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镇邪日志》 第1章 年9月25日 星期三 晴 余烬之城 敦煌·异控局西北分局疗养中心。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雪白的墙壁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更浓郁的是窗外飘来的、带着绿植清甜的微风——这是戈壁边缘绿洲城市特有的、来之不易的生机。 我靠在床头,左臂依旧裹着厚厚的绷带,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麻痹和侵蚀感已经消退了大半。异控局的医疗手段结合了现代医学和古老秘法,效果显着。胡瑶留下的草药配方也被医疗组采纳,加速了伤口的净化愈合。 隔壁床上,阿劲正鼾声如雷,右臂的石膏在晨光下白得晃眼。他的伤势比看起来重,不仅仅是骨折,手臂经络也被石语者残留的诅咒能量轻微侵蚀,需要时间调养。李杞一早就被林云叫去开会了,她是团队里除了我之外,对全局情报掌握最全的人。 而宥乔……她在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里,由胡瑶陪着。 我轻轻起身,尽量不惊动阿劲,走到窗边。疗养中心建在敦煌近郊,背靠鸣沙山余脉,面朝一小片顽强的人工绿洲。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千年佛窟静静俯视着这片土地上的新旧伤痕。 七天前,我们从那片死亡戈壁撤离。巴图、格根、萨仁三位狼渊队员伤势最重,直接被送往兰州军区总医院进行手术,目前仍未脱离危险期,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我们其余人,则被安置在这里,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心理评估和任务汇报。 过去的一周,是在寂静与暗流中度过的。 寂静,是身体的疲惫终于得到宣泄,每个人都像被抽空了力气,除了必要的治疗和进食,大多时间都在昏睡或沉默。 暗流,则是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无形压力。 异控局总部和北荒巡狩的高层联合听取了我们的详细汇报。那份周明远的蓝图、笔记,关于“锚阵”、“规则置换”、“干旱之眼计划”以及林晓阳的情报,引发了轩然大波。据说会议室的保密级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连我们这些当事人,在汇报完毕后,也只能在限定区域内活动,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而内部的暗流,则来自宥乔。 星晷的失去,对她不仅仅是力量的折损。那东西陪伴她经历了最初觉醒、碎片融合、无数次生死关头,几乎是她作为“希望之种”的外显象征。失去它,就像失去了部分身份认同。更别提林晓阳的背叛,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扎在她心里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 这七天里,她很少说话,吃得也少,大部分时间要么沉睡,要么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或沙丘,眼神空茫。胡瑶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用涂山氏一些宁神安魂的秘法辅助她调息,但心结,终究需要自己解开。 我推开病房门,走向她的房间。在门口,遇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胡瑶。 她看起来恢复了不少,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深邃,甚至比闭关前更添了几分沉淀后的温润光泽。她对我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刚睡着。气息比昨天平稳些了,但神思依旧郁结。星晷与她羁绊太深,骤然断裂的反噬,加上……那人的刺激,需要时间。” “谢谢。”我由衷地说。这一路,没有胡瑶,我们可能早已折戟沉沙。 胡瑶微微摇头:“分内之事。”她顿了顿,看向我,“谢先生,你的伤如何?” “好多了。医疗组说再有两三天,侵蚀能量就能彻底拔除。” “那就好。”她目光投向走廊窗外,“铁山指挥使方才派人传话,午后想见我们,应是有了新的安排。” 我点点头。该来的总会来。 午后,我们被请到了疗养中心深处一间保密会议室。铁山指挥使已经在座,旁边还有两位陌生人。 一位是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沉稳的男人,穿着异控局的高级文职制服,肩章显示级别很高。另一位则是个外国人,棕色短发,蓝灰色眼睛,面容刚毅,穿着剪裁合体的便装,坐姿笔挺,带着明显的军人气质,但身上隐约有某种内敛的、不同于东方术法的能量波动。 “谢柏良同志,赵宥乔同志,胡瑶同志,请坐。”铁山示意我们坐下,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直接,“这位是异控总局特别顾问,欧阳岚博士,负责超自然现象历史与国际 liaison(联络)。这位是‘圣殿骑士团’远东事务特派员,汉斯·冯·克劳泽中校。” 圣殿骑士团?我心中一动。这个传说中的古老教团骑士组织,在近代早已转型为类似异控局的跨国超自然事务协调与执法机构,与各国官方及民间组织都有合作,但极少直接介入东亚事务。 欧阳岚博士推了推眼镜,开口是温和标准的普通话:“首先,我代表总局,对诸位在西北前线的英勇付出和取得的重大情报突破,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你们带回的信息,价值无法估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汉斯中校则用略带口音但清晰的中文接道:“冯·克劳泽家族与‘干旱之眼计划’的阴影纠缠了近一个世纪。我的曾祖父,曾作为德意志帝国时期的非正式顾问,接触过该计划的早期雏形,并留下过警告。贵方提供的情报,与我们家族 archives(档案)及‘圣殿骑士团’近年的监测,有大量吻合之处。我们判断,‘石语者’及其背后推动的‘规则置换’,已进入加速阶段,是全球性威胁。” 铁山指着投影幕布上展开的、经过数字增强的周明远蓝图,沉声道:“根据蓝图和近一周的紧急卫星遥感、地脉监测,我们确认,类似千佛岩的‘锚阵’核心节点,在河西走廊及邻近的青海、新疆地区,至少还有三处。其中两处能量波动异常活跃,已超过千佛岩未被破坏前的水平。另一处……暂时沉寂,但监测到大规模的人员和物资调动痕迹,很可能是新的控制中心选址。” 幕布画面切换,显示出三处地点的卫星图片和能量图谱,地点代号分别为“黑水”、“赤谷”、“白碛”。 “‘石语者’在千佛岩受挫后,并未停下,反而可能加快了在其他节点的布局。”欧阳岚博士神色严峻,“他们似乎在执行一个时间表。林晓阳的叛变和加入,可能提供了关键的‘加速器’——根据国际情报共享,他在德国期间的研究方向,正是‘高维能量与物质界稳定性交互’,这与‘规则置换’的理论基础高度相关。” 提到林晓阳,我感觉到身旁的宥乔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汉斯中校补充道:“‘圣殿骑士团’在欧洲、北非、中东都监测到类似的、试图扭曲局部物理规则的超常现象,虽然表现形式不同(有的是水元素异常活跃导致洪水频发,有的是重力场紊乱),但核心手法有相似之处——利用工业文明对自然的创伤作为‘支点’,以特定频率的能量和物质(如铝)作为‘杠杆’。我们怀疑,这是一个跨越国界、历时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协同计划。‘石语者’,可能只是它在东亚的执行臂膀之一。”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历史更悠久,触角更深远。 “总局的决策是什么?”我打破沉默。 铁山和欧阳岚对视一眼,缓缓道:“鉴于威胁的全球性和紧急性,总局决定,成立‘锚阵’危机应对特别行动组,代号‘补天’。由我担任前线总指挥,欧阳博士担任战略顾问。‘圣殿骑士团’也将派遣一支精锐战术小队,由汉斯中校率领,作为国际支援力量,协同行动。” “你们团队,”铁山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是‘补天’行动组的第一核心战术小队。你们拥有最直接的一线对抗经验,最了解敌人手段,也……与关键人物有直接关联。”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但更加坚定,“总局理解你们刚经历苦战,需要休整。但时间不等人。‘黑水’节点的能量波动已经达到临界阈值,我们必须在它被彻底‘激活’前介入。行动定于五天后。” 五天后。我的伤口届时应该能基本愈合,阿劲的手臂……恐怕还不行。宥乔的状态,更是最大的变数。 “我们的人员和装备情况……”我斟酌着开口。 “人员方面,李杞同志将正式编入你们小队,负责情报支援和战术协调。阿劲同志需要继续休养,但他坚持参与,可以负责后方通讯和战术分析支援,不直接上一线。”铁山显然已经考虑过,“装备方面,总局会开放一级武库权限,为你们配发最新研制的、针对‘规则扭曲’环境的制式装备和法器。同时……” 他看向宥乔:“关于赵宥乔同志失去‘星晷’后的状态,总局和科学院的神秘学研究所专家进行了紧急研判。他们认为,‘希望之种’的本质力量源于自身与某种深层‘秩序’的共鸣,星晷是引导和放大这种共鸣的‘透镜’,而非力量本身。失去透镜,意味着需要重新建立更直接、更本质的连接。这过程可能艰难,甚至危险,但一旦成功,力量可能更加纯粹、可控。” 欧阳博士接过话头,语气温和但充满力量:“宥乔同志,我们知道这很困难。但时间紧迫,我们希望在接下来几天,能安排你接受一系列专门的心理和灵能疏导,并尝试一些……非常规的引导方法。目的是帮助你稳定状态,并初步探索失去星晷后,如何调动你的本质力量。这需要你极大的勇气和配合。” 宥乔一直低着头,此刻终于缓缓抬起。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凝聚着一种复杂的、挣扎的光芒。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胡瑶,最后目光落在铁山和欧阳岚脸上。 “我……需要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清晰。 “首先,是休息和接受疏导。”欧阳博士说,“然后,会安排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莫高窟。”铁山沉声道,“不是对外开放的区域。是北区,一些从未对世人开放过的、保存着更古老、更原始壁画和遗迹的洞窟。那里,有关于这片土地最深层‘记忆’和‘秩序’的烙印。或许,能帮助你找到新的‘锚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莫高窟。千年佛国,丝路明珠,也是无数秘密的埋藏之地。 宥乔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我去。” 会议又持续了一个小时,敲定了初步的行动计划、装备清单和人员调配细节。汉斯中校也简要介绍了“圣殿骑士团”小队的成员特点和擅长领域。 散会时,夕阳的余晖已经给走廊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们三人走在回病房的路上,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五天后……”宥乔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 “五天后。”我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心有些凉,但不再颤抖,“我们会准备好。” 胡瑶走在另一侧,平静地说:“我的力量已恢复七成。涂山氏有秘法可短暂模拟‘地脉之眼’,或能助你看清‘锚阵’的能量流向。” 宥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们,眼眶微红,但眼神里那簇火苗,正在艰难地、却坚定地重新燃起。 “柏良,胡瑶姐。”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斩断迷茫的力量,“帮我。” “我们一直都在。”我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回到病房区,李杞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叠刚刚整理好的、关于“黑水”节点的初步情报摘要。阿劲也醒了,正用没打石膏的左手笨拙地摆弄着一个战术平板,看到我们,咧嘴笑了笑,眼神里满是不甘,但更多的是支持。 夜幕降临,敦煌城华灯初上。远处鸣沙山的轮廓在星空下沉默如亘古的巨兽。 千佛岩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的烽火已在更远处点燃。 我们失去了星晷,但战斗还未结束。 或许,真正的力量,从来就不在外物之中。 五天后,“黑水”节点。 我们将在那里,直面规则的裂痕,探寻希望的新生。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年9月26日 星期四 晴转多云 敦煌心印 莫高窟北区。 风从三危山方向吹来,卷起鸣沙山边缘的细沙,打在特制的防护服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我们站在一道生锈的、挂着“科研重地 严禁入内”牌子的铁门前,周围是比南区更为荒凉、陡峭的崖壁。这里没有游客的喧嚣,只有千年来沉淀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寂静。 欧阳岚博士带着两名异控局的资深研究员等在这里。他们穿着与崖壁颜色相近的野外工作服,手里拿着复杂的探测仪器。铁山指挥使和汉斯中校没有来,他们正在指挥部与“圣殿骑士团”的小队进行战术协同推演。 胡瑶轻轻扶着宥乔的手臂。经过一夜的休息和疏导,宥乔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不再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深色衣裤,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背上是一个轻量化背包,里面只装了水、少量高能量食物和一些必要的应急物品——按照欧阳博士的要求,她需要尽可能“轻装”进入,减少现代物品对古老场域的干扰。 “就是这里了。”欧阳博士用特制的钥匙打开铁门,门轴发出沉重的呻吟。门后是一条向上倾斜的、人工开凿的狭窄栈道,石阶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凹陷,两侧崖壁上隐约可见斑驳褪色的壁画痕迹,题材与南区瑰丽的经变画、佛本生故事截然不同,更多是抽象的符号、星图、以及一些形态古怪、似人似兽的形象。 “北区现存编号洞窟248个,其中超过三分之二从未对公众开放。一部分是因保护难度太大,另一部分……”欧阳博士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则是因为其内容过于‘特殊’,或残留的‘场’过于强烈,容易对普通人心智造成影响。我们今天要去的,是第465窟及其相连的几个秘窟。根据历代守护者和我们近年的研究,那里的壁画和地脉‘记忆’,与这片土地最古老的‘秩序’概念,关联最深。” 我们沿着栈道向上。空气清凉干燥,弥漫着尘土和一种极淡的、类似檀香但又更加清冽古老的气息。越往上走,两侧崖壁上的壁画内容越发奇异。我看到一幅巨大的、用粗犷线条勾勒的“地图”,但描绘的并非山川河流,而是一些扭曲的光带和节点,其中几个节点的位置,竟与周明远蓝图上的锚点有隐约的呼应。另一幅壁画上,描绘着一群身着古老服饰的人,正围绕着一口深井举行仪式,井中升腾的光芒,与宥乔描述的梦中黑井、以及刘建国笔记里的“蓝光”,在感觉上惊人地相似。 “这些壁画,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北朝,甚至更早。”一位研究员低声解释道,“描绘的可能并非现实事件,而是先民对某种‘真理’或‘灾难’的理解与记录。很多符号,在我们现代神秘学体系中,依然无法完全破译。” 宥乔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壁画,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画着某些线条,呼吸渐渐变得深长。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栈道尽头出现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窟门。门楣上方,刻着一个复杂的、形如莲花与眼睛结合的浮雕,但莲花是倒置的,眼睛的瞳孔部分则是一片空白。 “第465窟,又名‘无心窟’。”欧阳博士在门口停下,示意我们戴上特制的呼吸过滤器和防护目镜,“里面的空气成分和光线反射有些特殊。宥乔同志,你准备好了吗?胡瑶同志会陪你进去,但我们其他人,只能在外围监测和接应。里面的‘场’具有排他性,同时进入的人越多,干扰越强。” 宥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决然。 “我在外面等你。”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注意安全。” 胡瑶对我和欧阳博士微微颔首,率先弯腰进入窟内。宥乔紧随其后。 窟门在她身后合上,仿佛吞噬了最后一点外界的光亮和声音。 窟内出乎意料地宽敞,却异常低矮,需要一直弯着腰。空气并非想象中浑浊,反而有种奇异的“空”感,像是被反复洗涤过,干净得近乎虚无。光源来自窟顶镶嵌的几块自发光的、乳白色半透明的石头,洒下柔和却无法照亮所有角落的光,让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之中。 壁画,铺满了四壁和穹顶。 与外面栈道上的粗犷写意不同,这里的壁画精细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无数细密的线条、符号、微缩的场景,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庞大到超越视觉极限的“图卷”。乍看之下是混乱的,但若凝神细观,又能发现其中蕴含着某种极度复杂的规律和层次。 胡瑶站在入口内侧,没有打扰宥乔,只是静静守护,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 宥乔则完全被壁画吸引了。她先是茫然地环顾,然后目光渐渐聚焦在正对窟门的那面主壁上。 那里描绘的,是一片浩瀚的、由无数光点和流动线条构成的“星空”。但星空中央,并非通常的日月星辰,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旋涡。旋涡边缘,延伸出许多细若发丝的光线,连接着星空中的光点。而一些光点,正从漩涡中被“甩”出来,沿着光线流向星空各处,同时,也有一些黯淡的光点,正沿着光线,被“吸”回旋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这幅“星空图”下方,是另一幅相对具象的画面:大地龟裂,河流倒灌,草木枯荣在瞬息间交替,人群的面孔在年轻与衰老之间飞速变幻。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将一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块状物,埋入大地的裂缝之中。 “置换……与锚定……”宥乔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洞窟中产生轻微的回响。她仿佛看懂了这跨越千年的图示——那旋涡代表某种更基本的“规则”或“状态”的源头,光线是它影响现实的“路径”,光点是现实中的具体事物或“规则片段”。而被埋葬的金属块,就是“锚”,将特定的“规则状态”(比如干涸、铝化、时间流速异常)固定、钉在现实里。 她的目光继续移动。在另一面墙上,她看到了“对抗”。壁画描绘着一些人,他们没有统一的服饰,有的像僧侣,有的像武士,有的甚至像普通的农夫牧民。他们手中没有神兵利器,而是举着一些看似平常的东西:清水、种子、燃烧的火焰、打磨光滑的石头、甚至是一段旋律的符号。他们将这些“平常之物”的力量,汇聚成洪流,冲击、冲刷着那些埋入大地的金属锚块,以及从漩涡中探出的扭曲光线。 壁画中,有些对抗者倒下了,身体化为光点融入大地。但也有些锚块被撼动、剥离,扭曲的光线被抚平、消散。画面的最后,是旋涡缓缓隐去,龟裂的大地长出新的、脆弱的嫩芽,而那些对抗者的形象,则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只在壁画角落留下一些简单的印记。 宥乔感到心脏在剧烈跳动。她看到的,似乎是千年前,甚至更早时代,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与今天何其相似的抗争。那些对抗者使用的“武器”,并非毁天灭地的法力,而是最本质的“存在”之力——水的滋养、种子的生机、火焰的光热、石头的稳固、旋律的和谐……这些构成世界“秩序”基础的元素。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触摸壁画上那些对抗者的印记。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岩壁时,异变陡生! 整个洞窟内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了一下!紧接着,那些壁画上的线条和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微微发光,流动!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映照”!无数信息碎片、光影、声音、甚至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宥乔的意识冲刷而来! 她“看”到了咆哮的沙暴吞没绿洲,“听”到了大地在铝锚钉入时的哀鸣,“感受”到古代对抗者面对不可名状扭曲时的绝望与决绝……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她的意识。她闷哼一声,抱住头,踉跄后退,呼吸急促,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宥乔!”胡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同时双手快速结印,一层淡绿色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屏障将两人笼罩,试图隔绝那狂暴的信息洪流。“凝神!这些都是‘记忆’的投影,是死的!你的‘心’才是活的!别被它们淹没,去‘看’你最需要看到的!” 胡瑶的声音,像一根定海神针,穿透混乱的旋涡。宥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从那庞杂无序的信息流中抽离出一丝清明。她不再试图接收所有,而是将全部精神,聚焦于一点——壁画上,那些对抗者汇聚“平常之力”时,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微弱却坚韧的“光”。 那光,与星晷的星光不同。更温和,更内敛,仿佛源于他们自身与脚下土地、手中之物最深刻的“连接”与“相信”。 连接……相信…… 星晷是外物,是引导。而她自身,是什么? 她是“希望之种”。希望,不是凭空而来的力量,而是对某种美好“可能性”的坚信与向往。这种坚信,需要根基。她的根基是什么? 是谢柏良紧握的手,是胡瑶无声的守护,是阿劲李杞毫不犹豫的信任,是周明远在绝境中留下的笔记,是壁画上那些无名者用最平凡之物对抗疯狂的姿态,是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下,依然顽强搏动的、渴望生机的脉搏…… 希望,生于羁绊,生于传承,生于对“秩序”和“生命”本身最朴素的热爱与扞卫。 “啊——!” 宥乔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低呼,不是痛苦,而是某种阻塞被冲开的悸动。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纯净的、不同于以往任何星光的乳白色光华,缓缓亮起,虽然微弱如风中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 她松开抱头的手,站直身体。周围壁画的信息洪流依旧存在,但不再能轻易冲垮她的意识堤坝。她像激流中的磐石,开始尝试主动去“感受”、去“分辨”,而不是被动承受。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主壁的“星空旋涡图”。这一次,她不再只看到置换与锚定。她“看”到,那些从漩涡中被甩出的“光点”,在沿着光线流动时,其轨迹并非完全固定,会受到沿途其他“光点”(代表现实万物)微弱引力的影响,发生极其细微的偏折。而那些被吸回旋涡的黯淡光点,在脱离光线前,也会留下极其短暂的、涟漪般的“印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漏洞……”她喃喃道,“再严密的规则置换,在现实交织的网络上,也存在细微的‘漏洞’和‘延迟’。就像最精密的锁,也有锁眼和簧片的间隙。” 她转向描绘对抗的壁画。那些清水、种子、火焰……它们冲击的,似乎并非锚块或光线本身,而是那些“漏洞”和“延迟”所在的关键节点!用恰到好处的、与本地“秩序”共鸣的力量,在规则置换生效前的瞬间,干扰其进程,或者在其生效后,加速其被现实“排斥”和“修复”的速度! 这是一种更精微、更本质的对抗方式,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洞察、时机,以及对本地“秩序”深刻的理解与共鸣。 宥乔感到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随之而来的却是沉重的压力。这比使用星晷粗暴地干扰空间要难得多,需要对能量、规则、环境有着近乎直觉的把握。但……这或许才是“希望之种”真正应该走的路——不是强行对抗或修复,而是引导和加速世界本身的“愈合”与“平衡”倾向。 她闭上眼睛,尝试调动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的乳白色光华。没有星晷作为媒介和放大器,她只能像蹒跚学步的婴儿,笨拙地尝试引导它流向指尖。 过程缓慢而艰难,光华时明时灭,难以稳定。但每一次成功的凝聚,她都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土地、与洞窟中沉淀的古老“记忆”之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共鸣。岩壁的冰凉,空气中尘土的味道,甚至远处胡瑶平稳的呼吸,都变得格外清晰。 时间在寂静与精神的剧烈活动中飞快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窟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欧阳博士谨慎的询问:“时间差不多了,里面的情况如何?” 