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逼婚?我造反喽》
1. 第 1 章
林绯猛地睁开眼,肚子饿的直叫,周遭寒冷刺骨。
入目皆是古旧的布置,她刚在弟弟葬礼上晕倒,这是哪儿?
陡然间,陌生记忆涌向脑海。
原主也叫林绯,是十九王爷李玄煜宫内毫不起眼的四等宫女。
三年前,李玄煜一场大病,降智成三岁孩童。
皇帝听说自己的十九弟病傻了,哭天抹泪的看望他。
正当大家感动不已时,太医摇摇头表示不敢动:十九王爷彻底没救了。
皇帝“哦”了一声,并未怪罪太医。
他擦干眼泪起驾回宫,当晚和妃子们开了个趴体。
好像从来没这个兄弟一样。
李玄煜的母妃看到儿子如此,受刺激跳井自杀。
母妃的死和塑料哥哥的态度,直接导致宫女太监都欺辱李玄煜。
李玄煜宫内的人主打一个打不过就加入,跟着那帮尚食局的一起欺负傻王爷。
剩下的人见此情形,各自找关系离开,唯独原主这个老实人,没钱找关系,一直留在这里。
刚开始她爱慕傻王爷容颜,总喜欢勾引傻王爷,还当众维护过傻王爷几次。
她期待傻王爷清醒后,自己能飞黄腾达。
可傻王爷傻了好几年,根本没有恢复的希望。
原主也被那群人欺负的没饭吃。
这期间,原主表姐秋菊隔三差五给她送来吃食,让她勉强存活。
即便如此,原主依旧经常忍饥挨饿。
半月前大雪封宫,秋菊一直没来,原主饥寒交迫,最后竟不知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
林绯就这么华丽丽魂穿到这里。
摆在眼前只有三样:破旧的宫殿、痴傻的王爷、饥饿的肚子。
“轱辘~”
肚子猛的叫起来,林绯眼前发黑,差点晕倒。
万恶的旧社会,把劳动人民饿成这样。
她气呼呼的来到院子,打算找点东西充饥。
“汪汪汪——”
“嘿,叫得真不错。”
“快吃啊,吃完再叫两声。”
一阵嘈杂从前面院子传来。
有小狗?
林绯满心疑惑,人都没饭吃,哪可能养狗。
走到前院,只见一群宫女和太监正围成一团,不知在鼓捣什么。
她忍着饥饿,踮起脚尖,努力朝人群里张望。
只见一个身穿金丝水蓝袍的男青年,如牲畜一般跪坐在雪地上,对着那些宫女太监,被迫吐舌头学狗叫。
这张脸和原主记忆重合,他就是李玄煜。
李玄煜居然与弟弟长一模一样。
弟弟葬礼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的心止不住抽痛起来。
“快来吃一口。”
一个太监手持长勺,舀起一勺混着泔水的馊饭,朝着李玄煜伸了过去。
他笑着诱惑道:“这是赏你的白玉饭,吃了再给咱们学两声狗叫。”
其他宫女太监纷纷在旁起哄。
“快去啊,那东西好吃的很。”
“对呀,闻着臭,吃着香。”
学完狗叫的李玄煜,蜷在墙角瑟瑟发抖,满眼惧色。可围观的宫女太监们却兴致正浓,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几个太监上前,一把将他从角落拽了出来。
李玄煜挣扎着向后缩,却被死死按住。尖脸太监舀起一勺馊臭的泔水,泔水混着霉饭的酸腐气让周遭一圈人纷纷捂住口鼻。
尖脸太监狞笑着逼近,眼看就要往李玄煜嘴里灌。
林绯受不了那张熟悉的脸被人这么欺辱,感觉他们就像在欺负自己弟弟。
她咬了咬牙,大喊一声:“住手!”
说完,穿过人群走到李玄煜的面前,大有将他护在身后的意思。
拿着馊饭的尖脸太监嘴角一撇,满脸不悦,阴阳怪气道:“哟,这不那谁......林宫女么,你这是出来找食了?”
“哈哈哈……”别的宫女太监跟着哄笑。
尖脸太监一脸得意:“林宫女,是不是饿的不行了?你给傻王爷吃点这桶里的东西,我就给赏你一个饼子。”
林绯脸一黑,用手指着大门:“听仔细了,我让你们滚。”滚字被她咬的极重。
尖脸太监顶着三白眼,面漏凶相:“呵,傻王爷自己都乐得淌哈喇子,你表忠心给谁看?”
周遭宫女太监也都跟着附和道:“就是,你不玩滚开,我们还等着看王爷用膳呢。”
尖脸太监下巴一扬,用勺虚指林绯,语气满是威胁:“听见没?再不让开,就是跟咱过不去,小心我连你一起灌馊饭。”
林绯一听这话,顿时更不服了,这帮牛马,惯的你们。
她目光冰冷,唇角噙着一丝讥诮:“你们擅闯亲王寝殿,是为不敬,聚众凌辱天潢贵胄,是为谋逆。这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罪,现在你们非但不惧,还如此肆无忌惮,莫非是你们主子授意,命你们折辱圣上亲弟?”
说着,她一把拉强行李玄煜的手,掌心相贴,他的手异常冰冷。
林绯装腔作势拉着他往外走:“若是这样,我便拉着王爷上大殿,请圣上亲自裁决。你们主子是死不了,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活。”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一群人,见她拉着傻王爷往外走,吓得脸色都变了。
虽说皇上不喜李玄煜,但傻王爷终归是皇家血脉。
这事真闹到圣上面前,圣上为了保存颜面,他们这些奴才谁都逃不过一死,毕竟这年头,奴才的命比牛马还贱。
尖脸太监冷笑一声,威胁道:“呵,你闹上大殿,我们是逃不过,但你才是傻王爷宫内的人,三年来看着主子受辱,同样是死罪。”
杨安乐满不在乎的一笑:“这有什么,不就是鱼死网破,我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人,值了。”
说着她继续拉着李玄煜往外走。
一个看热闹的宫女怕惹麻烦,连忙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那个,我也有事...先走了。”
众人原本都是来找乐子的,谁也不想闹出事来,纷纷找借口离开。
尖脸太监见人散去,气的骂道:“你们这群怂货。”
他恶狠狠的盯着林绯,眼小确凶神恶煞:“你以为我怕吗?咱可是......”
自报家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林绯捡起地下半个砖头。
他瞪大眼睛,态度强硬,带着镇压的口吻问道:“你要干嘛,你敢。”
林绯的动作不难看出她要做什么,但他依旧站着不动,因为他觉得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敢。
这边林绯将手上砖头狠狠一丢:“干什么?当然是砸死你。”
哐当一声,砖头正中尖脸太监的脑袋,鲜血直流。
他没想到,她真敢砸他,他惊恐的捂着脑袋,血从手指缝不停地流出。
“我的头......你他妈还真敢,你给我等着!”放下这句话,他提着馊饭桶灰溜溜的跑了。
林绯爽快的呼出一口气。
这时,她手掌中握着的手动了一下。
她转过身自然的松开手,望着李玄煜。
只见他发丝凌乱,宛如枯草,绣着金线的衣襟早已没了金线,袖角沾着刚才尖脸太监撒出来的馊饭粒,散发阵阵异味。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却全是冻疮和抓痕,这模样,可想而知他过得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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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弟弟相似的长相,让林绯莫名感到亲切:“别怕,他们都走了。”
李玄煜怯懦的缩了缩头,不敢看她。
弟弟是执行任务牺牲的,和李玄煜年纪差不多大。
她不禁心中一动,莫非弟弟也穿越。
想到此处,她涌起一阵激动,试探着问道:“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
李玄煜并未理会,只低着头专心用手抠积雪下的鹅卵石。
她不死心,双手托起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你看着我。”
两人对视时,她突然唱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李玄煜面容一滞,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半天才反应过来躲,可是头被林绯双手用力夹住,动弹不得。
林绯硬控着他听她唱完,在她期待弟弟和自己相认的时候。
李玄煜害怕的大哭:“鬼来了。”
林绯无语,意思是她唱的比鬼还难听呗。
李玄煜像孩童一样大哭:“呜呜......害怕......。”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李玄煜蹲下继续忘我哭泣,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
林绯捂住耳朵,吓唬道:“别哭了。”
李玄煜看了她一眼,短暂停顿之后哭的更厉害了:“呜呜......你好凶,害怕......”
“我......”
这要真是她弟弟,她早揍了。
林绯双手捏拳,强忍着给他一锤的冲动,露出虚伪的笑:“我再也不凶了行不行。”
李玄煜抽泣的看着她,一脸不信。
哄了好一会,林绯总算是把人哄好:“走吧,看看你屋里有没有能换的衣服,你这衣服臭了。”
林绯大步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朝寝殿方向走去。
她要找食物,顺便统计一下可用的资源。
李玄煜跟在她身后,眯起的眸子净是警惕与凌厉。
他心中满是疑惑,昨夜暗卫来报,说她饿断了气,如今怎又生龙活虎地站在眼前。
推开寝殿的门,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床上满是泥和枯树枝,被子千疮百孔,破得不成样子。
八仙桌上有一个馒头,不过是发霉的。
堂堂王爷,在皇城中沦落至此,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李玄煜见到馒头就要去抓,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制止:“这馒头发霉了,吃了会生病的,不能吃。”
他眼眶瞬间红了,一脸委屈巴巴:“呜.....好饿......”
这受屈的模样让林绯的忍不住哄起来。
他现在心性跟三岁孩童没区别,他能有什么错呢,只是太饿了而已。
她立马扬起一个笑脸,口吻温柔道:“你要是饿了,姐会想办法给你找吃的,但是这馒头坏了不能吃。”
说着,她举起手,发誓似的:“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吃的。”
相信?
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别人。
李玄煜压下心中的情绪,表情上控制的游刃有余。
他噘着嘴,鼓起勇气点点头,颇有些乖巧的意思。
林绯满意的用袖子帮他擦掉眼泪。
然后表情夸张、昧着良心夸赞道:“我们煜宝真棒。”
李玄煜低下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咬牙切齿:煜宝??这个女人为了勾引本王,居然叫本王煜宝,真是可恶。
林绯这边看着满是狼藉的屋子犯了愁,值钱东西都被那些太监拿走,连衣服上的金线都被人薅没了,吃的更是没有,这冰天雪地的该去哪里找吃的呢?
就在林绯思索之际,门外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朝这里走来。
2. 第 2 章
这些人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胖太监,穿着品阶更高的衣服。
尖脸太监头上包扎的草率,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脸上的得意。
走在最后的太监,手里拎着刚刚的馊饭桶。
走近了,林绯便见尖脸太监一脸谄媚的对白胖太监说道:“李公公,小的跟您说,这傻王爷今天学狗叫学的好着呢,学完了还要吃搜饭。”
“嘿,这倒是有趣,咱家还真没见过。”白胖太监说完,一边嫌弃的用手绢捂住口鼻,一边加快步伐:“人呢?快把傻王爷叫出来。”
尖脸太监用三白眼阴了一眼林绯,煽风点火道:“您能不能看到,需的看林宫女的脸色。她刚才扬言,说要把您这些年欺负傻王爷的事情全告诉圣上。”
白胖太监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呵,可真是稀奇,这都多少年没见过敢跟咱家叫板的奴才了,把这个宫女给咱家找出来!”
林绯知道躲不过,大大方方站出来:“找我有事?”
