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岛也喜欢月亮》
1. 第 1 章
“铃铃铃——”
随着一声铃响,讲台上的老师干脆地丢下粉笔,下了课。
这是放学的铃声,同学们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想迅速奔往各自的社团活动室。
一个女生从后排站起,手里拿着几张A4纸慢悠悠走到前面。
从她站起来那刻,大部分同学都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
山口忠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见此情况偷偷往右边凑了凑,“呐——”
他小声的话语在月岛萤耳边才刚刚响起,一阵集中的抱怨声瞬间盖住了他。
要说月岛萤上了高中后有什么在意的事......名字算是一个。
“呐,Tsuki,我们等下去排球社报道——”
“Tsuki啊,又有什么事吗?”女孩子的声音。
“班长!!快快!讲快一点,今天社团第一次报道啊!!”着急的男生们。
“Tsuki~”又是软软的女孩子,也是有些催促的意思。
显然,后面几声[tsuki]并非在叫月岛萤,而是在叫讲台上要说些什么的女生。
同学们略带催促的可爱抱怨月野涼香收到了,她脸上扬起微微的笑意,拍拍手。
“好,那我快点说啊,就几个事儿。”
阳光透过教室窗户落在她身上,178.3cm的身高让她无论在哪都格外突出,黑色长发用简约发圈束成高马尾,发尾自然垂到肩胛骨下方,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她转身面对全班时紫罗兰色的眼眸扫过教室,让人莫名觉得安心,她似乎在告诉各位同学,杂事她都安排好了。
女生的声音清脆,也很自信,“第一个,明天上午九点要在礼堂集合开入学教育大会,记得穿正装校服,别迟到,早上刚发的名牌也要带上。”
她拍拍自己胸前写着“月野”的名牌,月岛萤视线不受控制地飘过去,又迅速收回。
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月野涼香笑着说[大家可以叫我Tsuki]的时候,他就坐在下面暗叫不好。
虽然他不想承认Tsuki是他的小名,但从小到大山口都这么叫,对这个名字他肯定有归属感。
这下可好,月野先这么说了,全班就把这个发音和她绑定,没了他月岛萤的位置。
“第二个,前天说的一寸免冠照片明天要交了,两张蓝底的,一张更新档案用,一张用来制作座位表,最后会贴在讲台上让各个任课老师认识我们。”
月野涼香说着,把A4纸一一展现在同学们面前,“第三个,班主任刚刚给我的这些东西。”
“课表、学校地图AB两张、值日分组分工、卫生区分布,等下会贴在门口公告栏的墙上,大家有需要的自己去看。”
数完这些后她手里还有几张纸,“以防外一,AB地图我多复印了10张,也拍照发在我们班的群组了,大家可以看群,也可以到讲台上来拿。”
“今天没有值日生,大家一会儿散了就行,明早的值日生需要早点过来,就靠墙的这一排同学,分工是一周一换,所以大家不用花时间分了,下一周的分工按座位往后推,好吧?”
看起来在陌生同学们面前讲话的事并没有难到月野同学,她自然地很。
[不愧是班主任靠成绩选出来的班长。]
月岛萤瞥了眼山口忠,对方正一脸“好厉害”的表情点头,他忍不住摇头。
[年级第一呢,能不厉害嘛。]
“就这些事,大家散吧。”月野涼香再次笑起来,“明天见。”
这话一出,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刚才催得最急的几个男生提起包就向外跑。
“明天见明天见。”
“好哦,Tsuki拜拜~”
山口忠跳起来,背着他的包伸手碰碰月岛萤的胳膊,“快走吧Tsuki!”
因为座位离得近,山口提前拿到了月野刚说的她多复印的学校地图。
A是教学区,B是活动区,山口忠手里的就是B图。
目标直指球馆,他早就预习过了,目测跑过去只需要1分钟。
月野涼香此时从讲台上走下来。
她的位置在靠墙这排的倒数第二个,月岛萤是倒数第一个坐她后面。
这是按照身高分配的座位,他们一个178、一个188,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坐在前排的机会了。
月岛一抬头就看到月野在看他,她肯定听到刚才山口叫他什么。
没想瞒着的,但也没想这么快就让她、让其他人知道。
山口忠还在感慨,没发现他身后站着人,“说起来......每次女生们叫Tsuki的时候,我都差点回头应了。”
月岛萤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同学看过来,月野涼香在月岛桌前站定,紫罗兰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终于察觉不对的山口忠回头一看,差点撞上月野。
他和月野同学差不多高,回头的时候几乎平视对上她的眼睛,他吓了一跳。
往前是月岛,往后又是月野同学,难以抉择,让他差点没站稳。
还是月岛萤眼疾手快,抓着山口的手臂才让他定在原地。
“哦哦哦,谢谢Tsuki——”
称呼一出又有点尴尬,山口刚说到一半就停下解释,“那、那个,不是在叫你啊班长。”
“我是在叫,”山口忠用手指指月岛萤。
月野涼香接上他的话,“我知道,山口同学不用紧张。”
“不是任何人的问题,我们分辨一下就好。”月野的语气很真诚。
就是这种真诚,让月岛萤连抱怨都找不到由头。
“没什么。”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巧合而已。”
反正能叫他“Tsuki”的只有山口一个,其他人嘴里叫出来的肯定不是他,他分得清楚。
“其实也只有女生会这么叫我,”月野涼香带着歉意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形状,微微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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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月岛,“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想这么多,抱歉。”
月岛萤逃开她的对视,轻轻“嗯”了一声。
他总觉得这人的笑不像真的,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偏偏对面的人还在继续。
“如果还是觉得不方便,月岛(Tsukishima)同学也可以叫我的名字,估计我们一直到下次分班都得坐在一起,互相称呼名字也是很自然的事。”
对于月岛萤而言,和女生只有10cm的身高差是个新奇的体验。
这导致他在面对月野涼香时总有种逃不开的感觉,特别是现在。
而她说的“坐在一起”的理由,也因为他们的身高比班上的其他人高很多。
月岛萤刚想把视线挪到桌角的课本上,又被月野涼香的目光拽了回来。他被迫抬眼对上她的眼睛。
10厘米的身高差让她的视线刚好落在他脸上,而他连她眼下淡淡的卧蚕都看得清楚,躲不开也绕不过。
“正好我们名字都有两个读音,还都是不常见的那种,就称呼我为涼香(suzuka)吧,我叫你萤(Kei)可以吗——”
眼见着越说越离谱,月岛打断她的话,
“不用这么麻烦,月野(Tsukino)同学,称呼姓氏挺好的。”
说罢,月岛萤拍拍已经呆住的山口忠的肩膀,快速路过月野涼香往门口走去。
走廊的阳光透过窗户从月野涼香身后照过来,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他从座位走出来时正好和她擦肩而过,对方礼貌地侧了侧身,说了声“请”。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闻到一点淡淡的柑橘味,大概是她用的洗发水味道。
山口忠跟在后面,没敢说话,他觉得气氛不太对。
看看Tsuki,其实还好,眉头有一点点皱但不多,日常讽刺人的话都没说呢;回头看看月野桑,也还好,笑容依旧,并未因为被拒绝而挂脸。
月岛萤没应月野的那句,但在心里想了句“麻烦”。
他从后门往前门走,路过时看了眼公告栏上的分工表,“班长”旁边有月野涼香的签名,下面是她的联系方式。
字迹和她的人一样,看似很活泼的字迹拆开看每一笔都带着锐利的笔锋。
直觉告诉月岛萤,月野涼香并不像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就在入学的第一天班主任让她做班长的那个瞬间,坐在她后方的月岛萤首先感受到的是月野的烦躁。
这份情绪外放地非常短暂,很快月野就挂起自己标志性的笑容,大大方方接下老师的任命。
那笑月岛看不到,想来和刚才的也差不多。
马上要走下楼梯,月岛听到身后有人喊“Tsuki”,他下意识地顿了一下,从窗户外看到月野涼香被几个女生围着,她的笑还挂着。
仅此一眼,依旧让月岛觉到月野包裹在笑容底下的不对劲。
他不确定那下面藏着什么,但总归不是表里如一的热情。
2. 第 2 章
“阿月~我们也快点走吧。”同班松本纱织抱着月野涼香的胳膊,催促她快一些。
她们俩报了同一个社团,今天也是他们第一天报到的日子。
从前在北一她们就是同班同学,当时关系虽然没到亲密的程度,细说起来也还算不错。
进入高中后再次成为同班同学后,她们的友情急速升温,如今让纱织抱着涼香撒娇都很平常了。
“来了。”月野涼香用剪刀剪下最后一段胶带,将刚才说要贴在墙上的东西贴好。
将剪刀放回自己抽屉的路上,纱织提着她的包跟了她一路。
月野低头冲纱织一笑,接过来,“这是什么小动物行为?”
“今天是负鼠妈妈和负鼠宝宝。”说完,松本纱织又挽上月野涼香的手。
她们的身高差也很舒服,正正好能让纱织在挽着月野胳膊时像在抱着她,月野完美地撑住了喜欢平地摔的纱织。
甚至让她频频感慨,怎么初中的时候没有和月野关系这么亲近。
早点亲近,她能少摔多少回啊。
说着说着,松本纱织又是突然的一个踉跄,被月野涼香一只手稳稳抓住。
等她重新站稳了,她们才继续往下走。
两人一起加入的是学校里的烹饪社,偏实用性的那种。
和竞赛无关,就是做做吃的、交流美食。
会做菜的当组长,不会做菜的老老实实当组员。
别看月野涼香在班里考成绩拿下的班长职位,等她到了社团活动室,仅第一天给胡萝卜削皮这事儿就确定了她这辈子都得在烹饪社当组员的宿命。
因为经验不足,没带削皮器,硬是打算用主厨刀给胡萝卜削皮。
吭哧吭哧30秒,人胡萝卜就落了个轻伤,去了点死皮而已。
刚给前辈们亮了个花刀就荣升为组长的松本纱织:......
