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 第177章 万物不全 苏凉将目光投向神龛下的蒲团，小小的，如同专门为小孩子设计的淡黄色厚垫子。 垫子上放着一块镂空造型的核桃，纹路细腻，呈深红色。 这就是奇物之根么？ 苏凉想着，正要过去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但楼顶有很细微的声响让他停下脚步。 那是人类呼吸发出的响动，虽然很轻，但毫无疑问。 苏凉的眉心扭成了一个疙瘩，他开始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以及那个文玩核桃。 “你在看什么？快去拿过来啊！你是不是也想用这玩意操控我，别忘了，没有我，你连这个矿洞都走不进来。” 苏凉没理会那声音越来越急躁、疯狂、恐惧、不安、仇恨的情绪，轻轻关上了房间门，退到了黄岛住所的外面。 “你还在么？” “哼，你不怀好意，我不打算跟你说话了。” 苏凉笑了笑，声音极淡，“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奇物之根是什么，但我敢保证，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件，绝不是。” 那声音顿了一会，“你这个借口倒是很有趣，继续编，直到我相信为止。” “那房间很奇怪，什么东西都没有，却单独放了个神龛和蒲团，仿佛就是来供神的……” 那声音不耐烦道：“黄老头很信那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如果光是供神的房间，为什么会设置一个没有门的阁楼呢？那间房的天花板上，绝对是有个夹层的，而且住着好几个孩子。” 那声音再次沉默下来，许久后才气急败坏道：“你在说谎，我根本没察觉到风里有别的声音。” 苏凉已然站在黄岛住所很远的地方，他指着那件造型奇特的屋子，“如果你用能力察觉不出来的话，不如换个方式，感应一下那间屋子的比例，我想，三楼在哪个位置，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从远处看，那间屋子设计如同丹麦童话里的尖顶小别墅，苏凉所在的侧面位置，恰好对着小别墅里黄岛对面的那间房，狭长的屋顶被染成漂亮的红色，一扇精致的窗户微微开启，厚厚的布幔阻挡住了一切窥视的目光。 可苏凉刚刚上去的时候，没看见房子里有窗户啊！ “黄老头到底藏着什么？那地方有种神秘的隔膜，风进不去。” 那声音也发现了不对，没有再歇斯底里的指责苏凉，而是默默承认了苏凉的正确。 “我想，你和我，都低估了那位黄岛董事长，他拥有的资源，应该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那声音充满不在乎，“那又如何，我只是想离开而已，你刚才信誓旦旦的说那核桃不是奇物之根，有什么根据么？别告诉我，只是因为发现了夹层而已。” 苏凉摇了摇头，“你所谓的奇物之根，大概率和奇物是同一种东西吧！我也接触过奇物的，在我眼中，这些东西都会附带一些复杂的能量逸动，你可以称之为神秘性，但那件核桃，完全没有，倒是它最表层上，涂了类似的存在，所以我判断那不是。” 这些内容，是苏凉基于黄绪带来的几件低级奇物以及自己手上掌握的蓬莱，所得出的结论，紫微星瞳观察入微，可以轻易辨别神秘性的轨迹。 那颗文玩核桃乍一看确实是有神秘性的，可仔细观察得话，所谓的神秘性只从表面的涂层上流露，内部的核桃本身并无这种情况。 此外，苏凉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被窥视的感觉。 不同于声音主人的能力，这种窥视携带着不可名状的恶意，那并非突然生起，而是一直存在的、不断积累的磅礴负面情绪。 苏凉能发现窥视，也是因为如此。 他感应已然不弱，但超凡系统和修仙系统完全是不同类型，所以反倒是声音主人的能力，他并不能发现，当然这也有声音主人对他没有任何敌意的缘故。 可房间里的窥视感，却是堂而皇之的，不针对任何个体，而是对整个世界的恶意，这才让灵觉敏锐的苏凉一下子就后背发凉。 “既然如此，你先离开吧！记着，我们的合作还没有完成，你还欠我一个奇物之根。” 苏凉虽然对这声音感到无稽，可他也能察觉到声音主人大概是个心智尚未健全的孩子，所以他并未计较。 “相对的，我想知道奇物之根的事情！”苏凉更好奇这些关于超凡的信息。 那声音犹豫了下，“你觉得奇物是怎么出现的？” 苏凉想起受缚老人打造蓬莱的情形，点了点头，“是超凡者的遗蜕，或者浸润超凡者能力的物品吧！” “看来你不傻啊！没错，奇物最可能出现的契机，就是超凡者的死亡，以及超凡者的诞生，除了这两点，绝无其他可能。” 苏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听这个孩子讲述。 “大多超凡者，会在诞生地时候伴生一件接近奇物却未达到奇物的物件，这就叫奇物之根，这种物件代表了超凡者的命途，是超凡者的阿喀琉斯之踵，一旦毁坏，超凡者也会瞬间失去力量，是比任何物事都要重要的东西。” 超凡者的弱点么？这确实是苏凉想知道的信息，他不禁竖起了耳朵。 “另一方面，也有一些超凡者不会产生奇物只根，不过你不要觉得他们就比我们高级，如果硬要算的话，其实是这些人属于进化失败的超凡者才对，因为他们虽然没有奇物之根，但也会有超凡的副作用，比如嗜血、疼痛、腹泻、智力下降等等。” 苏凉不知道嗜血和后面几种是怎么联系起来的，总感觉副作用都透着股诡异，只是超凡者必须有弱点这件事，让他瞬间感觉到修仙者的道途光明，从净瓶宗就有些猜测的他，更加确认一个想法。 超凡者是走上了特殊道路的异端，是改良的魔修。 “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那声音叹息一声。 《列子·天瑞》里的一句话，苏凉也曾经在某本网文里看过的。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春草秋声 “奇物之根最终都会成为奇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不过如何成为奇物，就看超凡者选择在诞生时刻主动注入力量，还是死后被动纳入的情况了。” 苏凉明白了，“那些没有奇物之根伴生的超凡者，就只能是死后以身体的某部分成为奇物了呗！” “没错，遗蜕奇物是这样子，有些超凡者的是眼珠、手指、脚，有些就索性是全身了，我听过一个能排进奇物目录ID前一千的奇物，就是某个强大超凡者的全部肉身。” 苏凉又问了几句，但声音的主人知道的其实很有限。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你的奇物之根估计是被黄岛藏起来了，而且他对你也有防范，不然也不至于弄个假的在那里。” 声音无所谓的响起，“他只是试探罢了，既然不翻脸，那就说明我还在他的计划中，不过你确实提醒了我，黄老头手底下还有其他超凡者，我会好好验一验他们的成色。” 苏凉耸耸肩，“我最后的空间只能拿一样东西，我想要那辆车。” “车？你是说黄岛特意约来的那辆宝贝么？”那声音突然促狭起来，然后大笑不止。 苏凉疑惑道：“怎么？那辆车有什么不能拿的禁制么？” “不不不，恰好相反，那辆车你快点拿走吧！在黄老头用得上它之前，我都想亲眼见证黄老头绝望的样子了。” 苏凉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心性大概是没救了，不过和他并没有关系，他也不会替黄岛感到悲哀了。 这次不用声音的主人指路，椿已经在那辆改装车旁边等候多时了，原本苏凉最想偷的，就是它。 偷完改装车，此间事就算全部了结，苏凉跟那声音的主人道了声别，沿着原来的路线飞速离开。 这时候已近清晨，苏凉沿着曾经和李含、黄绪一起跑步的路线，以正常人的速度慢慢前行。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否还在盯着他，不过跑了一会，苏凉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这条路一直偏僻，很久都不见人，穿过几条街道，不由自主的，苏凉朝刘老头一直卖早点的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没了刘老头的摊点，但在这座城市里艰难求生的人何其多，早就有人在街市上搭起摊子，各色的香味充斥鼻腔。 苏凉呆呆站在一众匆匆忙忙的摊贩中心，想起叶少秋、李含、樊盟音容笑语，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物是人非，一时胸郁如堵，悲从中来，几乎要潸然泪下。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 觉醒者基地的一栋高楼上。 整间房内都是奇形怪状、价格不菲的玩具，六台电视机屏幕放着不同的卡通片，堆成了小山模样的国内外零食，以及坐在最中央，抱着膝盖的小孩子。 