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策长安小说全文免费》 定江山(3) 杀人二字听得两人头皮发麻,再看看眼前笑得温柔的女子,冯思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三年不见,公主殿下果然还是一如从前的威武霸气。 楚昭双眼亮闪闪的,满是崇拜地望着楚凌。他才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阿凌姐姐回来果然是太好了! “阿凌姐姐,我们快走吧!”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恋恋不舍的姐夫。楚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君无欢笑道:“一路小心,料理完平京的事我去找你。”君无欢点点头,道:“好,我等你。” 大家都不是什么磨蹭的人,更何况如今情况紧急。当即便各自动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了,君无欢独身一人北上,楚凌却是带着冯思北和楚昭整顿了神佑军之后动身南下。 此时的平京显得格外的安静,但是这安静之下却隐约的藏着几分令人不安的暗涌。 不久前上官成义突然病逝,原本这两年极力维持着的平衡就被突然打破。原本这两年朝堂上南方势力抬头,早年被打压的南方豪强也渐渐地恢复了元气,但因为有上官成义朱大人和襄国公镇着,皇室中也有宁王坐镇还算安稳。但上官成义一过世,新上来的丞相和之前被压着的高官却似乎都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这其中,还有上官成义这几年最看重的弟子。谁能想到,这个被上官成义一手扶持起来的人竟然会在其师死后突然翻脸,反对自己老师在世时候的理念和政策? 如此一来,局势就更是雪上加霜。 “国公,宁王来了!” 襄国公府,管事急匆匆地进来禀报。不等里面的襄国公出声,宁王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国公,事情不好!”襄国公对着管事挥挥手,等到人退下了方才沉声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宁王神色凝重,道:“那些人怀疑陛下已经不再宫中了,白振风和楚义要求入宫觐见陛下!” 襄国公微微蹙眉,“走漏消息了?” 宁王摇头道:“只怕是有人传了消息给他们,况且…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没有消息他们也该怀疑了。”虽然对外说陛下病了,但是一个多月不让朝臣见陛下,无论怎么样也是说不过去的。 襄国公叹了口气,“不知陛下现在如何了。”宁王道:“有冯将军在,陛下应当安全无虞。”说罢,两人却都面面相觑。安全是安全了,但再这么下去,朝堂上恐怕镇不住了。若是被人知道陛下不见了,局势只怕就要控制不住了。 襄国公眉心突然一跳道:“不好!” “什么?”宁王不解。 襄国公抬起头来神色凝重,“上官丞相突然病逝,朱大人卧床不起,陛下又接接连遇刺……王爷不觉得,这像是有人故意想要逼陛下离开平京么?”宁王皱着眉头思索着襄国公的话,有些迟疑,“会不会是国公想多了?”送陛下离京是他和襄国公临时想出来的,绝不是什么顺其自然地的操作。 襄国公摇头道:“那些人…就算再厉害,那么多的高手岂是三两年就能培养出来的?王爷仔细想想,那些人真的想杀陛下么?” “这……” 襄国公道:“冯将军远在北方,沧云城更是高手如云,那些人恐怕也清楚,一旦平京不再安全我们不是将陛下送去冯将军处就是将陛下送去沧云城。到时候陛下不在京城,我们……”弄丢了陛下的他们难辞其咎,甚至被弄个谋害皇帝的罪名都不为过。 宁王问道:“我们还可以将冯将军召回来。” 襄国公神色惨淡,“北方告急。” 是了,正巧这个时候貊族人突然大举兴兵,冯铮根本就回不来! 两人正面面相觑,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刚刚出去的管事去而复返,这次却比方才更加狼狈,脸上满是惊惶无措,“国公,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兵马,国公府被人围起来了!”襄国公和宁王猛地起身,对视了一眼,“什么!他们好大的胆子!” 襄国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送宁王从后面出去,我去看看。” “国公!”宁王沉声道。 襄国公摇摇头笑道:“王爷放心,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王爷还是先走吧,若是真有什么麻烦,一起陷在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 宁王默然,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若是神佑公主在该多好。”说宁王没有担心过神佑公主揽权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位公主殿下厉害的着实让人担心。但是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他们这些从小长在富贵堆里的王孙公子,公主殿下才是真正能稳得住局势的人。 送走了宁王,襄国公方才换了身衣裳出门见客。 襄国公府大门口,襄国公夫人正神色冷肃的看着眼前的人。 外面领头的是一个三十七八岁模样的中年男子,倒是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眉宇间都带着几分意气奋发之意。他穿着正三品的服饰,言语间却似乎完全不将超一品的国公夫人放在眼里。 “段夫人,我等也是例行公事,还请你不要为难。” 襄国公夫人冷笑一声道:“例行公事?带兵围住襄国公府,不知韩大人可有陛下的旨意?” 中年男子微微眯眼,扬声道:“旨意?那也得襄国公说说陛下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才行吧?”这话一出,原本在不远处围观着窃窃私语的人们看向襄国公府的眼神顿时有些变了。能住在襄国公府附近的自然也都是朝中权贵,算起来陛下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临朝了。说是病了,但是除了襄国公和宁王竟没有人再见过陛下了,也着实是有些奇怪。 襄国公夫人冷声道:“陛下自在宫中,韩大人欺师灭祖就当旁人也与你一般么?” 中年男子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好一会儿方才轻哼了一声道:“本官也是十分尊重上官丞相,但老丞相一味守旧,我等也是为了天启的将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家说得倒是掷地有声。 襄国公夫人扫了一眼围着襄国公府兵马冷声道:“所以,你就把手伸到老丞相的公子身上了?”京城的禁军有一部分在上官允儒手中,这人能悄无声息地带兵围了襄国公府,说明上官允儒现在只怕已经不是自由之身了。 中年男子傲然道:“夫人尽管放心,本官自然不会对上官公子如何。还请襄国公出来说话。” “韩述,你要跟老夫说什么?”襄国公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挡在门口的众人立刻转身,“老爷。”襄国公夫人道。襄国公伸手拍拍她的手背道:“辛苦夫人了。” “襄国公,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叫韩述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襄国公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斜了他一眼冷笑道:“跟你走一趟?你是什么东西?”韩述微微一窒,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下官不想闹得太难看,让襄国公失了体面。不过有句话襄国公想必也听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兵马,韩述的气势重新强盛起来。只听他道:“下官奉丞相大人之命请襄国公一起入宫求见陛下,陛下不见旁人总不至于连国公也不见吧?或者…也可以请宁王一起?” 襄国公道:“你们派人去了宁王府?” 韩述笑而不语,襄国公冷声道:“老夫若是不去,又能如何?” 韩述脸色一沉,“那就别怪下官失礼了!我等早就怀疑陛下被你和宁王给害了,如今陛下已经有一月不见踪迹,你们以为难瞒到几时?”襄国公有些好笑地道:“陛下被我和…宁王害了?陛下和宁王是什么关系,韩大人不知道么?” 韩述不以为然,“宁王可不只一个血脉,襄国公挣扎,除非能见到陛下否则今日此事绝无法干休!”襄国公看着韩述眼中得意,心中微沉。显然这些人是已经极有把握才敢发难。甚至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控制住整个京城了。其实他们并不在意陛下现在是否在宫中,就算陛下在宫中对于现在的局势也无济于事了。 正僵持中,突然听到一个清朗中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传来,“朕怎么不知道,韩大人竟如此惦记朕?” 襄国公府门前突然一片寂静,韩述脸色有些僵硬地转身看向声音来处。街道尽头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其中便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清俊少年,正是他先前经常在朝堂上见到的少年天子。 突然,韩述眼神一凝。目光落在了走在少年身边的人身上,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走在少年身边的是一个美丽绝伦的红衣女子。看上去仿佛还不足双十的模样,容貌精致如画,清艳绝尘。她只是穿着一袭简单的红衣,腰间佩着一把素雅古朴的短刀。眉宇间似乎隐隐还带着几分笑意,但韩述却只觉得浑身僵硬,一瞬间冷汗浸湿了背心。 ……神佑公主?! 竟然会是神佑公主?! ------题外话------ 啦啦啦,抱歉啦亲爱的们久等了。今天开始更新番外,《大汉青鸾记》也会开始不定时更新啦。爱你们哟(づ ̄3 ̄)づ╭?~ () 定江山(2) “阿凌姐姐?!”楚昭惊愕地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半晌才缓缓念道。旁边的冯思北也长长地松了口气,来人正是已经离开中原三年有余的神佑公主楚凌和沧云城主君无欢。 楚凌含笑看着眼前已经与自己差不多高了的少年笑道:“长生,许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楚昭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拽住了楚凌的衣袖忍不住红了眼睛,“阿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看着他这副小孩子的模样,楚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反倒是爱哭了。”长生从小体弱多病,因此性格反而有些倔强,并不是个还哭的性子。这会儿看着他眼看就要哭出来了的模样,楚凌很是依然。 楚昭红着眼睛低声道:“阿凌姐姐,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楚凌和君无欢对视一眼,君无欢问道:“平京出事了?”如果不是平京出了什么事情,身为皇帝的楚昭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今的局势也没有到需要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皇帝御驾亲征的地步。 楚昭这才看向迎面走来的君无欢,“姐…姐夫,你没事了么?”虽然长离公子看起来依然有些清瘦,但是起色比起当年在平京见到的不知道好了多少。更不用说,楚昭是知道的,当初长离公子和阿凌姐姐离开青州的时候据说他还是昏迷不醒地。如今看到他安然无事,楚昭也跟着松了口气。比起对楚凌的亲近,楚昭对君无欢更多的是尊敬和敬畏。当初在神佑公主府,君无欢教导了他很多东西。就如阿凌姐姐所说的,长离公子能教他的是她无法教他的。 君无欢点了下头,“一切安好,倒是你们看着不太好。方才那些…是貊族人?” 说起这个,楚凌也有些后怕起来,“冯铮怎么就让思北护送你?”若不是他们碰巧要去青州正好在这里撞上了,只怕今天这小子就凶多吉少了。另一方面说,冯铮的保密做的不错了,他们从西域一路走来也看了不少消息,却也不知道楚昭竟然在北地。但即使如此,楚昭依然被刺客找到了。可见是他们自己身边的人泄露了秘密。 楚昭摇头道:“冯将军派的人都……” “看来拓跋罗是铁了心要陛下的命了。”君无欢道。 楚凌看了看跟前灰头土脸满脸疲惫的两个年轻人,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冯思北的肩膀道:“先找个地方休息,有什么事情再细说吧。” 一行四人到了附近一个小县城落脚,也没有打扰城中的官员,直接去了凌霄商行麾下的一家客栈。将冯思北和楚昭赶去洗漱,楚凌和君无欢方才跟着回房。刚刚回到中原就遇上了这么大的事儿,即便是楚凌也有些担心了。坐在窗口望着外面的院子怔怔出神,君无欢从后面走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阿凌在担心么?” 楚凌轻叹了口气,往后靠近他怀中道:“怎么能不担心?我以为…即便是上官大人不在了,朱大人和舅舅还有宁王也能稳住局势,没想到……早知如此,当初离开之前就该……” 君无欢轻声道:“阿凌怪自己,不如怪我?若不是为了我,阿凌何至于在西域滞留三年之久?” 虽然云师叔说的药能够治疗他的伤势,但实际上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君无欢伤病多年,若不是深厚的内力支撑早就受不住崩溃了。即便是有了药疗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前一年君无欢几乎有大半年都是在垂死中挣扎,之后渐渐好起来楚凌和萧艨云行月,祝摇红等人整个西域到处寻找各种云师叔需要的药。直到九个月前云师叔才宣布君无欢的身体基本算是好了。但是身体还需要休养,以及原本那一身绝顶的功力算是毁了大半了。君无欢自然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两人又按照云师叔的指点前往雪山深处一处谷底休养了大半年。虽然君无欢吃了不少苦,但是功力总算是恢复了。至于楚凌倒是纯粹白捡了便宜,在那样苦寒的地方修行,实力自然是一日千里。倒是比三年前强大了不少,现在的楚凌,即便是拓跋兴业和百里轻鸿全盛之期她有把握跟他们打个不相伯仲。 只是,两人刚一入关,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天启和沧云城疑是决裂,以及天启禁军兵败于北晋,北晋大军压境。 楚凌回头看着他,无奈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无欢伸手轻抚她的面颊,轻声道:“那就别多想。现在情况还不算严重,很快就会解决的。”楚凌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那么…沧云城主,你选吧。北上还是南下?” 君无欢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望着楚凌半晌也只得轻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这回轮到楚凌高兴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要是真不回来,你沧云城的人可就要伤心了。”君无欢轻哼一声道:“一回来城主夫人就跑了,他们难道就不伤心了?” 