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砍:军阀小说免费阅读完整版百度云下载》 终章 “你就是费尔辰的贝尔洛许?人们说你是工艺大师。”一个布兰登瓦骑士来到海滨村庄费尔辰,他没好气地瞪着这个披头散发的汉子。 “我是贝尔洛许。”铁匠抬头,很久没人会叫他名字了。一旁笼中翠鸟叽叽喳喳,显然很兴奋跟好奇。 “接旨吧。”骑士从怀中抽出一卷羊皮纸。 原来联合王朝是要这工匠制作一只皇冠、以及一个墓葬用的银面具。特命工匠前往都城德赫瑞姆开工。 “这两个东西一起做?”贝尔洛许问,蛮反常的。 “问这么多干什么?快收拾。你下个月前必须把他们都完成。好好干,如果做得好,赏赐一定不会少给的。” 贝尔洛许有些犹疑。 “做新皇冠?难不成是卡拉迪亚统一了?” 〈二〉。 我是佩汀哈洛的席薇亚,我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清澈的夜空里有冷月星河陪伴我、宁静更是这里唯一的主题。我夫君的安眠处就在此,而我的爱人也总是会记得来看我。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没办法,总得有人来。 当蛮族的飞矛射向里克的时候,我没有什么犹豫就迎了上去。我见识过那家伙的矛技,那种距离是绝对会没命的。里克不能死,他已经有了家室、也肩负着重任。我想,我这辈子终究是为了他而活着。我不会也不愿意安息,因为我要看顾着他,继续爱他直到世界尽头。 想问为什么?你何不去问活着的皇后呢?嘻嘻,鬼魂的秘密要留给自己才行。 话说你瞧他多贴心,为我弄了一张银面具。还放了一把鲁特琴陪我。另外阿,我也很满意皇后在这里留给我的头衔喔。她也把我立成皇后了呢!真是个讨人喜欢的情敌阿!虽然对丈夫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历史上写起来应该也不好看…算了,管他的,活人的事情给活人去烦恼。 。 明天里克加冕的队伍会通过这里呢!我就说他有能力结束乱世的!。 (三)。 内耗玩垮了诺德、安逸灭亡了罗多克、混乱终结了萨兰德。但,是什么让那个库吉特人坚持要抵抗我到最后一刻?。 『里克,要坚持下去』席薇亚胸口插了根重投矛,失血抽搐,脸色苍白却还是用尽全力告诉我这句话。我知道那很痛苦,但坚毅的她始终没有让泪水流出眼眶。 但就在我擒住那库吉特人将要亲斩他脖子的时候,他还在反对我…。 “想什么呢?”萨菲亚出声,点醒了正在发呆的我。就快到加冕典礼会场了,看来我得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那个库吉特人在被俘虏后,指责我『鸦雀无声不代表安静!』这是不是我的盲点呢?一味的要求秩序和公理,却忘记了自由与多元…?”我问妻子。 “里克,有盲点的是他。”萨菲亚轻轻握着我的手:“要让大家能畅所欲言、清楚表达理念之前,最需要的不正是一个『安静!』的呵叱呼喊吗?” 我愣了一下,愁容像是夜雪在日出之时终得消融。心情也舒坦了许多。 “世界上谁能比你有智慧,能消解我一切彷徨呢?”我微笑说道。 “你总是爱这样夸张的称赞我。”萨菲亚红着脸低嗔,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值得吗?” 我知道萨菲亚在意的是什么,她话中的“代价。”当然是指席薇亚的牺牲。 “我拥有的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我由衷感叹,看着妻子。 我一直是最幸运的人,不是吗?。 马车停下,替我拉开车门的是雷诺与舒茨。雅米拉、雷萨里特、克拉格斯、伯兰兹、米乔德...全部都在外头等我。群众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我也知道这顶皇冠将越戴越重。但我能有什么选择?。 我牵起萨菲亚的手,她温柔的对我微笑。我知道至少我不孤单。 再说,我早就答应了要坚持下去。不是吗?。 (四)。 工匠敲敲打打,为石桥进行最后补强。 法尔赛弗看着认真监工的妻子,体贴的倒了一杯苹果汁。 “所以…当我们好不容易躲进来时,你又反悔了?”法尔赛弗问。 “我也很挣扎,但我真的想了很久。”米娜叹气。 此时罗多瀚山城再次的与卡拉迪亚尘世有所连结,一切都是因为米娜决定要放弃遁隐,和这批最后的自由民重回俗世。 “我大可以在山里终老,让我们的女儿诺拉在这片乐土里和大家一起无忧无虑的长大。但我真的很担心,我只是建立了另外一个罗多克,自以为可以与外界隔绝,而放纵安逸……”米娜担忧的道。 “我懂。”法尔赛弗插着腰。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忧呢。”米娜挑眉。 “反正国家灭亡这种事情我们俩都携手走过了。还有什么挑战好怕?只要不分开,随和如我什么都可以商量。” 法尔赛弗的话让米娜难掩笑容。 是啊!那就跟以前一样一起面对吧!。 (五)。 面包厂里都是令人感到幸福的香气,几个工人各自忙碌。艾依莎则专心揉着面粉团。皇后的劳役不知何时已经持续了一年多,艾依莎也开始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对她而言,平静是最重要的。 “艾依莎!艾依莎!艾──喔他妈的……”一个贵族青年一边叫着一边奔入面包厂内,然后被桶子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正是艾伊莎的未婚夫,也是当今皇后胞弟,领主拉库姆。 “痛不痛啊?”艾依莎苦笑,这个国舅在她面前总像个大孩子一样。 “呃…腰有点痛……”拉库姆起身撇嘴,顺便拈了一下极具特色的八字胡。 “晚上再帮你看一下就不痛啰。”艾依莎挑逗的语气让拉库姆瞬间胀红脸。 惹得艾依莎笑颜逐开,她超爱看拉库姆腼腆的样子。 “我说正经事啦!”拉库姆强迫自己回神:“我姐夫二次加冕了。” “二次加冕?”艾依莎问:“加冕还有第二次啊?” “大陆统一啦!加冕成卡拉迪亚大君,联合王朝皇帝!”拉库姆喜悦的道:“而我姐决定借这个机会特赦你!我们终于可以结婚了!” 艾依莎开心地扑入拉库姆怀中,两人紧抱在一起。 “你明天就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了,可以不用满手面粉满头大汗──。” “刚好相反,我以后依然要天天来。”艾依莎:“这是我想做的事情呢。” “这样啊…那我们就继续一起做吧!” “一起做什么啊?”艾依莎玩心又起,媚笑道。 “咳咳…这里有别的工人呐……” (六)。 “长岁天庇佑,布兰登瓦皇帝当时没把你杀了。”辛黛儿织着羊毛衫咕哝着。 “嘿嘿!那混帐东西哪敢杀我,被我骂得哑口无言咧!”别勒儿为壁炉生火,显然也很庆幸。他刚刚才再次说完自己闯联军大阵的英勇故事。跟每个退休男人一样,当年勇是一定要一直提一直提的。 “笑?你还敢笑!臭男人都爱这些打打杀杀,也不管我们女人的心情。”辛黛儿跺着脚发嗔:“你看看我哥,到现在都不知道关到哪里去了。” 像每个退休男人的妻子一样,吐槽也是要一直吐一直吐才够味道。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他这样强硬的家伙,爬到大陆顶点也是迟早的事吧。”辛黛儿说道:“我看你帮了他大忙,把联合王朝另一半的主人给干掉了,让他王位做得又稳又舒服!他一定心里愉快。” “是吗?”别勒儿若有所思。 “喔?不然呢?” “我是觉得他没那么讨厌啦。”别勒儿认真说道。 别勒儿的心思回到了那一天。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皇帝在马上奋战的英姿、或是精湛剑技、也不是什么君临天下的霸气之类的。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皇帝抱起垂死女王时的样子。 好眼力的他敢用性命保证,那时皇帝抖动的肩膀是因为正在悲痛大哭。而皇帝将女王抱离战阵的背影真的好孤单好凄凉。 “他应该也是个蛮重情义的好汉啦,说不定也是好人。”别勒儿歪头一想,做出了结论。 “所以他到底是混帐东西还是好汉啊?你让我很困惑啊!” “唉,你们女人不懂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胡言乱语,今天不许你喝马奶酒。” ----------------------------- 联合王朝最后终结了卡拉迪亚乱世,建立一个统一的治权。 每种选择、每种价值,在同一个时空下激荡。 迸出荡气回肠、激出悲欢离合。 这是军阀的故事,也是英雄的故事 () 十、豪雄气概 1257年2月16日清晨萨兰德王国?6?4沙拉瓦堡领。 王汗的人马翻越了沙拉瓦堡的山脊,进入了萨兰德境内。由于萨兰德此时正忙于哈基姆苏丹与阿尔瓦苏丹的内战,北境由“白大理宫。”家族所管理。算是一个半中立自治区。别勒儿的带领下,他们击溃了白大理家族的巡逻队,更进一步进占巴拉达奇堡作为根据地。 和预期中不同,无论哈基姆或是阿尔瓦都没有任何人谴责入侵的库吉特人。只有白大理的部队一直前来为难,只是白大理显然也有所顾忌,不敢使劲全力驱逐库吉特人。 王汗失去了雄心,他此刻只想要暂时找个根据地好好休息而已。 而那颜们多半也是这种心态,反正库吉特人在两百年前也是这样逐水草而居,以天地为家,哪有什么国境跟城镇呢?所以部队在平时就被王汗给“野放。”,没有征召、爱干什么就随意去。 达斯塔姆王汗依然没有忘记他那响亮的口号:。 『库吉特人要自由』。 。 讽刺地,正如同波尔查的鬼话连篇。每个要自由的库吉特人心中都有一个马贼,这群王汗人马理所当然的干起了马贼的勾当,剥夺着别人的自由,邻近的萨兰德行人可苦了。白大理就和这些那颜们在滚滚黄沙中来回追逐。 别勒儿没兴趣抓人,只好回到老本行–偷牛、养牛、卖牛。辛黛儿嫁鸡随鸡,索性帮着别勒儿理财。夫妻俩联手,维持了基础收入。歪七扭八的窃盗生涯竟然慢慢的漂白成了牧民。 而波尔查自从受了重伤后,决定要退休。 反正别勒儿也快付不出薪饷,当然同意。别勒儿便带着他的两个女俘虏,躲到费沙拉村里去快活了。说也奇怪,这两头维吉亚母虎竟然最后都愿意跟着波尔查。别勒儿好奇的问起,波尔查都用『阿..你也知道的,男性雄风嘛哈哈』这类没有营养与参考价值的鬼话给混过去。 总之,兜了一圈。这几个月别勒儿可说回到了一事无成的时候。虽然如此他却觉得这样挺好,因为他始终能保有他最在意的自由。 但是整个卡拉迪亚的历史却注定了他无法再持续这种生活。 。 1257年2月20日清晨萨兰德王国?6?4巴瑞耶行省。 几个月前,皇帝成功的完成了对库吉特全境的征服,塞加可汗本来想固守艾车莫尔,但苦于军粮短缺,只撑了一周就出降。只有那颜喀拉般、那颜剌幕克依然四处流窜游击。由梅尔特领主坐镇,皇帝率大军持续东进。 而紧接着沙瑞兹城下阿尔瓦与哈基姆的两苏丹决战被终于出现的联合王朝给没收。女王与皇帝于阿默拉德完成会师。白大理宫放弃萨兰德苏丹国,退回了萨兰德本土。 皇帝再次发出了劝降,而王汗再次拒绝。所以这支卡拉迪亚最后的反骨,终于再次集结,集结在那摧枯拉朽的绝对权威之前。两军对阵于巴瑞耶南方。 。 “岱钦,你当那么久的兵,有看过这种景象吗?”别勒儿问。 此时联军黑压压的一片,目测至少是两万以上的部队。也许卡拉迪亚史上只有联合王朝才有能力发起历时这么久、动员这么多的战役吧。而己方还愿意响应征召的只剩下四位那颜,约六百人的部队。 岱钦摇了摇头,看着他年轻的主人。 “那颜撒帖蒙拜,难道你毫不畏惧?” “我当然畏惧,甚至可以说他妈的吓死了。”别勒儿苦笑:“可是我跟你坦白吧。” “嗯?” “我更怕在联合王朝的军阀统治下生存,我相信我的库吉特同胞们一定也很怕。”别勒儿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岱钦问,他一向很好奇别勒儿对于联合王朝的反弹。 “坦白说,我没什么正经的专长。”别勒儿说:“不,甚至该说,库吉特人都没什么正经的专长。你觉得,这样的我们在布兰登瓦皇帝眼里,会是什么鸟样子?会过什么鸟生活,他妈的我连想都不敢想。” “请恕我僭越,但你这样说自己的同胞不太厚道。”岱钦不太服气,虽然他也不禁开始思索自己除了使这把金瓜锤之外还有什么正经的专长。 “这不是我们的错,这是我们的天性。库吉特人天生就该在天地之间游荡,找寻自己生命旅途里的意义。而不是被人逼着干些什么才对。”别勒儿侃侃而谈,看着正在调兵遣将的联军阵型感叹:“你看,布兰登瓦让强壮的诺德人做工、让勤劳的斯瓦迪亚人务农、让聪明的罗多克人经商、让刚毅的维吉亚人当差…这些人都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啊:自由,皇帝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吗?” “所以,与其在那种世界当边缘人屈辱的活,倒不如骄傲的死。”别勒儿做结论,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论点很奇怪。 “听起来就是不受教。”那颜乌幕达插口。 “也许真的是不受教吧,因为我越想越觉得皇帝也是不无道理啦。毕竟我这人一向没什么智慧。说穿了我只是情感上反对那些军阀给的奇怪秩序到底就是了。”别勒儿哈哈苦笑:“而且王汗也说过了:『库吉特人要自由嘛』。” 糟了,和波尔查相处久了,逻辑也怪怪的。 别勒儿开始想念起在费沙拉逍遥的马贼老友。 “听起来就像是为反而反嘛。”贝斯图尔笑道。 。 “那容我再次僭越,反正我都要死了。”岱钦笑问,这是别勒儿第一次看到岱钦有笑容。很显然岱钦在绝望的必死战役前决心抛开了一切束缚:“我想问,王汗有真的给过我们选择的自由吗?” 岱钦的话让那颜们都沉默了。 这么多日夜、这么多的战斗。他们只背负了口号:『库吉特人要自由,不能被奴役』,只踏着坚定步伐以为自己在朝理想前进。但真的如此吗?大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时间想废话了,联军开始进攻啰。”贝斯图尔耸肩。看着冲上来的布兰登瓦黑甲骑兵。 “老战术,各自突破吧。”那颜乌幕达:“来生再见了诸位。” “来生再见!”那颜们高呼。 。 。 别勒儿挥舞着斩马刀,脚跨暗云冲前。虽然做好必死觉悟,但如果可以,别勒儿还真的不想死,他还想回家去,好好抱一下辛黛儿,让她替自己生个孩子。所以他一边冲锋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取得胜利。 两方的骑兵撞在一起,刀剑碰撞声与利刃划开皮肉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厮杀与垂死哀号不绝于耳。 全身披挂的马穆鲁克高呼真神之名手持骑兵剑砍来,显然是联合王朝占领区的新血。别勒儿挥刀架过砍上的骑兵剑,然后斩马刀背往马穆鲁克的链甲覆面盔砍去。那马穆鲁克只是闷哼,保护良好专门用来防砍杀的链甲让他没有受到应该要有的致命伤。但别勒儿没有因此停下攻击,他快手抽出投矛往马穆鲁克的脖子刺去。马穆鲁克顿时口喷鲜血落马。 联合王朝,是两大军政强权结合所诞生的政权。国力有先天基础,可以发起长时间的战役。经济上,无懈可击,摧毁粮队无异是杯水车薪…。 别勒儿想着,同时闪身避过一个库吉特枪骑兵的骑枪。宛若反射动作,别勒儿的斩马刀下撩砍伤了那枪骑兵的坐骑,坐骑吃痛扬蹄悲嘶。别勒儿用刀柄殴击库吉特枪骑兵,然后反刀将他砍下马背。 尽管兵荒马乱,聪明的暗云仍然能够找到路穿梭而不被拦阻。别勒儿继续思考着这个强权是不是真的无法打败。 除了无懈可击的经济,国内政治十分稳定。国内领主们团结,而且有共同理想。无法分化,更不用说拉拢或策反了…。 罗多克的重甲步兵发吼冲上,钩镰枪往别勒儿胸口扣去。别勒儿吃痛,但是斩马刀舞了个漂亮的花,便在血花飞溅中脱出战阵。一个罗多克重甲步兵还想冲前,别勒儿的斩马刀早已往他身上捅了下去,那罗多克步兵痛苦的呕血,软软倒下。 敌人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战阵凶险非常。别勒儿不愿意放弃思考,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个蠢蛋草包。但他怎么能停下动脑呢?。 军事上结合了各国之长,所以在战阵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加上高训练素质,质量皆精,可说是史上难得一见的强兵。靠着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完全别考虑…。 别勒儿的斩马刀砍上诺德勇士的圆盾发出金木交击的响声,诺德皇家侍卫挥着双手战斧想要砍他马脚,却被暗云一整个撞飞。别勒儿快马上前,用斩马刀痛快砍杀。所到之处,再怎么剽悍的诺德皇家侍卫面对他居高临下加之冲锋加乘的凶砍也不得不败退。 谋略…呃…算了!。 “呜拉──!”一个维吉亚卫士对暗云挥出月刃斧,暗云倏地疾转。别勒儿回过神撩刀下挡,两人兵器相交,手腕都是一震。只见那维吉亚巨汉豪迈魁武,别勒儿很快就认出这是女王麾下十虎之一的伊格尔。 “下马决斗!”伊格尔虎吼,探手抓住别勒儿的刀柄将他当场扯下。 别勒儿暗自惊异竟然有人狂猛如斯,连忙出力回夺。不让伊格尔抢走兵器。伊格尔挥拳网他腹部爆打,别勒儿只吃了两拳就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再扛,果断松开斩马刀。然后趁着伊格尔失去重心时抽出投矛往他下巴刺去。伊格尔捂着喉咙向后踉跄退去。 别勒儿完全来不及喘口气,两支倒刺箭同时射中他的胸口。 柳德米拉与德米特里两人从战阵闪出,手里已经扣着新的箭支。别勒儿全身肌肉爆发,矫健的他闪过两个正在一旁拼死搏杀的库吉特和维吉亚人。竟然抢在两名神射手射击前用猎手的高超步伐穿到柳德米拉身边,女神射手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平时绝对不离口的烟嘴落到了地上。一柄锋利的投矛此时正抵着她的背。 “德米特里!不要犹豫!”柳德米拉大喊。 德米特里咬牙,一支箭竟然脱不了手。 “圣子阿!不是吧……”柳德米拉喃喃自语。 “库吉特人,我求你放开她。”德米特里沉稳的嗓音流露出着急。 “你什么时候不说爱我,偏挑这种时候?”柳德米拉无奈里透着喜悦。 “我知道,是我太慢讲了。”德米特里:“我有好多话想对你──。” 别勒儿叹气,将投矛插进柳德米拉后心。然后快速弯弓搭箭,库吉特强弓蹭地贯破空气,将德米特里的胸口射穿。别勒儿飞快捡起自己的斩马刀,纵身跃上暗云。 快想啊!别勒儿!你的同胞在你苦恼时早就死光了!。 “杀!”一个清亮的嗓音爆喝,骑枪刺上。别勒儿连忙闪过,一个年轻的斯瓦迪亚骑士和他错马而过。 “我是御前校尉雷诺!闯阵者先过我这一关!” “御前校尉?”别勒儿喃喃自语,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路冲到了敌人阵心。也就是布兰登瓦皇帝的御前禁卫军阵。别勒儿回身,抄起强弓射击。那斯瓦迪亚骑士中箭闷哼,冲锋硬生生中断。而别勒儿一把扔出重投矛,那骑士不敢再贸进,只灵活游走,显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 是了!如果是这么庞大的组织体系,就意味着…绝对威权统治的重要性。如果这体系的顶点被消灭,那么互不统属的体系就失去了团结和服从的必要。这样一来,强大的联合王朝就会自己因为争权而瓦解!。 要杀死皇帝!只要杀死皇帝联军就会退兵!。 宛若天启,别勒儿感到心志澄明。别勒儿举起斩马刀指着华丽的军帐朗声长啸:“布兰登瓦皇帝!我是来取你首级的!” “来者何人?这么狂的口气?” 一个黑甲骑士从战阵后方现身,他手提闪着银光的镔铁骑枪,合身盔甲凸显他的精悍与善战。他戴着覆面桶盔,桶盔上镶着金冠,暗蓝色披风让他显得格外尊贵,但他最大的特色就是整个人散发着君王独有的霸气与骄傲。 “我是那颜撒帖蒙拜!也许你听过我的事迹?”别勒儿大声报名,等着回应。 。 “我,布兰登瓦的里克。刚好相反,我从来没听过你。” 。 “我不会天真地要求单挑,来吧。”别勒儿豪气干云地道。 “很好,我本来也不打算和你单挑。”布兰登瓦皇帝举起骑枪,拉紧马缰:“毕竟我可是君王哪!” 骑士君王排众而出,沉重的马蹄声蹬出压迫。一向骁勇的别勒儿第一次感到心惊胆跳。这个里克的确有君临天下的气质跟霸道!。 不过对我没有用!因为…。 “我没有君王!”别勒儿大声呼喊,挥着斩马刀冲锋。黑甲禁卫军如潮水般跟着围上。别勒儿甩出投矛,射倒从旁冲上的布兰登瓦重步兵。然后换成强弓,在致命的近距离射出一支又一支贯透防具的劲箭。别勒儿弓马娴熟,手臂满弓往皇帝射去。 那箭去势飞快,奔如闪电。却在距离皇帝十步外就弹开。 别勒儿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把我的箭射掉了?。 别勒儿目光迅速扫往来箭处,却看见一个身披银白战甲的娇小身影在白色的维吉亚战马上对着他拉弓。 然后一支维吉亚倒刺箭无声无息的狂飙,透进他胸口。 别勒儿还来不及感到疼痛,皇帝早已冲到。镔铁骑枪刚猛无俦的刺向头脸,别勒儿以些许差距避开。冷汗湿透了盔甲内的衬衣。别勒儿匆匆换回称手的斩马刀与皇帝骑枪相互交集。两骑在混乱的战阵中互咬马后,并频繁的交手,彼此攻守有据。别勒儿更惊讶的发现布兰登瓦皇帝竟然如此善战。 “!”别勒儿的坐骑暗云突然跃起马蹄。 “搞什么,暗云!”别勒儿大骂,但是这良驹却反常地一动也不动。 “真的假的……”皇帝显然也发觉异常,手上骑枪凌厉的攻势稍缓。 “可恶啊!暗云!为什么要背叛我!”别勒儿果断弃马,斩马刀霸道地扫开空档,妄图冲上的布兰登瓦步兵都溅血断肢倒地。他实在无法接受,在和这批神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偏偏它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他才不叫暗云,他叫做强弩。”