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之前涼香从来不和她们聊这些女子力的话题了。
这么想着,又觉得初中时涼香的便当很正常来着,高中之后倒是天天吃小卖部的炒面面包了。
前几天问她要加入哪个社团也是,突然就提出要加入一个能教她做饭的社团,好像完全不考虑从前的排球了。
是的,月野涼香初中时加入的是女子排球队。
同男队一样,北川一中女队的也是县内的初中强队,和男队的状况不太一样的地方时她们没有牛岛若利那样的终极boss等在晋级之路上。
月野涼香在校的最好成绩是全国第四,她和她哥哥都是二传。
现在因为个人原因她不打排球了,还因此和自己的哥哥最近有些无声的冲突。
所以才被月岛萤抓住她藏不住烦躁的那个瞬间,实际上她很努力在压制了。
“那个......我的削皮器借你吧?”松本纱织手颤颤递过来自己的工具。
涼香接过时冲她感谢一笑。
诶哟快别笑了,纱织想着只要她别再拿菜刀给胡萝卜去死皮,让她干什么都行。
还好还好,涼香的脑袋很是好用,每个注意事项只要踩一遍坑,下次她就能做得非常好。
最后一盘胡萝卜鸡腿寿司很成功,美中不足的只有调味有点淡,但作为第一次做已经很棒了。
反正纱织觉得很棒,涼香皱着眉看她手里这份切好后有些松散的寿司时还一直在夸呢。
“真的很厉害啦,只是有点松散,但每一个还是完整的呀,而且橙红色的胡萝卜和橙黄色的鸡腿肉配在一起多好看啊~”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涼香忍不住发笑,她的视线由手里的寿司转移到纱织的脸上。
明明是她在夸人,眼睛里流露出期待的还是她。
“嗯,那我把剩下的材料做完吧。”
前一天她问了纱织如果要做四份胡萝卜鸡腿寿司需要多少材料,在此基础上还很谨慎地多买了一些作为必要耗材。
还好,没有她想得那么难,损耗不高,最后四份还多了好多。
努力在两个深色饭盒里多塞了几个,两个浅色饭盒里就按照自己的饭量来,实在塞不下的她当场吃下,当作晚餐前的小零食了。
来之前提着满满的一袋菜最后变成满满的一袋便当,它们将成为涼香今晚的晚饭和明天的午饭。
至于明天的晚饭和后天的午饭嘛......
虔诚握住纱织双手的月野诚恳发问,“亲爱的组长,请问我们明天做什么菜?我等下回家顺路去超市买回来。”
这很重要,所以需要提前知道。
松本纱织的手被月野涼香轻轻握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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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
涼香低头视线与158的她平齐,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晃,扫过光洁的额头。
纱织能清晰看见她饱满的眉弓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亮得像浸了光,瞳仁是纯粹的紫罗兰,专注望着自己时像里面有光亮起。
长长的睫毛浓密纤翘,根根分明,垂落时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的鼻梁高挺却不凌厉,鼻尖圆润秀气,唇线清晰,侧脸线条流畅得不像话,从下颌线到脖颈的弧度柔和又利落,透着少年气的清爽,却又因为五官的精致,多了几分让人移不开眼的惊艳。
纱织下意识屏住呼吸,脑子里只剩下“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的念头。
她不是第一次觉得涼香好看,初中时就偷偷羡慕过她优越的骨相,可此刻被她专注的目光近距离笼罩,才发现这份好看远比记忆中更有冲击力
脑内的小人已经炸开了花,不断在头顶旋转跳跃。
[嘿嘿,漂亮的姐妹是她的好朋友欸,好开心~]
直到涼香再次晃了晃她的手,重复了一遍“明天做什么菜”,纱织才猛地回神。
脸颊有点发烫,连忙用力点头,“啊!我想想......做、做玉子烧吧!还有味增汤!材料很简单,我跟你说要买哪些……”
她语速飞快地说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飘向涼香的脸。
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嘿嘿~
*
从活动室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然暗下来,月野涼香在教学楼前和松本纱织告别,然后才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某人两小时前给自己发的信息。
那人说他在操场上练习。
操场?室外吗?
涼香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往那边走去。
凭借自己的好脑子,不用地图也记住了新学校的布局,很快就看到操场上突兀地练着排球的两个人。
“碰——”
“影山!这是在室外!你不要发这么用力,球会飞的!”
不认识的橙色小子大声喊着,隔着十米远月野涼香都听清楚了,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明显,被他吼着的那位已在生气的边缘。
看着比和自己生气的时候要冒火多了。
3. 第 3 章
“不是说了在外面打的时候要控制一力道吗?!”*树上的小橙子不满地吐槽。
“只要你接得好就不会有问题。”*树下的大影子比他还不满,手里拿着树枝不停戳着卡在树上的排球。
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暗处的月野擅自给两人的关系下结论。
至少她还没过影山飞雄和谁能这么“玩”到一起去,看起来比初中的时候乖巧很多。
月野涼香看了看时间,真的不早了,她等下还要去超市买食材。
想了想还是走进操场。
一眼就认出影山的书包,把那袋重的要死的饭放在他书包旁边,然后走掉了。
[涼香]:便当你拿,我还要去一趟超市
要是可以,月野涼香不想和影山飞雄说话,因为他们最近在“吵架”。
不是那种爆发式的吵架,是那种谁都不想看见对方的吵架。
她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是这人先不理她的。
原因嘛......之前说了,因为月野不打球了。
专注和日向练习接球的影山没注意月野来过,只是偶然转头看到自己书包旁多了一个眼熟的包,疑惑地歪歪头。
幸运错过日向完美接住球的瞬间。
“不要走神啊影山!难道你累了吗?!这才打了多久~”一个体能怪物在质疑另一个体能怪物。
被质疑的那位不爽,遂开始全力发球证明自己。
*
松本纱织告诉月野第二天要做玉子烧、味增汤、海苔火腿饭团和煎午餐肉。
月野涼香对这些没啥概念,只是看着纱织给的食材单子,一个个照着买。
鸡蛋、牛奶、味增、豆腐、洋葱、裙带菜干、海苔、午餐肉、沙拉酱。
虽然还没吃今晚的饭,但月野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饭了。
希望不要糊。(信女祈祷)
超市之旅很顺利,正好赶上打折的时间,她就跟着贴打折标签的理货员,贴一盒鸡蛋她拿一盒鸡蛋,贴一盒豆腐她拿一盒豆腐。
为了买菜特意带的环保袋最后都装满了,回家的时候又是满满一袋子。
她好饿......
但到家时家里竟然没有人。
影山飞雄啊!!!她的饭为什么没有回来!!!
果然练球练得脑子都轴了吧,这个排球笨蛋!
月野疲惫地坐在玄关的地上,环保袋被她随意放在旁边,手颤颤正要给影山打电话。
面前的大门忽然透出从外面靠近的人影。
“咔嚓——”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门被横推开,露出门外的影山飞雄。
他大概在惊讶为什么涼香坐在这里,手里握着的手机显示着他的手机号。
“哒。”几乎是当着面摁下的拨号键。
一个呼吸后影山的手机响了,他腾出手拿出来一看,显示涼香的来电。
都没说话,月野默默挂断,站起身,从影山飞雄肩上扯下她早前丢给他的袋子,自顾自进屋去了。
而影山飞雄进来的时候,又把她丢在玄关的食材带了进来。
餐桌上放着两个深色的饭盒,浅色的两个妹妹已经拿走了。
嗯,他们还在“吵架”来着。
“......”影山飞雄沉默地看着桌上的饭盒,最后坐下吃饭。
饭盒一打开,是几乎要噗出来的寿司。
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夹了一个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咀嚼。
一点味道都没有,纯米饭加胡萝卜加鸡腿肉。
不难吃......但吃着好困难......
因为夹第二块的时候寿司完全散开了,影山盯着碗里皱巴巴已经下岗的海苔,最后去厨房拿了个勺子。
吃完了、乖乖把1号饭盒洗干净,2号饭盒里还有他明天的午饭,所以放进冰箱。
从柜子里拿出另外3号4号深色饭盒装进涼香的袋子,和食材一起放在餐桌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上楼回自己房间。
今天又是没和涼香说上话的一天。
他有点不知道该和自己妹妹说什么了。
还不如吵架呢。
但这个影山也不太会。
*
卧室里,月野涼香也在用勺子吃着自己的“海苔拌饭”。
她对没味道什么的也没那么在意,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做饭,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啥挑。
月野从小是跟着外公长大的,影山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两人是表兄妹。
生日只相差9天,个子也差不多。
小时候被影山一与带出门的时候,老爷子总对邻居说,“对啊对啊,这是我家的双胞胎啊。”
“是龙凤胎来的。”
“长得很像吧。”
“都是很乖的小孩呢。”
老爷子是这么说的。
月野涼香的妈妈是影山飞雄爸爸的妹妹,兄妹俩工作都特别忙,所以孩子都是给老爷子在照顾。
除了涼香和飞雄之外,飞雄的姐姐影山美羽也在这个家长大。
涼香吃饱了,撑着脑袋休息时视线扫到书桌上的合照。
小学时外公和美羽姐一起来球馆看她和飞雄的比赛拍的照片,他们俩站在后面,涼香和飞雄半蹲着身子在前面。
所有人都笑的很开心,不想笑的飞雄也被涼香用手捏住脸颊,露出了“开心”的笑。
当时他们一家人关系特别好,但现在嘛......
外公去年去世了,美羽姐姐读了大学后也很少回来。
而她和飞雄在那之后闹得不太愉快。
不止涼香退队的事,还有飞雄初中最后一场县预选决赛的事。
*
早餐是涼香昨天在超市买的吐司和牛奶。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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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好想吃一点热乎的东西啊,涼香站在厨房看着挂在墙上的平底锅,
该死,她还没从烹饪社学会怎么煎蛋啊!
