前必定赶回。为了老妈相信,凌祈顺手拽过方惜缘命令其一同保证,连汪凝也被动当了一次担保人,终于得到了古舒娴的首肯。 原来陆水一早就听从了格肸南火的安排,在格肸南火和格肸楠木离开之时,就早早把拿好了步枪,这把步枪是沙渡天留给她的,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秦悦风细细的品着“清风晨酿”,只觉得唇齿间尽是那舒适温醇的清雅香味,一时间觉得心旷神怡,也不觉得不耐烦了。 “哼,好让你欺负是吧?”美眸轻抬,不轻不重的瞪了眼那嬉笑的男人,微微鼓起的包子脸,让她看起来更可人几分。 曹格更加心情不好,六年了,这李静儿脾性都一样,倔强。探索完毕后,他终于知道,约她是不可能的事,好言好语一定遭受讽刺。 375 心脉重生,剔透无暇!后知后觉,夫人软让 李仙搜山寻药,将凡药当做宝药吃,宝药当做珍药吃,时日流转,心腔散发微微暖意,已愈四成。可简单奔跑、跳跃,可施展“妙云手”、“清风腿”…等轻盈武学。初有自卫之力。 绝掌峰山势陡峭,存在极多险峻之地,西南面有片山峡,气候温热,土壤肥沃,滋生宝药。但需跨越数道险峻栈道,山壁经湖风腐蚀,落足即碎。沿路 慕容倾冉微微一怔,绝美的脸颊如同掉进冰窟窿,异常冰冷,“轩辕澈呢”?她咬牙道。 黑暗欧布抬起手掌,用手掌挡下飞射过来的光弹,随后拍了拍手心上的灰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众人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坐在位置上的李炜,眼中已经开始产生的淡淡的怀疑。这就是电竞社的学长? 心情不好的曲筱筱睨了张蕊一眼,没好气道:“放开。”没眼力劲的东西,没看到她心情不好吗。 突然,轩辕澈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意,“你骗我,对不对,你和他只是场交易,对不对,对不对”? “蝼蚁就是蝼蚁,莫非你还想报仇不成?”天级武者讥讽道,他自然没有被李牧的目光激怒,反而用一种超然的口气说道。 不舍得?等等,慕容倾苒心中大惊,他说,他不舍得?砰砰砰,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哥,我扶你回营帐里休息吧”?莫言再次搀扶住他,眉头紧锁,担忧的看着哥哥。 刹尔缓缓起身,转向床边,抬起手臂,指着床上的琅啸月问道:“他,就是苍雪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救回来的朋友”? 至于有没有游戏需要更高等级才能购买,任索暂时还没发现。但就算是这样,他匆匆浏览一下,发现至少也有数百个打折游戏,而且这些游戏在网络上完全找不到相关信息,任索想知道怎么玩都做不到。 对于南明朗的表演,陈枚是没有话说,因为这演技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期待,真正是每一场都让她满意不已。 “索先生,现在回来了,可以说了吧!”古月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完全没打算放过任索。 治疗枪械倒是基本不变,虽然不同地图会有不同的特色枪械,但总体上最常用的几把枪在各个地图都能找到。 “二哥,我等大好男儿为何要……”宋霸刀双目含泪的看着宁二公子。 “水MM,我非常崇拜你,加一下好友吧,”别人看到陆离顺利的加水精灵好友,立刻也丢了个好友过去,却被系统告知人家禁止添加好友,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只是进来的人很奇怪,演讲台上,一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家伙,在那儿额头微微冒汗的拧一根螺丝? 南明朗和章莹加了微信,也没有什么话题聊,本身就才见面,好在这样的场合不缺那些会暖场子说话的。 一头座狼从远处跑过来,身躯仿佛野牛一样庞大,直接叼起兽人尸体跑向了一个角落,大口的啃着。 这一点,钟离已无比醇熟,拳架形如山,自地而起,力聚十分,正是虎形之根本——踏山式。 “哥哥!!”茵茵大羞,气呼呼的瞪着狄成“来来来。”狄成忽然八卦起来,招招手示意茵茵过来,在外面,他是叱咤风云的当世人皇,在这里……他只是个哥哥,关心妹妹终身大事的哥哥,普普通通的哥哥。 “如此可怕的攻击,难怪风勿言会身陨于其手!”对方仅仅二十三岁,一身修为,竟已达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他算是深刻的理解了宋空离的焦急了,换做是他,他恐怕也会寝食难安。 不是没碰到进来大批人马打算抢林嘉他们位置的,可是本着不结怨的想法,只要离boss刷新时间还早,林嘉他们就下线让位置。 所以当这种论调在评定间里响起的时候,厅内的谱代家臣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随声附和,竟没有一人表示出明确的反对或者驳斥,即使是高居主座上的武田信玄发现这一情况也仅仅是微微皱起眉毛,便恢复古井无波的态度。 啪!!清脆的拍击声在林间久久回荡,钱吉干枯的大手稳稳抓住呼啸而来的大铁柱,感受着那份沉重和坚实,看着满是伤痕的表面,嘴角慢慢勾起抹嗜血的狞笑。 “又是武田晴信!”本章实乃的声音拔高几个音阶,足见他的心情有多恶劣。 “大人,莫要冤枉下官,我根本就没有罪,既使有,也轮不到大人您来审我。”纥干承基还在嘴硬。 吴天磷闻言,礼貌地跟司马圣杰说了声谢谢,目送着司马圣杰坐车备开后,夫妻俩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走进酒店里。 傅媚媚听到年轻人的话,迟疑了一会,而后说道:“对不起先生!不是我不相信您,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必须向列车长汇报,您等一会,我现在马上就请示我们列车长。”说着傅梅梅就急急忙忙向车头的方向跑去。 尤其是在他得知刘庆熙得到了金怀庆的支持,才能有惊无险地夺得了TK集团会长的位置,他就有把握能够说服金怀庆来帮自己游说韩国大使馆。 纵天说地,谈古论今,追昔忆往,畅聊未来,大家肆意挥洒着这大学里的最后一点时光。 但是如何选择对手,如何适可而止,这都需要熟知日本内情的业内人事,来提供参考。 议事完毕,贺六浑来到自己的房间。几个兄弟一直都在等,看样子也是有点郁闷,而且心事重重。 黄巢迎风立在东市门头,一袭红衣在晶莹的冰雪世界里更加显得妖娆,暗红色的头发肆意地被风刮地起起落落,战袍上的积雪已然化作水珠,胸前背部悉数湿透。 376 纯阳本经,避浊之人,实力大进,翻天覆地! 李仙伤势愈全,终于了无忧虑,放心彻夜长眠。这夜睡得极尽香甜,次日斜阳照洒,悠然然醒转。天地明媚,展现眼前。 碧空万里,叠云平静。远有湖浪拍打声,近有走兽觅食声。李仙躺在柔草中,一时不愿起身。静静感受万事万物。 宁静致远,无仇无怨。唯有祥和静谧。李仙盘转扳指,丝丝清凉透体。荒渡半个时辰,跳 白矖从乾坤袋里拿出符咒,分别飞散到四周。跟之前一样,符咒飞到一定距离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住,停在空中。再过一会儿,四周的符咒全被邪气撕成了碎片。 “师傅,这里居然还有巨人族,这下可难办了。”阿泰一脸错愕的说道,巨人族的强大他深有体会,神域基本上可就是被那家伙一手捣毁的,它们的力量几乎是宇宙最强的,达到巅峰实力的巨人族,一拳就能摧毁一颗星球。 坦白说,她若是在家里的话,有儿子在,绝对做不了这样全神贯注的写,因为儿子时不时的笑声,哭声会打断她的思绪。 趁着故渊在跟白矖他们说话,秋染悄悄地问狸力族长,故渊到底是什么异兽。 唐宇青来势汹汹,武家要是敢有半点怨言,得罪修神世家,武家百口还能活命吗? 范青看着自己老婆,莫名想起了现在网上挺火的那张图:我全要。 夺天造化丹,这正是超越九品丹药的一种神丹,可助人重凝血脉之力,洗尽肉身的一切污秽不堪。 好吧,就算想到了,只怕也没有在意,毕竟,中场远射,想要进球?只怕你是在开玩笑。 “我昨天晚上也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托梦大仙”。