白胖太监看她一点逃的意思都没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打量了一下林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杀气:“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身后一众太监宫女大气不敢喘,生怕惹了白胖太监的不快。
不等林绯说话,后面一名宫女跑上前来,扑通一声跪下。
她声音带着哭腔,祈求道:“李公公,我这姐妹定是病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林绯在原主记忆里搜索一番,认出这小宫女叫阿浅。
也是伺候过傻王爷的宫女,后来为了谋个好前程,她与某个太监结成对食,没多久被调到贵妃宫里当差。
阿浅一脸羞怯,抬眼看向李公公时,一双露目似泣非泣。
李玄煜在林绯身后表面呆呆的,实则看戏心态,好奇她遇上李公公这硬茬又当如何。
李公公瞧见阿浅,脸上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伸手摸了摸下巴,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
他慢悠悠说道:“是你啊,既然你都开口求情,那就让她把这搜饭吃了,再学几声狗叫,咱家大人有大量,便不跟她计较了。”
阿浅一听,如获大赦,赶忙起身,伸手拽住林绯,使劲往前拉:“绯绯快去吃,只要李公公满意,这事儿就能翻篇儿了。”
林绯三观碎了一地,还没见过这么求情的。
确定是求情,不是合起伙搞职场霸凌么。
不过,这胖太监欺人太甚。
明明自己就是个太监,还一副人上人的嘴脸,典型的小人得志。
身为现代人,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
她实在接受不了阿浅好意:“别说让我吃搜饭,我连跪都不可能给他跪。”
这一反常举动,瞬间让周围炸开了锅。
“这林绯怕是疯了吧,竟去招惹李公公,李公公的干爹可是御前红人庞总管呐。”
“是啊,招惹阎王爷,大不了一死,招惹李公公,那是生不如死。”
说起李公公的狠辣手段,众人脸色皆是一片铁青。
李公公在酷刑方面堪称一绝,尤其是雕活人的手艺,在大虞国一直保持着最高记录。
三天之内,在犯人身上剐三千六百刀,愣是能做到让人不断气,甚至连骨头包裹着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宫里多少嘴硬的,在他手段下都折戟沉沙。也正因这一手绝活,才得了庞总管的青睐。
阿浅见林绯不为所动,愈发用力地拉扯她:“绯绯,好歹能保住一条命啊。”
李公公看林绯高傲的神态,冷哼一声:“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尖脸太监一副扬眉吐气的姿态,仍继续煽风点火:“哎呦,您瞧瞧,她对您简直是大不敬啊,还跪都不可能跪......这口气可真大。”
李公公听闻尖脸太监的话越想越气,朝旁边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把她摁住了。”
话音刚落,两名太监如恶狼扑食,上前死死钳住她的双臂。
李公公则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另一只手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
他一步步逼近林绯,嘴里念念有词:“这皇宫里啊,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待会活剥皮,你要想少受点罪,就乖乖把这药喝了。”
林绯脸上依旧写满不服:“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要是到了必死的那一天,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角落里的李玄煜听到这话,莫名的兴奋,他很喜欢杀人,手里的石子忍不住要跃跃欲试。
李公公一听,哈哈一笑:“呵,你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比你口气大的人,咱家见多了,今就让你知道知道咱家的手艺。”
说完,他举刀靠近。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屠杀。
李玄煜兴奋的舔了舔牙齿,手里的石头听话的在他指尖翻飞。
林绯双臂被禁锢,唯有双腿能活动,她静下心,看这李公公靠近的脚步,突然,她猛地屈膝奋力一跃,朝着他胸脯狠狠踹出一脚。
“啪!”
只听“哎哟”一声,李公公如遭重锤,身躯连连后退,好在手下心腹眼疾手快扶住他,才勉强站稳。
阿浅和一众太监宫女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躲到远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被牵连。
林绯自己都有点不敢信,对方体重目测一百七左右。
自己饿成这样,还能踹翻他?
这奋力一跳,让她意外发现,这具身体敏捷得超乎想象。
李玄煜手上石头翻飞自如,这林绯不简单啊,还真是一出好戏。
李公公站稳身形,眼中凶光毕露:“来人啊,给咱家把这个臭婊子扒了,今儿个就让你们拿她练练雕活人的手艺。”
一听这话,那些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狂热。
有机会在活人身上练凌迟,这是异常难得的机会,恰逢冬日,又是凌迟最好的季节。
他们纷纷搓手,跃跃欲试,也想做到能看到五脏六腑的奇观。
一名太监拿着绳子向她走来,旁边太监伸出手,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被她踢起石子砸到眼睛。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那太监鲜血直流,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几乎同一时刻,林绯迅速旋身,右臂顺势朝左边太监的脑顶穴位狠狠砸去。
这一肘力量十足,左边太监闷哼一声,脑袋一歪,疼得当场晕厥过去。
拿绳子的太监见状,立即摆出防御架势,想要过上几招。
林绯一个假动作便让他漏出破绽,紧接着一脚猛踢在他软肋部位。
那太监如遭电击,捂着肋骨,疼得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过片刻,原本嚣张跋扈的一群人,此刻已横七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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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倒在地上,周遭一片哀嚎。
李公公满脸震惊,呆立当场。
要知道,他这几个手下武功高强,与宫中侍卫相比都不遑多让,如今竟被林绯三两下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怎么可能。这小宫女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玄煜非常不满,林绯出手虽然狠辣,却太过仁慈,什么杀一个赚了,杀两个赚一双,现在一个都没死,害的他心痒痒,总想虐杀那些人。
李公公脸上的赘肉因愤怒和震惊而剧烈颤抖:“不可能,绝对有问题。你到底是谁?咱家的干爹可是庞总管,敢动咱家,他绝对饶不了你!”
林绯嘴角勾起一抹狡笑,趁着李公公震惊时,拿走了他手中的匕首。
她手持匕首,轻轻在李公公的脖子上比划着,冷刃贴着李公公的肌肤,吓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绯嘲讽道:“你真以为自己是庞太监的亲儿子?你死了,有的是人争着给他当儿子。李公公刚才自己不也说,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下人。”
李公公听闻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道:“咱家死也得死明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匕首划过的地方看似轻盈,转瞬一道细细的血线便出现在李公公的脖子上。
论心里战,林绯就没输过。
她故作神秘,小声回道:“李公公该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需要监视一个傻了的王爷。”
李公公眼珠滴溜一转,瞬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而后迅速转为谄媚。
在乎倒要监视这个傻王爷的,只有那位了呗。
他立即满脸堆笑,讨好地看着林绯,结结巴巴地试探道:“难道是……”
林绯不知他猜出的“是谁”,但她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还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不远处的李玄煜挑了挑眉,手上的翻飞的石头落入手掌,有意思,她竟然是细作。
圆润光滑的鹅卵石被拿在手中揣摩了好一会。
李公公这边见林绯默认的眼神,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连忙拱手,讪笑着认怂讨好:“哎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您和我干爹都是为那位效力,咱可不就是一家人嘛。以后,您就是我亲姑姑,您有吩咐,尽管开口,侄儿包您满意。”
小人最是难缠,也最是好用。他这变脸速度,林绯也算他能伸能屈。
她霸气十足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地:“这儿,我的地盘。”
李公公连忙点头:“对,您的地盘。”
随后,她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李玄煜:“他,我的人。”
李公公连忙附和讨好:“对,您的人。”
林绯抿唇扬起一个冷笑,用威胁的口吻道:“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动。懂?”
“哦,懂、懂!”李公公忙不迭地点头,那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荒凉的景象,而后谄媚讨好道:“林姑姑,您这差事辛苦,一会小侄就给您送些好酒好菜和上好的银炭。”
林绯心中暗自得意,为了更好的唬住他,她又故作纠结地看向那群宫女太监:“那些都是小事,可今日之事由你挑起,这人多嘴杂的,他们说出去暴漏了我的身份又当如何?那位问责下来,我可担不住,只能如实回禀,李公公你好自为之。”
3. 第 3 章
李公公一听,赶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不动声色地塞进林绯的袖子里。
低声说道:“姑姑放心,小侄保证他们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这点金豆子您先拿着,就当是小侄给您赔罪。”
林绯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诶,别别别。”手却很诚实的拿过来。
李公公见她收下,这才松了口气。
躲在角落里的太监和宫女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李公公,转眼间就对林绯点头哈腰。
“我怎么感觉李公公在讨好林绯啊?”
“你没看她把李公公手下都打趴下了。”
“以前怎么没见她露一手啊,这林绯到底什么来头?”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只有尖脸太监和阿浅脸色煞白的沉默着。
阿浅暗暗揣摩,难道林绯背后的主子是个比庞总管还厉害的人物。
否则以李公公的横行霸道,怎可因为几个手下被打就屈服。
她刚才演的那一出,无非是想让李公公注意到自己。
把李公公哄高兴,便能得到给圣上洗龙沟的肥差,这差事不累,还有机会被皇帝宠幸。
她也算间接帮了林绯一把。
按照她的计划,李公公帮她得到洗龙沟的肥差,林绯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能为她所用,怎么看都不亏。
李公公最喜欢俊俏的宫女,她原本势在必得,现在都乱了。
这边李公公对林绯一阵点头哈腰,而后挥手带人迅速离开。
等他们走远,林绯暗自庆幸原主会武。
可随即,她又皱起眉头,不对!为什么没有原主练功的记忆呢?
寒风冷不丁地拂过,让她后背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绯绯。”
阿浅的声音轻轻传来,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林绯闻声疑惑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阿浅略显局促的脸上:“阿浅,你怎么又回来了?”
阿浅微微咬了咬下唇,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干净手绢精心包好的饼子,递向林绯。
随后她轻声说道:“我给你带了吃食。刚才本想着趁那些人不注意,去你房间瞧瞧你,这饼是我偷偷攒下的,你快吃吧。”
原主的记忆中,她和阿浅在宫里算不上好姐妹,阿浅走后,更没有回来看过她,这塑料姐妹还是头一回给她送吃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吃的,来者不拒。
阿浅见林绯直盯着饼子看,忙将饼子放在她怀里拉近乎:“你还在怪我没把你引荐到云贵妃那儿吗?”
她叹了口气:“云贵妃对下人狠着呢,不是好伺候的主儿。不过话说回来,你从哪儿学来的那些功夫,你凭这功夫,肯定能得不少贵人青睐,要不我帮你引荐?”
“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待在这儿挺好。”林绯目光望向院子。
这傻王爷的地盘,往后就是她的,没人管束,李公公能孝敬自己,傻王爷还能陪她玩,这生活简直不要太滋润。
她可没傻到要出去给人当牛做马,受人驱使。
阿浅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绯:“这好?尚食局若能正常送些饭菜,我当时也不会饿的到处求人离开啊。”
林绯轻轻一笑,推着她的肩膀走到门口,催促道:“好了好了,人各有命,你快回去吧,不然贵妃找不着你,你可要遭殃了。”
阿浅被推着快走了几步,嘴里还嘟囔着:“可是......”