皇帝笑道,一把抓过别勒儿坐骑的缰绳。而『暗云』乖巧的反常,好像终于回到了主人身边一样。 别勒儿郁闷的几乎要把胸膛给炸掉!。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鸟事情!。 “也罢,我没有坐骑还是可以杀了你。”别勒儿嘴硬道。 “如果我是你才不会说这种愚蠢的大话,这种话应该是我来说。” 。 皇帝将马疆交给下属。随即傲气的飞身冲前,同时左手抽剑迎向别勒儿。别勒儿兵器长,在战场上大开大阖对皇帝开始猛攻。皇帝手速更快,加上身材精悍,贴身格杀本来就是他的强项,所以布兰登瓦的里克总能抢先一步断别勒儿的招式,并数度欺近。若不是别勒儿也真的够能打,也许善于格斗的皇帝早就把他斩杀。然而面对疯狂进攻护驾的禁卫军将士,别勒儿战死其实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我不服!”别勒儿大吼,斩马刀狂舞。一腔热血与刀锋冷光清出一道残暴的弧,几个在前方战斗的黑甲禁卫军甲破人亡,谁也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库吉特战士的区区一击!。 别勒儿杀出空档,举刀劈头朝皇帝斩下。布兰登瓦的里克沉气凝神,双手横剑挡架。兵器交击炸出点点火星,但刀刃还是压向了里克的战盔,桶盔上镶着的皇冠被砍出痕迹。但里克也使出全力,竟然硬是撑着库吉特豪雄这奋力一击。 而就在双雄决胜关头,一把回火的手半剑从旁刺出。别勒儿痛吼一声溅血退开。刚才精准狙击他的女王在这时突然出现,持手半剑英勇的追砍。别勒儿愤怒的斜挥斩马刀,皇帝却一把揪住女王后领将她扯离战阵。。 两人退到二十步外,让赶上的部队重新保护。 。 随着越来越多禁卫军将士围上,别勒儿渐渐感到疲惫而体力难支。而这些杂鱼们已经完全困住了别勒儿,就等他的伤势和体力超出负荷。布兰登瓦皇帝怜悯的看着别勒儿负隅顽抗,这让别勒儿感到非常的不快。 。 此时库吉特部队正在溃散,那颜乌幕达被俘虏、那颜阿卡丹失踪。那颜提力达与那颜阿速干先后负伤被抬离战场。联合王朝终于吞没了这跟藏匿道沙漠北部的反骨。 别勒儿也开始意识到身上的伤势,攻击越来越弱。 他看见岱钦在五十步外被女王的猛将法提斯领主给砍倒,重伤的他正在求饶。别勒儿没有看不起他,他知道岱钦好不容易有了脱离军队卖命的决心。他也看见贝斯图尔被打落兵器,正狼狈逃窜。途中还救了个吓坏的库吉特新兵。看来己方确实是一败涂地。 皇帝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他能理解。因为皇帝的战士之魂正发出不平之鸣。两人没有堂堂正正决斗,皇帝将永远无法证明自己能打倒这个库吉特顽将。 就这样放弃了吧!我本来就该自由自在不是吗?干嘛非要逼自己!。 别勒儿头痛欲裂,而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心底浮出。 那是一个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绝望、绝对不会妥协的坚毅身影。那就是他最亲爱的姐姐,诺德人罗芙!。 自由应该是让心宽阔的出口,而不是成为逃遁的理由!。 有些事情,要面对、要坚持。能够选择坚持实践理想那才是自由!。 而不是用自由当作妥协的借口。 别勒儿抽出背上仅存的一杆重投矛,大步起身。目测与布兰登瓦皇帝只有区区的二十步!这是绝对命中的绝对距离!。 他冲前,闪过了到处刺来的长剑、战斧。 一步、两步、三步、出!。 那步伐是如此沉稳有力、投掷的角度是多么精确,充满了理想与信念的坚毅。这一矛,和当时罗芙投出的枪一模一样。型、技、艺、神、气完全的如出一辙。别勒儿有些感动,他一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学全了姐姐的矛技。 当飞矛脱手的那一刹那,别勒儿下定决心要挑战卡拉迪亚的历史。他已经不在意会不会成功,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后悔掷出这无可挑剔的一矛。 因为他投的不只是矛,更是理想。 () 九、流离 其他的库吉特枪骑兵则冲过他身边,抢先一步冲入了女王的前锋。 别勒儿眼睛没有离开过那个骑着白马的优雅身影,他们的距离在刚刚跨过一百步!。 别勒儿腾空纵起,右手重投矛挟风势掷出。 “危险!”库妮丝卡拔剑,飞步上前将投矛击落。而柳德米拉也被这一变故惊得突然振作,射箭反击。 别勒儿胸口中箭,跪倒在地。但他却用斩马刀撑起身驱,幸好鳞甲背心够坚固,否则他早已经阵亡。而女王也在维吉亚巨汉的护卫下向后退去。别勒儿只叹自己差一点点就能投死女王。波尔查则率领自己一小群部队冲向女王,谁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此时库吉特部队仗着人数优势,冲击着女王的防卫部队。而贝斯图尔则亲率一小队杀到巨型投石机的组员旁边,见人就砍、见物就砸。造价百万第纳尔的攻城弃械在库吉特猛士们的打击下很快就成为一堆废物。岱钦在前线抓着瓜锤和一对双胞胎维吉亚武士交手。这对双胞胎一刀一锤走的路子同样刚猛。双方都各自负伤。阿列克谢执维吉亚军刀突然发起凶砍,狂暴的刀势就像海潮一样一波波砍上岱钦。岱钦抬手挡了两刀,鲜血淋漓,正节节败退。鲍罗汀则把钉锤往岱钦头顶砸去,阿列克谢躁进的冲前想要结束战斗。 “破绽!”岱钦虎吼,瓜锤从一旁轰在阿列克谢脸上。阿列克谢整个人像球一样弹了出去,整颗头几乎反转。那惨况可不比一般。鲍罗汀悲吼冲上,两人再次打成一团。 “成功了!快撤快撤!”贝斯图尔回马高呼,眼看布兰登瓦骑士就要回来连忙大叫。 别勒儿召来暗云,一行人飞快撤回己方阵地。而一场会战也到了尾声,库吉特人英勇的迎敌让联军气势一挫,更需要重新进行攻城准备。 不过,围城还在继续。 1257年1月25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汗廷。 波尔查回来时,头插了一支倒刺箭。手臂下还抓着两个女孩,她们身穿维吉亚精锐甲。都是十虎成员。年纪较长的女孩已经昏了过去,另外一个少女则兀自痛骂着。 “他妈的…看起来好痛!查哥你……”别勒儿一边让仆从上药,一边惊呼。 “我没事。”波尔查摇摇手,将倒刺箭摘了下来。贝斯图尔赶忙上前查看。 “快放开我!你们这群野蛮人!”少女怒骂。 “嘘!别乱挣扎!让查哥哥帮你俩看伤势。”波尔查把少女扔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蹲下查看。少女确实受了伤,腹部一个淋漓的惨烈伤口。 “谁要你看伤口了!无耻!不准看!”少女大声喝骂,恐惧地颤抖着。 “你撞到头吗?我不治好你们,你们怎么嫁给我当老婆?”波尔查招来医生。 “呸!谁要嫁给你当老婆了!” “傻丫头,嫁给我就是当老婆啊!不然当小妾?”波尔查皱眉。 少女又惊又怒又怕,一口气回不上来,竟然给气昏了过去。反而别勒儿笑了出来,波尔查的语言逻辑总是会把跟他抬杠的人活活气死。 “你追上去就是为了这个?”别勒儿问。 “本来是要干掉女王的,但是这些神射手实在太厉害,我差点被干掉。”波尔查按了按头顶的箭伤:“这两个小妮子为了掩护女王撤退,留下来断后。然后就先后被我收拾了。” “唉,说道这。如果今天我再追近三十步,说不定战争就结束了呢。” “下次吧,你那投矛一定有吓到女王。”波尔查无耻地摸了摸地上两女的胸部好像在比较大小,别勒儿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在他认知里,被抓去当老婆总比在战场上横死好、更不用说落在士兵群手里,那才叫真正的呜呼哀哉。 “大胸部的是凡娅、小丫头是姬斯卡……”波尔查摇头晃脑地看着两人铠甲上的名字。 。 “那颜撒帖蒙拜。”岱钦进入帐内报告:“请容许我向您建议,立刻将辛黛儿女士迁往拉那。” “岱钦说得有理,今天一战下来。我可以肯定联军攻下哈尔玛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不赶快将夫人带离,等到乌鲁兹达克堡变成孤城那就走不掉了。”贝斯图尔说道。 别勒儿点头,他也有此意。 于是别勒儿立刻向王汗请示暂时离开岗位,王汗一向对他信任,当然准许。而且因为那颜乌幕达同时给了迁都拉那的建议,是以王汗将在明天就秘密启程。得到允许后,别勒儿再不耽搁,领着亲信骑兵五十余在夜晚急奔乌鲁兹达克。 *。 1257年1月26日傍晚库吉特汗国?6?4乌鲁兹达克堡。 “别勒儿?战事结束了吗?”辛黛儿看见突然夜归的丈夫,惊问。 “没有,战事可能会越来越糟,并持续一阵子。”别勒儿说道:“哈尔玛应该撑不住,我要你和仆人收拾行李,搬到拉那去住一阵子。” “拉那阿……”辛黛儿有些犹豫,毕竟乌鲁撒买那件事实在让她很害怕。 “不用怕,这次你有家兵随侍。”别勒儿安抚:“另外我会帮你弄一辆车。” “不用车了,我可以骑马。”辛黛儿笑说:“打从嫁给你我就不是大小姐了喔。” 别勒儿心中一暖,两人相识至今,别勒儿才觉得辛黛儿乖巧的模样原来这么讨人喜欢,难怪所有人都要宠她。 “我会很把这场战斗结束的。”别勒儿说道。 *。 1257年1月27日上午联合王朝?6?4哈尔玛行省。 隔天早晨,别勒儿赶回哈尔玛,却惊恐的发现哈尔玛早已经易帜!别勒儿拦住一个逃难中的库吉特枪骑兵,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昨天女王下令夜袭哈尔玛,百余维吉亚猛士午夜登城,一口气夺下了城镇。王汗仓皇出逃,估计已经快要抵达拉那。 “不可能吧!”波尔查惊呼,他身后的两个女俘虏则大声叫好。 “绕掉!我们不能被守军发现!而且我们得追上王汗。”别勒儿果断下令。 别勒儿长期的持续训练在此时发挥效果,这些库吉特骑士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了联军在哈尔玛设下的军事防区,赶在第二天就溜过哈尔玛外围,抵达那颜阿卡丹的驻地阿乎恩堡。 在第三天赶路后终于抵达拉那,一行人全部累坏了。但是别勒儿并没有什么休息的机会,在安顿好妻子与仆役后,他随即去参见王汗商讨接下来的国策和作战方针。 。 1257年1月31日深夜库吉特汗国?6?4拉那市镇。 “有任何哈尔玛的消息吗?”临时落脚的旅社中,辛黛儿闭着眼睛咕哝。丈夫别勒儿一直到凌晨才爬上床,床铺的剧烈摇晃把她给弄醒了。 “哈尔玛还好,联合王朝并没有做不必要的杀戮,但据说他们一进城就颁布了很多规矩,要库吉特孩子们爬下马背学看书、学写字;也不准库吉特人游手好闲……” “噗,幸好你逃出来了。”辛黛儿笑,她知道丈夫完全不认识字。 “哈哈,你怎么不说波尔查呢。”别勒儿干笑,再怎么绝望,这个草原青年始终不想失去幽默感。 “那我们何时能回家呢?” “先安顿在拉那吧,哈尔玛短时间内拿不回来了。”别勒儿叹气。 辛黛儿轻轻拍着别勒儿的头,累坏的夫妻俩沉沉睡去。 *。 1257年2月15日深夜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 虽然说要妻子在拉那安顿,但短短数周。他们再次在烽火下踏上流亡之路。皇帝的禁卫军出现在库吉特境内,显然是来增援女王的军势。他们包围了拉那,然后发动攻城…。 王汗与那颜们仓皇出逃,留下了拉那。也许是意识到在大地图上追击库吉特人耗费心力;也许是仁慈,联合王朝并没有派出骑兵赶尽杀绝,他们只是一直要求王汗与那颜们早点归降。但是别勒儿无法接受,因为在他心中库吉特人是不应该被规范的。如果要带着枷锁才能活着,那倒不如死在追逐自由的路上。 一些人说联合王朝带来的是宁静和秩序,但别勒儿却觉得皇帝与女王给的宁静正意味着不容许分歧的死寂。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同胞活在那种『病态』的环境。 这群流亡骑士真正的威胁,是来自于图尔加的汗军。根据斥候回报,拉那沦陷之后,塞加可汗就派出大军到处搜猎着胞弟的人马。不知该何去何从的王汗子民只好往东边山棱逃窜。远处可以隐约看见阿苏冈堡的剪影,波尔查说,过了阿苏冈堡的山脊之后再翻过一个山脊就到萨兰德国境内了。 王汗子民们只好暂时以萨兰德国境为目的地,缓慢而艰难的迁徙。 为了旅途安全,别勒儿一行提供了倒装马蹄铁的反追踪技术,企图甩开图尔加的追兵。不过让波尔查大为震惊的是,还是有两支库吉特汗军追到了他们。 *。 1257年2月15日深夜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 “怎么会这样!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我们很隐密了!”波尔查惊道。 “显然还不够隐密。”贝斯图尔说道。 “那颜乌幕达!你护送大家继续前进,我来断后。”别勒儿惊慌的道。 “那怎么行?你是库吉特未来的支柱。不能在这里就牺牲!” “我的部队是目前最健全充足的,如果不是我去挡。根本拦不住!”别勒儿大声说道:“走就是了!” 别勒儿狠下心没有向吓坏了的妻子告别,他趁乱看了四处寻找自己的辛黛儿一眼。就率领自己的百余精骑向后奔去。 。 *。 “想不到你真的追上了。”苦脸狗那颜都顿石看着回马杀来的库吉特部队。 “故技重施,哪骗得过我。”年轻的库吉特那颜抽出腰际弯刀,阴狠的说。 “有句话说得好:『朋友变成的敌人才可怕』,你说是吧?那颜松赞?”那颜都顿石拿着狼牙棒,一贯的阴沉。原来带领汗军追击的新那颜正是当时负气离去的松赞,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投了汗军,还干到那颜的头衔。 “如果可汗御前的那些蠢材能够听我们的前来追击,他们根本走不掉。只可惜我们就这两支部队阿…啧啧。” “废话那么多,我们两支部队一样可以杀他个片甲不留。干掉这个别勒儿,再去屠杀那些贱民。”那颜松赞一抽马疆,麾下的汗军骑射手冲出。 “来了!”贝斯图尔举盾,迎向汗军射出的箭雨。别勒儿挥舞着斩马刀,飞马冲前,一个手起刀落就砍翻一名反应不及的骑手。波尔查弯弓搭箭,瞄准了敌方身披库吉特精锐甲的年轻贵族。 “搞什么啊!”波尔查愕然,扣着箭的手迟疑了:“这不是松赞吗?” 松赞狰狞着快马冲到,挥出锋利的库吉特弯刀。波尔查猝不及防,整个右胸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波尔查伏鞍哀号,紧握着马疆不让自己掉下去。查觉到同伴负伤,别勒儿回头百忙间回头查看。只见哈赞剽悍的身影在战阵血肉间狂舞,己方的库吉特骑兵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贝斯图尔早已经注意到异状,立刻迎上。 “那颜撒帖蒙拜,请您专心应战注意安全。那个敌将我跟贝斯图尔来处理。”岱钦说道,拎起瓜锤回马冲去。 “想去哪?家奴?”那颜都顿石苦着脸对着岱钦挥出狼牙棒。 岱钦连忙举盾架住,但是狼牙棒一口气将他的圆盾打碎。两个使用钝器的高手同时打在一起,虽然高下暂时难分。但正意味着贝斯图尔必须单独迎战那颜松赞。 贝斯图尔双手刀往松赞身上扫去,松赞仰身避过。同时甩出索扣,锋利的钢钉刺进贝斯图尔肩头,贝斯图尔被撕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然后遭扯下马背。贝斯图尔负伤,动作迟缓下来心神却没有因此混乱。他仗着蛮力大,硬是扯住绳索,反而让松赞跟着落马。 松赞摔了一跤,狼狈起身但是依然凶狠的冲前。贝斯图尔虎吼迎上,使出得意的角力技术架住松赞提刀的手然后将他举起投摔。用动物来比喻,松赞就像一支露出利牙的狼,而贝斯图尔则是山中大虎。恶狼扑向老虎却被老虎给狠狠掀翻。 不过松赞显然经过一番锻炼,这一摔并没有让他失去战斗力。哈赞很快又挥着刀赶上前,冷光急扫,贝斯图尔只一个来往就多了两处刀伤。而贝斯图尔的双手弯刀虽然虎虎生风,但是根本砍不到对手,徒呼负负。 另一边,岱钦被那颜都顿石提着狼牙棒猛揍,只能一直闪躲,上次与维吉亚战斗的伤势还没完全复原,在这次战斗中成为了致命伤。岱钦始终无法发起有效而即时的挥击,眼看就要被打死在马上。 别勒儿挥舞斩马刀,在数名汗军骑兵间穿梭砍杀。此时两个战友都需要他,他却只来得及帮一个!。 贝斯图尔是我的兄弟,我们亦师亦友。他教我角力、足智多谋,我的人马不能没有他!。 岱钦是我的兄弟,他诚心跟随我,虽然晚来了一点。但是这样忠心的仆役一生难求啊!。 可恶!该怎么做决定!。 别勒儿看着岱钦满脸鲜血,用臂铠挡下一记狼牙棒。瓜锤举了一半,却根本赶不上苦脸狗第二次挥击的速度,而那颜都顿石早已经高举狼牙棒准被打碎岱钦的前额…。 别勒儿转头,看着浑身是血的贝斯图尔嘶吼着被松赞踹倒,而松赞早已举起了锋利的弯刀,准备削开贝斯图尔的喉咙…。 如果都这么重要为什么不都救呢!。 别勒儿浑身剧震,一股热气从胸臆窜出。他抽出重投矛往那颜都顿石掷去,无暇观察是否命中,他策马冲向地上的贝斯图尔。一切动作都有如神助,都有如天将下凡般快速。 那颜松赞只看见迅速冲近的黑影,斯瓦迪亚神驹的极速让踏雪四蹄化作残影,漆黑的马身就像远方山岚的暗云。而别勒儿?6?4撒帖蒙拜就像乘云的神将提着斩马刀。以风雷之势向他砍来。松赞竟然觉得时间好像跟不上此时此刻别勒儿的动作,别勒儿在马上的英姿竟然那么清晰。 英雄啊!。 松赞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对不起,老友。”别勒儿低语,但松赞却听得清楚。 然后别勒儿的精铁斩马刀将松赞提着弯刀的手给整只砍了下来。松赞痛吼着,完全不敢相信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贝斯图尔哪肯放过这个珍贵机会,他狰狞起身,双手弯刀狠狠朝松赞劈下。 那颜都顿石被突然飞射而至的重投矛给掷下马背,连状况都还搞不清楚。岱钦的巨大的瓜锤就成了他这一生最后看到的景象。岱钦把那颜都顿石整个脑袋都砸爆了,可说一整个惨不忍睹。 别勒儿喘着气,暗自感谢长岁天的帮助。这样突然迸发的战技,除了感谢神灵之外别勒儿不知道还能怎么做。眼看两名主帅同时阵亡,汗军大乱。成为别勒儿精兵的猎物。没两下就溃散逃命去也。别勒儿这才放松收兵,回头赶上早已翻过山脊的大部队。 *。 1257年2月16日清晨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 别勒儿悄声进入营帐,辛黛儿早已睡熟。从窗外的曙色里,别勒儿还可以看到挂在粉脸上的两道泪痕。别勒儿心中歉疚,鼻子竟然一酸。 打从父亲惨死,他就没真的哭过。 罗芙死掉,他悲伤,但只有流泪。 萨额伦和松赞传情,他难过,也只有流泪。 同意萨额伦成为汗妃,他心碎,还是只有流泪。 唯独此刻看到曾经千娇百媚的小家碧玉辛黛儿,在跟了自己以后,努力改掉骄奢坏脾气,事事顺着丈夫。却还是踏上了不堪的颠沛流离生涯。他终于哭了起来,先是抽抽噎噎地然后变成嚎啕大哭,像个大孩子一样。什么那颜、什么战士全他妈的扔了一边去。他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最坏了,爱逞英雄的草包子。”惊醒的辛黛儿见状,哭了起来。抡起粉拳往别勒儿身上打。打着打着夫妻俩终于紧抱在一起。 “你不许再这样说走就走,你想走,我就变回大小姐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辛黛儿低骂着,别勒儿连忙称是。 辛黛儿破涕为笑,别勒儿也忍不住咧开了嘴。 “丑不丑,又哭又笑的。”别勒儿嘲笑。 “你就不丑啊?丑八怪!” 两人缩在一起入眠,享受烽火里难得的温暖与自在。 () 八、西方来的征服。 “唉,虽然我想忍这句,但你若帮我当众掌嘴那库吉特恶霸,我给你三千第纳尔。” “真直白阿夫人。”别勒儿失笑:“请好好看着。” “欸,别勒儿……”波尔查惊呼,想不到别勒儿说打就打。 。 于是莫名其妙的,一场决斗在拉那城里传开了。人们都挤到了城堡广场前面,大多数人都听说有个年轻那言要教训混帐乌鲁撒买。 “那颜撒帖蒙拜,自以为是地行侠仗义会发生让自己尴尬的事情喔。”那颜乌鲁撒买提着木刀,阴沉的道。 “我不是行侠仗义阿,我只是在找畜生麻烦。”别勒儿耸肩:“再给你一次机会,向你做过的龌龊事情道歉。” “你会为此皮开肉绽的。”乌鲁撒买大步冲前,抡起木刀就往别勒儿头顶砍落。别勒儿侧身闪过头顶要害,然后以快打快,木刀往乌鲁撒买的腹部斩去。乌鲁撒买想不到别勒儿反应如此迅速,匆忙之下抬手挡住了别勒儿手腕,拦住刀势。同时自己则收刀回击。 眼看木刀就要从一旁砍中别勒儿的头将他当场打到爆血。 别勒儿却在此时果断弃刀,矮身一个擒抱将乌鲁撒买直接扑倒。惹来群众一阵欢呼。库吉特盛行角力,和卡拉迪亚诸国并不同。所以即使是贵族之间的决斗用上这种方式也是被允许的。 别勒儿迅速施展关节压制,爬到上位然后抡起拳头,往那颜乌鲁撒买的脸上轰去,一拳接着一拳。每一次击打在乌鲁撒买脸上都惹来一阵高呼。 但乌鲁撒买哪这么好应付,别勒儿感到颈部一阵缠绕,原来乌鲁撒买竟抬腿闪电夹住了别勒儿的后颈。别勒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往后扯去,后脑还重击了地面。那颜乌鲁撒买立刻挣脱压制,飞快取得主控抓起别勒儿的头再往地上一撞。 剧烈疼痛和摇晃中,别勒儿咬牙凝聚精神。突然反扣乌鲁撒买手腕,突破压制。将乌鲁撒买的手臂一折,再次夺回了主导。 “你再不认输道歉,就去请接骨大夫吧。” “我接你妈…哇呀──!” 。 别勒儿在众多见证人的注目下,让那颜乌鲁撒买诚心道歉。乌鲁撒买还应要求格外为法耶女士澄清名誉。这不只出了一口恶气,更让他获得了好名声。 “太出色了年轻人,这点奖赏绝对不能少给。”法耶女士在那颜多鲁瓦的陪伴下上前,贵族妇人将一袋满满第纳尔放到了别勒儿手中。 “夫人,请不用这样。我也有自己的理由让乌鲁撒买难看。”别勒儿推辞。 “不,你一定得收下。”法耶女士坚持得很:“之后如果你得罪别人,尽管来找。