宥乔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中的乳白色光华已经隐去,但眼神却比进入时清澈、坚定了许多,虽然疲惫显而易见。 “我好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踏实的平静。 胡瑶撤去屏障,仔细看了看她的状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很好。我们出去。” 走出窟门,重新呼吸到带有沙土味的空气,强烈的光线让宥乔眯起了眼睛。等适应后,她看到我和欧阳博士等人关切的脸。 “感觉怎么样?”我上前问道。 宥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掌心向上。她凝神片刻,一点米粒大小、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点,颤巍巍地在她掌心浮现,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然后消散。 “很弱,很不稳定。”她如实说,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却真实的笑意,“但这是我自己的光。我好像……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欧阳博士仔细记录着仪器上的读数,又问了宥乔几个关于感知和体验的问题,最后点了点头:“初步共鸣已经建立。虽然距离实战应用还很远,但方向是正确的。回去后,需要结合专门的训练和调息方法,巩固这种连接。” 返回疗养中心的路上,宥乔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眉宇间虽然仍有疲惫,但那份沉重的郁结,似乎消散了大半。 胡瑶坐在对面,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戈壁景色,轻声对我说:“她找到了自己的‘心印’。涂山氏古籍有载,真正的力量觉醒,往往始于外物损毁、内心澄明之时。星晷的失去,对她而言,未必是祸。” 我看着宥乔沉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前路依然凶险,敌人空前强大,但我的妻子,正在从废墟中,重新长出属于她自己的、更坚韧的根茎。 回到疗养中心,李杞立刻送来了关于“黑水”节点的最新情报分析简报。阿劲也拄着拐杖过来,听我们讲述莫高窟的经历。 “黑水节点,位于祁连山北麓一条早已干涸的古河道尽头,地表特征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盐沼,故得名。”李杞指着地图和航拍图片,“监测显示,该节点周围的铝锚分布密度是千佛岩的三倍以上,且能量波动呈现出强烈的‘流体侵蚀’特性,疑似正在尝试将‘干涸’与‘重金属污染’的‘规则状态’,沿着古河道水系脉络,向更下游的绿洲区域渗透扩散。” “渗透扩散?”我皱眉。 “对,不是千佛岩那种相对集中的‘置换’,更像是……‘污染’的蔓延。”李杞调出能量扩散模拟图,“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阻止,最多一个月,下游两个依靠地下潜流供水的乡镇,水源将彻底变质,土地将快速盐碱化和金属化。” “五天后的行动,首要目标是破坏‘黑水’节点的核心锚定装置,切断这种‘规则污染’的扩散源头。”铁山指挥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和汉斯中校一同走了进来,“根据你们带回的莫高窟感悟,以及我们与‘圣殿骑士团’共享的情报,这次行动,可能需要尝试一种更‘精细’的打击方式。单纯的能量爆破,可能效果有限,甚至可能加速污染的爆发。” 汉斯中校补充道:“我的小队擅长能量场精密操控和神圣净化类术法,可以配合赵女士的新能力,尝试进行‘定点净化’和‘规则干扰’。但我们首先需要精确找到核心锚定装置的位置和能量节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任务明确,时间紧迫。 接下来的几天,疗养中心变成了临战前的蜂巢。我们熟悉新配发的装备——包括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抗规则扭曲环境的防护服、特制的探测器和干扰器。宥乔在胡瑶和欧阳博士指定的专家指导下,进行高强度的灵能控制和共鸣训练,努力稳定那新生的、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心印之光”。我与李杞、汉斯中校的小队反复推演潜入、侦查、破坏、撤离的各个战术细节。阿劲虽然不能上一线,但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战术头脑,在后方的沙盘推演中提出了几个关键的建议。 紧张、忙碌、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默契。 出发前夜,我独自登上疗养中心的天台。敦煌的夜空,繁星璀璨,银河如练,横亘天际。远处,鸣沙山的轮廓在星光下温柔沉默。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宥乔。 她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也仰望着星空。 “看星星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星晷。”她轻声说,“但不再觉得空落落的了。星星在天上,而力量,”她握了握拳,“在心里。” 我揽住她的肩膀:“明天,又要进去了。” “嗯。”她靠在我身上,“但这次,不一样了。柏良,我好像有点明白,周明远,还有莫高窟壁画上那些人,他们坚持的是什么了。不是多么伟大的力量,而是……不让这片土地,变成我们都不认识的样子。就这么简单。” 简单,却沉重如山的愿望。 夜风微凉,带着沙与绿洲的气息。 明天,我们将奔赴“黑水”,在那片被规则污染侵蚀的土地上,落下“补天”行动的第一枚棋子。 战斗,将以新的形式,继续。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年9月30日 星期一 阴 黑水之渊 祁连山北麓,黑水盐沼外围。 车队在距离目标区域五公里外一处风蚀峡谷中停下。引擎熄灭后,戈壁的寂静瞬间包裹上来,但这寂静并不纯粹——风声里夹杂着一种低频的、持续的嗡鸣,像是无数根紧绷到极限的金属弦在同时震动,听得人牙酸心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腥混杂着金属锈蚀的怪味,越靠近盐沼方向,这味道越浓。 我们迅速下车,进行最后一次装备检查。新配发的防护服通体哑光黑色,贴身却不紧绷,内衬有特殊的能量缓冲层,据说能一定程度上抵御规则扭曲带来的异常物理效应。头盔面罩集成了多光谱观测、能量探测和简易的神经防护功能。武器方面,除了我们各自惯用的法器(我的“月魄”、胡瑶的短刃),还配备了特制的电磁脉冲枪和“秩序稳定器”——一种能发射特定频率能量场、暂时中和局部规则异常的手持设备。 汉斯中校的“圣殿骑士团”小队共有四人,算上他。队员代号分别是“铁砧”(重火力与工程专家)、“鸦羽”(侦察与渗透专家)、“圣歌”(灵能支援与净化专家)以及“军医”(战场医疗与生物危害应对)。他们穿着带有银色十字纹章的深灰色战术服,装备精良,动作简洁高效,彼此间交流多用简短的手势和眼神,透着久经沙场的默契。 铁山指挥使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麦:“各小队注意,已抵达预定集结点。卫星图像显示,目标区域‘黑水’盐沼中心有高强度能量聚焦,周围散布至少十五个热源信号,移动模式规律,疑为固定巡逻队。未发现大规模建筑,核心装置可能位于地下或盐沼底部。‘补天’第一小队、‘圣殿’支援小队,按B计划,分两组从东北、西北两个方向渗透侦察。后方指挥与技术支持由我、欧阳博士、阿劲同志负责。保持频道清洁,非必要不通讯。行动。” “明白。” “收到。” 我和宥乔、胡瑶以及“鸦羽”、“圣歌”一组,从东北方向切入。李杞则与汉斯中校、“铁砧”、“军医”一组,走西北方向。约定在盐沼中心区域一公里外预设的第二个观察点汇合。 我们离开峡谷,进入一片被严重侵蚀的台地。地面的砂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油污浸染过的暗褐色,踩上去有种粘滞感。稀疏的骆驼刺和梭梭全部枯死,枝干扭曲成怪异的螺旋状,表面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类似铝粉的物质。 “规则污染的‘前锋’已经扩散到这里了。”胡瑶低声道,她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不断变换颜色的晶石——地脉状态指示器,此刻晶石正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生命力被抽取、扭曲,物质结构趋向金属化和惰性化。” 宥乔走在我身边,呼吸平稳,但面罩下的眼神格外专注。她正在尝试运用那种新生的“心印之光”去感知周围环境。按照莫高窟的领悟和这几天的训练,她不再试图用力量去“对抗”或“探查”,而是去“倾听”和“共鸣”,感受这片土地原本应有的“秩序脉动”与现在被强行覆盖的“污染频率”之间的差异与“不谐和音”。 “前方三百米,地面有微弱能量波纹,类似陷阱或预警结界。”“鸦羽”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始终游弋在我们侧前方,手持一个多功能探测器。 我们小心绕过那片区域。越靠近盐沼,环境异变越触目惊心。一些岩石表面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的规则纹路,闪烁着微弱的蓝光;空气偶尔会发生短暂的、诡异的折射,像是透过不平整的玻璃看东西;最让人不适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渴”意——不是生理上的口渴,而是精神层面感觉到的、这片土地对水分和生机的极端“饥渴”。 突然,走在前方的“鸦羽”猛地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他蹲下身,从沙土中轻轻挑起一根几乎与地面同色的、极细的金属丝。 “物理绊线,连接着震源传感器和……某种生物毒素释放装置。”“鸦羽”用工具小心地拆解,“很粗糙,但有效。看来‘石语者’在这里的防御,混合了现代科技和他们的‘特色’。” 我们更加谨慎。沿途又发现了几个类似的陷阱,以及两个隐蔽的、刻在岩石背面的简易预警符阵,都被胡瑶或“圣歌”提前发现并处理掉。 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预设的观察点——一片由几块巨大风蚀岩构成的天然掩体。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水”盐沼。 那是一片巨大的、近乎完美的圆形黑色水域,直径超过五百米。水面平静得可怕,像一块巨大的、吸收了所有光线的黑曜石,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却没有一丝波澜。水岸边缘是白色的、厚厚的盐碱结晶,与中心的墨黑形成刺眼的对比。更诡异的是,以盐沼为中心,半径一公里内的地面,颜色明显更深,像是被什么粘稠的东西浸染过,空气中那股甜腥金属味浓烈到即使隔着防护面罩也能隐约闻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没有可见守卫。”“圣歌”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但水面上有规律的能量涟漪,源头在水下。盐沼周围的地面,热信号显示有五个固定热源,均匀分布,可能是在地下掩体或伪装工事里。” “检测到强烈的‘干涸’与‘金属亲和’规则倾向。”“圣歌”补充道,她手中一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金属封皮书正在自动翻页,书页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和数据,“污染源强度是外围的十倍以上。核心锚定装置,大概率就在这盐沼底部。”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紧接着是短暂的枪声! 是李杞他们那组! “遭遇敌情!”汉斯中校急促的声音在频道响起,“触发隐蔽感应雷,暴露!遭遇六名武装人员,配备能量武器!正在交火!对方有术法支援!” “位置!”我立刻问。 “B-7区域,盐沼西北侧约八百米风蚀柱群!” “我们去支援!”我对宥乔和胡瑶说,同时看向“鸦羽”和“圣歌”。 “我和‘圣歌’留在这里继续监视盐沼,防备声东击西。”“鸦羽”冷静地说,“你们快去!” 我们三人立刻转向,朝着交火方向快速机动。戈壁地形崎岖,但我们速度极快。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风蚀柱群方向闪烁的火光和飞溅的碎石。 靠近战场,情况更加清晰。李杞和汉斯中校等人依托几根粗大的风蚀柱作为掩体,正与对方交火。敌人穿着与环境色接近的灰白色迷彩服,手持造型奇特、枪口能发射出暗红色能量束的步枪。除此之外,还有两名身穿暗红色短袍的术士,躲在后方的岩石后,不断挥手射出带着腐蚀性能量的黑光,或者召唤出小型的、由盐碱和金属碎屑构成的傀儡生物,动作僵硬但悍不畏死地向前冲。 “铁砧”架起了一挺重型能量机枪,炽白的能量弹幕压制得敌人抬不起头。“军医”正在给一名“圣殿骑士团”队员包扎手臂——他的防护服被能量束擦过,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我们三人从侧翼切入。我拔出“月魄”,刀光如新月乍现,将一个正试图迂回的敌人连人带枪斩飞。胡瑶身形如电,短刃带起土黄色的光晕,精准地刺穿了一个盐碱傀儡的核心,那傀儡瞬间崩塌成一堆碎屑。宥乔则没有直接攻击,她闭上眼睛,双手虚按地面,乳白色的、微弱却纯净的“心印之光”从她掌心渗出,渗入脚下被污染的土地。 她在感受,在分辨。几秒后,她忽然睁眼,指向敌人术士所在位置侧后方一块不起眼的岩石:“那里!地下有强烈的能量汇聚节点,是他们在维持这片区域规则强化的‘次级锚点’!破坏它!” 汉斯中校闻言,立刻对“铁砧”下令:“‘铁砧’,震撼弹覆盖那个区域!‘圣歌’,准备净化祷言!” “铁砧”迅速调整枪口,射出一连串特种震撼弹,不是爆炸,而是释放出强烈的冲击波和针对灵体的高频震荡。那块岩石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地面甚至微微隆起! 与此同时,“圣歌”举起手中的金属书,高声诵念出一段音节铿锵、充满神圣感的祷言。柔和而浩大的白光从书页中涌出,如同水银泻地,覆盖向那块岩石区域。 “噗——!” 仿佛气球被戳破的声音。那块岩石猛地炸开,不是物理爆炸,而是内部积蓄的、粘稠的暗红色能量被白光强行“蒸发”时产生的能量释放!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扩散开来。 两名敌方术士同时身体剧震,口喷鲜血,显然次级锚点被毁,让他们遭受了反噬。他们维持的规则强化场和召唤的傀儡,瞬间威力大减,动作也变得迟滞。 “好机会!反击!”汉斯中校喝道。 火力全开。失去术法支援的武装人员很快被压制、歼灭。那两名术士试图逃跑,被李杞精准的点射击中腿部,倒地后被“军医”迅速上前制服,注射了强效镇静剂。 战斗在五分钟内结束。我方只有一名“圣殿骑士团”队员轻伤。 “干得漂亮,宥乔!”李杞对宥乔竖起大拇指。 宥乔脸色有些发白,刚才的感知和指引消耗不小,但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有效!我能感觉到,那个次级锚点被破坏后,这片区域的‘污染压力’明显减轻了一点点!” 汉斯中校走过来,对宥乔郑重地点头致意:“精准的洞察,赵女士。这种对规则节点的感知能力,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我们简单打扫战场,从俘虏身上和摧毁的次级锚点残骸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一张简略的盐沼防御分布图,以及一个加密的通讯器。 “看来我们的潜入暴露了。”我看着防御图上标注的几个新调动标记,“他们可能会加强盐沼核心区域的防御,或者……提前启动什么。” “必须加快行动。”汉斯中校决断道,“趁他们调整部署的混乱期,直接突入盐沼核心!‘鸦羽’,‘圣歌’,报告盐沼情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圣歌”的声音传来:“盐沼水面能量波动加剧!检测到水下有大型装置启动的迹象!五个固定热源中的三个正在移动,向盐沼中心靠拢!” “没时间了!”我当机立断,“所有人,向盐沼中心突进!按C计划,强攻!首要目标,定位并摧毁核心锚定装置!” 队伍重新集结,不再隐蔽,以战斗队形全速向那片死寂的黑色盐沼冲去。 越靠近,那股令人窒息的“渴”意和规则扭曲感越强。地面变得像沼泽般松软粘稠,每走一步都异常费力。空气的折射现象更加频繁,有时甚至能看到短暂的、扭曲的镜像。耳边那金属弦震动的嗡鸣声,已经响到让人头痛欲裂。 盐沼边缘,那五个移动热源现身了。不是人。 是五具高度超过三米、由锈蚀金属、盐碱结晶和某种黑色胶质物拼接而成的庞然大物。它们形态近似人形,但关节反转,头部是简单的传感器集群,手臂末端是巨大的钻头或钳爪。沉重的脚步踩在盐碱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 “是‘汲能傀儡’!”汉斯中校语气凝重,“专门在强污染环境工作的自动防御单位,能吸收周围的规则扭曲能量强化自身,物理防御极高!” “铁砧,火力压制!其他人,寻找弱点,绕过去!我们的目标是水下!”汉斯中校下令。 “铁砧”的重机枪再次咆哮,但能量弹打在这些傀儡身上,大部分被那层黑色胶质物吸收或滑开,只在表面留下浅浅的灼痕。傀儡被激怒,迈着沉重的步伐冲来,钻头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 “胡瑶,宥乔!尝试干扰它们的能量吸收!”我喊道,同时挥刀迎向一个冲得最近的傀儡。“月魄”砍在它的金属肢体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留下深深的斩痕,但未能斩断。反震力让我手臂发麻。 胡瑶双手结印,九尾虚影再现,这次虚影更加凝实,她将力量集中于一点,一道土黄色的光束射向一个傀儡胸口的能量核心(一块不断脉动的暗红色晶体)。光束击中,晶体光芒剧烈闪烁,傀儡的动作明显一滞。 宥乔则再次将“心印之光”渗入地面,这次她不是感知,而是尝试“沟通”盐沼边缘尚未被彻底污染的一小片土地,激发其残存的、微弱的“排斥”本能。盐碱地面微微震动,几根尖锐的、由纯净盐晶构成的尖刺突然从傀儡脚下刺出,虽然没能刺穿坚固的躯体,但也打乱了它们的平衡和步伐。 “圣歌”的净化白光和李杞精准射击傀儡关节薄弱处的子弹,也起到了效果。 五具汲能傀儡被我们成功牵制、迟滞。 “就是现在!下水!”汉斯中校一马当先,冲向黑色盐沼。他没有直接跳入,而是从背包里取出几个巴掌大的圆盘扔在水面。圆盘展开,形成一片稳定的、足以站人的浮力平台。 我们紧随其后,跃上平台。“鸦羽”和“圣歌”也从观察点赶来汇合。 平台载着我们,向盐沼中心那能量波动最剧烈的区域快速驶去。黑色的、粘稠的湖水在脚下翻滚,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更浓烈的腥甜金属味。 接近中心点时,湖水开始剧烈翻腾。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属管道和晶体构成的、如同倒立山峰般的装置,缓缓从湖底升起,破开水面! 装置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能量流,顶端是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睁开的、没有瞳孔的金属巨眼!巨眼的目光所及之处,湖面的黑色更加深邃,空气中的“渴”意和金属化倾向疯狂加剧! 核心锚定装置——“干旱之眼”! 而在装置基座周围的平台上,站着三个人。 两个是身着暗红色长袍、手持骨杖的祭司,与千佛岩见过的类似。 而中间那个,穿着简洁的灰色制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正平静地看着我们乘着平台靠近。 林晓阳。 他果然在这里。 “又见面了,诸位。”林晓阳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来,在空旷的盐沼上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这次,准备充分了些?可惜,你们还是来晚了。” 他抬手指向头顶那缓缓睁开的金属巨眼。 “欢迎来到,‘规则之墟’的入口。”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年9月30日 傍晚 墟眼之前 林晓阳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盐沼上空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他站在那缓缓睁开的金属巨眼之下,灰色制服笔挺,与周围扭曲、污浊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两名红袍祭司如同他的影子,分列两侧,骨杖顶端闪烁着不祥的乌光。 我们脚下的浮力平台在黑色粘稠的湖水中微微起伏,距离那升起装置的基座平台约二十米。空气中“渴”的意念和金属的甜腥味浓烈到几乎化作实质的压力,挤压着每个人的神经和防护服的能量缓冲层。 “晓阳……”宥乔上前一步,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有些失真,却清晰无比,“收手吧。你看看周围,看看这片土地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这真的是你追求的‘进化’吗?” 林晓阳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宥乔身上,嘴角那丝讥诮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复杂难明的东西。“害?宥乔,你还是这么……感性。这不是‘害’,是‘剥离’。剥离脆弱、低效、充满痛苦的物质形态,拥抱更纯粹、更永恒的规则存在。这里的‘干涸’与‘金属化’,只是第一阶段,是必要的‘净化’。当‘墟’的规则完全覆盖,这里将成为新秩序的基石,能量将自由流淌,生命将以你们无法想象的形态……” “够了!”我打断他,刀锋指向那缓缓转动的金属巨眼,“用毁灭和扭曲来定义‘进化’和‘秩序’,不过是你为自己疯狂行径找的借口!林晓阳,回头是岸!” “回头?”林晓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谢柏良,你还是老样子,总以为世界非黑即白。可惜,我早已不在岸上,而是在更广阔的海洋中游弋。至于你们……”他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汉斯中校身上,“还带来了‘圣殿’的看门狗?也好,就让你们亲眼见证,旧时代的残响,如何被新时代的洪流吞没。” 他话音未落,两名红袍祭司同时将骨杖重重顿在金属平台上! “嗡——!”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金属震鸣爆发!整个盐沼的黑色湖水疯狂沸腾,溅起粘稠的浪花。那金属巨眼猛然完全睁开,瞳孔并非实体,而是一个深邃的、旋转着的暗红色旋涡!一道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暗红与金属灰的扭曲光柱,自旋涡中轰然射出,并非攻击我们,而是笔直地射向天空!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被剧烈扭曲、折射,形成一圈圈怪诞的光晕。天空仿佛被“污染”了,铅灰色的云层被染上暗红的锈迹,并以光柱为中心,开始缓慢地旋转,形成一个倒悬的漏斗状旋涡! “他在强行扩大‘规则置换’的范围和强度!”胡瑶厉声道,“必须打断他!攻击装置核心,或者打断祭司的仪式!” “攻击核心!”汉斯中校毫不犹豫下令,“‘铁砧’,‘鸦羽’,压制祭司!‘圣歌’,准备‘神圣枷锁’尝试禁锢巨眼能量流!谢,赵,胡,你们主攻装置基座!李,‘军医’,掩护!” 战斗瞬间爆发。 “铁砧”的重机枪和“鸦羽”精准的狙击子弹,如暴雨般泼向两名祭司。但祭司身前浮现出暗红色的能量护盾,子弹和能量弹打在护盾上,激起剧烈的涟漪,却难以立即击穿。他们诵咒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手中骨杖乌光大盛,与头顶巨眼的暗红旋涡遥相呼应。 “圣歌”高举金属圣典,书页无风自动,耀眼的白色圣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道光之锁链,缠绕向那射向天空的扭曲光柱。圣光与暗红能量接触,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光柱的扩张速度明显一滞,但并未被完全阻断。 我和宥乔、胡瑶,则借助浮力平台的机动,冲向装置基座。基座平台边缘,自动升起数排蜂巢般的发射孔,射出密集的、由浓缩盐碱和金属碎屑构成的弹丸,速度快得惊人! “月魄”刀光舞成一片光幕,将射向我们的弹丸大部分斩碎或格挡,但仍有少量击中防护服,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带来阵阵钝痛。胡瑶身法飘忽,九尾虚影闪动,大部分攻击被她以毫厘之差避开。宥乔则完全放弃了直接防御,她将所有精神集中,双手紧握,那微弱的乳白色“心印之光”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她在感知,在捕捉。捕捉这疯狂运转的装置,与脚下这片被蹂躏的土地、与空气中残存的正常规则之间,那些因强行扭曲而产生的、细微到极致的“不谐”、“延迟”与“漏洞”。 “左前方,第三根能量导管,节点衔接处,波动有0.3秒周期性衰减!”宥乔急促的声音在我耳麦中响起。 我毫不迟疑,刀光一转,一道凝练的月白色刀气脱手飞出,精准地斩在她所指的位置! “嗤啦!” 那根粗大的、流淌着暗红能量的金属导管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混乱的能量流喷涌而出,导致附近几块仪表盘瞬间过载爆炸,迸发出耀眼的电火花。整个装置的轰鸣声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杂音,射向天空的光柱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效!”汉斯中校喝道,“继续!” 但林晓阳岂会坐视不理。他依旧站在平台中央,甚至没有拿出任何武器,只是抬起右手,手腕上那个装置蓝光闪烁。他对着我们冲来的方向,虚虚一按。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凝固空间的巨大压力骤然降临!不是物理上的重力增加,而是规则的“排异”!这片区域被“干旱之眼”强行定义的“干涸金属”规则,对我们这些携带“异质”能量(我的月魄刀气、胡瑶的土行灵力、宥乔的心印之光)的存在,产生了本能的、强烈的压制和排斥! 我的动作瞬间慢了数倍,挥出的第二刀的刀光几乎凝固在空中。