林绯语气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好啦,我没事,你快走吧。”
话分两头。
一众宫女和太监簇拥着李公公回到他的地盘。
踏入熟悉的地界,喝上一口茶,李公公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想到自己险些坏了圣上的计划,心中便烦躁得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遥想当年夺嫡之争,太子被杀,老皇帝一病不起。
二皇子势力微弱,宛如风中残烛。
三殿下如日中天,权势滔天。
十九殿下李玄煜年纪虽小,却天资聪慧,又是先皇的老来子,从小便封王,备受宠爱。
原本众人都以为三殿下和十九殿下李玄煜之间必有一场恶战,可谁能想到,三殿下突然暴毙而亡,老皇帝弥留之际立长不立贤,把皇位传给二皇子。
最终,不被看好的二皇子在几位辅政大臣的帮扶下顺利登基,成为了如今的圣上。
二皇子登基不久,李玄煜突然疯魔,变得痴痴傻傻,神仙难医。
现在把持朝政的虽是四位辅政大臣,但干爹早就告诫过他,四大辅政大臣,其中三个垂垂老矣,剩下一个战神将军萧北辰又常在边关。
这天下说到底,还是皇家的天下,圣上才是永久的靠山。
林绯那等身手,绝非普通宫女所能拥有。
看来十九王爷疯了三年,陛下依旧对他心存疑虑,不放心啊。
在深宫里,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之计,唯有讨好林绯,只要她不向圣上告发自己坏了她的计划,便是谢天谢地了。
这么想着,他抬了抬眼皮,努力恢复往日威风凛凛的气势。
可一抬眼,却瞧见那些宫女和太监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还隐隐夹杂着些许讥笑之意。
他心中猛地一沉,今日为了讨好林绯,竟让这些狗奴才瞧见自己狼狈窘态。
不过,他已经答应林绯让他们永远闭嘴,他们没机会再嚼舌根了。
李公公眸中寒光一闪,杀意悄然浮现。
仅仅一盏茶的工夫,地上已是尸体横陈。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这片血腥。
突然,一只手从尸体堆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低头一看,是那个讨好他许久的尖脸太监。
尖脸太监嘴角不断涌出鲜血,气息微弱,口中喃喃问道:“为什么?”
李公公嫌恶地一脚踢开他,冷笑道:“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是林绯要你们永远闭嘴,去了地府记得报她林绯的名字。”
说罢,他给一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上前将一具具尸体补刀拖走,处理得干干净净。
门外,一个身影死死捂住嘴巴,惊恐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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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身仓惶逃走,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慌乱。
......
"阿嚏!阿嚏!"林绯突然连打了两个震天响的喷嚏,鼻尖微红。
她揉了揉鼻子,咬了口烧饼大口咀嚼:"哎,不会病了吧,这地方医疗条件可不行。不,人要往好处想,一定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
躲在暗处的李玄煜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女人满嘴怪话,和从前判若两人。
林绯吃完饼子,这才觉得又活过来了,而后她在四处漏风的房间到处翻箱倒柜。
"找到了!"她从衣柜深处拽出一件粉色宫女衣裙,虽然有些皱巴,但总算没有污渍。
暗处的李玄煜眯起眼睛,呵,果然又要玩老把戏。
这女人曾故意在他面前更衣勾引他,这是又要故技重施了。
冷峻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李玄煜随即消失在暗处。
林绯拿着衣服左看右看,非常满意。
李玄煜的衣服没个好的,穿着的那件又沾了搜饭,臭的很。
这身衣服虽是女装,怎么也比那些又馊又烂的衣服强。
再说,现在条件有限,干净舒服就好,他心性跟孩子差不多,应该不会计较。
说服自己后,她忍不住用力点头。
寝殿里,某王爷咬着树枝表演智障儿童欢乐多,眼睛和耳朵却警觉的很。
不一会,见林绯踏进寝殿,边走边对着衣服露出姨母笑:“小煜煜穿这个一定很可爱~”
李玄煜:???
"小煜煜~"
林绯举着粉裙子靠近他,活像举着逗猫棒的铲屎官,"小煜煜,我们来玩换装游戏好不好呀?"
李玄煜瞳孔地震,这女人居然想让他穿宫女的衣服,不是她更衣勾引本王么。
林绯见他不动,上去就要扒他的衣服,李玄煜猛的抓住她的手。
两人对视的瞬间,李玄煜不想暴露装疯的事实,便开始在床上撒泼打滚:“不要拖衣服,不要拖衣服。”
林绯见状,放下衣服,撸起袖子:"乖啦,换完你就是整条gai最靓的崽!"
"不要不要!"
"这粉色多衬你肤色~"
两人上演老鹰捉小鸡,床榻被震得吱呀作响:“嘎吱、嘎吱、嘎吱......”
暗处监视的黑影听到动静以为他们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瞬间瞪大眼睛来了精神,可恶,关着门窗看不清啊。
一番纠缠后,林绯气喘吁吁,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抓,看着笨笨的,却又莫名灵活,看来得使出必杀技。
她突然邪魅一笑,单膝压住床沿,活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小煜煜,看你吃不吃这招。”
李玄煜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反击,却见对方突然伸出手指在自己两肋下挠起来。
林绯嘴里配音:"咯吱咯吱~"
"哈哈哈哈...不要!"向来不苟言笑的李玄煜此刻笑出了鹅叫,两条大长腿胡乱蹬着,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
当林绯的手指偷袭到他敏感的腰腹时,李玄煜终于破防。
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4. 第 4 章
林绯被李玄煜压在身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动。
她眨了眨眼,默默用袖子捂住鼻子,屏住呼吸。
这家伙的衣服沾了泔水,还要离她这么近,她恨不得立刻给他把脏衣服扒了。
李玄煜刚才只是本能反击,现在他担心会不会暴露了什么。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
他也僵住,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空气中弥漫起一丝诡异的气氛。
林绯见他不说话,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想半天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问道:"小煜煜,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要不你先起来。"
李玄煜:"……"
寝殿连炭火都没有,怎么可能热,再说他怎么可能脸红。
还有她这个憋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嫌他衣服臭吗?
深吸一口气,李玄煜继续装傻。他故意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姐姐,你身上好香哦~"
林绯瞬间警觉,这台词,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玄煜笑得纯粹,眼神干净得如清澈湖水,看起来真就是单纯的夸夸。
见林绯没说话,他继续装无辜:"姐姐,我可以亲亲你吗?"
林绯:???
弟弟怎么可以亲姐姐。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严肃道:"小孩子不可以随便亲人!"
李玄煜本来是胡诌的话,可看她一脸抗拒,心里还真就想亲她一下。
她不是觉得自己臭么,他就恶心她到底。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突然舔了她的手心。
"哎呀!"林绯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李玄煜心里得逞的笑了。
林绯烦的推了他一把,李玄煜故意用内力顶回去,她来不及反应,眼见就要从从床上甩下去。
李玄煜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顺势往怀里一带,将她拉了上来。
很奇怪。
他根本没想这么做,但身体就这么做了,在那一刹那,他竟然很怕她摔了。
林绯:"……"
李玄煜:"……"
两人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林绯脑子里疯狂刷屏:这什么情况?他不是傻子吗?
难道他在装傻。
她眯起眼睛,决定试探一下:"小煜煜,你知道亲亲是什么意思吗?"
李玄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知道呀,就是像小狗舔骨头那样!"
说完,他还真的"汪"了一声。
林绯:"……"
无语的同时,她也在仔细观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瞳孔未放大,确实没有X兴奋,看来只是凑巧而已。
他真傻,她才能放心把他当弟弟养。
林绯松了口气,伸手抵住他的额头,表情威严:"不许闹了。记住,我是你的姐姐,姐姐就是长辈,以后不许这样对我,听到了吗?快点换衣服。"
李玄煜看她嫌这衣服臭,反而用力抱住她,故作害怕道:"姐姐生气好害怕,不生气行不行~"
林绯简直倒吸一口气:"……"
真的快要憋不住了,他这衣服能不能快换掉。
她转过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大口呼吸。
随后,她调整一下情绪,拿出哄小孩那一套:“小煜煜乖,你把衣服换了,我就陪你玩,好不好?”
李玄煜喉结滚动,余光瞥见窗外闪过的黑影,果然还有人在监视。
他咬咬牙,乖巧的点点头:"那...那姐姐轻点..."
林绯嘴角抽搐:"你这话都跟谁学的,以后不许说了。"
她伸手去卷他的衣袖,却在布料滑落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狰狞的伤疤爬满他的手臂,最新的一道还渗着血丝。
随着外袍褪下,更多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她总算理解他为什么会说轻点,原来是他身上有这么多伤。
"这群畜生..."林绯指尖发颤,
他顶着跟弟弟一模一样的脸,这不免让她想到弟弟牺牲时,是不是也遭受过酷刑。否则,怎么会连完整尸体都没有。
最让她难过的是,弟弟的墓碑都不能写名字。除了她,没人知道他是谁,更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想到此处,喉头像是堵了团棉花。
她拧帕子的手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李玄煜垂眸凝视着她专注的侧脸。
小宫女睫羽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粉嫩的唇瓣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
他眸色渐深,细作果然会演。
半个时辰后,林绯直起身,看着被自己打扮的小煜煜,方才的伤感一扫而空。
"好了!完事。"
她后退两步打量自己的杰作,突然噗地笑出声。
身高八尺的李玄煜此刻穿件桃粉色宫装,裙摆勉强盖到小腿肚,领口的蝴蝶结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我们小煜煜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李玄煜低头看着自己露在袖口外的一截手腕,再瞄了眼绷紧的胸前系带,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羞愤欲死。
偏偏林绯还变本加厉,顺手给他梳了两个丸子,用布条绑着,活像年画里的人。
李玄煜气的脸色煞白,他捏了捏拳,强忍着撕碎林绯的冲动。
若不是怕暴露,她真相现在就把她关到地牢,好好折磨一番。
随即,他突然想到,系统从未说过关于林绯的任何信息。
母妃死的那天,他觉醒了一个名为预知的系统。
系统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在他脑子里说话。
若不是后面几件事证明了系统的预见性,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疯了。
系统曾言,大虞国会出现天命女,得天命女者得天下。
三年来,他寻找的天命女并未出现,但却出了个细作。
关于林绯的事,他应该好好问问系统。
他懒得理会林绯,无精打采的躺在床踏上,在脑海中和系统对话。
【关于林绯的信息你知道多少】
【林绯,她来了?】
【是,而且我已确定,她是细作】
【你记...不能...】
【你说什么?】
系统的声音彻底沉默。
李玄煜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三年来,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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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系统可以整夜和他说话。
不好的时候,说几句就断断续续,甚至听不到声音。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系统说的话,你,忌,不能?
系统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他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试图唤醒系统。
外面天色漆黑,林绯又饿了。
一个饼根本不当事啊。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收集寝殿内能用的东西,剪子、小刀、针线......
都是些不值钱,也用不上的小东西。
她暂时想不到这些除了缝补衣裳还能干嘛,但这是寝殿里为数不多有价值的东西,她还是将它们擦干净摆放在桌子上。
饥饿感越来越强,林绯什么都不想干了。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用金豆子出去换吃的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林姑姑!"李公公尖细的嗓音穿透夜色。
林绯瞬间弹起来,双眼放光:"是送饭吗?!"
"林姑姑,侄儿给您——"李公公端着食盒一脚跨入门槛,抬头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平日被他们欺负的傻王爷竟然穿着紧绷的冬日宫装,裙摆下露出一截肌肉分明的小腿。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李公公脸抽搐得像被雷劈过:“林姑姑,这是...”
林绯随口胡诌道:“这叫杀人诛心,斩断他的阳刚之气。”
说完,她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啊。”
李公公情不自禁夹紧双腿,目光投向桌子上的剪刀、小刀、针线.....
这些东西虽说粗糙些,但工具是全的,还擦得锃光瓦亮,看来是已经处理过血迹。
扭头再看看傻王爷,一直闭着眼,脸色泛白,额头似乎还有些虚汗。那状态越看越像,自己净身的时候,也疼的下不来床。
林绯是个狠人啊,居然敢扇王爷,这下傻王爷真废了。将来就算有天大的造化也不是真男人了。
他立即调整状态,谄媚道:“您实在是高瞻远瞩。”
林绯懒得听拍马屁,挨个翻看食盒,看到里面的菜,她差点忍不住口水。
李公公见她检查东西,一脸讨好:“林姑姑放心,这些东西绝对安全,侄儿亲手操办,这一路上也小心的紧,绝对没叫旁人看到。”
“不错,后面这箱子是什么?”林绯满意的点点头,肚子里的馋虫已经搅的天翻地覆,她只想快点打发走李公公。
随着李公公一挥手,手下心腹把箱子打开,里面被褥、棉衣、银炭、甚至还有胭脂水粉,几乎应有尽有。
李公公拿出一把特制的锁:“姑姑您看,这是鲁班玄铁锁,没有钥匙,劈不得,解不开,正适合您用,若有什么机密,准能用的上。”
林绯接过来一看,倒是个有趣的东西,不过目前她好像用不上。
她随口赞叹了几句,吩咐道:“不错,你倒是有心了,东西就安置在这,把炭火烧热些。一会把书房的睡榻也搬来,摆这就行。”
林绯指了指寝殿床榻东侧。
李公公拧着眉思索一阵,不解道:“林姑姑,那这傻王爷给安置到柴房?”