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别勒儿表面感谢,但是心中暗自嘀咕。 这法耶女士讲话还真他妈少根筋,讲得好像我一定会得罪别人一样…。 麻烦找够了,别勒儿一行便向南折返居城。 。 1256年12月10日午后库吉特汗国?6?4乌鲁兹达克堡领。 “那颜撒帖蒙拜,我感谢您位小姐做的事情。”岱钦说道:“在我家主人回来之前,请容许我为您效力。” “一切都好说啦。”别勒儿还不习惯有人这样毕恭毕敬的讲话,但心里毕竟是高兴的,因为像岱钦这样的猛士并不多:“不过我还担心我这里的人让辛黛儿觉得照顾不周呢。” “这个……”岱钦面有难色,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上忙。 “不用在意,到时候再说吧。”别勒儿耸肩哈哈笑道。 1256年12月10日晚间库吉特汗国?6?4乌鲁兹达克堡。 出乎众人意料的,别勒儿不在的这几天,辛黛儿并没有在乌鲁兹达克堡当大小姐发脾气。反而款待了丰盛的筵席迎接别勒儿。 “这是怎么回事啊?”别勒儿失笑。 “那颜撒帖蒙拜。”辛黛儿红着脸行库吉特贵族礼,向别勒儿致意。别勒儿可曾看过这种情况,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为以前对您的不尊重感到抱歉。”辛黛儿说道:“如今我家族遭逢不幸突然衰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尊贵。还希望那颜能够为我保留这个屋檐,让我能够享有安全的庇护……” “欸等等。”别勒儿打断辛黛儿的话头,连忙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失去贵族实质身分的我高攀不上您,所以只敢厚颜向您求告让我在乌鲁兹达克堡住下来。”辛黛儿盈盈下拜,岱钦更是立刻跪下。 别勒儿扶起辛黛儿,难掩笑意。 “他妈的,这是求婚吗?” “不是…我失去贵族身分,不敢求婚……”辛黛儿胀红着脸摇头,慌忙解释。 “他妈的,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求婚嘛。”别勒儿忍笑。 辛黛儿羞得掩面跺脚,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自己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捉弄过,怎知道该怎么办。再说,这根本不是求婚,失去了家族的她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姐,说是托身还差不多。但这怎么说的出口嘛!。 思量为难间,别勒儿却适时的拉起了辛黛儿的小手。 。 “不求婚就算了,大不了我向你求嘛。”别勒儿咧嘴笑:“辛黛儿女士,我喜欢不当大小姐的你。你愿意嫁给我这个盗猎者那颜吗?” “你这爱捉弄我的草原小贼!”辛黛儿又哭又笑,扑倒在别勒儿宽阔的怀中。 两人的婚礼在哈尔玛举行,王汗与所有那颜都来参加了。在婚宴上,别勒儿遇上好些日子没看到的萨额伦。汗妃看上去精神良好而且过得很快乐,她大方的赏赐新娘辛黛儿,并献上祝福。只有别勒儿想起不知所终的哈赞,暗自替这个老情敌难过。 老友,她好像把你忘得彻底呢。 新婚燕尔,加上在拉那一战让自己名誉大涨。别勒儿得意飒爽。虽然遭遇萨兰德对库吉特宣战这样的鸟事,但萨兰德却因为自己陷入内乱而没有发生什么真正的战斗。轻松的日子一直到这个新的冲击来到。 *。 1257年1月9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汗廷。 哈尔玛朝堂上,一份来自联合王朝的国书放在王汗的案前。 达斯塔姆王汗皱眉,能力有限的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份文件。所以召集那颜们,想好好讨论一番。 这份文件由布兰登瓦皇帝起草,简而言之就是一份为王汗拟好的降书。只等达斯塔姆王汗签署,从此南库吉特汗国将并入联合王朝内部。而塞加可汗治下的库吉特汗国将被视为叛逆,由联合王朝军事兼并。其时联合王朝已经几乎完成对罗多克的征服,虽然一些库吉特那颜响应罗多克的求援,但杯水车薪只能被女王的部队给数度击溃。如今联合王朝给了达斯塔姆的库吉特政权台阶下,端看这些草原豪雄会如何抉择。 。 “这还用说,当然是拒绝啊!”那颜阿速干怒道。 “联合王朝刚打下罗多克,我才不相信他们还有力气。”那颜提力达说。 “库吉特人的自由不容桎梏。”别勒儿不敢置信联合王朝的口气竟然这么大。 “请王汗立刻回拒狂妄的联合王朝。”那颜乌幕达义正严词。 群臣激愤,达斯塔姆王汗当然从善如流地回拒。他用尽一切渲染与煽动的言词,告诉库吉特人不应该接受外来者强加在心灵和尊严上的桎梏:库吉特人应该要自由!。 王汗的回拒,很快就招来了唯一的结果,两国即刻宣战。 而新年刚过,联合王朝的大军就出现在国境边缘。哈尔玛,这座库吉特最繁荣的城市,很快就变成战场。联军的指挥官是梅尔特领主以及瓦里西恩领主,最善战的拉法齐与拉法德兄弟也在阵中。女王则亲自临阵,用最精锐的亲信部队保护着珍贵的攻城器。 *。 1257年1月25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汗廷。 五台巨型投石机轮流抛出带火的石块,在哈尔玛上空降下可怕的流星。那颜提力达与那颜乌幕达两人各率领库吉特骑兵冲出迎战。别勒儿则奉命趁乱袭击巨型投石机。 “别勒儿,敌人很多。我们若是不小心太深入就完蛋了。”波尔查提醒。 “这是一定的,所以我们必须等待他们阵势混乱。”别勒儿说。 “你觉得他们办得到吗?”贝斯图尔问。 “如果是那颜乌幕达,当然没问题。”别勒儿对于这个踏实善战的前辈是十分敬重与崇拜的。别勒儿的一百名库吉特骁骑在高地上待命,恰好可以眺望整个战斗。 只见两支库吉特弓骑像风一样卷往敌人,半月形的骑兵冲锋阵势在草原上刮起烟尘,丝毫不畏惧他们对面的联军是如此壮盛。 联军的第一排是由占领区部队所组成,罗多克籍的步兵手执大盾和长兵器足以粉碎任何妄图冲锋的敌方骑兵。而罗多克步兵后方则是凶狠的诺德人,随时能支援罗多克人组成的防线。女王的维吉亚弓箭手则在诺德人阵势后方,以及部队右翼高处。在战阵前方组织一个射击杀戮区。 而那颜乌幕达,这个南库吉特最被称颂的猛将,豪不畏惧的冲进了这个致命区域。 。 。 那颜乌幕达马上挽弓,随行的库吉特精锐骑射手也同时射箭。然后赶在维吉亚致命箭雨洒落时快马绕开。黑羽的库吉特劲箭贯入敌阵,造成些微的损失。那颜乌幕达仗着马快、射击灵敏,在绕开时也不忘射箭。这支库吉特骑兵每人短短在数分钟内就近距离射击至少十次。 那颜提力达跟随其后,无惧于地势会减缓骑兵速度,依然直扑往右翼的维吉亚部。两人默契十足的分散了维吉亚的射击火力。那颜阿速干的精锐枪骑兵这时才从城门冲出。像闪电一样的冲锋直扑往联军的阵型右半边,与那颜提力达协同作战,企图支解联军阵型的右方。 面对库吉特人勇敢的攻势,联军显然十分意外。百余名维吉亚卫士立刻冲前想要拦阻那颜阿速干。双方展开白刃战,库吉特枪骑兵撞入阵中,强悍的维吉亚卫士挥舞月刃斧。马匹与士兵的哀嚎声四起,战斗一开始就是卯上全力的残酷决胜。 趁这机会,前一天才前来驰援的那颜阿卡丹立刻出城,在阵前方架起流焰箭。他是那颜乌幕达之子,勇敢无畏,大有乃父之风。只可惜军事才能始终有限,至今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军功。 燃烧的火雨一波波洒进联军的阵中,诺德战士们在爆裂和燃烧中进退维谷。阵势稍稍混乱了起来,只是因为联合王朝在雷萨里特主导下,军纪严明,这些部队即使遭遇致命攻击也不敢妄动。 全身披挂的梅尔特领主旗号招呼,巨型投石机立刻停下了对哈尔玛城的轰炸,开始组装准备转移阵地。梅尔特显然打算用巨型投石机攻击那颜阿卡丹的流焰箭部队。 “就是现在!走吧。”别勒儿带上库吉特战盔,他的红缨特别加长过,看上去就是最醒目的。 由于晋身那颜,别勒儿和部队的武装得到了全面的更新与强化。他一身全新鳞甲背心,兼顾了防护和灵巧。背上带着最好的重投矛,御赐硬库吉特弓,以及手上那柄精铁斩马刀。胯下的暗云也披上了特制的马匹盔甲,豪气无双。而波尔查、贝斯图尔两人也都披上了库吉特精锐甲,几年前他们还是马贼地方部队,此刻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汗国猛士!。 岱钦也没有缺席,他背上弓箭,左手则提着一只瓜型锤。此时他已经成为别勒儿的家臣。 别勒儿这一百人立刻化作战场上狂风,用令人赞叹的高速直冲联军左翼。斯瓦迪亚步兵猝然遭袭都是一阵混乱,虽然组织阵型坚守,但这支库吉特枪骑兵队却毫不恋栈的冲出他们防区。 虽然有军士企图率领自己的小部队拦阻,但别勒儿这群草原骑士战力坚强。别勒儿马上快刀撩起,砍倒企图追上的斯瓦迪亚重骑兵。然后立刻抽出投矛,把另一边举起强弩的斯瓦迪亚弩手投杀。 岱钦的瓜型锤则完全无视于任何敌人骑士的防御,即使对方举盾也会直接被打落马下。不少敌方弩手立刻锁定了这个明显的硬汉,幸好波尔查都替他料理了。 “我是波尔查!记住我的名字!”波尔查眼明手快,一箭又一箭。 这一百人刷地冲出阵式直奔刚组装完的巨型投石机。 别勒儿冲在部队最前面,两支布兰登瓦骑士立刻上前截击。 。 “杀!”骑士们短促一吼,来者正是拉法德与拉法齐兄弟。斯瓦迪亚的骑枪往别勒儿身上就是一戳,别勒儿贴鞍闪过,斩马刀同时舞了一道冷光,拉法齐的坐骑颈部喷出鲜血扑地倒毙。别勒儿回马,暗云用不可思议的马速追到了拉法德背后。准备给惊恐的骑士领主来上背后一刀…。 “哪里来的弓箭手!”别勒儿痛呼,一支倒刺箭射穿库吉特战盔侧部,射中了他的颧骨。话还没说完,又是更多倒刺箭飞到。 “别勒儿!这不是流箭!这是精准的狙击!要注意啊!”波尔查大声提醒。 “这距离大大超过弓箭的射距了吧?”别勒儿抱怨,并向来箭方一看,远处一小支维吉亚部队旗帜鲜明,蓝底白独角兽,正是女王的旗号!而他早就听闻过,女王的十个护卫中,有四支神箭!甚至连女王自己都是一个可怕的神射手。 “不要怕,冲过去!我们人多!”别勒儿一夹马腹。 “大家不要慌!跟着那颜撒帖蒙拜冲啊!”贝斯图尔挥舞着双手弯刀高呼。 “如果会怕就叫我的名字吧哈!”别勒儿豪气大喊。 “别勒儿!别勒儿!别勒儿!”库吉特枪骑兵高声呼喊,饿虎之势往女王防御的攻城器械冲去。虽然联军阵式中,梅尔特连忙调请骑兵救援,但很明显根本追不上库吉特人的闪电袭击!。 数百步外,佩汀哈洛女王皱眉看着这群发动敢死冲锋的库吉特野蛮人。 “陛下,他们好像不怕死。”时常担任替身的亲卫女将库妮丝卡低声道。 “不怕死就不要怪我动手。”佩汀哈洛女王平静的道:“德米特里、凡娅,组织箭阵压制那群骑兵的冲锋!伊格尔与双胞胎列阵准备接敌。” 女王白马前的“十虎。”成员大声领命。 。 “柳德米拉。”女王抽箭,扣在弦上。 一旁维吉亚神弓手装束,正在吸着烟嘴的少妇抬眼,慵懒的应了一声。 “你几箭能让那个家伙下马?” 柳德米拉眯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阳光,更用手测了风向,最后比出三根手指头。 “那我就五箭吧。”女王抿嘴,射箭。 。 别勒儿完全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种部队,他虽然早就耳闻维吉亚人善射,但这些女王的卫队根本已经到了传奇的地步。五支刁钻、精准、具有封锁或是牵制意义的射击全往他射来。 “波尔查,我要弃马。” “你疯了!这种射击下弃马?你会被射成智障!”波尔查怒道。 “如果现在这样害坐骑被杀死,最后逃不走那才真的是智障!”别勒儿不由分说一拍马背,立刻下马。而暗云也立刻脱离战阵,等待别勒儿的召唤。这个草原战士仗着超强腿力在战场上狂奔。 () 七、新那颜 1256年12月5日晚间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领主大厅。 数天后,达斯塔姆正式在哈尔玛称王。 别勒儿等人全部换上了最好的羊毛斗篷以功臣之姿受邀进入城堡,实在无法想像几个月前,他们还为了混口饭吃而沦为盗猎者。他们痛快宴饮,虽然封臣仅仅只有七人,但大家都清楚,还忠于塞加可汗的封臣一定更少。 “…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各位,就没有今天的我。”达斯塔姆王汗感性地向大家举杯致意,当作自己演说的结语。那颜们也欢呼回应。别勒儿莞尔,虽然达斯塔姆可汗稍嫌小家子气,对于军政上的见解也算不上高明。但是至少达斯塔姆王汗是个亲和的统治者,对于臣属总有着别的君王没有的亲密感情。 “另外,我想额外感谢一个人。”达斯塔姆王汗说道,他探手邀请别勒儿上前。 别勒儿举着战士的步伐上前,不少那颜们都在心里暗赞这个小伙子。 那颜乌幕达则到处和同僚们大赞这个崭露头角的青年战将。 “他是别勒儿?6?4撒帖蒙拜,是第一个愿意投奔我的人。也是第一个在意我能不能对臣属履行公平和自由承诺的人。他时刻点醒着我,不要忘记自己给库吉特人的诺言。今天若不是他果敢的突袭塞加可汗,我们根本不会在这里喝酒也说不定。而最了不起的是,他迄今没有头衔。”达斯塔姆王汗恭敬的向别勒儿举杯。 “所以我将在此,册封别勒儿为那颜撒帖蒙拜,领受乌鲁兹达克堡。” 达斯塔姆王汗说着,身边的侍者奉上一柄极品库吉特弓。 “最后,那颜撒帖蒙拜。我诚心的希望与你的关系更紧密。”达斯塔姆王汗说道,别勒儿不明所以,困惑地望着王汗。那颜们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的新主公在说些什么。 “我想迎娶萨额伦女士成为我的汗妃。” 什么鬼!。 别勒儿完全无法做任何反应,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松赞更是完全吓坏了,马奶酒失手洒在地上也没有知觉。然而达斯塔姆可汗好像完全没发觉到别勒儿的震惊,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我和这位萨额伦女士相处过一小段日子,我发现她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十分讨人喜欢,如果说有什么事物能在流亡时提供我信念和希望,那就是萨额伦女士的笑容。她的父亲为了我的王业在艾车莫尔牺牲,我愿意用这一生的照顾来好好补偿她。” 达斯塔姆王汗说完,那颜们纷纷欢呼。不同于卡拉迪亚诸国,库吉特人的血裔概念薄弱,达斯塔姆的求爱在库吉特那颜眼中一点也没有诬蔑汗王血统的意味,反而大家觉得他是个重感情的君王,而达斯塔姆王汗确实也是这样的可汗。 “那颜撒帖蒙拜,我的兄弟。你有什么理由要拒绝我的真心提议呢?” “答应他吧兄弟!”那颜乌幕达第一个嚷道,众人齐声附和。 “当了汗妃,那是多棒的光荣啊!而且还是首位汗妃!”那颜屠虏哥叫道。 “恭喜你,准备过好日子了。”几个库吉特王女围绕着不知所措的萨额伦喜道。 是阿,成为汗妃。不用跟自己在草原上东奔西走、不用投身战场出生入死。每天醒来都是最好的兽皮挂毯与温暖壁炉。有人服侍起居,不用替他们这群臭男人烤獐子或风干肉。 萨额伦总是说着想要过好日子,不是吗?。 “王汗,我当然同意您的提议。”别勒儿努力忽视心中的不舍与酸楚。 达斯塔姆王汗立刻在欢呼中走入席间,抱起了满脸羞红的萨额伦。萨额伦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大家继续享受宴会,并期待我筹备一个更大的婚宴!” 达斯塔姆王汗的话再次惹起一阵欢呼和祝福。然后王汗就这么把萨额伦报入了内堂中。而别勒儿没有回到席间,他默默提了一缸马奶酒晃到了城堡外。 温暖的筵席声音隐隐从城堡内传来。 在无人的月光下,他撕开弥封,大口狂饮。 1256年12月6日清晨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领主大厅。 别勒儿迷迷蒙蒙睁开眼睛,他感到自己是被揪起衣领的。酒精让他的头像是挨了一记狼牙棒一样痛。他摸了摸前额,湿湿黏黏的。 是血!。 别勒儿稍稍清醒,发现眼前是松赞愤怒扭曲的脸,以及快速挥下的弯刀。 “不可以!松赞!”波尔查一把架住松赞拿刀的手腕,但自己的手也被割伤。 “把萨额伦还我!还我!”松赞悲愤的挣扎着。 “兄弟,你不能怪别勒儿。王汗这么说了谁能反对?”波尔查忍痛夺下刀。 “萨额伦本来是我的未婚妻!”松赞悲吼:“我什么都没有,四处流浪。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她,你却让别人把她抢走!” 别勒儿没有分辩,只是流着泪看着他的情敌。任凭松赞掐住他的脖子。 别勒儿感到胸口的气息正快速地被压出,但他根本不想逃离,因为他早就在更深沉的痛苦里。别勒儿一清二楚,把爱人拱手送走的不就是自己吗。 “真是够了……”贝斯图尔骂了一句,大步上前,俐落的膝顶与擒扣立刻将松赞制住。松赞还想挣脱,贝斯图尔也懒得废话,使出角力绝技一把将松赞摔在地上。 “闹够了没?”贝斯图尔问:“想给王汗看笑话吗?” 别勒儿颓然坐在地上,看着硬要起身的松赞。周围的库吉特武士们想要上前协助,但波尔查打发了他们。这里正是哈尔玛堡垒的中庭,两人大清早就在这里扭打,难看至极。 松赞摇摇晃晃起身,刚刚贝斯图尔这一摔可让他够呛。再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他悲愤的哈哈一笑,向后退去用不成调的嗓音唱出卡拉迪亚流行的诗歌〈凯拉与莱雅拉〉:“风吹起草原上的尘埃/拂過你塔里的帘子/月光照着醉酒后的归途/我看着你熟睡的模样/若我向风哀求,他能捎去我唇边的信息吗?若我在月前痛哭,她会让我偷偷的看你吗?”那悲怆凄凉的绝望嗓音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哈赞含泪嘶吼着:“萨额伦!你听得到吗!我在唱歌给你呐!快回我啊!”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那颜撒帖蒙拜,请您约束您的手下。”城堡守卫上前低声报告。 “别勒儿,我的刀等着要喝你的血。”松赞愤恨地留下这句宣告,转身离去。 “我帮你找医生。”波尔查按着别勒儿头顶的伤口道:“他用空酒缸往你头上砸,我当时还以为你死定了。” “不必麻烦,我们回去吧。”别勒儿撑起身。 *。 面对陷入分裂的国家,邻国总是不愿意放弃见缝插针的机会。陷入分裂的库吉特汗国正是如此。数月前,西方强邻布兰登瓦王朝就提出了一份军事合约,双方约定军事交流,彼此响应对外作战。所以一些库吉特那颜们早已响应了布兰登瓦王朝的召唤,参与布兰登瓦对诺德的征伐。 而南方的罗多克王国同样也带来了一桩好买卖。 罗多克王国在议会的同意下,用粮草雇佣库吉特的军事力量提供例行戍卫,用以填补其国防缺口。如此一来,库吉特将拥有粮草自主的能力,而不用一边在前线当马前卒,一边看布兰登瓦的脸色等待粮草。 因为地理关系,南方的王汗很容易就先抢走了这个协约。然而,再怎么划算终究是仰赖外国的粮饷输入。这一切都是肇因于塞加可汗的忽视产业。 。 1256年12月8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乌鲁兹达克堡。 。 别勒儿可没有忽略这一点,他细心地在领内保护、照顾牧民,默默的为自己部队的粮草供给找出路。和姐姐的约定别勒儿也没有忘记,一有闲钱就向地主赎回农奴。与此同时,他也不忘扩张自己部队的数量并加强训练。几个月内,他的人马很快就凑到了两百人。他以野牛旗为家徽,因为乌鲁兹达克堡在库吉特古语里就是“野牛。” 不同于传统库吉特的骑射作战挂帅,别勒儿反而将重点放在训练枪骑兵上。在他的认知中,库吉特人战场上固然机动灵敏,但是就是少了西方重骑兵的那种破坏力。所以,库吉特对于一支强大的战场突破部队的需求是必须的。别勒儿自己也与贝斯图尔对练角力与格斗,并勤练长柄武器,自从上次借用阿速干的长柄砍刀,他就想去请人打了一把长兵。 对此,波尔查十分推荐一个隐居在费尔辰海滨的诺德巧匠,别勒儿放手让他去办。果然,一把上好的精铁斩马刀在一个月后就送到了他的手中。一尺半的刀面泛着冷光,深铁灰色的刀背厚实坚固,上头的亮银色花纹有着十足诺德风格,刃口削铁如泥。刀柄则是钢质一体成形、良好打磨过的木质握柄包覆其上提供了最舒服使用方式。 “好刀。”别勒儿除了这形容之外也想不到别的话了。 。 忙于琐事,别勒儿越来越少想到萨额伦。松散的王汗政权更是让他没什么机会回去哈尔玛触景伤情。这段日子草原上无事,给人一种太平盛世的错觉。而大陆中北部悄悄一统了,佩汀哈洛与布兰登瓦宣布成为『联合王朝』。对此,一些理念不合的旧维吉亚波耶悄悄叛逃。一向被雪境白衣白眼的穆列扎波耶与多鲁瓦波耶成为了新的那颜。 平凡的日子直到这一天,乌鲁兹达克堡来了客人。 那正是哭花双眼,面容憔悴的辛黛儿女士与忠仆岱钦。 。 不论是南库吉特或是北库吉特,这段日子在萨兰德境内抢掠最过分的八个那颜全被萨兰德的拉库姆酋长以及西瓦酋长给抓了个干净。与别勒儿有过一些缘分的那颜屠虏哥也成为了萨兰德苏丹国的阶下囚。 “在我兄长被俘虏后,那颜乌鲁撒买就一直想要我…并数次在言语上占我便宜,当众吃我豆腐……”辛黛儿委屈的哭着说道。完全没有以前那大小姐意气风发折腾人的模样。自从南北对立后,那颜屠虏哥不得不脱离原有的居住地图尔加,在拉那落脚。而拉那的领主那颜乌鲁撒买就是个臭名远扬的家伙,他一向喜欢仗势自己在拉那养成的权威欺侮弱小。 “上星期,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他支开岱钦后闯进我房间,在我的床上强暴了我的侍女。” 别勒儿皱眉,确实严重。如果辛黛儿没有离开,被他得手是迟早问题。 “有报告王汗吗?”别勒儿问。 “那颜撒帖蒙拜,我已经报告过了。但是那无耻的乌鲁撒买却说是侍女勾引他的。王汗无法真的办什么,加上两人感情本来就深厚,王汗也只是责骂几句了事。”