胡瑶的九尾虚影剧烈闪烁,变得虚幻。宥乔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身周那层心印之光涟漪差点溃散。 “是规则层面的压制!他在利用装置加持的领域优势!”胡瑶咬牙道,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短刃上,刃身土黄色光华暴涨,强行撑开一小片相对正常的空间,但范围极小,只能勉强护住我们三人。 “圣歌!干扰他的规则操控!”汉斯中校吼道。 “圣歌”闻言,立刻分出一部分圣光锁链,不再缠绕光柱,而是如同灵蛇般射向林晓阳。圣光代表着一种普世的、倾向于“秩序”与“生命”的规则倾向,与“干旱之眼”的扭曲规则天然冲突。 林晓阳微微皱眉,似乎对圣光的干扰有些意外。他不得不分神,操控手腕装置释放出一圈蓝色的波纹,与袭来的圣光锁链碰撞、湮灭。我们对规则压制的感受立刻减轻了不少。 趁此机会,宥乔再次集中精神,无视周围环境的恶劣,将感知深入到装置的更深处。 “不行……核心被层层保护,直接攻击很难短时间内奏效……”她喘息着,额头上汗水淋漓,“但是……我‘看’到,整个装置的运行,需要一个‘锚定认知’……一个高度集中、与‘墟’之规则深度共鸣的‘意识’作为引导和稳定器……就像……就像为疯狂的机器安装了一个舵轮……” 她的目光,猛然投向正与圣光对抗、同时仍在分心维持领域压制的林晓阳。 “是他!林晓阳自己就是那个‘锚定认知’!他的意识,通过那个腕部装置,与‘干旱之眼’深度连接!他在用自己的认知,稳定和引导这场规则置换!如果能让他的意识产生剧烈动摇,或者强行切断这种连接……” 让林晓阳意识动摇?切断连接? 谈何容易!他现在看起来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宥乔,”我一边挥刀抵挡再次袭来的自动防御弹幕,一边急促地问,“如果……如果你能模拟出,他内心深处可能还在乎的、属于‘过去’的某种‘秩序’或‘场景’,用你的‘心印之光’共鸣放大,冲击他现在维持的‘认知’,有没有可能?” 宥乔愣住了。用“过去”冲击“现在”?用可能残存的美好记忆,攻击他如今坚信的扭曲理念?这无异于在他最坚固的壁垒上,寻找可能存在的、早已被他自己封锁的裂缝。 危险,残忍,但……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宥乔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她看向林晓阳,那个曾经熟悉、如今陌生如魔的身影。 “我……试试。”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感知装置的漏洞,而是将全部精神,沉入自身记忆的深处,沉入那些与林晓阳有关的、早已蒙尘的片段——大学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笑声,KTV里他抢过话筒跑调的歌声,得知我和宥乔在一起后,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与最终释然的祝福,还有他离开时说“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时,眼中曾有的、对未知的好奇与憧憬…… 那些片段,无关爱情,是关于青春、友谊、以及对世界最初那份或许幼稚却真诚的善意与好奇。 宥乔小心翼翼地调动起那微弱的“心印之光”。这一次,光不再是探寻外界不谐的触须,而是化作了承载记忆与情感的“载体”。乳白色的光华,随着她的回忆,开始泛起极其微弱的、温暖的色彩。 她将这缕承载着“过去之影”的光,努力地、艰难地,朝着林晓阳的方向,投射过去。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展示,一种呼唤。 光太微弱,距离也不近,还要穿透林晓阳自身维持的规则领域和“圣歌”圣光干扰的余波。它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林晓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分出一丝注意力,看向那缕微弱、熟悉却又陌生的光。他冰冷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那缕光,终于触及了他的身体,更确切地说,是触及了他腕部那闪烁蓝光的装置。 一瞬间—— 装置发出的蓝光,剧烈地、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 林晓阳身体猛地一震,脸上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痛苦,甚至……恐慌。仿佛某个被深深埋葬、用钢铁和疯狂封印起来的角落,被这缕微弱的光,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就是现在! “胡瑶!汉斯中校!”我大吼。 不用我多说,一直在等待时机的胡瑶和汉斯中校同时出手! 胡瑶将短刃狠狠刺入脚下浮力平台(平台材料与装置基座同源),土黄色的光华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沿着平台与基座的连接处,疯狂涌入装置内部!她在强行引动这片土地被压抑到极致、却从未真正死去的“地脉之根”的微弱反抗意志,去冲击装置的能量循环! 汉斯中校则从怀中掏出一枚雕刻着繁复十字纹章的银色短矛,咬破拇指,将鲜血抹在矛尖。短矛瞬间亮起灼目的神圣之火,他吐气开声,用尽全力将短矛掷向林晓阳腕部的装置! “以圣光与誓言之名——破邪!” 银色短矛化作一道流星,趁着林晓阳因意识动摇而露出的破绽,以及装置能量因胡瑶冲击而出现的紊乱,精准无比地命中了他腕部装置的中央!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装置蓝光骤灭,表面炸开无数裂纹! “啊——!”林晓阳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吼,整个人踉跄后退,抱着手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与“干旱之眼”之间那种深度的、稳定的连接,被强行切断了一部分! 几乎是同时,那射向天空的暗红扭曲光柱,剧烈地抖动、扭曲起来,然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开始失控地偏转、散射!金属巨眼发出的嗡鸣变成了刺耳的尖啸,表面的暗红能量流变得混乱狂暴,无数电蛇在装置表面跳跃! “装置要失控了!”李杞惊呼。 “核心能量正在逆流!”宥乔也感知到了,“它会把吸收的污染能量连同自身结构,一起爆发出来!必须立刻摧毁它,或者……引导它把能量宣泄到无害的地方!” “没时间引导了!所有人,全力攻击巨眼本体!把它炸毁在湖里!”汉斯中校当机立断。 所有火力,包括我的刀气、胡瑶的地脉冲击、圣殿骑士团的各种能量武器、李杞的破甲弹,全部倾泻向那正在失控膨胀的金属巨眼! 爆炸连绵不绝。金属巨眼在狂暴的攻击和自身能量逆流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达到了极限。 它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装满粘稠液体的皮囊,无声地向内坍缩了一下,然后—— “轰!!!” 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暗红、金属灰、以及无数混乱色彩的恐怖能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坍缩的中心爆发出来!不是向着天空,而是向着四面八方,尤其是脚下的黑色盐沼! 我们脚下的浮力平台瞬间被掀飞、解体!所有人都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抛飞出去,坠向翻滚沸腾的黑色湖水! “小心——!”我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便被冰冷的、粘稠的、带着强烈侵蚀感的黑水吞没。 黑暗,刺骨的寒意,无处不在的侵蚀能量,以及耳畔那仿佛来自深渊的、无数规则哀鸣的余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力量将我猛地从水中拉起。 是胡瑶。她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九尾虚影勉强凝聚,托着我和已经半昏迷的宥乔,正艰难地向盐沼边缘游去。不远处,汉斯中校等人也互相搀扶着,在“铁砧”用最后能量撑起的小型护盾保护下,向岸边挣扎。 回头望去,盐沼中心,那个巨大的、倒立的金属山峰装置,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翻涌着浑浊气泡和残余能量的巨大旋涡。天空中的暗红漏斗云也在缓缓消散,铅灰色的天光重新渗下来,虽然依旧昏暗,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渴”意和金属甜腥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我们赢了?似乎是的。装置被摧毁了,“黑水”节点的规则置换进程被打断了。 但代价呢? 我看向怀中被胡瑶一同拉着的宥乔。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刚才那孤注一掷的“记忆投射”,对她精神的消耗恐怕远超想象。 我又看向岸边。林晓阳呢? 在浑浊翻涌的湖水边缘,一块较大的金属残骸上,我看到了他。 他半跪在那里,右手腕一片焦黑,那碎裂的装置残骸还挂在手上。他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两名红袍祭司不见踪影,或许已在刚才的爆炸中殒命,或许早已逃离。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缓缓抬起头。 隔着一片狼藉的湖面,我们目光相撞。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讥诮,也没有失败者的愤怒或绝望。那眼神……空洞,迷茫,还残留着一丝未曾褪尽的、被那缕“过去之光”勾起的痛苦波澜。像是一个刚从漫长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陌生废墟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我们一眼,尤其是看了昏迷的宥乔一眼。 然后,他手腕上那焦黑的装置残骸,忽然亮起最后一点微弱的、不稳定的蓝光。光芒包裹住他,空间一阵扭曲。 下一秒,他和那块残骸,一同消失在那金属残骸上。 传送走了。 我们挣扎着爬上岸,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冰冷的盐碱地上。救援直升机的轰鸣声,正从远空传来。 “黑水”之渊,暂时平静了。 但我们都知道,林晓阳还活着,他背后的阴影依然庞大。而宥乔心中那道被重新撕开、又试图用以伤敌的旧日创口,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规则之墟的入口,似乎被我们暂时堵上了一扇。 但这场关于秩序与疯狂、守护与毁灭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年10月1日 星期二 阴转多云 余波与裂隙 敦煌·异控局西北分局地下医疗中心。 晨曦未能穿透厚重的地下掩体,只有恒定苍白的人造光源笼罩着病房。消毒水的气味比地面疗养中心更浓,混合着仪器低沉的嗡鸣。我坐在宥乔床边的椅子上,左臂的绷带已经换过,侵蚀的麻痹感基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伤口愈合时细密的刺痒。但我几乎感觉不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她还在沉睡。呼吸平稳绵长,脸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睫在脸颊上投下安静的阴影,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也抽离了所有生气。从昨晚被救援直升机紧急转运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身体检查显示她只是灵力严重透支和轻微脑震荡,但精神层面的消耗,仪器测不出来。 胡瑶坐在对面的床上,盘膝调息。她外伤不重,但引动地脉反抗意志的反噬和最后保护我们脱险的消耗,让她元气再次受损,需要静养。她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宥乔,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一丝深思。 门被轻轻推开,李杞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温热的清粥和几样小菜。“谢哥,胡瑶姐,多少吃点。医生说宥乔姐身体机能没问题,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可能需要……一个刺激点。”她放下托盘,压低声音,“铁山指挥使和欧阳博士他们正在分析从‘黑水’带回的残骸和战斗数据,汉斯中校也在。阿劲哥在通讯室,盯着其他节点的监测情况。” 我点点头,勉强吃了几口粥,味同嚼蜡。李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说:“林晓阳……最后传送走了。现场残留的坐标痕迹很混乱,无法追踪。但他那个控制器……碎得很彻底,技术组正在尝试复原数据。” 我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林晓阳逃了,这在意料之中。但他最后那个眼神……空洞、迷茫、痛苦,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我记忆里某个尘封的盒子。那个曾经会因为辩论赛输掉而懊恼、会偷偷给宥乔准备生日惊喜、会在毕业散伙饭上红着眼眶说“苟富贵勿相忘”的青年,真的被那个冰冷的“规则置换”信徒彻底吞噬了吗?还是说,在那一缕“过去之光”的冲击下,裂开了一道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缝隙? 不知道。这想法让我心乱如麻。 午后,欧阳岚博士亲自来到了病房。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睛很亮。 “谢柏良同志,胡瑶同志,”他推了推眼镜,“赵宥乔同志还没醒?” “没有。”我站起身。 “别担心,她的脑波活动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加……有序和平静。这种深度沉睡,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精神整合。”欧阳博士将平板电脑递给我,“我们初步分析了战场数据,特别是赵宥乔同志最后时刻的能量释放模式,以及‘干旱之眼’崩溃时的规则逸散图谱。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发现。” 平板上是复杂的波形图和三维能量模型。欧阳博士指着其中一段:“看这里,赵宥乔同志投射出的那缕‘记忆之光’,其能量频谱与我们已知的任何术法或灵能形式都不同。它极其微弱,但性质异常‘稳定’和‘包容’,几乎不受‘干旱之眼’扭曲规则的排斥和侵蚀。它在接触到林晓阳控制器的瞬间,引发了一种罕见的‘认知共振紊乱’——不是破坏设备,而是干扰了设备与使用者意识之间的‘协议’或‘共鸣频率’。” 他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个放大的、控制器残骸的扫描图。“更关键的是这里。控制器核心有一枚微晶片,储存着林晓阳个人脑波特征与‘墟之规则’的深度共鸣协议。 在受到‘记忆之光’冲击后,这枚晶片并非物理损毁,而是内部储存的‘协议’发生了短暂的、自相矛盾的逻辑冲突,导致了能量回路的瞬间过载和崩溃。这解释了为什么汉斯中校的‘破邪之矛’能一击奏效——防御协议自身混乱了。” 欧阳博士抬起头,眼神灼灼:“这意味着,赵宥乔同志新觉醒的‘心印之光’,其本质可能是一种高度秩序化、能与他者‘深层意识结构’或‘存在本质’产生共鸣的能量形式。 它不擅长直接破坏,却能在‘认知’和‘协议’层面,撼动那些依赖于特定意识锚定或规则共识的体系。这对于我们对抗‘石语者’的‘规则置换’——这种高度依赖意识引导和共识构建的仪式——可能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胡瑶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着平板上的数据,若有所思:“涂山古籍有载,上古有‘共情通念’之法,能感知万物心声,调和纷争。然修习极难,且易受外邪所染。宥乔妹妹这能力,似有相通之处,却更显……纯粹。” “纯粹……”我咀嚼着这个词。是因为宥乔“希望之种”的本质吗?因为她对“秩序”和“生命”的信念足够坚定,所以产生的共鸣之光才如此稳定,不被扭曲? 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嘤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立刻围拢过去。 宥乔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焦点涣散,过了几秒钟,才逐渐凝聚,看清了我们。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圈,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欧阳博士手中的平板,又看了看胡瑶和李杞。 “我……”她开口,声音嘶哑干涩,“睡了很久?” “不久,一天而已。”我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指尖冰凉,“感觉怎么样?” 宥乔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自身状态。“累。像跑完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但……心里好像……空了一些,也……干净了一些。”她慢慢撑着想坐起来,我赶紧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上枕头。 欧阳博士将温水递给她。宥乔小口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才看向欧阳博士:“博士,我的那种‘光’……后来怎么样了?有用吗?” “非常有。”欧阳博士将平板上的分析结论简要告诉了她。 宥乔听完,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觉得……他可能也需要看看。没想过会……这样。” 她指的是林晓阳。 “你做得很好。”我沉声道,“那不是攻击,是……一次提醒。至于他能不能听进去,是他的事。” 宥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眼中那丝沉重的郁结,似乎又淡去了一层。有些事,做了,问心无愧,便无需再反复咀嚼痛苦。 “对了,”李杞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数据存储器,“技术组从控制器残骸里恢复出一些碎片化数据,大部分是加密的,还在破解。但有一段定位日志,是未加密的缓存。显示在林晓阳传送离开前的七十二小时内,他的控制器曾多次与一个代号‘赤谷’的区域进行过高强度、短时间的能量脉冲通信。通信时间点,恰好与‘赤谷’节点能量波动的几次异常峰值完全吻合。” “赤谷……”欧阳博士眉头紧锁,“三个活跃节点之一。看来林晓阳在‘黑水’的行动,与‘赤谷’有直接关联。甚至有可能,‘黑水’的快速启动和扩张尝试,就是为了掩护或配合‘赤谷’的某种关键步骤?” “阿劲那边有什么发现?”我问。 李杞调出通讯器:“我刚问过。阿劲哥说,卫星和地面监测显示,‘赤谷’节点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也就是我们攻击‘黑水’期间,能量波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稳态高频振荡’,像是……在稳定地‘蓄能’或者‘等待指令’。而‘白碛’节点依旧沉寂,但监测到不明身份的小型飞行器在其外围多次低空掠过。” 局势愈发诡谲。“黑水”被破,但敌人显然还有后手,而且行动更加隐秘和有序。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铁山指挥使和汉斯中校一同走了进来。两人脸色严肃。 “各位,情况有变。”铁山开门见山,“刚刚收到‘圣殿骑士团’欧洲总部共享的紧急情报。他们在追踪一起与‘干旱之眼’技术特征相似的古代遗物失窃案时,发现失窃遗物最终流向指向中亚一个历史悠久的秘密结社——‘缄默修士会’。该组织历史上曾多次参与对‘异常规则现象’的研究与封禁,但其立场亦正亦邪。情报显示,该组织近半年活动频繁,且与‘石语者’在欧亚交界地带有过数起未被证实的接触。” 汉斯中校接口道:“更关键的是,我们技术团队从林晓阳控制器残骸中,复原出了一个被多层加密的坐标片段,经过‘圣殿’数据库交叉比对,有67%的概率指向‘缄默修士会’位于帕米尔高原西麓的一处已知遗迹据点。而那个区域,与我们监测到的、‘白碛’节点可能的隐藏控制中心范围,存在高度地理重叠。” 帕米尔高原,“白碛”节点,失窃的古代遗物,“缄默修士会”……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林晓阳”和“规则置换”这根线隐隐串起。 “指挥使,下一步指令是什么?”我直接问道。 铁山和欧阳博士、汉斯中校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补天’行动组战略调整。鉴于‘黑水’节点威胁暂时解除,但‘赤谷’、‘白碛’节点疑云重重,且出现新的国际关联势力,‘石语者’及其背后网络的真实图谋可能远超我们预估。” “总局决定,兵分两路。第一路,由我、欧阳博士、汉斯中校及其小队,联合北荒巡狩主力,针对‘赤谷’节点展开正面侦查与压制行动,查明其‘稳态振荡’的真实意图,并尝试破坏。第二路……” 他看向我们:“由谢柏良同志,赵宥乔同志,胡瑶同志,李杞同志组成精干侦查小组,代号‘窥隙’。任务目标:秘密潜入帕米尔高原西麓,追踪‘缄默修士会’线索,查明其与‘石语者’、‘白碛’节点的关联,并尽可能获取关于‘规则置换’计划源头、‘千旱之主’本质以及林晓阳更深层背景的情报。此任务风险极高,涉及境外潜在敌对势力与未知超自然遗迹,需要高度隐蔽和灵活应变。你们可以选择接受,或留在主攻队伍。” 病房内一片安静。帕米尔高原,世界屋脊,环境极端,局势复杂,还要面对一个立场不明的古老秘密结社。这无疑是深入虎穴。 我看向宥乔。她已经完全清醒,眼神清澈而坚定,对我微微点了点头。胡瑶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听到一个寻常的目的地。李杞则挺直了背脊,眼中是跃跃欲试的锐利。 “我们接受。”我代表团队回答。 “好!”铁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总局会为你们准备全新的、适合高原与隐秘行动的身份、装备和后勤支持。欧阳博士会将他关于‘心印之光’和‘规则漏洞’的最新研究资料提供给你们。记住,‘窥隙’小组的任务是侦察与情报获取,非必要不交战。你们的眼睛和脑子,比拳头更重要。” “明白。” 铁山和汉斯中校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后离开,去筹备“赤谷”方向的行动。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四人。窗外的恒定灯光依旧苍白,但空气似乎流动了起来。 新的征程,在伤痕未愈时,已悄然划定方向。 我们将前往更高、更冷、更接近传说与谜团源头的地方。 去窥探,那规则之墟背后,更深的裂隙。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年10月4日 星期五 晴 高原序曲 喀什·安全屋。 喀什噶尔老城的阳光穿过雕花木窗,在铺着旧地毯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荡着烤馕、羊肉和陌生香料的混合气味,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与市井喧哗。我们挤在这间位于迷宫般小巷深处、外表毫不起眼的安全屋里,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核对。 身份已经转变。我们现在是受雇于某境外环保基金会的“地质与文化遗迹普查小组”。证件、行李、服装、甚至随身物品的细节,都经过异控局技术团队的精心处理,足以应付常规检查。谢柏良是领队兼地质顾问,我是文化研究员,胡瑶是随队民俗学者,李杞则顶替了阿劲的职能,担任后勤与安全协调——她的气质干练,稍作伪装便毫无破绽。 装备不再是战斗优先,而是生存与隐蔽并重。特制的高原防寒服内衬了可调节的保温符阵;背包里除了常规物资,还有能探测特定能量频率的伪装成地质罗盘的仪器,以及几件欧阳博士紧急提供的、据说能辅助“心印之光”稳定和扩展感知范围的小型共鸣器——像是用特殊水晶和合金打造的耳坠与手环,样式古朴,不引人注目。 “月魄”和胡瑶的短刃被妥善隐藏,我们携带的主要是便于伪装的工具:多功能工兵铲、加强版的登山杖、以及几件看起来像普通户外用品的特制法器。 阿劲没有来送行。他的手臂还需要至少两周才能拆石膏,被铁山指挥使强令留在敦煌后方基地,负责“窥隙”小组的远程通讯中转和信息支援。昨晚通过加密频道告别时,他声音闷闷的,只反复叮嘱“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最后加了句:“替我……多看看那边儿的雪山。” 我知道,不能亲赴险地,对他这样的战士来说,比受伤更难受。 欧阳博士通过李杞携带的加密平板,传来了最后的资料包和一段语音:“宥乔,关于‘心印之光’在高海拔、低环境灵力区域的运用,理论推演显示,其与‘深层秩序’共鸣的特性可能受环境影响较小,但对使用者精神集中度和身体状态要求会更高。尝试与当地最恒久的‘存在’共鸣,比如古老的岩石、冰川,或许能获得更稳定的锚点。另外,帕米尔地区历史上是多文明、多神秘体系交汇处,‘缄默修士会’选择那里并非偶然,警惕不同规则体系的残留冲突可能引发的‘规则湍流’。” “规则湍流”——指不同超自然规则体系交界处,因相互干扰、排斥或融合而产生的局部规则紊乱现象,可能引发各种难以预测的异常。这在情报简报中被列为帕米尔行动的主要潜在风险之一。 下午三点,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将我们送出喀什,沿着中巴友谊公路(喀喇昆仑公路)向西南方向驶去。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绿洲田园变为苍凉的褐色山峦,远处,昆仑山脉和兴都库什山脉的雪峰开始显现,在湛蓝得近乎不真实的天空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空气变得稀薄、清冷。 我们的目的地并非国境线,而是公路旁一个预定的小型集结点。在那里,我们将与异控局通过特殊渠道安排的当地向导汇合,然后离开主路,转向西南方向的山地小路,徒步进入帕米尔高原西麓的无人区。