他告诉我说:你别再去参加考试了,你的命中根本就没有当官的命,即使你再努力,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梁心惠说道。 几道人声响起,想想也对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家族但是在这儿就是巨无霸,总得有人贴身保护。 方士则怔怔地看着对方留下来的东西,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些许追忆之色。 将一切准备就绪,窦唯就来到厨房里准备早餐,可还没有开始动刀,娇艳无比的杨采钰,就从卧室中跑了出来。 王谦凌下意识的又说道,然后看到慕容燕在瞪着他就把后面那个字憋了回去。 “为什么沉星号的抽屉里一件东西也没有!”莱因哈特愤愤不平。 再后来,没人敢再来闹事,就连那些飞蛾扑火的公子哥也都少了下来。当然也有自持身份的公子哥,想要征服这一匹胭脂马,并以征服这只胭脂马为荣。 考试完,所有的课第一时间一定是分析试卷,这有助于学生的查漏补缺。 王绍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结果发现自己落在了气垫上,双手浑身上下的摸索着,一点伤也没有。 可是他自己却被这一撞,给撞得后退了几大步,脸上潮红一片,显然这一下够他喝一壶的了。 但是副职业却不受三十这个等级的限制,副职业在就职之时就会获得等级,初始同样是一级,提高熟练度同样也能提升副职业的等级。 白志宏心里明白,楚天羽的等级实力不如他,他打败楚天羽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冥老一早就知道柳天回来了,在柳天回来的那一刻起,明皇的消息就传输到了人神那里,随后,冥老便知道了这件事。今天是柳天回来的第一天,他没想到柳天既然这么早就回来看他。 377 乍然相遇,夫人挂怀,牵之神思,插肩而过。 玉城地势独道,三道合会,贵气聚拢,富甲之城。三道合会为:渝南道、望阖道、关陇道。渝南道近海,关陇道山险,望阖道英雄豪杰无数。玉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独立而不孤立。 此去一途,路途遥远。李仙回想青牛居谈话,只叹世事弄人。他蜂场大有收获,本欲择期运至玉城,换取钱财,用做起鼎、修武…。但眷念美色,欲多 沈于归让自己停下了幻想,然后干脆就大咧咧的躺在了他的旁边。 “可恶的暴徒!”童娇娇看着离自己身边不远的枪支,眼睛一亮,连忙捡起枪。 毛正想进入,当然珊珊更向往。于是二人都望了一眼,露出了微笑。 “一入鬼城终难离,幽冥地府了尘依,客官你们的船票。”那船夫手举灯笼沙哑的声音的在船头说道。 “这还不是叙旧的时候,本来这次任务只有一人前去,现在好了,你们二人同行吧。”阎王爷说道。 “不是,是我娘给我的,他让我带着珍珠来大唐生活的。”年轻人喊道。 赵家的年轻一代,都对赵家家主的位置,赵家高层的位置争斗不休。 “放心吧!如今皇上以为圣主被抓,一清道会已经土崩瓦解,警惕心大为放松!”黑袍甲道。 沐岚承认自己有一阵子不喜欢【二哈】,但也看不得它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众人纷纷离去,就在夜天城准备离开时,五道神魂传音进入夜天城耳中。夜天城停了下来。看着台上的五位学院代表。 没错,就是蜀汉三害之一的黄皓,居然是通脉境二层的修为。擦!三国游戏里的一个渣渣飞似的人物,居然比朕的修为还要高,什么情况? 两位长老看着手中的精血玉牌,一面面的崩碎,彻底傻眼了,眼神里有着一丝丝慌乱,精血玉牌崩碎,代表着武者陨落。 听到着深情歌曲的声音,舞台下的观众都从钢琴曲的旋律中醒了过来,他们不由将目光转移到了王慧玲身后的大屏幕上。 他一提,梁宜贞忽觉腹内空空,饿得难受。却紧咬着牙,强行不让肚子叫出声。 王仙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关舒情,走过去轻轻地亲了一下,拿走手机,然后满脸心事的朝着外面走去。 “家豪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谁让人家市中心的混子指明了要让他们一行人去呢!”阿斌拿起桌子上的乌龙茶抿了一口一副气定神闲道。 “看到乡亲们这样,我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我一辈子,从来没作过令我自豪,令我爸妈如此自豪的事。”喻毅跟着道。 至于那几次的抢劫事实,宋乔山并不太在意,那些受害者可以指认,被抢劫的物资很多也没处理掉,这人证物证俱在,江老大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这个抢劫罪,他是想翻也翻不掉。 这令所有人微微一惊,不过想到邢华星球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有所理解! 福老爷和福敏修亲自送予王上了马车,父子二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了一声,相对无语。 他身上微微发燥,甩甩脑袋,自嘲了一下,找了个网兜把朵朵的衣服装了起来。 如果因为违反了一次宗规,就将这二人关个几百年,或者逐出宗门,那未免太过可惜,要从新培养出两个神通修士,可不容易的。 上次各势力都上门拉拢苏沫,唯独只有双龙门没有去,他们还以为双龙门是不屑于讨好一个黄毛丫头呢。 毕竟姨妹追求姐夫是丑闻,纳百川虽然是属于无辜躺枪,可这个丑闻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她以为他不会说的,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就那么平静的说出来。 欧工看到简岳怪异的走路姿势,估计是伤着哪里了,赶忙将他扶着坐在了凳子上,像他这样还真是不能往后靠着了。 特别是看到她人又长得漂亮,做菜又娴熟,姿态也很好看,更是让不少兽人看的目不转睛了。 只是他性格古怪,说话神神叨叨的,很多人都觉得他脑筋不太清楚。 然后,她们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们注意的男生上了那辆飞车,一阵失落涌现心头。 许久,最后一声空灵入耳,楚楚收回玉手,红唇轻扬,向着众人盈盈一笑。 我一脸懵逼的被他推出门外“啪”的一声,听到大鹰哥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 突然,他觉得眼前的虚空为之一空,前方一团团的光团转到自己的身后去了,前面的虚空之中只剩下一艘庞大无比的宇宙飞船,以及急匆匆的迎着自己过来的十几架宇宙战机。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房间干净整洁,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面对这人生之紧张气氛,这武氏媚娘,借助于佛陀的力量,终于放松了自已应有之心情,随着心态的平缓,也终于在这凌晨时分,从睡梦中疼痛的醒了过来。 厢房内,亲耳所闻,见侯爷终于承认,叶雨轩神色喜悦,美目湿红。 可是炎黄帝国这边竟然傻傻的宣布退出天云帝国一方,这意味着以后即便是天云帝国实力恢复了也不会再支援炎黄帝国,炎黄帝国只能独自去应对阿伽美尼德联邦一方的进攻。 378 天家血脉,安阳郡主!搜山寻人,面见郡主 李仙佩戴丑面,但身段气度难掩。故而又得“丑面医郎”称谓。待人接物尽得夫人真传,却少几分算计利用,多几分洒脱真诚,豁达自然。 温彩裳教诲淳淳,所传江湖经验、处世待物均大有用途。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温彩裳口头传授,李仙聪慧机敏,记在心中,此番游历践行,才一一消化。 十月秋高气爽,落 “哈哈哈哈……”殷晟笑的直拍床板,捂着肚子伏在床上看飞电,飞电依然是一张死人脸,与殷晟对视。 “好看吗?”在离着姜暖几步远的地方他伸臂转了个圈,红色的纱织罩衫扬起又轻轻地落下,美得像月下的仙子。 