算了去便利店买包子吃吧。
郁闷地咬着自己冰凉的“干巴”吐司,背上食材和饭盒,涼香准备出门了。
又一次坐在玄关时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影山,他刚晨跑回来。
小时候在外公的要求下,他俩是一块跑的。
算起来月野得有好几个月没运动了,肌肉都下去了好多。
眼神从飞雄的速干运动服上扫过,月野感慨自己的肌肉流失。
站起来就想走,一个纸袋子被递了过来。
热腾腾的,还冒着蒸汽,是她刚才还在念叨的便利店包子。
两人小时候被戏称为龙凤胎不是没有原因,一起打着排球长大,都是二传,日常生活中的默契也比比皆是,也就是生日差了九天而已。
涼香看着包子、又从包子看向她哥,还想着这人会说点啥,结果到她耐心耗尽为止,影山都只是瞪着他的大眼睛看着,一个字都不说。
眉头一紧,涼香很不爽。
接过包子,径直穿过这家伙出了家门。
怎么老喜欢堵门呢?!连个屁都不放。
......
嗯,后面是重点。
*
烹饪社没有早上的训练,月野今早提前出门纯粹是为了值日。
来到教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忙起来了。
一年4组的室外负责区就在楼后的校庭,作为倒数第二排的同学,月野被排到了室外。
和同组的同学友好打过招呼后,月野涼香放下包下了楼。
大扫把在楼梯下方的空间,拖着它到校庭时和她一起被分过来的人已经在那了。
[真是早。]看着三分之一被清扫出来的空地,涼香抱着感恩的心感慨一句。
“早上好,月岛同学。”
“早上好。”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的月岛萤继续自己的值日。
为了赶上这位同学的速度,月野加快了速度。
大概是风大了些,随着月野的扫动身后扬起不少的灰尘。
月岛萤皱着眉停下,手臂撑着扫把,沉默地看着这人虎虎生风的架势。
张嘴想说的点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又给咽回去了。
昨日的尴尬还在眼前闪过,他实在不想和一个还不算熟悉的人掰扯。
他隐隐有招架不住她的预感,这让月岛现在和月野说话都十分犹豫。
不过,就在他要继续干活的时候,月野涼香像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忽然回过头来。
并不惊讶他在看向这边,所以只是做出“请说”的表情。
......
可能......从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俩这场要比谁更有耐心的对抗了吧。
最后的输家只能是沉不住气的那个。
4. 第 4 章
月野涼香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手里的扫把还保持着挥到一半的姿势,灰尘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飘,被晨光染成细碎的金粒。
她没催,只是眼神平静地落在月岛萤脸上,唇角露出待人温和的笑容,做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如此亲人、如此友好,却让月岛萤的眉峰蹙了又蹙。
视线从她沾了点灰尘的校服袖口扫过,最终落在两人之间那片还没清扫的区域。
风再次吹过,扬起的沙粒吹得他眯起眼,这才慢悠悠开口,“你这样扫,灰尘会飘到已经清理好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高,音色是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往常的不耐烦被他压制住,只是单纯在指出问题。
月野涼香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地面,又转头望了望月岛萤那边干干净净的区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扫把往地上轻轻一戳,撑着杆站定,“那该怎么扫?”
她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急于求解的迫切,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自然。
但听听她问的那是个什么问题?
十几岁的人了,不会扫地吗?
月岛萤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请教,完全被噎住,顿了顿才迈开步子往她这边走。
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月岛萤用自己的扫把压住一片落叶,“顺着风向扫,动作轻一点。”
他边说边抬起自己的扫把,示范了一个幅度很小的扫动动作,“像这样,把灰尘归拢到一起,而不是扬起来。”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到位,看得出来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
月野涼香认真看着,看了两秒,才学着他的样子,试着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挥动扫把。
果然,扬起的灰尘少了很多。
月野涼香的确......不太会做这种事。
不仅是她,连同影山飞雄也是。
从前爷爷把他们照顾得太好,直到他去世后的这几个月他们才开始学着如何独自生活。
做饭是月野现学的,家务则归影山负责。两人领了各自的任务,,随即双双陷入呆滞,不知从何下手。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月野找一个教做饭的社团,影山则是在洗坏两人所有的浅色衣服后打开谷歌,养成了干活之前先搜索的好习惯。
还好,几个月过去他们现在都迈入正常阶段。
至少昨天月野做的饭不会再拉肚子,影山今早洗衣服的时候知道浅色深色得分开两桶。
对于自己又学会一个技能这事儿,月野是开心的。
她忽然开口,“月岛同学,经常值日吗?”
月岛萤:“......”
他开始怀疑班长同学从前真的上过学吗?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初中时没干过?
果然啊,阴阳怪气对于月岛萤而言是忍不住的,他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月野涼香的动作没停,语气也没变,“这种事从前不都是随便干干就好吗?”
真的,一点也不符合班长、年级第一的乖乖女刻板印象。
月岛再次被噎住,随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做事按规矩来,效率会高一点。”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对拥有那些头衔的家伙说出这种话,他们不应该是最守规矩的?
“哦。” 月野涼香应了一声,“好像也是。”
[守规矩啊......二传可不能光守规矩,得脏一点才行呢。]月野在心中腹诽。
但她没说出来,完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这副乖巧模样现在骗不了月岛萤了,他知道这姑娘有多“叛逆”,新的刻板印象就这么印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直到整个校庭负责区都被清扫干净。
回教室的半路上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才到学校的山口忠,月野涼香由此和两人分开走。
两人去了排球馆参加今天的晨练,路上山口忠问起月野。
“阿月,你们今天扫外面啊?”山口忠的声音非常清亮,目光追着月野涼香转身走向教学楼的背影,直到对方的校服裙摆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收回来。
语气里充满好奇。
山口熟练地从书包里掏出排球社团的护腕,手指灵活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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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缠绕固定。
他今早出门太急,差点把护腕落在玄关,还是妈妈追出门塞给他的。
月岛萤闻言挑了挑眉,手里拿着他早前放在楼梯拐角的包,等下到活动室他得先把衣服换了。
“嗯,我俩这座位注定要跟校庭打交道了,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该用什么词形容刚才的场景,“在学习怎么扫地。”
“哎?”山口忠的眼睛倏地睁大,“扫地都要学吗?可是月野同学可是咱们班的学神兼班长啊,我还以为这种事对她来说很简单……”
在他的印象里,能稳坐年级第一宝座又把班级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月野,应该是那种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游刃有余的存在,就像乌野排球部里靠谱的大地前辈一样。
月岛萤嗤笑了一声,脚步没停,朝着排球馆的方向走去。
“年级第一又不是家政全能,”他想起月野涼香刚才握着扫把茫然四顾的样子,眉峰不自觉地放松了些,“她连顺着风向扫地都不知道,扫得灰尘到处飘。”
“不会吧?”山口忠快步跟上月岛的步伐,语气里依旧带着难以置信,“那你说她了?”
虽然知道月岛很少对女生呛声,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
尤其在一些他觉得这本不应该费口舌的地方。
“不然等着她把我们扫好的区域再弄脏?”月岛萤漫不经心地反问。
脑海中闪过月野最开始扫地的样子,那真的在家完全不干活才会这样。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月野只要不在他们搭配值日的时候拖后腿,她在家里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又不会影响他。
......
原本月岛萤是这么想的。
表里不一的班长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不过是同学、不过是前桌。
但这份“不重要”的结论,却在两小时后的入学典礼上,被月野涼香亲手推翻。
她依旧只是简单地站在不远处,向月岛展现另一个自己。
如果一个人足够多变,她再不重要也会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哪怕那个人是月岛萤。
5. 第 5 章
晨练结束后,月岛萤和山口忠踩着预备铃冲回教室,刚把护腕塞进抽屉,就被班主任催着往大礼堂赶。
月岛看向前面的空位,本应在座位上的班长同学不知道现在上哪去了。
“走吧,阿月。”山口忠穿好外套的最后一边袖子。
“来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整个走廊都是学生,大家都排着队等着。
比所有人都高的月岛一眼就看到前面那个班里同样鹤立鸡群的黑毛。
作为才刚刚从初中升学上来的新高一,运动社团成员们的身高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月岛萤还记得前一天晚上他是如何挑衅那两个让他加入社团多了场无用比赛的小子,明明可以轻松愉快的加入,非要这样。
他真的很不喜欢拼劲十足的家伙。
不累吗?
就正常加入社团、打个球而已。
皱着眉多看了两秒那个黑头顶,忽然,对方的呆毛颤了颤,露出了疑似期待的情绪。
月岛:?
他没读懂,不清楚这位活力四射的同学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期待入学典礼?
北一的王者sama还真是意外地孩子气啊。
四月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风里带着操场边樟树的清香,被礼堂厚重的木门一挡,化作温润的气流裹住两人。
礼堂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深棕色的木质座椅排得整整齐齐,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前方的主席台。
舞台背景板上用金色字体写着“新学期入学典礼”,两侧的立柱上缠绕着淡紫色的丝带,正是四月紫阳花的颜色。
山口忠跟着班级队伍找到位置,刚坐下就扒着椅背张望,“阿月,你说新生代表会是谁?听说去年拿了全国竞赛奖的同学有来乌野欸。”
月岛萤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嚼着薄荷糖,视线扫过主席台上摆放整齐的话筒,“谁都一样,反正都是念稿子。”
典礼不就是听人念稿子吗?主持人念完、校长念,校长念完教导主任念,然后是学生会长、新生代表。
一节课的时间什么也不干,光在这听人讲话了。
不过......其实是有人选的。
月岛看向前方,他们班班长至今不见人影,想来是被叫去为入学典礼添砖加瓦了。
絮絮叨叨的讲话一轮一轮过,终于轮到最后一项:新生代表讲话及宣誓。
台前的追光灯突然亮起,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设备传遍整个礼堂,“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新生代表——一年4组月野涼香同学上台发言!”