小孩子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狠狠拍了自己几巴掌。 “沈小白，你不能软弱，你一软弱，别人就看得出你是个幼稚鬼了。” 晨光熹微，柔风轻荡，从敞开的窗户中掠过房内，将灰暗房间里纸片、碎屑还有小孩子的心，都吹了起来。 …… “康健”精神病院的第五层楼。 白跃微微发懵，姜寒站在原本应该是李白樵站的位置，低头不敢看眼睛发红的副院长。 “柳远斋，你这个老狐狸，居然在这种时候发起进攻了么？偏偏是李白樵这个没用的废物受伤的时候，姜寒，你可不要学他！” 姜寒仍然低着头，声音沉闷，“白院长，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那个苏凉还真是有本事，我小看他了，李白樵居然连一回合都没撑住，应该是在第五次任务里拿到不少机缘了。而且，还和黄岛那个企业家搭上了线，真是有趣，有趣极了。” 姜寒显然没有李白樵的识趣，都没问白跃一句“下一步怎么办？”。 白跃凝固了表情，喃喃道：“先放着吧！苏凉也好，他那些队友也好，索性也就是养着他们，现在我必须全力以赴去对付柳远斋了，先手走够了，不贴7.5目怎么行？” …… 睡佛寺下的地下室里。 “洪三三，你终于回来了，不要因为这一次任务不是咱们操刀，你就完全不管不顾了。”孤魂丢出一句抱怨，就将一条金属假肢递给伏苏。 高大男人却不在意，反而关心起伏苏来，“这假肢看起来品相不行，你如果不喜欢，我再给你找一个。” 谭诚朝洪三三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这可是老大从团仓库里好不容易偷来的……呸，是拿来的，货真价实的奇物，在奇物目录里，也是ID9999的好东西，你拿什么换？” 洪三三紧锁眉头，“奇物？怎么没有神秘性浮现，这玩意各种副作用，还不如普通假肢呢！” 孤魂扯了扯嘴角，“神秘性被我动用了些小手脚，暂时看不见，奇物维特之腿，空间系，能够开启一家装备商城，里面的东西又贵又好，具体怎么使用，都要看伏苏自己的开发程度了，副作用是对任何一个叫吉莲的女性产生情愫。” 谭诚大笑道：“以后过滤小苏的朋友圈，不要让她遇到叫吉莲的女人就不会有事，这是前一万奇物里最轻松的代价了。” 洪三三也笑出声，这个副作用，就算是他，一样说不出任何指摘的话。 在大劫数快要降临的时候，一件强有力的奇物显然能让伏苏的存活能力大幅提升。 这也是伏苏为团队牺牲后得到的补偿，显然孤魂这个实际的队长，也用了很大的心思。 伏苏兴高采烈的将假肢安装到身上，被孤魂掩饰掉的神秘性顷刻间贴敷于她的肌肤，这不是很好受的感觉，伏苏捂住腿呻吟起来。 洪三三沉着脸，看向孤魂。 但孤魂并未解释什么，反倒是谭诚在一边说道：“两种超凡碰到一起，总是会出现冲突的，这很正常，小苏这不是使用奇物这么简单，她在融合奇物，等到融合后，她会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来自过去的一通电话 第六次任务还有大约一周时间，苏凉计划暂时在房间里待着，全身心修炼不出去。 可事与愿违，中午快要到吃饭时间，苏凉那个没有多少联系人的手机居然破天荒的响了。 苏凉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心中复杂。 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有多少年没有主动打过来了呢？ 铃声持续的响着，似乎苏凉不接，就会一直响下去。 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苏凉终究是按下了接听键，但传来的并不是苏凉稍微有些畏惧的急促声音。 是那个女人打来的。 “小凉，我是张桂华，你回来一趟吧！你爸爸快不行了。” 苏凉一阵恍惚，前身记忆里的那个男人，似乎正值壮年，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他自来勤快，硬是靠一双手挣下了不大却够用的家业。 不过随即，苏凉就想起那个男人的年纪，属牛的，今年的话，好像也是52岁的人了，看数字，确实也谈不上年轻。 可他也不应该这么早就熬不住才对，他身体一向很好，都没生过什么病，吃饭也扎实，苏凉原以为他至少也会活到八十几岁的。 诶，苏凉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前身不是已经消失了么？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记忆里想象过他父亲的寿尽之时，以至于答案顺理成章的跳出来，苏凉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这么细究下来，前身的爷爷奶奶也是很早就过世了，都在50岁刚过一点的时候，似乎他们家的基因里就没有太长寿的成分。 苏凉闭上眼睛，把心神探入前身遥远的记忆里，试图捥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轮廓，前身爷爷奶奶还有妈妈的面孔都不清晰，相伴的时间太短，他年纪又小，似乎对着前身的温情，总是模糊的。 有些聪明并不讨喜，苏凉叹了口气，比如他不知不觉间浮现出来的，前身爷爷奶奶去世的时间，他父亲似乎只有21岁的事实。 那个男人也是很早就失去了父母。 苏凉心乱如麻，明明是前身的记忆，自己却有很多的情绪浮出，这是在原谅那个男人么？为什么前身会为他寻找理由？ 手机另一端，没得到苏凉回应的张桂华，也就是苏凉前身的继母，一个47岁的村妇，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我坐最近的一趟车，到的时候大概要凌晨了。”苏凉回过神，给出了令继母安心的答案。 电话那端，一个年幼的声音呼唤着妈妈，他要吃烧鸭。 张桂华沉声斥责了几句，又将嘴对上电话。 “好，我做好凉粉等你。” 电话挂掉了，苏凉机械的收拾东西。 跟几个队友说了自己要出去一趟的事，但没有说具体的内容，总而言之，第六次任务前，他是要回来的。 也不想乘坐三叶毕方，一来怕被超凡者发现，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去了之后说什么。 直到上了大巴车，苏凉才突然感觉到无法言喻的疲惫，刚坐到座位，就沉沉的睡着了。 回老家的路很平整，这几年来，一些四五线县城的交通设施被建设的很好，要是前身刚上大学那会儿，颠簸的路会让他根本静不下心休息。 十一个小时的车程，八百多公里的蜿蜒路线，车窗外都是连绵不尽的大山。 “到站了！到站了！”司机扯着嗓子大喊。 大巴车上昏睡的人们被惊醒，赶忙收拾着东西。 苏凉只带了一件衣服，他想不出要买些什么回去。 老家的车站和七年前没什么变化，就是改了个时兴的自动闸门，下车的人还不少，大都会和小县城之间似乎藏匿着无数条暗线。 外面下着小雨，天已经黑了，不会很冷。 苏凉慢慢朝记忆的方向走去，高中后，前身他们家搬到了镇上，他连儿时的朋友都见不到了。 孤独溢满了前身整个高中的生活，他甚至没能再结交到任何同伴，所以一头扎进了学业中，成绩越来越好，性情越来越孤僻。 离家越近，苏凉脚步越来越慢，一条不过是几十米长的巷道，他竟然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小区门口的榆钱树仍旧在，树叶绿油油的很是繁茂，苏凉前身曾经拿榆树叶代替桑叶喂过蚕，蚕宝宝吃完整个身子变成了暗黄色，连一周都没挺过就死了。 小区里面的门卫老夫妻已经换掉了，一去七年，他们大概都回老家了。 新门卫也是个老人，盯着苏凉看了许久，正要问话，却听见张桂华抢先跑了过来。 “小凉，你回来了！”继母搓着手，满脸的不知所措。 苏凉点了点头，想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却记起前身父亲即将离世的事，正好不用伪装开心的情绪了。 往楼道门里走着，墙皮大半都已经剥落，还有各种颜色的涂鸦。 共五层楼，一层两户，他们家住在一楼的左面。 泛酒红色的大门一开，逼仄阴暗的过道就映入眼帘，不过两室一厅，而且客厅的一部分被改成了卧室。 苏凉默默走进去，跟着张桂华，看见那个男人躺在客厅靠窗的床上。 那曾经是苏凉前身的床。 苏凉破天荒的怯懦，第一眼没敢看那个男人的脸，而是将目光转向床尾。 洗得干净的被褥和床单，都曾是前身的。 窗户外的纷乱树枝，是前身夜深人静时的梦魇，风一吹过，那些树枝就会像克苏鲁怪物的触手一样，敲击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嗯，你爸爸刚睡下，今晚你在卧室里睡，我陪你爸爸，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下就好了。”张桂华将手上的汗全擦拭在绿色的围裙上。 苏凉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个男人的脸。 憔悴、虚弱，两鬓都已经斑白，轮廓没怎么变化，大概是这个男人习惯干活的缘故，中老年发福这种事没在他身上体现一丝半点。 