岱钦愤恨的道。 “没关系,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吧。”别勒儿说道:“我会去修理他。” “那请带上我。”岱钦平静说道。 “别勒儿,你想用什么方式修理那颜乌鲁撒买?”贝斯图尔忽然插口问。 “呃……”别勒儿搔了搔脑袋,他确实没想过这问题。难不成就这样去拉那敲城堡大门,然后一进去就往脸上挥拳吗?。 “约去酒馆,大家喝个几杯,然后在吧台前打架。”波尔查双手插腰提议。 “那是响马的方式。”别勒儿皱眉。 “怎么?你看不起响马啊?”波尔查哼了一声:“要知道,每个库吉特人心里都有个马贼。” “我知道,但语气可以不要那么光荣吗?”别勒儿苦笑。 “波尔查说的道是一个好方法,不过我们现在既然变成那颜,就该有点贵族的样子。”贝斯图尔道:“和那种人渣痛快打上一顿是必要的,不过贵族的打架有比较特别的称呼。” “你是说决斗?”辛黛儿低声问。 *。 1256年12月9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拉那市镇。 决斗是需要理由的,别勒儿本来还担心没理由不能动手。但是别勒儿一行到了拉那发现贵族圈里满是寻那颜乌鲁撒买晦气的机会,只是苦于那颜乌鲁撒买孔武有力,没人想冒着被揍扁的危险去找麻烦。 然而人生是窝囊的,有时候打不过主要混蛋就只能揪着次要混蛋猛揍一顿。 已经成为“那颜。”的多鲁瓦波耶就是其中一位。 。 “别勒儿,快来看维吉亚人打架。”波尔查兴致勃勃地拉起还在旅社房中昏睡的别勒儿,拖着还在打哈欠的青年来到阳台。此时两旁街道都聚满了好奇的人潮看着两个维吉亚人痛快互殴。 别勒儿觉得有趣,定神一看才发现这两人正是前些日子投诚的维吉亚那颜:多鲁瓦与穆列扎。 多鲁瓦拳头有力但已经是中年人,在体力上稍稍吃亏。穆列扎吃了几拳之后很快趁着那颜多鲁瓦脱力时补了一记上钩拳。披头散发的维吉亚少女和几个奴婢惊叫着上前想拉开两人,但又怕被波及。 “干嘛打架?”别勒儿皱眉。 “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如去问问?”波尔查耸肩,一脸事不关己。 “那颜乌鲁撒买这个霸道的混帐大摇大摆地趁着多鲁瓦波耶不在进了他的宅邸,穆列扎波耶讪笑说多鲁瓦波耶夫人的闲话。两人就打起来了。” 突然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慈祥优雅的贵族妇人,她有着白皙的皮肤、突出的五官,以及一头红发,很显然的不是库吉特人。她的嗓音里充满了无奈。 “夫人,您知道的好清楚!”别勒儿惊呼。 “因为我就是多鲁瓦波耶的夫人,法耶女士。” 波尔查一口马奶酒喷了出来,楼下传来愤怒的叫骂声。 “那个忙着拦阻两人的贵族少女是我的女儿。”法耶女士指着楼下,就好像整件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看见别勒儿与波尔查难以置信的表情,法耶女士尴尬的笑道:“抱歉,我忘了解释。我跟我丈夫的感情一向不是很好。” “我能做些什么吗?”别勒儿呆问。 “没什么,但如果你愿意就听听我这老女人抱怨一下吧。”法耶女士显然很高兴找到人可以讲话:“穆列扎波耶一向爱说嘴,他到处说我几年前在拉多吉尔堡夜晚擅自接待诺德王国使者的事情,影射我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圣子在上,我那晚可没干任何丢脸的事,最多炖个牛肉招待而已。再说,那些诺德使者据说后来都死光了…阿,抱歉,我总会不小心离题。” “没关系,继续说无妨。” “总之,这次穆列扎波耶又到处说那颜乌鲁撒买闯我家的事情。再次的影射我跟别人有些什么。都是那颜乌鲁撒买不好,那个自大的混帐……”法耶女士叹了口气:“其实我更希望多鲁瓦能够为了我去和那库吉特贱种…没有冒犯。和那库吉特恶霸打上一架,而不是在这里打这种碎嘴小角色。总之,我的婚姻是一团糟……” “我若是他妈娶到这种讲话少根筋的老婆,我一定也让她跟我感情不好。”波尔查低声咕哝,别勒儿适时的踩了波尔查一脚。 “我尽量试试看能不能做些什么好了。”别勒儿找了个理由想终结法耶无止尽的抱怨。 () 六、两个可汗。 “哇…呕──呕……”哈日查盖痛得连声音都变尖了。 “操,真的超痛。”波尔查百忙中替哈日查盖哀号。 。 “保护那可怜虫!”别勒儿下令,此时眼看间谍倒地。这些骑士们再也不管围捕他们的库吉特骑手,全部都朝向哈日查盖冲去。贝斯图尔双手握持重厚背刀霸气无双的迎向冲锋中的商队护卫,毫无念悬的大横斩。 只见这个草原硬汉一刀就让商队护卫的马匹断足扑倒,马上骑士还来不及落地就被贝斯图尔接来的直劈当场击杀,刀刃从上唇斩下,将倒楣鬼整个下巴给砍掉,还一路砍进胸骨深处。 完完全全就是暴力战斗!。 “别怕!多一点上!”商队骑士们看见贝斯图尔骁勇强悍,豪不畏惧的打算倚多为胜。三骑并行冲锋,看准了贝斯图尔无法以一敌三,即使勉强斩杀一人也无法应付另外两人的骑兵剑斩击。 别勒儿抽出标枪奋力掷出,随后更快手连掷出第二柄标枪,然后是第三柄。 骑士们哪能料到突然会有袭击,先后中枪落马。 贝斯图尔脸露惊异,他想不到别勒儿竟然有这种骑乘投掷的好本事。波尔查与萨额伦快速呈犄角之势,分左右提供射击援护。松赞则四处游击,仗着优秀的射箭技术机动牵制身穿笨重盔甲的护卫们。 不过这些护卫显然训练有素,在稍稍混乱后立刻再度完成重整。 。 “可恶,还要再打吗?”波尔查咬牙,身为响马的他可从未和正规军有这么高频率的正面冲突。他也清楚,若是战斗再拉长一点,自己部队这种民兵等级的战斗力铁定会吃鳖。 鸣镝声再起,令人惊喜的是一队库吉特精锐骑射手来得恰到好处。他们装备精良,行动迅速,是一支强兵。别勒儿一行精神大振,而护卫们则感到绝望。实力在彼消我长之下让战斗局势立刻扭转。但这些护卫还是顽固地坚持作战,别勒儿甚至觉得,这些护卫到了这种绝境下还在思考如何和库吉特人同归于尽。 “别勒儿!把人给带回去!我们掩护你!” 说话的正是那颜乌幕达,他提着刀仗着马术高强,毅然冲入战阵中砍杀尚在困兽之斗的护卫们。别勒儿还注意到,另外一支库吉特轻装骑射手也很快加入战斗,提着长柄砍刀的那颜阿速干横刀立马。虽然没有冲入战阵,但光是那种战士气息就足够带来压迫。 别勒儿心中暗赞,眼睛完全被那柄长柄砍刀吸住。 是了!若是自己也用那种武器,一定可以弥补自己单手兵器在马上的限制。 “别勒儿!来帮忙!”波尔查喊道。 青年这才打马撤回,看着松赞手忙脚乱地将哈日茶盖给捆好,准备推上别勒儿马后。 “输了!”护卫突然高声喊道,语气充满悲伤。 。 “知道输了就弃械投降,我们只在意你们的秘密,不是非要取性命。如果──欸!干什么!”正在劝降的那颜乌幕达突然惊呼,这些护卫竟然同时回剑自戕。 残余的十多人同时自杀,没有任何俘虏留给库吉特拷问。 “搞什么啊!”波尔查发出更大的惊叫声。 此时奸细哈日查盖垂着头坐倒在地,胸口插了一把弩箭。而不远处,首领的尸身就握着一挺轻弩。好不容易到手的奸细就这样被趁乱干掉灭口。 “哎呀,这样完全没有头绪了……”那颜乌幕达扶额皱眉。 “什么头绪?”别勒儿问。 “这些间谍,到底是为哪一方服务我们无法得知了。”那颜乌幕达叹气。 “我们的敌人不是只有塞加可汗吗?” “是吗?”那颜乌幕达看着西方:“布兰登瓦很快就会把手伸过来、罗多克王国渴望没有我们骚扰的商队路线、萨兰德一向讨厌我们…我说的这些势力都有理由来扰乱我们的国内。” “您的意思是?”别勒儿小心地问。 “我的意思是,我们从此没有信心再去相信哪个会盟?” “库吉特人在卡拉迪亚大陆一向都这么孤单不是吗。” “可以这么说吧。”那颜乌幕达叹气*。 然而,他们很快就对这个失误不再介怀。因为就在回报给达斯塔姆王汗没多久,城门守卫立刻赶入城堡,带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达斯塔姆王汗,塞加可汗率大队人马…突然出现在城门,指名要和您一起参加明天的祭祀…可汗说…说会住在城里面,等晚上见面好好相聚。” 既然突然来访的塞加可汗都表现出知道达斯塔姆王汗在城内的样子,而且还打算会面,想必是拟好了厉害的计画。事到如今再搞隐遁那一套就没用了。无奈之下达斯塔姆王汗只好准备迎接。 1256年12月1日中午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市镇。 塞加可汗大可以直接进城,毕竟他是库吉特的大汗。只要城门还悬挂着库吉特的紫金骑射旗,他就有权力指挥这座城市的一切。如果他想要,甚至率领着自己全副武装的精锐-“苍狼卫队。”直接杀到城堡里面把达斯塔姆抓出来当场肢解都不是问题。 但是他没有。 甚至连像样的潜行都不屑,塞加可汗就这样穿着金甲,率领四百余库吉特精锐在城外光明正大地对王弟发出邀约。与可汗同行的还有恶名昭彰的苦脸狗那颜都顿石及那颜坦速该。比较特别的是,除了库吉特那颜们,可汗身边多了一个醒目的维吉亚骑士,他是来自佩汀哈洛王朝的拉尔恰波耶,据说他一向和女王不对盘。终于在一个月前脱离了佩汀哈洛治下的维吉亚,投入库吉特汗国。 虽然来的不是什么大军,但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战斗部队。 “怎么办?”达斯塔姆王汗皱眉问,虽然先把兄长和他的人马都安顿在城里最舒服的旅社了。但眼看太阳越来越斜,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也变得更近。兄长意图不明的邀约只带来巨大的压力,而自己毫无对策。 “事到如今再逃避也没有用了。”那颜乌幕达说道:“不然就先下手为强吧。” 最受重视的封臣都这么说,达斯塔姆王汗咬牙同意这个大胆的想法。为了避免可汗直接奇袭城堡这个明显目标,达斯塔姆王汗特别暗中移动到城内的医院,秘密进行这一场手足相残。 *。 1256年12月1日傍晚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市镇。 斜阳余晖把库吉特城楼的阴影拉长许多,身披铁甲的库吉特武士们用最短时间完成集结,百余精锐库吉特骑射手突然出现在街道四周,隐隐有将旅社包围的趋势。他们神情坚决,库吉特人的强韧果敢与天生无惧让他们在险境中越能沉稳办事。 整个军事行动的指挥者正是那颜乌幕达,这个草原豪雄对于袭杀大汗一点也无所畏惧。因为在他眼中,当塞加可汗再也不能给追随者温饱时,就已经失去了合法统治地位。相形于那颜乌幕达的坚定,那颜提力达就显得顾忌许多。虽然担忧,但终究是亲自率领部队参加那颜乌幕达的计画。 城区,库吉特骑射手纷纷就定位,上箭拉弓。哈尔玛居民们看见士兵们准备动武,吓得纷纷躲避。而旅社还从窗口亮着昏黄的灯光,宴饮声隐隐传来。 “放!”那颜乌幕达沉稳下令。 骑射手们听令放箭,百余火箭飞向旅社。而隐蔽的流焰箭也从斗技场窗口探出,放出一片危险而致命的流星。 *。 别勒儿的三十名部队则在市集潜伏待命,随时提供支援。 “老弟,我觉得不妙。”波尔查忽然说道。 “嗯?说来听听。”别勒儿整理着新战甲,胸前的鳞甲虽然提供更好防护,但也限制了机动性,让别勒儿感到有些不习惯。他偷眼向萨额伦看去,松赞正在替她系上鳞甲。别勒儿心头一酸,索性别开眼不看。 “塞加可汗到底为什么来?他这样的感觉就像草原上突然多了一个商队,商队不停地打开货物,把财宝现给我们看一样。”波尔查说道,他越想就越觉得可怕。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可汗在引诱我们动手?”别勒儿惊问。 “这是身为贼的直觉…我也说不上来原因。”波尔查不安的道:“而且与其说引诱,他们在我看来更像是『等』我们动手。” “等我们动手?为什么。”松赞加入了对话,显然很好奇波尔查的不安。 “因为当我们一出手,所有动静就一目了然。”贝斯图尔补充说道:“敌人也就把我们的架势看得一清二楚。” 这话让别勒儿浑身一震。 “不是我贫嘴,但我想我们也许该认真思考下一个主人是谁了。”波尔查说。 *。 1256年12月1日晚间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市镇。 除了城堡要塞,哈尔玛最高的建筑是一座真神庙,专门给行商的萨兰德人提供宗教服务。此时那颜拉尔恰就在真神庙的塔顶冷笑。看见陷入火海的旅社,以及持续攻击的王汗人马,拉尔恰很快就用沙场老将的经验判断出达斯塔姆王汗在哪里遥控这一切。 “敌人把重心都用在包围可汗下榻的旅社上。而一切的指挥都是从医院传来的。” “那还等什么?”一个低沉的嗓音狠狠说道,在阴暗处坐着监督的塞加可汗露出了恨意与狂喜交织的复杂表情。他恨自己的胞弟竟然真的敢动手杀他,喜的是自己终于抓到胞弟谋反的证据,有了杀死胞弟的好理由。 “可汗,您要上哪去?”看见起身中的塞加可汗,那颜拉尔恰问。 “看心怀不轨的胞弟被俘虏后分尸,当然要用最近距离。” 。 从邻近城镇暗巷内纷纷冲出隐藏的库吉特骑兵,这些骑兵不同于一般库吉特部队,他们身披狼皮斗篷,持弓佩刀,背上的圆盾漆着紫金骑射徽。这些万中选一的库吉特武士只接受塞加可汗指挥。跟随其后的则是拉尔恰从极北维吉亚境内带来的残余贵银骑士。 这些汗军精锐突然出现在攻击旅社的那颜乌幕达部队背后,让所有王汗的人马都吓了一跳。猝然无法组织任何有效的阵势,只能在狭窄的街道上乱冲乱逃,堵在一起。而汗军将士发起狠奋勇进攻,弓箭在街道里穿梭,市民们将窗门紧闭,生怕被流箭波及。可汗的苍狼卫队用强弓射了一轮,那颜提力达的人马立刻惊吓退走。但想退却跑不过苍狼卫队的特级草原战马,只能惊惶的从后方被锋利马刀给砍杀。 那颜乌幕达心中叫苦,只恨自己选了这个战场。若是在开阔地,善于指挥骑射手侵扰缠斗的他即使遭遇突袭也绝对无所畏惧,但偏偏现在他在城镇中,这个优势不付存在。那颜乌幕达只能勉强的以几个街区为主要战斗路线,游走拖延。 那颜拉尔恰与苦脸狗都顿石两人各率一支骑兵远离主要战区,拉尔恰岂会看不出那颜乌幕达的战术?当然不会让他拖延成功,这一百名骑兵就是要急袭达斯塔姆王汗的!这就是拉尔恰的斩首式战斗。 苦脸狗突然眼睛一瞪,硬是勒马。后方枪骑兵吓了一跳连忙跟着急刹,几个骑术较差的早已撞在一起或者差点往前弹飞。 “欸!搞什么鬼!”那颜拉尔恰皱眉问战友。 “这鸣镝…!”那颜都顿石连忙转头向后方看去,惊恐万状。 拉尔恰这才注意到,原来己方鸣镝已经连射了四次,每一次都传达着『告急』。若不是那颜都顿石注意到方向不对,拉尔恰还一直以为是王汗的人马在求救。然而拉尔恰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有一个状况。 『敌人也以可汗为目标实施了斩首战斗』。 *。 “喔喔喔喔喔喔喔───。”一个浑厚傲气的长啸与激昂的马蹄声同时响起。 别勒儿率领区区三十名库吉特骑手突然袭击可汗的部队,让可汗大惊失色,完全忘了自己还有整整百余的精锐战士。而且奇袭造成的混乱总能让敌人以为来袭者的数量庞大。 别勒儿在马上掷枪,一个苍狼卫士小校直接被射断颈椎。浑身不自然地扭曲坠马。别勒儿动作何其快速,标枪刚脱手就抽出弓箭,回马就射杀第二人。然后再无接缝的甩下背上的钢棍把一个汗军库吉特游击射手脑壳打碎。 波尔查远远射箭,由于爱惜羽毛,波尔查总是尽量不要在马上徒手作战。除非敌人冲近,否则他锋利的弯刀绝对不出鞘。不同于波尔查紧守的原则,贝斯图尔则在战场上扛着一把双手弯刀横冲直撞,只有一个动作跟目的,就是杀出一条路。 别勒儿挥舞着弯刀一路砍杀,猎人的锐利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正在指挥部队硬撑的目标-“塞加可汗。”胯下的战马『暗云』肌肉强健,灵活的和马上骑者合而为一,人马心念相通,无论紧急回避或是猛进突击都不是问题。只短短几分钟内,别勒儿几乎就要冲到塞加可汗的御马前。 草原健儿抄起背上标枪,往塞加可汗全力掷去。塞加可汗哪料到这个年轻骑手竟然说掷就掷、还掷得如此力道万钧!猝不及防下被标枪射穿肩膀。 整个战场瞬间震动,友军欢呼而汗军惊叫。 。 “别勒儿,支援来了!”波尔查唤道,骑兵由那颜阿速干率领从街口出现。 “撒帖蒙拜!”那颜阿速干大声呼叫:“追上去!杀死可汗!” 可汗的卫队开始在城里败退,汗军的军心都被这一矛掷碎了。十多名苍狼卫队匆忙护着负伤的可汗逃离战场,企图退出城外。 “等等。”那颜阿速干又叫道:“马上战斗需要这玩意!把你那烂弯刀给扔了!” 别勒儿一愕,只见那颜阿速干将手中的长柄砍刀抛给了他。别勒儿大手接过,唤来部属,连忙策马直追。他斜斜挥出一刀,一旁赶来救驾的苍狼卫士立刻被砍翻下马。别勒儿一向苦于抓准单手武器在马上的使用距离,长柄刀恰好弭补了这个缺点。 两批人马脱出战斗最激烈的城区,在夜晚的夯土路上追逐着。 眼看塞加可汗就要被追上…。 “长岁天啊!”别勒儿惊呼,暗云扬蹄狂嘶。 一支库吉特骑兵从岔路冲出,硬是把追击部队截断!别勒儿惊恐的控制差点失控的坐骑,一边闪过从鼻尖擦过的狼牙棒钉。挥刀的人有张苦瓜脸,正是恶名昭彰的死敌那颜都顿石。 萨额伦看见仇人,愤怒的射出一箭。那颜都顿石闪避不及,左腰受伤,而松赞则快马冲出,提刀就砍。但是那颜都顿石毕竟是老战将,举盾挡住,然后快速绕开。企图一边回避一边对别勒儿无防备的左后方攻击。别勒儿快速回身,长柄砍刀就像天雷一样从上劈到,那颜都顿石的盾牌瞬间被别勒儿的天生巨力削断一半。 “可汗安全了,走!”豪不恋栈,那颜都顿石打马收兵。 。 别勒儿功败垂成,有些失望地跟着收队。但是无可否认的,塞加可汗计策上的弄巧成拙导致了达斯塔姆王汗的成功政变。他的亲信部队遭遇沉重打击,境内那颜纷纷前往南方投奔王汗,拉那更宣布易帜。整个库吉特汗国形成了南北分治,达斯塔姆宣称的权利竟然真的实现:“兄弟俩,分半治国。” () 五、互噬的狼 1256年11月14日中午库吉特汗国?6?4艾车莫尔。 那颜乌幕达指派给别勒儿的是一个间谍任务。 别勒儿必须要低调进入艾车莫尔,将重要指令交给线人并将情报送回道那颜乌幕达手中。所以这也是他们为何会在艾车莫尔门口的原因。别勒儿一行打扮成库吉特祭僧的模样,穿着破旧的毛毡长袍以及黑布风帽,背上背着长棍,看上去确实是人群中很好的掩蔽。 不过此时的艾车莫尔很明显地陷入了戒严,库吉特武士在成门口严格盘查着所有进出人士。城墙上的弓箭手则警戒着,如果人群中有任何人显露不轨,绝对是立刻放箭毫无犹豫。 “怎么回事?”别勒儿低声问身旁商人模样的年轻男子。 “几天前,据说达斯塔姆王汗曾在这里停留过,现在塞加可汗想要找出他的踪迹…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样搞有什么用啊?”商人低声抱怨。 “撒帖蒙拜主人,怎么办?”松赞低声问。 “别担心,我们这样的打扮是不可能会被为难的。”别勒儿信心满满。 果然没错,他们一行没有被特别留难很快就进入了城内。 “老计画,分散开来。识别方式是对口令。”别勒儿低声说道:“我们的口令是『我昨晚在晒库吉特挂毯』而对方会回『一定是蓝色那条』。” “我知道你们她妈的都在晒蓝色挂毯。”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身旁响起。 “你……”别勒儿呆了一呆。 “少废话,快跟我来。”说话的是一个光头汉子,后脑束着马尾。胡渣在宽大厚实的下颚上绕了一个圈,看上去十足粗犷。唯独皮肤并不黝黑,而且营养良好,显然度过一阵子舒服岁月。 别勒儿一行人很快就被汉子带进了巷道,通过库吉特酒馆后门、菜贩的囤货区、市集的阴暗角落来到一扇橡木门地窖前。橡木门厚实且光滑,显然可以阻挡一定程度的破坏。 “进来吧。”光头汉子将众人拉入:“一、二、三、四、五,操,现在竟然让五个人出这种任务,其中还有老人跟女孩!这不是提高泄密风险嘛!还有,我建议过多少次,不要再用这种打扮接洽,看起来操他妈就是有问题!” 汉子抱怨了一串,别勒儿等人都不知怎么接口。 “你们新来的?”汉子问。 “是的,我们几天前才刚被指派。”别勒儿说。 “来得真不是时候,前些日子那颜乌鲁撒买的代表被捕,抖出上次会面,所以现在塞加开始在搜捕达斯塔姆王汗在艾车莫尔的党羽。”汉子说道:“对了,我是贝斯图尔。” “撒帖蒙拜,叫我别勒儿就可以。”别勒儿点头致意。 “随便,我不是很在意。”贝斯图尔显然很不耐烦:“我打算不干了。” 贝斯图尔将一封信件塞给别勒儿。 “可是那颜乌幕达有指示要给你……”别勒儿说。 “那颜乌幕达和达斯塔姆王汗都是好人,他们不会责怪我的。”贝斯图尔耸肩:“反正我这次会和你们一起离开,我是个贵族,怎能让我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么久!” “你是贵族?”萨额伦好奇的问。 “我来自库吉特东边的部落…算了,我跟你說这些干嘛!总之,我们得快点离开了,按照塞加他的搜查方式,我们大概还剩下……” 。 贝斯图尔显然是个急躁的家伙,焦急的语气让别勒儿也跟着紧张起来。 “小子,你能不能冷静点。”老库骨台终于看不下去,抱怨道。 “贝斯图尔!”楼上突然一个声音唤道。 “干吗?”贝斯图尔没好气地问。 “苦脸狗来了,你们行踪暴露啦!那五个傻蛋早就在城门被盯上!你不该带他们来的。”说话的声音来自一个铜管,显然是楼上传来的。看来是贝斯图尔的掩护者一类人士。 “糟糕阿…谢谢告知。我们就这样别过吧,祝你平安。”贝斯图尔叹气。 铜管再也没有传话,显然从刚刚开始就决定切断所有关系。 。 “苦脸狗是谁?”别勒儿问。 “那颜都顿石,你我的克星。”贝斯图尔将一柄双手厚背刀背上肩:“希望你们有带武器。” 在贝斯图尔的带领下,他们冲出了藏身处所,在夜晚初临的艾车莫尔街上狂奔。 “跟紧我!”贝斯图尔回身提醒。 “那边那几个给我站住!” 发现不对劲的库吉特巡兵大声呼唤,邻近的库吉特巡兵也纷纷围上。发现情况不对的艾车莫尔镇民纷纷走避。 “六打六,还可以应付!”贝斯图尔道,抽出了厚背刀。 。 库吉特步行骑手抽出弯刀扑上,别勒儿掏出背上长棍,仗着兵器长度优势闪电往他胸口顶去。铁棍重重一撞,将库吉特巡兵给打退数步,然后扑上前横棍再往他左脸砸去。那库吉特巡兵哪料到别勒儿身手这么俐落,侧脸被这样一击顿时失去意识。 松赞腰揣短刀,敏捷的刺向来袭的库吉特巡兵。库吉特巡兵猝不及防下后腰挨了一刀,顿时鲜血直冒。