“哎?是月野班长!”山口忠猛地坐直,一看上台的是熟人,瞌睡都没了。
月岛萤也瞬间停下嚼糖的动作,抬头时,恰好看见月野涼香从前排的班级队伍里站起身。
她和早上那个在操场角落扫地、还会扬起满地黄尘的女生,判若两人。
宽大的校服外套被她叠好放在座位上,白色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原本垂在肩头的长发被束成高马尾,发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走到主席台台阶前,她没有急着上去,转身对着全场师生深深鞠躬。
脊背挺得笔直,弯腰角度精准到九十度,舞台上方的暖光灯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把睫毛染成了浅金色。
胸膛轻微的起伏代表着她此刻毫无紧张,脸上的笑容依旧落落大方。
月岛萤发现此刻的月野比起最最开始在班里说话的样子又不一样,她完全张开自己的气场,在试图用它征服在座所有人。
离得远的他不觉得有什么,但距离主席台最近的几位老师和领导显然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频频点头。
*
入学典礼结束,所有人依照来时的顺序往回走。
月野涼香终于回到自己的班级,发言稿被她叠好放进口袋。
松本纱织给她留了个好位置,是他们班的排头。
“阿月,快来快来~”小松鼠一样可爱地向月野招手,根本不想让她往后走。
没办法,月野只能留在那。
她没看到山口忠也在后排和她打招呼,像另一只小松鼠。
“好了,她没看到。”月岛萤拉下小忠不死心的手臂。
“欸,本来还想和班长说她刚才带着同学们一起宣誓很帅呢。”山口忠完全被忽然严肃脸的班长帅到了,“特别是喊‘为校争光’的时候,声音超有力量,比咱们排球部练发球时的呐喊还振奋!”
月岛萤嚼着薄荷糖,视线掠过前方攒动的人头,漫不经心地接话,“还行,不过是找准了话筒的收音角度而已。”
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回放着月野鞠躬时挺直的脊背,以及她发言时稳得没一丝颤抖的肩膀,和那些只会扯着嗓子喊口号的人确实不一样。
“才不是呢!”山口忠立刻反驳,“我看是班长本身就很有底气!”
“不知道体育祭的时候是不是还是班长带我们喊口号呢?”
月岛刚要开口吐槽“想太多,你俩还不一定分到一队”,走廊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前面班级的队伍速度慢了下来,1年3组的排尾刚好和1年4组的排头凑在了一起,
月野涼香正低着头和松本纱织说笑着,没注意前方停顿,脚步没收住,轻轻撞在了前面人的背上。
被撞的人身形顿了顿,周身瞬间泛起冷意,缓缓转过身来。
是影山飞雄。
猝不及防被撞,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更沉了几分,看过来时半点没掩饰自己的表情。
月野涼香的笑容在看清是谁后也瞬间冷了下去,直愣愣盯着他。
这要是撞到了其他人,她一定早就鞠躬道歉了,但这个倒霉蛋是和她“吵架”的哥。
早上出门时的瞪眼比赛又开始了。
两个气场全开的人倒是瞪爽了,把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松本纱织吓坏了。
在她看来,阿月是因为和她说话才撞上这个不好惹的家伙。
于是小小一个的她豁了出去。
勇气可嘉地挤进两人之间,手臂张开像是要保护月野的样子。
“那、那个!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撞到你了!对对不起!”道歉的话都带着颤抖。
和平视妹妹不同,影山飞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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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低头才能看清松本的脸。
他很有礼貌的,听到下面有人说话,立刻就低头了。
却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松本纱织更吓了一跳,那带颤音的“对对不起”就是因为这个。
她还以为对方会很生气,结果听到了一句能听出很努力但依旧干巴巴的——“没关系,并没有撞疼。”
说完,又抬头和月野比谁眼睛大。
纱织:呜呜呜骗子,没撞疼这么生气干嘛?!
慌乱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月野涼香伸手搂住纱织,将她往后一些。
“我来吧纱织,别害怕,我和他认识。”
[认识]二字让影山的眸子一亮,难道、难道妹要和他说话了吗?!
彼时月野涼香的语气还很温和,因为那是在和纱织说话。
紧接着她一抬头对上影山,笑意都没了,“没撞疼就让开。”
就差说他挡路了。
松本纱织本能被月野语气中的寒意刺得一缩,顺势就到月野怀里了。
花痴属性一边要燃起,一边良心又在作祟,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对撞到的人才对,但!但!但!
[阿月能有什么错啊!]
[他们既然认识,那一定是这个男生之前惹到阿月了对不对!]
[对!]脑袋里的花痴纱织立刻回答了自己上一个提问。
然后她就沦陷了,决定在月野的怀里乖乖不动。
[嗯!不能给阿月拖后腿!]
[阿月全肯定!]
影山没说话,静静盯着妹的脸,几秒后,他才极其生硬地偏过头,侧身让开了。
算是用动作回应月野涼香的命令,看看,这么听话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谁知月野又瞪了他一眼。
视线上下扫视影山飞雄,她真的牙都要咬碎了。
这样了都还不说话?不回击?
好好好,那就永远别说话。
前方堵住的路此时重新开始移动,月野凉香干脆拉着纱织离开。
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对话,甚至连肢体接触都只是发尾的轻轻一扫,却让后排的月岛萤看得清清楚楚。
他挑了挑眉,嚼糖的动作慢了下来。
据他了解,王者sama对不熟的人顶多是无视,可从不会这么......这么较劲呢。
而月野更反常,面对影山的冷脸她的反应竟然是针锋相对的冷淡,她连不爽的班主任都能忍,竟然忍不了影山?
这两人的气场根本不是陌生人该有的。
“哎?是影山同学!”山口忠也认出了那个人,“他们怎么怪怪的?班长好像有点不高兴,影山同学也比昨天更凶了……”
山口忠挠了挠头,他记得听大地学长说过,影山初中是北一的王牌二传,而班长好像初中也是北一的。
月岛萤没接话,只是看着月野转身时刻意加快的脚步,以及影山攥紧又松开的拳头,心中感慨还真是战火纷飞啊。
他把嘴里没味的薄荷糖吐进垃圾桶,心里冒出好多对班长的好奇。
这个表里不一的班长可是能和影山飞雄扯上关系的人,还真是有意思。
6. 第 6 章
松本纱织成功和月野一起“逃回”教室,直到坐下她还心有余悸,眼前不断闪过刚才那个男生生气时的表情。
因为对方太高了,她都没太看清,就记住那双阴沉的蓝眼睛。
他向下看的时候松本纱织感觉自己就像被俯视的小蝼蚁,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抬腿踩自己一脚。
还要狠狠碾几下的感觉。
月野涼香在听到同学这样说后,放声大笑。
明明她哥连鱼都不敢杀,蝼蚁什么的更是看到了会绕着走的程度。
是个善良孩子来的啊。
“他不会的,只是看起来比较凶而已,实际上是个连脾气都不会发的人。”
“啊?这样吗?”
松本纱织想到[冷脸萌]这个词,谁知月野忽然话锋一转。
“是个只会把自己憋死的家伙。”
表情也是瞬间凶狠起来。
某个瞬间,松本觉得月野和刚才那个男生好像啊......
但她说不出是哪里像,虽然都是黑发,但眼睛完全不一样。
不仅是瞳孔的颜色,还有眼型。
那个人是眼尾高于眼头的吊眼,仅仅是看纱织一眼都非常有气势,月野涼香的则是紫罗兰色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却不凌厉,眼型偏圆。
纱织经常看到月野的笑容,她笑起来眼角会弯成甜甜的月牙,瞳仁是那种饱和度不高的紫,感觉像掺了牛奶的葡萄汁,看着就软乎乎的没半点攻击性。
就连她刚才带同学们宣誓时眼里闪烁的是自信,而非凌厉。
这么想着,纱织忽然意识到只有在撞到那个男生时月野的表情称得上是尖锐。
好像......他俩之间的矛盾挺大的。
“阿月......”松本纱织有些担心,“真的没关系吗?刚才那个男生。”
月野涼香几乎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意识到纱织误会了。
“那个人是我的亲戚,我们俩的矛盾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本身也不是什么好瞒的事,只是纱织初中时和涼香不熟才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纱织拍拍自己的胸口。
她还真的联想过,如果月野和对方打起来怎么办。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离谱。
[明明阿月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呀!怎么会和别人打架!]
[而且对方还是男生!]
松本纱织搂紧月野涼香的胳膊,安抚自己胡思乱想的小心灵。
[果然是因为阿月刚才太帅了吗!]
她不能否认呀~刚才月野涼香搂着她向后的时候真的超级帅!
嘿嘿,又是吃得很好的一天~
*
不过同样的问题,月野涼香并没有把相同的答案告知给山口忠。
因为说到一半的时候山口忠的注意力就跟着月野的话题跑了。
当月野涼香回到座位时,身后忽然有个人磨蹭过来,感觉上他非常犹豫要不要找她说话。
不等对方继续犹豫,月野先一步回头。
是坐在她左后方座位的山口忠同学。
彼时的月岛萤正默默观察着两位的表演,幼驯染依旧瞻前顾后,班长则依旧等待对方先出招。
好一出默剧,他几乎要给二位鼓掌了。
实在是他的观赏位太过绝佳,让他不禁撑起胳膊想要好好欣赏一下。
大概月岛不断扫视的目光太明显,让月野发现了他的“存在”,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这让山口忠不得不说话了......
“那个......班长啊,”他还在斟酌自己要如何开口。
月野涼香先是看了月岛一眼,随后才回答,“有什么事吗?山口同学。”
果然啊......不得不说了。
月岛萤也很好奇小忠找月野要说些什么,好奇地等着。
对于忽然就变成前后都被注视的状态,山口忠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前有狼后有虎的。
遂,豁了出去!
“班长初中也是北川一中的吧?”
月野涼香点点头。
“那班长认识隔壁班的影山飞雄吗?就是刚才在礼堂你撞到的那个人。”
月野涼香闻言,眼眸弯了弯,一副热心回答同学问题的模样,“认识啊,他初中时就排球打得很厉害,在我们学校很有名。”
山口忠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声音都压低了些,“那、那你知道他打球有没有什么…… 呃,弱点之类的?”