楚凌轻笑一声,起身在他唇边轻轻一点,“好啦,我保证最多一个月就能搞定如何?”眼看着长离公子已经年过而立了,这脾气倒是还不如当年稳重了。若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不吓得连下巴都掉了。 君无欢望着她,轻声叮嘱道:“阿凌,对那些人不用客气。当真论起那些勾心斗角的鬼蜮计量,你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楚凌点头,郑重地道:“我知道,你放心。” 君无欢道:“你也放心,有我在貊族人别想再往前踏进一步。” “嗯,我知道的。”这世上,除了君无欢还有谁能让她如此深信不疑? “阿凌姐姐。”楚昭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望着里面的两人,跟在他身后的是冯思北。两人都换了一身衣裳,头发还是半干的,显然是随意收拾了一番就过来了。楚凌含笑对他招招手笑道:“进来吧。” 两人走进室内,楚凌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皱了皱眉道:“小心着凉。” 楚昭笑了笑道:“阿凌姐姐放心,我现在身体很好的。” 楚凌点头道:“是应该不错,不然你也不会往北方跑。”一听这话,楚昭顿时就蔫了。旁边君无欢摇了摇头,问道:“朱大人和襄国公怎么样了?”闻言,楚昭却是松了口气,连忙道:“我离京的时候,朱大人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襄国公倒是没什么,只是许多事情他也插不上手。上个月宫里出了三桩行刺的事情,朱大人才跟襄国公说让我先出宫避一避。”连宫里都不安全,平京别的地方又能有多安全?襄国公和宁王商量了之后,干脆一咬牙将他送到了北地。 楚凌微微蹙眉问道:“桓毓还有段云,云煦他们呢?” 楚昭低声道:“云大人……” 楚凌脸色微沉,“云煦出事了?” 冯思北看了看楚昭,又看了看楚凌和君无欢,低声道:“公主,朝堂上那些人…说云公子是百里轻鸿的兄弟,把他给…下狱了。还有云翼公子…不过云翼公子被晚风姑娘桓毓公子带走了。” 闻言,楚凌的脸色顿时一沉,“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看来是当年平京皇城里杀得人还不够多!” 楚昭和冯思北都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冯思北连忙道:“是这三年刚起来的。” 楚凌挑眉,“三年时间,就能让他们胆子大到敢谋逆?” 倒是旁边的君无欢笑道:“阿凌只怕忘记了,平京城里可也算得上是卧虎藏龙,并非只是朝堂上看到的那些人。”楚凌自然没忘,当年从上京流落到平京的权贵也不是之后人人都还能继续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的,跟不用说原本南方本地的土著豪强。有些依然高高在上,有些跟北方来的权贵联合,还有些被强行打压下去了。这些人虽然被压下去了但曾经毕竟是豪过的,胆子比寻常人大倒也不难理解。不过大到敢刺杀皇帝,谋害朝臣,可就十分得不一般了。 楚昭道:“那段时间…平京有不少人都在传说,长离公子已经…不在了,阿凌姐姐伤心欲绝,已经远走他乡不会再回中原来了。” “这倒是有意思。”楚凌冷笑道。她和君无欢在西域失踪了将近小一年的时间,除了云师叔等人外人一概不知道他们的动静。难道因此…竟然让外人有了一种他们出事了地感觉?不过这判断也太武断了一些,怎么听都更像是一场阴谋呢。 “是什么情况,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君无欢淡然道:“不过阿凌,你带着神佑军回去。” 楚凌笑道:“我知道,我还指望着他们办事呢。” 冯思北和楚昭不由好奇的看向她,仿佛是在问公主/阿凌姐姐要办什么事儿? 楚凌十分地善解人意,微笑着答道:“杀人。” () 定江山(1) 长平四年夏,天启大丞相上官成义病逝。天启朝堂上下突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驻守北地的神佑公主旧部及沧云城将领纷纷被夺走兵权,北方防务如一盘散沙。初秋,北晋摄政王拓跋罗悍然撕毁与天启神佑公主签订的停战协议,举兵四十万进攻青州。一时间天启大军兵败如山倒。 “陛下,请你立刻回江南去!”大帐中,冯铮满脸风霜地注视着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沉声道。少年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俊秀清朗,神情却带着几分倔强。 “不行!朕要在这里与天启将士共存亡!朕绝不会…绝不会做那逃跑的皇帝地!”少年朗声道,声音坚决。 冯铮顿时哭笑不得,“陛下,现在局势虽然对我们不利,但是也…不止于此啊。只是您在军中,实在是太危险了。”这少年正是如今天启的少年天子,长平帝楚昭。楚昭望着冯铮,有些黯然,“冯将军,你别骗朕了。现在虽然还不至于此,但是过不了多久…就算朕现在回去了,也是一个傀儡皇帝。还不如跟天启将士共存亡,就算死也死的壮烈!”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楚昭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六月初的时候,上官丞相突然病逝,不到半个月,朱大人也突然重病。皇姐一去三年不回,朝堂上那些被上官丞相和朱大人压制着的人早就按耐不住了。那些人说天启兵权都掌握在神佑公主旧部和沧云城手中,对朝廷不利。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个跟皇室血缘要八竿子才能打着关系的人想要跟自己这个皇帝打擂台。 也是他因为皇姐不再态度软弱,这两年为了安抚住那些朝臣和皇室宗亲,加封了几个宗室郡王,倒是让他们趁机摄取了不少权力和那些朝臣勾搭到了一起。如今上官大人和朱大人不在,那些人立刻大肆反对皇姐在的时候留下的决策。排挤皇姐身边的人,就连襄国公和宁王都弹压不住。短短一个月,他就遭到了三次行刺。无奈之下,襄国公和黎澹大人提议,由桓毓公子暗中护送他微服来到了北方。对外只说皇帝身体不适,不见朝臣。 这样一来,行刺倒是被避免了。但是楚昭很快就发现平京的局势襄国公等人只怕也根本控制不住,因为那些人很快就将手伸向了北晋军中。而同时拓跋罗突发发兵开战,天启的日子能好过才是怪了。 “冯将军,阿凌姐姐…皇姐是不是不会回来了?”楚昭望着冯铮,忍不住低声问道。皇姐三年前跟着长离公子去了西域,开始一年还有书信传回来,最近一年却完全没有了音讯。这让楚昭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姐夫身体出了什么状况,皇姐伤心之下不愿再回来了?还是皇姐觉得太辛苦了,不想再过问中原的事情了? “陛下!”冯铮正色望着楚昭,沉声道:“陛下,您已经十六岁了。” 楚昭一怔,冯铮道:“公主殿下当年第一次离开上京的时候也才十三岁。” 楚昭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冯将军,朕要回平京。” 冯铮松了口气,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末将让思北送陛下回去。” 楚昭深吸了一口气,道:“冯将军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当初…根本不不该离开平京,我是天启的皇帝…却在臣子互相攻讦的时候离开了京城,把一切都丢给别人,是朕不对。朕要回去!冯将军你放心,朕一定会尽快平息平京的乱局,这样你们就可以安心的打仗了!还有薛将军,沈将军,韩将军他们,你也替朕告诉他们,只要朕在位一天,天启绝不会辜负他们的!” 冯铮脸上淡淡地皱纹也跟着展开了,“末将等着陛下!” 冯思北接到父亲的命令,当即不敢耽搁带着人护送楚昭南下。只是这一路上走的却并不顺利,一行人才刚到达润州就再一次遭遇了刺杀。经过了这几年的时间,北地被天启所收复地这些地方虽然还不及江南富庶,却也比早些年的情况好多了。一直有北晋控制地方的天启人源源不断的迁入了天启控制的地方,越发造成了整个北方人口南多北少的局面。但是,这些人口带来的繁华背后,也隐藏了不少危机。诚然大绝多数百姓都是真心投奔能够善待他们的地方的,但其中总是免不了有一些包藏祸心的人。 “陛下小心!”冯思北手中长枪一挺,扫落了朝着楚昭扑来的人将楚昭挡在了自己身后。楚昭一只手提着剑,与冯思北背靠背站立,“不用管我,我能自保!”楚昭小时候身体不好,今生武功成就都有限。但毕竟是有高手专门交代,这几年下来实力也还不弱。 冯思北皱眉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这么多人,看就不像是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更像是对方早就等在这里准备守株待兔的。 楚昭冷笑道:“只怕是有内鬼。”手起剑落,将一个黑衣刺客挑翻在地。刺客显然没想到这个据说身体不好的小皇帝竟然也有几分身手,当下更加谨慎起来。但是招呼道楚昭身上的攻势也越多了起来。 一番苦战,楚昭在冯思北和一众护卫的护持下终于杀出了重围。靠在一出山坳里喘气地同时,楚昭忍不住道:“要是皇姐在就好了。”冯思北停下了巴扎伤口的手,抬头看了一眼楚昭。楚昭穿着一身寻常布衣,依然难掩皇室的雍容矜贵气质。虽然此时脸上蒙城上尘埃和血腥,看上去却依然显得稚嫩。这显然是一个养尊处优,没经过什么风霜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却是他们天启的帝王。 冯思北想起第一次见到神佑公主的时候,神佑公主的模样。 不由的想着,或许经历一番这些事情,对陛下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着回去! “公主一定会回来的。”冯思北道。 “只怕等神佑公主,也只能给陛下收尸了。”一个有些怪异阴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冯思北从地上一跃而起挡在了楚昭跟前,警惕地望着前方。暗处那人冷笑一声,“小冯将军好身手,可惜…双全难敌四手,我们还不想让冯铮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小冯将军把陛下交出来吧。” “滚!”冯思北毫不客气地道:“哪来的老鼠?躲躲藏藏见不得光么?!” 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终于出现在了不远处。跟他一起出现的是一群穿着各异的人。这些人有天启人也有貊族人甚至还有看着向西域人种的人,但是相同的是他们看向楚昭的目光都充满了狰狞和贪婪。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上闪闪发光的金子。 “小冯将军,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为首的黑衣人笑道,“陛下的人头可是值十万两黄金呢,不如你把人教出来,我们分你一些?” “混账!” 楚昭上前一步,盯着对面的人道:“朕可以给你们二十万两!”阿凌姐姐说过,凡是钱能解决地问题都不是问题! 领头的人冷爱了一声,“陛下好大方,可惜……杀了你我们还能得到更多!”说罢,一群人不再多话齐刷刷地朝着楚昭扑了过来。 “陛下后退!”冯思北眉头紧锁,沈声道。同时手中长枪一挺,大开大合地朝着对面扑上来的人扫了过去。楚昭一咬牙,也提起剑跟在冯思北身后与扑过来的杀手颤抖了起来。 到底是双全难敌四手,饶是冯思北已经可算是年青一代之中第一人,这连番混战下来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渐渐地,他们被人团团围住无法脱身。 “陛下,末将无能!”冯思北看了一眼同样染了一身血迹的楚昭,沉声道。 楚昭道:“怪不得你,是朕拖累了你!” “没想到,天启的小皇帝竟然还有如此胆魄?”一个刺客有些诧异地道。当年永嘉帝抛下整个朝廷和百姓难逃的事情可谓是天下皆知,因此许多人对天启朝堂的印象都很一般。即便是前几年天启兵马对貊族人节节胜利,但是那更多让人记住的是神佑公主和沧云城主,而不是天启的皇帝和朝臣。 楚昭冷哼一声道:“死就死!就算要死朕也要多拖几个垫背地1”当下手中的长剑舞动的更加凌厉起来。 楚昭的实力到底算不得高强,久战之下渐渐地就有些脱力了。即便是有冯思北护着,还有一个不慎让人打落了手中的长剑。眼看着对面一把刀朝着自己挥了过来,冯思北惊呼道:“陛下,小心!” 楚昭苦笑,他当然想躲开,他才十六岁还不想死呢。但是身体却沉重地仿佛失去了知觉根本无法移动半分。冯思北竭尽全力想要摆脱身边的人前来救援却终究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银光朝着楚昭的脖子挥去。 “陛下?!” “嗖!”一道劲风突然破空而至,已经到了楚昭跟前的刀被突然而至的羽箭撞偏,擦出了几点火星。握刀的人只觉得虎口整只手都一阵剧痛,虎口瞬间崩裂血流如注。楚昭反应极快,当下就地一滚退开了好几步远。 “什么……”话音未落,远处一道红影如闪电般插入混战的人群中。红影快若闪电,红影缥缈银光乍现,楚昭几乎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心却忍不住飞快地跳动了起来。冯思北抓着楚昭,飞快地向后退去,将战场留给了刚刚到来的援军。 那人的速度极快,身手也极强。红影在人群中闪动,她每换一个位置身后总是会倒下一两个人。 “嗖嗖嗖!”同时还有羽箭朝着人群激射而去。但那红影却丝毫不在乎那些羽箭会误伤自己一般,依然自顾自地在人群中穿梭着。 当最后一个刺客倒地的时候,树林中一阵马蹄声本来。 冯思北抬头望过去,一匹高大英挺的宝马上坐着一袭黑衣的俊美男子,男子容貌俊美无俦,坐在马背上气势逼人,一双寒眸漆黑深邃令人忍不住低头俯首,“长离公子?!” 冯思北身边的楚昭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站在血泊中,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收起了短刀的红衣女子。 女子眉目清艳矜贵,红衣潋滟,风华绝代。 “阿凌姐姐……”楚昭轻声唤道。 女子微微挑眉,对着楚昭展颜一笑,“长生,许久不见都长高这么多了?” ------题外话------ 啦啦啦~番外开始更新啦。不一定会日更,亲们看着追哈。 () 定江山(完) 天启新皇四年,北晋摄政王拓跋罗命大将军伯翕与齐王拓跋赞再度率领南下进攻青州等地。神佑公主与驸马及时赶回,率领与之在青州宁州等地大战。战事持续了将近两年有余,大小战事不下数百起。新皇六年秋,齐王拓跋赞被神佑公主用计围困与宁州小阳关。拓跋赞率兵抵抗将近半月终究不能脱身。 “阿赞。”楚凌站在山坡上,望着山坡下身披战袍一声狼狈的拓跋赞道。 几年过去,拓跋赞已经从当年那个桀骜自卑又自负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将领了。只是事到如今,即便是他在如何努力也依然无力回天。拓跋赞回头看了一眼来路,身后早已经没有了貊族将士,他们都已经被战死了于他身后十里外的战场了。 拓跋赞看了看眼前的楚凌和站在她身后一身肃杀之气的祝摇红,抬手将手中染血的长剑插进了跟前地上,血水顺着剑身地落到地上沁入了泥土中。 “师姐,我还是输了。”拓跋赞叹息道。 即便是在上京那两年,拓跋赞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叫过楚凌几声师姐。如今其实他们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反倒是心平气和下来了。 楚凌道:“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有什么用?”拓跋赞苦笑道,“还是败了,这一战之后…北晋……”拓跋赞心里清楚,这一战之后北晋绝对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蹶不振。前几年为了备战,大哥几乎已经抽调了所以能抽调出来的貊族青壮,这场大败之后,貊族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恢复元气了。 