穿花蝴蝶般的花式动作令场外的观众看得是如痴如罪,连裁判也是目瞪口呆,进球之后都忘了鸣哨,还是萧逸天好心提醒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在看向萧逸天的眼神中,已满是不可思议了。 “那间酒店交给你三叔吧!”程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程明浩,说道。 闪雨和闪电追过去停下脚步,看了看,这情况显然是追不上了,别看他们功夫不怎么样,逃跑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姜暖神情凝重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明白的,她们的母亲在去世前费了心思藏匿的东西一定是无比重要的。 殷晟连忙拔出腰间的刀仙准备应战,这些秃鹰飞到殷晟头顶,如同穹庐般罩在殷晟头上,将他至于阴影之中。可除此之外,这些鹰倒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古少邻这修行,绝对有资格问鼎道祖,当世祖道终极一战的巨头之一呀。”看到古少邻吞吐六道,炼化阴阳,有古老的准王不由动容地说道。 笑里藏刀的果然都是老不死的混蛋,龙云风心头暗暗咒骂,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帝王之争,他还真是没有抗拒的理由,而云霄也的确不能代他参战。 “您忘了,他是龙组成员,爱国之心,绝对不会有什么折扣。”冯老爷子说道。 冰魔厉声咆哮,大地之上插起根根三尺来长的深渊寒冰柱,破碎的冰块横飞像是一根根夺命的利箭,龙庭大军在这冰块之下几无还手之力,就算是组成了阵法,也被冰魔一力破十慧。 大家都知道这事极有可能和那个南洋嫌犯有关,因为给出的报告是警犬死亡原因未知,身体无损伤疑似中毒身亡。 这样的炼丹师能够炼制出神品丹药,纵然是牧家也不敢轻易得罪。 阿尔托莉雅握紧着拳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青,那种剑光般的目光就像是在战场上面对死敌一般。不过青现在的确是,在这场战役中必须消减的敌人。青也是不以为意,任由阿尔托莉雅尖锐目光死死地盯着。 看着兵营内严整有绪的每一个帐篷,周扬心中暗赞,看来有于禁在此,将会成为袁绍南下十分头痛的一个阻碍。 太特么疼了,这绝对不是在做梦,难道是我穿越了?陈牧暗自苦笑,为毛别人穿越都是各种金手指、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结果我穿越却是这样苦逼的待遇,难道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星为士,月为将,日为侯,超过九日的存在则为王。”前辈继续开口说道。 金刚墙与悬崖的峭壁是无比吻合的,根本找不到薄弱的地方,甚至找不到入口。 379 安阳郡主,驾轿而来,助我安阳,卧底玉城! 黑甲众大首名为“李金魁”,身材魁梧,面佩凶面。他遇到李仙潜逃,不加起疑。但一番震词,却绝了李仙潜逃之策。 李仙自认倒霉,来时便觉察山谷幽深,通道甚狭,且每行十数步,便有黑甲众把守。想潜逃极为困难,这时见情况已定,既来之则安之,便安定心情,欲弄清当下状况。 黑甲众绕山谷巡逻。李仙跟随李金魁 王子献把鸽子汤端下去,回到房间洗漱了番,才躺在梓萱身侧睡下。 但我和陈勇却知道,那是因为惊悚外卖导致的,什么自杀那都是因为受到了人形娃娃的诅咒。 织田信长额头不禁渗出了几滴冷汗,表情也逐渐有些疯狂了起来。 穆清婉把那包东西狠狠地攥在手心里,心里有了主意,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现在自己长大成人了,有钱了,是不是也应该给红包大舅舅回头了呢? 苏荔被踢出剧组和公司,没有心情和实力操纵舆论,网友们渐渐对着那张封面嗑出了感情。 佩哥想让他和薛念营造出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当然不肯让他一视同仁,那样只能炒出贴心暖男人设,达不到目的。 现在网上嗑CP的人不多,急吼吼跳出去澄清,反倒会惹人笑话,还会给许光夏团队送把柄。 