此刻，他的呼吸沉沉的，眉头紧皱，似乎梦里也不太平。 苏凉想了想，转头看向张桂华，“我睡沙发。” 张桂华抬起头，皱纹从眼角散到两颊。 她似乎有些慌乱，又有些欣喜。 “我睡沙发，你休息一晚上吧！”苏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很生硬，不过意思却有些他痛恨的软。 那个男人嘴张着，慢慢呼吸。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已死的灵魂 张桂华去卧室睡了，苏凉前身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早就休息。 苏凉一个人，没开灯，就在粉红色帆布沙发上坐着，那个男人在他一米之外，发出还算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距离，苏凉觉得正好，他以一种很古怪的审视角度，看着那个男人。 苏凉很久都没想起过，毕竟是前身的记忆，他并不在乎才对，可到了前身最熟悉的地方，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从脑袋里窜出一大堆的记忆来，比如，前身父亲、母亲带着他去山上的事情。 前身的母亲也不是那种慈爱的形象，反倒是促狭、腹黑的时候居多，常常骗前身，像在山上拉着父亲一起藏起来，留前身独自一人，等到前身放声大哭的时候，才跑过来安慰这种事，前身的母亲最喜欢做了。 不过那一天的烤土豆，还有花生和鸡腿的味道，居然在苏凉的脑海里突兀的出现，那似乎是前身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前身记不起母亲的模样，可却记得母亲递给他食物时手上的瘢痕。 那时候前身还小，他似乎还没上小学，不算高的山，爬一会就要停下来，爬一会就要休息一阵。 父亲和母亲反常的没有抱前身，只是一直耐心的等着，在母亲离世前，这是前身觉得人生中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之一。 但后来，后来吧，这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前身将这段记忆搁置在了内心深处，连苏凉都是第一次看到那些破碎的画面。 前身从山巅俯瞰，大半个老家的风景都能一览无余，前身的母亲好像一直在说，有条路很长很长，长到没有尽头，长到点上煤油灯都走不完。 那个男人咳嗽了一下，把苏凉的思绪打断。 一阵风吹起外面的树枝，噼里啪啦，仍旧是原来的声音。 苏凉微微失神，似乎在某一刻，他看见那个男人也在看着他。 可下一刻，苏凉就知道那只是错觉，那个男人仍旧沉睡着。 雨声渐止，潮湿的空气自不怎么牢靠的玻璃窗渗入，苏凉居然感觉有点冷，抱着双臂，有点后悔拒绝张桂华要拿来被褥的建议。 苏凉想了想，从储物袋取出一件厚衣服，盖住腰腹，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苏凉也苏醒了。 那个男人仍旧躺在床上，还有呼吸。 苏凉放下心，正要起身伸展一下，却发现那个男人蓦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要喝水么？”苏凉看他嘴上有些干，就问了一句。 那男人摇了摇头，深深吐了一口气，“你来了就好！” 这句话让苏凉有些不舒服，但他没像以前那样怼回去，只是偏过头不再看他。 “别使性子，我时间……不多了，有些东西不说完，我没办法见你妈。” 苏凉回过头，差点忍不住情绪，你真的记得妈么？ 但很快就诧异起来，那是前身的妈妈才对，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异常呢？ “我死了之后，按照规矩，亲戚们会来吊唁，到时候，你舅舅也会来，我跟你妈妈跟他说好了，到时候把我们的遗物都交给你。” 苏凉失声道：“遗物？” 前身父亲把一切关于母亲的东西，都藏匿到不知何处了，以致于前身将这份怀恋的情绪，全部转成了对父亲的恨意。 毫无虚假的恨意。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说，他和母亲早就商量好了，把一切都交给了舅舅。 这有什么意义？ 那个男人艰难地点头，说出让苏凉几乎窒息的话来。 “小凉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失，请你不要压制他的意识，让他出来一会吧！” 苏凉头皮发麻，颤声道：“你知道我不是你儿子？” “我是我儿子的父亲。”那个男人似乎很骄傲。 苏凉不敢置信，追问道：“可你从他母亲死后就没对他好过。” 那个男人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因为不可以，他妈妈做出的预言明确说，要想让小凉的生命不在25岁时结束，就必须孤立他，直到他的拯救者到来。” “拯救者？预言？” 苏凉越来越搞不明白这件事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穿越，却被他一直以为是普通人的前身父亲突然叫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煞孤星，小凉是这种罕见的命格，越接近他，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亲人、朋友都会遭遇不好的事，他妈妈也好，他爷爷奶奶也好，都是因为这件事，早早离开人世。” 苏凉差点癫狂的笑出来，这种在漫画里的说法，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故事里，真是太无厘头了。 但那个男人并未停下，他竭尽全力要在自己离世前将一切告诉苏凉，告诉前身。 “改变命格的代价很大，其中之一，叫做换命术，也就是拿九个人活生生的命，填补小凉的命格，我和他妈妈都没能做到，所以选了另一种方法，叫避命术！” 苏凉挑眉，“怎么避？” “很简单，慢慢孤立他，积累他的命途，然后以他最盛时的命途，召唤异界已死的灵魂与他一起共用身体，共用意识，直到两者融合。” 苏凉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样的，还算你的儿子么？” “不算了，可我儿子的生命就此延续下去了，而且还不用，杀死九个人为他的灵魂戴上枷锁。” 苏凉脑袋混乱，这些信息未免过于颠覆他的想象了。 那个男人笑了笑，“小凉妈妈跟我说过，有一艘国外的大船，在海上航行了很久很久，每一年它都要更换一些部件，有时候是船舷，有时候是甲板，有时候是别的什么，直到某一天，船上的所有部件都不是最初的那些了，那这艘船，还算最初的那艘船么？如果不是，那什么时候不是的呢？” 苏凉苦笑道：“忒修斯之船，原来又是一个同乡！” 那个男人却没有太过惊讶，“嗯，我也想过，即便是超凡者，也不会拥有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知识系统才对。”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你还是自己么 “你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这就合理了。”那个男人想要挣扎起身，苏凉忙过去扶起了他。 同时，苏凉身体里似乎也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升腾。 “她对这个世界总有种疏离感，喜欢试探别人，喜欢猜测，喜欢多心，我想到她死之前，都未必相信我对她的感情。” 苏凉撇了撇嘴，“照你续娶的结果来看，她没想错吧！” 那个男人咳嗽了一下，“说的也是，我向外伸了手，就谈不上什么纯粹了。” “算了，我也不是来指责你的。” 见他承认，苏凉反倒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个男人正要继续说话，却见张桂华端着两碗荷包蛋过来了。 “没打扰你们吧？”张桂华仍旧局促不安，放下荷包蛋就要离开。 那个男人笑了笑，“待会，你送小勇上学，不用管我们。” 张桂华看男人的状态很好，忙点点头出了房门，那边的卧室里随即响起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接着是催促声和小孩子的抱怨声。 很快，这些声音都随着门重重的关上而重新恢复安静。 “她不知道么？”苏凉喝了一口蛋汤。 那个男人也喝了一口，“不知道，我和小凉妈妈，和她的事，都是分开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所以我死了之后，你也不必管他们，我留了一笔钱，足够他们生活的。” 苏凉微微蹙眉，这个男人不知道大劫数的事情么？ “你和超凡者圈子的人，有没有接触过？” 那个男人苦笑一声，“没有，以前小凉妈在的时候也没有，你也知道那个圈子，眼高于顶的，不是同类的话，根本不会对普通人瞧上一眼。