楚凌道:“阿赞,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在抵抗了,我不想杀你。” 拓跋赞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是百里轻鸿么?我们貊族男儿绝不会做苟且偷生之事。四哥是,我拓跋赞也同样是。天启神佑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身边祝摇红上前,却被楚凌抬手拦住了。 “公主?”祝摇红有些疑惑,低声道。拓跋赞的实力确实不弱,但以他现在的情况,祝摇红认为无需公主出手。 楚凌摇摇头,上前一步道:“你决定了?” 拓跋赞抬眼望着她沉默不语,眼神中却写满了坚定。 楚凌足下一点掠下了山坡,站在拓跋赞跟前几步远道:“既然如此,北晋齐王,请。” 拓跋赞深深地望了楚凌一眼,伸手抽出了跟前地上插着的剑,道:“神佑公主,多谢。” 话音落,拓跋赞提剑朝着楚凌刺了过去。楚凌手中银光乍现,流月刀划出了一个炫目的银色弧度朝着拓跋赞袭去。拓跋赞侧身避开,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再一剑劈了过去。这些年拓跋赞确实长进了很多,但却依然不是楚凌的对手。不仅是因为本身实力,此时疲惫不堪身受重伤也大大限制了拓跋赞的实力发挥。两人交手不过六七十招,终于楚凌一只手捏住了拓跋赞刺过来的长剑,另一只手中的流月刀送入了拓跋赞的腹部。 “咳咳……”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拓跋赞的口中溢出,拓跋赞望着楚凌点了点头道:“多谢。” 楚凌沉默地望着自己染血的流月刀,再看看后退了两步依靠在山坡下的拓跋赞竟隐隐觉得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拓跋胤。 拓跋赞脸色惨白,无力地靠着山坡望着楚凌道:“师姐,你说…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情,会怎么样?” 楚凌垂眸,片刻后方才道:“我不知道。” 拓跋赞笑了笑道:“也对…如果我不是北晋皇子,以我的资质师父怎么会答应收我为徒呢?可惜…我当初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荒谬的事情。师父、师父…大概也不肯认我这个不孝徒弟了。”楚凌心中轻叹了一声,蹲下身望着他道:“师父会为你骄傲的。” 拓跋赞扯了扯唇角,低声道:“师姐,笙笙…大哥,我、我真的尽力了。可惜…我资质有限,如果四哥还在就好了……我、我好累……” 楚凌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睛,低声道:“没事了,阿赞。” “笙笙……” “嗯。”楚凌轻声应道,拓跋赞却再也没有出声。片刻后,楚凌放开手拓跋赞已经闭上了双眸没有了呼吸,他唇边还挂着血迹,神色却显得格外平静。 “阿赞。”良久,楚凌的声音方才响起。 祝摇红站在一边望着这一幕半晌无话。她对拓跋赞也算得上是熟悉,那些年在明王府没少听到拓跋梁对拓跋赞的嘲讽和不屑。然而,曾经的明王在得到皇位之后死于卧榻之上。这个曾经被所有人不看好,甚至是嘲弄的年轻人却为了北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战死在了沙场了。 “公主。”不知过了多久,祝摇红方才低声提醒道,“我们该去和大军汇合了。” 楚凌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让人来为他收殓,找个地方葬了吧。”下一步,他们便要剑指上京了。拓跋罗想必也没有功夫管他的身后事了。 天启新皇七年夏,天启、西秦、塞外素和部三路兵马逼近上京,北晋兵马大将军伯翕战死殉国,摄政王拓跋罗带着尚且是稚童的小皇帝退回关外。大军攻入城中,宁都郡侯焉陀邑在乱军之中被飘然而至的南宫御月带走。 次年春,被拓跋罗带出关外的小皇帝病逝,六月,拓跋罗病逝,北晋灭亡。 九年秋,楚昭率领天启君臣军民北上返回上京。时隔将近三十年,天启皇室和朝臣们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曾经的都城。曾经跟随永嘉帝南迁还活着的朝臣大多已经垂垂老矣,看到上京巍峨的皇城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年轻一些的人们虽然没有那么深刻地感触,却也忍不住激动的红了眼睛。 “恭迎陛下!” 已经及冠的楚昭已经从有些消瘦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俊秀挺拔的青年,看到并肩出城来迎接他们的楚凌和君无欢,楚昭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楚凌,“辛苦皇姐和姐夫了。” “叩见神佑公主,叩见驸马!”楚昭身后,群臣齐声拜道。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人心有不甘,神佑公主和驸马如此功绩,无论怎么叩拜都不为过。 楚凌示意众人齐声,含笑对楚昭道:“陛下一路辛苦了,宫中一切都准备妥当,不如先回宫休息?” 楚昭点头道:“辛苦阿凌姐姐了。” 楚凌笑道:“陛下这几年也做得很好。” 楚昭笑得有些腼腆,“没有让阿凌姐姐失望就好。” 长平九年九月初三,长平帝楚昭敬告天地,天启恢复旧都,大封群臣。从此,原本的平京成为天启陪都,天启朝廷完全搬回了曾经的故都。 长平帝册封神佑公主为“镇国神佑长公主”,册封驸马君无欢为靖王。 西秦平王向天启称臣,从此成为天启臣属。 长平十年春,神佑公主携驸马与麾下心腹离开上京不知所踪。 长平十三年,有书信自海外来,长平帝览信后黯然神伤。同年,昭告天下,神佑公主病逝,追封为“靖国长公主”。 海外某处海岛之上,楚凌坐在海边的岩石上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尽头出神。身边是一封打开过的厚厚的书信,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唇边勾起了几分欠钱的笑意。 “阿凌。”君无欢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谁信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楚凌将信地给她笑道:“没有,嫣儿说长生已经有了小皇子了。“ 在她身边坐下来,君无欢不以为然地道:“身为皇帝,他早该成婚了。”历朝历代皇室子弟多数早婚,毕竟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但是楚昭却一直拖着,拖过了及冠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成婚。如今成了婚有了皇子不是正好,“你也不是他亲娘,何必为他操心?” 楚凌笑道:“我倒不是操心他,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另外…南宫御月好像再找咱们。” 君无欢微微挑眉,“他想做什么?”离开中原对君无欢来说最满意的事情之一就是终于甩掉了南宫御月那个不靠谱的师弟。 楚凌靠着他的箭头低声笑道:“素和金莲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好像不想认被素和明光派人追得到处跑?” 君无欢翻了个白眼,“他如果真的不在乎,素和明光的人哪里能找得到他?”更不用说追着到处跑了,除非素和明光亲自出马。但是素和明光身为一族首领,又哪里有空整天追着南宫御月那个蛇精病跑? 君无欢看看楚凌,突然笑道:“阿凌可是觉得无聊了?正好这两年阿凌的身体也好了许多,阿凌若是想念他们了,咱们就回中原瞧瞧?”阿凌从小在浣衣苑长大,之后又总是受伤早几年身体也并不太好。出海这几年无忧无虑用心调理才终于完全恢复了过来。 楚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想回中原?” 君无欢道:“只要阿凌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就咱们俩,当初说好了所有事情都结束了,阿凌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的。” “就我们俩?”楚凌惊讶地道:“可是…阿夜和洛洛……” 君无欢道:“他们有的是人照顾,阿凌担心什么呢?” 楚凌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那好吧,正好秦殊说想要来看看咱们,不如到时候我们坐他们的船一起回中原?” 闻言,据我能换脸色微变,拉着楚凌起身道:“阿凌,我觉得长生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我们应该去祝贺他。不如明天就走吧?说不定还能赶上孩子的周岁宴?”说罢,拉着楚凌转身往回走去。 “爹爹,娘亲!”不远处的树林中,两个手牵手的小娃娃欢快地朝着两人奔来。两个侍卫紧随其后,生怕两个小家伙不小心摔着了。 楚凌回头不远莞尔一笑,望着阳光下飞快的奔过来扑过来搂着自己双腿的两个小家伙笑容温柔。 “娘亲,娘亲!云叔叔说你和爹爹要去中原,阿夜也要去!” “洛洛!洛洛也要!” 楚凌抬头看向君无欢,君无欢望着两个长得精致可爱的小娃娃轻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小女孩,“行,爹爹带洛洛去。” 小娃娃搂着爹爹的脖子,“爹爹真好!” “爹爹,阿夜也要去!” 君无欢低头看着扯着自己衣摆的儿子,咬牙,“一起去!” 阳光下,楚凌含笑看着被一双儿女缠着不得脱身的君无欢,唇边的笑容越发浓郁。 () 定江山(11) 楚凌一行人赶到青州的时候,天启大军刚刚打完了一场仗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有了君无欢的加入,原本还是处于颓势的局面立刻就得到了扭转。这倒不是说冯铮在打仗方面有多么的外行,而是君无欢的身份注定了他有着冯铮永远也不会有的优势。原本被天启文官排挤的沧云城兵马很快被调动了起来,沧云城的将领因为自家城主的回归也从新打起来了精神。他们并不是打不过貊族人,而是不愿意自己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被自己人捅刀子。而被安插在天启兵马中掣肘冯铮的人也被君无欢快刀斩乱麻一般的拔出掉了,又有了萧艨君无欢这样的高手加入,一时间倒是打了貊族人一个措手不及。“阿凌。”君无欢带着人从战场上下来,远处是正在撤退的貊族兵马。君无欢一身白衣染血,手中提着的长剑尤有血滴顺着剑锋滑落。 “公主!”冯铮等人看到楚凌也是大喜,纷纷上前行礼。楚凌摆摆手笑道:“冯将军,三年不见。辛苦了。”冯铮有些愧疚地叹了口气道:“末将无能,让公主失望了。”楚凌摆摆手道:“不管你,是我当初想的不够周全。她急于为远赴西域为君无欢治病,只想着貊族损失惨重一时之间兴不起大风浪,朝中有宁王,襄国公上官成义等人军中有冯铮和沧云城众人足以应付。却忘了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不是败给了敌人而是败给了自己。 如果貊族人时常搞事,说不定天启上下同仇敌忾还会好一些的。恰好正是因为这两年一直太平无事,才让平京皇城里的那些人生出了多余的心思。于是天启朝廷一致内斗,正好也给了貊族人恢复元气的时间。 “公主千万别这么说,末将等人当真要汗颜无地了。”冯铮连忙道。三年前公主也不过才双十,先是陛下驾崩弹压整个朝堂,后又要击溃貊族人为天启争取喘息之机,还要面对驸马重病垂危的情况。若是这样公主还能处理的面面俱到没有丝毫的遗漏那也微变太过强人所难了。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好好珍惜公主和长离公子为天启争取到的这一段时间反倒是让貊族人在拓跋罗的带领下渐渐恢复了元气。如何能不感到羞愧? 君无欢牵着楚凌的手道:“回去再叙旧吧。” 楚凌点点头笑道:“也好。”众人这才转身往大营走去,桓毓公子一路打量着君无欢,君无欢侧首看向他微微挑眉。桓毓公子摸摸自己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皱纹面无表情。三年过去,君无欢这牲口反倒像是变得跟年轻了。可怜他桓毓公子一代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被留在中原硬生生地摧折成了昨日黄花。 雅朵嘻嘻笑道:“桓毓公子是想问长离公子可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好像比三年前跟年轻了。”算起来,君无欢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了。虽然还是男人最鼎盛的年纪但是毕竟比不得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长离公子气势极盛大约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少年气,但是这气色和肤色看着当真不像是已经年过三十的模样。 君无欢挑眉看向桓毓,桓毓公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君无欢微微扯了一下唇角,道:“很简单。” 桓毓公子眼睛一亮,简单好啊,越简单越好! “西域有一条冰川大峡谷,里面生灵绝迹,只要进去住一年可保十年青春永驻。” 桓毓公子愣了愣,“生灵绝迹…吃什么?”听起来就不像是可以随时运送物资进去的地方。君无欢道:“和雪水,吃冰凌,潜入寒潭底下摸鱼。” 桓毓公子打了个寒颤,“不必了,大男人那么讲究做什么?” 楚凌忍不住闷笑了一声,抬头去看君无欢。君无欢对她淡淡一笑,两人手牵着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笑意。冰川峡谷固然不是什么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倒也不至于真的说生灵绝迹。不过所谓青春永驻也是纯属扯淡。君无欢伤势痊愈,内力之精湛可以说当世鲜少有人能够匹敌。从前他总是病病歪歪的,总是显得气色十分不好。如今病好了,容貌风华自然是更胜从前十分。便是说一句天下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了。 回到军中大帐坐定,楚凌扫了一眼底下坐着的众人。冯铮,萧艨,狄钧,桓毓,韩天宁,祝摇红等人。郑洛和叶二娘两年前终于成婚,如今去年叶二娘终于生下了长子。如今驻守信州边境,窦央也留下辅佐郑洛。沧云城众人被君无欢派去了宁州,只有年纪最轻的韩天宁跟在君无欢身边。 众人与楚凌叙旧了一番之后才开始聊起正事,楚凌最关心地自然还是北晋了。 “所以,拓跋罗如今是真的准备好了?” 君无欢已经回来了了一个多月,这些事情他自然也早已经了如指掌。沉声道:“当年拓跋梁和拓跋胤的死确实对北晋打击很大,但是…也同样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这几年北晋朝堂上的争斗反倒是少了很多,拓跋罗的王妃是贺兰部的公主,勒叶部是北晋小皇帝的外祖母。虽然这两年被素和明光打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与拓跋罗和解之后有拓跋罗暗中支持同样也暂时拖住了素和明光。” 冯铮叹了口气道:“去年年初,拓跋罗又下令征兵三十万。公主,如今北晋只是正规的貊族兵马也有将近百万。”虽然这些兵马比不过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但貊族人本就尚武,他们的新兵和天启的新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楚凌蹙眉道:“拓跋罗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 祝摇红迟疑了一下道:“有一些小道消息,传说拓跋罗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了。” “哦?”