5. 第 5 章
林绯压低嗓音:“不必,共处一室方便监视。”
其它屋子跟筛子似得漏风,她可不想再挨冻。
李公公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随后偷看了眼躺在床踏上的傻王爷,暗暗感叹林绯的狠辣。
好歹是王爷啊,他们再欺辱,也没人敢扇王爷。
林绯真不愧是陛下的细作,行事狠辣,雷厉风行。
傻王爷的事,他绝不敢再沾了,以后他还要离这女阎王远点,活命要紧。
待寝殿被拾掇的暖香四溢,李公公这才告退。
彻底离开寝殿后,他才敢松懈的大口喘气,他对身后心腹吩咐道:“去跟咱们尚食局的人说一声,傻王爷这里,不准再送那些发霉的饭菜了。”
心腹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那送什么?”
这一问,给李公公也难住了,当时是干爹给了暗示,他们才开始欺负傻王爷的,很明显干爹是得了皇帝的授意。
现在林绯也是皇帝人,就她这么隐秘的身份,干爹也未必知道。
一个是明示,一个是暗示,到底听谁的呢。
一番纠结之后,李公公烦躁的拧着眉头:“就跟他们说,什么也不送,也不准再来这找乐子。”
“好嘞,小的就这去。”
......
林绯这边对收拾后的房屋很满意,她叫了半天,才把李玄煜叫醒。
她拽着打哈欠的李玄煜来到饭桌,热气带着可口的香味袅袅升起,这桌菜色香味俱全。
“好香,快吃吧。”她连忙分碗筷。
李玄煜腹中雷鸣,手上却纹丝不动,谁知道哪道菜掺了毒。
他眼泪汪汪,上来就演:“饭不是这样的,他们刚才扔掉的才是饭。”
“哈?”
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是扔掉霉馒头的地方,林绯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虽然她已经说过那个不能吃,没想到他这么固执,他到底多久没吃过正常饭菜,才变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一脸安抚的表情:“小煜煜,这饭菜是天上仙人才能吃的。你爱吃不吃。”
李玄煜从小习惯了别人哄她,听到这么呛人的话点破防,这是一脸安慰表情人能说的话?
林绯夹起一片凉拌藕片,先是用力的闻一下,闭着眼,浮夸的演绎陶醉的样子。
“天哪,光是香味就让我仿佛看到了天宫瑶池。”
贝齿轻合,她手中的乌木筷子啪嗒坠下,在桌子上发出清响。
“啊——”
只见她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显得用力过猛,声带有些破音。
这菜有毒?
李玄煜瞬间警惕起来。
就在李玄煜以为林绯中毒的时候。
下一秒,她惊喜的睁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中毒了?”
说着,林绯一脸感动的看着他:“不,这是厨神用整个银河精气做成的月光藕,每一口都在舌尖绽放出二十四星宿。”
李玄煜看她浮夸的表情一脸不解。
所以,她在干嘛?
“小煜煜,你看那是谁!”林绯突然指了指半空。
李玄煜顺着手指看过去,只有空荡荡房梁。
林绯激动的拉着李玄煜的手,看着他:“那是嫦娥啊,她说,这是广寒宫秘制凉拌莲藕。”
说完这句话,她陶醉的闭眼:“这莲藕......好吃到要命啊。”
李玄煜:......
林绯承认是夸张了点,但是李玄煜是小孩心性,只能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和他对话。
夸张的说话方式才能让孩子进入无意注意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幼教老师讲课时又跑又跳,表情夸张丰富的原因。
身为心理学博士,拿捏一个他还不是手拿把掐,一本《发展心理学》全搞定。
当然,哄是不可能哄的。
看李玄煜瞳孔震惊,林绯知道,他已经被这种教育方式深深吸引。
“试一试?”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李玄煜看着眼前的饭菜,没有动筷子,但眼神明显纠结。
他纠结的是,真想一掌拍死她,转念一想,隐忍了这么久,大业为重。
林绯以为他在纠结吃不吃,她对他动摇的眼神很满意。
看的出来,他已经再和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做思想斗争了。
现在,她只要保持刚才的调调,把每样菜都吃一遍就可以了。
她又夹起炖盅里的鸡肉送到嘴里,闭上眼装出一副美妙的感觉。
“哇,我看见三百只鸡在仙界跳舞,云层降下琥珀色的高汤瀑布,舌尖仿佛有十万个味蕾小人在同步漫舞。”
李玄煜:......
她绝对时故意的,故意想让他忍不了一掌拍死她。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的忍。
刚做好心理建设,就见林绯手沾了点茶水,快速抹在眼睛下面装眼泪。
她猛的抬起头,表情夸张:“天哪,这鸡肉的香味,让我看见了母亲出嫁时的笑容。”
李玄煜彻底无语,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你娘出嫁是吃了多少鸡才生出你你这么疯的人。
林绯随后又用勺子舀了另一道菜放进嘴里。
“啊——天哪,我仿佛......”
李玄煜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了又攥,小臂跟着青筋暴起。
这女人,是故意折磨他的吧。
一炷香的功夫,林绯终于表演完毕。
时间也过了这么久,李玄煜见她说话依旧中气十足,这些菜应当是无毒。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她还有意思】
李玄煜在脑海中和系统辩驳【是可恶才对】
【她给你的饭菜没毒,放心吃】
得到系统的确认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系统又莫名消失。
林绯也在表演中吃了个半饱。
眼见菜要见底,李玄煜拿起筷子吃起来。
林绯松了口气,露出慈祥的姨母笑,就说嘛,我心理学博士还搞不定你。
两人大快朵颐,几乎是抢着吃菜,很快吃了个精光。
李玄煜觉得奇怪,他装疯这三年,外界以为他吃的都是发霉的饭菜,其实那些饭菜他的暗卫都处理了,只留下一点让人误以为他吃了。
他每日吃的都正常饭菜,但从未有一顿像今天的饭菜这么香。
难道是因为,往日都是他一个人吃。
跳跃的火苗映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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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脸庞。
李玄煜抢着吃菜的模样,让林绯想起弟弟。
小时候,他们什么都要抢,吃的要抢,玩具要抢,爸爸的认可要抢。
因为血脉压制,弟弟总抢不过她。
后来爸爸牺牲,妈妈追随爸爸而去,家就这么散了。
弟弟重启了爸爸的J号,从此她发誓什么都不跟弟弟抢,只盼他能平安回家,可最后他还是牺牲了。
想起这些,林绯眼眶微红,她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李玄煜的脸庞,好像在确认这张脸的真实性。
“小煜煜,你看着我。”
李玄煜抬头,心想这顿饭果然不是白吃的,且看她要如何。
林绯眼眸中像藏着千言万语,情绪复杂。
看到这个神色,他莫名心里不爽,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随后,他便听到林绯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唤我一声老姐。”
那声音在静谧的氛围中,似是带着些许柔情,可这话的内容,着实有些煞风景。
不是阿姐,是“老”姐。
唤她老姐?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简直闻所未闻。
“叫声老姐好不好?”林绯抓着他衣袖摇晃了一下。
见他没反应,林绯微微一笑:“你要是叫我老姐,以后我就罩着你,天天都给你吃好吃的,还不让人欺负你。怎么样?”
夜风轻轻袭来,将蜡烛吹得一闪一闪。
李玄煜从心底抗拒。
于是,他假装疯癫的傻笑道:“老、老阿姐?”
炸一听跟叫老阿姨似得,林绯酝酿的感动咔嚓没了。
她皱着眉耐心纠正:“不是老阿姐,是老姐。”
李玄煜看她较真,反倒觉得好玩。
他面上继续智障儿童模式,嘿嘿的笑着:“阿老姐?”
林绯气急败坏的直摇头:“不是阿老姐,是老姐啊!”
李玄煜乖巧的点点头:“老姐阿!”
林绯快要哭了:“你就非要带阿字么,把阿字给我删掉!跟我学来,老姐。”
李玄煜学着她的样子和口吻:“来......老姐。”
林绯:“......”
她突然有一种被傻子玩了的感觉。
也真是,她干嘛跟一个傻了的人过不去呢。
“算了算了,虽然你叫的不够标准,但也算叫了好几声姐。”
“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
“还有,我的弟弟只能我揍,别人都不行。”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狠狠打回去。听到了吗?”
李玄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却嗤之以鼻。
林绯满意的笑了笑,但又怕他压根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于是又道:“那小煜煜给老姐重复一遍。看你记住没。”
李玄煜瞬间无语,这是他装疯卖傻最烦的一天。
“你叫了,我叫了,我一口,你一口,阿巴阿巴打回去......”
林绯叹了口气,教育特殊儿童确实心累,不能着急。
刚安慰完自己,不经意间偏头,正看到窗外一抹光影一闪而过。
“谁在那,出来!”
6. 第 6 章
屋外一片寂静。
李玄煜面上天真烂漫,实则早察觉到屋外传来丝丝气息波动。
林绯浑身有种莫名的敏锐,应是练武的缘故,她感到门外有人。
她对李玄煜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将他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门口。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抹嫣红的裙摆迈过门槛,映入眼帘。
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莲步轻移,进入寝殿。
她眉眼与林绯有几分相似,身披黑色大氅,大氅内着一袭嫣红若隐若现,衬着她的面容更加妩媚妖娆。
林绯一眼便认出了她,来人正是原主的表姐,宫中舞姬——秋菊。
秋菊是原主在宫内唯一的血脉亲人。
她们儿时被家人一同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又将他们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没几年,这户人家衰败,又将她们卖入宫中做宫女,而后她们被不同的嬷嬷选走。
几年后再见,她已经在十九王爷宫里当差,而秋菊成为一名舞姬,被嬷嬷带着给李玄煜献舞,庆贺生辰。
那时李玄煜还没有疯魔,正是众人追捧的对象,门庭若市,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才几年光景,这里便如冷宫一般成了官家忌讳。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宫中舞姬受规矩束缚,来去并不自由,即便如此,秋菊总会想办法给原主送些省下来的吃食,若没有她,原主怕是早饿死了。
秋菊手提精致食盒,自带风情万种的气质,袅袅婷婷踏入屋内。
瞧见林绯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甚至都忽略了李玄煜。
她打量着林绯,关切地问道:“绯绯,你的风寒竟痊愈了?多日不见,我还忧心你呢。”
林绯佯装出一副尚未痊愈模样,抬手掩住嘴微微咳嗽了几声。
“表姐,我这病说来也奇。昨日我梦到一位白胡子老头,他慈眉善目,给我吃了一颗药丸。待我醒来,身体竟轻松了不少。”
秋菊听后,微微颔首:“如此甚好,看来是上天眷顾你。”
林绯的目光落在秋菊手中精美的食盒上,忍不住好奇问道:“表姐,这是吃食?”
秋菊点了点头,随后也看到桌上已经吃空的盘子:“你这是哪来的饭菜?”