完全不像是被追捕的样子,松赞反而积极的对追兵展开抢攻,左右猛进几个来往,库吉特巡兵的身上又多了两处刀伤。萨额伦则挥舞着短棒,殴击着库吉特巡兵的腿部与腰身,不停的骚扰着来袭者的攻势。 越来越多库吉特巡兵注意到这里的骚动,纷纷聚拢而来。 “走!”贝斯图尔完全不顾虑伤亡,将面前纠缠不清的库吉特巡兵一刀斩杀。 六人冲过大街,撞开惊叫中的人群。 别勒儿听得耳后劲风,猛然缩头。一支库吉特箭飕地飞过,射中了前方抱着婴儿的妇女。那妇女连哀号都来不及就向前扑倒,手中婴孩也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哭声。 “这也太乱来了吧!”库骨台又惊又怒,奔上前捡起了婴儿。 “喂!白痴老头!把小孩放下!”波尔查大吼。 。 库骨台转头,一脸严肃的想要对波尔查说教,但他的嘴只停留在开口说话那一瞬间。 因为随后奔过的库吉特骑士用一柄狼牙棒狠狠打碎了库骨台的后脑。 萨额伦放声尖叫,松赞扯起她的腰逃离。波尔查边跑边骂着,贝斯图尔著高呼快走。在这一片混乱与猝不及防的悲伤中,别勒儿看清了那个库吉特骑士的样貌,他有着一张苦瓜脸,但神色中却有无法掩饰的冷酷与残忍。 苦脸狗–那颜都顿石。 “快进下水道!”贝斯图尔大吼。 五条人影冲过人群,翻越石堤往整座城市的排水沟跳下。数名勇悍的库吉特枪骑兵下马抽刀紧追在后。 别勒儿一边狂奔,同时也听准了耳后风声。他猛的回身,铁棍将来袭的标枪重重击落。这奋力猛击中同时也飞掷出了一道危险的银光!。 库吉特巡兵额头中了飞刀,仰面躺倒。尸身在下水道里溅起一摊污水。 其余库吉特人不敢再紧追,因为随着下水道越来越狭窄幽深。遭遇飞刀时也更加不容易闪躲。一行人终于在阴暗的通道内甩开追兵。 1256年11月15日下午库吉特汗国?6?4拉那行省。 在野外向牧民领回寄放的马匹后,别勒儿一行飞快地往南前进。途中用了一些贝斯图尔的间谍技术用假痕迹混淆追猎;也用了波尔查的响马招数反装马蹄铁让对方搞错方向。虽然一样是六骑,但大家都知道失去的伙伴不是用数目就能补回来的。 由于公然和库吉特贵族人马动手,别勒儿心里清楚接下来库吉特的城镇都不会再欢迎他,甚至有些库吉特村庄也不会接受他们的停留。如何补足粮食给养很快就会成为问题。谁也没料到任务到后来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接下来三天我们六个人吃一块面包?”波尔查皱眉问。 “我会想办法的。”别勒儿有些不耐的道。 “也许我们该去找辛黛儿女士帮忙,我看她蛮喜欢你的。”波尔查提议。 “在这种时候去图尔加?别闹了吧。”贝斯图尔叹气。 “不然用偷的。”波尔查再次提议。 “只要不挨饿,我不反对。”贝斯图尔说道。 于是,别勒儿一行趁夜色光顾了拉那以东的德克尔克村。然后继续上路,在第三天黎明抵达哈尔玛。 *。 1256年11月15日晚上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市镇。 “我一定会追封库骨台为那颜的。”达斯塔姆王汗悲伤的说。 别勒儿没有完全相信,但是心里却暗暗感谢达斯塔姆对于部下的爱护。这次出席的还多了那颜阿速干与那颜提力达这对父子。上次被抓的接洽人就是那颜提力达的代表。 “按理说,艾车莫尔会面的事情应该十分隐密,怎么会被抓了呢?”那颜提力达皱眉。 “我合理怀疑,哈尔玛有奸细,为此我已经花了三个多月企图逮到他。”那颜乌幕达说道。 “奸细!那…我在这里岂不是…危险?”那颜提力达惊呼。 “稍安勿躁,我快把他抓出来了。”那颜乌幕达说道。 “我蛮想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抓这个奸细?”那颜阿速干问。 那颜乌幕达看向席中的别勒儿与贝斯图尔。 间谍才会知道间谍的习惯、才会懂间谍的思考模式,所以这个抓老鼠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贝斯图尔手上。 。 贝斯图尔很快用经验在全城居民中划出了可能藏身地点,以及可能的活动区域。随后一周内锁定了几个可疑人士,也多亏了那颜乌幕达在这段日子中对哈尔玛人口的统计资料让这件事情变得简单许多。最后凭借进一步的暗中调查,终于将目标缩小成一位。 “我们去逮他吧。”别勒儿沉吟道,对于这个密探他是十分仇视的。因为若不是这个密探将情报传递出去,艾车莫尔根本不会戒严,而老库骨台也不会在那一片混乱中送掉命。 “不,那样做太愚蠢了。”贝斯图尔很快就否定掉这个提议。 “这样做哪里愚蠢?”萨额伦激动的道,对于害死父亲的人,仁慈如她也无法原谅。 “我的意思是,要顺势摸出大的。”贝斯图尔冷静地解释。 就是这样的思维,让整个侦搜任务变成了狩猎一样的缓慢步调。这个隐藏在哈尔玛的密探似乎也注意到有人在搜索自己而十分低调,丝毫不见其有任何和外界同伴联络的企图,可说是十足的老练干探。 幸好别勒儿是个优秀的猎手,有着沉稳的耐心和毅力。当然也有在时机来临时惊人的爆发力。 “我们骗过他了!”松赞精神振奋的向别勒儿回报。 在潜伏第十天后,那个可疑的家伙似乎以为风头过去,终于离开了藏身处。 “先通知波尔查吧。” 。 不知道为什么别勒儿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与罗芙在贫瘠的库吉特草原上为了温饱而追猎。那时还年幼的别勒儿看着罗芙总是能沉稳等到猎物放松戒心、耐心潜伏接近,最后再突然闪电出手,并一击得售。 如果可以,别勒儿真希望能告诉自己的姐姐:他的一切优点都是来自于她。 *。 1256年11月30日晚上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市镇。 哈日查盖背着弓缓缓靠近边界,果然依照约定有三十人的部队正在等候。 “没被跟踪吧?” 这是乍看下只是一群赏金猎人或是商队护卫的队伍,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鞍具是制式的,而且质地良好。腰际的长剑也是精密军事工艺。队伍的领袖头戴尖顶盔,护鼻向上扳起。 “没有,但我要报告哈尔玛的家伙们已经注意到我的存在。”哈日查盖说道。 “我会向上回报的。”队伍首领点头,同时接过哈日查盖交上的报告,上头记满了库吉特汗国兄弟阋墙的内政情况。 “我请求撤离,状况会越来越危险。难道伯兰兹领主不能理解吗?” “不要提及名字。”首领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哈日查盖的话语揭晓了这一切背后的阴谋。来自布兰登瓦王朝的密探暗中交易了艾车莫尔密会的消息给塞加可汗,导致了兄弟俩的冲突激化。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弱化库吉特汗国,为接下来的侵略铺路。” “是……”哈日查盖紧张的点头:“我不懂,为什么老大要卖消息给『狼王』。” “那是要逼狼群快点互咬。”首领耸肩。 库吉特汗国以狼为旗帜,狼王指的当然是塞加可汗。 “老大有这种权限吗?”哈日查盖惊问。 “这种权限当然只有『那位』才有。”首领意有所指的道,不需要特别聪明也能清楚『那位』的身分自然是皇帝本人:“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侵略开始前撤离你。” 。 哈日查盖本来想说“请尽快。”,但是一支库吉特箭却当着他的面将首领给射下马背,利箭从侧边甲缝刁钻的射进肋骨间。似乎不打算给任何反应机会,库吉特的鸣镝声划破寂静,然后就是呼喊与马蹄声。 商队护卫们迅速散开抽剑,策马迎战来袭的库吉特骑士们。 。 。 “杀了他。”首领喘着气下令,立刻有几个护卫调转马头往哈日查盖冲去。 哈日查盖匆忙解下背上的短弓向后撤离,却看见从另一边迎面而来的库吉特少女全副武装对他拉弓。 。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父亲的!。 萨额伦用全身力气拉开库吉特强弓,因为用力而浑身颤抖。她一向仁慈温和,很讨厌杀人之类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让手中这支箭射穿眼前男人的脑袋。 “女人住手!”贝斯图尔大呼,一把拍掉她手上的弓。 劲箭从哈日查盖侧脸飞过,差一点就让这个家伙当场横死。 “干什么!”萨额伦怒道。 “抓活的阿,不然还能干什么?”贝斯图尔没好气的道。 别勒儿皱眉,但却知道贝斯图尔说的有理,如果把这个间谍击毙,那么数十天的忍耐和努力都视同浪费了!。 “松赞!波尔查!跟我来。”他们此时都已经换上正规军装备,可说小有战力。鳞片甲、上等库吉特皮靴提供了他们全身最佳防护。 别勒儿将标枪掷出,干掉一个企图从后方追砍哈日查盖灭口的商队护卫,同时抽出铁棍往间谍的马首重重敲下。哈日查盖的马匹顿时被打裂头骨倒毙当场。马上的他也直接向前飞出,跌在草地上。 松赞飞马赶到,探手就要抓人。但前方也有急着冲上杀人的商队护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一片混乱,用再多的分镜描述也难以详细说明。 哈日查盖仓皇起身,抽剑砍向松赞手腕。松赞连忙收手,但迎面而来的商队护卫立刻趁这一迟疑将他砍翻马下。波尔查在千钧一发之际纵马避开早已跌落草地上的松赞,手上没闲着挥出弯刀,将追击间谍的另一名骑士剑架住。别勒儿则从旁将标枪插进那骑士背心。然后舞着库吉特军用狼牙棒冲上。 狼牙棒被别勒儿的臂力挥出威猛的破空声音,却从哈日查盖的左肩轻轻擦过。让别勒儿懊恼的怒骂着,他始终无法好好掌握骑乘时使用武器的时机。 哈日查盖趁着这空档往前多跑了十多步,直到不知从哪冲出的萨额伦双手持狼牙棒,用像是钟摆一样的沉重挥击打在他下身要害。 () 四、王汗的野心 “大胆贱民!”岱钦怒斥抽出马鞭。 “欸!我的人是你能打的吗?”别勒儿转身,瞪着高大的岱钦。 “你搞什么?这什么态度?”岱钦皱眉,反而别勒儿一脸无所谓,反正都要当叛军了。 “岱钦百夫长,我是来请你进去的。”松赞说道,这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 由于达斯塔姆王汗意在拉拢南方缺乏粮饷的库吉特那颜们,塞加可汗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南方哈尔玛到拉那一带都布下眼线。达斯塔姆遂反其道而行,在艾车莫尔与各那颜的代表人马会面。 而那颜屠虏哥竟然也和达斯塔姆王汗打交道,这倒是让别勒儿十分讶异。 “你怎么会来?你哥叫你跟的?”别勒儿有些不自在的问,因为此时辛黛儿一双光滑的掌心正在他身上绕来绕去,这个贵族女孩正在替他包扎。别勒儿从未给女人碰过,此时有种说不的奇妙感觉。 这个草原汉子不想承认,但感觉真的很不错。 。 。 “我无聊啊。”辛黛儿耸肩。 “来了之后呢?” “看到你之后就觉得没那么无聊了,嘻嘻嘻。”辛黛儿露齿轻笑。 “为什么?”别勒儿好奇问。 “因为你就爱不顺我意,让我觉得很有趣。” “嗤。”别勒儿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大姑娘可真让他开了眼界。 “哈哈哈哈再弄一次!” 邻桌萨额伦的嬉笑声吸引了别勒儿的注意,原来波尔查和松赞和她在喝酒。显然波尔查刚刚说了很有趣的话,让萨额伦笑弯了腰。松赞更亲热地把手搭在萨额伦肩上。 别勒儿突然有些羡慕起两人,心中也一股酸楚涌上。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怎么啦?伤口痛吗?”辛黛儿拍了一下肩头。 “没事。”别勒儿耸肩,抓了马奶酒就往嘴里灌。 。 『平生好义,布兰登瓦是吾名/问吾何往?卡拉迪亚扫恶敌』不远处的吧台前,伶人握着木制的道具剑唱道,酒馆里的库吉特人们都好奇的摇头晃脑。 “又唱歌又挥剑的,这是什么鬼?”别勒儿没好气地问道。 “你不懂,这是最流行的诗乐〈布兰登瓦之歌〉呢!”辛黛儿皱眉说道。 “他妈的那是什么鬼?”别勒儿皱眉皱得比辛黛儿更大力。 “那是在说布兰登瓦皇帝的故事阿,我在图尔加看过一次。说布兰登瓦皇帝曾经还是雇佣军时,为了和平、爱情和坏君王对抗的故事。”辛黛儿说道。 “阿,说得太好了。尊贵的辛黛儿女士!” 。 说话的是达斯塔姆王汗,身后则跟随着来商议的军官们,岱钦也在其中。 “各位都先请回吧。”达斯塔姆王汗客气的道。 几名军官纷纷行礼告退,只剩下等着辛黛儿的岱钦。 “唉呀,这些没读过书的傻子们。跟他们说了也没用,还是有知书达礼的女士在才好聊呐!”达斯塔姆王汗显然心情不错,就在别勒儿身边坐下,还多叫了一壶马奶酒:“这〈布兰登瓦之歌〉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创作,结合了音乐与文学!但是呢…如果我是可汗,我就会禁止库吉特人听!因为库吉特人要自由。” “为什么?”辛黛儿问。 “因为这创作里满满都是布兰登瓦皇帝对于这世界的构想,谁说我们库吉特人要照他规矩来呢?” 辛黛儿撇撇嘴,娇生惯养的她一向不太管什么礼数。她只觉得若是这故事让她喜欢,谁敢不准让她大小姐听呢!。 岱钦满头大汗的想道歉,却怕给小姐听见而挨骂。 达斯塔姆王汗苦笑耸肩示意自己不在乎。 “达斯塔姆王汗,你要借别勒儿多久啊?”辛黛儿问道。 “再借一阵子吧,我们要去南方。”达斯塔姆王汗说道,不过这话却是看着别勒儿说的。 *。 1256年11月12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艾车莫尔行省。 为什么去南方,别勒儿不知道。别勒儿只知道,和达斯塔姆王汗接洽的人可真是太多太多了。塞加可汗的江山就像是建筑在沙土上面,而达斯塔姆正不停地削弱兄长江山的稳固基础。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勒儿看着倒卧在草原上的萨兰德商队们,显然稍早之前他们遭遇了可怕的洗劫。空的货箱与木车毁损的倒在一旁,几只早到的兀鹰早已经开始啄食血肉。 “开始了,那颜们变成马贼了。”波尔查说道。 “这些商人好可怜阿。”萨额伦惊恐的道。 相对于众人的议论纷纷,达斯塔姆王汗显得平静许多。 “达斯塔姆,为什么您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些?”别勒儿问,他并不向其他人总是加上一堆言不由衷的敬称。达斯塔姆王汗对他来说,还不算是“值得感谢的人。” “他们是萨兰德人。”达斯塔姆王汗继续缓慢的策马徐进,但马蹄声还是惊扰起几只敏感的兀鹰。 “我问的是这件惨事,而不是倒楣遇上的人身分来自何处。”别勒儿追问道,在他心中,生存的自由是属于所有人的,并不限于库吉特一族。所以当别勒儿看见被洗劫横死的萨兰德商队时,这年轻的草原青年一样感到愤怒难当。 “你误会我意思了,撒帖蒙拜小友。”达斯塔姆王汗连忙安抚:“那是因为我没有掌权的缘故才会有这种惨事发生。我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对待所有库吉特人民,这是我的承诺。” “您怎么说都好,只要您愿意处理并认真看待这些事。”别勒儿说道:“但愿您不是只会对每个人说他想听的话。” “撒帖蒙拜主人!”松赞有些惊讶别勒儿竟然把话说得这么冲。 “你在指控我不真诚吗?朋友。”达斯塔姆王汗显然很意外。 “您在向那颜们宣传与拉拢时,难道也会说这样的话?还是会以『保护贵族权利』当成主要政见吧?”别勒儿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不高兴,竟然连续质问自己的主公,一来一往毫不留情。 “撒帖蒙拜,吾友。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呢?”达斯塔姆王汗皱眉。 因为你也是个妄想左右一切的军阀。 别勒儿想起罗芙,不愿再多说什么。把这句话吞回了口中。 。 “别勒儿,我们应该要改道了。”波尔查忽然说道。 就在此时,一支告急的响箭往上急射而起。 别勒儿打出守势,这些库吉特族人立刻分成两队,迅速移动到地势高处戒备观望。别勒儿很快就注意到,眼前一场小型的战斗正在进行。 库吉特骑射手就像战场上的突风,来去自如,敏捷地在混战中游斗。乱箭飞散洒向敌人,不需要瞄准也带给对方极大压力。当敌人企图冲近则化整为零散开,完全不给对方有任何近身搏杀的机会。别勒儿注意到与库吉特人对垒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布兰登瓦骑士,这些骑士们进退不得,只能在库吉特恼人的乱箭中逐渐增加负伤人数和作战损失。 “谁在跟布兰登瓦王朝交战啊?”别勒儿低声问,即使像他这样不谙政治的草原汉子都知道跟布兰登瓦王朝正面杠上是很有种的一件事情。 “是那颜乌幕达,他的对手则是领主米乔德,布兰登瓦皇帝的得意大将。”达斯塔姆王汗说道,语气中难掩惋惜。因为那颜乌幕达这样的行为下场若不是壮烈牺牲就是狼狈遭俘。 “我们要帮忙吗?”别勒儿问。 “我当然想,但是你们这三十人是我的命脉,打光了怎么办?再说我也不希望你把命送在这里。” “可汗,可是那颜乌幕达并不像在下风阿。如果我们突然加入,能左右战局也说不定。”库骨台沉吟道。 的确,那颜乌幕达的部队彻底发挥了超高机动性,进退有据。虽然消极回避敌人阵势、却又时时掌握包围与缠斗的节奏。 “说是这样说,但如果那颜乌幕达的箭矢用完……”波尔查皱眉。 别勒儿请战未果,正焦急咬牙时。布兰登瓦骑兵已经组织起一波反击。 “杀!”骑士们短促齐喝,气势万钧。 原本零散的骑兵纷纷聚拢,各挺剑盾,重整旗鼓发起一次英勇的突围冲锋。这些骑士再也不管战局,只求凭借着强大的兵锋将扰乱的库吉特人给逼开,然后一路撤回国境,甩开库吉特部队。 谁知那颜乌幕达不闪不避,抽出双手弯刀与亲兵英勇迎上。竟然下定决心要将这个米乔德给留在草原上!那颜乌幕达挥刀猛砍,头上的红缨随着剧烈的砍劈动作而飞舞着,被逮到的那名骑士头盔被砍歪变形,最后像个破罐头一样被关键第三刀给劈开。 无视于库吉特人的先天剽悍,后方的骑士们端起骑枪像流星一样飞驰而至,要用最强势的马上攻击把那颜乌幕达这群给辗进泥草地中!。 那颜乌幕达的骑射手用更高速自侧翼冲到,在近距离放出了穿透力强近的库吉特箭雨。骑士们人马中箭,攻势顿挫。而那颜乌幕达则和一干近战部队把握机会将手忙脚乱的骑士们给砍落马下,或是当场斩杀。 虽然米乔德依然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骑枪冲锋,但那颜乌幕达总能抓到时间让骑射手闪电出现反制。只见米乔德的骑士越来越少,部队也越来越无力组织新的作战阵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颜乌幕达的部队射出“箭支不足。”的鸣镝。 “别开我玩笑吧。”那颜乌幕达刚毅的脸终于显露出一丝绝望。 三十名库吉特族人射出微弱但是密集的箭矢,并飞快加入战团。让那颜乌幕达感到精神一振。 “不要乱!射马脚!”波尔查说道,响马生涯让他对于瘫痪敌人骑乘有独到的效率和技术。库吉特箭射往骑士们的脚下,不少射在草地上,但还是有零星箭支命中马腿。 只要一支库吉特流箭射中一只马脚,这些叱咤平原的布兰登瓦骑士可说就玩完了!。 别勒儿眯眼,张开库吉特弓。将一支劲箭射出。瞄准的正是身披纹章甲的米乔德领主。米乔德惊恐的举盾,但别勒儿天生的臂力让整支箭穿透了盾牌,米乔德领主惊恐地看着突出盾后半截的箭头。 而高速错身而过别勒儿却转身拉了第二次弓!。 。 “这个家伙也太可怕!”米乔德冒了一声冷汗,眼前的库吉特年轻骑手竟然两度将箭射透了他的盾!然而别勒儿哪里会给米乔德惊讶的时间,他回马仗着坐骑优良,应是冲了回米乔德身边,抽出邀刀对着米乔德后脑挥去。 “差一点!”别勒儿骂道,米乔德早已趁乱脱离战斗。 “哪里差一点,根本差很多!”库骨台吐槽,别勒儿的刀锋离米乔德根本还有一个手臂长。 “呸,老头你管好你女儿就好。”别勒儿啐了一口。 “松赞顾她顾得好好的,我管个什么啊?惹人嫌?”老库骨台哼哼。 别勒儿觉得胸口一闷,果然不远处,拿着弓的萨额伦正被挥舞着弯刀的松赞给贴身保护着。此时战斗已经几乎结束,库吉特方惊险的取得了胜利。 。 “有受伤吗?”达斯塔姆王汗担忧地抓住别勒儿打量,别勒儿摇头耸肩表示没事。但心中却也十分感激,看来达斯塔姆王汗真的很在意他的安危。毕竟这样的人在库吉特贵族里真的有够少见。 别勒儿心中清楚,若是换作那颜屠虏哥绝对不会问。 “老弟!战功是你的!”那颜乌幕达爽朗的声音传来,这个壮年猛将亲昵的槌了别勒儿肩膀一下:“若不是你们突然加入,我们也不会取得胜利。” “那颜,我当然不希望看你几乎要到手的胜利变成惨败阿。”别勒儿一向坦白。 那颜乌幕达尴尬的笑了几声,少年直截了当的说出他当时的窘困。 “我该怎么称呼你?这些人都是你的部队啊?”那颜乌幕达问。 “这个年轻英雄叫做撒帖蒙拜,这些部队都是他指挥的,但是严格说起来他们都是我的雇佣军。”达斯塔姆王汗说道。 “达斯塔姆王汗!”那颜乌幕达显然很惊讶会在这里遇到库吉特王公,而且还是遇上当权者最忌惮的那位。 。 当晚,没有意外的。达斯塔姆王汗开始对那颜乌幕达展开游说与招降。两人在帐篷中谈了彻夜。别勒儿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那颜乌幕达加入了队伍。护送达斯塔姆王汗一直到目的地哈尔玛。 *。 1256年11月12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哈尔玛市镇。 “那我们就在这边暂时告别吧。”达斯塔姆王汗说。 “什么意思?”别勒儿好奇的问。 “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待在哈尔玛等候时机,这段时间,我将你指派给那颜乌幕达。”达斯塔姆王汗说。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那颜乌幕达露出友善的笑容,就像个可靠的兄长一样。 “那我应该要做什么呢?” “回艾车莫尔替我办一件事情。”那颜乌幕达肃容道。 就因为那颜乌幕达这句话,别勒儿一行重新踏上了旅途。 。 “没搞错吧,我们明明才从艾车莫尔来……”萨额伦咕哝道。 秋天的库吉特草原被夕阳和西风染黄,风稍嫌刺骨、轻轻刮着旅人们干燥的皮肤。此时别勒儿他们又回到了一个小队,正在往北的路上。 “贵族都是现实的,那颜乌幕达有兵、有地位。所以刚入伙就受到重用。”波尔查冷哼:“如果达斯塔姆王汗真的够意思,应该立刻让别勒儿当那颜才对,而不是把他指派给另外一个那颜当作部下。” 别勒儿有着一样的郁闷,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风云变幻的草原秋景。 世局即将大变,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位置是什么。 “大雁飞、苍穹阔/英雄飞马逐卷蓬/挽弓执鞭乐饮酒/牵羊三百头……”松赞拍起节拍,用浑厚沙哑的嗓子随意哼着歌。库吉特人的音乐很简单,随意哼成就是乐章,虽然节奏紊乱不堪、歌词也烂得可以,但库吉特人都会用喧嚣的击打声与粗豪嗓音让自己随意吟的歌曲自成一格。 “羊毛暖、腊肉香/秋日迎风闻高歌/娇娥女孩马鞍上/依恋英雄郎。”萨额伦跟着唱和,脸颊红通通地煞是可爱。在库吉特习俗中如果男女和歌,那就是一种爱慕的传递。 松赞又惊又喜,欢呼了一声。竟然直接跳上萨额伦的马后,将她拥在怀中。 别勒儿先是一呆,然后酸楚卷上心头。他抓起挂在马颈的马奶酒,趁着眼泪流下来之前就仰头灌下一大口。 。 “老弟,你喜欢萨额伦对吧?”波尔查低声问。 “胡说八道,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别勒儿呛了一口,口齿不清的道。 “嘴硬的蠢蛋。你老爱把自由挂嘴边,真的自由吗?”波尔查叹道:“人如果不能跟自己爱的在一起又算什么自由呢?他妈的…马奶酒借我喝一下。” 波尔查莫名其妙地感叹,显然自己也有个故事。只是别勒儿现在没有心情多问。 “两个傻小子,人才不是自由的。”老库骨台不知何时加入了对话:“如果真的自由,你们俩就不会在这边唉声叹气了。” “不,我还是能自由的。”别勒儿叹气,从波尔查手中抢回马奶酒:“自由才不是随心所欲做任何事,而是能随心所欲地『不做任何事』。” “喔?”别勒儿这番富有深意的话让两人都是一阵惊讶。 “所以当我能不为今时今刻流泪的时候,我就自由了。”别勒儿怅然道。 () 三、自由之魂 1256年10月22日清晨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郊外。 “好大爷!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一天只有一餐,却得整理整个野地……”“我的弟弟被折磨死了,他临死前求我一定要逃走!”“我们不是为非作歹的人,我们只想回家……” 哀呼与求告声不绝于耳,松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勒儿。 “怎么办?”库骨台问。 波尔查叼着草梗,他一向不太在意别人的悲惨故事。做为一个曾经当过响马的库吉特人,这种惨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放了吧。”别勒儿叹气。 “兄弟,你确定?”波尔查问:“要知道你现在是戴罪立功阿……” 别勒儿扫视这群可怜的奴隶,他们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浑身伤痕。看起来真是可悲透顶。坦白说,这个草原青年真的很想放他们走,因为这就是罗芙口中“被军阀私欲压迫的痛苦人们。” 可是他,又有什么权利决定呢?。 “你们有两条路:一,自己走回去、二,被我铐着拖回去。”别勒儿咬牙说道。 奴隶们露出绝望的神情,只好向后转。踏着不情愿的脚步往图尔加方向折返。别勒儿忧郁得闭上眼睛。 。 “欸,兄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公事公办。”波尔查搭了别勒儿的肩膀说道:“还有两批得抓呢。而且也许你有折返的必要,因为这些奴隶绝对不会乖乖回去的。” “我懂,我懂。”别勒儿叹气,但其实心中根本就无法放宽。 萨额伦皱眉,显然对于别勒儿的命令无法理解,她不知道帮着那颜们抓这些可怜人到底意义何在。 五骑飞快在草原上赶路,善于追踪的波尔查果然是专家,他只要下马摸一摸地面、看一看足迹深浅便能知道要追的人距离自己团队有多远。三批奴隶很快都被追过一轮。但也正如波尔查所说,这些奴隶都没有真正回图尔加的打算。都是敷衍一下,求情讨饶,等着别勒儿离开后继续逃亡。 “所有人换上钝器。”别勒儿叹气,拿着长棍。 波尔查从背后抽出长棍,而其他人则掏出木棒或狼牙棒。 “别勒儿,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萨额伦问。 “没有选择,我不逮他们回去不行。” 。 别勒儿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抽下马缰。胯下的马匹如风窜出,而后方四人一样策马追上,徒步逃亡的奴隶们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松赞的木棒敲在一个奴隶的肩膀,将他打倒在地。库骨台虽然年纪已经大,但仗着在马上一样毫不留情地殴打着不愿意就范的奴隶。波尔查更是驾轻就熟,当马贼时他打过无数个库吉特人,当然对这些奴隶也没有什么好例外的。别勒儿强忍着不舒服也用长棍顶端戳倒一人。唯有萨额伦在原地不愿意动手。 很快,五人被打得七荤八素,很快就投降了。被绑成一团拖走。 动手过一次后,大家也就像开了戒一样。很快就俐落地把逃亡的三批奴隶尽数逮捕。送回了图尔加。 。 1256年10月23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领主大厅。 “做得好!很少有人能够把所有逃亡的兔崽子全部抓回。”图尔加居宅中,那颜屠虏哥显然十分高兴:“我会命令我的仆人加强管理,这些人都该被好好处罚。” 别勒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头,他的内心全揪再一起。 “这是你的赏金。”那颜屠虏哥打手是,仆役立刻捧着一袋黄澄澄的第纳尔俸上。别勒儿接过,有些不真实的捧着那袋重量。无论贩牛、贩猎物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收入。他觉得这是他出卖良知的价格,拿在手上顿时沉重了起来。 他没有多理显然很好奇的辛黛儿女士,转身离开了那颜屠虏哥的居城。 那晚,忧郁的他用十壶马奶酒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 。 1256年11月3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市镇。 从此,别勒儿一行有了工作。他成为图尔加著名的奴隶猎手,许多那颜都会找他处理奴隶逃脱的业务,偶尔也当信使送送信。就这样多盘桓了两个月之久。竟然也累积了一小笔钱。他们平时就泡在酒馆楼上,随时等着新的任务到来。 在月初,塞加可汗的财政终于崩盘。所有粮饷全部欠发,并且对图尔加以外的那颜们颁布了『草水自逐策』。意味所有粮饷不再由图尔加统一配给,而是由各地那颜自己想办法。 “我看接下来有的乱了喔。”波尔查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贵族可能很快就要变强盗了。” “查哥,我怎么看你好像很期待阿。”萨额伦问。 “嘻嘻嘻嘻。”波尔查笑:“我只是看不顺眼他们而已,这些平时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家伙也有沦落为盗贼的一天阿。” “撒帖蒙拜主人,有访客。”松赞进入房中。 别勒儿抬头,认出松赞背后的人。正是岱钦,辛黛儿的近侍。 “我家主人有新的任务要交代给你。”岱钦一向不太废话。 *。 1256年11月3日中午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市镇。 “别勒儿,我在想…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当农奴猎手了。”萨额伦问道。 正在为马匹上鞍具的别勒儿叹气,他何尝不想拒绝?但这次问题很大,这些农奴几乎跑了一半。而且还是被人给偷带走的!所以那颜屠虏哥这次特别下令,一定要尽可能的逮捕所有人,并且不能让主事者逃掉。 “小美人,别跟第纳尔过不去。我们跟那些农奴身分若对调,他们可没有你这种仁慈。”波尔查点着箭支说道。 “我也不希望再做这种事情,他们都是被压迫的可怜人们。”别勒儿说道:“但我们又有什么选择呢?我们吃住都得靠着那颜屠虏哥,这是我们唯一的专长了。” “松赞,你说句话嘛。”萨额伦撒娇道。 “主人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会有任何迟疑的。”松赞说道,将短刀插在腰际。 “我的好萨额伦,乖乖整装吧。”老库骨台劝道:“长岁天与草木砂石都会见证一切,祂们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库吉特人的信仰是多元而且广泛的,简单而言即是万物有灵,长岁天则是主神。库吉特的神灵并不会有任何价值判断,祂们只是客观的在天地之间见证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库吉特人的法治概念始终淡薄的原因。 别勒儿叹了口气,翻身上马。他也很希望长岁天早点给他答案。 尽管不愿意,萨额伦还是尊重别勒儿的意思。五人很快就离开了图尔加。 。 1256年11月3日中午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波尔查,怎么走?”别勒儿问。 波尔查摸了摸草原上的足迹,抬手西指。 一行人飞马直追,直到达斯贝法村外。 “他们可能在村子中,二十几个农奴不可能不吃东西。”库骨台说道。 “不。”别勒儿说道:“达斯贝法的村长那么怕事,绝对不敢接农奴。所以这群农奴只有往一个地方跑的可能。” 草原青年将精明的眼看向村外的林子。 “松赞、萨额伦掩护。库骨台你绕后路。波尔查去探探。”别勒儿简单指派。 五人迅速散开直往林子奔去。 。 然而就在波尔查刚到树林外围百步之遥时,一杆标枪从林中飞出。 “我操!”波尔查仰天后倒、贴鞍急闪,超快的反应救了他一命。 别勒儿抄起库吉特强弓,劲箭脱弦。松赞与萨额伦也同时往林子里射箭。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树后闪出,是个高挑少妇。别勒儿心中一震,这少妇就正是他的干姐,诺德人罗芙!。 罗芙熟练的脚步躲开所有箭支,战矛脱手往别勒儿射过去。 “暗云!晚点见!”别勒儿翻身下马躲避,同时一拍马股。 暗云是别勒儿对于那匹骏马的称呼,两人在这段日子的默契早已养成。一人一马会依照战局状况分合。暗云立刻绕开,别勒儿也趁这时候抽出标枪。他快手折断枪头,一个转身就将标枪掷出。 罗芙哪料到这个农奴猎手首领有如此反应,一个闪避不及竟然被射中胸口。 “钝头?” “阿姐!是我!”别勒儿笑着挥手,示意同伴们放下弓箭。 。 罗芙用了好一下子才认出眼前这个穿着库吉特游牧甲的青年就是自己的爱徒与义弟。酸楚与喜悦同时冲上心头,哽住了鼻咽、也红了眼睛。 “阿姐!我射中了!而且这次真的很扎实对吧!”别勒儿开心欢呼。 “很扎实,也很沉稳。姐很骄傲。”罗芙哽咽道,闭上了眼。 “阿姐!我好想你啊!你这段日子去忙什么了?” 罗芙张开眼睛,手握标枪。 “别勒儿,我一直在做…跟你相反的事啊。”罗芙悲伤的紧盯别勒儿的心口。 “咦?” 别勒儿还来不及反应,罗芙已经踏步上前对着他猛掷一枪。那步伐是如此沉稳有力、投掷的角度是多么精确,充满了理想与信念的坚毅。别勒儿被标枪的强劲力道射得向后倒去。口中呛出鲜血,正想起身时罗芙更飞身扑到,锋利的标枪紧紧抵住了别勒儿下颔。 别勒儿吐出一口鲜血,清澈的眼里全是不解,但却没有半分责怪。正如两人初见的那个深夜。让罗芙这一枪怎样都刺不下去。 但是松赞却在此时飞快射出一箭。 。 别勒儿看着罗芙向侧边倒下,库吉特箭透胸而过,痛苦而致命。罗芙颤抖着伸出手,眼泪爬满了她憔悴的面容。她有些懊悔的想按住别勒儿失血的伤口,却怎样都勾不到。 “别勒儿!”波尔查想扶起重伤的别勒儿。 垂死的罗芙轻轻在别勒儿手上画着,尽管已经痛到快要昏厥,别勒儿还是用尽全力把罗芙想留给他的消息记好。等到战友们将他拉起后,别勒儿看了地上的罗芙最后一眼,随即被带上战马。 罗芙呛了最后几口气,出乎意料的觉得轻松。她真心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实在过得太辛苦了。 。 *。 1256年11月4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毕竟年轻且身强力壮,别勒儿只用了一晚就下床。这里是达斯贝法村的集会所兼谷仓,由于别勒儿和波尔查都和村长熟识。所以他很快就得到照护与休养。放牧的村人们刚赶着牲畜回栅栏,这村庄总是那么的具有活力。 “那是字吗?”库骨台问,看着别勒儿在羊皮纸留下的图腾。 别勒儿没有回应,他不认识字,他的同伴们也是。 “看起来不像库吉特话。”松赞皱眉。 “不是我想讨人厌,但我其实比较在意我们该怎么向那颜屠虏哥交差。”波尔查说道:“那些农奴都跑了。” “那个之后再烦恼吧,反正我也不想干了。”别勒儿淡淡说道。 “咦?”所有人都是一惊,想不到别勒儿竟然说不干就不干。 “太好了,不抓那些可怜人啰!”萨额伦非常开心,她一直都对于抓农奴觉得反感。 “现在我想先弄懂这个的意思。”别勒儿挥舞着羊皮纸。 “请恕我冒昧,但我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方便让我看看吗?”一个穿着斗篷的青年忽然开口,落腮短髯与唇上胡须无缝的接在一起。看上去还算挺拔体面,光滑的脸部显示着他来自良好家庭。应该是某个库吉特贵族家庭的成员。 青年的礼貌让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感,于是别勒儿将羊皮纸递过去。 。 “唔喔!是诺德文字!”青年点头。 “诺德文!是什么意思?”别勒儿问。 “自由。”青年说道,将羊皮纸还给别勒儿。 别勒儿一愣,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原来自己的姐姐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捍卫所有卡拉迪亚人的自由。自己这阵子的确和干姐的理念背道而行太久了。 “你们是哪里人呢?有任何目的地吗?”青年问道。 “没有。”别勒儿抹去眼泪,有些难过的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原点。那个没有方向和指引的原点。 “那能否请你们接受我的雇佣呢?感觉你们都很可靠。”青年微笑问。 “你想去哪?”别勒儿问。 “艾车莫尔。”青年说道。 “那里响马很多,我们可能会抬高一点点价格。”波尔查说道,既然要卖命,那当然要卖值钱一点:“另外,我们也想知道自己是为谁工作。” “那请容我自我介绍。”青年拉下斗篷,露出库吉特贵族发式。 。 “我是达斯塔姆王汗,库吉特汗国真正的合法统治者。” 1256年11月10日午后库吉特汗国?6?4艾车莫尔市镇。 达斯塔姆王汗秘密的进入了艾车莫尔,在一间酒馆与一些库吉特军官会面。而充当保镳的别勒儿等人只得在外头戒护。谁也没想到,一个转折,大家就忽然变成了叛军。为了充实自己的实力,他们在村庄招募了一些库吉特族人,弄出了规模三十多人的小型部队。看上去有些像响马、也有些像商队。 “想不到会走上这一步。”库骨台叹道:“我这老头可受不了喔。” 。 达斯塔姆王汗宣称自己才有合法统治权,这些人跟着别勒儿傻呼呼的就投了人家的复国大业。别勒儿对于塞加可汗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达斯塔姆宣告的“自由。”理念更吸引他。兄弟俩最大的纷争在于:达斯塔姆王汗认为自己应该至少拥有汗国一半的治权,塞加可汗却不这么认为,在老可汗驾崩时马上就发动了政变。 达斯塔姆指责塞加可汗的贪婪导致了他对于广大库吉特子民的剥削。 『一个不尊重自己兄弟权利的人,怎么可能会保护追随者的权利呢?』。 虽然有些诡辩,但无可否认的达斯塔姆王汗确实说中了库吉特汗国现况。塞加可汗的自私和贪心的确让整个库吉特充满了到处肆虐的豪强及一无所有的穷人。目前塞加可汗仍然稳坐图尔加,但根据那颜们断了粮饷的躁动程度来看,塞加可汗的王位已经越来越难坐。所以达斯塔姆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有所行动。 。 “不过这样一来,别勒儿就会变那颜了耶!”萨额伦说道。 “小美人,莫说别勒儿,你也会变那颜妤也说不定啊!”波尔查开玩笑地道。 “哇!那不就有吃不完的烤羊肉?我也可以穿羊皮斗篷了?”萨额伦显然很兴奋,贵族的生活是她这个草原女孩一向向往的。 萨额伦这一番话让别勒儿觉得热血沸腾。是的!自己如果真的有权有势,一定可以更有能力保护更多人的自由、或是为那些无法享有自由的人奋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别勒儿吓了一跳,赫然发现眼前华服少女正是辛黛儿女士。勇武的岱钦领着数名魁武的壮汉正在一旁戒护。这些人虽然都不是戎装,但是鼓胀的毛皮外套下显然都穿着贴身护甲并携带兵器。 “我们任务失败了,别勒儿受了伤,在这里稍作休养。”终究是波尔查脑筋动得快,迅速找了个理由:“松赞,去跟酒馆里的主人交代一下吧。” 松赞不动声色的点头,波尔查口中的『酒馆里的主人』当然不是酒馆老板,而是指达斯塔姆王汗。别勒儿暗赞波尔查掩饰得好,旁人乍听之下也不会觉得有异。 “你受伤了?哪里?”辛黛儿惊呼。 “胸口,不碍事啦。”别勒儿摊手。 “脱下来我看看。”辛黛儿皱眉,显然十分担心。伸手就要扯别勒儿的外袍。 “干什么啊…喂!”别勒儿拍开辛黛儿的手,但是岱钦和几个护卫很快就上前助阵。当街就把别勒儿的外袍给扯了下来。 “伤得很重阿!我们进去,我这里有些药。”辛黛儿抓了别勒儿就往酒馆走,却和正要出酒馆的松赞刚好撞了个满怀。 () 二、盗猎者。 1256年9月23日夜晚库吉特汗国?6?4拉那行省-则加西。 只用了一天一夜,两个偷牛贼就来到了第一次合伙作案的地点。 别勒儿与波尔查两人趁着夜色将牛舍们撬开,将里头的牛只全部偷偷牵走。只留下一只小牛给村人们。这一把竟然得手十七只之多!除了要给达斯贝法村人的八只牛以外,其余全被杀了来吃、吃不完的则打算卖掉。虽然有失荣誉,但别勒儿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他甚至连“荣誉。”两个字都还不会念呢!。 *。 1256年9月25日傍晚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当两人带着牛只出现在达斯贝法时,老村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对比起村长的愁苦,村人是欢欣鼓舞的。 “村长,你不用养我到死。”别勒儿在村人的宴会中凑到村长耳边说道,因为乐舞声实在太大了。加上他大嚼牛肉块,有些口齿不清。 “不然你想怎样?我是不会嫁女儿给你的。”老村长没好气地道。 “我也不要娶你女儿,我怕她长得像你。”别勒儿爽快回绝,继续道:“你只要帮我问问有没有小伙子,想要跟着我混。” “你要在我的村子里招募响马?”村长惊道。 “是民团啦,他妈的。”别勒儿笑得像个响马一样。 。 “孩子,说句认真的。你可别变成响马啊!这些人虽然在草原上横行,看来风光英勇,但是会被那颜围剿的!响马的首领抓到后都要分尸啊!”村长严肃的告诫道。 “我没要当响马,我是要担任可汗猎场的民团。”别勒儿。 “什么鸟职位,我可从来没听过。”村长皱眉。 “职务内容就是帮可汗消耗猎场里过剩的猎物。”别勒儿认真说道:“可汗和那颜们喜欢抢大家的牲口,我就喜欢抢他们的猎物。” 村长呆了一下,终于笑出声。 “好!没问题!我帮你问!” 。 当可汗猎场的盗猎者,是波尔查的歪脑筋。两人自从一起偷牛之后就变成了至交好友。波尔查需要别勒儿的强壮、掷矛技术以及正面形象;别勒儿则需要波尔查机灵的脑袋和历练。 “朋友,我们既然是盗猎者。就要有点底子,你掷矛很厉害我见识过!但是你最还是多学点东西比较实在。”波尔查说道。 “那我该去学什么好?”别勒儿问。 “哈尔玛南方有个训练场,也许你可以去看看。”波尔查说道:“我是会一点点弓术,可以教你和其他弟兄们,不过你得先帮咱俩弄几只弓来。” “别开玩笑了老兄,你知道弓跟箭都是要钱的吧。”别勒儿皱眉。 “阿…也是啦。”波尔查跟着搔头。 但两人对看一眼,都同时想到了暂时解决的方法。 。 那一周,邻近村落克德尔克、达斯图欧以及巴鲁格村的牛只都被偷近半。但村人们也不敢报告领主,生怕领主一来,连剩下的牛都会被强迫征走。因为塞加可汗缺粮缺饷的状况已经超过了半年,那颜们都显得有些焦躁。 “等我们充分准备,当上一个合格盗猎者,我一定会把牛只的钱还给乡亲的。”别勒儿咀嚼着牛肉块,口齿不清的对月光发下誓言。 “月亮有听见,长岁天一定也会听见。”波尔查认真的烤着牛腿说道。 。 1256年10月5日傍晚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也许是别勒儿聪明,也许是库吉特人天生就有善射的基因。在波尔查不专业的教导下,别勒儿很快就成为一个马上射手。