楚凌有些惊讶看向君无欢,君无欢点点头道:“确实是小道消息,真假尚且无法确定。这两年拓跋罗身边的消息极难打听,我们的人几乎很难接近他本人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北晋大业帝死于刺杀,先帝拓跋梁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的寝殿之中,最宠爱的瑶妃是天启的细作,甚至就连当年名震上京的武安郡主都是天启的公主。如果拓跋罗还能疏忽大意那他也离死期不远了。 “北晋的兵权如今在谁手中?”楚凌问道。 冯铮与祝摇红对视了一眼,冯铮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北晋兵马大将军是伯翕,公主想必对他有影响。” 楚凌点了点头道:“伯翕曾经是师父的副将,也是北晋的老将了。只是…入关之后因故开罪了大业帝,虽然师父求情却还是被剥夺了官职赋闲在家。”说是开罪了皇帝,其实就是先帝忌惮拓跋兴业,想要借故削减他的左膀右臂罢了。伯翕与拓跋兴业不仅是上下属关系,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同样也战功赫赫。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名声绝不会逊色于拓跋胤拓跋梁这些人。 冯铮点头道:“三年前拓跋罗亲自上门请求伯翕出山的。” 伯翕跟拓跋兴业不同,拓跋兴业是个将领但更是个武者,对武道地追求远胜于对权势名声。伯翕是个纯粹的武将,毕生所愿便是征战沙场名留青史。拓跋罗很有诚意,他也是貊族人自然希望为貊族出一份力,自然也不会拿乔,这两年倒是颇有些君臣相得的意思。 “另外…拓跋赞如今是伯翕的副将。”冯铮道。 楚凌有些意外,“哦?” 冯铮道:“公主切不可小看此人,这位北晋齐王殿下这两年也颇有长进,倒是有几分当年沈王的意思。”当然,拓跋赞比起拓跋胤来还是差一些的。但只是三年时间,这样的进步也可称得上是突飞猛进了。 楚凌轻叹了口气,道:“他既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上了战场便是敌人,我不会轻看自己的敌人的。” 狄钧看看楚凌,忍不住问道:“小…呃,公主,咱们现在…要准备反攻么?”这段时间的窝囊气狄钧也觉得受够了。如今有沧云城主和神佑公主在他们还怕什么? 楚凌笑道:“怎么?四哥忍不住了?” 狄钧笑了笑,“先前净被人压着打,也太憋屈了。如今喘过气来也该咱们找回场子了。” 楚凌笑道:“四哥放心,后面有你的仗打。不过现在还是要好好休整一番,后面才能有精力。” “公主尽管放心!”狄钧点头道。 众人皆是一笑,早些时候凝聚在心底地阴影也渐渐地消散了。 等到众人散去,大帐中只剩下两人了,楚凌方才靠在君无欢怀中闭目养神。一路从平京赶到青州,她着实也不轻松。君无欢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怀中,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感受到他的目光,楚凌睁开眼睛笑看着他,“怎么了?” 君无欢道:“听说这次杀了不少人?” 楚凌笑道:“长离公子可别冤枉我,这次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次回去她真的是全程打酱油,俨然一个大号吉祥物。 君无欢淡淡一笑,“长生资质不错,看来阿凌也放心了。” 楚凌点头道:“早先弄得一团乱,我瞧倒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而是不敢处置。这一次不久处理的很好么?比起父皇…长生更适合那个位置。”长生没有摄政王的霸道强势,也没有永嘉帝的软弱,刚柔并济确实很适合那个位置。早先不过是那些人欺他年幼罢了,有了这次的事情想必没有多少人还敢再胡乱伸手了。 君无欢轻抚着她的发丝,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也能放心了。” 楚凌点头道:“是,看到长生…我也觉得可以放心了。” 君无欢低头,与她眉心相抵,“阿凌放心就好,等这些事情结束,阿凌随我离开可好。” 楚凌嫣然一笑,“自然。” 君无欢轻笑一声,“若是让人知道我拐走了天启的摄政长公主……”楚凌轻叹,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天启不可能永远需要摄政公主的,长生长大了。我的愿望也从来不是一辈子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给彼此都留下一个体面的结局,很好。毕竟,天启再也经历不起一次父皇和摄政王的事情了。” “我只怕委屈了阿凌。” “沧云城主都不觉得委屈,我怎么会委屈?”楚凌不由笑道。以君无欢是能力和沧云城的实力,未必没有争霸天下的可能。只是无论是她还是君无欢,都实在没有兴趣为了那个位置再将天下拖入战火中十几年。既然如此,功成身退就是再好没有了。 君无欢道:“等一切结束了,我带阿凌去一个地方。” 楚凌嫣然一笑,“好啊,我很期待。” “阿凌会喜欢的。” “我自然相信长离公子的眼光。” 两人相视一笑,大帐中一片浓浓暖意。 () 定江山(10) 这一场酝酿了近三年的动乱平息的很快,从头到尾楚凌都没有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楚昭自己决定,最多也只是从旁指点几句。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楚昭也开始以过去三年从未有过地速度开始成长,等到楚凌离开平京的时候,距离她回来还不到半个月,而平京皇城里的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地。 “阿凌姐姐。”平静郊外,楚昭不舍地望着楚凌,不远处是还在等着她出发的三千神佑军。 楚凌回头看着他轻声道:“长生,你已经十六岁了。以后,天启就交给你了。”楚昭连连点头道:“阿凌姐姐你放心,我以后会努力的。不会再、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的。”楚凌笑看着他,“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也只能自己解决了。长生,帝王之路靠着别人是走不远的。这几年没能陪在你身边辅佐你,我很抱歉。但是这条路依然只能你自己来走。” 楚昭羞愧地道:“阿凌姐姐,你别这么说。你说得对,我已经是大人了。”阿凌姐姐像他这么大的事情,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却险些弄得朝廷政变,不仅是皇位,连自己的身份都险些被弄丢了。 楚凌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阿凌姐姐保重。” 楚凌挥挥手,转身朝着停在一边的马儿走去。翻身上马,队伍开始向着前方移动起来。楚凌回头对路边的众人道:“回去吧。” “恭送公主!” 一提缰绳,楚凌策马朝着前方奔去。 “陛下,回去吧。”望着一行人渐渐远去,宁王站在楚昭身边低声道。楚昭心情依然有些低落,忍不住问道:“宁王,国公,皇姐是不是对朕很失望?”宁王和襄国公都是一怔,对视了一眼还是襄国公开口笑道:“陛下言重了,公主殿下怎么会对陛下失望?” 楚昭蹙眉道:“但是皇姐好不容易回来,朕却…如今事情才刚刚平息,她又千里迢迢地赶去北方。实在是太辛苦了,都是朕无能。” 宁王和襄国公连忙劝道:“陛下多虑了,公主若非对陛下放心了,如何会这么快离开平京?”这话倒是没错,这一个月平京纷纷扰扰每天死的人被抄的家不计其数,但神佑公主却始终冷眼旁观既不插手也不发表任何意见。知道前两天事情渐渐到了收尾的阶段方才准备动手背上,可见是对陛下这段时间的处置还是满意地。 楚昭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上官丞相不在了,朱大人的病虽然好了一时半刻也不宜操劳。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两位了。” “都是臣等分内之事,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咱们回吧。”楚昭道。 楚凌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刚到江边准备渡江就看到一艘大船朝着岸边驶来。船厂里走出来了几个熟悉的人影对着他们含笑招手。 “晚风?阿朵?”最先出来的两个女子容貌美丽却英姿飒爽,正是晚风和雅朵。三年过去,两人的容貌依然美丽出众却更多了几分大气和沉稳。看到楚凌雅朵欢喜地招手道:“笙笙,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两天,你们可算来了。”楚凌飞身掠上了船,轻盈地落在了甲板上。看看两人又看看跟在两人身后的云翼,挑眉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晚风笑道:“我们接到桓毓公子的消息,从公主将要北上就在这里等着公主了呀。” 楚凌笑道:“辛苦你们了。”又侧首对云翼道:“云煦一切安好,你可要回平京看看?”云翼摇头道:“我前些日子就收到二哥的平安信了,我跟你们一起背上。” “我们?”楚凌挑眉。 雅朵笑道:“对呀,我们都要北上呀。” 楚凌有些无奈,“北上是要打仗的。” 雅朵道:“我们去帮笙笙呀。” 晚风笑道:“公主,阿朵可没有说笑。这三年公主虽然不在,但阿朵可是很努力的。努力得…呃,让众多追求者碰了一鼻子的灰。”雅朵虽然有一半貊族血统,但她长得好,性格好,本事也强,还是神佑公主亲口承认的义姐,无论是在天启禁军沧云城还是跟她打过交道的凌霄商行上下都是很受欢迎的。 楚凌微微挑眉看向雅朵,雅朵没好气地瞪了晚风一眼,“你别听她胡说,谁会追求我呀,追求晚风姐姐的人才是能从灵苍江这头排到那一头呢。”前半句楚凌不信,后半句倒是不假。晚风容貌极美,这几年历练出来气度也是不凡,追求者必然是趋之若鹜。 楚凌笑道:“你们俩就别客气了,不如跟我说说可有什么合心意的人?我也好看看能不能把你们俩一块儿嫁出去。” “公主!” “笙笙!” “云翼?”楚凌看向云翼,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云翼摸摸鼻子看看两个姑娘后退了一步,“这个……” “不许胡说!” 云翼警惕的再退了一步,然后才飞快地道:“我听说冯思北好像曾经向晚风姑娘求过亲来着,还有…韩天宁和黄靖轩好像都挺喜欢雅朵姑娘的。”说完转身就溜了。楚凌眨了眨眼睛,“韩天宁和黄靖轩?我以为…应该是段云才对呀。” “笙笙!”雅朵气得直跺脚,俏脸绯红,“你别听云翼胡说!我、我才没有呢!” 晚风倒是淡定得多,“公主,云翼公子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楚凌看看她,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看不上冯思北了?”其实楚凌觉得冯思北挺不错的,出身将门性格正直端方,实力在天启年轻一代中更是数一数二的。楚凌这些日子也跟冯思北交过几次手,这三年冯思北进步也不俗,自己想要轻易胜过他也不容易。至少在武功上虐一虐桓毓明镜这些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晚风浅笑道:“小冯将军出身名门,将来必定平步青云,跟咱们这些江湖草莽不是一路人的。” 楚凌摇摇头,“这都不是什么事儿,主要还是你自己想明白。那么,阿朵,你有事什么情况?” 晚风噗嗤一笑道:“阿朵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情况,她是钻到钱眼里去了。”雅朵对着晚风办了个鬼脸,拉着楚凌道:“笙笙,我赚了很多钱,以后都给你花。”楚凌无奈地扯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好,那就谢谢阿朵姐姐啦。” 三人站在甲板上说笑叙旧,不远处岸边留下桓毓公子苦命的安排兵马渡江。楚凌看着桓毓忍不住道:“嫣儿和萧艨都修成正果了,为什么桓毓公子到现在都还没人要?” 离得远虽然桓毓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几道目光朝着自己射来,当下转过来疑惑地看向三人。三人有志一同地转身背对着桓毓公子继续八卦,晚风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个…”楚凌眼睛微亮,“有情况?” 雅朵点点头,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桓毓公子好像中意摇红姐姐,不过…摇红姐姐拒绝了他,玉家除了霓裳好像别的人也都不太乐意。” “发生了什么?”楚凌惊讶,三年前祝摇红是跟他们一起去了西域的,一年之后等他们安定了才返回了中原。难道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没看出来有这个迹象啊? 晚风道:“一年前桓毓公子背上办事,路上遇到了截杀。是摇红姐姐带着人把他救出来的,当时摇红姐姐身上中了六刀,冲出来的时候几乎都成了个血人。”当时是晚风负责接应的,但她实力不济也只能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接应到祝摇红等人的时候她都险些吓坏了,几乎就要因为祝摇红救不回来了。 楚凌眨了眨眼睛,“就因为这样,桓毓就…没看出来呀。”看不出来桓毓公子浪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个会因恩生情的人? 晚风轻叹了口气,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没用呀。” “怎么说?”楚凌问道。 晚风道:“摇红姐姐已经说过了,她对桓毓公子没那个意思。而且她这辈子都不会成婚了。以后老了就赖着公主,让公主养她呢。” 一句话,桓毓公子他…失恋了。 楚凌思索了片刻,问道:“玉家是不是知道这事儿了?”晚风点点头道:“桓毓公子想要向摇红姐姐求婚,自然是提前禀告了家中的长辈的。不过玉家…霓裳倒是挺喜欢摇红姐姐的,现在还整天追着她跑,还嫂子嫂子的叫呢。” 楚凌沉吟了片刻道:“回头我祝姐姐聊聊。”玉家不同意这事不难想象,虽然寻常人不太清楚祝摇红的底细但玉家却不会不清楚。玉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家最有出息的六公子娶一个做过北晋皇帝妃子的女人的。这能怪玉家势利眼么?似乎也不能。玉家除了为了自家的名声也未尝不是为了桓毓考虑。祝摇红曾经是北晋皇的妃子,年纪比桓毓大,如今还时常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论那一条都不是寻常人家的长辈能够接受得了的。 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起桓毓公子来了。 桓毓公子从岸边掠了过来,落在甲板上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三人,“三位在说什么?”总感觉这三个人在说他的坏话。 三人皆是一脸肃然和诚恳,齐齐摇头道:“没说什么。” “叙旧。” “闲聊。” “…… () 定江山(9) 白振飞回过神来飞快地看向楚凌,“你做了什么?”楚凌含笑叹了口气,“白大人,你是不是太不相信陛下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振飞不信,城楼上已经有人展开明黄的绢帛高声宣读,“白振飞、韩述、楚义等人结党营私,逼迫朝臣,谋逆犯上,着夺取所有爵位官职,贬为庶民,满门抄斩!”这话一出,宫门外顿时一片哗然。楚昭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的将士道:“天启禁军,现在放下兵器朕念在你等被人蛊惑,恕你等无罪。否则…与白振飞一干人等,一并论处!” 将士之中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当然如果是往常楚昭说这话未必有这个影响力。