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塔吉克族汉子,叫艾山,是异控局的长期外围合作人员。他只在我们上车时点了点头,一路再无多话,但车开得极稳,对路况熟悉得仿佛掌纹。 “还有一小时到汇合点。”李杞看着定位设备,低声道。她正在反复检查我们携带的卫星通讯器和应急示位装置,确保它们在极端环境下依然可靠。 胡瑶坐在窗边,一直静静看着外面掠过的荒凉山体。她的眼神不像是在欣赏风景,更像是在“阅读”这片土地沉淀的记忆。“很‘老’,”她忽然轻声说,“比祁连山北麓‘老’得多,伤痕也多得多。战争、迁徙、信仰的碰撞……还有更古老的、非人的东西留下的痕迹。这里的地脉……像一张反复书写又擦去的羊皮纸,字迹重叠,难以辨认。” 她的话让车厢内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帕米尔的复杂,远超预期。 宥乔坐在我旁边,手里握着那枚水晶耳坠状的共鸣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脸色比在敦煌时好了一些,但高原反应已经开始显现——呼吸比平时稍显急促,嘴唇有些发干。她正在按照欧阳博士的指导,尝试进行一种“浅层冥想”,让呼吸节奏与共鸣器产生的微弱波动同步,以适应这种低灵压环境下的能量调动。 “感觉怎么样?”我问。 “有点……‘轻’。”宥乔睁开眼,描述着奇特的感觉,“像站在很高的地方,脚下不是实地。灵力……不,是那种‘共鸣感’,变得有点飘忽,不容易抓住。但这个,”她示意了一下耳坠,“好像有点帮助,像一根很细的线,牵着那种感觉。” “慢慢来,不急。”我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傍晚时分,我们抵达了预定的汇合点——一个废弃的养路工道班房,孤零零地立在公路下方一片碎石滩上。夕阳将西边的雪峰染成金红色,阴影迅速拉长,气温骤降。 道班房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肤色黝黑、脸上刻满风霜痕迹的柯尔克孜族男人,穿着厚重的羊皮袄,牵着一头健壮、驮着物资的牦牛。他应该就是向导,名叫库尔班。 另一个人,却让我们有些意外。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材高瘦、穿着脏兮兮的冲锋衣、背着一个巨大登山包的男人。他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个带有天线的奇怪设备,嘴里还念念有词。听到车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书卷气却掩不住疲惫和兴奋的脸。 “你们就是‘普查小组’?太好了!我叫沈星河,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在这里做……呃,做一些地质构造和古气候的补充调查。”他语速很快,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过,尤其在胡瑶和宥乔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被热情掩盖,“听说你们也要往西麓无人区去?太好了!那边资料太少,危险性又高,结伴走安全得多!库尔班大叔可以带我们一起!” 我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沈星河的出现不在计划内。是巧合?还是…… 李杞上前一步,露出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沈博士是吧?不好意思,我们的行程是基金会严格规划的,涉及一些未公开的潜在遗址调查,不方便与外人同行。而且,我们有自己的向导和安全规程。” “理解理解!”沈星河连连点头,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但我对西麓那片的地质和古文献也有不少研究!你们看,我设备齐全,体力也好,绝对不会拖后腿!而且多一个人多份照应嘛!那边真的不太平,去年还有一队搞非法采矿的失踪了,生不见人……”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而且,我听说那边有些‘老东西’不太对劲,夜里会有怪声,指南针也会乱转……我带了专业的磁场和次声波记录仪,说不定能帮上忙!” 他提到的“怪声”和“指南针乱转”,与情报中“规则湍流”可能引发的现象吻合。这个沈星河,恐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库尔班大叔这时用生硬的汉语开口道:“沈同志,在这里,等了三天。他说,一定要跟有缘人一起进去。” 大叔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们,“西边的山,认得路的人不多。多一个人,山神或许会多看顾一眼。” 胡瑶忽然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沈星河。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他的脸和装备,几秒后,对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的感知没有发现明显的恶意或邪气,但此人身上有种“被遮掩”的感觉,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是放任他同行,近距离观察?还是坚决拒绝,避免不可控因素? 权衡片刻,我做出了决定。与其让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在暗处尾随或自行其是,不如放在眼皮底下。 “同行可以,”我看着沈星河,语气严肃,“但必须约法三章:第一,一切行动听我和库尔班向导的指挥;第二,不得擅自离队或进行任何未经允许的调查;第三,看到、听到任何异常情况,必须立即报告。如果做不到,现在就可以回头。” 沈星河眼睛一亮,立刻拍胸脯保证:“没问题!绝对服从指挥!谢领队放心!” 夜色迅速降临。我们在道班房内简单扎营,生起炉子烧水,就着馕和肉干吃了顿简单的晚餐。库尔班大叔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在默默检查牦牛驮着的物资和我们的装备。沈星河则显得很活跃,不断找话题聊,从帕米尔的地质形成讲到丝绸之路的变迁,又提到一些当地少数民族关于山灵和“沉默之石”的传说,知识渊博得不像个普通地质学家。 “沈博士对这里的民俗传说也很了解?”宥乔状似无意地问。 “啊,这个……做野外调查嘛,总得跟当地人打交道,听多了就记下一些。”沈星河推了推眼镜,笑道,“有些传说挺有意思的,比如西麓深处有些山谷,牧民们叫‘哑巴沟’,说进去后人会变得不想说话,甚至忘记怎么说话,还有人说在沟里看到过‘会走路的石头’……当然,多半是缺氧或者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觉。” “会走路的石头?”李杞挑眉。 “是啊,挺荒诞的吧。”沈星河摇摇头,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夜里,我和李杞轮流守夜。高原的夜空低垂,星河浩瀚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但同时也带来一种无垠的冰冷和孤寂感。风声在山谷间呼啸,如同古老的叹息。 第二天天未亮,我们便拔营出发,跟着库尔班大叔和牦牛,离开公路,踏入真正的荒野。脚下是松软的砾石和冻土,远处层层叠叠的荒山雪岭在晨光中显出冰冷的轮廓。空气稀薄而清新,每走一步都需要调整呼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星河果然体力不错,背着大包走在队伍中段,不时拿出各种仪器记录数据,但确实遵守约定,没有擅自行动。 路程比预想的更难走。没有明显的路径,全靠库尔班大叔的经验辨认方向。海拔不断攀升,气温越来越低,寒风如刀。宥乔的呼吸越来越重,脸色也有些发青,但她咬着牙坚持,偶尔会握住那枚耳坠,闭目调整片刻。胡瑶则如履平地,她似乎很适应这种环境,偶尔会蹲下触摸地面或岩石,若有所思。 中午时分,我们在一片背风的岩壁下休息。库尔班大叔指着西南方向一片被云雾笼罩的、锯齿状的山脊说:“那边,就是‘哑巴沟’的方向。再往前走一天,就能看到入口。沟很深,里面情况,说不清。我最多带你们到沟口。” 沈星河闻言,立刻拿出地图和仪器比对,兴奋中带着紧张:“对!就是那里!地质图上显示那里有一条很深的断裂带,可能通往……呃,我是说,可能有重要的地质剖面!” 我们休息了半小时,继续前进。下午,天气转阴,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开始飘起细碎的冰晶。能见度下降,寒风更加刺骨。 就在我们艰难地翻越一道积雪的山脊时,走在前方的库尔班大叔忽然停住,举起手示意警戒。他侧耳倾听,脸色凝重。 “有声音。”他低声道。 我们立刻停下,凝神细听。除了风声和冰晶打在衣服上的沙沙声,确实有一种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嗡鸣声。不是耳朵听到的,更像是某种低频振动引起的颅内共鸣。 与此同时,李杞手中的多功能探测器屏幕开始剧烈跳动,磁场读数乱成一团。宥乔猛地按住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是……是很多声音……挤在一起……又像是一个声音……在重复破碎的词语……”她断断续续地说,额头上渗出冷汗,“‘门’……‘错位’……‘偿还’……听不清……” 胡瑶迅速站到宥乔身边,一手按在她背上,渡过去一丝温和的灵力帮她稳定心神,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不是攻击,是残留的‘印记’……大量混乱的意识碎片,被禁锢在这片区域的地磁异常点里,形成了‘回响’。我们可能……已经接近某个‘规则湍流’的边缘了。” 沈星河的脸色也变了,他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手中的次声波记录仪,屏幕上显示出一片狂暴的波形。“这……这能量级……不正常!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地质或大气现象!” 库尔班大叔沉默地看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谷,缓缓道:“‘哑巴沟’的‘哑巴’……不是因为不说话。是因为……听到了太多说不出来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我们,眼神复杂:“还要往前走吗?” 我看向宥乔。她深吸了几口气,在胡瑶的帮助下平复了一些,对我点了点头,眼神虽然仍有痛楚,却异常坚定。 “走。”我看向库尔班大叔,“带我们去沟口。” 冰晶更密了,风中的嗡鸣时强时弱,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呓语。 帕米尔高原,用它最古老而冷酷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第一道“裂隙”。 而真正的“哑巴沟”,还在前方迷雾深处,沉默地等待着。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年10月5日 星期六 阴转小雪 哑巴沟的回响 哑巴沟口。 风像灌了铅,沉甸甸地推挤着人的背脊,卷起的雪沫子打在防护面罩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我们站在一道近乎垂直的、被冰雪覆盖的岩脊边缘,下方就是库尔班大叔口中的“哑巴沟”。 与其说是沟,不如说是一道大地的狰狞伤口。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黑褐色的岩壁,被千万年的风雕刻出无数扭曲的孔洞和裂缝。沟底深不见底,被翻涌的灰白色雾气填满,那雾气浓得化不开,缓缓流动,偶尔露出下面一点模糊的、类似乱石河滩的轮廓。整条沟谷向前方延伸,逐渐收窄,最终隐没在更浓重的、连接着铅灰色天幕的雪雾之中。 最令人不安的并非地形,而是声音——或者说,是那种超越了声音的“存在感”。站在沟口,即便没有风,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颅内嗡鸣。它不再是单一的频率,而是分化成了无数层:有的尖锐如针,试图刺穿耳膜;有的低沉如闷雷,在胸腔里共振;更多的,是那种仿佛无数人同时低语、却又破碎得不成语句的混沌背景音,直接在大脑皮层上刮擦。 李杞手中的探测器屏幕已经一片雪花,只有代表磁场强度的曲线疯狂地上下跳动,峰值高得吓人。她迅速关闭了大部分电子设备,只保留最基本的机械计时和指北针——后者此刻也在表盘上无规则地慢速旋转。 “这里的地磁……完全疯了。”她低声道,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失真,“空间曲率读数也异常,我们可能站在一个天然的、不稳定的多重维度皱褶上。” 胡瑶蹲下身,抓了一把沟口的碎石和冻土。土石在她掌心停留了几秒,表面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暗蓝色的霜。“怨恨,恐惧,还有……巨大的困惑。大量非正常死亡的精神印记,被这里特殊的地磁和空间结构捕获、囚禁、反复回放。年代……跨度很大,从近几十年到……非常非常古老。”她松开手,暗蓝霜痕迅速消逝,“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湍流’,是人为的‘蓄水池’,或者说……‘囚笼’。” “囚笼?”我心中一凛,“囚禁什么?那些意识碎片?” “或许不止。”胡瑶望向翻涌的雾气,“可能也是为了囚禁别的东西,这些碎片只是……副产品,或者看守。” 沈星河从刚才开始就显得异常安静。他不再摆弄那些精巧的仪器,只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怔怔地望着沟底雾气,眼镜片后的眼神有些空洞,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无声地重复着什么。库尔班大叔牵着牦牛,停在我们身后十几米外的一块背风巨岩旁,没有再靠近的意思。他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袋,倒出些烟丝,默默地塞进一个古老的石质烟锅里点燃,青白色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他的姿态,像是在进行某种简单的祭祀,又像是划定了一条无形的界限——他只带我们到这里。 “下不下去?”李杞看向我,手已经按在了腰间伪装成工具钳的特制武器上。 我看向宥乔。她正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那对水晶耳坠和手腕上的合金环正发出极其微弱的、有节奏的乳白色光晕,与她的呼吸同步。她在尝试用“心印之光”建立更稳定的内在锚点,以抵抗外界狂暴的意识噪音。 几秒后,她睁开眼,眼神虽然仍有些被干扰的疲惫,但核心是清明的。“下面的‘噪音’强度是这里的五倍以上,而且……有结构。”她斟酌着词语,“不是完全混乱的。有一些‘声音’……更集中,更‘顽固’,像是……锚点,或者节点。而且,我好像……捕捉到一点沈博士之前提到的‘会走路的石头’的‘感觉’……很模糊,很……‘沉’。” “石头”的感觉?我看向沈星河。他似乎被宥乔的话惊动,回过神来,推了推眼镜,快步走回来,脸上恢复了那种学者式的急切:“赵研究员,你感知到了?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一种缓慢的、沉重的、带有规律性矿物共振的‘存在感’?” 他的描述非常具体,甚至专业。宥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有点像……但更……‘闷’,像是被很多层东西包裹着。” 沈星河眼神亮得吓人,呼吸都急促起来:“果然……文献记载可能是真的……‘缄默之石’……或者叫‘囚魂岩’……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他说着就要往沟边探身。 “站住!”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沈博士,别忘了约定。一切行动听指挥。下面情况不明,不能冒进。” 沈星河身体一僵,转过身,脸上闪过焦急、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谢领队,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但我研究这个方向很多年了,‘哑巴沟’和‘会走路的石头’的传说,可能关联到一个非常古老、非常危险的超自然现象封印机制!我必须亲眼确认!这对我……不,这对理解这片区域的真相至关重要!我保证,我会紧跟你们,绝不乱来!求你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情绪不似作伪。我看向胡瑶,她微微颔首,低声道:“他此刻的‘念’,强烈而集中,没有欺骗。” “可以下去,”我松开手,盯着沈星河的眼睛,“但跟紧李杞,在中间。我和宥乔开路,胡瑶垫后。任何发现,先报告,再行动。明白?” “明白!明白!”沈星河连连点头。 我们检查了随身装备的固定情况,将可能与金属或电子相关的物品尽量收纳好,只取出必要的冷光棒、绳索和破障工具。库尔班大叔远远地看着我们,举起烟锅,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什么都没说。 沿着岩脊一侧一处被冰雪半掩的、陡峭的碎石坡,我们开始向沟底下降。坡度极陡,脚下碎石松散,每走一步都要试探再三。越往下,那颅内嗡鸣和破碎低语就越发清晰、立体,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即便戴着具备基础神经防护功能的头盔,也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注意力难以集中。 宥乔走在我侧前方,她身上的乳白色光晕成了昏暗环境中最稳定的光源。光晕并不明亮,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些贴近的、试图侵扰的混乱“声音”,在她周围开辟出一小片相对“安静”的区域。我们尽量紧跟着她。 下降了大约五十米,坡度稍缓,我们踏上了沟底的“地面”。这里布满棱角分明的黑色碎石,大小不一,许多石头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暗绿色的苔藓状物质,在手电和冷光棒的光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雾气在这里反而淡了一些,能见度大约有二三十米。 而那些“声音”,在这里变得可以“分辨”了——不是听懂内容,而是能感觉到不同的“质地”。 有的“声音”尖锐痛苦,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惧,像是坠崖或遭遇突然袭击的瞬间;有的“声音”麻木绝望,带着长期被困、逐渐消磨的死寂;还有少数“声音”,则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的“观察”意味,漠然地记录着一切。 “这里……死过很多人。”宥乔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同时代,不同原因。他们的最后时刻……被‘印’在这里了。” 胡瑶蹲下,用手指掠过一块石头表面的暗绿色物质。“不是苔藓。是某种……灵性残留物矿化后的东西。混合了血液、脑髓和强烈怨念,在特殊环境下形成的‘魂痂’。”她语气凝重,“看这些‘魂痂’的分布和厚度……有些地方,死亡是重复发生的。像是……定期发生的‘收割’或‘献祭’。” 沈星河此时却异常活跃起来。他不再害怕那些声音,反而拿着一个非电子的、类似盖格计数器的机械式灵能辐射计(显然也不是普通地质设备),在四处探测,嘴里喃喃自语:“能量峰值在东北方向……魂痂浓度也更高……‘石头’的活动轨迹应该往那边……” 他指的东北方向,雾气更浓,沟谷也更加狭窄。 我们谨慎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密集,“魂痂”覆盖的石头也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和腐物混合的甜腥味。四周岩壁上的孔洞和裂缝里,似乎有幽暗的影子一闪而过,但凝神看去,又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走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这里的石头更大,许多呈现出不自然的、近似几何体的形状。而在乱石滩中央,我们看到了第一具“会走路的石头”。 那是一个大约两米高、轮廓近似人形的“石堆”。它由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接缝处被厚厚的、深绿色的“魂痂”粘合,仿佛粗糙的肌肉和筋腱。它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面对着我们,但“头部”的位置,两块略圆的石头上,嵌着两片微微反光的、暗红色的晶状物,像是眼睛。 没有生命气息,没有能量波动,但它“存在”在那里,就带来一股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就是它……”沈星河压低声音,激动中带着恐惧,“‘囚魂岩’守卫……用惨死者的残骸和怨念,混合特定的矿物,在强制灵场中‘浇筑’成的自动防卫单元。它会攻击任何携带‘生者气息’或‘异种规则’的存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具“石人”头部暗红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它动了。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峦倾颓般的沉重和无可阻挡的势头。它抬起一条由三块大石和粘稠魂痂构成的“手臂”,没有挥舞,只是简单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重重地“按”了下来! 手臂未至,一股无形的、混合了沉重压力和精神冲击的力场已经笼罩过来!仿佛周围的空气和空间本身,都在排斥、挤压我们! “散开!”我低喝,同时“月魄”出鞘,清冷的刀光斩向那股无形的力场,试图切开一条通路。刀光与力场碰撞,发出沉闷的轰鸣,我感到手臂一震,力场被撕开一道口子,但转瞬又有新的压力填补上来。 宥乔双手按在太阳穴上,集中精神,将“心印之光”向外扩散,不是攻击,而是形成一层薄薄的、带有安抚和秩序意味的“薄膜”,试图中和那股力场中蕴含的暴戾怨念。乳白色的光膜与力场接触,发出“滋滋”的轻响,压力明显减轻了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胡瑶则身形一闪,绕到侧面,短刃带着土黄色的光华,直刺“石人”腿部关节的连接处——那里魂痂似乎稍薄一些。短刃刺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土黄色光华顺着裂缝渗入,那“石人”的动作明显一滞,抬起的“手臂”也顿在了半空。 李杞没有使用可能引发更大能量扰动的武器,而是迅速从背包侧袋抽出两枚特制的、装填了高浓度朱砂和银粉的震撼弹,估算着角度,奋力掷向“石人”的“眼睛”! “捂住耳朵!”她喊道。 震撼弹在“石人”面部附近凌空爆炸!没有火光,只有强烈的冲击波和针对灵体的高频震荡,以及弥漫开来的朱砂银粉! “石人”头部暗红的“眼睛”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它整个躯体剧烈颤抖起来,表面的魂痂开始剥落,构成躯体的石块也出现松动的迹象。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即将得手时,异变再生! “石人”身后的雾气深处,传来了“隆隆”的声响,像是更多沉重的物体在移动!而且,四面八方岩壁的孔洞裂缝里,那一直存在的破碎低语声,骤然拔高、汇聚,形成了一股尖锐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尖啸,如同无数根针,狠狠刺向我们的意识! 宥乔闷哼一声,身体周围的乳白光膜剧烈波动,差点溃散。胡瑶也蹙紧眉头,后退半步,显然那精神尖啸对她也有影响。李杞则脸色一白,捂住了耳朵。 更糟的是,沈星河忽然指着“石人”后方雾气,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不止一个!还有很多!它们……被惊动了!” 只见翻涌的雾气中,隐隐约约,又有三四个大小不一的、蹒跚移动的黑色轮廓,正在向这边靠拢! 我们被包围了。 “不能硬拼!”我当机立断,“李杞,震撼弹开路!宥乔,用你的光尽量干扰它们的‘感知’或彼此间的‘联系’!胡瑶,找退路!沈星河,跟紧!” “等等!”沈星河却突然喊道,他脸上带着豁出去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黑色的、刻满符文的石板碎片。“这东西……可能有用!是我从……从一份绝密档案里描摹下来的,据说是‘缄默修士会’用来暂时‘安抚’或‘命令’低级囚魂岩的‘符令’碎片!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怎么用!” 他举起那块黑色石板碎片,对着正在逼近的“石人”和它身后的阴影,口中开始磕磕绊绊地念诵一段极其拗口、音节古怪的咒文。 咒文响起的瞬间,那块黑色石板碎片骤然变得滚烫!沈星河惨叫一声,碎片脱手掉落,但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表面的符文依次亮起幽蓝色的光芒! 所有正在移动的“囚魂岩”,包括那个被我们重创的“石人”,动作齐齐一僵!它们“眼”中的红光或幽光,都转向了那块悬浮的碎片,仿佛在“注视”,又像是在……“识别”。 碎片发出的幽蓝光芒越来越亮,伴随着沈星河断续却坚持的咒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带着强制性的波动,扩散开来。 逼近的“囚魂岩”们,停了下来。它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它们粗糙可怖的躯体,气氛一时凝滞。 有效?我们屏住呼吸。 然而,幽蓝光芒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沈星河念完最后一个音节,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而那黑色石板碎片,光芒迅速黯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表面出现了几道新的裂纹。 几乎同时,那些“囚魂岩”眼中的红光重新亮起,而且比之前更加狂暴!它们似乎被刚才的“命令”尝试彻底激怒了! “该死!失效了!”沈星河绝望道。 “后退!往那边岩壁裂缝退!”胡瑶眼尖,指向我们右后方岩壁上一条较宽的、斜向上的裂缝,那里雾气稍淡,似乎可以暂时容身。 没有犹豫,我们一边抵挡着重新涌来的精神尖啸和无形的排斥力场,一边迅速向那道裂缝撤去。李杞又扔出两枚震撼弹,暂时延缓了最近的“囚魂岩”的动作。 我们连滚爬爬地挤进那条狭窄的岩缝。