林绯胡诌道:“今日那些宫女欺负王爷,我说要告诉圣上治他们死罪,他们怕了,于是给我送来这些东西赔罪,要是知道他们这么怕告御状,我早该这样了。”
说话间,秋菊也看到了李玄煜,看他的打扮,惊恐的张大嘴:“这是你干的?你真是胆大妄为,这......”
亵渎皇家之罪还未说出口,她便撇见李玄煜眼底闪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秋菊立即仓皇改口:“这......还怪好看的。”
李玄煜:!!
这个蠢货,让她不要打草惊蛇,没让她说好看。
林绯以为秋菊会一番说教,没想到最后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来也是个有趣的人。
这表姐能处。
她一把搂住秋菊,亲昵道:“表姐,实在是他的衣服都太臭了,没一件干净的,只能凑和穿这个。”
林绯说完,李玄煜在她身后投来探究的目光。
难道她不是故意羞辱本王。
秋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这样,我倒是有干净的男子衣裳,明日给你送来。”
“好啊,那就劳烦表姐了。”林绯本也想着去找些男子衣服给李玄煜穿,毕竟他不能天天穿宫女衣服。
说完,她看着秋菊带来的食盒,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在原主的记忆里,表姐虽送吃食过来,可皆是她平日里省下的半个馒头或者烧饼,有时候馒头还是发霉的。
如此精致的食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还是发霉的饼子吧。
她按耐不住问道:“表姐,这食盒里到底是什么啊。”
秋菊笑着将食盒打开。
只见食盒内分上下三层,整齐摆放着四个小菜,菜品色泽鲜亮,摆盘极为精致。
食盒一角,还放着一小壶酒,摸上去,壶身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林绯惊讶不已,记忆中这还是头一次,秋菊怎能弄来这般精致丰盛的饭菜。
她不禁疑惑道:“表姐,你从哪弄来的饭菜,竟还有壶温酒。”
秋菊从容回道:“今日是云贵妃生辰,这些时日没能来看你,便是忙着排练新舞。晚宴上,我新排的舞得了贵妃赏识,便赏赐了这些。”
“原来如此,表姐真是厉害。”林绯看着糖醋丸子、糖醋鲤鱼、糖醋排骨......不亏是表姐啊,拿的都是她爱吃的糖醋系列。可惜,她吃饱了。
秋菊凝视着林绯的欢快劲,眸低隐隐透出一丝杀气。
让王爷穿卑贱的婢女服饰,真是该死。
她看了眼李玄煜,李玄煜递给她一个不要妄动的暗示。
林绯看到最底下的碗筷:“只有两幅碗筷?”
秋菊尴尬一笑:“我原只想找你的,你住的地方没人,见这亮着蜡烛,我才来的。”
原来如此,林绯点了点头:“谢谢表姐。不过,今天我确实已经吃饱了。”
秋菊故作失落:“表妹,是我来晚了。”
“不晚,我可没喝酒啊。”林绯说着将酒壶、酒杯拿出来,酒杯也只有两只。
她和秋菊一笑,指了指李玄煜:“他是小孩不能喝酒,咱俩喝。”
秋菊:......
王爷威武盖世,雄才大略,才不是小孩。
李玄煜:......
本王的酒量,千杯不倒。
林绯怕李玄煜闹,转过身大大咧咧的搂着李玄煜的肩膀,背对秋菊小声曲曲:“小煜煜,那个瓶子里是辣辣水,这女人想看你出丑,听老姐的,我们不喝。”
听到林绯的话,秋菊袖中的拳攥了又攥。
竟然挑拨她和王爷的关系,还有是谁允许她搂着王爷的。
李玄煜非常配合的捂住嘴巴,用力点点头。等林绯转身的刹那,她给了秋菊一个暗示的眼神。
秋菊和林绯围坐在一起,林绯抿了口酒,眼神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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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没什么度数,还有一丝甘甜,很是好喝。
几杯酒下肚,林绯话开始多了起来。
“表姐,这杯再敬你,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接济。”
林绯想起自己父母,有些伤感:“表姐,你说爹娘他们现在在哪,还过得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想念自己的家人,她突然想知道,人死后灵魂会去往何处。会像她这样穿越么。
想到失去的亲人,她仰头将杯中酒再次一口喝下。
秋菊眉眼带着浓浓的恨意:“你我的父母是连襟,他们离开那个小村子,怕是半点活不下去,如今肯定还在那个村子里。不过,当初他们联合起来,将我们卖给人牙子,便是断了这世亲情,我这辈子,绝不可能再见他们。”
林绯眼圈微红,有些借酒消愁,索性又连干几杯当水喝:“可我...总会想他们。”
秋菊看她豪饮,微微挑眉。
表妹不善饮酒,一杯就倒,而且她也曾说恨自己父母,今日怎会如此怀念。
屋内弥漫着虚假的惬意。
秋菊若无其事地问道:“绯绯,你以前不是恨你父母入骨吗?”
林绯脸颊绯红,眼前的酒杯和人渐渐起了重影。
她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圆谎,生怕漏出破绽:“是啊,他们是卖了我,可他们也是我唯一的父母至亲......”
话还没说完,林绯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桌子上。
秋菊见状,伸手用力摇晃几下,林绯除了尚有呼吸之外,毫无反应。
秋菊连忙跪下,对李玄煜低声回禀:“主子,奴婢还未用药,她便醉了。奴婢这表妹向来酒量极差。”
李玄煜冷声问道:“殿外耳目如何处置的?”
秋菊恭敬回禀:“奴婢用了少量迷香。那黑衣人约莫一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转醒,他会以为是自己不慎打盹睡着,绝不会怀疑到任何人头上。”
李玄煜目光扫过林绯酣睡的脸,转而锐利投向秋菊:“她身上疑点颇多,你确定她还是你那个表妹?”
秋菊闻言,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从前的林绯胆小怯懦,遇事总是畏畏缩缩,见到稍有身份的贵人便吓得浑身发抖。
念着姐妹的情谊,秋菊才会给她送些吃食。
但林绯居然在王爷装疯时魅主。按说魅主都只敢在痴傻人身上试,林绯也够窝囊。偏王爷不是真疯,她岂能容得下王爷被她魅惑。
故此,她故意隔三五日才送去半块馒头或干饼,就是盼着她早点饿死,病死。别再扰了王爷。
眼前的林绯不管是眼神还是说话的样子,都与从前得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想到此处,她低声向李玄煜回禀:“主子,她确实有些异常。奴婢自幼与她一同长大,记得她后腰天生有一对腰窝,形状特别。当年人牙子还因此想将她卖入风尘,幸而一个富商出价更高将我们一并买下,才免了那般命运。”
李玄煜听罢,神色淡漠地瞥了秋菊一眼。
秋菊当即会意,起身取出一只小巧瓷瓶,置于林绯鼻下轻晃。
7. 第 7 章
秋菊确保今夜她不会再醒来后,开始仔细地在林绯耳后与下颌处抚按揉捏。
一番查验,断定她脸上并未覆有任何易容之物。
接着,她一个利落的转身将林绯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轻轻掀起后腰处的衣衫。
果然,腰肢下方、脊骨两侧,清晰可见一对深邃的腰窝。
李玄煜斜目一瞥,便收回目光。
秋菊拱手禀报:“主子,她脸上毫无易容痕迹,腰窝亦是天生。此人确是奴婢的表妹,林绯无疑。”
李玄煜缓步走到林绯方才所坐的位置,执起她用过的那只酒杯,指腹摩挲杯沿,目光幽深地端详了许久才低声开口:“这就怪了,昨夜甲影来报,她明明已没了脉搏呼吸。难不成……她有起死回生之术?”
甲影跟随王爷多年,忠心不二,且是暗卫翘首,他是不会错的。
秋菊见李玄煜神色晦暗难辨,担心他疑心自己,立刻屈膝跪下:“主子明鉴,属下所言绝无半句虚假。她言谈举止确实与往日大不相同,或许,或许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心性骤变,反倒……无所顾忌了?”
李玄煜指节轻叩桌面,声音低沉:“无所顾忌?”
他放下酒杯,眸光带着嗜血的杀意:“她今日出手制服李公公手下,招式简单却招招凌厉,直取要害。那身武艺绝非一日可成。训练她的人,必然耗费不少心血栽培。”
他语气微顿,眼中寒意更甚:“若真如此,她会几分闭脉假死的功夫,倒也不足为奇。”
秋菊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声音扬起:“她会武功?这绝不可能。”
随后察觉到自己冒失,又急忙俯身,语气急促:“主子明鉴,奴婢与她自幼一同长大,朝夕相处,从未见过她习武,更不曾见有谁教过她一招半式。”
见李玄煜没有说话,她继续解释道:“我们被那户人家买下后都在一处伺候,最后又一同被转卖入宫。再见时相隔不足一年,她那时已在主子宫中做洒扫杂役的四等宫女。终日忙碌的卑贱,哪来的时机与条件习武。”
李玄煜目光移向软榻上酣睡正香,嘴角还淌着口水的林绯,眼底一片幽邃。
他声音低沉,若有所指:“那分离的一年,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秋菊顿时明白了李玄煜的言外之意。
那一年恰逢夺嫡之争最惨烈之时,各方势力暗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望着榻上睡相憨傻的林绯,心底仍是不信,忍不住辩驳。
“主子,武功修习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她如何在一年之内练就那般高深莫测的身手?奴婢苦修数年,也不过略通轻功而已。”
李玄煜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与其轻蔑:“练武之途,天赋远比时间重要。若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也不无可能。你半点天赋没有,只能苦练。”
秋菊听出王爷话里若有似无的欣赏,心头莫名窜起一丝嫉妒。
她脱口而出:“既然她如此危险,不如让奴婢即刻处置了她,以绝后患!”
说着,她拿出毒药,就要往林绯嘴里倒。
李玄煜猛地出手,五指扣住她的脖颈,眼中戾气骤现:“本王如何行事,轮得到你来决定?”
秋菊呼吸一窒,她犯了王爷的忌讳。
李玄煜手指用力,秋菊脸色霎时苍白。
她颤抖着收回毒药,艰难地吐出字句:“奴……奴婢不敢。”
李玄煜冷哼一声,撤手甩开,用一旁的帕子擦拭自己的手:“去查清楚,那一年,她究竟与何人接触过。”
秋菊吓得捂住脖颈,压住低咳:“是。奴婢告退。”
李玄煜冷漠的未再抬眼,她起身提起一旁的食盒,脚步极轻地退至殿门外。
关门后,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昏黄的烛光将李玄煜高大的身影投在窗棂上。
他正缓步走向软榻,姿态专注,仿佛那榻上之人是何种稀世珍宝。
那一瞬,强烈的嫉妒缠紧了心脏,她攥着食盒的手用力,青筋隐现。
凭什么?