这话刚出口,月野的眉毛就挑起来了,这问题听着可一点也不友好呢。
她没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视线掠过山口紧张攥着校服衣角的手,又扫了眼后排撑着胳膊看热闹的月岛,“说起来,山口同学初中也是排球社的吧?还有月岛同学。”
月野涼香坐直身子探过来时给人一副“我们关系很好”的错觉。
山口下意识点头:“嗯、嗯!我们以前就在一起打球……”
“我记得。”月野打断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却带着点笃定的笑意,“初三县预选赛那会儿,我有在仙台体育馆看到你们,”
“当时月岛同学的拦网角度特别刁钻,好几次都把对方的快攻打了回去,山口同学的拦网也是,时间差的掌握很厉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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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忠的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摆着手,“没有那么厉害啦……就是运气好……”
后排的月岛萤挑了下眉,撑着下巴的手指顿了顿,镜片反过一点光,没吭声。
月野没理会山口的窘迫,继续慢悠悠道,“你们对影山这么感兴趣,还特意问他的弱点,是准备和他打比赛?大家不是同校了吗?”
山口忠脑子还没转过弯,被她这么一盯立刻老实点头,“嗯!排球社的大地前辈让我们和影山以及另一个人打3v3,要是我们赢了就能顺利加入社团,要是影山他们赢了,那他未来就能继续担任二传的位置——”
话说到一半,他才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这场比赛虽然输赢都不会影响他和阿月在排球社的位置,但......
要是输了,会很影响他们的底气!
谁也不想一进社就被王者大人压一头吧?!
月野涼香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紫罗兰色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又变回了那副软乎乎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那祝你们好运。”
她没再提影山的弱点,也没再多问,说完就转了回去,留山口忠僵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后排的月岛萤收回目光,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
刚才那番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山口那点小心思简直写在脸上,偏偏被月野三言两语带偏了,不仅没问到想要的信息,反而把周六比赛的事全抖了出来。
月岛嗤笑一声,垂下眼,镜片后的金棕色瞳仁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在套话。
重新抬眸,视线钉在月野涼香的后背。
此刻的她正发出一股类似被任命班长时的烦躁,这次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这或许是控制不住的情绪外漏,为了影山?
“阿月......”山口忠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句。
两个[Tsuki]同时身形一僵,好像都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山口同学。
月岛萤抬头冲幼驯染肯定说道,“别担心,我们会赢的。”
“别忘了,可没人能打得了王者sama的托球。”
话音刚落,月野涼香的烦躁像箭一样往后射来。
要是可以的话,这个瞬间她应该挺想杀死这个攻击她哥哥的坏同学。
[嘴真坏。]
[早上觉得他是好人,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错觉。]
在月野没看到的地方,月岛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
完全是一副得逞的反派模样。
7. 第 7 章
纱织发现月野涼香对今天的社团活动非常期待。
“阿月很喜欢今天的菜吗?”
让她猜猜,是玉子烧?还是煎午餐肉?
饭团和味增汤什么的家里肯定经常吃,这些都很简单,哪怕不会做饭也能临时捣鼓出来,捏一捏、加水将味增澥开这种事根本没有技术含量嘛。
也就前两样需要一些技巧。
月野涼香提着昨天买的食材,和松本纱织一起走在去活动室的路上,“玉子烧吧。”
忽然,她想到一个世纪难题,“今天的玉子烧是甜口还是咸口的?”
这对她很重要。
松本纱织也觉得这是个大难题,索性先问,“阿月你想吃哪种?我都可以教你哦。”
虽然吧......她不是很喜欢咸口的玉子烧啦。
甚至不承认那是玉子烧,那应该叫高汤蛋卷。
她看月野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期待好友能和自己是一个口味。
甜口!甜口!
甜口万岁!
......
“呜呜呜呜,如果想做咸口的话,我们还需要柴鱼昆布出汁,没关系,这个活动室有,我们可以问前辈们借用一下。”
松本纱织好伤心哦,月野竟然喜欢吃咸口的玉子——高汤蛋卷!
[呜呜呜呜呜,她才不要叫它玉子烧呢。]
[算了......]松本纱织收起自己脆弱的内心,决定还是看在阿月的面子上,放过玉子烧的名字。
因为她发现月野其实不光要做咸口的,甜口的她也打算做出来。
松本纱织再次意识到两种颜色的饭盒其实是两个人在使用,所以这是两个人的口味。
“所以阿月你是在给其他人做饭吗?为什么?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
看着月野涼香斟酌过后还是将煎得有些糊的午餐肉放进粉色的饭盒,松本的好奇再也压制不住。
比起传统的日本女生会以做得一手好菜为荣、给喜欢的人做便当为荣这种事,松本能看出来月野其实不喜欢做这些。
所以她很好奇,究竟因为什么能让月野迈进十几年都不曾出入的厨房。
月野涼香盖好今天的便当,低头看去。
“因为这是等价交换,我负责做饭的话,家务我就不用插手了。”
她伸出手开始熟,左手是,“买菜、做饭。”
右手则是数都数不过来的:“屋里要扫地、拖地、洗碗,屋外要修草坪、给花浇水、晒衣服——”
月野涼香还要继续数下去,被松本纱织拦下了。
“好好好,我懂你了。”
“这么一看,学做饭好像也挺值的。”
对此,月野的点头非常干脆,“非常有性价比。”
着实把松本纱织逗笑了。
她想过阿月会因为一些不常见的理由跑来学做饭,却没想到其中“性价比”是她考虑最多的东西。
松本组长只好再次重申,“放心吧,教会你做菜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绝对不会让你回家干家务的!”
松本组长对此信心满满!
那时的月野涼香也有心让即将打练习赛的哥哥在这几天好好吃饭来着,不然也不会把有些煎糊的午餐肉放进自己的饭盒里。
*
最初听见影山飞雄周六和山口月岛他们比赛的赌注时,月野涼香的心情很是烦躁。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和哥哥分歧最严重的便是关于他的打球方式。
不,不能这么说。
矛盾的爆发点其实是爷爷的去世。
尽管影山一与一直身体不太好,经常住院,但孩子们从未想过他会离开他们。
这就导致家里的三个孩子大受打击,已经上大学的美羽姐姐变得抗拒这个从前一起生活的家,两个小的则不同程度地激起对排球的应激。
现在想想,月野涼香认为影山打法变得激进很大程度有她先退出的原因。
哪怕她后来去劝了,对方也没有听。
她脾气暴、影山脾气也暴,最后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影山初三县预选赛的最后一场,落得一个身后空无一人的下场。
有时他会想,反正涼香也不打了,他背后不是早就空无一人了吗?
在入学乌野之前,两个人对对方几乎到了漠视的程度。
那个时候月野涼香可不管什么做不做饭,从来都是自己去外面吃。
影山飞雄也不管院子是个什么情况,邻居阿姨说他们他也不在意。
直到乌野的录取通知寄到家里,他看到原以为会去青叶城西的妹妹竟然和自己报考了同一所高中,甚至连妹妹什么时候去考试他都不清楚。
家务做饭分开这件事也是从那之后才分出来,用短信聊的。
对方对于她之后要加入烹饪社的事没有异议,月野涼香觉得这是他们和解的第一步。
第二步当然就是关于影山打法上的改变。
但现在他能否继续打二传都是个问题,月野认为自己现在应该和哥哥站在同一边。
要支持他赢下周六的练习赛!
就从做顺心的饭菜开始吧。
这要是放在从前,月野才不管什么甜口咸口的,饭是她做的,当然跟着她吃!
月野涼香将这视为一个能够缓和关系的出发点。
当天晚上,她再次先一步到家,依旧坐在玄关等影山飞雄。
想着今天自己要态度好点,不就是先说话嘛,她可以的!
反正眼睛一闭张嘴说话就是了!这有什么!
完全没想过她这么做会不会娇惯了影山贵妃,无所谓!她是月野羹尧!
惯惯家里人怎么了!
*
又是天朗气清的一天,经历一早上浑噩的文化课后,影山飞雄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午休。
当他从包里拿出粉色饭盒时周围同学的目光一时间都聚焦过来,只有他还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日向翔阳为了能更早训练,提着自己的便当来到一年3组的教室。
“欸?影山你今天换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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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这个配色有点可爱呢。”
粉粉嫩嫩的,看着就显眼。
周围一圈同学都在心里默默点头,[是啊是啊,几乎是一拿出来就发着光、吸引着他们的视线呢!]
可惜他们和影山同学还没有那么熟,不好意思问他。
现在终于有一个能问的人出现了。
影山飞雄依旧面色如常,浅浅抬眸看了眼又来蹭座位的日向。
“我妹妹的饭盒。”
言简意赅的回答一时间激起无数联想:影山有妹妹?影山的妹妹怎么会把她的饭盒给影山?难道影山每天吃的都是妹妹做的爱心便当?
诸如此类。
他们在期待日向继续问下去,谁知这人竟然开始表露对这件事的平淡态度。
“这样啊,好巧,我今天也用了妹妹的便当布,草莓的,小夏本来还不愿意借给我用,我早上求了好久呢,因为我自己的便当布掉进洗碗池弄脏了。”
同学们:.......
[怎么弄得好像我们特别大惊小怪呢?!]
[在学校用妹妹的东西这很正常吗?!]
幸好他们没有问出口,要不然就会得到日向非常、非常、非常肯定的回答。
【“是呀,超正常的,我还用我妹妹的小背包袋子装球鞋呢,大小刚刚好,我特别喜欢!”】
可惜了,没问出口。
日向也没有继续问影山关于他妹妹的事,因为他光顾着说自己的妹妹小夏了。
“我妹妹比我小6岁哦,特别可爱,今年在上小学四年级。”
“超级黏糊的性格,我每天在家里打球她都会在旁边看哦~”
“我和妈妈商量了,要是小夏也喜欢排球的话,初中一定让她考一个排球大校,有室内排球馆的那种学校,这样她想到打球能方便很多balabalabala”
日向翔阳是个妹妹傻瓜来着,一说起妹妹来就没个完。
起初,影山飞雄也想讲几句自己的妹妹。
但饭盒打开,糊掉的午餐肉让他一哽,第一口咸咸的玉子烧让他又一哽。
这家伙终于意识到昨晚和月野的谈话又把人弄生气了,这才被她强制换了饭盒。
遂沉默回忆......复盘......