裂缝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深,蜿蜒向上,勉强可容两人并行。身后的“囚魂岩”似乎对这条裂缝有所顾忌,没有立刻追入,只是堵在入口处,发出低沉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轰鸣。 暂时安全了,但也被困住了。 我们靠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喘着粗气。沈星河脸色灰败,看着自己烫伤起泡的手掌,又看看地上那块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黑色石板碎片,喃喃道:“还是不行……仿制品……终究是仿制品……没有真正的‘修士之血’和‘默然祷言’核心……驱动不了……” “沈博士,”我盯着他,语气严肃,“现在,你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来这里究竟要找什么了吧?‘缄默修士会’、‘囚魂岩’、‘符令’……你知道的太多了。” 岩缝外,“囚魂岩”低沉的轰鸣和破碎意识的尖啸依旧不绝于耳。 而岩缝深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年10月5日 星期六 夜 石隙之言 岩缝外的轰鸣与尖啸,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传来的闷响,虽未停歇,却因岩石的阻隔而显得遥远了许多。缝内并非完全黑暗,两侧岩壁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的、仿佛自身在呼吸的蓝绿色荧光苔藓,提供了勉强视物的光线。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陈年羊皮纸和金属锈蚀混合的陈旧气味。 我们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急促的喘息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李杞第一时间检查了所有人的身体状况。沈星河手掌的烫伤最严重,起了几个大水泡,边缘发红。胡瑶用随身携带的、混合了草药粉末的消毒凝胶为他处理,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沈星河疼得龇牙咧嘴,却强忍着没出声。 宥乔脸色依旧苍白,靠在我身上闭目调息。刚才抵御精神尖啸和维持“心印之光”的双重消耗,让她倍感疲惫。我从背包里找出高能量糖块和电解质冲剂,兑了水递给她。她小口喝着,呼吸渐渐平缓。 处理完伤口,李杞没有收起医疗包,而是握着那把伪装成工具钳的武器,倚在靠近岩缝入口的内侧,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胡瑶则站在稍远一点,面对着岩缝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向前延伸探查。 现在,焦点回到了沈星河身上。 我看着他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块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黑色石板碎片,缓缓开口:“沈博士,或者……我该用别的称呼?现在,没有‘囚魂岩’追来,也没有雾气挡着。说说吧,你到底是谁?那块碎片,还有你念的咒文,是怎么回事?你来哑巴沟,究竟想找什么?” 沈星河靠在岩壁上,低着头,眼镜片反射着苔藓微弱的蓝绿光,看不清眼神。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他才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确实是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副研究员,沈星河。这个身份,是真的。”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学者式热情或惊恐,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的苦涩,“但我研究的方向,从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地质构造或古气候。我研究的是……‘超自然地质现象’,或者说,是那些由异常能量、规则扭曲或古老意识干预所留下的、印刻在地层和物质结构中的‘非自然痕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斟酌哪些能说。“这个方向,在正统学术界是边缘中的边缘,甚至不被承认。我的资助,我的许多‘野外调查’,其实都来自一些……非官方的、对这类现象感兴趣的私人基金会或秘密研究机构。其中,就包括对‘缄默修士会’的追踪。” “你为‘缄默修士会’工作?”李杞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不是!”沈星河立刻摇头,情绪有些激动,“恰恰相反!我的……我的曾祖父,据说曾是‘缄默修士会’外围的‘记录员’之一。后来因为理念不合,或者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带着一部分不完整的资料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我们家族,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也一直试图弄清楚,修士会到底在做什么,以及……如何阻止他们可能造成的灾难。” 他从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和塑料层层包裹的小本子。本子很旧,纸张发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他打开,里面是用钢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和许多手绘的草图、符号。 “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部分笔记抄本。原件……在一次家族变故中遗失了。”沈星河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与地上那块碎片符文类似的图案,旁边标注着:“‘默然符令’次级拓片,用以驱策‘石傀’,然需辅以‘修士之血’及‘真言’,仿制徒具其形,久持反噬。” “所以,你刚才用的是‘次级拓片’的仿制品?”我问道。 “是的。”沈星河苦笑,“我曾祖父只留下了图案和残缺的音节注解,没有‘真言’的核心韵律,也没有提到‘修士之血’具体指什么。我根据音韵学和一些残破的文献,自己推测补全了咒文,用了一些……替代品尝试激活。显然,失败了,还差点害死大家。”他看向自己包扎的手,眼神黯淡。 “你进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个?寻找真正的‘符令’或‘真言’?”宥乔轻声问。 “一部分是。”沈星河合上本子,小心收好,“更重要的是,我曾祖父的笔记里提到,帕米尔西麓的‘哑巴沟’,是修士会早期一处重要的‘静滞场’实验遗址。他们在这里尝试囚禁和‘处理’那些因接触‘墟之裂隙’而疯狂、或自身规则结构发生不可逆畸变的‘异常个体’——包括人,也包括一些非人的东西。‘石傀’,也就是‘囚魂岩’,是这里的看守,也是‘处理’工具的一部分,它们将那些崩溃的意识或扭曲的规则碎片‘碾磨’、‘固结’在特定的矿物基质里,防止其扩散。” 他指了指岩缝深处:“笔记里隐约提到,实验场深处,可能保留着关于‘墟之裂隙’本质、以及修士会早期应对方法的原始记录。那些记录,可能比修士会后来转变立场、甚至可能与‘石语者’产生勾连之后所修改的档案,更加接近真相。我想找到那些记录,弄清楚‘规则置换’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以及……有没有可能,从源头上找到遏制或修复的方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如此。沈星河并非敌人,至少目前来看,他的目标在某些方面与我们重叠——探寻真相,寻找对抗“规则置换”的根源方法。但他的方式激进,且掌握的信息不全,险些酿成大祸。 “你之前提到的‘会走路的石头’传说,也是从笔记里来的?”李杞问。 “嗯。当地牧民的口头传说,和我曾祖父笔记里的描述有吻合之处,我才确信这里就是笔记中提到的地点。”沈星河点头,“但我没想到,这里的‘石傀’数量这么多,活性这么高,而且……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异。笔记里说,‘静滞场’应该在至少七十年前就因为一次‘重大事故’而被修士会暂时废弃并封印了。” “事故?”胡瑶忽然开口,她一直静静听着,此时转过身来,“什么样的‘事故’?” 沈星河摇头:“笔记里语焉不详,只用了‘容器破损,源质泄漏,静滞失衡,遂封之’几个词。我猜测,可能是他们囚禁的某个特别危险的‘异常个体’失控了,或者实验本身引发了不可控的规则连锁反应。” “源质泄漏……”宥乔若有所思,“会不会……和沟里那些混乱的意识碎片,以及特别强烈的‘规则湍流’有关?那个泄漏的‘源质’,污染了这里?” “很有可能。”沈星河道,“这也是我想查明的。” 暂时休整结束,情报也初步交换完毕。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脱困?外面的“石傀”似乎对这条岩缝有所顾忌,没有强行闯入,但它们堵在那里,我们不可能原路返回。 “这条岩缝,不是天然的吧?”胡瑶忽然用短刃的刀柄敲了敲侧面的岩壁,发出略显空心的“咚咚”声。“有开凿的痕迹,虽然被岁月和矿物沉积掩盖了。而且,深处的气流……很稳定,带着更陈腐的气味,应该通往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我们凑近观察。果然,在荧光苔藓的映照下,岩壁的某些部分,虽然覆盖着厚厚的矿化沉积物,但依稀能看出人工修整的平直棱角。这条岩缝,很可能是一条被遗忘的、通往修士会实验场内部设施的通道! “往里走。”我做出决定,“外面是死路,里面或许有出口,至少可能有沈博士提到的记录。大家保持警惕,注意任何异常。” 我们重新整理队形。我打头,胡瑶断后,宥乔和沈星河在中间,李杞负责侧翼警戒和记录路径。沿着岩缝向内,通道果然逐渐变得规整,虽然依旧狭窄,但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甬道。脚下的碎石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石板,表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矿化沉积物。 荧光苔藓在这里更加密集,蓝绿色的微光连成一片,足以照亮前路。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气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臭氧和腐朽金属的味道。 走了大约一百米,甬道开始向下倾斜。又走了几十米,前方豁然开朗。 我们进入了一个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天然岩洞,但经过人工改造。洞顶垂下许多石笋,地面相对平整。岩洞中央,立着几排用黑色石头垒砌的、类似实验台或祭坛的矮架,上面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几乎看不出原形的金属器皿和玻璃碎片。四周岩壁上,开凿出一些壁龛,里面似乎曾经放置过东西,如今空空如也。 最引人注目的是岩洞深处,正对着我们进来的甬道方向,有一面相对平整的岩壁。壁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经干涸板结的颜料,绘制着一幅巨大的、复杂的壁画!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壁画保存得相对完好,虽然颜色黯淡,线条也有些模糊,但大致内容清晰可辨。 壁画分为几个部分。 左侧部分,描绘着一群穿着带有兜帽的灰白色长袍的人(应该是“缄默修士会”成员),他们围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正在撕裂的“裂缝”举行仪式。裂缝中涌出扭曲的光影和不可名状的轮廓。修士们手中拿着各种奇特的器具,似乎试图测量、记录,并用一些发光的符文链条“束缚”或“引导”裂缝中涌出的东西。壁画上方用古老的文字标注着:“观测‘墟之裂隙’,记录其律动。” 中间部分,画面变得 darker(更暗)。裂缝似乎扩大了,一些扭曲的、半透明的东西从裂缝中“渗”了出来,附着在一些人、动物甚至植物身上。被附着者呈现出痛苦、疯狂或畸变的姿态。修士们则开始捕捉、隔离这些被“污染”的个体,将他们带入类似牢笼或容器的地方。标注写道:“‘源质’泄漏,规则畸变体滋生,予以收容。” 右侧部分,则是“处理”场景。修士们将那些畸变个体(有些已经不成人形)置于复杂的法阵中,法阵中央矗立着粗糙的、初代“石傀”。法阵运转,畸变个体崩溃、消散,化为光点或烟雾,被“石傀”吸收、固化。而在更远的背景里,一些修士正将固化后的、闪烁着微光的“石傀”或类似核心的东西,运往壁画边缘几个指向不同方向的箭头符号处。标注为:“‘静滞’处理,固化畸变规则,分而镇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整幅壁画的风格冷静、客观,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研究”和“处理”意味,仿佛在记录一项严谨却危险的科学实验。 “这就是‘静滞场’的真相……”沈星河声音发颤,既有找到证据的激动,也有面对这冰冷事实的寒意,“他们早期,确实是在试图‘处理’和‘控制’规则污染。他们将泄漏的‘源质’或受污染的个体带来的扭曲规则,强行剥离、固化,封存在这些‘石傀’或类似造物里,然后分散镇压在各地,防止其聚集爆发。” “分而镇之……”我看向壁画边缘那些指向不同方向的箭头,“难道说,这些被分散镇压的‘固化畸变规则’,就是后来‘石语者’用来布置‘锚阵’的‘钥匙碎片’或某种‘污染核心’的前身?” 这个联想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石语者”是利用甚至唤醒了修士会当年分散镇压的“污染核心”,以此作为“规则置换”的种子和锚点……那这场灾难的源头,比想象中更深,也更具讽刺意味——当初的“控制者”,可能无意中为后来的“破坏者”埋下了祸根。 “这里应该还有文字记录。”胡瑶指向壁画下方一处被碎石半掩的凹槽。我们清理开碎石,发现凹槽里放着几个用金属和某种抗腐蚀材料密封的筒状容器。容器表面刻着修士会的标志——一个闭着的眼睛,周围环绕着锁链。 沈星河激动地想上前,被我拦住。李杞用工具小心地检查了容器,确认没有物理或能量陷阱后,才将其取出。容器有特殊的螺纹接口,需要特定工具或方式开启。 “我能试试。”沈星河从背包里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古董般的黄铜制多功能工具,调整了几下,对准容器接口,小心地旋拧。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研究过类似的东西。 “咔哒”一声轻响,第一个容器被打开了。里面是几卷用特殊药水处理过、至今未曾腐朽的羊皮纸。沈星河戴上手套,极其小心地将羊皮纸展开。 纸上是用一种古老的、混合了拉丁文和某种密码符号的文字书写的研究日志。沈星河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 “日期……大约是1910年到1925年之间。”他低声翻译着,“日志记录了他们对‘墟之裂隙’的持续观测。裂隙被描述为‘两个不同规则集合的摩擦边界’,‘其稳定性呈周期性波动’,‘泄漏的‘源质’具有高度侵染性和规则改写潜力’……他们尝试了多种‘静滞’和‘净化’方法,但效果有限,且随着时间推移,‘石傀’的稳定性下降,固化规则有重新活化的迹象……” 他翻到后面几页,声音变得更加沉重:“大约在1923年左右,日志提到修士会高层出现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继续寻找彻底‘修补’裂隙的方法;另一部分人则开始认为,或许可以‘引导’和‘利用’泄漏的‘源质’,人为创造‘更优越’的局部规则环境……这就是理念分裂的开始。” “后面呢?还有关于事故和封印的记录吗?”宥乔问。 沈星河继续翻阅,忽然,他手指一顿,脸色变了。“找到了……1925年秋。日志记载,一次剧烈的‘规则潮汐’导致主静滞容器破裂,编号‘零号样本’——一个早期捕获的、被认为具有高度研究价值的‘原生畸变体’——逃脱。该样本具有‘模仿’和‘同化’周围规则的能力,极难重新收容。为了阻止其扩散,当时的驻守修士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全域静滞封印’,将整个实验场连同失控样本一起,强行‘凝固’在当时的时空状态里……代价是,所有驻守修士的意识与封印场绑定,成为维持封印的‘活桩’,陷入永恒的‘静滞’……”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情绪:“外面那些混乱的意识碎片……那些麻木绝望的声音……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些启动封印、自我牺牲的驻守修士……他们的意识被永远困在了这里,与封印同化,反复经历着那一刻的决绝与痛苦……” 岩洞内一片死寂。只有荧光苔藓的微光在无声摇曳。 壁画上冷静记录的“处理”与“控制”,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惨烈和永恒的牺牲。而所谓的“废弃”,实则是用一群人的永恒监禁,换取将一场可能更可怕的灾难强行“暂停”。 就在这时,胡瑶忽然低喝一声:“小心!封印……在松动!” 我们悚然一惊。只见岩洞中央那些散落的器皿,毫无征兆地开始微微震动!四周岩壁上的荧光苔藓,光芒急剧明灭!空气中那股陈腐气味里,骤然混入了一股新鲜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活性”——就像冰封了许久的尸体,忽然开始缓慢地……呼吸。 壁画上那个代表“墟之裂隙”的眼睛图案,暗红色的颜料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加深! 沈星河手中的羊皮纸日志,边缘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小撮灰烬! “是‘零号样本’!封印松动了!它……要醒了!”沈星河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我们……我们不该进来的!我们的‘生者气息’和刚才的符令波动……可能干扰了本就脆弱的平衡!” 岩洞开始轻微摇晃,细碎的石屑从洞顶落下。 外面的甬道深处,传来了比“石傀”轰鸣更加低沉、更加令人心悸的……蠕动与摩擦声。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被束缚了近百年的东西,正在艰难地、一点点地……挣脱茧缚。 我们刚揭开了尘封的悲剧,却可能无意中,释放了悲剧的源头。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年10月5日 夜 零号苏醒 岩洞的震动从细微的颤栗迅速升级为剧烈的摇晃。洞顶垂下的石笋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几根细小的已然崩落,砸在地面碎成粉末。四周岩壁上那些蓝绿色的荧光苔藓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像是垂死挣扎的脉搏。空气中陈腐的气味被一种全新的、难以形容的“活性”所取代——那是一种冰冷的、滑腻的、仿佛能渗透皮肤直达骨髓的存在感,正在从岩洞深处,从壁画上那个开始流动的暗红色“眼睛”图案背后,缓缓弥漫开来。 “它……来了……”沈星河面无人色,手里的黄铜工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壁画,那暗红色的“眼睛”此刻已经不再是颜料,更像是一团缓慢旋转的、粘稠的深渊,边缘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如同活物般的暗色雾气。 胡瑶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众人与壁画之间,短刃出鞘,土黄色的光华在刃身流转,却显得有些滞涩,仿佛被空气中新生的“规则”所排斥。“它在改写这里的‘基础’!重力、光线、物质的硬度……都在变得不稳定!” 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石板地面忽然变得像水面一样微微荡漾起来!虽未真正变软,但踩上去的感觉彻底变了,虚浮不定。与此同时,我发现手中“月魄”的清冷刀光,竟然在黯淡!不是能量耗尽,而是刀身所蕴含的“秩序”与“净化”特性,正在被周围环境中那股新生的、混乱的“规则”所压制、稀释! 宥乔双手紧紧按住太阳穴,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颤抖。她没有退缩,反而强行集中精神,将刚刚恢复些许的“心印之光”全力外放。乳白色的光晕再次笼罩她周身,并向我们其他人延伸,试图构筑一个相对稳定的“秩序领域”。然而,这次的光晕远比之前更加稀薄、摇曳,仿佛风中残烛,与空气中那股磅礴、冰冷、充满侵略性的新生规则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心印之光……在和它对抗……但很吃力……”宥乔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它的‘规则’……像潮水……我的光……像礁石……随时会被淹没……” 李杞已经迅速将剩余的几个密封容器扫入背包,同时拔出了她的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退路或掩体。“震动源在壁画后面!这岩壁后面是空的!可能有通道,也可能……就是关那东西的地方!” 壁画上的暗红色旋涡旋转得越来越快,渗出的雾气越来越浓。雾气所过之处,岩石表面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有的地方变得如同蜡般柔软,留下指痕;有的地方却结晶化,闪烁着金属光泽;更有些区域,颜色和纹理开始模仿我们衣物的材质,或是地上散落器皿的锈迹……这就是“模仿与同化”!它在学习和复制周围一切存在的“规则”表现形式! “不能让它完全出来!”沈星河忽然嘶声喊道,仿佛从巨大的恐惧中挤出了一丝理智,“封印的原理是利用牺牲者的‘静滞意识’形成一个局部的、自我循环的‘时间锚点’,将样本所在空间的状态‘锁死’在封印那一刻!我们……我们也许可以尝试加强那个‘锚点’!干扰它打破循环!” “怎么加强?”我急问,同时挥出一道刀气斩向靠近的暗色雾气。刀气没入雾气,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反而有极少雾气顺着刀气的轨迹反向侵蚀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混乱的意念,让我手臂一阵发麻。 “意识!强大的、稳定的、带有强烈‘秩序’或‘执念’的意识,或许能暂时加固那个锚点!”沈星河语速飞快,“修士会用牺牲者的意识,是因为他们当时别无选择,而且那种牺牲的‘决绝’本身具有很强的‘凝固’效果!我们……我们需要类似的‘聚焦点’!” 意识?秩序?执念?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宥乔,投向她身周那虽然微弱却顽强燃烧的乳白色光晕——“心印之光”,正是她自身“秩序信念”与“希望羁绊”的显化! 宥乔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用自己刚刚萌芽、远未强大的“心印之光”去对抗一个积累了近百年、即将破封的恐怖存在,无异于螳臂当车。但随即,那丝挣扎被决绝取代。 “我……试试和那些牺牲者的残留意识……共鸣!”宥乔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用“心印之光”抵御外界规则侵蚀,而是尝试调整其“频率”,从“防御”转向“沟通”,试图穿透混乱的规则潮汐,去触碰、去呼应那些遍布沟内、与封印同化的、麻木而痛苦的修士意识碎片!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那些意识碎片早已破碎、混乱,且充满了牺牲时的巨大痛苦和静滞后的永恒折磨。贸然与之共鸣,很可能反被其无尽的痛苦和混乱所吞噬、同化! “宥乔,小心!”我失声喊道,想要阻止,却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乳白色的光晕开始波动、变形,不再是稳定的球状,而是化作无数纤细的、颤抖的光丝,如同感知的触须,向着岩洞四面八方,尤其是那些荧光苔藓光芒异常闪烁、仿佛隐藏着无数低语的方向延伸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坚持住……我感觉到你们了……很痛苦……很孤独……”宥乔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声音如同梦呓,却清晰地回荡在岩洞中,“但是……封印还在……你们的牺牲……还有意义……不要……放弃……” 她的声音,她的“心印之光”,仿佛一股微弱却清冽的泉水,注入了一片狂暴污浊的海洋。起初,毫无反应,只有更加狂暴的混乱意念冲击回来,让她身体剧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但渐渐地,随着她一遍遍重复着“坚持”、“意义”、“不要放弃”,随着她将自己的“秩序信念”和“不忍之心”毫无保留地通过光丝传递出去……岩洞内那些无处不在的、破碎而狂乱的意识低语,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不是平息,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被遗忘的“东西”,被这缕微弱却执着的“光”和“声音”,短暂地唤醒了。 荧光苔藓的光芒闪烁,不再完全无序,偶尔会同步明暗。空气中弥漫的暗色雾气,扩散速度似乎减缓了那么一瞬。壁画上暗红旋涡的旋转,也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迟滞。 “有效!”胡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她立刻将短刃插在地上,双手结印,九尾虚影再次浮现,但这次虚影没有攻击或防御,而是如同扎根大地的古树,将一股浑厚、沉静的“地脉守护”意志,顺着地面,与宥乔延伸出的光丝汇合,为其提供着微薄却坚实的支撑。“稳住!我们在!” 李杞也毫不犹豫,她取出一个特制的、类似音叉的银色法器,用力一弹。法器发出一种极其纯净、穿透力极强的单音,虽无法直接对抗规则,却能起到一定的“清心凝神”效果,辅助稳定宥乔和周围脆弱的精神连接。 沈星河则扑到壁画前,不顾危险,用手指蘸着自己掌心烫伤渗出的血,在壁画边缘、那些记载封印仪式的古老文字上,快速描画、补充着某些他认为缺失或能加强“锚定”效应的象征符号。他的血接触到壁画,发出“滋滋”的轻响,竟然短暂地遏制了附近暗红雾气的蔓延! 