凭什么蠢笨如猪的林绯,能引得主子这般驻足审视。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怨愤硬生生咽回,猛地转身戴上兜帽,身影迅速融入沉沉夜幕中。
屋内。
李玄煜垂眸审视着深陷昏睡的林绯,眼底掠过骇人的阴鸮。
他指尖缓缓上移,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手指顺着她脸颊轮廓缓缓滑下,停在了纤巧的下颌处。
那里肌肤细腻温热,没有任何易容或伪装的痕迹。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林绯自然垂落于身侧的手上。
那双手,指节纤细,带着做粗活留下的薄茧,看上去平凡无奇。
他执起她的右手,指腹在她虎口和指根处摩挲,若常年习武,尤其是修习暗器,这些地方必会留下不同于寻常劳作的特殊茧子。
手指触感确是长期操持杂役留下的薄茧痕迹,与秋菊所言完全相符。
他松开手,任她的手臂软软落回榻上。
站直身躯时,高大的影子将榻上之人完全笼罩,他看向林绯的目光复杂难辨。
刚才看到她的腰窝时,他竟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这感觉搅的他心中不安。
最终,他扯过榻尾那方素色棉被,随意却精准地丢盖在她身上,恰好掩住了那对引人遐思的腰窝。
一阵掌风掠过,殿内烛火应声而灭,唯余清冷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寝殿整洁得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一切风波尚未兴起之时。
每日这个时辰,李玄煜通常已在密室之中就寝,今夜因为突如其来的林绯,他又躺在这张久违的床榻上。
当年,有人在他寝榻处涂抹毒药。那毒无色无味,单用与人无害,因此并未查出。
这毒与他平日最喜爱的熏香混合,产生奇毒效用。一向谨慎的他不慎中毒。
与此同时,朝中支持他的元老重臣不是突然暴毙,便是离奇失踪,苦心经营的势力一夜倾颓。
他能从那场绝杀中侥幸存活,全凭母妃以血换血,将毒引渡她身。
母妃嘱咐他,让他装疯卖傻,并且谁都不能信。母妃的神情似乎知道是谁下的毒,却怎么也不肯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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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他再次逼问的时候,母妃居然投井自尽了。
那一日。她在众人面前望着他,而后于众目睽睽之下,决绝投井。
李玄煜只是想问出下毒之人,没想到却把母妃逼死。
众人立即施救,可母妃却不愿抓那些救命的竹竿。
他站在井边,眼睁睁看着母亲沉没。
母妃死后,只因他是个傻王,钦天监便呈上谶言,将灾星、不祥的污名扣于母妃身上,她连最后的哀荣与尊严都被彻底剥夺。
母妃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告诉他真相?
到底是谁在背后威胁母妃!
他的心连同母妃一起死了,活着的躯壳只有复仇的欲望。
【系统,我母妃到底是被谁逼死的】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你不是可以预知所有事情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只要找到天命女,她会告诉你答案】
【天命女?一个连样貌都不知道的人,本王找了三年,根本找不到】
【她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会出现】
李玄煜厌倦了系统这些话,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想到此处,他头痛欲裂,心忍不住的狂跳,恨不得撕碎一切。
他眼底透着戾气,掠过一丝杀意看向外面的软榻。
软榻上那道朦胧身影,传来均匀呼吸声,竟无端给人一种安宁的错觉,仿佛此处并非步步杀机的深宫,而是什么安稳之地。
她均匀的呼吸,竟让他那股嗜血的冲动减弱不少,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莫名又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之前,林绯没有任何存在感。
一个细作,在自己宫内潜伏这么久,简直细极恐思。
她虽承认是皇兄的人,可他太了解二哥了,他最喜奉承之人,手下暗卫多是浑水摸鱼之辈。还是先查清她背后之人为上策。
李玄煜如此想着,微微合上眼,多年来的警惕深入骨髓,即便在密室中也难得深眠。
他指尖扣着暗器,凝神细听外间的呼吸声。
林绯呼吸声始终均匀悠长,显示其正沉浸酣眠。在规律的呼吸声里,他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的松弛下来,最终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微亮。
李玄煜猛然睁开眼,自己都怔忪片刻。
他竟一夜无梦,睡至天明?
这是几年未曾有过的事。
他望向外面软榻,林绯依旧裹着那床棉被,睡得天昏地暗,甚至发出极轻微的鼾声,脸颊睡得红扑扑,毫无形象可言。
他凝视片刻,确认她不是装睡,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日上三竿,林绯才睡醒。
一睁眼就看到李玄煜在软榻边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自己。
“吓!小煜煜你吓我一跳。”
她茫然坐起,对自己如何睡到软榻上、身上何时多了被子毫无印象。
没想到原主这酒量这么差,她昨夜醉酒后的记忆一片空白:“完了完了,断片了。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8. 第 8 章
林绯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看向一直盯着她看的李玄煜。
“小煜煜,昨天另一个漂亮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李玄煜:......
“那是你把我扶到床上的?”
李玄煜:......
“被子一定是你盖的吧?”
李玄煜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声道:“饿......”
林绯心里暗自窃喜,她问了三个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有回应。
那说明,被子的确是他盖的。
人的潜意识永远不会撒谎。他是痴傻,又不是没潜意识。
她欣慰的揉了揉李玄煜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小煜煜真乖,还知道给老姐盖被子。老姐也饿了,昨天秋菊留下的饭菜放哪了?我们热热吃。”
李玄煜对她的反应始料不及,她中了迷药,一夜都未曾醒来,她怎么知道昨夜是他给她扔的被子?
有意思,此女当真有些手段。
林绯在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没找到食盒:“食盒呢?”
李玄煜坐在圆凳上,看她急的来回乱转,看戏似得露出天真无邪的笑。
林绯冲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小煜煜,昨天那个漂亮姐姐送来的饭饭去哪了?那是咱们得口粮啊,求你认真想一想。”
说完,她拜菩萨一样双手合十看着他:“小煜煜快想啊,昨天的放饭菜的盒子你放哪了。”
李玄煜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最后含糊地说了句:“不知道。”
林绯盯着他的眼珠子,就在她刚问完那句话的瞬间,他的眼球迅速朝左上移动,紧接着转向右侧,然后才说不知道。
昨天吃饭,他用的是右手,并不是左撇子,那么可以按照正常人左右脑思维习惯推论。
左脑掌逻辑,右脑司回忆,人的左脑掌管右侧身体,右脑则掌管左侧身体。
也就是说,眼睛向左是右脑搜寻记忆;向右则是左脑在编谎。
他在回忆之后,竟然对她撒了谎。
得出这个结论,林绯双手抱胸,审视的看着他。
随后唇角无声地扬起一抹笑意。
一个能撒谎的疯子,恰恰说明他的精神障碍并非完全不可逆转。
这类仍保有部分认知与掩饰能力的患者,康复的几率远比世人想象中要高得多。
想到这,她有点小兴奋,已经开始脑补他恢复正常后会是什么画风。
不过眼下干饭最大。
她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小煜煜,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吗?”
李玄煜对他的问题无语至极,这关心的话也太假了。
他没有理会。
“小煜煜,早上吃饭了吗?”
李玄煜依旧没有理会,到处看。
“小煜煜,早上洗脸了吗?”
李玄煜更懒得理会,到处看且加了一个笑容。
林绯突然话锋一转:“小煜煜,是不是漂亮姐姐把饭拿走啦?”
李玄煜眼神下意识往门口瞟了一下,虽然马上恢复,但那一瞬的目光却没逃过林绯的眼睛。
前几个问题他眼神涣散,唯独最后一个问题看向门口的那一眼,是有焦点的。
问话这种事情,对林绯来说手拿把掐,人的潜意识骗不了人。
也许昨晚自己醉倒后,秋菊也喝多了,光记得带走食盒,却忘了把饭菜拿出来留下。
林绯扭头看向还在那装无辜的李玄煜,不禁噗嗤一笑。他八成是怕她发脾气的样子,才下意识不敢说。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李玄煜的肩膀:“唉,秋菊不比李公公自在,来去都不由己。咱们再忍忍饿,现在只能等李公公送餐。”
另一边,李玄煜表面笑的单纯,内心却在疯狂复盘刚才的对话。
这女人问的问题毫无章法,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最后她唇角压不住的得意,分明就是已经知晓答案的意思。
她如何判断出来的?李玄煜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开启等待模式。
午时到了,午时又过了。日头逐渐西斜,又到了晚饭时间。
好消息是,真的再也没人来欺负李玄煜了。
坏消息是,李公公没来、秋菊也没来,他们一天没吃饭了。
饥饿像一把火,烧得她胃里难受,也烧掉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指望别人永远不是出路。
林绯坐在寝殿的门槛上,把李公公这个小人骂了一百零八遍。
随后伸手搂过小煜煜,语气里带着大彻大悟的感叹:“小煜煜,老姐今天算彻底悟了,打铁还需自身硬,靠人不如靠自己。咱们得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才行。饭碗的事,决不能交到别人手里。”
说完,她还颇有感悟的拍了拍李玄煜的肩膀。
李玄煜面上依旧回以笑容,内心却因她这番话掠过一丝罕见的激赏。
母妃生前时常感叹,女子之命,从来由人不由己。
这世间女子,连高门大族的嫡女,所学所精也不过是内宅倾轧的手段,终极目标仍是稳固后宅地位,更好地依附掌控夫君家族。
强如母妃那般惊才绝艳的女子,也不得不为家族嫁入宫中为妃,难以挣脱桎梏。
寻常女子更是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这短短八个字,对女子而言何其难。
林绯用力的伸了伸胳膊,一副姐要去干大事的模样起身走了。
李玄煜警惕的看着她的背影,佯装跟屁虫跟在她后头。
只见林绯把昨日李公公送的箱子拿出来翻腾。
李玄煜凑热闹般学着她的样子一起翻,每当林绯放下一样东西,他都会迅速而仔细地拿起查验一遍。
李公公送来的东西,正好借此机会查验。
林绯闻声抬头,李玄煜担心她起疑,摆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只敢用眼角余光怯怯的瞟向她。
看到一地狼藉,林绯非但没有恼怒,眉眼反而柔和舒展,她伸出手,揉了揉李玄煜的头发,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宠溺与鼓励:“小煜煜别怕,多动动手是好事,能锻炼手指的精细动作和手眼协调,对你只有好处,玩吧。”
她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渗透力,毫无芥蒂地漫过他层层心防,沁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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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百骸。这不是某种施舍或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本然的关怀,只因他是他,便自然生发的善意。
李玄煜在林绯转身的刹那,嘴角那抹弧度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瞬。
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亲切感,悄无声息地刺入他心底,让他心头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那感觉像是心里有个小人很认可林绯,他却排斥林绯,这种矛盾让他烦躁。
他皱了皱眉,屏去烦躁,继续翻腾。
李公公送来的东西没什么问题。但他却拿不准,她一直翻翻捡捡到底要找什么。
屋内炭火烧的旺,林绯忙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嫌宽大的袖摆碍事,索性一把将衣袖用力撸至肘上,两节细白的藕臂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手臂线条柔美,肌肤细腻,在昏暗殿内晃出些莹润的光泽。
她继续翻箱倒柜,浑不在意这出格的举动,嘴里还小声抱怨:“李公公就没装点硬货...”
李玄煜瞬间被那抹突如其来的雪白攫住了,内心猛地一滞,随即涌起一阵讥嘲和莫名的躁动。
寻常女儿家,即便是最泼辣的女子,也绝不敢在任何男子面前如此肆意地卷起衣袖,裸露臂膀。
这般毫不避讳地裸露肌肤,又想勾引他,先前还一副正经模样,转眼就又用上这等拙劣的伎俩。
他心中鄙夷,几次三番,不知羞耻,莫非以为他李玄煜傻了,就该见了这点皮肉便神魂颠倒?
然而,那抹莹白在他眼前晃动,伴随着她翻找时用力的动作,肌肤下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和肌肉轮廓。
竟有一种脆弱又充满生命力的奇异美感,与他认知中所有的媚态都不同。
这一幕,搅动着他的心神。
一匹质地特殊、略显粗糙的布映入林绯的眼帘。这布摸起来硬邦邦的,上面好像涂了一层东西,韧性极佳却实在算不上美观。
林绯摸着这匹布,眼神一亮:“欸,这布挺别致啊。”
李玄煜看了一眼,这是宫内用以制作伞面的防水布,存量极大,最不值钱。
值钱的锦缎,李公公就算敢私藏,也断然不敢拿出手送人。
宫中越是紧俏稀有的东西,管理越严,拿去送人就等于将自己贪没偷盗的罪证告诉别人。
这种布无甚价值,李公公这人精拿来滥竽充数罢了。
林绯那边却爱不释手,手指感受着布匹独特的质感,眼睛忽然亮起来。
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有办法了。”
李玄煜心下已大致揣摩出她的计划。
伞布涂了棕油,不能制衣,只能用来制伞。
她大约是想做伞,而后在宫中买卖,他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主意。
且不说宫规明令禁止私下买卖,单说这伞具,各宫用度皆有定例,从不短缺,更非什么稀罕物件,谁会向她买?