试图找出自己昨夜的错误。
与此同时,在隔壁班正吃着甜口玉子烧的月野涼香也觉得今天中午这顿饭很顶......
月野羹尧一生气决定不娇惯影山贵妃,收回了自己特意留给他的完美午餐肉。
显然她只记得自己饭盒除了有煎糊的午餐肉,忘了里面还有她爱吃的咸口玉子烧……
以及这份完美午餐肉的配菜是甜甜玉子烧……
她不爱甜甜口味的菜,吃得有些痛苦。
简简单单几块玉子烧硬是让她吃出世界末日特供营养液的绝望感,后座的月岛萤就这么看着前座的班长头顶上不断飘着快要噎死的灵魂。
实在是没忍住,他用手背碰碰月野的肩膀。
“需要帮忙吗?班长。”
8. 第 8 章
肩膀传来触感时月野涼香的筷子僵在半空,腮帮子还微微鼓着,如同一只被强行投喂了不喜欢食物的仓鼠。
碍于天性无法吐掉到嘴的食物,只能慢悠悠地咀嚼,甚至想把它在腮帮子里藏一会儿。
她慢吞吞地转过头,额角的碎发因为低头吃饭蹭得有些乱,眼底还飘着一层没散去的憋屈。
月岛萤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肩侧,没来得及收回去。
他的镜片反着教室顶灯的光,看不清眼神。
只听见他拖着调子开口,是他惯常的、有点欠揍的语调,“看你这表情,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月野涼香正了正身子,终于看清他全是好奇的眼神。
月岛同学......真的给她一种好奇心很重的样子。
她别过脸,重新盯着饭盒里那几块甜口玉子烧,眉头皱得更紧了,“嗯。”
明明早上交换饭盒的时候只想着把糊掉的午餐肉塞给影山,完全没注意他饭盒里还有自己不喜欢的,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月岛萤没说话,只是视线落在她的饭盒上,扫过那月野饭盒上她不常用的配色、扫过那几块色泽鲜亮的玉子烧、又扫过旁边几乎没动过的甜玉米粒。
“甜口的?”他问,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之前有一次松本同学课间过来给月野分享草莓大福的时候,她好像就是这个表情。
面无表情地咀嚼了很久才咽下,本来快速咽下去或者吐掉能更快结束这种痛苦,月野却总是委屈自己走另一条路。
就好像没意识到一样。
有点好笑。
月野涼香咬了咬下唇,没吭声,算是默认。
她扒拉了一口白米饭,味同嚼蜡。心里把影山飞雄骂了八百遍,连带昨天纱织那副“甜口万岁”的模样也一起捎上了。
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甜口玉子烧什么的,谁爱做谁做去。
月岛萤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那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他也正在吃中午的便当,点头示意月野看看他的饭盒。
才刚开始吃,都没怎么动过。
将自己用过的筷子换成干净的一头,点了点饭盒中唯一咸口的菜,“换?只用黑胡椒调味的烤鸡肉串。”
月野涼香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月岛萤的发梢上,染出一层浅金色。
她虽然说话时看上去很习惯与交谈人对视,但她从未重视过,也从未真正关注过对方。
只是在表演礼貌。
坐下后他们的身高差不再明显,月野涼香第一次真正看清月岛萤的表情。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多余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讨好,就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你……”月野涼香犹豫了一下,“你不嫌弃?”
“嫌弃什么?”月岛萤挑眉,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总比看你在这里演‘世界末日求生记’强,会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又是这种欠揍的语气。
真是稀奇,明明是头一回直面月岛同学的“挑衅”,月野涼香心里的那点别扭瞬间散了大半。
她将自己的饭盒拿到月岛的桌子上,学着他的样子反拿筷子,将所有的甜味玉子烧夹到他的饭盒里。
月岛萤则将自己所有的烤鸡肉夹到她那。
交换完毕,月野涼香抿着唇盯着碗里的新成员。
她把肉塞进嘴里,黑胡椒的咸香混合着鸡肉的软糯,瞬间驱散了口腔里甜腻的味道。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也不在意月岛同学奇怪的主动。
甚至决定忘掉对眼前这人嘴巴特别坏的印象,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呀!
“很好吃,谢谢。”
月岛萤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也夹起一块玉子烧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某种程度上月岛萤和影山飞雄的口味还有点像,月岛最喜欢的食物是草莓蛋糕,影山飞雄每天都要喝的“长高高牛奶”也是甜的。
月野涼香吃完烤鸡肉终于缓过劲来,她看着月岛萤,“你就这么吃了?不觉得腻吗?”
“还好。”月岛萤解决完玉子烧后才继续吃自己的其他菜色。
月野仔细一看,好嘛,都是甜的。
一共两个配菜,另一个是水煮南瓜,唯一的饭后小零食还是莱姆葡萄奶油夹心饼干。
忽然良心有点痛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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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涼香又夹了两片午餐肉给他,“还是来点咸的吧,别齁着了。”
月岛萤嘴角扯了扯,带着笑意说道,“比某些人强,吃个饭跟受刑一样。”
月野涼香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带着自己的饭盒转回去了。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山口忠同学已经默默看向这边很久,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场面。
见班长终于转回去,他向早已看到他的月岛萤做着怪表情,似乎在揶揄他刚才的反常。
“喂,月岛。”月野忽然开口,再次转身。
月岛萤从山口那边的方向看回来,“嗯?”
“周六的练习赛,”月野涼香看着他,眼神很认真,“你觉得你们能赢吗?”
月岛萤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他抬了抬自己的眼镜,露出面对影山日向时的反派模样,“这种事我们说了也不算,得看对面的意思。”
他有种直觉,觉得哪怕只透露到这个程度月野也能明白。
这场练习赛的结果如何其实早就预定了,如果影山能改变自己独断专行的打法,那月岛山口根本没可能赢。
但如果他不改......
果然,月野涼香能明白他的潜台词,月岛萤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眸子里的情绪沉落。
月野也垂眸沉默,连吃到一半的午饭都没了胃口。
她重重叹了口气。
......
昨晚,她和影山聊的就是这个。
可那人却一脸坚持地说他的队友现在还没有扣球的实力,甚至还无法做到流畅的一传。
3v3,他只能传球给另一个前辈,只能让那位前辈去攻击。
固定的进攻方,这不勤等着对面拦住他们吗?
月野涼香知道,哪怕自己再生气,现在的哥哥也不会改变想法。
这个固执得如同小老头一样的家伙!
最讨厌了!
*
与此同时,正在校庭里练习的两位也在发生类似的对话。
又一次接发球接到疲倦的日向问影山,“如果我的接球能让你满意了,你也会传球给我吗?”*
影山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直接,“不管是谁,只要对获胜来说是必要的我都会传球给他,但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对获胜来说是必要的。”*
9. 第 9 章
“不管是谁,只要对获胜来说是必要的,我都会传球给他,但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对获胜来说是必要的。”*
那是吵完架第二天影山飞雄都还在说的话,这个到死不回改的家伙。
日向翔阳光是看他的脸色根本猜不到他前一天晚上刚和家里人发生过矛盾。
因为影山的表情依旧冷淡、语气依旧凶狠。
*
初春,天气还是很凉。
涼香在玄关坐了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起身到屋子里去了。
他们家是栋曾承载过三代人生活的一户建,爷爷奶奶、影山的父亲和月野的母亲,一家四口曾都住在这。
如今爷爷奶奶离世,影山父亲的旧居成了飞雄的卧室,月野母亲的房间也归了她,美羽姐姐也有自己的房间,还是当年搬过来时长辈们一起布置的。
但现在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兄妹二人守着这些空荡的房间。
有些地方很久不用了,比如车库、比如阁楼、比如......爷爷奶奶的卧室。
都用防尘布包得好好的,轻易不会进去。
所以哪怕涼香觉得冷,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间大敞间。
干脆在餐桌上写作业,一直到涼香饿得肚子叫出声,她才从冰箱里拿出早上还没吃完的吐司吃起来。
和昨天一样,她又把便当留给飞雄拿回来,结果他今天回来得比昨天更晚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社团早就该结束活动,他却迟迟不见人影。
终于,在涼香忍不住想去附近便利店买点吃的时候,那家伙终于回来了。
急吼吼的,像是一路跑回来,也像是终于意识到妹还在家里饿肚子,因为她辛辛苦苦做得饭在他的书包旁放着。
孤零零地放着。
“呼、呼、呼、”进屋的影山飞雄还在大口喘气。
跑得有些狠了,不知道便当有没有撒。
一回来就看到涼香在啃吐司,餐桌上摊着她已经完成一大半的作业。
“涼香(Suzuka)......抱歉,我忘记看时间了。”
尽管如此,涼香还是眼神亮了一下,因为她哥终于主动找她说话了呀!
多么好的转变!
“没关系呀,飞雄。”
他们兄妹俩互相称呼当然就没有在外面时那么“花里胡哨”,都是互称名字。
说起来也是巧,月野和月岛两个人不仅姓氏相似,名字也都是日本人不常用的那个读音。
涼香这个名字在日本有两种叫法,一种是“Ryoka”,另一种是“Suzuka”,她是后者。
萤在日本也有两种叫法,更常用的是“Hotaru”,月岛的名字用的确实不常用的“Kei”。
影山飞雄听见妹叫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她现在心情很好。
只见涼香快速收拾好餐桌,将书本堆起空出一半的位置就知道她今天打算和他一起吃晚饭。
微波炉简单“叮”一分钟,半凉的晚饭恢复成它们原本的样子。
飞雄洗了下手,坐在涼香对面。
忽然意识到他们很久都没一起吃饭了,哪怕是不善做表情的他,此刻的五官也表现出柔软。
不过很可惜,因为实在太久了,涼香还不能一下就回到从前那个喜欢叽叽喳喳的角色,没有介绍自己努力了一个多小时的菜色,直接动了筷。
紧接着,对面也跟上她的动作。
多么美好的一幕,却并没有维持很久,甚至两个人的矛盾在涼香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之后立刻爆发。
热气裹着味增汤的香气散开,涼香扒了两口饭,抬眼看向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影山,忍不住开口。
“周六你是不是有场练习赛?”
