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九天诸神坠落》 第751章 后会无期 乘风侧过身,余光掠过她指节,青白、瘦削,却不再颤。 他忽然想起岐山后山上的那株野山桃,三月春风一夜,繁花压弯了枝,雪似的落进溪里。 四月未尽,花瓣被雨水沤成褐泥,枝上却悄悄结出九颗小果。 青涩,硬实,在风中晃也不晃。 此刻,谟涅摩叙涅就是那株山桃。花谢了,果还在,情断了,母性仍硬。 神殿的光影在大殿里拉出一条很长的线,像把岁月悄悄摊开。 乘风的眉峰轻轻动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座上的宙斯,缓缓开口。 “神王英明,在下佩服。乘风强留缪斯之罪,还请惩处。” 这一句话落下,比宙斯的雷霆还沉。 神王握杖的手在微微发紧,掌心的汗意一寸寸攀上虎口。 惩处他? 这个想法,简直比神战还要荒诞,真若照做,那是自取其辱。 他说那句话时,没有一丝请求的意味,也没有半分低头的姿态。 那是陈述,是提醒,是在所有神灵面前,把因果理清。 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重申,缪斯们不是无故缺席。 若真要说出“判你有罪”,凭什么?用什么?又该靠什么? 他摇了摇头,看向乘风,“缪斯们救治灾民,算是有功。” 圣火的光在权杖的鹰首上跳了跳,映得他眼底的审慎与无奈交织。 “而你……非奥林匹斯神灵,不受神律约束,本王无权治你的罪。” 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割过湿木,涩而沉。 一句话,把千斤重量卸给空气,也卸给众神。 “神王明断!” 似是知道他会是这般说法,乘风点了点头,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既如此,乘风便不再叨扰。” 说着,他侧身看向谟涅摩叙涅与九缪斯。 “诸位女神,罪已洗清,和平山庄的善后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很平,像赫尔蒙山巅的溪水,顺着岩石缓缓流淌,没有波澜,却带着一丝笃定。 记忆女神尚未开口,宙斯却瞳孔微缩,诧异地看向乘风。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和平山庄刚建立不久,你何谓让她们善后?” 乘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里记载着奥林匹斯的荣光,也记载着爱琴海上与他交锋的痕迹。 “神王!” 一丝歉疚在心头升起,“之前对你的冲撞,深表歉意,乘风赔罪了。” 说着,他轻轻躬身,动作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宙斯的心弦松了一下,此前的忌惮也淡了几分。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或许没有那么坏。最起码,他救助过奥林匹斯的潘与赫斯提亚,为此还与提丰与泰坦们起了冲突。 他摆了摆手,正想说“不必”。 却见乘风又继续言道:“成立和平山庄,从来不是为了占地盘,只是见灾民无处容身,临时庇护罢了。” “现今灾难已过,天地复原,灾民可归乡耕织,山庄自然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他的目光扫过神庭外的云海,言语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漾开最沉的涟漪。 “而我,也会离开此地,回归东方,不会再于此驻留。” 听闻此言,宙斯微微一怔。 方才听着“善后”二字,便隐约觉出些不对劲,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原本以为泰坦再现,再加上这突然冒出的和平山庄,将是奥林匹斯神族的最大威胁。 只是没料到,这其中最为强横的势力就要消失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他握着权杖的指尖下意识地松了松, 心底那根紧绷的弦,终究是彻底松弛下来。 “乘风,你要走……” 雅典娜的声音突然在大殿里响起,望向乘风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 从塔尔塔罗斯狼狈回归后,奥林匹斯的防卫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那抹白衣身影,却像德尔菲圣所未散的橄榄香,总在忙乱间隙钻出来。 她曾问过哈迪斯,乘风可曾踏足冥界? 冥王摇头时,她心底竟掠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也问过波塞冬,话刚出口,便撞见海神那双带着好奇与探究的眼睛。 那眼神像在说“从未见过你如此在意一个人”。 这让她瞬间语塞,只得找借口岔开话题。 神战未平,防卫无休,她终究没能抽出时间出来寻找。 直到赫斯提亚与潘神从和平山庄归来,她才知道乘风在赫尔蒙山。 那一刻,她悄悄盘算了起来:一会就去赫尔蒙山看看。 问问他什么时候去冥界?问问他那坛葡萄酒还记不记得? 然,当潘神提起,阿芙洛狄忒与那抹白衣纠缠不清的时候,她瞬间僵住。 阿芙洛狄忒! 又是她,那位执掌爱欲与魅惑的女神。 她太清楚其手段,指尖能勾动神与凡的心神,笑容能让最坚定的意志动摇。 “纠缠不清”四个字,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心底的期许。 那时,她下意识地抿紧唇,灰蓝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涩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些刻意的记挂、悄悄规划的见面,突然显得有些多余,甚至带着点不自知的莽撞。 