只有她，不但没有这种想法，还嫁给了我这种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苏凉若有所思，“你说过，她的能力是预言，那有没有可能，她是因为这个才接触你的……” 话音还未落，那个男人的碗就掉到了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他脸色大变，扶着床头柜喘着气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是真的，她或许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感情就是感情，眼神骗不了人。” 苏凉没想到随便的一问，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连忙道歉。 那个男人良久才平复过来，“你不是小凉，我没法要求你理解，但在这么关键的融合期，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对我有些信任。” 苏凉咂摸着“融合期”这三个字，“我在这边还没有一年，你说的融合期，需要多久？” “我要死了，这就是期限，所有一切，都会在你为我送终的时候开启，也将在你为我送终的时候结束。” 苏凉吐了一口气，“预言的文字，还真都是花里胡哨得很。” “这我也同意，小凉妈妈留下的，都是这种东西，我背了很久，像小时候背课文一样，好在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忘记一句。”那个男人难得露出笑容。 “小凉妈妈交代给我的，我都没打折扣全部做完了，疏远小凉，将遗物交给他舅舅，搬迁到镇上，给你解释这一切，唯一不在她计划内的，也许只有我会续娶的这一件事”，那个男人露出苦涩的表情，接着道，“我本以为这是我的报复，可最终，这只能成为我的软弱而已。” 苏凉听完这些，身体里的异状慢慢沉淀下去。 “回到刚才的问题，你真的以为，我和你儿子算是某种共生关系了？” 那个男人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以为你还是你自己的呢？” 苏凉哑然，他一直不都是自己的模样么？尽管这个男人说前身仍旧在自己体内，但无论是处事还是性格，他都觉得自己并未改变。 “看你的样子，你还是不太信啊！这样吧，你好好想一想，你在之前的世界，喜欢什么，食物、姑娘、游戏或者任何一种痴迷的爱好都可以。” 苏凉闻言一怔，仔细回想自己在原来世界的事情，越细究，他就越茫然，越感觉冷汗涔涔。 他喜欢什么呢？在记忆里的那些东西，除非和前身的记忆重合的部分，其余一切事物，他好像都不在乎，都不在意，都没有执念。 没有喜欢的嗜好，没有想念的姑娘，没有爱吃的食物，甚至连那个世界的亲人们，都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看，你只是有记忆而已，你的感情是我儿子的那部分补足完善的，你现在喜欢的一切，都是我儿子喜欢的，你的恨意，也是我儿子的恨意。” 苏凉抱住头，“那我到底穿越来了什么？” 身体显然不是自己的，情绪也不是自己的，记忆也是两个人的都有，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有现在这种不甘心的心境，这算是自己的么？ “别陷入牛角尖，你当然也有你的部分在，小凉是个孤僻的人，被我，被环境，被命格束缚，无法做到和人好好接触，但你不同，你冲破了天煞孤星的命格，可以和任何人都和睦相处，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那个男人的声音变得温和。 “不要过于深究自己，小凉不可能将你的一切全部磨灭，你也不可能将小凉的部分甩脱，现在的你们，就是同一个人了，未来的一切种种，也只有你们自己可以面对，作为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能重生一次，不是很划算的事情么？” 苏凉像是听进去了，身体松懈了许多。 “谢谢你。” 这句话真诚无比，真诚到苏凉感觉就是前身的释然孕育了这句话。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比如小勇还有张桂华，我虽然并不富裕，但照拂他们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出乎意料的，那个男人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你不必管他们。那是我的软弱，我不能让小凉去帮我收拾烂摊子。” “而且小勇是个很普通的孩子，他的人生，只能在这个小镇上勉强过活而已，他进不了你的世界，也进不了小凉妈妈留下的那个世界，所以他不需要那么累，追逐他够不到的东西。”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离开的方式 苏凉和前身的父亲又聊了一会，张桂华便提着一个菜篮回来了。 她送完小勇，又去了菜市场。 “我买了一些菜，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张桂华举了举菜篮子，又怯怯看了看苏凉。 那个男人看了张桂华一眼，抬了抬手，“嗯，去吧，今天兴致好，多准备几个菜。” 张桂华喜滋滋的去了，自从丈夫身体有了病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吃饭。 “你也去转一转，别老待在一个快死的人跟前，我在床下面垫了一张字条，里面有操办我丧事的一切流程，照做就好，我想既然说清楚了，小凉给我送终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个男人似乎很自信。 苏凉站起身，摆摆手，“别老想死啊死的，我看你精神状态很好，不过转转也好，有几个地方我确实想去一下。” 这话不假，苏凉紫薇星瞳观看人面相也是有一套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死兆，只是虚弱而已。 苏凉说完就出门了。 想去的地方，是前身母亲、爷爷奶奶的坟地，虽然都在老家的乡村里，距离至少也有几十公里的路，但对于身心得到解脱的苏凉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题。 三叶毕方的全速，足以在几分钟内到达。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其实有点不容易，就算是这种四五线的小县城，监控也是布满了大街小巷的。 苏凉召唤出三叶毕方，风驰电掣般来到记忆里的老房子，年久失修的屋顶有好几处都掉了下来，墙壁上也都是裂缝。 旁边就是他们家的地，没打理过的田埂上长满了野草。 但野草尽头的三个坟包却很整洁，似乎是有人专门收拾过的。 苏凉慢慢走到坟包前，爷爷、奶奶还有妈妈的照片就放在墓碑上，模糊的记忆重新收拢，慢慢变得清晰。 香炉里只有几根燃尽了的残根木片，苏凉慢慢跪了下来，那本来已经安分下来的情绪，又一次涌出。 “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苏凉记忆里，举家搬迁后，那个男人就没有带自己来扫墓了，看这里的情况，他应该都是自己悄悄来的。 古话说，每个人能记住的也就上下数三代了，爷爷奶奶上一辈的人做过什么，葬在哪里，没几个人能知道，往下也一样，谁都无法折腾自己超越时间。 所以这么一大片土地上，居然只有自己认识的这些亲人，实在令苏凉有些诧异。 就这么想着，苏凉的思绪飘了很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到达中午。 苏凉看着三个坟包，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应该是前身主导的吧，他自顾自的悼念，自顾自的悲伤，选择独自一人释放情绪，并不打扰到苏凉。 “挺好的，如果我能更明确的感受到你，就更好了。”苏凉笑了笑，双手合十，祷祝已逝人安息。 返回家里时，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 张桂华训斥自己的儿子，叫他不要偷吃，但还是没忍住递给他一块鸡肉。 “我回来了！”苏凉假装不知道，招呼了一声。 那个男人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一个小桌子，见到苏凉，就笑道：“转了很久啊！” “嗯。”苏凉不愿多解释，坐到沙发上。 张桂华端来一道道香味扑鼻的饭菜，不大的茶几上，菜碟都挤在一起。 “小勇，过来和哥哥吃饭！”张桂华喊了一声，摸摸鬓角，看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笑道：“我下不来，你搛些给我啊！” 张桂华拍拍脑袋，跑到厨房拿了两三个大碗来，从桌上的菜碟里各搛了点，拿到那个男人身前。 “吃吧！她这几年算是练出来了，饭菜很可口。” 张桂华害羞的转身，推了推更加害羞的小勇，“吃饭去。” 苏凉也笑道：“吃吧吃吧！” 一顿饭下来，三大一小都很少说话，倒是苏凉说的最多些，只是每个菜碟里都没剩下一点。 “好好好，吃光是美德，以后要是能保持就好了。”那个男人笑着。 张桂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到吃饭的时候都没摘下来，仿佛那就是她安心的源头。 “你多吃点，就剩不下了……” 但张桂华的话还没说完，那个男人的神情就变了，似乎是被什么吸光了元气，他整个人都干瘪了一圈。 苏凉骤然站起，“椿，是谁干的？” 明明那个男人的气息直到最后一刻都是饱满的，是富有生机的，是能再活三十年都毫无问题的，可就在一刹那间，他身上的一切活力，都消失了。 这是超凡者的力量。 许久，椿才在苏凉意识海开口：“没有，我查了方圆数里，都没有任何超凡者，也没有修仙者的存在。” “是觉醒者基地里的那种超凡者，靠风，或者是空气来操控能力的。”苏凉勃然大怒，他身体里的情绪像汹涌的潮水。 椿低叹一声，“那就超出我能力之外了。” 苏凉摇了摇头，他要自己去找。 “哥哥，爸爸怎么了？” 苏凉转过头，是小勇怯怯的拉住他的衣服，旁边是满面泪痕的张桂华，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轻柔，却发觉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桂华双手解下围裙，缓缓越过苏凉，走近那个男人。 “他死了呢！” “爸爸死了，爸爸死了！”小勇顿时哭出声来。 苏凉双手颤抖，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死了，死了，怎么会，是谁，是谁杀了他？” 张桂华转过头，温言道：“小凉，打开窗户，我去取电话簿，要一个个通知亲戚们了。” 此刻的继母，居然全是沉着从容的模样，之前在苏凉面前表现出来的局促、不安、畏怯都不见了。 苏凉发愣了一会，才听从张桂华的话，把窗户打开了。 一阵风吹来，外面的树枝飘来飘去，拍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 苏凉从未有过的记忆，从脑海里显现出来，每一个前身难眠的夜晚，客厅门口总会出现一个壮硕的影子，无言的看着他，无言的感知他的恐惧。 那个男人，叫苏铭。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一封信里的人生 张桂华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苏凉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名字都有。 说起来，她嫁给苏铭已经十年多了，苏凉在和不在家的时候，都是由她陪着苏铭处理人情往来。 苏凉母亲那边只有一个舅舅来往，父亲这边就有很多人了。 爷爷的兄弟、妹妹一家，奶奶的姐姐、弟弟一家，以及父亲的弟弟妹妹们，认真算的话，至少也有几十口家庭，上百个人。 这还不算来往密切的朋友、同行，和张桂华后面的一众亲戚。 小勇被安顿去买东西了，而苏凉则就在苏铭遗体旁候着。 也是这时候，苏凉才发现前身的床上，其实还铺着一个门板。 这个地方的习俗是，不能让逝者在床上离开，那样会不得安宁。 苏凉就在床边坐着，感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想把白色的床单盖到苏铭的脸上，却好几次都没盖好。 也就在此时，苏凉的指尖触到了床铺下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略微迟疑了一下，苏凉还是将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牛皮纸信封，写着“小凉亲启”，但那不是苏铭的字。 是谁写的呢？苏凉抱着疑问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把造型古怪的吊坠。 【小凉：见字如面，我恨不得再捏一捏你肥嘟嘟的小脸。】 【但是我忍住了，你知道我在这个枯燥的世界里，有多寂寞么？】 【到处都是我不懂的东西，计算机、电视机、拖拉机，还有那些其他的机械。】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有多绝望！】 【可我终究不是一般人，你知道么？我可是正统的术士，会法术的那种！不过你大概不会惊讶吧，毕竟我看到未来的你，也是我的同类。】 【闲话休提，我不知道苏铭会不会把这封信和我的伴生物给你，你舅舅是个死脑筋，他那边能不能解释清楚都是个问题。】 【但我还是给苏铭了，我必须相信他，他是我在这世界里遇见的第一个不会说谎的男人。当然，如果他骗我，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知道小凉你的未来，其实未必用得着这玩意。】 【这么想的话，知道不知道真相，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我这份信要写不下去了。】 …… 一大片空白后，又有了几句文字。 【你妈妈我，来自和你一样的世界，不过时间大概是不一样的，我父亲是宫廷术士，在我来这个世界之前，是在皇上登基不久，改元天启后六年发生的事。】 【不要叫你妈妈是老古董，我在这个世界学了很多东西的，虽然没能逃出这座大山，但总算把你送出去了，你妈妈没有白来一趟的。】 【苏铭也好，未来的你也好，大概都是那种心思沉重的家伙吧！觉得我这种美丽不可方物，又厉害到谁与争锋的女人，总会搞出些阴谋诡计来的，就算不是阴谋诡计，也是要跟我爹爹一样，下个棋都要布局半天的。】 【可我不是，一点儿也不是，我从头到尾，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这要怪你姥姥姥爷，他们居然是最偏远最偏远山里的农户，你舅舅又是个不贴心的，也不帮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干什么活？】 【要我用法术去改变命运？我会的就是一点点预言和理论知识啊！还时灵时不灵的。】 【要不是嫁给了苏铭，我怕是一辈子都要被叫懒丫头了吧！】 【遇见同为术士的人，已经是生下你之后了，日子也开始变好，我不懂的东西，慢慢也懂了，可似乎这样反倒不开心起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你那个天煞孤星命格，那是我的错才对，预言术士的子女大多都会夭折，我只是没想到，我这种半吊子也会连累到你。】 【我不能害你一辈子，所以就去找其他的术士，嗯，他们把自己称为超凡者的。】 【在一个很巧合的时机，你刚刚七岁，我找到了他们。】 【这群人古怪的和我爹爹一样，我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打听到改变你命格的方法。】 【但我想，他们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你妈妈真的无能为力了。】 【苏铭应该说了这种重要的信息，我叫他背诵了我差不多十年左右所有的预言，虽然也不多，但他真背了诶！】 【换命术不能用，我爹爹说过的，勿以恶小而为之。苏铭也不同意。】 【避命术是很麻烦，而且效果很不好的方法，我用它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预言到了，另一个是告诉我这方法的人，是和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他说他是民国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也是他，给我说了忒修斯之船的故事，我叫苏铭背了，他那家伙，绝对也讲给你听了吧？据说是一个叫什么稀拉的地方传出来的，真是一群脑袋不好的疯子。】 【算了，有些事，你的舅舅会跟你说，他这样的无关者，最适合说这些了。】 【最后，千万别把我和苏铭的死，当成你的错误，那绝对是我的，毫无疑问是我的错误，没有任何虚假。】 【我不能出嫁，也不能生子，这是我爹爹早就跟我说过的事，我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些该死的谶语就不管用了，结果害了你，也害了苏铭。】 【他应该也会为避命术献出寿数吧，不过没关系，大劫数之下，焉有完卵！】 【拿着我的天赋，和你本身就有的天赋，在大劫数里活下来吧！如果我能从地狱里打穿出来，我会来见你的。】 【最后，软弱的苏铭有没有再喜欢别的女人呢？如果有，别怪他，我这种人不值得他守一辈子。】 苏凉捧着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桂华还在角落里打着电话，没注意到苏凉复杂的神情。 