若想冒险带出宫外贩卖,更是步步杀机,为这点微利赌上性命,实在愚不可及。
这法子,恐怕比枯等李公公送饭还渺茫。
此刻,林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大棚种植。
9. 第 9 章
在现代,林绯的业余爱好就是种菜,老家院子里,种的都是她喜欢的果蔬。种菜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她要利用这布透光又保温的特性搭个棚子,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小田园。
只要搭好大棚,她有把握在冬天种出自己的口粮,到时再也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
林绯憧憬丰收时的场景,大冬天的,说不定还能涮火锅。
想到这,她激动得不已,转身一把将旁边的李玄煜抓住,用力地摇晃起来。
“小煜煜,老姐我真是个人才,我知道怎么让我们发家致富了。以后咱姐俩能不能吃香喝辣,就靠这块布了。”
林绯开心得忘乎所以,抓着小煜煜的胳膊又笑又跳,发丝随着动作飞扬,整个人充满了阳光与鲜活。
李玄煜被她突如其来撞得微微一晃,他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充满活力的跳动。
他垂眸,视线恰好落在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上。她脸颊染着红晕,眼眸干净明亮,满脸的灿烂。
这一幕,引的他格外出神,他像被钉在了原地,任由她摇晃着。
周围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她清亮的笑声,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沉默的树承接一缕活泼的风。
这感觉让他恍惚,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所绕心头,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半抱着她,好像她本应该只属于他。
他甚至想,暗中命亲信买下她的伞也无妨。
毕竟,还要摸清她身后之人是谁,万一她借卖伞传递消息呢。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李玄煜突然清醒似得,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为什么刚才心中会有那股悸动。
他感觉自己还是被她诱惑了,他在心里默念:林绯是丑女、林绯是丑女...
恰在此时,秋菊站在门口,一眼就瞧见林绯和王爷离得那么近,王爷的手居然虚揽着她的腰。
不知廉耻的林绯,又勾引王爷!
她顿时柳眉倒竖,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窜起,恨得她银牙暗咬,下唇几乎要沁出血痕,手掌青筋暴起,声音尖利地呵斥道:“林绯!”
林绯循声望去。
秋菊妒火翻腾,走上前刚要厉声发作,却见林绯身后李玄煜低垂的眼帘下对她透出冰冷杀意。
王爷的警告转瞬即逝,却足以让她通体生寒。
秋菊浑身一僵,所有冲到嘴边的叱骂硬生生哽在喉头。
她强压下翻涌的妒恨,迅速垂下眼,借着整理食盒的动作掩饰脸上的不甘。
再抬头时,已换上了一副略显僵硬却不再尖锐的神情。
林绯注意力被秋菊手中的食盒吸引,全然未觉暗潮汹涌。
她一天没吃饭了,看到食盒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
她咽了口水:“表姐,你可算来了,我一天没吃饭了。”
寝殿内,暖黄的烛光映照着圆桌旁的三人。
林绯与李玄煜并肩而坐,李玄煜正心无旁骛地用手指缠绕着林绯的一缕发丝玩耍。
林绯则抬眼,带着几分讨好看向秋菊。
秋菊面色不豫,目光落在林绯身上,隐含气恼。
林绯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即便秋菊极力收敛,她还是察觉到她的不满情绪。
也许是她今日工作不顺利?
但她不说,林绯也不会问,上赶的不是买卖,哪怕做心理治疗,病人不想说,都要选择尊重。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什么都想管。
秋菊想起方才王爷眼底不容错辨的警告,她紧绷的神色又勉强缓和了几分。
“表姐,我都饿了一整天了。”林绯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食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知道秋菊今日也许气不太顺,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秋菊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取出,摆上桌面,露出一个笑容:“快吃吧。”
本以为是昨日剩的糖醋系列,却见盘中菜肴样式新奇,绝非剩物,林绯不由惊喜道:“表姐,你又得着新赏赐了?”
秋菊眼眸低垂,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她心里嘲讽,这都是王爷的饭菜,你也配!
林绯连忙将一副筷子塞到李玄煜手中,自己则端起碗,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见她率先动筷,秋菊垂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若不是王爷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早恨不得毒死她千百回。
“真好吃,表姐,还是你靠谱,你要是不来,我们今天真不知道该上哪儿吃饭去。”林绯一边吃一边夸,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和秋菊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秋菊见王爷也吃得格外香,脸上这才露出笑意:“白日嬷嬷盯得紧,不然我早就过来了。你看,我还带了男子衣裳来。”
说着,她略带得意从身后取出一个小包袱,里面的衣服虽不是绫罗绸缎,但看着干净舒适,质地实在。
林绯饿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可真正吃起来,几大口下去就有些饱了。
她放下碗筷,拿起衣服细看,这针脚是手工缝制的:“表姐,这衣裳是你做的?”
秋菊悄悄瞥了一眼还在吃饭的李玄煜,脸颊微微泛红:“你以为我能随便在宫里找别的男子要衣服吗。宫中女子,无论是舞姬还是宫女,名义上都是皇上的女人,问别的男子要衣物,被人告发是要掉脑袋的。宫里人多口杂,我缝制最稳妥,免得落人话柄。这衣裳是我以前闲暇时缝制的,原本想着以后出宫,给未来夫君穿的。”
说道这,她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一瞬。
林绯哦了一声,又涨姿势了。她以为,随便找个和李玄煜身形相仿的人买两件衣服就行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忌讳。
想到秋菊小心翼翼的画面,林绯心里涌起一阵愧疚:“表姐,真是辛苦你了。早知道这么麻烦,我还不如把他原来的脏衣服缝缝补补,洗洗算了。”
一想到那些衣物,林绯就忍不住发愁。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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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天的,没有洗衣机,徒手洗衣对她来说简直是种折磨。可总比让秋菊冒掉脑袋的风险强啊。
这么想着,她认命了。
秋菊此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李玄煜换上这身衣服会是何模样:“一会儿你收拾碗筷,我来帮王爷更衣可好?”
林绯没心没肺地点点头:“好啊,那就辛苦表姐啦。”
转过身,她替李玄煜擦嘴角:“小煜煜,吃饱了吗?吃饱了让秋菊姐姐给你换衣裳。”
李玄煜早就想换下这身宫女衣裳,可听到秋菊的话,心底煞气又起。
秋菊一向恪守本分,忠心可靠,加上舞姬的身份便于收集情报,他才一直将她留在身边。
如今,倒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李玄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懒腰时顺势一歪,整个人靠在了林绯身上,随即闭眼睡了过去。
林绯:……
秋菊:……
林绯用力撑住他沉甸甸的脑袋和肩膀,尴尬道:“他今天好像是起得特别早,要不就让他先睡?明天我帮他换。”
秋菊听闻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她心知王爷绝不可能真睡着。
王爷倚在林绯肩头,姿态亲昵。王爷从不近女色,怎么会这样。
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几乎要扯断秋菊最后的理智。
林绯到底凭什么!
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林绯这种四等贱婢。
对,王爷一定是为了让林绯完全相信他疯了,才故意如此。
她必须尽快查清林绯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到时,以王爷的脾气,定会虐杀她。
林绯,就让你在得意几天。
秋菊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淡淡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拿起空食盒转身欲走。
眼看秋菊要走,林绯想到大棚的事,急道:“表姐等等,我有事要求你帮忙。”
林绯将李玄煜的胳膊放回桌上,起身走向秋菊:“表姐,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院外,细雪正悄然飘落。
秋菊抬手戴上兜帽,语气平淡:“什么事?快说吧。”
林绯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表姐,这些日子我们这儿实在没什么吃的,还得靠你接济。”
秋菊以为是什么事,一听又是吃饭的问题,心里了然。
她巴不得每晚都给王爷送饭,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让她讨厌的林绯。
见秋菊不语,林绯搓着手补充:“表姐每日随便带些吃的来就行,还有……那个,能不能再带点生土豆?”
秋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生土豆?”
“嗯,”林绯点点头,解释道,“土豆耐放,存得住。万一你哪天来不了,我也能自己对付一顿。”
菊盯着她看了半晌,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眼轻轻颤动。
过了一会,她慢慢道:“土豆我可以带,不过……”
10. 第 10 章
秋菊看了眼身后的窗户,拉这林绯走远了些,压低声音:“不过,你以后别和傻王爷搅和到一起,和他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林绯满口答应:“知道了表姐,我这不也是怕他饿死么,等我那天调到别的宫,就不管他了。”
她一边胡诌,一边观察秋菊的表情。
当她说调走的时候,秋菊明显嘴角上扬。
看来,她确实是不想让自己和傻王爷搅和在一起,估计是怕她惹祸上身。
林绯趁热打铁:“表姐,那土豆的事情,你答应我了。”
秋菊高傲的嗯了一声。
林绯开心道:“太好了,我就知道,表姐心善又能干,这般人美心慧,表姐将来必定是嫁入高门享福的命!”
这奉承话精准地敲在秋菊心坎上。
她眼前霎时浮现王爷功成名就后,执起她手的画面,一抹笑意忍不住从眼底漾开,心中泛起一丝期盼。
她假意嗔怪:“你少打趣我,土豆的事情,我答应你就是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土豆容易种植,林绯离种大棚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接下来要找合适的场地。
翌日一早。
两人将昨日剩菜用罢,林绯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轻捏着李玄煜的脸粲然一笑:“今天还没叫老姐呢。从今往后,我每天都要训练你,第一课就是学会叫我老姐。”
在她心里,一份关于李玄煜的康复计划已经初步成形。
李玄煜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口中含糊地嚷着:“疼……疼……”
林绯非但没松手,反而稍稍加了些力道:“叫!老!姐!”
这下是真疼了,李玄煜皱紧眉头,脸上露出了真切的不适。
他实在不知,林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叫老姐,他表面上依旧不敢愤怒,装的可怜兮兮:“疼疼......”
林绯松开手,同时快速分析。
李玄煜痛觉神经完好,基础的情绪表达也具备,唯独缺少了愤怒。
一个正常人挨打或者被人欺辱时,第一反应是愤怒。
情绪是人的本能,不会因为痴傻就缺少其中一种情绪。
李玄煜只单纯呼痛,丝毫没有反抗情绪,这让她联想到自闭症谱系特点。
自闭症因与外界存在隔膜,即便受到冒犯也难以产生愤怒的情绪来进行自我防卫。
可自闭症和痴傻是两种疾病,正常来说,很难在同一人身上发生。
自闭症患者通常在某些领域是天才级别的存在,绝对不傻。
此刻,李玄煜还在揉着自己的脸,嘴里委屈地嘟囔着“疼”。
林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他的病症很特殊?
她迫使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小煜煜,你究竟在逃避什么,为什么连愤怒都不敢呢?”