他力大无穷,让强箭总能贯穿猎物。再加上掷矛技,无论步下或马上他都是一个优秀猎者。而在哈尔玛南方的训练场,他还额外学习了长柄武器的技巧。增强了近身战斗的能力。 这一盘桓,时间也悄悄的入秋。两三个月就这样充实的度过。而达斯贝法村人们对于盗猎这个没前途的职业规划显然兴趣缺缺,只来了三个。 松赞是前几年才来到村里的流浪者,身无分文的他早就决定加入别勒儿的行列。他一头散乱油腻的黑发加上黑黄的皮肤,看上去就像个响马同伙一样。善使短刀,在弓术上表现得还不错;库骨台则是一个中年汉子,两鬓已经有些灰白,梳成库吉特传统发式。他的女儿萨额伦才刚成年,虽然五官稍嫌剽悍,但扎着发辫、浑身散发活力与自信,让她成为一朵草原上人人喜爱的鲜花。父女俩没有什么擅长的武器,只有基础的弓箭技术。 五人此时就伫马立在围墙前,别勒儿看着他的伙伴们。虽然这群伙伴一点都不光鲜亮丽、甚至简陋到了极点。而且也打算投入不光彩的生涯规划。但这个草原青年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在他短暂的人生阅历中,穷苦一向不算是问题。 。 “过了这个围墙,我们就触犯了可汗的草原律令。最严重的下场,是五牛分尸。”别勒儿指着木制的高墙说道:“所以,朋友们。让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你们愿意成为一个盗猎者吗?” 松赞与库骨台父女毫无念悬的点头。 别勒儿哈哈一笑,抬脚往围墙的小门踹去。五人策马冲入了塞加可汗的皇家猎场。 。 别勒儿从未看过这样的景象。 这是一片绿草如茵的美丽沃土,树林让满地的欣欣向荣更加明显。这里看不到任何一片贫脊的黄土露出。别勒儿忍不住下马,低身轻轻抚摸柔软的地面。即便涉世未深,别勒儿却深深明白,这大概是全库吉特最美好的一快土地了。 而这块土地,竟然只被一小搓人所拥有!。 草原青年抬头,一只野鹿正好奇地望着他。别勒儿从腰际抽出短弓,满弦射出一箭。正式开始了盗猎的生涯。 。 。 在可汗的猎场中,野生动物是丰富的。所以跟随着别勒儿的四个库吉特穷鬼度过了一个异常满足的星期。以前往往只能吃谷物与碎麦,现在却能餐餐吃肉。他们昼伏夜出,低调却放肆的尽情狩猎。能吃饱就尽量吃,吃不下就轮流把肉带出去卖。换钱买更好的装备、更暗地里将剩下的第纳尔送给了各地的村庄。 “如果就在这种地方度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萨额伦开心的说道,手里还捧着热腾腾的野兔。 “撒帖蒙拜主人,我们欠你太多。”松赞感性的道。 “别放心上。”穿着二手草原甲的别勒儿豪气耸肩,他觉得有能力就应该照顾人。和萨额伦一样,他也打算在这个猎场待上一辈子。 只是人算总不如天算。 *。 1256年10月21日下午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别勒儿强而有力的臂膀将游牧弓拉满,然后劲箭破空而出。锐锋穿过林间,风压让软嫩的草地一起摆头摇晃。倒楣的獐子被射穿颈测,连跑都来不及就翻身倒下。 “好棒!”萨额伦小声欢呼,便要上前去取。 “萨额伦!等等!”别勒儿飞快抽箭。 萨额伦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回望。而林中也在此时走出两个徒步的库吉特骑射手,他们也持弓瞄准着别勒儿。两人身上都有贵族家徽,显然是有贵族前来狩猎了!在两个骑射手之后,有一个库吉特少女正好奇地望着两人。 。 “萨额伦,不管发生什么事,等下直接冲回营地,然后逃得远远的。”别勒儿低声说道,瞄准了其中一名骑射手。年轻的盗猎手第一次以人为目标,非常的紧张。 只见另一名骑射手对天空射出一枚响箭。 别勒儿叫苦不迭,只好把萨额伦推进林子里。但肩腿同时一痛,竟然已经中了两箭。听闻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让别勒儿感到十分绝望。 “把弓箭扔下!”库吉特骑射手喝骂着。 “欸,听话吧。”少女开口了:“我家岱钦可是坏脾气出名的,如果他开始动手,一切就不有趣了。” “有趣?我们饿得头昏眼花不得不进来偷东西吃,反而被追猎。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别勒儿不悦的大声说道。 少女从来没给人这样大声责难,虽然错愕,但更多的是好奇。她还正想回话,数十名库吉特枪骑兵早已经围上。库吉特贵族汉子昂然下马,那威武之气在粗犷的面孔上毫无保留。 。 “辛黛儿!”贵族汉子连忙快步上前,与威武之气相反的是他有着尖细的嗓音,显得十分怪异令人印象深刻。 “哥,我没事情呐!只是逮到了盗猎者。”辛黛儿看着狼狈的别勒儿道。 “就他一个?没有同党?”贵族汉子瞥了别勒儿一眼,跟着问。 “有,跑了。”辛黛儿笑道:“大概是他的小情人吧。” “也罢,先押走。”贵族汉子耸肩,这次仔细地打量别勒儿:“看上去还算个健康的男人,也许我用得着。” 于是别勒儿便被捆着带回了图尔加。 *。 1256年10月21日傍晚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 “我是那颜屠虏哥,库吉特第一勇将。”贵族汉子介绍,自傲的给了自己头衔。 “我叫别勒儿?6?4撒帖蒙拜。”别勒儿说道。 “我没有问,但既然你都回答了……”那颜屠虏哥倒觉得眼前的盗猎者很有趣,他一点也没有怯懦畏惧。要知道,对一个贱民犯人来说保持不卑不亢是很困难的:“好吧,我们也别废话。你知道闯进可汗猎场的后果吗?” “知道。” “那你该知道你现在其实已经死了一半。”那颜屠虏哥说道:“不过,我看你也像个材料,所以不想就这样把你撕成一片一片的……” 别勒儿皱眉,想起父亲零碎的尸块就让他浑身不舒服。 “为我工作。”那颜屠虏哥说道:“如何?” “什么工作?” “你最擅长的,狩猎。”那颜屠虏哥说:“我的奴隶昨天跑了三批,你帮我把它们都抓回来。” 为了避免真的成为零零碎碎的尸块,别勒儿同意了那颜屠虏哥的要求。 。 1256年10月21日傍晚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 “我哥没刁难你吧?”长廊外,辛黛儿兴致勃勃地问。 “没有,但你哥要我帮忙他。” “那你干嘛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很难?不就是抓奴隶吗?”辛黛儿问。 “因为我想要自由,而不是在某个贵族底下做事。”别勒儿老实地说道。 “你想要自由?那些奴隶何尝不想要自由。”辛黛儿说道:“你愁眉苦脸,他们不就干脆用脖子荡秋千算了。” 别勒儿浑身一震,的确!当自由必须要牺牲别人的自由时,应该怎么衡量。 罗芙给了他价值,却忘了教他怎么判断价值。 。 “你怎么好像对我很冷淡啊?我不漂亮吗?”辛黛儿问。 别勒儿看向辛黛儿,辛黛儿的五官的确挺标志,小巧玲珑的。加上那光滑无瑕的皮肤,的确是个令人怜爱的小家碧玉。眼神里的慧黠与俏皮更是她长受宠爱所养出来的气质。不过这些在别勒儿眼中,看起来都不是很具有吸引力。 别勒儿喜欢的是草原与自由的气息,对他来说,有活力的女性才是最美丽的。汗味与粗糙的手茧也许更能得到别勒儿的认同与喜爱。 “不算漂亮啊。”别勒儿耸肩。 辛黛儿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别勒儿一眼。 “你去找你那贱民村女吧。”辛黛儿抛下这句随即跺脚跑开。 *。 1256年10月21日夜晚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市镇。 “人没事就好了。”库骨台将马奶酒斟满,递给了别勒儿。 一行人在图尔加的酒馆重新会合,本来波尔查还打算把别勒儿抓到的神驹拿去卖了换钱。 “不过抓逃跑的奴隶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啊,除非我们真的打定决心用响马的手段。”波尔查说道,众人都专心听着。因为抓奴隶这个命令虽然简单明了,但是该怎么做却一点概念都没有。 “首先,奴隶逃跑时一定分成三五人的小群体,虽然徒步限制了他们的移动速度,但是留下来的痕迹一定也会相对难找。”波尔查说道:“之前我在当马贼的时候…呃,我是说我朋友在当马贼的时候…最难追踪的就是徒步的行人。” “很合理,但我相信我们应该没问题。”松赞说到:“毕竟我们都是猎户,追踪这种技能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太难,加上我们又乘马,有十足速度优势。” 众人纷表赞同。 “追到之后呢?”别勒儿问。 “当然,我们表明来意后奴隶们大多会乖乖撤回图尔加,但是最难的也在这里。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回去,因为既然有三批人,我们就会那个…呃…那个……”波尔查说着,胸无点墨的他顿时词穷。 “顾此失彼。”老库骨台适时地补上。 “我们就会顾此失彼。”波尔查立刻接话,好像自己刚才从来没有词穷一样。 “那应该怎么做?”萨额伦问。 “用响马手段,打昏了带走是最确实的。”波尔查说道,此言一出,众人都感到不太妥当,毕竟攻击一群手无寸铁的可怜人对于别勒儿一行来说实在太不符合原则。 。 “先劝劝吧。”别勒儿皱眉。 “是阿,当然可以先劝。”波尔查耸肩,抓了块枣肉吃:“不过,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带把钝器更实用一些。” “恩,事不宜迟。”别勒儿点头同意,虽然仍有疑虑:“我们早些出发吧,毕竟他们也走了两天左右,如果不追就怕追不上了。” 。 由于是为那颜做事,别勒儿一行都能够向那颜屠虏哥领取装备。 “库吉特弓就是不一样。”别勒儿说着边试拉。 “百步内穿透力是最强的,堪比罗多克强弩。”松赞说着:“所以我们可别轻易对那些奴隶使用,毕竟那颜屠虏哥要的是活的奴隶。” “罗多克是在太阳落下那边的部落吗?”萨额伦天真地问。 “我的好萨额伦,你說的那是斯瓦迪亚。”库骨台慈爱的道:“罗多克在斯瓦迪亚的旁边。” “那他们一定常常交换牛羊啰?”萨额伦问着父亲。 “想当然是啦!据说那里的人天天都有五张麦饼可以吃、每晚都还有肉汤。” “真好,我们之后也去斯瓦迪亚好不好?”萨额伦转向别勒儿。 “好!”别勒儿笑着替自己戴上护腕:“忙完这一阵子就去。” “还是别了吧。”波尔查叹气道:“那里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 “怎么说呢?查哥。”松赞问,波尔查的语气让众人的兴致瞬间没了一半。 。 “斯瓦迪亚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统治者是布兰登瓦。”波尔查说道:“他在意的是秩序和规矩,我们这些无业者在他的统治下是不会过好日子的。而且他并不在意我们这些穷鬼,他关心的是农夫与工商业者,我们这些雇佣牧民对他而言就像虫蚁一样。” “这布兰登瓦也太坏了吧。”萨额伦有些惊讶的道。 “在布兰登瓦王朝是没有自由的。”波尔查感叹道:“那里的人们永远都只能先做好皇帝指派的任务才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查哥!看样子你到过很多地方呐。”萨额伦惊喜的道。 “算是吧,你这小美人若跟了我,我铁定带你走天涯阿。” “老小子,你想都别想。”库骨台哼了一声。 。 别勒儿没有继续说话,他想着若在一个没有自由的国度生活会是多可怕的事情。更好奇着自己的师父罗芙有没有去过那里生活。 做为一个刚在卡拉迪亚开始生存的冒险者,别勒儿意识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太多了。 () 第六章:撒帖蒙拜一、草原男儿 1252年9月20日深夜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深夜的达斯贝法村,一双纤弱的小手正在解开牛舍栅门上的锁。纤弱的少年着急地拿着凿子猛剉,却又害怕发出声音。他奋力一击,锁头终于碎开。他连忙拉开牛舍栅门,从里面牵了一头牛。但就在刚牵到牛的那一刹那,少年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揪住了。 “哪里来的野孩子,竟然敢偷牛?”手的主人是个少妇,少年又惊又急的看着她。这少妇看上去已经过了人生最美丽的年纪,姣好的容貌早已经在忧郁与风霜中被磨尽。而且更特别的是,她一头褐发与高挑的身躯、白皙的皮肤在这样的库吉特村庄都是少见的。 “大姐!你放了我!”少年急道:“我的父亲被陷害了!很需要这头牛!我会还钱的!” “什么鬼话?”少妇冷哼,小偷失风时的各种理由总是瞎到匪夷所思。 “我来自则加西,我的父亲是正直的猎户。村子丢了牛,他们却说是我父亲杀了拿去卖。我必须要偷一只才能救他……”少年一边说着,却无奈地被少妇拖出了村子。 “少废话!滚远远的,下次再偷我就教训你。”少妇从背后抽出标枪,用尾端轻敲着少年的头。 “我没废话!不然大姐你能否跟我回则加西?我向你借钱!” “我看起来像神经病吗?三更半夜去隔壁村?”少妇没好气地道。 “求你了,救救我父亲。”少年扑的跪地,声泪俱下。少妇这时才认真的思考少年所言,毕竟都已经离村,也摆明不会受罚,少年却还是这样强调着需要钱与牛。而且更让她犹豫的是,少年有着一双清澈天真的眼。 “孩子,你要是敢耍我。我会把你的脚给打瘸。”少妇敲了敲少年,示意带路。 *。 少年在晨曦里悲痛大哭的样子让整座村子都不忍心多看,老猎户的身躯断成好几截被弃在猪圈。这是库吉特人处理盗贼最严重的刑罚,五牛分尸。显然少年晚了一步;或是村人的耐性提早用尽。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少妇拍拍少年。 “我能去哪里?”少年哭着问。 “去哪里都可以。”少妇摸了摸少年的头:“跟着我吧,我能教你一些东西。” 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则加西的村口,往北走去。 “孩子,我叫你什么?”少妇问。 “我叫撒帖蒙拜。”少年还在哭。 “很难记。” “我父亲也叫我别勒儿,意思是没人管的孩子。”想起父亲,少年又一阵抽噎。 “别勒儿好记,我就这样叫吧。” *。 1255年6月10日上午库吉特汗国?6?4拉那行省西北。 有人说,孩子对于悲伤是最健忘的。但这句话的前提是他得有充实的生活。 矫健的身躯在草原上奔跑着,库吉特的草原、太阳、风和雨水用了三年把那纤细的男孩变成了壮健的英挺青年。他有着浓眉俊目,十足草原男儿气息、眉宇之间则是藏不住的豪迈骄傲脾性。 他看准目标,在狂奔中调整呼吸。 一步、两步、三步,出!。 精壮的手臂甩出一杆标枪,那破空之声任再外行的人都知道这枪力道惊人!。 倒楣的野牛被这杆标枪贯透头骨,顿时倒毙。 “阿姐!我射中了!而且中的很扎实啦!”别勒儿欢呼。 “扎实个屁,出手太快了。”少妇哂道,虽然说得不屑,但语气中的骄傲可明显的很。 “哈哈哈哈。”别勒儿笑着扛起牛尸,这对力大无穷的他根本小意思。 “今天去拉那换点钱,然后就去斯瓦迪亚境内一趟。” “现在叫做布兰登瓦啦。”别勒儿纠正。 “对我都一样。” *。 1255年6月12日夜晚布兰登瓦王国?6?4凯尔瑞丹堡领。 “阿姐,这什么地方啊?”别勒儿问。 篝火将两人的脸都照亮了,此时他们正在一个小丘上。小丘四周散落着碎石阵,有不少生锈的兵器与战甲孤单地躺在角落,还有少量的骨骸。很明显的是个旧战场。 “这是往凯尔瑞丹堡的要冲,我曾经在这里失去我生命中遇过最好的人。”少妇悲伤的说道,轻轻地抚摸着小丘的草地。 “是你的爱人吗?”别勒儿小心翼翼的问,少妇点头。 别勒儿轻轻抱住少妇,他一向懂失去的感觉。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别勒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少妇正色,要别勒儿坐好。 听完少妇的故事,别勒儿这才知道为什么少妇和他有不同脸孔。原来少妇是诺德人,叫做罗芙。她曾经投身佣兵,以掷矛技闻名,但却因为失去爱人愤而出走,辗转在库吉特汗国流浪。 “…我要你知道,这片大陆上充斥着为了私利而左右他人命运的军阀。我希望你能避开他们,甚至是反对他们……”罗芙说:“要知道,一个人之所以幸福,就是他能够拥抱自由,爱做什么就去做。” “我知道,身为库吉特人最重要的就是自由。”别勒儿说道。 “你懂就好了,现在我要给你自由。你以后自己努力吧,我很高兴有你陪伴的这段岁月。”罗芙爱怜地看着自己英武的义弟。闻言,别勒儿有些兴奋,但也有不舍。他早就期待自己闯荡,但真的舍不下陪他成长的干姐姐。 “快走吧,我不和同样的人相处太久。”罗芙说。 别勒儿点点头,抱了姐姐最后一次。他知道罗芙是因为害怕割舍不下时的悲伤,才总是抢在感情变深厚前自己切割。 于是年轻的库吉特少年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旅程。 。 1256年9月20日夜晚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 有时人不知道方向时,就会回到起点。 别勒儿扎起短马尾,依循库吉特习俗为自己的成年和自主束发。但成年了、自主了,却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好在达斯贝法的村外游荡徘徊,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在这样的乱世自处。 其时,卡拉迪亚大陆正在经历数十年来的最大变动,佩汀哈洛王朝与布兰登瓦先后推翻了大陆两大强权–维吉亚与斯瓦迪亚。他们联手瓜分了桀敖不驯的海寇王国诺德,更在两年间共组成为强大的联合王朝,开始威胁位处南方的罗多克。 库吉特与萨兰德虽然不至于立即撄其兵锋,但内部动乱的因子却蠢蠢欲动。库吉特治下的人民本来就是大陆上最穷困的一群,如今遭遇百年大乱,生活当然更只有雪上加霜。 。 “老头子,你们的牛呢?”别勒儿注意到空空如也的牛舍,好奇地问。 “我们的领主,那颜屠虏哥需要军粮,所以把我们的牛全牵走了。”村长愁苦的说道:“据说塞加可汗已经很久没有发军饷,领主们开始把眼睛看向早已一无所有的我们……” 别勒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干姐说的话马上就在这里实现。这些领主就是那些为一己私欲肆意左右他人命运的可恶军阀!年轻的库吉特少年皱起眉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暴力竟然在历史长河里会被视为常态?。 “我能怎么帮上忙?”少年纯真的心思单刀直入,动机越是天真、执行时也最具有效力。 “你能帮上什么忙?小兄弟,你在开玩笑吗?”老村长显然很不屑:“你有地方住吗?你有饭吃吗?你可别等会就赖在村子里讨口吃的。” 村长的不友善瞬间让别勒儿胀红了脸。的确,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臭要饭的流浪者。 “我不是讨饭的,我…有钱的很。养你到死都没问题。”少年红着脸大声道。 “是吗?那你就去买八头牛来啊,你若买得到,我在达斯贝法养你到老。”村长没好气的道,光是村子的粮食问题就让他够烦恼了,现在竟然还多了一个不长眼的小白痴跟他抬杠。 “我这就去图尔加买!你可别跑啊!”少年嘴硬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 *。 1256年9月20日深夜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行省-达斯贝法东南野地。 负气远行的后果就是,牛还没买到先遇到了强盗。 库吉特是卡拉迪亚上匪患最严重的一个国家,由于库吉特产马,骑术成为库吉特人的共同专长。盗匪当然也不例外。这些马上强盗平常就三五成群在草原上巡逻找寻可怜的受害者,有钱就劫财、没钱就劫持。如果倒楣鬼是漂亮女孩,那就劫财劫持再劫色。 。 四个响马们高声吆喝着,将少年围在中间,他们还牵着一批显然来路不明的马队,准备在黑市出售。而别勒儿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三只标枪,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别伤他阿!”响马叫着,纷纷将游牧弯刀收在怀中。别勒儿那副流浪汉的模样,白痴都知道他唯一的价值就是年轻而且身强体壮。所以这些响马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活捉他卖到奴隶市场。 响马掏出长索,这是他们平时用来抢马的工具,拿来掳人更是方便。 “看我的。”响马甩出索圈,但才刚脱手就被标枪射穿胸膛,当场呕血落马。别勒儿大步狂奔,身手矫健闪过另外两个响马抛出的索圈,更在一片混乱中抽出第二支标枪,他急煞转身准备飞掷…。 “!”一条长索瞬间缠住了他的左腿将他直接拖倒,响马欢呼着将别勒儿拖在马后,想要逼这个顽固的年轻人求饶。别勒儿被黄土和碎石撞得全身是伤,却一声不哼,只是紧紧的握住手中标枪。 “欸欸欸别伤他!”响马首领连忙喊道,那响马这才勒马,回身笑道:“蠢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但响马话音刚落,满脸是血的别勒儿就傲然起身,将标枪飞掷而出。 响马的脸直接被贯穿,仰天倒下。 另外两个响马气急败坏又抛出长索,别勒儿闪避不及左手和右脚又被圈住顿时动弹不得。想起自己父亲就是死在五批牛的拉扯下,少年时的阴影再次因此情此景爬上心头。他将最后一只标枪掷出,却扔了个空。