我们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宥乔那孤注一掷的共鸣尝试,争取着渺茫的机会和时间。 宥乔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脸色已经白得像纸,气息微弱。她仿佛一个脆弱的导体,承受着来自两个方向的巨大压力:一边是“零号样本”疯狂涌出的、试图同化一切的混乱规则;另一边,则是无数牺牲修士沉淀了近百年的、几乎要将人逼疯的永恒痛苦与静滞折磨。她的“心印之光”如同风暴中的蛛丝,随时可能断裂。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岩洞深处,壁画后的空腔里,传来了清晰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咚……咚……”声!每一声,都让整个岩洞剧烈一震!暗红色的雾气如同喷发般汹涌而出! “它……要强行突破!”胡瑶厉声道,“共鸣不够!封印的‘锚点’被腐蚀得太深了!” 眼看宥乔就要支撑不住,而“零号样本”即将破封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 那些被宥乔“心印之光”触及、短暂凝滞的无数破碎意识,忽然……“亮”了起来。 不是真正的光芒,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响应”。无数细微的、麻木的、绝望的“声音”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联,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它们不再仅仅是痛苦的回响,而是隐隐约约,重新组合成了某种……残缺的、却无比坚定的“意志”。 一段断断续续、却穿透了百年时光与永恒折磨的集体低语,在岩洞中、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誓……守……静……滞……” “……身……虽……寂……心……未……亡……” “……后……来……者……谢……” “……助……吾……等……最……后……一……程……” 最后一个“程”字落下,整个岩洞内所有荧光苔藓的光芒,猛然炽烈到极致,化作一片纯净的、蓝白色的光辉!这光辉与宥乔的乳白色“心印之光”交相辉映! 与此同时,地面、岩壁、乃至空气中弥漫的暗红色雾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壁画上那个旋转的暗红旋涡,也骤然停止,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纹! 那些牺牲修士残留的意识,在宥乔“心印之光”的引导和唤醒下,竟以最后残存的一点集体执念,主动燃烧了自己,对封印进行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终极的……“加固”! 这不是修复,而是献祭。将早已与封印同化、本该永恒承受折磨的残存意识,彻底燃尽,化作一股纯粹的“静滞”之力,重新“钉”死了即将松脱的封印枷锁! 代价是,他们那持续了近百年的、痛苦而永恒的“存在”,将就此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不……等等……”宥乔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她能感觉到,那些冰冷麻木的意识,在最后“燃烧”的瞬间,传递出的不是解脱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怆与……释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蓝白色的炽烈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便如同燃尽的余烬,迅速黯淡、熄灭。岩洞内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只有零星苔藓发出微弱的光。 震动停止了。 暗红雾气消散了。 壁画上的旋涡凝固、龟裂,再无活性。 那“咚咚”的心跳声,也沉寂了下去。 一切,似乎重新归于“静滞”。 “结……结束了?”李杞喘着粗气,握武器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胡瑶收回九尾虚影,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封印被暂时强行稳定了。但……非常脆弱。那个‘样本’并没有被消灭或重新封印,只是被又一次‘摁’了回去。而且,这次‘加固’消耗的是封印本身最后的‘燃料’。下一次……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沈星河瘫坐在地,看着壁画上失去活性的暗红裂纹,又看看自己染血的手指,神情复杂,似悲似敬。“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守誓’。即使承受了近百年的折磨,在最后关头……” 宥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我连忙抱住她。她已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至极,显然刚才的共鸣和承受最终的精神冲击,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沉声道,将宥乔背起,“这里太危险,封印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而且,我们需要的线索,可能不在这里了。” “那边,”李杞指向岩洞一侧,那里有一条之前被碎石和沉积物半掩、此刻因震动而显露出来的狭窄甬道,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可能是当年修士使用的另一条通道。” 没有其他选择。我们搀扶着虚脱的沈星河,由胡瑶和李杞开路,我背着宥乔,迅速钻入了那条新的甬道。 甬道一路向上,崎岖难行,但空气却逐渐变得清新,那股陈腐和混乱的规则气息在减弱。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了微光。 钻出甬道出口,我们发现自己位于哑巴沟另一侧更高的半山腰上。回头望去,下方深沟依旧雾气缭绕,死寂一片,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从未发生。只有怀中宥乔微弱的呼吸和冰凉的手,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天色已近黎明,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冰冷的山风呼啸而过。 我们活了下来,但代价惨重。宥乔重伤昏迷,团队精疲力尽。而得到的,是触目惊心的历史真相,一个暂时被摁住却随时可能爆发的古老恐怖,以及……对“缄默修士会”与“规则置换”源头更深的疑问。 “白碛”节点,修士会的真正据点,林晓阳的踪迹……谜团依旧重重。 但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在宥乔醒来之前,在她恢复之前。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理清思绪,决定下一步。 帕米尔高原的晨光,冰冷地照在我们身上,前路依旧漫漫。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年10月11日凌晨 雪线暂歇 帕米尔高原哑巴沟外。 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背着昏迷的宥乔,在漆黑的岩缝甬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胡瑶在前方引路,手中的荧光棒映出她苍白的侧脸——那是秘法消耗过度的迹象。李杞持枪断后,枪口始终指向后方黑暗,尽管我们都知道,如果“零号样本”真的追来,子弹恐怕毫无意义。 沈星河跟在我身侧,气喘吁吁。这个书生般的学者此刻满身尘土,眼镜碎了一片,却还死死抱着他那本皮革笔记本。 “还有……多远?”他声音嘶哑。 “不知道。”胡瑶头也不回,“这条甬道是修士会当年预留的紧急通道,我的感知被规则湍流干扰,只能凭直觉。” 直觉。 在这片被“静滞封印”凝固了近百年的地下迷宫里,相信一只狐狸的直觉——放在半年前,我会觉得荒谬。但现在,这是我们唯一的依仗。 宥乔在我背上微微动了动。 “宥乔?”我侧过头。 她没有醒,只是无意识地发出呻吟,额头紧贴在我颈侧,滚烫。那种烫不是发烧,而是精神力透支后,灵魂层面溢散出的“热量”。我的手臂伤处传来刺痛——被规则侵蚀的部位对异常能量格外敏感。 “她的意识在自我保护性沉眠。”胡瑶的声音传来,带着疲惫的理解,“唤醒那些修士残念……她承受了双倍的信息冲击。” 我咬紧牙关,把宥乔往上托了托。 甬道开始向上倾斜。岩壁上的凿痕变得规整,出现了人工加固的痕迹。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透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不是荧光棒的光,是自然光。 “出口。”李杞低声道。 我们加快脚步。甬道尽头是一处被碎石半掩的洞口,刺骨的高原寒风灌进来,带着雪沫。天还没亮,但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星空正在褪色。 爬出洞口时,我们都愣住了。 这是一处位于山腰的天然平台,三面环岩,一面是陡坡。平台边缘堆着几块明显被人为摆放的巨石,形成简陋的防风阵。最令人震惊的是——平台中央,居然有一处用石块垒起的火塘,旁边散落着几个生锈的铁罐、一捆用油布包裹的干柴,甚至还有半顶破损的帆布帐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有人来过。”李杞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胡瑶蹲下检查火塘:“灰烬是旧的,至少几个月。但柴火保存尚好,油布也没完全风化。”她抬头看向那些巨石摆放的方位,“这是某种简易的‘避煞阵’,手法很古老,但不是修士会的风格。” 沈星河走上前,目光落在火塘旁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他拂去积雪,露出上面模糊的刻痕——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符号:三道波浪线上方,有一个简化的眼睛图案。 “这是……”他呼吸急促,“这是‘巡山人’的标记!” “巡山人?” “帕米尔高原上的古老守护者传承,比修士会更早。”沈星河快速解释,“他们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只是世代居住在高原深处,监视‘异常’。我祖父的笔记里提过,修士会早期曾试图与巡山人接触,但被拒绝了。他们认为修士会‘涉足不应涉足之境’。” “所以这里是巡山人的一个临时营地?”李杞环顾四周,“他们知道哑巴沟里的秘密?” “恐怕知道一部分。”沈星河神色复杂,“但他们选择在外围监视,而非介入。” 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此地相对安全,且有前人留下的补给。 我们把宥乔安顿在那半顶帐篷下,用睡袋裹好。胡瑶从背包里取出急救药品,先处理我和李杞的外伤,然后重点检查宥乔的状况。 “精神力枯竭,但核心稳定。”她将手掌轻按在宥乔额前,闭目感知,“那些修士残念消散前,似乎给她留下了一点‘馈赠’——某种关于‘静滞’本质的理解,正在她潜意识里沉淀。这是好事,但需要时间消化。” “需要多久?” “至少一天一夜的深度睡眠。”胡瑶睁开眼,“期间不能受打扰,否则可能损伤神智。” 我看向李杞。他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我和沈星河负责警戒第一班。你和胡瑶先处理伤口,恢复些体力。” 没有争论的必要。团队到了这个地步,每个人都必须尽己所能。 胡瑶先帮我处理手臂上的侵蚀伤。伤口表面已经不再流血,但皮肉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触感麻木,仿佛那不是我的肢体。她用消毒水清洗时,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这反而更令人心惊。 “规则污染造成的‘概念性坏疽’。”胡瑶的声音很轻,“它不是在破坏你的血肉,而是在缓慢抹去‘谢柏良的手臂’这个概念在现实中的存在性。如果完全侵蚀……” “会怎样?” “你的手臂会从物理上消失,且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忘记’你曾有过这条手臂——就像它从未存在过。” 我背后泛起寒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办法治吗?” “两种途径。”胡瑶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散发着清香的绿色药膏,“一是用更高阶的‘秩序’力量强行覆盖污染,但这需要宥乔完全恢复,且她的‘心印之光’必须成长到足够强度。二是找到污染源头的‘规则漏洞’,从概念层面进行修补——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操作和对规则本质的理解,我们目前做不到。” 她将药膏涂在伤口上,一股清凉感渗透进去,麻木感稍有缓解。 “这是涂山氏秘制的‘固形膏’,能暂时延缓侵蚀速度,但治标不治本。”胡瑶包扎好伤口,抬头看我,“谢柏良,你必须接受一个现实:在宥乔恢复并能完全掌控新力量之前,你这条手臂……不能用于施法,甚至要尽量避免使用。每一次动用真气或敕邪印的力量,都会加速侵蚀。” 我沉默地点点头。 处理完伤口,胡瑶开始调息恢复。我坐在宥乔身边,看着她沉睡的脸。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即使在梦里,也在与什么艰难的东西对抗。 沈星河坐在火塘边——我们没有生火,在高原深夜生火等于暴露位置。他借着晨曦的微光,翻看着那本皮革笔记本,时不时用铅笔在上面记录什么。 “沈先生。”我开口。 他抬起头。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你究竟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哑巴沟里的经历,我们需要完整的真相。” 沈星河放下笔记本,摘下破碎的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疲惫,也更真实。 “我叫沈星河,二十九岁,中科院古地质研究所副研究员——这个身份是真的。”他缓缓开口,“但我隐瞒了另一重身份:我确实是‘缄默修士会’叛逃者的后裔。我的曾祖父,沈砚秋,是修士会第三实验室的高级执事,参与了早期‘源质’研究。” 他翻开笔记本,指向其中一页泛黄的手绘草图——那是一个复杂的多层法阵结构,中心标注着“静滞场核心”。 “1924年,修士会在帕米尔高原的勘探中,于哑巴沟地下七百米处,发现了一处‘自然形成的规则裂隙’。裂隙彼端涌出的物质,他们称之为‘源质’——一种能够扭曲局部现实规则的能量实体。最初,修士会认为这是某种‘天赐’,是通往更高真理的钥匙。” “但很快,他们发现了问题。”沈星河的声音低沉下来,“‘源质’具有强烈的‘同化倾向’。暴露在源质辐射下的物体,会逐渐失去其原本的物理特性,开始模仿周围环境的‘规则特征’。一块石头可能变得像水一样流动,一滩水可能凝固如钢铁,而生命体……会发生不可预测的畸变。” “零号样本。”我说。 “是的。”沈星河点头,“‘零号’不是一个样本,而是一个意外。1925年3月,裂隙发生了一次短暂的‘喷发’,大量高浓度源质泄漏。一名负责监控的修士被直接卷入,他的身体在七分钟内发生了十七次规则层面的‘重构’,最终稳定成你们看到的那种形态——一个能够主动模仿并同化周围规则的‘活体畸变’。” 他翻到下一页,那里贴着一张极其模糊的老照片,隐约能看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被囚禁在透明容器中。 “修士会内部产生了分歧。以我曾祖父为代表的一派认为,源质是必须被‘控制’和‘静滞’的危险存在,人类不应涉足。而以当时的首席执事‘莫里斯·冯·霍恩海姆’为首的另一派则认为,这是‘进化的契机’,人类可以通过掌握源质,主动改写自身存在的规则,成为‘新神’。” “看来霍恩海姆那一派赢了?”李杞冷声道。 “不,恰恰相反。”沈星河苦笑,“在零号样本失控、造成数十人伤亡后,控制派暂时占据了上风。他们启动了‘全域静滞封印’,将所有已泄漏的源质、被污染的实验体、连同整个第三实验室一起‘凝固’在了时间之外。但代价是……九名高阶修士自愿成为封印的‘锚点’,他们的意识被永远囚禁在静滞场中,维持封印运转。” “就是你唤醒的那些残念?”我看向宥乔。 “是其中一部分。”沈星河深吸一口气,“我曾祖父在那之后,看清了修士会的本质——无论哪一派,都在以‘研究’为名,玩弄人类不应触及的力量。他盗取了部分核心研究资料,带着家人逃离了修士会。我们家族从此隐姓埋名,但代代相传一个使命:监视修士会的动向,并在必要时,彻底摧毁所有源质研究设施。” “所以你来哑巴沟,是为了确认封印状态?” “也是为了寻找‘钥匙’。”沈星河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个金属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骨片,表面刻满细密的符文,“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封印共鸣器’。理论上,当靠近静滞封印核心时,它会发出警示。如果封印彻底失效,它能指引我们找到‘备用控制节点’——那是修士会当年预留的,用于在紧急情况下彻底湮灭整个实验场的装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不确定你们是否值得信任。”沈星河坦然道,“异控局、北荒巡狩、圣殿骑士团……这些组织在历史上都与修士会有过接触,立场暧昧。我必须先确认,你们对抗‘石语者’的决心,是否真的源于对‘秩序’的守护,而非另一种形式的野心。” “现在你确认了?” 他看着昏迷的宥乔,看着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伤,缓缓点头:“用记忆之光冲击敌人,唤醒百年前的牺牲者残念……这不是野心家会做的事。这是……殉道者的方式。” 这个词让气氛沉重起来。 “那个备用控制节点,在哪里?”胡瑶睁开眼问道。 “根据曾祖父的笔记,应该在哑巴沟东南方向,直线距离约十五公里的一处山坳里。那里是修士会当年的‘地面观测站’,也是封印体系的辅助节点。”沈星河看向东方逐渐亮起的天际,“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能力过去?有没有必要过去?” “零号样本只是被暂时压制。”李杞一针见血,“封印靠九名修士残念的自我献祭才勉强稳住,但那些残念已经彻底消散。下一次样本苏醒,可能就是彻底失控之时。” “而且,‘白碛’节点可能就在附近。”我补充道,“从修士会的活动范围看,他们选择哑巴沟建立实验室,很可能因为这里靠近某个‘规则脆弱点’——也就是我们要找的节点。如果零号样本彻底失控,污染可能沿着脆弱点扩散,造成比千佛岩更严重的规则崩坏。” 沈星河的脸色白了白:“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去备用控制节点。”胡瑶站起身,尽管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坚定,“确认其状态,如果可能,获取彻底湮灭实验场的方法。但在此之前——” 她看向宥乔。 “——必须先等她醒来。没有她的‘心印之光’,我们无法对抗高强度的规则污染。” 晨曦终于完全铺满天空。高原的日出壮丽得令人屏息,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连绵的雪峰上,天地间一片澄澈的辉煌。 但这辉煌之下,是深埋地底的恐怖,是随时可能爆发的规则灾难,是一个个已经牺牲和正在走向牺牲的灵魂。 我把宥乔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很凉,但指尖微微蜷缩,回握住了我。 她会醒来的。 我们必须前进。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年10月11日 晴 守望者之约 帕米尔高原巡山人营地。 上午九点,高原的阳光刺眼而冰冷。 宥乔还在沉睡,呼吸平稳了许多,额头的“热度”在消退。胡瑶说她已渡过最危险的阶段,现在是在深层意识中进行“重构”——这个词让我不安,但胡瑶解释,那是修士残念留下的关于“静滞”本质的知识,正在与她的“心印之光”核心融合,是必要的进化过程。 李杞和沈星河轮值警戒第一班。我处理完伤口,吃了点压缩干粮,靠在岩壁边试图休息,但睡不着。手臂的麻木感像一层薄膜,隔开了我与那条肢体,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感受到概念被侵蚀的细微“沙沙”声。 沈星河在火塘边整理他的笔记。那些泛黄的纸张、手绘的图表、模糊的照片,记录着一个世纪前人类对禁忌力量的初次触碰。他忽然抬头:“谢先生,能看看你的手臂吗?” 我卷起袖子。灰白色的侵蚀区域比昨晚又扩大了一圈,边缘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像地图上的海岸线。 沈星河戴上备用眼镜(他背包里居然有备用的),仔细查看,然后翻开笔记本某一页,对照着上面的手绘图。那图上画着一个类似的人体部位,标注着“规则浸润第三阶段——概念边界模糊化”。 “和我曾祖父记录的‘源质暴露者’症状一致。”他神色凝重,“当时修士会尝试过三种治疗方案:一是用高浓度‘秩序场’强行冲刷,但成功率只有三成,且失败者会直接概念解体;二是切除受感染部位,但在概念层面,‘切除’无法彻底——被侵蚀的概念会像癌细胞一样转移;三是……” 他顿了顿。 “找到侵蚀遵循的‘规则漏洞’,用更基础、更本质的‘存在性描述’覆盖它。” “什么意思?”李杞问。 “简单说,规则污染的本质,是用一套扭曲的‘描述语言’覆盖了正常规则。”沈星河试图用更易懂的方式解释,“比如你的手臂,正常的描述是‘由血肉骨骼构成,具有运动感知功能的人体器官’。但现在,污染的规则在描述它时,加上了‘可被同化’‘概念不稳定’‘存在性递减’等扭曲条款。要治疗,就需要找到这些扭曲条款的逻辑漏洞,然后用更底层的、不容置疑的描述去覆盖——比如‘这是谢柏良的手臂,自他出生起便存在,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听起来像是……心理暗示?” “不,是现实层面的‘定义覆盖’。”沈星河摇头,“需要操作者对规则本质有极深的理解,并能调动足够强大的‘存在性锚定力量’。在修士会时代,只有首席执事级别的少数人能做到。现在……” 我们都看向沉睡的宥乔。 “她的‘心印之光’,本质是一种‘秩序共鸣’。”胡瑶轻声说,“如果她能完全掌握修士馈赠中关于‘静滞’的知识——静滞的本质是暂停规则变化——或许能暂时‘冻结’你手臂上的侵蚀进程,为我们争取时间找到更彻底的解决方案。” 冻结,而不是治愈。 但至少是个希望。 中午时分,天气骤变。 高原的天,孩子的脸——这话在帕米尔体现得淋漓尽致。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狂风卷着雪沫从西北方向压来,能见度在十分钟内降至不足五十米。我们不得不把那半顶帐篷重新支起来,用石块加固,所有人挤在下面躲避暴风雪。 “这不是自然天气。”胡瑶眯起眼,狐耳在发间微微抖动,“风里有‘标记’的味道。” “标记?” “有人在用风传递信息——或者说,侦察。”她指向风雪深处,“来了。” 一道人影在暴雪中浮现。 他走得不快,却异常稳,仿佛风雪于他不过是拂面轻纱。身影渐近,我们看清那是个披着厚重牦牛皮袍的老人,脸庞被高原阳光刻满深纹,须发皆白,但眼睛亮得像雪山巅的冰晶。他背上挂着一把长弓,箭筒里插着七支羽箭,箭翎是罕见的黑色鹰羽。 老人在营地边缘停下,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沈星河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火塘旁那块刻有巡山人标记的石碑。 他用一种低沉、含混的喉音说了句话——不是汉语,也不是常见的少数民族语言,音节古老而奇特。 沈星河身体一震,迟疑着,用同样古怪的音节回了一句。 老人点点头,这次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沈砚秋的后人?” “曾孙。”沈星河站起身,微微躬身,“您是……” “我叫巴特尔,第七代巡山人。”老人走进帐篷遮蔽的范围,抖落身上的雪,动作自然地坐在火塘边——尽管那里没有生火。“你们惊动了沟里的东西。” 不是疑问句。 “不得已为之。”我开口,“我们在追查‘规则置换’的源头,哑巴沟的实验场是关键线索。” 巴特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冰晶般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东方来的‘印’。你镇不住这里的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和西藏老喇嘛的预言如出一辙。我心头一凛:“您知道我的敕邪印?” “巡山人知道很多事。”巴特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皮囊,倒出些暗红色的粉末撒在火塘灰烬里——没有火,但粉末却自行开始缓慢燃烧,散发出一种类似松脂混合草药的暖香。“我们看守这片高原三百年了,看着你们所谓的‘修士会’来,看着他们挖开不该挖的东西,看着他们把自己埋进去。” 他看向沈星河:“你曾祖父是明白人,但走得太晚。他留下的东西,你们拿到了?” 沈星河犹豫了一下,点头:“共鸣器和节点坐标。” “不够。”巴特尔直截了当,“霍恩海姆那一派的人,五十年前回来过。他们在地面观测站下面,又挖了新的东西。不是‘源质’,是更糟的——他们在尝试把‘裂隙’扩大,做成一道‘门’。” 我和胡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门?通往哪里?”李杞问。 “不知道。也许是‘源质’来的地方,也许是别的什么。”巴特尔摇头,“巡山人不管门后有什么,我们只负责一件事:门不能开。所以这五十年,我们一直在观测站外围布防,用风、用雪、用山石之灵,干扰他们的仪式。但他们人越来越多,装备越来越好,三年前,来了个年轻人——” 他顿了顿,看向我。 “——一个和你一样,从东方来的年轻人。很聪明,很冷静,但他身上有‘荒漠’的味道。” 林晓阳。 这个名字几乎要从我喉咙里冲出来。 “他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发紧。 “他找到了绕开巡山人干扰的方法。”巴特尔说,“用一种……‘数学’。他说我们的防御是基于‘概率扰动’和‘信息遮蔽’,但只要有足够的数据和计算能力,就能预测出防御的‘缝隙’。他花了两个月,做出了预测模型。现在,观测站核心区域的防御,已经有三成的‘可预测窗口期’。” 规则置换、数学建模、预测窗口——这完全符合林晓阳的风格。他在大学里就是数学和物理双修的天才。 “观测站里现在有什么?”胡瑶问。 “至少二十个全副武装的人,穿着和你们在沟里遇到的那些石头傀儡类似的盔甲,但更先进。