但是现在神佑公主出现在了就完全不同了,神佑公主虽然离开了几年,但是人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几天的记忆,所有人都还记得这位公主殿下的那些丰功伟绩。再看看白振飞韩述等人,以及站在另一边的神佑公主等人,白相真的斗得过神佑公主么? 白振飞见状心知不妙,冷笑一声道:“可笑!不知从哪里还的假货也敢冒充陛下!诸位同僚,陛下早被这些人害死了,千万不可相信他们!” 楚凌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振飞的表演,不得不说白振飞的模样气度让他的话显得相当有说服力。当然那些被他说服的人到底是真的被他说服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就不好说了。总之人群中也开始有些骚动起来。桓毓站在楚凌身边低声道:“公主,陛下看来还是有些压不住啊。”楚凌笑道:“这种时候,想要以理服人谁都压不住。”桓毓挑眉,“公主的意思是,不讲理?” 楚凌道:“现在是讲理的时候么?” 旁边云煦皱眉道:“今天这事儿若是不说清楚,以后对陛下的名声只怕也……”如果一直让人质疑皇帝的身份,对皇帝未来亲政以及统治都不是什么好事。楚凌淡然道:“文人的嘴,杀人的刀。越是想要说清楚,他们也是觉得你心虚。成王败寇…关键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说罢,楚凌一跃而起掠过了站在宫门前的人群朝着宫墙的方向而去。只见那一袭翩然红衣在宫墙上轻轻踩过,不过片刻间就落到了城楼上的楚昭身边。 “阿凌姐姐。”楚昭有些惊叹地看着楚凌这一番动作。虽然他对武功方面并不精通,却也知道这三年阿凌姐姐又厉害了许多。 楚凌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别讲道理了,动手吧。你跟他们讲不清的。”不是道理讲不清,而是人家压根不想听你讲。所以无论你讲什么人家都只会当你是在狡辩。 楚昭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迟疑,“阿凌姐姐,真的要这么做?” “你不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楚凌笑道,“你若早一些敢这么做,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楚昭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楚凌轻声道:“我不是再怪你,我走的时候你才十二岁,要求你做这些事情未免强求。但是…长生,你既然坐了这个位置,早晚都是要长大的。姐姐不能一直替你做决定。” 楚昭眼睛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阿凌姐姐你放心,我明白的。” 楚凌道:“那就好,以暴治人不是一个好皇帝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太过于温顺也不会让你的臣子臣服,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就像…就像父皇?”楚昭低声道。为尊者讳,也为亡者讳,身为后背的楚昭一般不会讨论永嘉帝的生平。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永嘉帝在位几十年,碌碌无为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性格太过温和文弱。他不是个昏君,暴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个好人,然而他却不是个好皇帝。在乱世中他也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父皇曾经也并不只一个皇子,然而最后却便宜了他这个外人。最大的原因不就是他身为皇帝和父亲根本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子嗣么?楚昭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要这样! 楚凌鼓励地看着他,轻声道:“去吧。” 楚昭点头,低头看向底下眼底闪过一丝坚毅和杀意。侧首吩咐身边的人,“动手吧。” 城楼上的鼓声响起,但是底下的人们却分辨不出来这鼓声里传递的讯息,显然这鼓声并不是给他们听的。 很快接头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大批禁军出现在了接头朝着宫门的方向逼近。 “白振飞、韩述、楚义,谋逆作乱,斩立决!”少年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冰冷肃杀。原本紧闭的宫门随着这一句话轰然打开,身披铠甲地皇宫禁卫从宫中用处,朝着白振飞等人逼来。 白振飞大惊,同时眼神也是一沉,厉声道:“动手!” 城楼上,楚凌的声音也同时传遍了宫门前,“禁军自校尉以下,放下兵器退出战场,一切既往不咎!” 白振飞眼神一厉,满是仇恨地看向城楼上的红衣女子,厉声道:“谁敢后退!杀无赦!” 楚凌轻笑一声,看着白振飞微微挑眉。 “白相竟然以为自己在军中比神佑公主更有影响力?”一个笑声在白振飞身后响起,桓毓公子转眼间已经到了跟前。 “来人!杀了他!杀了他!”白振飞被吓得连连后退逃入重重护卫之中。桓毓公子一击没能的手,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正要再次上前,身边一道冷风掠过只见冯思北从他身边掠过手持长枪直逼白振飞而去。宫门前已经乱作一团,有人因为楚凌的话而放下了兵器退出战场,也有人依然在负隅顽抗。桓毓看着逼近白振飞的冯思北叹气,“年轻人果然是精力旺盛啊。” “桓毓公子是觉得自己老了么?”冯思北还有功夫回了一句话。 桓毓顿时不满,“谁说本公子老了,比比看谁先抓住白振飞!” 不等冯思北回话,不远处被人护着的云煦有些头疼高声道:“桓毓,先抓义昌王!” “……”差点忘了,只要是这个义昌王太没有存在感了。不得不说,天启皇室除了神佑公主殿下,别的人质量真的不怎么高?无论是之前的安信郡王还是后来的南康郡王以及现在的义昌王都是被人裹挟和利用的货色。论搞事情,这些臣子和敌人比他们在行太多了。 云煦和襄国公等人退出了战场,站在外围围观着这一场混战。 “看来,结局不用我们操心了。”云煦沉声道,“陛下已经让人拿下了白振飞的家人。”不仅是白振飞,还有跟着白振飞的那些有影响力的要员家中几乎都被一网打尽了。这些人集中兵力想要对付神佑公主和皇帝,却没想到小皇帝真敢对他们的家人下手。 襄国公微微蹙眉,看向城楼上并肩而立的楚昭和楚凌。 云煦挑眉笑道:“国公在想什么?” 襄国公问道,“釜底抽薪,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这次公主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这次回来,神佑公主除了去看望朱大人当真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做多的也只是作为一个安定人心的存在而已。云煦饶有兴致地道:“冯思北跟我说,陛下告诉他,如果最后宫门前的局势控制不住,就先杀了那些人。”别看小皇帝年纪小还没什么作为,身为帝王该有的狠辣却半点也不少。今天就算真的输了,也要让那些人痛彻心扉一次。当然,有神佑公主坐镇,又怎么会输呢?云煦望着不远处狂奔而来的神佑军铁骑在心中笑道。 襄国公轻叹了口气,“陛下…确实跟先帝不太一样,或许这几年我们都太小瞧他了。” 云煦道:“陛下毕竟已经长大了,该放手了。” “公主……”襄国公微微蹙眉。 云煦道:“公主心中想必也自有打算。国公,将来掌握天启的人毕竟是陛下,不是公主。所有的事情还是要陛下自己来做决定的。这也是公主的意思。” 襄国公点了点头道:“老夫明白了。” 宫门前的混战一直打到了深夜,白振飞早已经成了冯思北手中的俘虏,然后混战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被俘而结束。夜色中,宫门前血流成河,血气冲天。 楚昭一直站在城楼上望着这一幕,直到混战渐渐平息,楚凌也一直站在一边陪着他。 “阿凌姐姐……” 楚凌侧首看他,“怎么了?” 楚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今天杀了好多人。”虽然没有一个是他亲手杀死的。楚凌问道:“杀人的感觉如何?” 楚昭摇头,“很难受。” 楚凌道:“记住这种感觉。你是皇帝,未来或许也免不了会有这样的事情。杀人不是什么好事,只要你记住这种感觉,我相信你就能掌握其中的分寸。长生,你从不缺少决断,但是我希望你在学会决断和凌厉手段的同时也明白何为克制和怀柔。姐姐不能永远陪着你,这条路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走。” “阿凌姐姐,你要去哪儿?”楚昭有些不安地问道。 楚凌笑道:“你忘啦,北方还在打仗呢。君无欢先过去,平京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过去了。后面的事情还是要你来收尾,这一次我没有给你太多的帮助,以后也不会。” 楚昭道:“我知道,阿凌姐姐是为了我好。” 楚凌摇头道:“以后,辛苦你了。” 楚昭望着她,郑重地点头道:“阿凌姐姐你放心,我以后会努力的。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楚凌嫣然一笑道:“嗯,我相信你能做到。” () 定江山(8) 皇宫城楼上钟声响起的时候,宫门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身在天子脚下他们自然不会不明白每一种钟鼓声所代表的意义,一时间倒是有些慌了手脚。虽然如今他们势大,但也不是所有的朝臣都会支持他们的。这会儿神佑公主突然来这一招,将所有人都召集到宫门前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靠着那些置身事外的人跟他们对抗?那些人若是敢于出面的话,先前小皇帝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白相,神佑公主这是想要做什么?”韩述站在白振飞身边低声问道。义昌王也站在一边,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也并不平静。 白振飞冷笑一声道:“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没有用。一会儿神佑公主出现,什么都不必说直接动手!”韩述有些迟疑,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宫门道:“但是,皇宫里那位……”白振飞道:“只要神佑公主没了,一切都好说。宫里那位…若不是神佑公主回来了,你看他敢现身么?”小皇帝到底不是从小按照皇子的标准培养的,甚至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他的基础比普通宗室子弟都要差一些。虽然上官成义等人都盛赞小皇帝天资出众,但白振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天资再出众,这短短几年的时间神佑公主和上官成义也不能把他真教成一代英主,这两年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至少小皇帝算不得是个强势厉害的少年天子。 旁边义昌王皱着眉头道:“不知为什么,本王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白振飞淡淡的瞥了义昌王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口中却道:“王爷不必多虑,如今平京的兵马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神佑公主带回来的那点人能有什么用处?王爷只要安心等着便是了。”等着什么白振飞没说,但三人显然都很明白。义昌王脸色微变道:“那就有劳白相了。” 很快,凡是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就匆匆朝着宫门前涌来。不过却被白振飞带来的兵马拦住了去路。看到这一幕,过来的人都不由变了脸色,已经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但皇帝召见他们也不敢不来,毕竟这场祸事到底谁胜谁负也还不好说。白振飞围着宫门不让进去,这些人也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了。至于那些本就是白振飞一党的人倒是显得从容自在得多,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之色。人生在世谁不会幻想有朝一日权在手的快意? “白振飞,你们好大的胆子!”宫门上方的城楼上出现了宁王的身影。宁王居高临下远远地看着众人厉声道。白振飞丝毫不担心,冷笑道:“胆大妄为的是宁王殿下吧?宁王殿下幽静陛下在先,如今又从外面弄个冒牌货回来,想必陛下已经被你们暗害了!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为陛下讨一个公道!” 宁王险些被气笑了,“荒唐!陛下好好地在宫中,你想造反么!” 白振飞气定神闲地道:“先前宁王和襄国公连着一个多月不让我等觐见陛下,只说陛下在宫中养病。今日的陛下却是从城外归来的,难道宁王是想说这一个月陛下其实根本不在平京?你们瞒着满朝大臣,将陛下弄丢了一个月之久,不知宁王打算如何解释?我等如何知道,今日回宫的就当真是陛下而不是冒名顶替?” 宫门口一片哗然,白振飞一党的朝臣更是纷纷应和甚至高声谴责。仿佛当真是宁王和襄国公联手暗害了皇帝又弄出个假皇帝来做傀儡了,显然是深谙谁抢先掌握舆论谁就能站的上方的道理。 “宁王!你谋害陛下还不打开宫门束手就擒!” 宁王冷笑,“谋害陛下?本王谋害陛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白振飞慢条斯理地笑道:“宁王是想说陛下是你的亲孙儿,所以你不会谋害陛下?陛下早已经过继给先帝了,与你宁王府毫无关系。更何况…孙儿做皇帝哪里有自己做皇帝好?” “白振飞!”宁王怒道。 白振飞道:“还请王爷指教。” “白相,不说一声就偷跑不太好吧?”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王殿下指教不了你什么,你为何不请本宫指教?” 白振飞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动作有些缓慢地回头。他身后的人群也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来,只见身后不远处楚凌带着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走来。神佑公主一身红衣,手里还提着一把染血的流月刀,行走间甚至还有血迹滴落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刀上的还是从神佑公主身上滴落下来的。许多人都想要不着痕迹地后退远离眼前这个宛如修罗的女子。只是当大家都有志一同的时候,跟前突然扩大的空地就显得有些太过显眼了。 白振飞冷眼看着自己前方与神佑公主之间突然空出来的大片真空地带,脸色有些难看。 楚凌含笑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笑吟吟的道:“三年不见,诸位大人看起来都还过得不错啊。” 众人不敢答话,只听楚凌继续道:“但是…陛下跟本宫说,他这三年过得不甚舒坦。诸位大人怎么说?” 白振飞淡淡道:“公主确定,宫里的那位当真是陛下么?” 楚凌偏着头,含笑问道:“白大人确定,令郎真的是你生的么?” “噗嗤!”身后桓毓公子忍不住闷笑出声,白振飞脸色顿时铁青,与之同样的还有站在距离白振飞不远的地方也有人脸色有些难看。这么重要的场合,白家自然不可能只有白振飞一个人出席。 “殿下身为摄政公主,如此羞辱臣下,未免不成体统!”白振飞冷声道。 楚凌微微眯眼,“那白相旨意陛下,又该算是什么?” 白振飞道:“老臣是为了天启的江山社稷和陛下的安危!” 楚凌好脾气地道:“本宫是为了白相头顶的颜色和白家的血统。本宫一片好心,白相如此这般着实让本宫伤心啊。” 终人群中终于也有人忍不住闷笑起来,只是察觉眼前的情形都纷纷低着头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公主如此羞辱老臣……” 楚凌不等他说完,微笑道:“白相想要以死明志么?那就去死吧,白相若是死了,相信本宫和在场的各位大人有感白相刚烈都会相信令郎的身份的。以及…也可以原谅白相冒犯陛下的罪过,毕竟…这世上如白相这般严于律己的人也不多见了。” “你!” “白相!”旁边的韩述见状,连忙低声提醒道。白振飞自己说神佑公主一出现不必多说就动手,这会儿反倒是自己跟神佑公主打起了嘴仗,简直是莫名其妙。当然,韩述其实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白振飞地愤怒。只不过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到底感觉不到刻骨铭心的痛。 白振飞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下来。看向楚凌的目光却多了几分仇恨和杀意。楚凌对他微微一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流月刀。 “陛下驾到!” 城楼上响起高亢的声音,众人纷纷转身看向宫门口。在白振飞和楚凌打嘴仗的时候,楚昭已经带着人出现在了宁王身边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 “恭迎陛下!” 楚凌身边,襄国公等人朗声叩拜。 有人领头,原本躲在一边的朝臣们也跟着应声叩拜。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神佑公主已经回来了,这会儿看到楚凌既是惊讶同样也对皇帝这一方面多了几分信心。他们可都还记得当年同样也是在这宫门口发生过的事情呢,这一次……只怕是要比当年更加可怕了。 “恭迎陛下!” “平身。”楚昭站在城楼上盯着白振飞,冷声道:“白振飞,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白振飞抬头与楚昭对视,心中微沉。一个多月不见,这小皇帝似乎成长了许多。与他对视竟然也隐隐感觉到了几分压力。开弓没有回头箭,白振飞深吸了一口气并不回答楚昭的问题,而是一抬手做了个手势。 围困着宫门地兵马纷纷提起兵器面向应招而来的朝臣,而其中大部分都将兵器指向了楚凌等人。楚凌一行人原本就不多,片刻间便被包围在了数千兵马之中。 “神佑公主,先帝将天启和陛下托付给你。你却三年不见人影,以至于陛下被奸人所害,你可对得起陛下的托付?”白振飞厉声道,一脸的痛心疾首。 楚凌点头道:“白大人这么一说,本宫确实有些对不住先帝的托付啊。” 白振飞冷哼一声道:“公主承认就好。” 楚凌道:“所以,本宫现在准备补救一下。好好履行对先帝和上官大人的承诺,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你想做什么?”白振飞警惕地看着楚凌。楚凌笑道:“不是我想做什么,是陛下想做什么。今日之事,由陛下全权处理,本宫…只是协助。” 白振飞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将楚昭放在心上,所以楚凌一回京他们几乎就片刻不离的紧盯者襄国公府,以确定神佑公主的动向。现在…神佑公主却说一切有小皇帝全权处理? 城楼上,楚昭声音冰冷。少年人的嗓音竟带了几分铁血地味道,“白振飞一干人等意图谋逆篡位,罪无可赦,满门抄斩!” 白振飞猛地抬头看向城楼上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惊骇。 () 定江山(7) 白振飞从襄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刚刚回到宫中的楚昭也没有闲着。才刚去了一趟宁王府,就被宁王心急火燎地送回了宫中。这些日子楚昭不在,宁王和襄国公将宫中的守卫再三排查了数次,确保楚昭的寝宫里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才肯罢休。虽然皇宫中依然可能有隐藏的危险因素,但无论如何也比宁王府要安全得多。更何况如今神佑公主回来了,宁王觉得白振飞胆子再大也不敢如何。只是宁王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狗急跳墙。正是因为楚凌回来了,一些原本不那么急着做的事情,这些人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地去做了。因为如果不做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地等死。 “启禀陛下,宫门外被人围住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外的侍卫匆匆进来禀告。楚昭脸色微冷,沉声道:“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侍卫低声道:“是…禁军的人!” 宁王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要反了?公主殿下……”楚昭轻哼一声道:“阿凌姐姐虽然回来了,却并没有带多少人。他们自然是想要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先下手为强了!” “是老臣害了陛下!”宁王满脸懊悔,“老臣应该送陛下去襄国公府才是!”有神佑公主在,陛下的安危至少是有保障的。楚昭摇摇头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们就要说是阿凌姐姐和襄国公挟持了朕了。” 宁王默然,他当然也明白那些文人如果想要找借口是没有什么荒唐的借口说不出来的。就如同这些日子,他和襄国公软禁陛下的谣言也在平京私底下穿的沸沸扬扬。至于他身为陛下曾经的祖父为什么要软禁自己的亲孙儿,自然也没有人理会了。 “陛下现在怎么办?”宁王问道。 楚昭道:“不用担心,我们就在宫里带着。阿凌姐姐会来救我们的。”宁王看着眼前沉稳了许多的少年,也有些感慨,“陛下长大了许多。”楚昭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已经十六岁了,早就该长了。阿凌姐姐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征战沙场了,我却……这次若不是阿凌姐姐回来的及时,只怕我们小冯将军都……” 宁王也想起之前楚昭所说的那些危险,心中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陛下。”冯思北提着兵器从外面进来,楚昭眼睛一亮笑道:“思北,你怎么在宫中?”冯思北道:“公主命末将随身保护陛下。”虽然公主在陛下身边安排了不少人,但若论身手的话比得上冯思北的人还是不多。有他随身保护,楚凌也能放心许多。 “还是阿凌姐姐想得周到。”楚昭点点头,打量着冯思北若有所思。冯思北这些日子也算是跟这位皇帝陛下有些交情了,见状爽快地道:“陛下有何吩咐?”楚昭问道:“冯将军执掌禁军多年,思北你跟禁军中的将领熟悉么?”虽然这两年禁军中也被安插了不少人,但天启的将领毕竟就是那些,多少都还是要给冯铮一个面子的。 冯思北点头道:“有些相熟的,不过他们大都被排挤出京城或者调到城外去了。”刚一回京,冯思北就奉命将如今的禁军调查了一番。那些将领掌握那些兵马,心里都还是有素的。至少现在围在宫门外的那些人,他就一个都说不动。 楚昭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块令牌扔给了楚昭道:“不用那么麻烦,宫门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你拿着这令牌去看看哪些兵马还能听你调动。”冯思北接在手里,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楚昭,“这是枢密院的兵符?怎么在陛下手中?”楚昭道:“朱大人给朕的,这玩意儿在朕手里没用。本来想给阿凌姐姐,当初离宫的时候没带在身上。” “……”冯思北只觉得满头冷汗,这么重要的东西陛下都能忘记真的靠谱么?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楚昭翻了个白眼道:“这玩意儿没你想象中的有用,我若是给了冯将军那是害他。”枢密院兵符必须与枢密院的文书和圣旨一起才能调动大军。紧急时刻虽然也能从权,但事后如果没有枢密院和皇帝亲自背书,调兵的人很可能会被以谋逆论处。若是冯铮拿着那玩意儿调兵,结果他这个皇帝却掉链子没能顺利夺回朝堂的控制权。冯铮八成就会变成第二个君傲。 冯思北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问道:“陛下想要末将做什么?” 楚昭微微眯眼道:“阿凌姐姐带回来的人不多,只怕也没有功夫管那些虾兵蟹将。你带人…把那些人的家里都给我抄了!”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个都欺负他少不更事,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当他是病猫? ”是,陛下!”冯思北爽快的应道。倒是旁边宁王有些担心,“陛下,这…是不是跟公主商量一下?”楚昭摇头,“皇姐现在肯定知道兵符在朕手里了,她既然没派人来取,自然就是用不着了。那朕就自己先用用呗,冯思北,快去办事,朕这里暂时用不着你担心。” 冯思北点了点头,转身领命而去。 襄国公府里,楚凌正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门外匆匆传来一个脚步声。楚凌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淡定的问道,“桓毓公子去而复返,又是为了什么?” 桓毓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楚凌道:“公主殿下,你再不动手就真的要被人先下手为强了啊。” 楚凌挑眉,“白振飞想干什么?” 桓毓道:“白振飞派人将皇宫给围了,而且……”楚凌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桓毓面色有些古怪,“他们说…陛下被襄国公宁王还有冯铮给害了,宫里那个…是假的。” “无聊。”楚凌面色平静地评价道。 桓毓靠在门口笑道:“可不是无聊么?要我说,白振飞还是文人做派误事。自以为丧心病狂心狠手辣,实则拖拖拉拉,优柔寡断。”楚凌笑道:“若是桓毓公子,你打算怎么做?”桓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集中所有力量,先碾平了襄国公再说!我若是白振飞,在听到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会动手。他还想要个合理合法的名声,还想着流芳青史呢。” “可惜,他不是你。”楚凌耸耸肩,站起身来道:“走吧。” “去哪儿?”桓毓问道。 楚凌道:“既然他都已经动手了,咱们也不能让人看笑话吧。让本宫瞧瞧,这年头…吃了豹子胆的人到底有多少。” 桓毓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忍不住道:“你知道哪些老头子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你知道?”楚凌问道。 桓毓公子道:“人家想跟你玩谋略心计,你直接拔刀就砍。人家读书人讲究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杀人不见血的优雅。你偏偏次次都要弄得鲜血淋漓,谁会喜欢你?” 楚凌回头对他一笑道:“能动手解决为什么要跟他们叨叨?我今儿不是陪着白振飞聊了半天么?” “……”人家在用缓兵之计,你在看人笑话? 片刻后,皇宫的城楼上响起了沉重而略有些急促的钟声。那是皇帝紧急召集朝中大臣入宫议事的钟声,凡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无论什么时候听到这样的钟声都必须入宫见驾,不到者将以渎职甚至抗旨论罪。但是许多人心里都清楚,下令敲响这钟声的只怕未必是宫中的小皇帝,而更有可能是刚刚回京的摄政长公主殿下。 襄国公府,楚凌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摄政长公主朝服。 襄国公桓毓云煦上官允儒等人都跟在她身后朝着府门外面走去。 襄国公府大门外再一次被人围住了,楚凌微微蹙眉看着站在街对面正盯着襄国公府大门口的黑衣人叹了口气,“这冥狱,怎么总也杀不绝呢?” “神佑公主好大的口气!”对面为首的黑衣男子阴恻恻地道。 楚凌微微偏头打量着对方,“拓跋梁、百里轻鸿…你们现在跟着谁?拓跋罗?” 黑衣男子冷声道:“冥狱还有好大几笔账,没跟公主算清楚呢。” 楚凌不由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空旷地街道上回荡,“算账?谁给你们的勇气跟本宫算账?” 黑衣男子冷笑道:“神佑公主,你太狂妄了!” 楚凌悠悠道:“好呀,那本宫就跟你们一道算算,就是不知道本宫的账本你们接不接得住!”话音未落,原本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已经一闪身到了跟前。黑衣人立刻散开了阵势不约而同地朝着楚凌攻了过去。 “桓毓,把人护好了。”楚凌道。 桓毓公子懒洋洋地道:“公主殿下担心你自己吧,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没见他们这儿杵着好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么?可见这些人的目标十分的精准,只有神佑公主一人。 “小六!”襄国公没好气地道。 云煦问道:“桓毓,公主不会打算一个人收拾这些人吧?”云煦公子素来对这种逞凶斗狠不以为然。这些莽夫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处置,用不着公主殿下亲自动手浪费时间。 桓毓笑道:“哪儿能啊,等咱们这儿弄完,黄花菜都凉了。”说罢,桓毓公子抬手吹了几声口哨。 片刻后,一群人从街道两头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桓毓得意地笑道:“表舅,就算公主自己想要练练身手,我也不敢真让她一个人去拼命啊。”这要是让君无欢知道了,他还活不活了? 襄国公松了口气,“那就好。” () 定江山(6) “老臣见过公主。”白振飞跟着襄国公府的管事走进花厅,却没有看到身为主人的襄国公。坐在一边的是玉家六公子和不久前刚刚被他们设法弄进了大牢的云煦,不由得微微皱眉。 楚凌对白振飞没什么印象,但是白振飞对这位公主殿下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应该说,即便是楚凌真的永远不回来了,整个平京的人大约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位公主殿下的。而这其中又以白振飞这些南方豪族权贵为最,毕竟…几年前因为南康郡王的事情,倒在神佑公主刀口下的人可着实不在少数。 如果神佑公主从未离开,白振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害怕一个双十年华的年轻人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白振飞想,他依然还是会这么做的。 楚凌斜靠在椅子里,有些慵懒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白家也算是南方负有盛名的大家族了,身为白家家主当朝丞相白振飞的模样自然不会差。