“嗯。”影山飞雄点头。
“那最近训练得怎么样?新队友……磨合得还行?”
月野涼香从山口忠那套出来了,她知道影山的新队友尽管参加过县预选赛,但只能算是经验不足的半新人,和纯新人的差别不大。
她觉得和这样的队友一起打球最能体现飞雄现在对排球的看法,经验不足说明无论哪个位置都打得很吃力,如果此时哥哥不配合,那那个人绝对扣不到球。
但这话翻过来说就是只要哥哥肯配合,以他对球的掌控,他一定能托出对方能扣下的球。
涼香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她知道他能做到这一点。
此刻,她带着忐忑正在等待她期望听到的那个答案......
影山咽下嘴里的饭,动作顿了顿,眉峰微蹙像是想起训练时的场景。
他一蹙眉,涼香便也条件性反射跟着一起皱眉。
“还行。就是日向……他还不到能扣我传球的程度。”
“哐当——”
涼香手里的勺子重重磕在碗沿,清脆的声响打破了餐桌旁的安静。
她猛地抬眼,火气半点也压不住,瞬间冒上来。
因为她意识到飞雄的选择依旧和初三时毫无变化。
那股熟悉的、让她想起初三时哥哥被队友孤立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还不到程度?涼香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飞雄,你怎么还在这条老路上?”
“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以为你是个会复盘改变自己的人——”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影山也被涼香忽然的发难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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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激,一时间回到很久之前他们还对呛的状态,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色沉下来,“我只是说实话。他的接球和起跳节奏根本配不上我的传球,强行配合只会拖后腿。”
涼香几乎要笑出声,气笑的,“你要这样说的话,那谁能配得上你的传球?牛岛前辈吗?”
“哪家队伍能给你配五个牛岛?”
“这么久了,你竟然一点没变。”涼香的表情由生气转变为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死不悔改,被孤立到那种程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思考。
[他那么强的二传实力只有在永远跟得上他的攻手面前百分百发挥才算真正用上]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是正常的。
月野涼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好生气,但很明显她亲爱的哥哥仍然处在听不懂她说什么的程度。
她就算知道该说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影山的喉结滚了滚,想再辩解一二,却被涼香受伤的眼神堵了回去。
好像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但他的选择明明没有错。
[扣不了球的人,为什么要强压着他一定要扣球?]
餐桌旁的空气变得凝滞,饭菜的香气也仿佛淡了下去。
影山垂眸看着碗里的饭,没再反驳,只是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筷子边缘。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涼香别过脸,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堵得慌。
她知道哥哥的性格,骄傲又认死理,可她多希望他能早点明白赢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深呼吸几口,涼香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却发现她现在在球场之外无论和他说什么都只能留下苍白无力。
最后只丢下一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成不变......就白过去年生日了。”
便包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餐桌。
以及,第二天早上影山看到的冰箱里只剩下粉色的饭盒。
属于他的蓝色那个,被涼香拿走了。
昨天的晚饭根本就还没开始吃多少,他也没注意到当时涼香饭盒中糊掉的午餐肉。
当然,现在是他的了。
*
“影山......这个糊掉了吧?你也要吃吗?好像这样对身体不好。”日向看着他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塞着午饭,终究还是打算制止一下。
不止午餐肉,口味不合的玉子烧也被影山吃掉了。
“嗯,不能浪费。”
因为是涼香做的。
因为是涼香原本打算自己吃掉的。
昨天那份,涼香也吃了嘛。
影山这么想着。
10. 第 10 章
影山飞雄做噩梦醒来的周六,月野涼香倒是睡得很好。
起来的时候发现哥已经出门了,她自己随便泡了碗麦片吃。
周末的饭他们决定点外卖,月野对做饭这事半点野心都没有,也丝毫不想一周七天天天下厨,上五休二是他们商量好的事。
都外卖了,肯定也不在一起吃,所以影山出门也就出门吧。
月野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影山和月岛练习赛的日子,看看墙上的钟表,竟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只有20分钟了。
“蹭”地一下站起身,月野涼香迅速回房间换衣服。
不行!这场比赛她要去看!
*
月野的衣柜里运动套装占绝大多数,都是初中时方便运动的衣服,上次和纱织一起出去玩时还被她说了。
对于月野而言,她能20分钟之内准时出现在乌野排球馆外,这身适合她狂奔的衣服功不可没。
魔鬼之坡她完全是冲过来的,所以到达时都还喘着///粗/气。
连很久不用的运动背包也拿了出来,一边大口大口灌着水,一边观察从哪能偷偷看完里面的比赛还不被发现。
幸好他们在比赛开始时就将球馆的门关上,月野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歪着身子从旁边的小窗往里看。
凑近一听,正好听到月岛同学在给影山的队友科普他“王者”名号的由来。
不自觉皱起眉的月野涼香透过众人,始终盯着一直在沉默的影山飞雄。
月野的手攥紧了背包肩带,塑料水瓶被捏得发出轻微声响。
她本以为影山会像以前那样炸毛,或是抿着嘴转身去捡球,就像每次和她对峙时那样。
可这次,影山只是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声音不算大却足够清晰,“啊,没错,托了球过去却连人影都没有,真的让人很害怕。”*
空气顿时凝滞了半秒。
月野惊讶地睁大眼,呼吸也停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影山直白地说出自己的问题,不是被她逼问时的含糊其辞,也不是教练批评后的低头认错,而是在新队友面前,坦然地揭开过去的伤疤。
更让她心脏猛地一跳的是,那个穿着橙色运动服、矮矮的男生突然往前跨了一步,仰着头看向影山。
“可这是初中的事情了吧!”他说话时语调是最活泼开朗的清亮,“我会好好接住你托的球,所以无所谓。”
“无所谓”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月野涼香和影山飞雄的心上。
球馆里,影山也愣住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还要继续说的日向翔阳打断。
他先是指着月岛萤大方宣战,后又走到影山飞雄面前指着他,
“你要赢过月岛,加入社团、正式成为二传,然后给我托球!”*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少废话!准备热身!”影山飞雄皱紧的眉头,不肯认输地瞪着日向。
不过他转身时耳尖那点不易察觉的泛红,没能逃过窗外月野的眼睛。
月野涼香眨眨眼,意外地眼神在影山和日向身上打转。
她觉得这两个人......意外地适配呢。
比影山从前在北一的队友适配多了,月野忽然对这对新组合充满期待。
月岛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瞥了影山一眼,最后视线也落在日向身上。
他悠悠地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这种看似天真直率的样子,我最讨厌了。”*
然后转身回到球场后方。
在球场外的月野涼香听不见他这句话,声音实在太小,而她的注意力此时都在日向影山身上。
果然下一球,那个小个子说到做到,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影山都还在犹豫这一球要给谁时,率先到达了高空。
他犹如一张已经拉满的弓等在那里。
那道身影不仅印在影山的瞳孔之中,更惊得月野抬手捂住自己差点出声的惊呼。
同为二传,月野涼香看得出这一刻日向翔阳出现在那的价值有多惊人。
看得出这个队员和她的哥哥有多契合。
看得出......这个人将会是未来把他哥哥从黑暗无光的影子中拉出来的那个。
他们未来的无数可能在月野涼香的眼前不停闪过,她看得到。
她看得到!
“啊——好可惜!竟然能出界了......”日向翔阳惋惜地看着滚落到场外的球。*
“你突然间搞什么!”完全是被“控制”着将球托出去的影山此时反应过来。*
“但是球还是来了!”日向果断地打断他的话。*
月野涼香此刻欣慰的也是这一点,对啊,她这个讨厌的、嘴硬的哥哥还是把球托给他原本打算不要选择的新队友了。
这就够了!
只要有转变,对月野涼香而言这就够了。
她相信以飞雄的聪明程度,只要他体验过这种改变带来的好处,就绝不会走回头路。
只不过因为他太过固执,所以一直没有开这个头。
但现在不同了。
她开始期待下一个由影山托给日向同学的球。
成功打出的瞬间,一定会是最棒的球!
月野涼香有这个预感!
“啪嗒、”
“咚啪、”
“咚......”
......
......
令人无语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响起。
哇塞,月野涼香就在球场外歪着身子看了好久,这俩人多么适配这事儿她再没感受到。
但影山之前和她说的,什么他的新队友目前技术还达不到扣球水平这件事她充分体会到了。
真的一点都不会扣球呢,新队员桑。
月野涼香:啊?
球都到面前了,还打不中啊?
初学者,非常标准的初学者。
让人非常头痛的初学者。
让月野涼香觉得自己的腰越来越痛的初学者。
然后她把身子缩回来,站直了一会儿,腰才好点。
她要申请工伤,真的。
背对着球馆,深呼吸几下,月野才重新看回去。
不知为何比赛暂停了,一个月野不认识的前辈正在和影山日向讲话。
看上去像是在教他们什么绝招一样。
但因为声音实在太小,月野涼香凑近了也还是听不清,她甚至都想偷偷推开一个门缝好好听听。
不过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她可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啊.......不管是月岛还是影山。
前者的尴尬会萦绕她整个高中,后者的尴尬会萦绕她整个人生。
还在考虑着,再回到窗口前就发现影山进入了极度专注的状态,那是很难得的一种状态。
这告诉月野涼香,他听取了前辈的建议,并且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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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也就等着看好了——
“啪——!”
还不等月野涼香脑内的思绪结束,这一球已然落地,是比普通的速攻还要快的攻击!
察觉球真的过了网、也真的落地得分后,日向激动得再次跳起,“还......还真的打中了!”
影山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抬手比了个“再来”的手势,“好!”
月野涼香也很高兴,这就是她哥哥的“王者托球”,那个小个子还真的打到了!
一时开心地连隐藏自己都忘了,刚要为这精彩的一球拍手叫好,就被影山他们队长的惊讶打断。
“喂......刚才,日向是闭着眼睛的......”
“哈?!”
“哈?!”
“哈——唔!”