这句话骤然刺中了李玄煜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起。为了掩饰这瞬间的失态,他的眼神慌忙逃开,开始漫无目的地游移。
尽管他脸上维持着那副委屈的神情,但林绯还是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与紧绷。
这种肢体语言与面部表情的背离,是典型的心理防御和逃避行为。
他身上复杂矛盾的反应,极大地激发了林绯作为医者的探究欲,她过往的经验和认知里,如此具有研究价值的临床案例实在罕见。
一股混合着专业兴奋与深切关怀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当机立断转身走到桌案前。
由于不习惯使用毛笔,她拿起用树枝削成的硬笔蘸了墨水,在纸册飞快地记录起来。
观察时间、刺激条件、躯体反应、情绪矛盾点……
笔尖沙沙作响。
李玄煜见她记录的都是自己的反应,她这是要给自己主子报信。
看到林绯写的都是关于疯病的内容,他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这小细作,不过如此。
写完后,她小心地吹干墨迹,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玄煜。
她担心病历被他不经意间撕毁,于是,将册子放入李公公留下的木箱,用鲁班玄铁锁锁上。
做完这一切,她语气带着几分鼓舞人心的雀跃:“小煜煜,接下来,我们要劳动,一会你得把洪荒之力都使出来,当然劳动之前,我们先换衣服。”
她拿出秋菊昨日送来的衣服。
李玄煜转过头,那眼神透着一股坚决:“不要。”
林绯皱了皱眉,这眼神和上次换衣服完全不同,可这衣服怎么看也比宫女衣服合适吧。
“小煜煜,你先换上,要实在不喜欢,回来就脱了。”
李玄煜想起秋菊的话,浑身不自在。
他要穿了,岂不是说他愿意成为她未来夫君。
没杀她已经算他仁慈,想到这,他一把夺过棉衣泄愤似得撕碎。
林绯有些震惊,实在想不通这衣服那里招惹他了,他居然这么应激,撕成这样。
看了看地下的碎片,她可没能耐缝回去。
她只得再次在柜子里翻找,一件干净的大氅进入视线,这大氅上的一层皮毛疑似被人扒了,不过还在料子质地还算厚实。
林绯拿出大氅,李玄煜并未反抗,她这才给他披上。
两人一前一后,挨个院子看完,这些院子不是种了树就是光线不好,并不适合种大棚。
林绯抱着希望踏进一处封闭的院子。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荒凉寂寥的气息扑面而来。
枯黄的杂草东一簇西一簇地从积雪中探出头,许多废弃的竹条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有些已经发黑腐朽,与枯草积雪缠在一起。
中间一口孤零零的老井默然伫立,井沿上布满冰凌。
此处没有树木,场地足够大,光线非常好。
林绯扫过那些竹条,脸上惊喜:“真是老天爷赏饭,缺什么来什么,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指着那堆竹条,对李玄煜道:“小煜煜,快去把地上那些竹条都捡到这边空地上来。”
她开始在心里勾勒大棚的雏形,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现成的材料。
李玄煜站在外面,犹豫了许久,才缓缓踏入院内。
自从母妃在这里投井,他便再不敢踏足此地。
院内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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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变,连竹条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化。
看到竹条的一瞬,他脸色惨白,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恍若又看到那些太监宫女们手忙脚乱,用长长的竹条搅动井水,而母妃宁愿死也不愿被救。
若是他没有逼问,母妃也许不会死。
封存的痛苦排山倒海涌来,脑海中无数脸孔扭曲变形,化作一张张讥诮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嘲笑。
他们嘲笑着母妃的悲惨结局,也嘲笑着他这个无能的皇子。
“废物!你除了装疯卖傻还能做什么?”
“跳井的怎么不是你。”
“他只配当傻子。”
“......”
极度的痛苦与愤怒让他头痛欲裂。
他死死咬住下唇,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都该死……全都该死……”
林绯转身,本想问他怎么还不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心头一跳。
“小煜煜?”
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涣散而狂乱,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情绪中,对外界浑然不觉。
林绯心中猛地一沉,这是典型的躁狂发作。
不一会,李玄煜竟开始用手砸旁边的井沿。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手腕:“小煜煜,停下。你会伤到自己的。”
突如其来的桎梏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李玄煜拼命挣扎,开始不分目标地攻击,手臂胡乱地挥舞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咆哮:“滚开!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林绯被他甩开,她轻轻一跃,才没掉在井里,看着眼前棘手的情况,要是有镇定剂就好了。
李玄煜双手握拳疯魔的砸向墙壁,手指瞬间染红。
林绯担心他用头撞墙,立即冲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
他完全沉浸在那些扭曲的面孔里,嘲讽的声音将他吞噬殆尽。
他挣扎着双肘击向林绯。
为了不让他受伤,她没有躲。
两肋一阵尖锐痛感袭来,疼的她不得不松手。
没了桎梏,李玄煜反而更暴躁了,转而一拳砸向身旁堆积的竹竿,竹节发出断裂的脆响。
强行压制是行不通了。
林绯心念一转,不再靠近,向后退开两步。
她用尽可能平稳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说道:“李玄煜,没有人要伤害你。这里只有我,林绯。”
李玄煜挥舞的手臂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凝滞,血红的眼睛朝着声音的方向茫然地扫了一下。
在扭曲嘲讽的声音里,他似乎听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快醒醒,不然你会伤到她的】
【她不会伤害你的】
【快醒醒】
林绯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
她不敢放松,继续放缓语速,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你好好看清楚,那些都是假的,他们根本不存在。这里只有我和你,我们很安全。”
李玄煜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着,通红的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死死盯着林绯。
11. 第 11 章
李玄煜的眼神里混着戒备的情绪看着林绯,直到辨认出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不是嘲讽的鬼脸,这才松开攥紧的拳头。
他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破碎的音节:“母妃……”
听清他喊的是母妃,林绯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经历过三次。
“我知道。”
她声音不自觉地放得低,“那种感觉快要让你爆炸了,对不对?但小煜煜,伤害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疼痛掩盖不了心里的伤。”
雪花三三两两地飘落,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泪水浸湿的鬓角。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漫长。
终于,那股狂暴的力量骤然抽空,他双腿一软,踉跄着跪倒在雪泥混杂的地面,双手无力地撑住身体,肩膀耸动起来。
骇人的嘶吼转为了压抑至极的痛哭。
这哭声里,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无助。
林绯一步步走近。
她蹲下身,犹豫了片刻,最终将手放在他颤抖的脊背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她,也没有暴起。
林绯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沉默的陪伴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玄煜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向前倾倒,额头重重抵在林绯的肩头。
他大半体重都压在她单薄的肩上,林绯稳住身形将他扶起。
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蜿蜒的通向那间唯一可以遮风避寒的寝殿。
寝殿内,林绯将李玄煜放在床榻上,手就被他紧紧攥住。
他眉头紧蹙,整个人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像寻求庇护般抓住这唯一的依靠,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自他唇间逸出:“母妃……别丢下我……求你”
林绯叹了口气,默默地攥紧他的手。
他手掌冰凉的温度,让她想起小时候全家第一次去北方游玩,弟弟不喜欢戴手套,手就总是这样冰。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下雪,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两人兴奋的在招待所院子里跑着、跳着,甚至仰起头张开嘴,想尝尝从天而降的雪花是什么滋味。
远处传来冰糖葫芦的吆喝声,两人用攒钱只够买一串糖葫芦。
弟弟盯着那层糖衣,悄悄咽了咽口水:“姐,你吃吧,我不喜欢。”
林绯也咽了咽口水,不屑的把糖葫芦放在他手里:“这都是小孩吃的,我都八岁了,才不吃呢。你吃。”
“我不要,你吃吧。”
“我是姐姐,我命令你吃。”
那串糖葫芦推来让去,最后“啪”地一声掉进雪地里。
林绯怕浪费,急了。
“都怪你!现在还怎么吃啊。”
弟弟捡起来,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被雪花包裹的山楂。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姐,是酸甜的,还冰冰的,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林绯半信半疑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冰凉的山楂在口中化开,混合着甜和酸的味道,还有雪花清冽的口感。
“嗯,真的很好吃。”
姐弟俩一起笑了。
后来,林绯尝过各种糖葫芦,再也没有哪一串,比得上那年掉进雪里的滋味。
李玄煜手慢慢暖了起来。
林绯看着他的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共情与移情,是心理医生不可逾越的红线。
就好像现在,她应该抽出手,与李玄煜保持好心理距离。像从前对待每一位来访者那样,专业亲切,不共情、不移情。
可她失去了所有至亲。
这世上,无人知晓她心底的孤独。
穿越到这里,遇见这样一个相似的人,他身上一个微小的细枝末节,就会撬动她最深处的记忆。
她把对弟弟情感,全部投射到了这个陌生的皇子身上。
林绯知道自己越界了。
可她只是想有个亲人在身边罢了。
她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像小时候一样,揉搓着给他捂手:“这一次,老姐会一直陪着你。”
李玄煜昏迷间感受到一丝温暖,他本能的将那丝温暖握得更紧,他还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将来老姐会想办法带你去宫外生活,老姐可以养你一辈子。你只要开开心心在这世上走一遭,就足够了。”
“你母妃定会在天上保佑你平安顺遂。”
李玄煜脑海中那些阴魂不散的面孔,不知何时慢慢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美好的画面。
母妃正坐在床榻边,轻声哼着他从未听过的曲调,手掌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凝视着母妃温柔的脸庞,渐渐沉入梦乡。
睡梦中,他听见母妃轻柔低语:“乖乖睡吧,母妃永远爱你。”
他满足地“嗯”了一声,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母妃的身影渐渐淡去。
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根本没有母妃的身影。
只有林绯,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身上随意搭着一条棉被,疲惫地趴在床沿熟睡。
听到动静,她人还未醒,手却下意识地轻拍他的被褥,嘴里含糊地呢喃:“煜儿乖……母妃不会离开你的,睡吧……”
然后便哼起了他在梦中听到的小调。
李玄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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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明白了一切。
这个女人,竟敢假扮他的母妃来哄他入睡。
“林绯!”他在咬牙攥紧拳头。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仔细包扎,因方才用力,纱布上已渗出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跟着林绯去了后院,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
难不成,又发作了。
李玄煜看着双手,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虽在装疯,可自母妃去世后,他确实偶尔发狂,准确的说是杀缪。
所有靠近的自己的,都会被无差别攻击。
秋菊曾经遇到过,暗卫甲影也遇到过。
他们无力阻止,只能远远的看着,直到他力竭倒下。
每次醒来,他总在不同的地方,身上的伤大多是自己造成的。
虽然具体经过记不清,但那嗜血的感觉却深入骨髓。
关于疯病的记忆,只有血腥与杀戮。
因每次发作都是晚上,所以根本没人知道。
林绯的手臂依然轻拍着他的被褥。
他内心莫名地平静下来。
难道她假扮母妃哄他入睡,是为了遏制他的疯病?
想到此处,李玄煜嘴角轻抿。
也就她敢用这样大逆不道的法子。
晨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她脸上。
即便在睡梦中蹙着眉,眼下带着倦色,也难掩她清丽的容颜。
她和秋菊眉眼有些许神似。
秋菊像妖艳之花,林绯像白色的栀子,清新明媚,让人觉得美好。
她散落的青丝衬得肌肤愈发白皙,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唇色因疲惫而略显浅淡。
看样子,她就这样照顾了他一晚。
现在就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还没查清她的目的。
待查明一切,再将她囚于地牢,慢慢折磨也不迟。
李玄煜随即抬手拍她的胳膊。
林绯这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小煜煜,你醒了。”
李玄煜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看着她。
林绯凑近了些,仔细端详他的瞳孔:“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李玄煜摇了摇头,一脸单纯模样。
林绯心头一软:“罢了罢了,想不起来也好。不开心的事,忘了就忘了。但开心的事,咱们得继续做。”
说着,她神秘一笑,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故意拉长语调:“今天还没叫老姐呢,快叫老!姐!”
李玄煜无语至极,他刚有点好感,她就又来了。
这女人就是存心要折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