另外四大忍村的初代影,应该也都是超影层次的存在,毕竟是在战国时代各大集团的领导者,经历恐怖的战乱而不死的最强者。 半长不长的凌乱头发,张扬不羁的神态,嘴上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微微眯着眼睛坐在大马路牙子上,毫无形象。 “那就行了。你这工地要查封了。从现在开始,不能开工了。”那领导说道。 而,和皋陶传完话,陈凡心中的不安感彻底上升到一个顶点,他缓过神后,让皋陶把先前收进自己乾坤戒中的一些监控器、柴油发电器、显示屏等东西,尽数转移到自己乾坤戒中来了。 第一次到东海的常青比常兴第一次到清水看到大城市的那种震惊还要来得震撼。 这种时候,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她们,燕云辰只能自己的两位妻子。 走着走着,陈凡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意袭来,刹那间,他猛地转身,同时右手闪电般往下一抓。 地龙王瞬间将这股奥义施展了出来,那前方的雷霆瞬间爆开,整个的空间,都在这个时候开始扭曲。 成功加深花逸海对那野孩子的敌视与嫉妒,这就叫借力打力,未来,那野孩子会麻烦不断。 第二天,吴家家里上班的全请了假,上学的也都旷了课,全都积聚在常兴家里。 刚好,莫珊珊是陈安好的死对头,于是,她就趁着黎皓天不在家的时候,给莫珊珊打来了电话。 “原本今天抢夺渡笙镜,也只是率先做个试探,那东西能知晓天下事,你以为,南凤竹不知道我们要抢夺渡笙镜?”千梵梦毫不客气的还嘴。 “唉!我收回她手机,本来就不是最终目的,只是想让他们俩冷静一段时间而已,想着等时间久了,他们也许会为现在的行为感到后悔。”叶梅想想林宇瀚说的也对,遂叹了一口气道。 “我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人!”陈君梅顿时一脸怒气地说道。 一阵感慨之后,聂荣也是就迈步缓缓地往这早朝殿的大门外面走去了。 “去吧。”寒烟尘看着宋雨温柔一笑,而宋雨眼神呆滞,听到寒烟尘的话只缓缓的转过身来,朝着赵连缓缓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去。 她本就体胖心燥,常受失眠之苦。这天夜里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阳刚的五官里带着几分邪气,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有着说不出的妖艳,更有着一种难得的清雅之美。 空间储物多方便?不怕偷不怕丢,还不怕屋里东西太多显杂乱, 不好收拾。 得到了系统,看似给徐阳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然而背叛早已发生,系统又能做些什么呢? 刚刚,是一个妖族准备偷袭他们,鬼王冥刑和鬼王冥刑同时察觉到了,但简单的灵想要攻击他们,那简直是自讨苦吃,麋鹿已经死亡。 宋杰走出温泉的声音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藤仓优,刚刚醒来的藤仓优先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宋杰“主人?”在清醒之后又赶紧起身,走出了温泉。 “能永葆青春,世界上真有这样神奇的武功?”齐可欣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认真追问丁一。 “呵呵,这就得看他们的机缘和能力了。五行生雷塔中的雷力,可是极为惊人的。”应天院长淡笑着回道。 所有人都知道踢木板,是整个节目当中最讨喜的环节,由于木板被凌空踢碎的时候视觉效果非常好,观众的反馈也强烈。 夏天南是北京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本朝的行政区域与旧时空完全不一样,但是大致轮廓还是能看出来,他走到地图前,手点在了一个地方。 