一眼看过去,衣冠楚楚,温文儒雅,好一副冠冕堂皇的文人模样。 “白相?”楚凌微微挑眉问道。 白振飞拱手道:“正是老臣。”楚凌悠悠道:“本宫记得…当初父皇驾崩本宫离京的时候,白相还是、还是……”白振飞不卑不亢恭声道:“彼时老臣是工部左侍郎。” “工部?左侍郎?”楚凌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升得够快的啊。”工部左侍郎正三品,丞相正一品。众所周知,官职越往上走就升得越慢,有的人甚至半辈子被卡在同一个品级都不少。但是这位区区三年从正三品到正一品,这不是坐飞机了而是做火箭了。说到底…还是前几年死的人有点多,高层官员有些青黄不接再加上上面没人压着,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捡了便宜。 白振飞来之前,关于他的资料楚凌就已经看过一遍了。这位几年前能避开那次清洗自然是个聪明人,这几年他一直都是站在皇帝这边的,也确实是能力卓绝,否则上官成义也不会如此提拔他。跟韩述一样,直到上官成义突然病逝这位才翻脸无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对了,韩述正好还是这位白相的女婿。 想到此处,楚凌也不由啧叹,“白相,下得一盘好棋啊。”白振飞觉得神佑公主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面上却依然风平浪静,笑道:“公主说笑了,老臣素来不擅此道。”楚凌轻笑一声,“也是,你若当真肯好好琢磨棋局,本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是她想要搞事情,不先想方设法的搞死神佑公主和沧云城主,简直是自己找死。 这一点其实是楚凌冤枉白振飞了,不是他不想搞死楚凌和君无欢,而是这两位一出关就行踪缥缈,又有沧云城和凌霄商行在,派人去西域调查神佑公主纯属找死。 白振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只听楚凌笑道:“拓跋罗告诉你君无欢已经死了,本宫不会再回来了?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他是故意骗你的呢?”白振飞道:“老臣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什么拓跋罗?老臣与北晋摄政王从无交际,他怎么会告诉老臣这些事情。”楚凌撑着下巴道:“随便吧,现在本宫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白振飞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红衣女子,如此绝色容貌本就世间罕见,但白振飞却半点没有将这样的绝色放在心上,不是不愿实属不敢。只要大权在握,这世上什么样的绝色尤物得不到,真正的强人绝不会为了美色而做糊涂事。好一会儿,白振飞突然笑道:“恕老臣,不明白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公主回朝实乃天大的喜事,陛下想必也十分高兴。” 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楚凌在心中微笑:恐怕没这么简单。 只听白振飞沉声道:“公主刚刚回来,想必是对朝中的局势有些误会。老臣听韩大人说起过早先的事情,确然对襄国公和朱大人有些不敬。但是…公主,陛下一个多月不朝不见外臣也是事实。敢问公主,如果您是老臣,一个多月见不到陛下一面,您又当如何行事?” 坐在一边的桓毓冷笑一声,慢悠悠地道:“陛下为何不见外臣,白大人难道不知道?”白振飞扭头看向他,一脸坦然,“老夫确实不知,还请玉公子指教。” “……”好不要脸啊。 楚凌手指轻轻的扶手上敲了两下,道:“那么,白相这会儿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白振飞道:“回公主,老臣此来一是公主回朝老臣按礼应当前来觐见,二来却是想见一见襄国公,请他解释一下陛下这一个多月的行踪。”旁边云煦淡淡道:“陛下的行踪白相既然有疑虑,为何不直接求见陛下?而要问襄国公?” 白振飞道:“老夫尚未见过陛下,但是…襄国公和宁王一直说陛下在宫中养病。敢问为何,陛下今天会跟公主一起从外面回京?” 楚凌悠然道:“本宫提前通知了陛下,陛下出城迎接本宫,有问题吗?” “公主只通知了陛下?”白振飞挑眉道。 “不行?”楚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振飞当然知道楚凌这是在胡说八道,就想楚凌等人同样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一样。只是他却不能反驳,沉默了片刻白振飞方才道:“云大人说得对,老臣稍后便入宫求见陛下。公主归来乃是大喜事,当在宫中设宴为公主洗尘。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楚凌道:“洗尘就不必了,过几天本宫还要北上。还是等本宫和驸马料理了拓跋罗,洗尘和庆功一会儿上吧。” 白振飞眼神微闪,“驸马……” “去冯将军那儿了。”楚凌笑道,“当年我就说,冯铮这人打仗还行,领兵早晚要吃亏。你瞧瞧…这才三年多,险些就要被人坑的全军覆没了。”白振飞道:“公主说得是,冯将军确实不太适合领兵。北晋自从拓跋兴业退隐,拓跋胤战死后并无什么出色的大将,冯将军这两年的战绩却……” 楚凌道:“冯铮的战绩姑且不说,驸马离开的时候跟本宫说,当下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擅长拖后腿的给收拾了。白相应当也听说过,沧云城主治军严明,对了…白家没有人在军中吧?” 白振飞神色微变,“公主何意?”白家确实有人在军中,而且不仅一个。 楚凌有些惋惜地道:“驸马素来不似冯将军心慈手软吗,等本宫北上,想必那些拖后腿的都被料理得差不多了。不过,本宫是绝对相信,白相家的人绝对是精忠报国的。对吧?”白振飞神色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方才道:“这是自然。”君无欢…长离公子沧云城主!白振飞心里突然升起几分寒意。暗暗有些后悔,之前对沧云城和冯铮下手太轻了,才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如果早一步灭掉沧云城和冯铮,就算神佑公主和沧云城主回来又能如何? “公主说…过几日便要北上?”白振飞回过神来想起楚凌的话连忙问道,“那朝中……” 楚凌笑道:“本宫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几条杂鱼而已,几天时间便足够了。” 白振飞眼神幽暗,盯着眼前的女子沉默不语。只听她轻声低喃道:“才三年时间,平京就乱成这样。可见…当年杀的人还不够多啊。” 白振飞从襄国公府走出来,即便是阳光落在自己身上也难以扫去满身的寒意。神佑公主低眉轻语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不停地晃动着始终不能消散。他知道,神佑公主这仿佛自言自语的话,其实是对自己说得。 “白相!”离开了襄国公府不远,立刻就有等在那里的人迎了来。 “白相,怎么样了?”义昌王有些担心地看着白振飞问道。 白振飞幽幽地望了义昌王一眼,不得不承认即便神佑公主是个年轻女子,也比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更有王者气度。 “白相?”义昌王有些不解地道。 白振飞沉声道:“王爷,准备吧,立刻动手不能再犹豫了。” 义昌王心中一惊,“这么急?”不仅是神佑公主刚刚回来没有准备好,他们同样也没有准备好。谁知道神佑公主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白振飞冷声道:“再不动手,死得就只会是我们了!神佑公主说……几日后,她要启程北上。” “那不正好?”义昌王道。 白振飞冷笑一声,“她的意思是…她要在这几天之内,摆平平京的所有人和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神佑公主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振飞快步往走去,沉声道:“王爷还想犹豫不决,不妨想想南康郡王的下场!”义昌王脸色顿变,沉声点头道:“本王知道了,就按照白相的意思办吧。” 白振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襄国公府大门,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神佑公主以为,他当真有这么好的心情专门在这个时候上门给她请安么?要怪就怪,这位公主殿下太过骄傲自信了。若是他,直接在襄国公府就将他拿下了。既然神佑公主放他走了,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毕竟,朝堂之上的争斗素来都是——你死、我活! () 定江山(5) 楚凌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挑眉道:“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义昌王脸色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仿佛片刻之前在朱大人面前的耀武扬威志得意满都没有存在过一般。好一会儿,他才脸色铁青的挤出了一句话:“听宁王和襄国公说陛下病重,公主尚未入宫却说见过陛下,自然不可能。”楚凌悠然地走向院子里的义昌王,义昌王跟前的侍卫立刻警惕地上前两步想要拦住她的去路。楚凌抬手轻轻碰了碰交叉拦在自己跟前的刀轻笑了一声,“胆子不小。”两个侍卫握刀的手不由颤了颤。 “让开吧。”义昌王定了定神,故作沉稳地道,“公主殿下不会随便杀人的。”楚凌闻言低低地笑出声,一边道:“哦?义昌王难道不知道…是在我手里的皇室宗亲,可不止一个。” 义昌王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仅是皇室宗亲,他还知道北晋的大业帝,沈王,北晋高手坚昆,这些人都是死在她手里的。也正是因为这些赫赫战绩,即便是神佑公主再如何美貌动人温婉娴静天启朝臣对她始终心存畏惧。今天之前,义昌王其实是没有见过神佑公主的。原本他也只是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宗室,如果不是皇室近亲都死的差不多了,又哪里轮得到他出头。 “公主…说笑了。”义昌王有些艰难地道。楚凌挑眉,“说笑?义昌王是觉得本宫不敢杀人?” 义昌王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而扭曲,无论是还是不是都不敢答。 楚凌似乎终于觉得调弄够了,轻笑了一声道:“罢了,既然没事义昌王先退下吧。”如此漫不经心地语调,显然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义昌王心中本该因为被轻视而勃然大怒,但他此时却只觉得松了口气。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沉默地转身拂袖而去。 “朱大人,你如何了?”朱大人的寝房中,楚凌坐在床边看着眼前满脸病容的老人问道。比起上官成义朱大人的年纪其实还不算大,但此时看起来却着实是显得垂垂老矣。楚凌不由在心中盘算着,若是宫中御医不管用,只怕就只能叫云行月或者肖嫣儿回来一个看看了。 朱大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楚凌阻止了,“朱大人安心养病,本宫回来了,一切都不会有事了。” 朱大人眼中也满是欣慰,“公主…公主总算是回来了。老臣…老臣还以为等不到了。只可惜…上官兄……” 楚凌身上拍了拍他的手背,“是我回来晚了,上官大人的死……” 朱大人摇头道:“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况且…玉公子和云公子照拂得当,上官兄去年就已经病了。”楚凌轻轻声,道:“朱大人放心养病,一切有我。”朱大人点头,“公主回来就好,我天启之幸啊。” 朱大人望着坐在床边的红衣女子,神色有些恍惚。回想起就在几年前,无论是他还是上官成义,对这位公主殿下都是有些成见的。但是上官成义临死之前却将公主殿下当成了天启唯一的希望。而卧病在床的自己似乎也是一般的想法。早十几年都以为这辈子只能蜗居江南守着这剩下的半壁江山了,谁知道有一天竟能看到收复中原的希望呢?有了这些,是男是女又哪里还有那么重要? 楚凌安抚了朱大人一番,又与他聊了一些京城的近况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朱府,跟在她身边的护卫方才道:“公主,您放走了义昌王……”楚凌冷笑道:“楚义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本宫不喜欢拖拖拉拉地收拾这些琐碎的事情。就让本宫看看,过了几年这些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了。”护卫脸色也不由微变,顿时明了公主殿下这是故意放纵这些人,想要将之一网打尽。楚凌漫步往外走去,“北方事情还多着呢,本宫没空与他们玩勾心斗角。你去大牢,把云煦带出来。” “是,公主。”护卫点头应是,飞快地转身而去。 此时平京城中的丞相府里,一群人却是面如土色。 白振飞是上官成义病死之后上位的丞相,若是按楚昭和襄国公等人的意思自然绝不会愿意让他大权独揽的。但有时候朝堂却并不是按照君王的意志转动的,若非如此,当年永嘉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君傲去死了。宁王在朝政上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资质,更何况因为身份他还得避嫌根本不能过多插手朝中事物。 云煦,上官允儒,黄靖轩这些人到底是太过年轻。办事能力强,论勾心斗角却未必能比得过这些老头子。三年下来,终究还是败在了这些人手中。自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云煦等人还得坚固北方的战事和民生,而这些人很多却只需要专注勾心斗角。 原本这些日子他们都顺风顺水十分的意气奋发,谁曾想原本以为不会回来了的神佑公主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平京城而他们却全然不知? “白大人,这该如何是好?神佑公主…神佑公主……”一个官员苍白着脸色颤巍巍地问道。神佑公主,那可是一个大杀神啊。前些年,死在她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天下动容的? 白振飞今年还不到天命之年,看上去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白家是南方豪族,早年被南迁而来的权贵和永嘉帝打压。但是比起一些闹得鱼死网破的家族,白家迅速调整策略,与北方权贵联姻,这些年竟然也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天启朝堂的许多地方。 只是几年前因为楚凌和南康郡王的缘故,这些豪族权贵再一次找到了打击。白家见机快,躲过了一劫。但是楚凌的离开也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向往权力之心不死。只要逮到机会,他们自然恨不得能狠狠地从中咬下一大块肉。然而现在…眼看就要成功,只要再给他们一点点时间,即便是神佑公主回来了也无计可施。然而,差的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神佑公主简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瘟神! “怕什么!”白振飞冷声道,“她身边那一点人,能如何?” 坐在一边的韩述抹了一把汗水道:“可是…那、那是神佑军啊。” 