还有三个‘祭司’——这是你们的叫法——在主持某种持续性的仪式。我能感觉到,地下的‘裂隙’在缓慢扩张,像伤口在溃烂。”巴特尔看向昏迷的宥乔,“这个女孩,她身上有‘修补’的味道。很弱,但本质很高。” “她是‘希望之种’。”我说,“我们需要她醒来,才能对抗那里的污染。” 巴特尔沉默了片刻,从皮袍内袋里取出一个小石瓶,只有拇指大小,用蜂蜡封口。“这是‘醒神冰露’,用雪线以上七种冰花生长的岩髓炼制。给她含在舌下,能加速意识重构,但会做很真实的梦——好梦噩梦,看她心里有什么。” 我接过石瓶,看向胡瑶。她点点头:“可以试试,她的状态已经稳定了。” 我小心地撬开宥乔的嘴,将一滴晶莹如钻石的液体滴在她舌下。几乎立刻,她的睫毛颤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细汗。她在做梦。 巴特尔继续说着情报:“观测站东南方向五里,有一处我们的备用哨所,里面有地形图、补给,还有一条废弃的矿道,可以通到观测站地下仓库附近。但那是五十年前的路,现在是否通畅,我不知道。” “您愿意带我们去?”沈星河问。 “我会给你们地图和通行信物。”巴特尔站起身,“但巡山人不介入正面战斗。我们的誓言是‘守望’,不是‘征伐’。如果你们失败了,死在那里,我会把你们的尸体带出来,埋在高处,不让污染扩散——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承诺。” 很冷酷,但很真实。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骨片,上面刻着和石碑上一样的标记,但更复杂。“带着这个,高原上的风和石头不会为难你们。但记住,信物只认‘气息’,如果你们中有人被彻底污染,变成了‘别的东西’,信物会失效,你们会被视为入侵者。” 他将骨片放在火塘边,又从皮囊里取出一卷硝制过的羊皮地图,展开——上面用炭笔精细地描绘了以哑巴沟为中心的五十公里地形,标注了巡山人哨所、观测站位置、可能的巡逻路线,甚至还有几处用红点标记的“规则湍流异常区”。 “这份地图,换你们一个承诺。”巴特尔看着我们,“如果你们成功摧毁了观测站,彻底关闭了裂隙……请把沈砚秋留下的‘共鸣器’留给我。巡山人需要知道,地下的封印是否真的安稳了。” 沈星河看向我。我点头:“可以。” 巴特尔不再多言,转身走入风雪,身影很快消失。风雪在他离开后,竟也渐渐小了。 下午两点,宥乔醒了。 她睁开眼时,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迅速清明。但那种清明不太一样——更深邃,更……安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柏良。”她轻声唤我,声音有些沙哑。 我扶她坐起来,喂她喝了点水。她的目光扫过营地,在沈星河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我包扎的手臂上。“你的手……” “暂时没事。”我握住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宥乔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缓缓浮现出一抹乳白色的微光,但这次,光晕边缘带着极淡的冰蓝色纹路。“梦里有九个人,他们不说话,只是把很多关于‘静止’‘凝固’‘边界’的知识,像拼图一样塞给我。然后他们消失了,留给我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关于如何使用这份知识。”宥乔抬起眼,她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晶在缓慢旋转,“我可以把它变成一面‘盾’,让任何规则变化在我面前停滞。也可以把它变成一把‘锁’,暂时冻结某个特定规则的运转。但每一种用法,都需要消耗对应的‘存在性认知’——简单说,如果我频繁使用,可能会逐渐忘记一些东西,比如颜色、声音、甚至……情感。” 帐篷里一片死寂。 “这是代价?”胡瑶沉声问。 “修士们付出的代价是‘永恒囚禁’。”宥乔摇头,“我得到的只是知识碎片,代价已经小了很多。但依然存在。” 她看向我:“巴特尔给的冰露,让我在梦里看清了这个选择的后果。我……可能需要时间练习控制,找到平衡点。” “你有多少时间?”李杞问得直接。 宥乔沉默了几秒:“如果只是暂时冻结你手臂上的侵蚀,我现在就可以尝试,成功率七成,代价可能是……暂时失去味觉一天。如果是要对抗观测站里的‘裂隙’,我需要至少十二小时的练习和适应。” 十二小时。现在是下午两点。 “我们可以在营地待到明天凌晨。”我做出决定,“凌晨四点出发,天亮前抵达备用哨所,休整观察,制定具体潜入计划。” 大家都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宥乔开始她的“练习”。她先是对着一块石头尝试——乳白色带冰蓝纹路的光晕包裹石头,几秒后,石头表面凝结出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膜”。胡瑶用一小簇狐火去烧,火焰在接触石头的瞬间,居然“凝固”了,保持着燃烧的姿态停在半空,整整十秒后才恢复正常。 “这是‘局部时间停滞’?”沈星河震惊。 “不,是‘规则变化停滞’。”宥乔额头渗出细汗,“我‘命令’了石头表面的‘热传导规则’和‘氧化反应规则’暂时停止工作。但范围很小,持续时间很短,而且……我刚才差点忘了火是什么颜色的。” 代价已经在显现。 她休息了半小时,然后对我伸出手:“现在试试你的手臂。放松,不要抵抗。” 我卷起袖子。宥乔的手悬在伤口上方,乳白色的光晕缓缓下沉,触及灰白色侵蚀区域的瞬间,我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拉扯感”——仿佛有两种力量在争夺我手臂的“定义权”。 宥乔咬紧下唇,冰蓝色纹路在她瞳孔深处急速旋转。光晕逐渐渗透进皮肤,所过之处,灰白色区域就像被冻结的墨水,停止了扩散。 整整三分钟,她一动不动。结束时,她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 “怎么样?”胡瑶问。 “暂时冻结了。”宥乔喘着气,脸色发白,“我‘命令’了侵蚀遵循的‘同化规则’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停滞。但二十四小时后,冻结会解除,侵蚀会以双倍速度反弹——除非在此之前找到根治方法。” 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歉意:“还有……接下来一天,我尝不出味道了。对不起,柏良,我本来想控制得更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握紧她的手,“一天换二十四小时,值。” 傍晚,我们尝试与后方恢复通讯。 李杞带着便携式卫星终端,爬到营地西侧一处较高的岩脊上。风雪停了,天空清澈得可怕,繁星如瀑。等待了二十分钟,终端终于捕捉到信号,建立了加密连接。 “这里是窥隙小组,呼叫铁山指挥部。”李杞压低声音。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传来阿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担忧:“收到,窥隙。你们的位置?” “帕米尔,目标区域外围,坐标已发送。遭遇激烈对抗,宥乔重伤初愈,谢队手臂规则侵蚀,全员带伤,但获得关键情报。重复,关键情报。” “明白。同步你们一条消息:赤谷节点行动,遭遇埋伏,圣殿骑士团小队重伤两人,汉斯中校左臂截肢。节点未被摧毁,但污染扩散被延缓。异控局评估,‘石语者’在各节点都预留了高烈度防御力量,怀疑有内鬼泄露行动时间。” 内鬼。 这个词让气氛骤冷。 “林晓阳的行踪?”我问。 “最后一次卫星捕捉是在三天前,青海格尔木,向西移动,轨迹指向帕米尔。”阿劲顿了顿,“还有……我们分析了黑水节点缴获的控制残骸,发现里面有一段被删除的日志,恢复后显示,林晓阳在叛变前三个月,曾私下与一个代号‘导师’的人有过七次加密通讯。通讯内容无法破解,但时间点……恰好是你们大学同学聚会之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学同学聚会。那是去年秋天,林晓阳从美国回来,我们几个老同学吃了顿饭。席间他话很少,一直在看手机,当时我只当他时差没倒过来。 原来那时,他就已经…… “窥隙,你们的任务优先级更新。”阿劲的声音严肃起来,“如果确认观测站与‘白碛’节点直接相关,且有扩大裂隙的仪式,授权你们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尝试破坏。但如果遭遇林晓阳或无法对抗的威胁,允许立即撤退,保存实力。重复,允许撤退。” “明白。”我说,“我们会谨慎。” 通讯结束前,阿劲最后说:“老谢,宥乔,胡姐,李哥……活着回来。家里等你们。” 家里。 栖湖居已经不在了,但“家”还在。 夜幕降临,高原的气温骤降至零下十五度。我们挤在帐篷里,轮流休息。宥乔靠在我肩上,小声说:“柏良,我刚才练习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画面。” “什么画面?” “那些修士残念消失前,留在我意识里的最后一幕……不是哑巴沟,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有一个……倒悬的黑色金字塔。塔尖向下,刺进地面。塔身上刻满了眼睛的图案,所有的眼睛都在流血。” 她颤抖了一下。 “那个地方,有一股很浓的‘干旱’味道。比黑水盐沼浓烈十倍。” 倒悬的黑金字塔,流血的眼睛,干旱—— “千旱之主。”胡瑶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或者说,祂在现实中的‘锚点’。” “观测站下面的裂隙,通往哪里?”李杞问。 “不一定。”沈星河翻阅着笔记,“我曾祖父的记录里提过,‘源质’的性质之一是‘非定向扩散’。它可能同时连接多个‘高位存在’的领域,就像一个……公共通道。谁先掌握通道,谁就能把它‘扭向’自己效忠的那一方。” “所以石语者在尝试把裂隙扭向千旱之主。”我总结,“我们要做的,是在他们成功前,把通道关闭,或者至少让它‘断线’。” “备用控制节点的湮灭装置,理论上是把整个实验场‘静滞’然后‘删除’。”沈星河说,“但如果裂隙已经扩大到一定程度,强行删除可能导致空间塌缩,引发范围性的规则崩溃。” “风险多大?” “根据笔记里的公式计算……”沈星河快速在纸上演算,“如果裂隙直径超过三米,强行湮灭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引发半径五百米的‘现实解离区’——简单说,那片区域的所有物质和规则会像摔碎的镜子一样崩解成无法理解的碎片。” “如果我们不湮灭,任由裂隙扩大呢?” “超过五米直径,裂隙会自我稳定,成为永久性的‘门’。门后有什么涌出来,就不可控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先去哨所,拿到更详细的情报。”我说,“然后决定。” 后半夜,我值最后一班哨。星空低垂,仿佛伸手可摘。在这片离天最近的土地上,人类的一切争斗都显得渺小,但渺小不代表不重要。 正是因为渺小,才要更用力地活着,更用力地守护。 宥乔不知何时醒了,走到我身边,裹着睡袋,挨着我坐下。 “冷不冷?”我问。 她摇摇头,仰头看着星空:“柏良,你说……那些星星,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在对抗某种‘侵蚀’?” “也许。”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使用力量,忘记了很多事……甚至忘记了你。”她轻声说,“你会怎么办?” 我握住她的手,很凉。 “我会一遍一遍告诉你,你是谁,我是谁,我们经历过什么。”我说,“就像那些修士的残念,即使被囚禁百年,依然记得自己的使命。记忆可以被扭曲,可以被遗忘,但有些东西……刻在灵魂里,擦不掉。” 她靠在我肩上,没有再说话。 东方,第一缕天光正在云层后酝酿。 新的一天,新的战场。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年10月12日凌晨 矿道暗影 凌晨四点,整装出发。 高原的夜寒冷彻骨,呼气成霜。我们收拾了营地,将所有能带走的补给打包——巡山人留下的干肉、一小袋青稞粉、几块固体燃料,以及那半顶帐篷的关键部件。巴特尔给的骨片信物贴身收好,羊皮地图由胡瑶保管,她对这些古老标记的解读比我们任何人都敏锐。 宥乔的状态比预想中好。虽然味觉丧失的副作用让她进食时面无表情,但精神层面的重构似乎带来了某种内在的稳定。她的眼神更沉静了,看东西时偶尔会停顿半秒——胡瑶说那是她在无意识地“解析”眼前事物的规则结构,是能力融合后的本能反应。 我的手臂在二十四小时的冻结期内暂时无虞,但那种麻木感始终提醒着代价的存在。李杞检查了所有人的装备,分配了弹药——所剩不多,每人只有两个备用弹匣,节省使用是唯一的选择。 沈星河走在队伍中间,一手拿着他的共鸣器,一手握着指南针。那个黑色骨片此刻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说明我们距离静滞封印核心已足够远。 按照地图标注,从营地到备用哨所直线距离约六公里,但需要翻越两道山脊,穿越一片布满碎石的陡坡。巡山人标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兽道,但“相对安全”在帕米尔高原的语境里,意味着依然有坠崖、失温或被落石击中的风险。 我们在星光和头灯的微光中沉默行进。胡瑶打头,她的夜视能力和对地形的敏锐感知是此刻最可靠的向导。我跟在她身后,宥乔在我旁边,李杞断后,沈星河在中间。 第一道山脊比预想中难爬。坡度超过六十度,岩石表面覆盖着薄冰,每一步都需要用手扣住岩缝,脚踩实了才能移动。宥乔的手指在寒风中很快冻得通红,但她没有吭声,只是专注地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爬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 沈星河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岩石被他踩脱,带着一连串碎石向下方滚落。他整个人向下滑了两米,全靠李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背包带。 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 我们全部静止,屏住呼吸。胡瑶的狐耳竖起,捕捉着风中的每一点异响。 一分钟。两分钟。 只有风声。 “继续。”胡瑶低声道。 但我们都知道,这声响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 翻过第一道山脊,天色开始泛灰。凌晨五点半,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在一处背风的岩凹里短暂休整,喝了几口冰水,检查装备。 沈星河的共鸣器就在这时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不是警报声,而是一种极轻微的、类似蝉鸣的“嗡嗡”声,频率很低,几乎被风声掩盖。他赶紧打开盒子,只见黑色骨片表面,那些细密的符文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有反应了。”他压低声音,“但不是静滞封印……是另一种‘源质相关’的波动。方向……东南,和我们前进方向一致,但更近。” “距离?”我问。 “共鸣强度很弱,估计至少还有两公里。”沈星河盯着骨片,“但波动性质……很奇怪。不是稳定的泄漏,而是一阵阵的,像……心跳。” 心跳。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继续前进,保持警戒。”我起身,“如果是巡逻队,避开。如果是别的什么……见机行事。” 第二段路程更加难走。我们进入了一片布满巨大冰碛石的区域,这些石头是古冰川退缩时留下的,大小不一,分布杂乱,形成了天然的迷宫。头灯的光束在石林间切割出狭窄的视野通道,阴影在每一块石头后蛰伏。 走到一半,宥乔忽然停下。 “等等。”她轻声说,手掌按在一块半人高的冰碛石上,闭上眼睛。 几秒后,她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困惑:“这块石头……‘记忆’很混乱。” “什么意思?” “石头本身没有意识,但长时间的规则湍流冲刷,会在物质结构里留下‘印记’。”宥乔解释着她新获得的理解能力,“我能读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不是画面或声音,是更抽象的‘规则扰动记录’。这块石头……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经历了至少三次不同性质的规则冲击。” 她指向石面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第一次,是‘干燥与汲取’性质的,和黑水盐沼的‘干旱之眼’类似,但弱很多。第二次,是‘金属化与固化’,类似千佛岩锚阵的铝化效应。第三次……”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第三次是‘模仿与重构’,和零号样本的感觉很像,但又不太一样——更……‘刻意’。” “三种不同性质的规则污染,在同一个地点反复冲刷?”胡瑶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块石头,“除非这里是一个‘交汇点’——不同来源的污染路径在这里重叠。” “或者,”李杞冷冷道,“有人在用这里做‘实验’,测试不同污染源的兼容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种可能性都不乐观。 我们加快脚步。越靠近哨所方向,冰碛石上的规则“记忆”就越频繁、越复杂。宥乔几乎每走几十米就要停下来感知一次,脸色越来越白——这种读取对精神消耗不小。 凌晨六点二十分,天色蒙蒙亮。我们终于看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处山坳——备用哨所就建在山坳东侧一处天然岩洞的入口。 但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心一沉。 岩洞入口原本应该有一扇厚重的木门,现在那扇门斜倒在入口处,已经腐朽大半。洞口周围的岩石有明显的灼烧和冲击痕迹,不是爆炸造成的,更像是……某种高温能量束的扫射。 胡瑶示意我们隐蔽,她独自上前侦查。几分钟后,她返回,神色凝重。 “哨所被袭击过,时间在一年内。里面有战斗痕迹,三具骸骨,穿着巡山人的皮袍。武器被取走了,但补给大部分还在。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沈星河,“里面有你们修士会的东西。” 岩洞内部比预想中宽敞,大约三十平米,高约三米。巡山人在这里用石块垒砌了简易的床铺、储物架,甚至还有一个石头火塘。但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三具骸骨分散在洞内不同位置,姿势显示他们是在战斗中死亡的。骸骨上没有明显的刀伤或枪伤,但骨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高频震动震碎的。 “规则震荡攻击。”宥乔蹲在一具骸骨旁,手指悬在骨头上方,没有触碰,“死前承受了剧烈的规则层面冲击,身体从分子结构上被‘抖散’了。” 储物架上的补给大多完好:几罐密封的肉干、几包草药、两卷绷带、一壶酥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壁一角——那里堆放着几个金属箱子,箱体上刻着缄默修士会的标志:一个被锁链缠绕的竖眼。 箱子没有上锁。沈星河打开第一个,里面是整齐排列的玻璃试管,但大部分已经破碎,仅存的几支里,凝固着某种暗红色的胶状物质。 “源质样本。”他声音发紧,“浓度不高,但确实是。看标签……‘第七批次,稳定性测试,1924年11月’。” 第二个箱子里是文件,泛黄的纸张用油布包裹,保存尚好。沈星河快速翻阅,眼睛越来越亮:“这是……观测站的结构图!还有能源管线布局、防御节点位置……这是当年的施工蓝图!” “能看出现在的改动吗?”李杞问。 “需要对照。”沈星河把图纸铺在地上,用手电照着,“主体结构应该没变,但这里——地下二层,原本的‘源质储存池’,图纸上标注了‘扩建预留空间’。还有这里,地面观测塔,原本只有三层,但现在看这个地基标注……他们可能加高到了五层甚至六层。” 胡瑶在洞内另一侧有了发现。她从一堆散落的毛皮垫子下,抽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日志。翻开,里面是用汉字和某种符号混合记录的文字。 “巡山人的值守日志。”她快速浏览,“最后一条记录是……2018年9月15日。写的是:‘观测站近三月活动频繁,每七日夜有强能量波动。今日见黑袍三人入矿道,携黑色方箱,箱内物有‘门’的气息。巴特尔长老已前往二号哨所求援。’” 2018年9月。那正是林晓阳出现在这一带的时间。 “矿道入口在哪里?”我问。 胡瑶继续翻日志,找到一页手绘的简图:“在哨所后方,岩洞深处,有一处隐蔽的裂缝,下去就是旧矿道。但日志里警告说……‘矿道深处有旧时遗毒,未得净化者勿入。’” 我们收拾了能用的补给,带上蓝图和日志,按照简图指示,在岩洞最深处果然找到了一条向下的裂缝。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下方涌上来,带着淡淡的金属锈味和……某种甜腻的腐败气息。 “我先下。”李杞说着,将绳索固定在洞口岩石上,另一端系在腰间,倒着滑入裂缝。 几分钟后,下面传来三声短促的敲击声——安全信号。 我们依次下降。裂缝深约十五米,到底后是一条勉强能让人弯腰前行的天然岩缝。走了约二十米,岩缝豁然开朗,进入了一条明显有人工开凿痕迹的矿道。 矿道高约两米,宽可容两人并行,顶部用粗大的木梁支撑,但许多木梁已经腐烂断裂,碎石和泥土不时从缝隙中掉落。洞壁上有明显的水线痕迹,显示这里曾经有地下水渗流,但现在干燥得异常。 沈星河的共鸣器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更清晰,频率也更高。 “源质波动……很强,就在前方。”他盯着骨片上急速闪烁的蓝光,“距离……可能只有几百米了。” 我们放慢脚步,头灯调到最暗。矿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不得不扶着洞壁前进。空气里的甜腻腐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类似臭氧的电离气味。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岔路。主矿道继续向下,另一条较窄的支路向左延伸,洞壁上有模糊的油漆箭头标记——已经褪色,但还能认出是修士会的符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支路通往观测站的仓库区。”沈星河对照蓝图,“主矿道……继续向下是旧矿井的深处,修士会当年在那里进行过‘高浓度源质暴露实验’,后来被封闭了。” 宥乔忽然按住额头,身体晃了一下。 “怎么了?” “很多……混乱的‘记忆’。”她脸色苍白,“从主矿道深处涌上来。不是人类的,是……‘实验体’的。痛苦、扭曲、还有……‘饥饿’。” 胡瑶蹲下,手指轻触地面,沾起一点尘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尖尝了尝——这个动作让宥乔下意识地捂住嘴(尽管她已经尝不出味道)。 “血。很旧的血,但里面混着源质的残留。”胡瑶站起身,“主矿道不能走。那些实验体可能没死透,或者……被源质污染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转向支路。这条矿道更窄,洞壁上的开凿痕迹也更粗糙,像是仓促挖通的。走了不到五十米,前方出现了第一道门——一扇锈蚀的铁栅门,半掩着,锁链被剪断。 门后是一个大约十平米的小房间,看起来是旧时的工具间。墙上挂着几把锈死的镐头,角落里堆着几个空木箱。但房间的另一头,还有一扇门——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密码锁盘,锁盘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玻璃视窗。 李杞凑近视窗往里看,几秒后,他退回来,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用手指在地上画简图:门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有货架,货架上堆着箱子。两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正在清点货物,他们背对着门,但腰间有手枪。 “仓库守卫。”我无声地说。 胡瑶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来处理。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印,一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雾气从她掌心弥漫开来,贴着地面,顺着门缝渗入门内。 几秒后,门内传来两声沉闷的倒地声。 我们等待了半分钟,李杞轻轻推开门——没锁。那两个守卫瘫倒在地,昏睡过去,脸上带着诡异的安详表情。胡瑶的幻术在封闭空间里效果极佳。 仓库大约五十平米,整齐排列着金属货架。货架上堆放着各种物资:罐头食品、瓶装水、电池、医疗包,甚至还有几箱步枪弹药。但最里面的两个货架,放着截然不同的东西。 第一个货架上,是十几个透明的密封罐,罐子里浸泡着各种扭曲的器官和组织——有的像心脏但长满了眼睛,有的像大脑但表面覆盖着金属鳞片,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胶质。 “源质污染的生物样本。”沈星河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在继续曾祖父时代就被禁止的实验。” 第二个货架更令人不安。上面放着十几个黑色的金属方箱,每个约行李箱大小,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标记,但用手靠近能感觉到微微的温度——不是物理温度,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存在感”。 宥乔走到一个方箱前,手掌悬停在上方,眉头紧锁:“里面……有‘门’的碎片。不是完整的门,是某种‘坐标锚点’或者‘信标’。它们在持续散发一种……召唤信号。” “召唤什么?” “不确定。信号指向的‘方向’很模糊,但性质……和我在梦里看到的倒悬金字塔很像。” 千旱之主。 “这些箱子是要运到哪里?”李杞检查货架旁的记录板,上面用俄文和英文混合记录着编号和日期,“最近一次出库是……三天前,运往‘深层实验室’。” “深层实验室在观测站地下三层。”沈星河翻看蓝图,“需要经过主控室和祭司仪式厅。那里戒备森严。” 我们迅速搜刮了能用的物资——弹药、医疗包、高能量食物。李杞换上了一把守卫的突击步枪和几个满弹匣,胡瑶拿了几个震撼弹和烟雾弹。我找到了一盒特制的镇痛剂,能暂时压制手臂的麻木感,但副作用是可能加速侵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装进了口袋。 准备离开仓库时,宥乔忽然拉住我,指向仓库角落的地面。 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伪装成地砖的样子,但边缘有新鲜的摩擦痕迹——最近被打开过。 