最后一声惊讶是月野涼香的,出声后又被她自己紧急捂了回去。
还好还好,大家都在惊讶,她的声音并不明显。
随机月野涼香意识到这其实是新队友对影山百分百信任的结果。
而里面排球部的大家也得出了这一结论。
忽然......
月野觉得她可以不用再看下去了。
有一个第一场比赛就百分百信任他的队友在;有一个哪怕还没入队就每天提早陪他们训练的前辈在;还有一个哪怕不熟悉、也不害怕被他们讨厌、坚持为他们出谋划策的前辈在;以及......其他现在应该算是在“陪着”他们的队员在。
局外人的月野涼香此刻终于意识到这场练习赛背后的意义,也意识到组织这场比赛的乌野排球部对影山的重视。
她想要看到的影山飞雄在高中所有的变化在此刻就都有了预感。
那些闪过的画面,月野很肯定在某一天一定能成为现实。
只要有这群人在影山身边。
“相信我,跳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的月野涼香欣慰地笑了,也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回家去了。
*
回家的路上倒是不用赶时间了,月野涼香低着头往家走着。
看上去她应该高兴,却越走情绪越低落。
好吧,哥哥这样的变化不是由她而起这件事,还是会让月野感受到一些寂寞。
但没办法嘛。
月野涼香从小就知道,哪怕她继续打球也不会和哥哥站在同一个球场内。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队友。
所以这些温暖啊、信任啊,她给的再多都没有用的。
她不是哥哥真正的队友。
她也无法成为哥哥最信任的人。
她只是一起生活的妹妹,只是稍微有些矛盾就能闹到半年都无法交流的家人。
生再多的气,都没有哥哥和新队友打一场球有用。
所以就自己偷偷地来,又自己偷偷地回去啦~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现在只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啦。
可能等她到了家就能开心点了吧。
*
“呐,阿月,你在看什么?”
好几次暂停时山口都看到月岛萤的视线在不停看向窗外,但从他这个位置看不清外面有什么。
月岛并没有给他答案,只是摇了摇头。
“继续打球吧。”
要他怎么说?他没法说啊。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看上去明明很开心却像是要哭了的家伙。
11. 第 11 章
影山飞雄直到日落西山才和队员们一起离开球馆。
回家的路上他还追上菅原前辈,和他表明了自己会堂堂正正赢得正选二传位置的决心。
因为在训练结束前小武老师带来了他们即将和青城打训练赛的消息,条件是他全程上场。
随后队员们追了上来,大家一起在板下商店分享了大地前辈请的肉包。
气氛很融洽,尽管影山的话很少,但他在乌野时很有融入感。
看着队员们吵吵闹闹的,他自己在旁边慢慢消化他们的话,时不时还和日向打闹一番。
哪怕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他依然得承认今天是个不错的一天。
直到,他回到家。
一楼没人,到处都关着灯,静悄悄的。
他走上二楼,从妹妹门缝里看到了唯一的光亮。
涼香这半年一直如此,哪怕在家也没有什么声音的样子,总是给影山一种只有他在家的感觉。
初中时他们还会一起在楼下写作业,院子里还有他们为了练习拉开的球网,如今也挂上了一层灰。
影山飞雄走到涼香的房间门口,踩在门缝透出的光上,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他今天过得很开心,他想告诉妹妹。
告诉她昨天他们争吵的事他现在有了别的看法,告诉她自己意识到她是对的了。
但在这样万籁俱寂的环境下,他心中竟升起一股胆怯。
真的可以发出声音吗?
真的可以敲响涼香的门吗?
*
月野涼香吃过晚饭后就回到房间学习。
除了排球,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哥早就定下了要去往世界的目标,她不说要去什么世界,东京肯定是要去的。
所以她也给自己定下了东京大学这个目标,所以每天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东西要学。
吵架归吵架,她可没想过和哥哥分开。
美羽姐姐也在那边等着她,月野涼香非常期待他们在东京重聚的日子。
正想着呢,就接到美羽姐姐打来的电话。
——“晚上好~我可爱的涼香妹妹~”
影山美羽的个性开朗直率,在弟弟妹妹面前虽然会有姐姐的架子,但时常以俏皮的姿态和他们相处,就比如现在。
长这么大,会对月野用“可爱”这个形容词的只有她姐姐。
“晚上好,我同样可爱的美羽姐姐。”
怎么说姐姐都不愿意换形容词的月野涼香,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理念,也开始说这些令人羞耻的打招呼词。
手机那边传来美羽被逗笑的声音,她能想象到妹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别扭。
脸颊微微鼓着,眉梢也弯一点,嘴上嫌弃得不行,还不是乖乖配合?
就像只被顺毛时嘴硬的小猫,忍不住的小呼噜早就将她暴露。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中午不是说今天晚上有联谊吗?”
背景里还能听见姐姐那边居酒屋的嘈杂声音,应该是正在和别人聚餐。
这么忙,怎么会忽然找她?
比起飞雄来,涼香和美羽的联系频率可高太多了,他们俩几乎每天都说话。
姐姐现在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美发设计师,所以每天都在给涼香发她练习的作品。
涼香现在的梦想是成为东京大学的学生,所以每天都给美羽发她练习的英语卷子。
[美羽]:......
[美羽]:这对吗?
[涼香]:对了呀,我都是看着答案一个个批改的,是全对的一张卷子!
[涼香]:(自信小羊不怕困难.JPG)
[美羽]:我说的不是这个!!!
*
说回来他们这通电话。
——“刚才飞雄给我发短信哦,他说想和你聊聊但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然后被我呛回去啦~”
——“居然试图用姐姐曲线救国,太作弊了,所以姐姐决定来应援涼香,就要和他干起来,这个固执的小老头!”
影山美羽直奔主题,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根本没给涼香反应的机会。
等涼香听清姐姐说了什么时,她已经来不及阻挡自己的心软。
固执的小老头是笨蛋哥哥来的,吃了那么多苦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这是月野此时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沉默几秒后她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啊,要是我们涼香现在愿意出来和他聊几句的话,下周的外卖他包了。”
一听就是美羽自己编的话,却还是让月野的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那真是便宜他,我可是连学做饭的社团都去了,他现在就算说要请吃饭,我还是得参加社团活动。”
——“所以有什么要求一会儿你自己和他提吧。”
影山美羽真正的目的就是来劝架的,这要是之前,她就不说什么了,飞雄自己在牛角尖里不愿出来,她才不要劝涼香陪他一起钻。
现在人有点钻出来的意思,那“改邪归正、知错就改”的小模样一出现,美羽当然希望剩下的涼香心情能好起来。
他们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老这么吵架涼香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好。”涼香点点头。
——“但是涼香,”美羽的语气郑重起来,“要是你依旧不开心,不管他就不管他了。”
——“姐姐在东京等你,好不好?”
“嗯,我知道。”
月野涼香这么说着,挂了电话的下一秒,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起身。
向房门外走去。
*
二楼走廊没有人,影山飞雄的卧室也没有光亮透出来。
唯一闪着光的地方在楼下,月野涼香就着它一步步下了楼,又顺着它来到LDK(开放式客餐厨)。
影山飞雄正蹲在客厅的暖灯旁,手里拿着一块半干的抹布,笨拙地擦着灰。
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干家务,在球馆打了一天的球,到家吃完晚饭又继续干活。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和微微蹙起的眉,像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托球任务,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认真。
听到脚步声他的动作猛地一顿,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涼香时,眼神躲闪着,慌忙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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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站起来。
日常本就慢悠悠的家伙,现在更是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下来了?”
“来看某个即将发表道歉演说的家伙,”涼香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块抹布。
她抬头看向茶几,原本积着点灰尘的桌面已经擦得发亮,连桌角的缝隙都没放过。
真是在这里辛苦了好久。
影山飞雄这时候很乖,立刻就道歉了。
“抱歉......”
犟种意识到错误后,连道歉都干脆得涼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将抹布扔进一旁的水盆里,在沙发上坐下了。
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影山也坐下。
“姐姐刚才和我打电话,说你有话和我说,说吧。”
“抱——”
“不是这个。”涼香打断他的话。
要是只想听道歉的话,半年前她就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道歉了,何苦等到现在。
“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明明是对方有话要说,到最后却又成了涼香去引导。
甚至引导他说出的,还是她原本就见过的事。
比起自己絮絮叨叨地说,影山飞雄很习惯在妹妹的提问下回答问题。
是啊,他体会到了和队友合作的重要性,他体会到被队友全身心信任的愉悦。
虽然这些对他而言还有些模糊,但他尝到的那一点甜头明确告诉他这样走下去是对的。
他也打算全力配合他的队友们,他也想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如果是他期待已久的光明未来,他会很开心;如果依旧是黑暗无光的,好像......也比从前要好。
总之他会试着走下去。
*
“故事”的最后已经不需要月野再去提问,影山自己就说清了一切她从前想让他知道的事。
看着哥哥说下结语,期待她会有什么回应的样子,月野涼香心中的苦涩一层又一层的翻涌。
最后却结束于“她应该高兴”的自觉。
“那很好啊,你就试试吧。”她抬手揉了揉眼角,把心中的潮湿压回去,“这算一个值得庆祝的开端了。”
“下周请我吃外卖吧,就当庆祝。”
“好。”影山飞雄一口气答应下来,“正好我们也得商量一下,之后可能我还是不要拿便当回来吧,社团活动结束得太晚了。”
“总是天黑之后才回来,你就得一直饿肚子。”
“不如你买了菜寄放在超市的行李柜,等我这边结束后过去拿回来,便当你就自己拿,到家先吃,不用等我。”
如果没记错,影山记得超市那边都是密码柜,只要涼香把每次的密码发给他就好。
“我知道了。”月野涼香站起来,“下下周就这么办吧,我先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离开,只留下独自心情明媚的影山飞雄,乐呵呵地继续干家务。
回到卧室的月野坐了很久才静下心来,重新开始自己今夜的学习。
*
周一的早晨,月岛萤注意到班长的眼睛有点肿。
像是哭过,又像只是单纯地没睡好。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