这信自上而下，自右而左，是很漂亮的簪花小楷体，是前身的母亲写给前身，或者就是写给融合了前身的苏凉的。 文中许许多多的信息，恰好补充了那个男人的话。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拥挤的人群 信里的内容很多，最让苏凉惊讶的，肯定还是前身母亲，居然是明朝天启年间的人。 而天启六年的事，就算是苏凉这种历史不太好的，也能从很多文献和网文里了解到，那是震惊古神州的大爆炸事件。 京城内城的西南隅，距离皇宫的位置不太远，一处生产、存放火药的厂子，突然爆炸了，据幸存者描述，在这之前就有成千上百的鬼火聚拢，在厂子附近飘摇。 大爆炸波及甚广，周边民屋官邸损坏极多，还有大象也混入逃亡人群，场面颇为难控。 人员伤亡也是多不胜数，抱持几百人到几万人不等说法的文献皆有，最有名的死难者，大概是刚出生不久的大明太子，他也在此次事件中惊吓身亡。 前身母亲，是宫廷术士家庭出身，拥有极好的环境，想必除了培养术法上的才能，也没有其它差事可干。 穿越到这个世界，一下子见证科技发展、时代变迁，也难为她适应的过来。 在这个世界，苏凉前身出生前的时代，恰巧处于新旧交替、民生重建的时期，大多普通人的生活还很拮据，出生在大山里的话，更是如此，前身母亲没法利用能力改变命运也情有可原。 只是她最终因为前身而接触了超凡者圈子，也因为接触最终早早离世，甚至连苏铭都损失了寿数。 实在过的太惨了，苏凉都想象得到，这个女人在完全懵懂和他人不理解的环境里，挣扎着，妥协着的样子。 但她又好像不是完全的离世，在信的末尾，她居然还写了要回来的事。 以及大劫数的事，她似乎知道很多未来，或许是她能力看到的吧。 此外，信里对苏铭的态度，也是隐晦不清的，或者有爱，或者没有，总是含糊而过。 最后，苏凉也知道了苏铭的突然死去，大概是寿数被瞬间抽离的缘故，而不是他想象中被某个超凡者暗算了。 这让苏凉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人在他眼前杀死了这个男人。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第一个人来了，是张桂华的弟弟，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姐姐，阴阳先生请了没？” 张桂华摇了摇头，“等大辈过来，也有个主心骨。” “哪个来，也要请的，我去请也行。” 张桂华连忙挡住他：“别，他大伯在的，要他主事才好。” 那瘦高男人不说话了，眼睛瞟向苏凉。 “这是小凉，你见过的，考大学那会。”张桂华介绍了一句。 苏凉站起身，“我该叫什么？” 那男人没说话，张桂华就抢先道：“不用叫，没那么多礼数的。” 说话间，又有人来了。 这次不止一个，来了五个人，分别是苏铭的两个姑姑和她们的丈夫，还有一个是苏凉爷爷的兄长。 张桂华连忙迎上去，“大伯，您来了就好，我们不懂事，还得您来主事。” 那老人拄着拐杖，脸色却是极好，显然身子康健，“嗯，阿铭几时没的？” “就吃完饭，还不到一点。” 老人走到苏铭遗体前面，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苏凉，“你是小凉吧？” 苏凉这次知道该叫啥了，立即起身叫了句“爷爷”。 老人点点头，“好啊，看得出是个有本事的，阿铭有福气了。” 接着转身嘱咐道：“阿水怎么还不来？放个车都这么慢。” 门外传来一个应答声：“来了来了，老爷子，我都小跑着呢，五十多岁的人，你总不能要求我像个年轻人一样吧！” 从门外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大褂，摇头晃脑的。 “这是阿水，我大儿子，你们放心，他办过一些白事，有经验的。” 张桂华连连点头，“全靠您了。” 苏水却没之前的动作，正色道：“节哀，节哀。” 亲戚们越来越多，到后来，不大的房子里已经站不下，都瞧了一眼苏铭遗体，就跑到院子里了。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请来了阴阳先生，在屋子里好一阵游走，说了一大堆的嘱咐。 置办白事的程序，似乎复杂的惊人。 苏凉一直在苏铭遗体旁边，直到张桂华来叫他。 “你舅舅来了，小凉，这边我看着，你去和他说说话吧！” 苏凉这才站起，穿过一大堆眼熟的和不眼熟的人，往门外走去。 门外的人更多，而且也更喧闹，三三两两的抽着烟聊着旧事的，伏着身子痛哭的，还有触景伤神、抱怨家长里短的，比比皆是。 苏凉寻摸了一圈，都没看见舅舅。 说起来，上一次见舅舅，也是记不清什么时候的事了，总之肯定是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 在苏凉乱转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凉都有些恍惚，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 转头看，正是穿着短袖的舅舅，蹲在一处墙根下，向苏凉招着手。 “小凉，好久不见了！对哦，你也可能不是小凉。” 舅舅的话让苏凉一阵晕眩，他真的知道真相么？ “我本来都忘了这档子事，结果铭哥一走，我又给记起来了。也怪我那个傻妹子，临了临了还弄出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苏凉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拉起舅舅，“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说着，就携了舅舅从小区院子出去，一直走到片荒地里。 这是巷道尽头的位置，荒了很久，似乎是公家也没有规划过这个地方，苏凉高中时不顺心，就会跑到这里看书。 很多小孩子也会在放学后来这边玩，七年之后的现在，这里完全没有变样。 此时，荒地里也没有人，正好说话。 “舅舅，就在这里说吧！” 舅舅看了苏凉一眼，皱着眉头，仿佛很不愿意牵扯到里面。 “就是你妈临走前，和你爸找过我一趟，给我交代了一些事，我一直拒绝的，可你妈最后走了，我就没法拒绝了。” 这话有些颠倒不清，但苏凉还是能理解，微微点头道：“嗯，舅舅，就把她说的那些话告诉我就成，我也就是随便一听。”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杜小水的乡村体验 苏凉的舅舅回忆起来很散、很慢，像是在整理自己的人生。 …… 癸卯年冬季，西北一处大山里的小村落。 大雪下了七天，村里的男人们不得不冒着严寒去山里砍柴，杜阿四和刚满8岁的杜山也在其中。 他们必须比其他人更快，因为杜阿四的女人快要生产了。 当杜山冻僵了的手推开家里的大门时，被父亲拍了一巴掌，斥责他把门开的太大，让寒风窜进了屋子里。 也在此时，屋子里传来啼哭声，杜山的妹妹出生了。 杜阿四的两个妹妹很早就住到了哥哥家，烧水做饭、照顾嫂子，这时连忙翻开里屋厚厚的老羊皮帘子，搓着手让杜阿四和杜山把火烧旺，里面需要热水。 杜山就顾不得自己还冻得通红的身体，在灶火边劈起扛回来的柴火，他时不时凑近老羊皮帘子，用手摸一摸，这样可以暖和一些。 说起来，这帘子还是从村长家里借来的。 总之，杜山对于妹妹杜小水的最初记忆，就是冰冻的、挨饿的、疲惫的杂乱画面。 …… 杜阿四夫妇对新出生的女儿爱怜不大，他们更想再要一个男孩，所以从杜小水出生后，他们就决定等身体恢复起来了，就再开启一次造人的过程。 村长家为什么会比别人家富呢？还不是他娘争气，生了八个儿子，虽然早早夭折了两个，但六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还是撑起了他们家的天，才二十几年就从村里一般的家庭，混成了今天这种地位。 所以说，要想致富，必须人丁兴旺，杜阿四夫妇心齐如铁，势必要生出一个大军来。 这样的结果就是，照顾杜小水的任务，就交给了还不能成事的杜山手里。 杜山每天除了干家里的活，还得给杜小水喂米汁和羊奶，后来又喂大豆和稀粥，收拾她的排泄物，这年冬天到第三年的春天，杜山总是在做这些额外的活计。 让杜山唯一欣慰的是，杜小水虽然吃东西量大，还占用他的份额，但总算是不闹也不哭，而且身体康健，从未有过生病感冒的时候。 为此，杜阿四还以为自己儿子很擅于带娃，奖励他以后继续带娃，多带娃。 …… 杜小水从小就不喜欢干活，不过按照现代的眼光来看，让一个4岁的小丫头去做饭洗衣，本身也不怎么科学人道。 杜山一步一步的教她，但杜小水撒泼耍赖的本事不小，还会搞一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哄得12岁的杜山云里雾里，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害怕这个小丫头，感觉她是什么精怪转世。 可杜山也承认，杜小水带给他很多童年不曾有过的快乐，比如一起去偷瞎老汉的馍馍，从村长家里顺一堆没见过的零食，到狗娃家里摸几个鸡蛋，在哈儿家里摘几颗果子，食物匮乏的时代里，是4岁的杜小水带着他吃的肚饱肥圆，连杜阿四都没过上比两个小孩子的奢靡日子。 