白振飞冷笑一声道:“神佑军又如何?你们也不必被神佑军的名声吓着了。这几年神佑军一直在北方并未跟着神佑公主去西域,你觉得他们能有多少忠诚?这几年,谁又听说过神佑军有什么了不得的战绩?这一次在北方,也没听说他们力挽狂澜。这会儿…冯铮是不是还活着都还不好。” “……”那不是因为沧云城以及几位公主心腹的兵权被夺了,而且军需供应不及时么?有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道。 白振飞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诸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想要打退堂鼓不成?你们可别忘了,早些年那些人的下场。安信郡王,南康郡王,乃至于北晋皇帝,沈王,百里轻鸿,这些人…跟神佑公主作对的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咱们这位公主…哼,若不解决掉她,就算过了这次,咱们这辈子也别想过好日子。义昌王,你怎么说?” 义昌王沉默了片刻,咬牙道:“白相说得不错。” 白振飞满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各位想要回头不妨试试看,公主殿下还会不会接受你们。神佑公主,可从来不是个宽容的主儿啊。”众人想起神佑公主的手段,而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死在神佑公主手里的英雄豪杰多如牛毛,他们这时候回头认输只怕也没用了。 既然神佑公主不给他们活路,他们自然也只能自谋生路了。 “白相说得是,该怎么做白相尽管吩咐就是!”众人纷纷应声道。 白振飞笑道:“很好,只要咱们勠力同心,神佑公主又算什么?” “大人打算如何做?” 白振飞微微眯眼,声音里多了几分杀气,“趁着神佑公主刚刚回来尚未准备妥当,一不做二不休……” 白府在谋划着的同时,另一边襄国公府也没有闲着。 楚凌坐在书房里看着并肩走进来的云煦和桓毓两人笑道:“云公子,桓毓公子,许久不见。” 云煦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显然是这些日子没少受苦,“见过公主。” 桓毓倒是显得自在许多,略带夸张地笑道:“公主殿下,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们家长离公子呢?”楚凌笑道:“他去帮冯将军了。”桓毓松了口气,道:“幸好,你们会来得及时。看来君无欢确实没事了。”早先他也收到消息说君无欢身体好转了,但西域往中原传讯到底不便,具体如何了他也不清楚,“派人给你们送的信只怕在路上错过了。” 楚凌道:“一切都好,两位坐下说话吧。” 桓毓和云煦对视了一眼走到楚凌下首坐了下来。云煦问道:“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凌淡淡道:“谋逆者,死。”短短四个字云淡风气却又杀意凛然。 云煦莞尔一笑,“还是公主爽快。” 桓毓道:“我看有今日之祸,就是因为当年杀的人还不够多。” 云煦摇头,“桓毓公子此言差矣,这样的事永远也不会断绝,这样的人永远也杀不完。古往今来,从未改变。”杀过头了,反倒是会出问题。桓毓翻了个白眼,斜了他一眼道:“云公子好修养。”被扔弄到大牢里要不是他看着险些连命都没了,还能保持这样的风度确实了不起。 云煦含笑不语,哪里是风度,只是没有人比他们这样的人家跟了解权力的可怕以及对人的吸引力罢了。 “只怕这些人狗急跳墙,还请公主小心。”云煦提醒道。 楚凌笑道:“这我自然知道,我倒是比较好奇,白振飞哪来的胆子认为他能在平京杀了我?”白振飞这人楚凌印象并不深,可见至少三四年前这人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桓毓撑着下巴笑道:“自然是有人背后给他撑腰了。” 楚凌微微眯眼,“拓跋罗?” “除了他还有谁?拓跋罗这些年隐忍不发,可不代表他忘了拓跋胤的仇,还有北方那块地。”桓毓道,“白振飞是江南人,北方如何…跟他关系其实也不大。”家国情怀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至少对白振飞这样的人来说,到底更恨貊族人还是更恨他们这些从北方迁徙而来的北方人,可真不好说。 楚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启禀公主,白相求见。”门外管事禀告道。 三人对视一眼,楚凌有些诧异,“他竟然还敢上门?当真不怕我一刀砍了他?” 云煦笑道:“他大约认为公主不会将事情办得如此难看吧。” 楚凌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不怎么好看。既然白大人有如此胆魄,本宫也不能不给他面子,那就见见吧,带他进来。” “是,公主。” () 定江山(4) “神…神佑公主?”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衣女子,韩述只觉得身体僵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竟然连楚昭出现在跟前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楚凌微微皱眉,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侧首看向站在大门前满脸惊喜的襄国公,“舅舅,我才离开平京几年?如今平京的官员胆子这么大了,连正三品官员也敢随意冒充?” 襄国公看了一眼韩述,笑道:“微臣恭迎陛下,公主。公主说笑了,这位韩大人乃是正经的正三品官员,何来冒充?” “他若不是假冒的,怎么会连见到陛下连行礼都不会?还是说他眼睛瞎了?”楚凌冷声道。 韩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到此处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多想就朝着楚昭和楚凌深深地一拜,“臣叩见陛下,叩见公主殿下!”皇帝怎么会突然在这里?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最重要的是,神佑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不是说,神佑公主因为驸马死了伤心欲绝,早已经远走外域了么? 一抬头猛地对上楚凌似笑非笑地眼神,韩述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 楚昭轻哼了一声,道:“皇姐,这位是韩大人,他是上官丞相的弟子呢。” 楚凌微微挑眉,低头打量着跟前的韩述,“上官丞相的弟子?”好一会儿方才淡淡道:“上官大人这眼光,可不怎么好。”韩述登时涨红了脸,神佑公主这话明面上是在说上官成义老眼昏花了,实际上还不是在说他不配做上官成义的弟子。只是看着神佑公主腰间那名震天下的流月刀,韩述却怎么也不敢吭声反驳,只能狠狠地忍下了这一顿冷嘲热讽。 楚凌和楚昭并肩越过众人走到襄国公府大门口,楚凌含笑道:“舅舅,我回来了。”襄国公欢喜地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陛下…陛下也……”襄国公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如果今天公主和陛下没能及时赶回来,那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 楚昭笑道:“让国公担心了。” 襄国公道:“陛下言重了,陛下放心,宁王殿下方才从臣府中离开。” 楚凌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述,“韩大人,弄得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做什么呢?”韩述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这…臣、臣是…臣……”楚凌有些无奈地道:“我就说上官大人眼光不好。”楚昭笑道:“皇姐说得对。”楚凌看着韩述脸色一沉,“放肆!带兵围困国公府,谁给你的胆子!” 韩述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若是再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不好说。连忙道:“公主明鉴,臣…臣是为了陛下啊。陛下不朝也不见朝臣已经将近两月,臣等担心陛下安危,但襄国公和宁王把持宫闱令人无法入宫觐见,如何能不令人担忧?臣虽无礼,但为了陛下之心天日可鉴啊。” 楚凌有些意外这人嘴皮子竟然还挺利索,“这么说,你还是为了陛下好了。” 韩述战战兢兢地道:“正、正是。” 楚凌几乎都要气笑了,“很好,这两年…平京的官员,倒是都长进了啊。”听着她的话,韩述只觉得头皮发麻。楚凌平静地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陛下已经出来了,韩大人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韩述飞快地看了一眼国公府大门口的众人,犹豫了一下道:“微臣…护送陛下回宫?” 楚凌冷笑没有说话,楚昭冷冷道:“皇姐刚回来,朕要先虽皇姐去公主府。” 楚凌道:“听见了?回去告诉白大人,本宫…在公主府等着他。” 韩述到底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试探神佑公主的底线,哪怕现在他手里的兵马明显比神佑公主更多。很快便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看着韩述带人离去的背影,襄国公蹙眉道:“公主,为何放他们离开?” 楚凌笑道:“一个小鱼小虾有什么意思?本宫倒要看看,我离开这几年,这些人……到底是吞了多少个熊心豹子胆!”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跟前的众人却都忍不住在心里升起了几分寒意。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位公主殿下早几年的手段和杀伐决断,心中默默地为即将倒霉的人们鞠了一把泪。 襄国公点点头道:“陛下和公主一路劳顿,不如先入府休息?”神佑公主府虽然有人打理但毕竟有三年没回来了,回去只怕也不好立刻就休息。楚凌摇摇头道:“我先去看看朱大人。陛下和国公不妨先去宁王府坐坐。” 楚昭点点头,“阿凌姐姐千万小心。” 楚凌笑道:“该你们小心才是,不过想必那些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襄国公道:“公主尽管放心。” 朱府距离襄国公府不算太远,楚凌一路过去果然看到朱府外面也有不少人。虽然不像襄国公府外面那样明火执仗,隐藏在暗地里盯着的人却不少。楚凌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后门的院墙跃了了朱府。 整个府邸中静悄悄地仿佛没什么人的模样,楚凌熟门熟路的一路朝着府中的主院走去。进了院子才发现府中竟然还有客人。朱大人的房间房门开着,门口却站了不少人。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匆匆地对立面的人道:“义昌王,你想做什么?!家父病重,不能操劳!” 只是他跟前当着两个护卫,想要闯进去却根本无能为力。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朱家的家眷也是满脸怒气,显然是对立面的客人十分不满。立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朱大人,襄国公和宁王软禁陛下意图不轨,你身为三朝老臣,当真要为虎作伥?” 里面一片安静,并没有朱大人的声音。 外面的中年男子怒道:“无耻!你明知道我父亲…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男人笑道:“小朱大人言重了,我等也是为了陛下和天启的江山。还望朱大人能配合我们救出陛下啊。”中年男子冷笑道:“我父亲如今躺在床上,要如何帮你们救出陛下?”那人道:“还请朱大人交出枢密院印信。” “滚出去!”里面终于传来朱大人有些虚弱的声音,“先帝、和…和公主信任老夫,委以重任。老夫…老夫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贼子得逞!” 里面的人顿时有些恼怒,冷笑一声道:“朱大人不为了自己考虑,也不为你的儿孙考虑么?陛下如今到底在不在宫中,你我心知肚明。你认为…陛下还回得来么?本王劝大人,最好还是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滚出去!” “老匹夫!不识抬举!” “你想干什么?!”门外众人望着里面惊怒交加地想要闯进去。 “义昌王,你敢!” 院子里顿时一片喧闹,就连楚凌出现都没有人发现。 “义昌王?是个什么东西?”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一片喧闹中响起,却清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是一愣,里面的人更是大怒,“放肆?!谁在外面竟敢对本王无礼!” “你出来看看,不久知道我是谁了。” 片刻间在门口差点打起来的众人齐齐转身看向院子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红衣窈窕身影。楚凌微微挑眉,看着那中年男子道:“朱大人,老大人如何了?” 中年男子显然一愣,很快脸上现出了狂喜之色,“公主!求公主救家父啊!” 楚凌漫步走过去,门口的众人不由自主地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等到几个侍卫回过神来要阻拦,楚凌已经一挥袖将人扫了出去,“滚!” 房间里的人同样转身看向门口,看到站在门口的楚凌眼神不由得一边,迟疑了片刻方才道:“你…是谁?” 楚凌轻笑一声,“你说我是谁?” “公…公主……”床上的朱大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楚凌一闪身已经进了房间,直接掠过了那男子走到了床边,“朱大人不用担心,我回来了。”朱大人眼眶有些红,颤抖着手道:“回…回来就好,公主回来就好。” 楚凌轻叹了口气,“我回来晚了,让老大人受累了。” “你是神佑公主?!”身后的男子厉声道。 楚凌转身,脸色微沉一抬脚将人直接踢了出去。那人直接从门口飞了出去,落到了院子外面的地上。门外的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楚凌也走到了门口对中年男子道:“请大夫过来看看老大人。”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道:“是,大夫早就在府中等着了,多谢公主!” 楚凌摆摆手,眼神淡漠地看着刚刚从地上起来的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男人,“义昌王,是什么东西?” 男人脸色很是难看,指着楚凌道:“本王是皇室宗亲,算来还是公主的王叔。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如此无礼!”楚凌笑道:“王叔?你大概忘了,本宫不仅是公主…本宫是天启摄政公主!你算什么东西!” 男子咬牙,没错…三年前神佑公主离开的时候陛下年纪还小,公主只是委托几位老臣和宁王共同辅政,并没有还政与小皇帝。所以她依然还是天启的摄政公主。 义昌王道:“宁王和襄国公软禁陛下不许朝臣觐见,姓朱的助纣为虐,本王有什么错?” 楚凌闻言不由莞尔一笑,“宁王和襄国公软禁陛下?看来义昌王的消息不太灵通啊,本宫刚刚来朱府之前,才见过陛下。” “什么?”义昌王一愣,不由失声道,“这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