若独处,沈安嫣怕自己忍不住露陷,表面的淡然和冷漠会被立即打碎。想到尹宸琅那看穿人似的眼神,沈安嫣更无法独自进去。 这让戒灵老头好一阵埋怨李慕然,他还盼着萧山河帮他报仇呢,现在萧山河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指望了。 “我去!”一转弯,宋杰就看到了用手枪瞄准自己的蒙面人,赶紧将夏洛特护在自己的身后。 当时重生回来时,他特意引着她学炼药,就是看出了丹药的前景,想不到曲璎的炼药天赋如此高,到了现在,他对她的话,已是深信不已。 “还是叔对我好”,王子善听了嘴甜的夸了下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手上的东西也全放上了茶几。 380 郡主威辣,身份泄漏,性命胁迫,卧底玉城 许成被捆在一木桩上,动弹不得。众狼首军围成一圈,各自散开。众卧底被带出洞穴,在套头上挖两个窟窿,露出双眼,可视外物。 李金魁为表忠心,亲自行刑。拔出腰间匕首,取出一坛美酒。连饮数口,畅快至极。再喷出酒雾,淋洒刀身。 隔空出拳,打出一缕火气。匕首立时燃起幽绿色火光。此乃“鬼火镇世拳”,安阳 失去了应劫之人,那天威劫罚,自然就成为了没有目标的杀气,要最终消散。 那世界之种,化成一片浩荡虚空,直接就扩散了开来,足足将整个玄家的范围,都笼罩在内。 玄河挥袖一卷,就立刻飞身直驱那大祭坛,直投那万丈祭台之上。 说话之时,他已经依样出手,其中威势,简直是比法斯大长老,还要强横许多。 其实这也是必然,毕竟药剑可是亲眼所见,而且以四十之数挑战五百,当这个消息从药剑嘴里说出来时,药神谷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但毒盟神又确实损失了那么多人。 我先是让劫匪把他的钱财全部劫走,然后让他从军,并安排了一个家奴和他一起。让家奴见证他战死沙场,并把这消息带回去告知于他的夫人,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去。 官道上车马也是不断,人来人往,自从天津新城成立之后,连带着这官道也跟着兴盛起来。 众人相视而笑,谁也不会畏惧前路凶险,即使那是一条死路,也会并肩走下去。 西皇殿上空金色祥云翻滚,祥云之中发出阵阵雷鸣之声。雷鸣之声响过之后,则是一阵阵仙乐声。 一旦破解了九州鼎之中的核心奥秘,那么对龙组的提升绝对是无法想象的,甚至对所有国家队的实力都有提升。 这话的确很开诚布公,就差直接问王越,你是不是对做皇帝很有想法?要是有想法的话,我们就好好谈谈如何? 首先出场的是八辆九九式坦克,目前天策军的配置是每个师两辆坦克,这八辆坦克就相当于四个师的数量。当然这八辆坦克不是师属坦克,而是起点城的储备和训练用坦克。 他这攻势,简单明了,就是其势莫阻,周围人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 “什么?谁干的这事?那天值班的家伙是谁?”清洁工一听,显得很是激动。 怀里的白晶晶,昏迷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他不要离开。如果等白晶晶醒来过以后,发现只剩下她一个,肯定会有被抛弃的感觉,那内心将经历多么痛苦和绝望。 但是,即使如此,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这二人也都像一摊泥一样,倒在了地上一动都动不了。 这一类法门的修炼,正是可以用天洐之术来推洐的,最大的后顾之忧便不存在了。 一直以来刘天宇对自己的招式根本就没起过什么名字,可以说刘天宇的招式是没有没名字的。 “好吧。”全都要的想法破灭了,虽然很遗憾,但是此时正患有选择困难症的李丽质听到刘天宇给自己时间慢慢选,当下算是好受了不少。 没有过多言语,双腿积聚灵力,速度猛然爆发,带起一串残影攻向玄战天。 在李灵这件事上,若是以君臣论,他们都没有错。若是以兄弟论,当然是司马真错,正因为司马真错了,沈浪才要打他。 周身的车流与不远处的人,都惊愕的看着这边的情况,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