最重要的是，只要是杜小水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得成，如果是坏事，那就绝对不会被抓，绝无例外。 所以杜山也不记得，杜小水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什么时候学会和杜阿四撒谎，只知道跟着这个小丫头，就能拥有同龄人完全不能拥有的好东西。 …… 但麻烦来自杜小水5岁的时候，杜阿四夫妇经过多次造人，五年来没了四胎，都是还没生下就已经是死胎，尽管两人对此甚为丧气，但仍旧没冲淡那股造出大军的热情，终于在第五年夏天生下又一个男孩。 其实杜山对杜阿四夫妇并无多少抱怨之意，村里有父母这种思想的大有人在，甚至这本身就是正确的大道，毕竟有村长一家发迹的现实例子在。 再有，杜阿四夫妇没有村里其他傻汉傻婆娘乱怪人的毛病，从未将造人失败的罪过丢到杜山、杜小水的身上，也没有克扣他们的用度，而且从来不干预、不问俩小只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的事情，这已经是英明无比的表现。 可是，襁褓里的弟弟仍旧给了杜山和杜小水很大的麻烦，尤其是杜小水，她不得不费尽心思，每天晚上用脑过度，想方设法给小弟弟弄更富有营养的食物。 不过杜山还是承担了大部分的体力活，这一点是杜小水没法代替的，相对的，杜山吃的也更多，导致这位穷家小子，竟然在普遍荒年的大环境下，没有多少饿肚子的记忆。 …… 接踵而至的，是杜阿四夫妇越来越离谱的造人成功率，杜小水到了10岁后，已经有7个弟弟妹妹，其中龙凤胎就有三对。 大山里的小村常常出现的风景，就是10岁的杜小水带着一大群的弟弟妹妹，游走在田野山峦间，永远威风凛凛的样子。 可杜小水还是很忧愁，因为杜山成年了，要去干更加重苦力的活，不能跟在她后面当马仔了。 这意味着，杜阿四安排一些活的时候，得杜小水亲自干，这就让杜小水挨了好些打骂。 而且杜小水最大的那个弟弟又才5岁，还不能成为杜小水的强大助力。 这几年，是杜小水最忧愁的时间，虽然她依旧能弄到好多好多的食物，可终究不能摆脱杜阿四夫妇的魔掌。 …… 杜小水喜欢学习，她几乎是如饥似渴的去掌握任何能接触到她的知识，仿佛那就是她该拥有的光明。 但大山里的孩子又能获得多少知识呢？学校里都没有老师，只有个瞎眼的老爷爷看守着破烂的教室。 杜小水能接触到的，更多的是村子里慢慢出现的拖拉机、收音机这种新奇的物事，她像变戏法一样，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跟村里富裕的家庭换这些物事来用，以此掌握她未曾见过的信息。 收音机是她最初和外界建立联系的工具，那上面的世界格局、国家变化，都让杜小水感觉到无比的兴奋。 杜山伤了腿回家疗养时，就看见了这种情况。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杜小水还是长大了 杜山去了一个炼铁厂工作，才几个月就不小心将腿摔断了，又回到了村里。 杜阿四对他这种不小心特别不满，但也只能让他好好疗养，照顾杜山的活，自然又交给了杜小水。 杜小水倒是没有拒绝这种安排，毕竟杜山双手完好，做好些别的活一样够用，至少比几个四五岁的小娃儿有用的多了。 所以，杜小水的生活又一次好了起来，她有时间去拜访村里最被人唾弃的外来户，让他给自己教授一些外面的知识。 杜小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这是杜山的看法，她变得更加神秘，更加漂亮，更有统治力，身后面也不再只有自家地弟弟妹妹，而是有一大群孩子都成了她的小马仔。 这里面甚至还包括一些富户的孩子。 也是这个阶段，杜小水到处乱窜，整个大山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什么万年大深坑、闹鬼的林子、猎户在山里的小屋、打仗时留下的遗迹，十岁的小姑娘脚步踏遍了大山。 杜山总感觉，在这种没有方向的晃荡中，杜小水肯定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跟她小时候带自己去偷东西一样，在杜山心里，杜小水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狐狸精。 那时候，杜山所谓的的狐狸精称谓里，还没有招惹异性的说法，纯粹是说她狡黠机诡。 仿佛是证明杜山的话一样，杜小水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弄来了一台高级的收音机。 那玩意很贵的，就算是富户家庭，也只是有外面淘汰过来的老式机子，但杜小水那个不是，她拿到的绝对是一台全新的。 杜山怀疑，她是从货郎那里买来的，只是花了多少代价，他就不晓得了。 …… 杜山再一次看见杜小水，是杜小水17岁的时候。 25岁的杜山终于要娶媳妇了，他这个年纪，算是村里结婚晚的那一批，但这也有杜阿四夫妇的考虑，毕竟孩子众多，家里要富裕起来，必须让长子多付出一些。 此时，杜山的8个弟弟妹妹变为9个了，已经夭折了2个，又生了3个，不是因为吃饭的问题，杜小水在杜阿四夫妇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们一家带来了充足的吃食。 那两个弟弟是因为村里来了疫病，很凶恶的疑难杂症，就算是杜小水，也没办法救治他们。 杜山找的是山下一个村的姑娘，对方家里颇有家财，本来根本看不上这个穷小子，可杜小水曾经给过杜山几件根本看不出形状的木雕，要他在遇见心仪姑娘的时候，交给准岳父。 这种无稽之谈，杜山从小就听了很多，可是在遇到那姑娘的时候，他真的不打算拿出来，毕竟杜小水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在背后耍了多少奸呢！ 但女方一家确实很反对，杜山几乎用尽了各种方法，都不能得到女方家的喜欢，最终快要断了的时刻，杜山才犹犹豫豫的把木雕拿了出来。 准岳父吃了一大惊，盯着那木雕看了差不多半天，才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抱着杜山大哭起来。 紧接着，准岳父一反之前的态度，极力促使杜山娶了自己女儿，而且不要三金四十八条腿，还额外附赠了一座房子和一个紧俏的铺面。 杜山从小就习惯这种摸不着头脑，但良心不安一点，总好过娶不到姑娘，何况老丈人还贴补了那么多。 婚事定在了秋天，从此杜山的生活总算是拨开乌云终见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杜家也因此成了村里的富户。 这让杜阿四夫妇开心无比，毕竟他们长达15年的造人生涯，终究是得到了好的结果。 而村里大多数一样能生的家庭，则十成里有十成都是一如既往的穷困。 …… 杜山娶妻生子后，好些年都是杜家的骄傲，但杜小水则快要成杜家的耻辱了。 20岁的杜小水依旧没有人来提亲，她还是带着一群小孩子到处乱逛。 更为令杜阿四恼怒的是，他听见了杜小水私下威胁爱慕她的小伙，不准他们来提亲的传闻。 为此，杜小水又挨了几顿打。 只是杜小水已经不是任杜阿四夫妇摆布的小女孩，她已经混得不错，除了晚上还回家外，其余时候都自己去挣不知名的钱去了。 有时甚至村长都来找杜小水，带着杜阿四都没见过的谦恭态度，问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杜阿四夫妇唤来杜山，一家14口齐聚，商讨家庭大事。 也就是杜小水要离开山村，去镇上的事。 最终的结果是，杜小水被杜阿四强行干预，一致驳回了这个意见。 杜山记得杜阿四沉重的断语，没有婆家，你什么地方都别想去。 …… 杜山还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很少回到家里。 只是他总能听闻一些，杜小水逃跑被杜阿四抓回来的事情。 有一次，一个送东西的弟弟过来时，无意间提到，杜小水被打断了腿。 杜山惊讶极了，但也觉得顽固老派的父亲确实干得出这种事，他让弟弟跟杜阿四带话，要是杜小水再闹，可以送到他家里，他来照顾妹妹一段时间。 但弟弟一去便了无音讯，不知道是父亲不同意，还是弟弟根本没说。 总之，杜小水依旧在家里住着。 …… 22岁的杜小水要结婚了，找的是村里一个木匠的儿子。 虽然婆家没那么好，但杜阿四依旧很高兴，叫来了杜山以及亲家翁一大家子，热闹的操办了婚事。 杜山看见杜小水的时候，她没有带领一群孩子的那种锐气了，还有些畏怯，说话也不是从前那种没遮没拦的口气。 最刺痛杜山的，是杜小水看谁都有种怀疑的眼神，这包括杜阿四夫妇，也包括一大群弟弟妹妹，当然，也包括杜山。 杜小水的男人叫苏铭，身体壮实，一看就是能干活的汉子。 只是杜山从未看见过苏铭跟在杜小水的后面，他不是曾经杜小水的追随者，是没和杜小水玩过的那些孤僻的小孩。 杜山有些担心，苏铭会不会接受的了杜小水的任性。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杜小水在人间蹦蹦跳跳着 杜小水嫁人后，杜山很久都没见过杜小水了。 只是听闻她鼓动了苏铭，到大山外混了好几年。 