李杞撬开暗门,下面是一条垂直的金属梯,深不见底,但能听到微弱的气流声和……机器运转的低频嗡鸣。 “通风管道?还是应急通道?”胡瑶探头往下看,“蓝图里没有标注这个。” 沈星河对照图纸:“这个位置……应该是当年预留的‘检修通道’,直接通往地下二层的能源核心附近。但如果他们扩建过,可能连通到了更深处。” “下去看看?”李杞问。 我看向宥乔。她闭眼感知了几秒,摇头:“下面规则扰动很强,但……没有活人的‘意识波动’。至少这个竖井附近没有。” “赌一把。”我做出决定,“走这条捷径。如果被发现,至少我们是在他们意想不到的位置。” 我们依次爬下竖井。井深约二十米,到底后是一条横向的管道,直径约一米,只能爬行前进。管道内壁是冰冷的金属,布满灰尘,但中间有一条被拖拽形成的干净痕迹——最近确实有人或东西经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爬行了大约三十米,前方出现了光亮和更大的空间。管道尽头是一个通风口,覆盖着金属格栅。透过格栅,能看到下方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巨大空间。 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到格栅边缘,向下看去。 那是一个至少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地下实验室。地面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法阵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平台周围,立着六根黑色的金属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粗大的电缆,电缆的另一端连接着平台边缘的十几个大型设备——有些像是发电机,有些像是某种能量聚焦装置,还有些根本看不出用途。 平台正上方,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不断蠕动的黑色裂隙,长约四米,最宽处约一点五米。裂隙的边缘闪烁着紫黑色的电弧,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黑暗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光影,还有……某种类似低语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让人头晕目眩。 裂隙下方,平台法阵的中心,站着三个人。 他们穿着厚重的黑色长袍,袍子上绣着金色的眼睛图案——和林晓阳在千佛岩穿的那件很像,但更华丽。三人呈三角形站立,双手高举,正在吟诵某种音调古怪的咒文。随着他们的吟诵,裂隙缓缓地、以肉眼几乎不可察的速度,在向外扩张。 “祭司。”我无声地说。 “仪式正在关键阶段。”胡瑶眯起眼,“看平台边缘那些设备——它们在从裂隙中抽取能量,转化为某种可存储的形式。” 她指向实验室一侧,那里整齐排列着二十几个黑色的金属方箱,和我们在仓库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每个箱子都连接着一根粗管,管子里流动着暗红色的光流,正在给箱子“充能”。 “他们在制造‘信标’。”宥乔的声音在颤抖,“用裂隙的能量,制造能永久指向千旱之主领域的信标。这些箱子一旦散布出去……” “就会像病毒一样,把现实‘感染’成千旱之主的形状。”沈星河接话,“我曾祖父的笔记里提过这种理论——用大量次级锚点,稀释本地规则的‘浓度’,让外来规则更容易覆盖。他们不是要开门,是要……把整个世界,慢慢变成‘门’的一部分。” 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大约十五名武装人员,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手持自动武器,分布在实验室各处。他们的动作机械而精准,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 “没有看到林晓阳。”李杞扫视全场。 “可能在控制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我说,“但我们没时间找了。” “那个湮灭装置在哪里?”胡瑶问沈星河。 沈星河快速翻阅蓝图,找到一页:“按照设计,观测站的自毁系统控制台应该在地下一层的主控室。但那是五十年前的设计了。如果他们要维持裂隙,就绝不可能把能摧毁整个实验场的控制台留在附近。” “备用控制节点呢?巴特尔说的那个。” “在观测站东南五里的山坳,我们来不及了。”沈星河咬牙,“而且……看这个裂隙的规模,直径已经超过四米了。就算有湮灭装置,强行启动的风险……” 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半径五百米的现实解离区。 这个实验室就在观测站正下方,如果解离区爆发,整个观测站、包括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都可能崩解成规则碎片。 但如果不阻止,等裂隙超过五米,门就永久打开了。 “宥乔。”我看向她,“你的‘静滞’能力,能不能暂时冻结那个裂隙?” 她凝视着下方的黑色裂隙,瞳孔深处冰蓝色纹路急速旋转。几秒后,她摇头,脸色更白了:“不行。它的规则结构太复杂,能量强度太高。如果我强行尝试,可能会被反噬……而且代价会很大。” “多大?” “可能会忘记……怎么说话。或者怎么认字。” 我握紧拳头。 就在此时,实验室的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林晓阳。 他穿着和祭司类似但更简洁的黑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边走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他走到平台边缘,和其中一名祭司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抬起头,看向悬浮的裂隙。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站姿——挺直,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大学时那个总是温和笑着、偶尔露出腼腆神情的林晓阳,判若两人。 祭司的吟诵声陡然升高。裂隙剧烈地蠕动了一下,一股更强大的能量波动辐射开来,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都暗了一瞬。平台法阵的光芒变得刺眼,那些给黑色方箱充能的管道里,暗红色光流的流速明显加快。 “他们在加速。”胡瑶低声道,“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个小时……裂隙就能突破五米临界点。” 两小时。 我们没有两小时。 李杞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指向通风管道的另一端——那里有一个分支,通往实验室天花板上的另一个通风口,位置更靠近平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用手势比划:他可以从那里下去,用震撼弹和烟雾弹制造混乱,我们趁机破坏那些充能设备或者直接攻击祭司。但成功率……很低。一旦暴露,我们五个人对上十五名武装守卫加上三名祭司和林晓阳,几乎没有胜算。 宥乔忽然按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凉,但很稳。 “我有一个想法。”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但需要你们所有人配合,而且……风险很大。” “说。” “那些黑色方箱——‘信标’——它们在持续吸收裂隙能量,转化并存储。如果我能在它们吸收能量的‘规则协议’里,插入一个‘错误指令’……” “错误指令?” “让它们吸收的不是纯粹的裂隙能量,而是混合了‘静滞’规则的能量。”宥乔的眼中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这样,当这些信标被激活散布时,它们非但不会扩散污染,反而会在局部制造短暂的‘规则静滞区’,干扰千旱之主的规则覆盖。” “就像……疫苗?”沈星河眼睛一亮。 “类似。但前提是,我必须靠近那些箱子,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规则改写’。”宥乔看向我,“这需要有人引开守卫和祭司的注意力。而且,改写过程可能会触发警报,我需要保护。” “我来引开他们。”李杞毫不犹豫,“给我三分钟,我能让这个实验室乱成一锅粥。” “我协助李杞,幻术可以放大混乱效果。”胡瑶说。 “我……”沈星河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装置,“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规则干扰器’,原本是用来干扰源质监测的。如果启动,能在小范围内制造规则层面的‘静电噪音’,干扰祭司的施法专注。但效果只能持续两分钟左右,而且会暴露我的位置。” “够了。”我看向宥乔,“我和你一起去改写信标。我的敕邪印虽然不能用,但还有符箓。” 计划迅速敲定。 李杞和胡瑶原路返回,从仓库方向潜入,制造正面突袭的假象。沈星河留在通风管道里,在混乱开始时启动干扰器。我和宥乔从靠近平台的通风口下去,直奔那些黑色方箱。 “记住,”分别前,我抓住宥乔的手,“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信标可以再想办法,你不能有事。” 她看着我,忽然踮起脚,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一个没有味道的吻,但那份心意,我尝得到。 “你也是。”她说,“手臂……别再用了。” 我们分头行动。 通风管道里只剩下我和宥乔。我们匍匐前进,爬向那个靠近平台的通风口。下方,祭司的吟诵声越来越高亢,裂隙的蠕动越来越剧烈。 距离通风口还有五米时,实验室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李杞和胡瑶,提前行动了。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年10月12日 上午 规则改写 警报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 下方的守卫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枪口齐刷刷转向仓库入口方向。三名祭司的吟诵被打断,其中一人恼怒地低吼了一句什么,但林晓阳却异常平静——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警报闪烁的红灯,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平板电脑,手指快速滑动。 “他在调监控。”我压低声音。 宥乔点头,指向平台侧面的一根承重柱:“我们从那里下去,贴着柱子阴影走,能避开大部分视线。” 通风口的格栅被李杞提前做了手脚,固定螺栓已经松动。我用没受伤的右手和匕首配合,小心地撬开格栅,露出一条足够通过的缝隙。下方是约五米的高度,正下方堆放着几个设备箱,可以作为缓冲。 宥乔先下。她轻盈地落地,翻滚卸力,几乎没有声音。我紧随其后,落地时右臂撑地,一阵刺痛从伤处传来——冻结状态下的手臂依然脆弱。 实验室里一片混乱。仓库入口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李杞和胡瑶已经开始佯攻。守卫们大部分被吸引过去,但仍有四名留在平台附近,警惕地扫视着实验室各处。 我和宥乔紧贴着承重柱的阴影,缓慢向那些黑色方形箱子移动。距离大约三十米,中间隔着几台嗡嗡作响的能量转换设备。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源质的甜腻味,越靠近平台,那股令人眩晕的低语声就越清晰。 “左边两个守卫,十点钟方向,背对我们。”宥乔用极轻的声音说,“右边两个在巡逻,十五秒一个来回。我们必须在巡逻兵转身的间隙穿过那片开阔地。” 我数着心跳。十五秒。巡逻兵转身,背向我们。 “走。” 我们猫着腰冲过十米的开阔地,躲到另一台设备后。心脏狂跳,但守卫没有察觉。 距离黑色方形箱子还有二十米。 就在这时,林晓阳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他看到了。 不,他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微微眯起眼,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平台附近那四名守卫中的两人,开始向我们这边移动。 “暴露了。”我咬牙。 “计划不变。”宥乔眼神坚定,“我去改写信标,你拖住他们。” “可是——” “谢柏良。”她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拉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 我看着她眼中的冰蓝色纹路,深吸一口气:“好。” 她从设备后闪出,继续向黑色方形箱子前进。我则从另一侧绕出,主动暴露在那两名守卫的视线里。 “在这里!”一名守卫大喊,举枪射击。 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我扑向一侧,翻滚中抽出最后几张火符,咬破指尖——右手中指——用血激活符胆。敕邪印不能用,但基础的符法还能勉强施展。 “炎咒·连珠!” 三颗拳头大的火球射出,不是瞄准守卫,而是射向他们脚下的电缆管道。火花四溅,电缆短路爆出一团电光,暂时遮蔽了视线。 两名守卫被迫后退。我趁机冲向他们,左手拔出匕首——右手不能用力,只能靠左手和腿法。 一名守卫举枪瞄准,但枪口忽然向上抬起——是胡瑶的幻术干涉。我抓住机会,欺身近前,左手匕首划过他的手腕,枪械脱手,同时一脚踹中他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另一名守卫的枪响了。子弹击中我的左肩,不是贯穿,是擦伤,但火辣辣的疼。我闷哼一声,顺势倒地翻滚,匕首脱手飞出,钉进他的大腿。 他惨叫倒地。 解决两个,但枪声吸引了更多守卫。平台附近剩下的两人也冲了过来,远处还有三人正从仓库方向折返。 时间不多了。 我转头看向宥乔的方向。她已经抵达那排黑色方箱前,双手按在第一个箱子上,闭着眼睛。乳白色带冰蓝纹路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包裹住整个箱体。箱子表面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回路——那是它内部规则结构的可视化显现。 宥乔的眉头紧锁,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在“阅读”箱子的规则协议,寻找插入点。 “抓住那个女的!”一名祭司厉声喝道,“她在破坏信标!” 林晓阳终于动了。他没有冲向宥乔,而是快步走向平台中央的控制台,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操作。平台周围的六根黑色金属柱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顶端亮起暗红色的光。 “他在加速充能!”沈星河的声音忽然从通风管道里传来,带着焦急,“干扰器准备好了,但需要再靠近些!” “沈星河,别出来!”我大喊。 但已经晚了。通风管道另一端的格栅被推开,沈星河探出半个身子,手里举着那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他按下开关。 嗡—— 一种无法用耳朵听到,但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尖啸声瞬间充斥整个实验室。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规则层面“振动”。所有靠规则运作的东西——平台法阵、能量转换设备、甚至黑色方箱表面的符文回路——都出现了短暂的闪烁和紊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名祭司同时捂住头,吟诵声戛然而止。悬浮的黑色裂隙剧烈地抖动起来,边缘的电弧疯狂窜动。 “就是现在!”沈星河大喊。 宥乔睁眼。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冰蓝色,没有眼白,仿佛两颗寒冰凝结的星辰。她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仿佛在书写某种看不见的文字。每划一笔,就有一道乳白色的光痕烙入黑色方箱的规则回路中。 第一个箱子完成。表面的符文从暗红色变成了乳白与冰蓝交织的色泽。 她转向第二个箱子。 但干扰器的效果只有两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林晓阳从控制台后抬起头,看向沈星河的位置。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起手,对着通风管道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通风管道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不是物理上的凝固,是规则层面的——空气的流动、声音的传播、甚至光线的折射,在那个局部区域全部停滞。沈星河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静滞牢笼”里,动弹不得,连呼喊都发不出声。 “林晓阳!”我嘶吼着冲向平台。 他看都没看我,只是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我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像泥潭一样柔软,整个人向下陷去。不是真的泥潭,是“坚固”这个概念被暂时修改了。 我拼命挣扎,但越挣扎陷得越深。左肩的枪伤传来撕裂的痛楚。 宥乔完成了第二个箱子,转向第三个。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每一次划动都显得吃力。冰蓝色的瞳孔边缘,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 “代价……”我明白了。她正在透支,每一次改写都在支付更高的代价——不是味觉,是更根本的东西。 三名祭司从干扰中恢复过来,重新开始吟诵。裂隙的扩张速度虽然减缓,但并未停止。 李杞和胡瑶从仓库入口方向杀了出来。李杞的突击步枪已经打空,改用匕首和缴获的手枪。胡瑶的幻术在开阔空间效果减弱,但依然制造了数个逼真的分身,分散了守卫的火力。 “宥乔!还有多久?”胡瑶大喊。 “五个……还剩五个!”宥乔的声音在颤抖。 她已经完成了四个箱子,但还有五个。而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动作开始迟滞,划出的光痕也不如最初稳定。 林晓阳终于将目光从沈星河身上移开,看向宥乔。他迈步向她走去,步伐不紧不慢,仿佛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校园里散步。 “赵宥乔。”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宥乔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继续划动。 “你在用‘秩序’的力量,强行扭曲这些信标的规则协议。”林晓阳停在她三米外,“但秩序本身,也是一种枷锁。你所谓的‘修补’,不过是在一个即将崩塌的旧世界上贴创可贴。”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复杂的几何光纹——那不是道法,不是法术,是某种更基础、更数学化的东西。 “让我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进化’。” 几何光纹射向宥乔。她没有躲——也躲不开,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规则改写上。 光纹击中她的瞬间,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疼痛的颤抖,而是……认知层面的冲击。我看到她眼中的冰蓝色开始混乱、旋转、甚至出现裂纹。 “他在……改写她的‘认知规则’!”胡瑶惊骇道,“他想让她‘忘记’如何运用能力!” “宥乔!”我拼命挣扎,泥潭般的地面已经陷到胸口。 宥乔忽然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直视林晓阳。她的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血迹——不是外伤,是大脑过度负荷导致的颅内出血。 “我……不会忘。”她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有人……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她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乳白色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而是爆发出刺眼的光辉,瞬间笼罩了剩余的所有黑色方箱。不是一个个改写,而是一次性、粗暴地、全覆盖式的“规则覆盖”。 代价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宥乔在光芒爆发的瞬间,双眼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向后倒去。 林晓阳脸色微变,迅速后退。那些被覆盖的黑色方箱同时震动起来,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乳白、冰蓝、暗红三种颜色交织冲撞,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仿佛规则结构在哀鸣。 “她做了什么?!”一名祭司惊恐地喊道。 “她让所有信标的规则协议‘过载’了。”林晓阳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现在它们会随机释放存储的能量,性质不可控——” 话音未落,第一个被改写的箱子炸开了。 不是物理爆炸。是规则层面的“释放”。一股乳白色的波动以箱子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规则变化——子弹的飞行、火焰的燃烧、甚至人的心跳——都出现了诡异的“卡顿”。一名守卫开枪的动作停在半空,枪口火光凝固;另一名正在奔跑的守卫,抬起的腿悬在空中,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静滞。但不是宥乔控制下的精准静滞,是混乱的、范围性的、不稳定的静滞。 第二个箱子炸开。这次是冰蓝色的波动,被波及的区域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晶,但冰晶的形状违反了结晶规律,长成了扭曲的几何体。 第三个、第四个…… 每个箱子释放的规则扰动都不同,彼此叠加、冲突、湮灭、再生。实验室变成了规则层面的混沌汤。平台法阵的光芒忽明忽暗,六根黑色金属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悬浮的裂隙开始剧烈地扭曲、收缩、膨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关闭裂隙!立刻!”林晓阳对祭司吼道。 “可是仪式——” “关闭!否则整个实验室都会被规则乱流撕碎!” 祭司们慌忙改变吟诵。裂隙开始缓慢收缩,但极不稳定,边缘不断迸发出紫黑色的闪电,击打在平台和周围的设备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困住我的“泥潭”地面因为规则扰动而失效。我挣扎着爬出来,左肩的伤口血流不止,但我顾不上,跌跌撞撞地冲向宥乔倒下的地方。 林晓阳比我快一步。 他站在宥乔身边,低头看着她。宥乔已经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眼耳口鼻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七窍流血,这是精神力彻底透支、灵魂受损的征兆。 “让开。”我嘶哑地说,右手拔出最后一柄匕首,尽管我知道,面对林晓阳现在的力量,这毫无意义。 林晓阳抬起头看我。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惋惜,有决绝,还有一丝……我几乎以为是错觉的悲伤。 “谢柏良,带她走。”他忽然说,“趁规则乱流还没完全失控,从你们下来的通风管道撤离。向东,不要回头。” 我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林晓阳转身,走向控制台,“这一次,就当还你大学时帮我挡的那一拳。” 大学。大二那年,他在篮球场上和人冲突,对方三个人围他,我冲进去替他挨了一拳,眼角缝了三针。 他还记得。 林晓阳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实验室的一侧墙壁突然滑开,露出一条隐蔽的通道。他指向那条通道:“走。祭司和守卫我来处理。” “沈星河——” “那个干扰器的效果还能持续三十秒。三十秒后,他会恢复自由。”林晓阳头也不回,“现在,走。” 我抱起宥乔。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我看向李杞和胡瑶,他们已经被规则乱流逼到了角落,但暂时没有危险。李杞对我用力点头,示意我们先走。 我抱着宥乔冲进那条通道。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向上的螺旋楼梯。我拼命向上爬,左肩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 爬到顶,是一扇金属门。推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 我们出来了。在观测站地面建筑的后侧,一个隐蔽的出口。远处,还能听到实验室方向传来的混乱声响,但正在迅速减弱。 我抱着宥乔,向东,头也不回地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我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缝,抱着宥乔躲进去,用最后一点力气给她的伤口做简单包扎,然后自己也瘫倒在地。 意识模糊前,我看到宥乔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她活着。 这就够了。 喜欢我的镇邪日志请大家收藏:()我的镇邪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