别勒儿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再次被拉倒,心中不停问自己:。 我他妈到底把那支重要的枪丢去哪了…。 。 别勒儿那枪飞着飞着,虽然偏了方向,却一样力道万钧。锋利的标枪飞进了响马的马群中。落在一匹战马前方,将禁锢着战马前蹄的索具给射断。这匹战马失去了禁锢,傲气十足的长嘶,显然早已厌烦成为俘虏的生活。 战马化作一道残影,飞快冲上。那响马首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扬起的前蹄给踢爆脑袋。剩下那响马一慌,抛下长索立刻逃命去也。 别勒儿如梦初醒,看着那英挺的骏马。不同于他,这匹战马看起来就不像库吉特的产物。他全身毛色亮黑,四蹄踏雪,显然具有优良血统以及曾接受最良好的照护。强健的肌肉更显示这匹战马曾经见过大阵仗,而且能力优良。 。 库吉特少年友善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马首。 “唔,你是个战士阿。”别勒儿看着战马身上的几项军用马具,喃喃说道。马具此时只剩下缰绳与鞍座,包覆着马颈与身躯的战甲都已经卸除。鞍具上一个精美的烫字写着『强弩』。 少年壮起胆子,俐落的翻身上马。 *。 1256年9月21日清晨库吉特汗国?6?4图尔加市镇。 别勒儿鼻青脸肿的靠在吧台,喝着香醇的马奶酒。他此刻穿着响马的游牧甲、腰插游牧弯刀,看上去就像个该死的响马。若不是那张鼻青脸肿的脸让他显得无害又狼狈,城门的库吉特游击射手早就把他打晕了押走。 “帅哥,你的脸没事吧?”酒馆女主人皱眉问。 “我的马不听话。” “馬廄里那匹黑色神驹?”女主人惊问,别勒儿点点头。 “你忘了锁他,不怕被偷走啊?”女主人问道。 “那批马是偷不走的。”别勒儿又喝了一口马奶酒,话音刚落,马匹长嘶就从后门传来,一个浑身酒气的臭汉被弹进了室内。 “你看,我就说吧。”别勒儿对女主人耸肩,同时按着弯刀上前。 “看什么看!”那臭汉没好气地道:“我的马不听话。” “这么巧,我们该不会说的是同一匹马吧?”别勒儿抽出弯刀,点了点那臭汉的胸口。 “妈的…我一定是认错马,请你原谅。”那臭汉无耻的分辩:“我的马很乖的。” “我的马本来也很乖,一定是别的马带坏他的。”别勒儿哈哈一笑,起身。 。 “嘿!小兄弟,你人挺不错的。”臭汉起身:“上次我用这个理由偷马,被马主人狠狠抽了十三鞭阿!对了,我叫波尔查。” 臭汉伸出手,好像自己完全没有动过别勒儿歪脑筋一样。 “你很有趣啊!”别勒儿伸出手,两人交换了一个库吉特问候礼。这少年立刻无私的将手中马奶酒分给了波尔查。好像波尔查从来没有想偷他马一样。两人立刻畅谈了起来。 。 从小就没什么被管的别勒儿过惯穷日子,加上跟随罗芙度过孩提岁月不曾受过什么价值教育。所以他心底总认为,适度的“偷。”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所以对于波尔查,别勒儿比其他人都还宽容。 “…你说你一个人干掉三个响马?挺不赖!但我更厉害,我和我的匪团之前绑了一个女的,但是被群罗多克来的赏金猎人给救了回去。你知道我独立脱逃时身手有多厉害吗?还替我大哥争取到珍贵的逃跑机会!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逃成功啦……”波尔查摇摇晃晃,早有几分醉意。 “我想不到你不只偷马,还偷女孩!”别勒儿瞪大眼睛,像个准备被带坏的孩子一样,感到十分好奇。 “少大惊小怪了,你刚刚才说你小时候就偷过牛咧!”波尔查翻了白眼。 “我没偷成功阿。”别勒儿摊手。 “欸,所以你到底来图尔加干嘛?找差事?”波尔查好奇问。 “我是来帮忙达斯贝法村长找牛的,我刚好从那些响马身上发了点财,可以买回去给他们。” “傻孩子,大城市里怎么买牛。”波尔查啧了一声。 “喔!所以我该去村子买对吧?” “傻孩子!可以偷,干嘛用买的!”波尔查大声说道。 “我该偷谁的啊?而且感觉不大好吧,大家都缺牛,我还去偷?” “去则加西!那群狗娘养的乡巴佬不是害了你父亲?”波尔查微醺的越说越激动:“我们去偷光则加西的所有牛,然后找出那五头害你父亲的牛杀害,报仇雪恨!你是我兄弟,你父亲就是我父亲…所以我要跟我兄弟一起,大啖杀父仇人的血肉!当然煮熟了更好!” “好啊!我们去偷牛吧!”别勒儿被说得竟然热血沸腾了起来。 。 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分别跨上马匹往回程飞驰而去。别勒儿好不容易才让强弩愿意载着他跑,因为与生俱来的骑马天份以及耐心,才让他能够驾驭这样的强悍马匹。而这匹战马的傲气让别勒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主人,一人一马的关系反而更像战友,而非主仆。 。 () 十三、折翼雄鹰 艾依莎知道阿尔瓦要自己出马了,而且她也清楚如果自己遭到击溃,阿尔瓦就会头也不回的撤军。她就是这样一个把所有人当成棋子的冷血苏丹!。 “等等,艾依莎!现在不适合直接迎其锋芒!”拉库姆严肃的道。 艾依莎迟疑了,阿尔瓦的目光瞬间严厉起来,她身后的白衣女侍也都同时转向她这里。显然十分愤怒艾依莎竟然不听号令。 。 真主骑兵数分钟内就将库鲁阿斯的精兵生吞活剥,哈基姆苏丹耀武扬威的列队从阿尔瓦阵前策马驰过。哈基姆苏丹举着双头骑枪,而枪尖就挂着库鲁阿斯染血的骑兵链甲盔。西瓦酋长一双秃鹰般的眼则直勾勾的盯着骆驼上的艾依莎。 艾依莎心中翻腾,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没有转头看拉库姆,她怕自己会舍不得、会软弱。所以她只是抽出萨兰德骑兵剑领着自己的骆驼骑手们冲出阵式。 骆驼的独特鸣叫声在整个战场上显得很突兀,哈基姆苏丹更是笑了出来。 “阿尔瓦,你的军队是马匹不够吗?怎么把驮运辎重的骆驼拿来骑呢?” 女苏丹没有回应,她严峻的紧盯着艾依莎。 “这群小丑!都给我崩溃吧!”西瓦恶狠狠的挥舞弯刀领军冲上。 真主骑兵发起冲锋,闪着金光的沙漠第一骑兵踩出一片尘土飞扬、杀气腾腾的冲向艾依莎的人马。眼看战马金属撞角就要刺穿骆驼的喉咙,却再撞上前那一刻情势突然逆转。 真主骑兵的马匹惊恐的抬起前蹄狂嘶,任凭这些精锐骑士们怎么抽动马缰,胯下的马匹却像疯了一样完全拒绝前进,甚至还躁动的跳跃着。相反的,这些骆驼骑手则稳稳地将刀剑居高临下往真主骑兵身上招呼。尼扎最为勇猛,虽然一向习惯骑马的他始终不爱骆驼,但只要骑乘作战,他总能找到方法展现自己的武技。他圆盾挡下真主骑兵的长矛,反身就举剑往那骑士身上凶砍。 西瓦惊恐地看着艾依莎的骑兵剑往他脸上削去,这剑打得他头痛欲裂。钢盔直接被击落。而艾依莎控制着骆驼回身又往西瓦砍去,西瓦举起圆盾挡剑,然后举盾反击,企图将艾依莎撞开。但是西瓦脚下的马匹却十分躁动,让西瓦颠簸难耐,无法好好攻击。 艾依莎逮住空档,又挥出一剑。结实的砍中了西瓦,他左腰鲜血飞溅。但是艾依莎却感到胸口一痛,原来哈赞酋长护子心切赶来助阵,把一支长矛刺进了她胸口,艾依莎紧握住缰绳才没有摔落地上。 哈赞酋长自己也来不及将长矛抽出,罗尔夫就对他投出短标枪。标枪命中哈赞的脸颊,将这个老酋长的左脸直接射穿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穆斯塔法!发起冲锋!”“主人,可是苏丹没有命令……” 拉库姆看着未婚妻用命拦着真主骑兵,早就不管命令了。领着自己的萨兰德步骑冲出,掩杀过去。 阿尔瓦脸色铁青,却怎么样也阻止不得。 “阿扎顿!助我!”拉库姆喊着,阿扎顿一咬牙领着自己的步军冲上。会战从整齐的骑兵冲锋较劲变成了混战。真主骑兵虽然强悍非常,但是前方有骆驼扰乱马匹、后方有突然冲到的马穆鲁克、侧面四周则是挺着武器拼死战斗的萨兰德步兵。整个王军顿时进退失据,战场就像熔炉一样,不停的磨尽双方将士的生命。 负伤的西瓦努力想要脱出战阵,但是艾依莎尽管浑身是血还是紧追在后。艾依莎骆驼速度有限,让她始终砍不中西瓦。但是倔强的她砍不中西瓦就把剑往西瓦的马身上剁。 四名真主骑兵连忙赶来救驾,却突然全部中箭落马。 德赛维灵巧的操纵着马匹四处游走,伺机使用散箭绝技。在混乱的战阵中随意的造成骚扰或是提供友军援助。如今她的出现更让西瓦绝望不已,因为有这个黑肤神射手在,自己根本就不要期待有任何援军过得来了。西瓦只好绝望的狂抽马缰,压榨已经受伤的坐骑最后一点气力。 “你回来!”艾依莎怒斥。 “疯婆子!非要你死我活是吧!”西瓦愤怒的回马。 。 两人同时往对方挥剑,艾依莎从左眼下方被西瓦的精钢弯刀直削出一道伤口,残酷的毁了她那本来姣好的五官。艾依莎惨呼一声,从骆驼上摔落。而西瓦也喘着一口气,紧扶在马背上。艾依莎的骑兵剑几乎将他的左手齐腕剁下。这恶名昭彰的酋长脸色惨白,大量出血让他意识开始模糊。鲜红的血液洒在沙土上,却又在萨兰德的烈日下迅速干涸,只在沙上留下一圈暗褐色的痕迹。 “他妈的……”西瓦喃喃自语,从马背上摔下。 正当落魄的西瓦企图扶上马背的时候,一个女性的怒吼从背后传来。艾依莎将他扑倒在沙地上。满脸是血的艾依莎用尽全身力气将西瓦的脸按在灼热的沙上,西瓦的口鼻全是沙粒,酋长痛苦的挣扎着。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乖死掉。”艾依莎咬着牙。 “混帐!呜…喔…咳咳。”西瓦呛咳着,却仍努力地分辩:“你他妈为什么非要我死?你以为杀了我,阿尔瓦那婊子会赏你吗?” “这跟政治无关,这是私人恩怨。”艾依莎一手按着西瓦在沙中呛咳的头,一手抽出铁手杖。 “他妈的…你是我的囚犯,我强奸你又怎样!你恢复自由身后我可曾侮辱你?我强奸双剑帮女贼、我不曾不尊重塔萨兰纳女酋啊!”西瓦既绝望又愤怒。 “我想重新开始,清清白白的活。”艾依莎说道:“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干过女贼。所以我不杀你,不能过好日子。” 重铁手杖敲碎了西瓦酋长的后脑、艾依莎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夺眶而出。她继续敲打着,好像要把过去的罪恶痕迹敲碎,可是却怎么敲、她只感觉罪恶与血腥就像是她的一部份一样永远不会消退。她无助而且彷徨的仰望萨兰德的烈日与晴朗天空。 她多希望自己能像此时的苍穹一样,无暇而清澈。 她第一次祷告,第一次请求真神的宽恕与原宥。 。 战役受挫的哈基姆苏丹南退,双方在沙瑞兹周围对峙。 彼此都等待着对方犯下战略错误。 这一相持,就是百日之久。 *。 1257年1月15日上午萨兰德苏丹国?6?4沙瑞兹行省北部。 阿尔瓦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数百只倒刺箭洒进混战的阵势中,不分萨兰德王军或叛军都倒下一片,不远处竟然出现一支整齐的维吉亚方阵部队,看上去粗略有五百之数。他们手执战弓、旗帜鲜明。而全副武装、手执月刃斧的步兵则来势汹汹,发出独具特色的北方战吼。 “呜啦---!” “这是佩汀哈洛女王的部队!”阿扎顿惊呼:“是联合王朝!” “不!”阿尔瓦终于起身愤吼,过往优雅自在的形象完全不复存在。 “随我来!”哈基姆苏丹同样的气急败坏,领着残存的百来真主骑兵,对着那维吉亚部队发起决死冲锋。一名真主骑兵更来到阿尔瓦座前,要缔结阵前同盟一同对抗联合王朝。但是阿尔瓦只是仓皇的领兵后撤,完全没有要跟哈基姆同进退的意思。 阿扎顿悲痛的跪下,知道萨兰德苏丹国即将灭亡,让他忧伤的不能自已。而萨兰德人竟然是用内战的方式让同胞的血白白浪费在沙漠大地上。拉库姆则一点也不在意到底萨兰德苏丹国的命运会如何了,他只是不停呼唤着未婚妻的名字,在尸横遍地中找寻着艾依莎的身影。 一个曾经有野心踏入卡拉迪亚大陆的强大军事国家,竟然是用这种方式走向穷途末路。 哈基姆苏丹的双头骑枪指向维吉亚部队的锋线,却指不出这国家可能的未来。 。 在重兵簇拥戒护之下,一个坚毅的娇小身影穿着合身精锐甲,在维吉亚阵心指挥。这是佩汀哈洛女王,联合王朝的两位统治者之一。 “阿列克谢,瓦解他们的攻势;姬斯卡,掩护阿列克谢的部队。”佩汀哈洛女王亲自点将。身穿维吉亚精锐甲的男女轰然允诺,男的手持月刃斧,脸上线条十足刚硬;女子虽然年轻,但战争生涯让她柔美的脸上多了其他国度女子少见的强悍与坚忍。他们都是令罗多克人闻风丧胆的“十虎。”成员。 “法提斯跟马穆恩呢?差不多也该到了吧?”佩汀哈洛女王又问。 “女王陛下,他们前去支援两里外的战事。皇帝的人马与库吉特人遭遇,发生小规模战斗。”说话的战士与阿列克谢有一样的面容,他是鲍罗汀,阿列克谢的双胞胎兄弟,一样是十虎之一。 “女王陛下!胡拉森领主向您报到!皇帝陛下要我支援您的作战,并接受您的指挥。”一个萨兰德脸孔的领主上前致意,他身穿布兰登瓦王朝的黑色板甲。佩汀哈洛女王知道这就是前些日子才向联合王朝投诚的萨兰德贵族。 “你有多少人。”佩汀哈洛女王问。 “我有一百名骑兵,萨兰德与斯瓦迪亚的混成部队。” “恩,拿我弓来。”佩汀哈洛女王优雅下令:“胡拉森酋长,你跟随我。我们去让那个珍珠之光黯淡下来。库妮丝卡暂时为我指挥。” *。 1257年1月17日上午萨兰德苏丹国?6?4沙瑞兹行省北部。 “胡拉森,想不到你还是往最强势的地方靠。”阿尔瓦消遣着,但是已经不像过去面带笑容,此刻的她只觉得落魄而心烦意乱。她的部队在仓皇撤退下早已逃散大半,只剩下七十来人。 跟随的封臣只剩下拉库姆与负伤的艾依莎。 艾依莎能懂阿尔瓦的感觉,因为她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的部下。 “坦白告诉你真相,我怕极了你的领导风格,我们就此别过吧。”尼扎离开前是这么对她说的。罗尔夫也是讲着类似的话。艾依莎知道自己已经是落魄的败军,没有什么好挽留,索性放他们各自离去。只有德赛维还陪在身边。 “你没地方去了。”胡拉森懒得搭理阿尔瓦的挖苦:“阿默拉德早就被联合王朝拿下来了。伯兰兹领主正在防守那里。” 阿尔瓦抽出剑,扭曲的脸庞企图用愤怒掩盖她的不知所措。 佩汀哈洛女王在马背上,优雅地看着这群战败的萨兰德孤军。 “我们有绝对优势,投降吧。”女王开口说道:“我以联合王朝女王的身分向你们保证会受到有尊严的待遇。” “我不会投降的。”阿尔瓦咬牙:“我都走到这里了……” “那就这样吧。”佩汀哈洛女王吹起口笛,胡拉森的斯瓦迪亚重骑兵与萨兰德骑手将阿尔瓦的孤军给包围。而女王如狼似虎的维吉亚卫士则一拥而上,冲击着萨兰德孤军的前锋。 。 月刃斧的砍杀下,萨兰德孤军无处可逃。维吉亚人重兵器撕开了他们的皮甲与身躯。德赛维领着最后的射手小队企图杀出血路,她灵巧的冲前,搭上箭…。 “喔──。”德赛维不敢置信地看着射在胸口的倒刺箭。 佩汀哈洛女王手持维吉亚战弓,在百步外就抢先射中了她。 德赛维企图起身,却看见重新搭上箭的佩汀哈洛女王正对着她摇头,示意她别这么做。她早听说过佩汀哈洛女王的箭术神准、更有听音辨位的神技。可是德赛维却仍然起身,她身为战士的骄傲不容许…。 女王的第二支箭在她重整心态之前就精准的射穿了她的膝盖。这才让德赛维彻底的放弃了战斗的念头与能力。 “拉库姆,我们战败了。”艾依莎低声说道,战伤早就让她奄奄一息。 “没关系,至少我们在一起。”拉库姆完全不在意,两人在战阵中搂着彼此。身边全是刀光与血肉横飞的炼狱场景。 阿尔瓦的亲卫一一战死,最后连她自己也被击昏擒走。 艾依莎流着泪,那已经被毁坏而不再美丽的容颜爬满懊悔。她替拉库姆感到不值,如果拉库姆不是为了她,早就已经离开这一切,投奔胞姐布兰登瓦皇后。哪有今天被困在战阵中的窘况呢?。 “塔萨兰纳女酋,投降吧。”胡拉森领主说道:“拉库姆酋长,您也是。” 身后十多名斯瓦迪亚重骑兵正警戒。战斗不知何时已经终结。 “老友,我们早就不抵抗了,要抓要杀都随便你。”拉库姆没有抬头看胡拉森,他的视线全留给了他的未婚妻,尽管她已经不再美丽:“但你如果要把我们分开,就先杀了我们吧。” 艾依莎眼泪依然流着,但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曾经担忧,害怕毁容后的自己再也没有本钱留住拉库姆这样的好男人。但拉库姆这句话就像真诚的阳光将怀疑的浓雾给驱散。让她觉得自己好幸福,真的好幸福!。1257年2月1日上午联合王朝?6?4阿默拉德领主大厅。 布兰登瓦皇帝本人原比艾依莎预期中还矮小,是个精悍的男人。皇帝此时坐镇阿默拉德,准备接下来对于萨兰德的征服、以及继续对库吉特的战争。 此时联合王朝几乎控制了除了艾车莫尔之外的库吉特全境,主力一路追入了沙漠。联合王朝距离统一卡拉迪亚只有一小步,只要将躲入萨兰德的达斯塔姆可汗部队给消灭、再攻下都库巴与沙瑞兹两座城镇而已。 。 至于白大理宫?他们早被库吉特的入侵逼得崩溃,在蒙德哈里酋长的授意下整个家族退回了遥远的萨兰德本土。 。 “拉库姆,你姐特别交代过。这个在萨兰德境内烧杀抢掠、视法纪如无物的女子一定要接受惩罚。而我也不容许这样的一个人物在我的统治下继续横行。”布兰登瓦皇帝严肃的说道。 艾依莎低头看着枷锁,不发一语。拉库姆正在尽一切可能向自己的姐夫说情。 “姐夫!她是我的妻子,我与她共患难过。我不可能让你将她吊死!” “全萨兰德的姑娘你偏偏挑这个?”布兰登瓦皇帝的语气十分苦恼。 “是!就是这个!如果她真的得被你吊死在城门,那连我也一起吧!”拉库姆态度坚定,完全不退让。 “你在胡说什么。”布兰登瓦皇帝显然有些不高兴小舅子的激烈言论:“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在乱军中遭逢不测吗?结果你竟然在安全后讲出这种话。” “她已经不能横行了,我会管好她的。”拉库姆急道。 “如果你真的能管好她,那你就不会加入阿尔瓦的部队颠沛流离了。” 。 “皇帝陛下,请听我一言。”艾依莎说道。 “你是个罪人,没你說话的份。”布兰登瓦皇帝平静却严厉的道。 。 “她有罪,但她真的是个可怜人。”拉库姆说道。 “这片大陆上谁不可怜?”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佩汀哈洛女王开口了,布兰登瓦皇帝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我有罪过,我也忏悔了。”艾依莎说着:“我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但我知道这样的罪业让我失去了请求原谅的资格。请让我至少能做些弥补,再让我接受惩罚吧。” 布兰登瓦皇帝本来想斥责硬要说话的艾依莎,但这番话却不无道理。 “你說该怎么弥补?你害了一千条以上的人命。”皇帝问。 “我静候您的裁决。”艾依莎下跪行礼。 “你别担心,我去德赫瑞姆一趟。向我姐姐求情。”拉库姆隔着铁栅说道。 “不就是你姐想惩罚我吗?”艾依莎苦笑。 “她很仁慈,想的惩罚绝对不是把你吊死。”拉库姆说道:“而且她心软,你写一封信吧,向她说明你的一切心情。” *。 1257年2月5日上午联合王朝?6?4阿默拉德市镇。 手足相知,拉库姆说得没错。拉库姆三天不眠不休的策马狂奔,终于带来了皇后的手信与建议。布兰登瓦皇帝一向顺着皇后的意思,当然就同意了信上所说。 不过这惩罚可真让艾依莎开了眼界。 。 “经营面包工场,每日生产九千份面包,无偿供养阿默拉德百姓20年。” 艾依莎象征性的被剪去长发,表示受刑。 接下来,拉库姆为她出资置办了面包厂,由艾依莎每天赶着骡车将刚出炉的面包沿街发送给战乱中重建的穷苦萨兰德人民。 。 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福利,大多数百姓颂扬联合王朝的德政;所谓的有识之士则主张是收买人心的阴谋论。他们称艾依莎的九千份面包为“疤脸面包。”,没人知道这个驾着骡车行善的毁容女子就是曾经掀起战乱、用瘟疫与火焰蹂躏这座城市的女魔头酋长。 而当穷苦镇民一边道谢、一边从艾依莎手中接过面包时。她也渐渐的感受到以前所没有的生命体悟。每送出一块面包,自己那烙印在记忆里的痛苦就好像减轻了一分。 。 “谢谢姐姐。”小女孩从艾依莎手中接过今天份的面包。艾依莎微笑,脸上的疤痕丑陋的随着笑容扭曲着。小女孩有些呆滞地盯着艾依莎的疤发楞,艾依莎这才意识到脸上的疤吓到人了,连忙想用防砂头巾遮住面容。 “姐姐…你那天有捡到…捡到我的骆驼娃娃吗?” 艾依莎愣了一愣,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眼眶湿润。 。 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攻进城里第一天,差点撞上的那位。那吓得头也不回的背影始终让艾依莎无法释怀。她还以为女孩早就死在瘟疫、或是兵灾中。想不到竟然有机会再次遇见她。 “有阿,我有捡到。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艾依莎激动的道,但又想起自己兵败时仓皇狼狈,所有东西都遗失了。顿时大感失望与歉疚:“但…因为我…我前一阵子很慌张,所以骆驼也被我弄丢了。真是对不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别放心上。”小女孩大方的微笑:“你的脸怎么了?” 小女孩寒暄得亲热,就像是和久未谋面的朋友聊天一样。 “不小心割伤的。”艾依莎随口回答:“对不起,丑得吓到你了。” “你漂亮时比较吓人。”小女孩天真地说着:“你漂亮时,对我们很坏,你送的是病鬼跟怪火;现在,你是送好吃的面包。” 艾依莎强忍大哭的冲动,但是眼泪早已不克制的爬满脸上。 。 “你知道吗?我好后悔之前做的事情喔。”她哽咽着道。 “没关系,我可以因为面包原谅你喔。”小女孩当着艾依莎的面咬了一大口面包,麦子与奶油的香味混和成幸福的味道,让萨兰德小女孩的可爱容颜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清风混和着初春的凉爽空气吹来。 将艾依莎的罪业吹散在空气里,不留任何一点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