杜山对此也不意外，毕竟除了古板强硬的父亲杜阿四，没有谁能逃脱杜小水的蛊惑。 连他都不能，更何况是苏铭了。 只是这种蛊惑，偶然会在杜山脑袋里窜出来，像是天上的神女隔着千山万水呼喊，让杜山冷汗直流。 他总是抱紧娇妻，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进步，连曾经千难险阻的大山，也修起了宽阔平整的大路，看似不可通过的险峻，只用了区区几个炸弹，就变成漂亮牢固的隧道，连几百吨的大卡车都能轻松穿过。 杜山家里有了电话，有了电视机，有了冰箱，有了一大堆通往外界的电器，那种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收音机，此时已经扔到角落里积灰，再也用不上了。 很多时候，杜山都会想，杜小水如果赶上这时候，或许就不用非要逃出大山了，她可以在大山里接触到她最渴望的知识，可以了解她始终喜欢的历史。 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在杜山看来，杜小水得到这一切尽管晚了，但不算太晚。 毕竟，杜小水才25岁而已。 …… 杜山乐呵呵在新开的餐厅里喝着小酒时，杜小水居然带着苏铭来了。 她还带着刚出生的孩子。 张罗了好多好多的菜肴，都是些崭新的碟子，杜山想，总能还一些杜小水让他吃饱的童年了吧！ 但杜小水只吃了很少的一点点，倒是说了不少话。 杜山不悦的皱起眉头，杜小水还是带着那股子悲悯也疑心的眼神看他。 苏铭这妹夫倒不错，老老实实吃饭，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杜小水说她在外面混得还行，只是还要去更远的地方，不然就无法看清更多的世界。 她的眸子，总是望着京城什么的地方，说什么皇城根下面才有最尖端的科技，才有最杰出的人。 可现在哪有坐龙椅的皇上啊！时代都变了，杜山都知道日新月异的词。 …… 最后见杜小水，她还是和苏铭一起来的，还带了10来岁的苏凉。 他们说是爬了山，逛了好些地方。 但杜山听说，其实这家子仍旧在村里生活着，但很少去看杜阿四夫妇。 说来也奇怪，杜阿四的孩子大军自杜小水婚后离开，就开始得病的得病，意外的意外，最后留在杜阿四膝下的，也就只有一个女儿了。 杜阿四夫妇的造人致富大法，也就在杜山身上实现了一点点，最后依旧比不上村长家。 杜小水这次来，跟杜山说了很多事情。 最开始的，是要杜山在自己和苏铭的葬礼上，一定要来。 这种倒霉的话让杜山很不开心，本着长兄如父的态度说了杜小水好几句。 杜小水被吓了一跳，杜山猜测是她大概从自己身上看到了杜阿四的影子，顿时沉默下来。 接着杜小水就说了一些杜山一辈子都不相信的事。 杜小水是异世界的人，她想要回去原来的世界，但这几年调查后，发觉不是自己离开了那个世界，而是那个世界本身已经消亡，她是幸存者。 杜小水身上带着某种诅咒，对苏铭和苏凉都不好。 苏铭和她身上的一部分寿数都被用来做一个神秘的仪轨，来对抗某个必将到来的灾难。 苏凉需要同他的朋友一起越过大海，前往岛国，复苏某个死灵，然后返回大山，与杜山的某个后裔一起掘出杜小水的珍藏，等待时机重新过上安稳的生活。 杜山需要远离家乡，去往炽热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让自己的血脉得以延存。 此外，杜山要教会苏凉使用吊坠的方式，那是杜山跟从杜小水很多年，再熟悉不过的事情。 最后，杜山要告诉苏凉，结草衔环这四个字。 杜山对此十分抗拒，如同他抗拒杜小水帮他娶到媳妇的事情。 那是精怪的能力，不是自己妹妹应该有的。 而所有具有改变现实的能力，都需要付出代价。 …… 本以为他不必遵守杜小水的托付，可两年后，杜小水的死讯传到了杜山耳边。 杜山携着杜阿四夫妇，还有剩余的一个妹妹都参加了杜小水的葬礼。 苏铭默默坐在角落，痛苦溢满了他的脸，可杜山不知怎么的，觉得他或许也解脱了。 葬礼后，苏铭跟杜山说了些近期的事。 杜山没记住太多，只记得杜小水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京城，却在大都会的钢筋森林里迷失，久久都喘不过气来。 更让杜小水绝望的是，皇城根不止是没了皇上，最顶尖的知识和最杰出的人才，也未必在这里。 杜小水知道了一种叫世界的东西。 那是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辽阔的界域。 …… 杜山说，杜家的最后，也就只有他活了下来。 杜阿四夫妇在杜小水死后两年去世，临走前梦见抓住要逃离大山的杜小水，她白皙的脸颊上满是泪水，她有钱，她无牵无挂，却被父母拽的紧紧的。 还有仅存的最小的妹妹，也在快要结婚的时候突然离世，很久未见的一位姑姑破天荒的参加了她的葬礼，还对杜山提及，杜家的血脉在很古老很古老的时候就是特殊的，被一些喜欢研究的人称作神的容器。 这个说法杜山很喜欢，他无数次的梦见，曾经听到神女呼唤的旧事。 杜小水的人生，也许就是某个无聊的神在人间走过的痕迹。 …… 苏凉仔细打量身体格外硬朗的舅舅杜山，已经60岁的他保持着与年龄不符的活力。 这也许就有杜小水某个暗箱操作的因素在。 所以苏凉打算遵从本心，在大劫数到来时专门来看一趟杜山和他的后裔，如果他们真的按照杜小水所指引的路在走，那他也不妨圆了前身母亲的一个心愿。 那或许是一个孤女对顺从却不信她的哥哥，最后的怜悯了。 “小凉，要移棺了，来帮忙！” 张桂华的声音打断了苏凉的思绪。 杜山也站起身，辜负了妹妹的妹夫，被辜负了妹妹的兄长见证死亡，也是理应的事。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乱局 入殓、守灵、停棺、念经、出殡、落葬，这一大堆繁复悠长的过程，让苏凉忙碌了整整五天。 他一直不说话，埋头干活，张桂华毫无拘谨的指使他做这做那。 所有的亲戚都对这个沉默的小伙子感到安心。 当一切尘埃落定，苏凉才整个松懈下来，前身的执念得以消解，是他们融合完成的最后一步。 从今天开始，苏凉才算得到了新生。 他没有和张桂华告别，似乎也是从张桂华这几天的态度中明白，他们只是在共有一个亲人，为亲人做完应尽之事。 没有了苏铭，他们娘俩就和苏凉没有关系了。 返回的路，就没必要坐车那么麻烦了，三叶毕方要快得多。 长空之上，翼展已然超过十米的三叶毕方倏然停下，只见成群结队的战斗机在云端上下翻飞，似乎是在做什么训练。 苏凉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早上还看了新闻，没听过有这么大规模的演习啊！ 从这些钢铁巨兽的飞行方向来看，显然就来自大都会边界的军事化区域，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苏凉让三叶毕方再升高了数百米，刻意朝着军事化区域的上空飞去。 底下的场景更为惊人，各种巨型机械都明晃晃的露于校场土地上，每一件都是重型武器，冷冽的金属光泽令人窒息。 虽然平时并不关注时事，但苏凉也晓得自己身处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之一，其余数百个国家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三者中的任何一个。 而现在，苏凉已经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份强大的意味，就他肉眼可见的这些武器、机械，也足以颠覆大部分小国。 如此规模的演习，到底是要干嘛？ 苏凉立时想起在常伟信家里，听到的某些应该是秘密的信息。 似乎某个人要采取强力行动夺取至高位置，可居然会这么快的么？ 而且就算是这种高位阶的争斗，也不至于会出动这么多强大武器啊！除非他要的不是至高位置，而是想毁了整个世界。 苏凉犹豫了会，快速返回同伴们所在的宿舍楼。 “队长，你回来了！” 伙伴们似乎还不晓得外面局势的变化，都显得随意悠闲。 不过临近第六次任务，所有人的气势都养的很足。 苏凉扫视一圈，问道：“阿门还没回来？还有金荣夫妇也没来么？” 叶子抢着说道：“阿门哥似乎在调查什么，传消息回来说是还得晚一些才来，金荣夫妇的话，好像也牵扯到里面了，也还不能过来。” 这出乎苏凉意料之外，他本以为金荣夫妇怎么也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了，可似乎事情还有转机，阿门居然和他们在一起行动，这意味着队伍里的人会再次增加。 不管如何，这总是件好事。 陈潇素见苏凉沉默，轻轻拍了他一下，“队长，还有个事，你出去这段时间，白院长派人来过一次，说是要我给你带话，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苏凉愣了下，白跃居然要找他，也是，自己白吃白喝的，还打伤了他得力干将，怎么都要做个交代。 喜欢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请大家收藏：()鼠皇：这才不是灵气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