她迅速敛去眼底的波动,把“立刻就去”的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奥林匹斯的防卫还没稳固,儿女情长本就不该是智慧女神该有的执念。 她对自己说,等神战彻底平息,再去问问也不迟,或许只是潘神看错了。 可她万万没料到,没等她腾出时间,乘风竟带着谟涅摩叙涅与缪斯们,径直出现在了奥林匹斯的大殿上。 那一刻,雅典娜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变得滞涩,震惊先一步冲散了所有预设的寒暄与自我开解。 她死死盯着那道白衣身影,连神王与他的对话都听不真切。 直到“我也会离开此地,回归东方”这句话砸进耳朵里,她才猛地回神。 离开? 他要离开? 那个她记挂在心,甚至因“纠缠不清”而刻意延后见面的人,刚出现在眼前,就要走了? 之前所有的克制、所有的自我开解,突然像被风刮走的橄榄叶,轻飘飘落了空。 她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堵在喉咙里。 你与阿芙洛狄忒的传闻是真的吗? 你为何突然要走?是因为这里本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可话到嘴边,终究只化作一句干涩的追问,带着连她都未察觉的慌乱。 “你要走……不再多留?” 她望着他,眼底的震惊里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那样子,像冷静的战局里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让这位向来从容的智慧女神面显怅然。 她的询问很轻,撞在心头,却像回荡不散的震鸣。 乘风没有立刻作答。 那一瞬,德尔菲圣所里的橄榄香,那一杯微温的羊奶。 那抹身影,挡在阿波罗箭锋前的一刹,“有我在”,萦绕于心头。 乘风缓缓阖眼,将那份情谊压回胸腔最深处。 不能回应!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自己只是一抹借道的风,不该成为她的羁绊。 风一旦回应了橄榄枝,那就不再是风,而是缚树的藤,是斩不断的命。 枝会断,藤会枯。 乘风的眼神落得极轻,如同一片雪花落入火光里。 “雅典娜,你有你要守的天穹,而我——终究要回风起之处。” 他垂下眼睑,掩去其中骤然一闪的温意。 “我本就不属于此处空间,现今也该启程了,谢谢你之前的帮助与维护,乘风感激不尽。” 雅典娜抬眸,撞到那深邃的目光里。 那目光静到像一池无风的镜月。 其中无情,却非冷。 无欲,却非远。 无承诺,却藏着她无法看见的那一份深重。 “各位神灵!” 乘风不再去看雅典娜,目光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位奥林匹斯神灵的面孔,“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说完,他向神王拱手,再度向诸神施礼。 姿态如风,如剑,如天外飞仙划破夜空,来时无声,去时无形。 白衣如雪,身影如松。 唯有心底,那抹橄榄香在风中悄悄溢散。 至尊玉跟在他身后半步,金箍棒扛肩,留下了一句。 “俺老孙戏也看够了,再留,怕忍不住拆几根柱子。” 话落,跟在白衣的身后,随之消失。 风从高处灌入,吹得殿内圣火低头,也吹得雅典娜指尖微颤。 神殿重归寂静,众神却听见自己胸腔里,某根弦“铮”地一声,断了。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2章 归途 沙—— 沙—— 风从残破的帕特农神庙前吹过。 庙前,半块猫头鹰浮雕挂在柱础上,左眼崩裂,右眼还凝着昔年的清辉,像谁落了滴眼泪。 石阶边,一根折断的多立克柱斜倒在地,断口如被巨兽咬开,断茬里满是焦黑与溅开的渣痕。 三天后,乘风与至尊玉走在帕特农神庙通往天之裂隙的小径上。 两人都脚步碾过地上的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与风的呜咽缠在了一起。 乘风忽然驻足,目光落在神庙上方的牌匾上。 那时,就是在这神庙之外,初遇阿芙洛狄忒的艳光与雅典娜的清辉。 一位携玫瑰甜香试探,一位持橄榄枝相护。 彼时的帕特农神庙,金顶映日,廊柱巍峨,猫头鹰浮雕完整无缺。 可如今,荣光碎成了断柱残垣,信仰被战火焚作焦土,连神的居所都逃不过兵戈的践踏。 他想起了制造出这起灭世灾难的泰坦们。 那些巨灵随着大地母神从北欧撤离后,并没有再对奥林匹斯发起进攻,不知又在筹谋些什么?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要操心的事。 现今,目的已达,因果已清。 他不是奥林匹斯的守护者,也不是那些神只命运的仲裁者。 德尔菲的情谊记着,但那不代表要为这里背负所有的纷争。 乘风相信,既然东皇太一能创造出这片时空,就不可能放任泰坦们把这里彻底摧毁。 泰坦之怒没有化为第二场灭世,那十有八九便是太一神压下。 这里的乱局,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情再卷入其中。 至于那亲手创建的和平山庄,本是混乱时期,临时插下的一支和平之桅。 现今秩序恢复,和平山庄的篇章也该合上。 不留尾巴,不添枝节,不给后来者留下新的因果。 相信记忆女神与众缪斯能够处理好。 毕竟,去往奥林匹斯的路上,已经详细地向她们交代过这件事情。 她们是神灵,处理这点小事,自不成问题。 风更疾了些,卷着粗粝的沙尘,从断裂的柱基空洞里呼啸穿过,发出空洞的哨音。 乘风缓缓吐出一口气,胸腔里那点关于神庙、关于诸神的尘埃,仿佛也随之被这风卷走。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一身不自在的至尊玉,声音里带着一丝卸下重负后的松弛。 “大圣兄,当真不去冥界寻那冥后算账了?” 至尊玉挠了挠头,面显尴尬,“算了,算了,路上听了你的分析后,老孙仔细想了一下,确实那么回事。” 他挺了挺腰杆,继续道,“她有维护过俺老孙,虽然喂了迷酒,但老孙修的是孔孟之道,讲的是仁义宽恕,岂能如那市井泼皮,睚眦必报?” 说着,他故作大度地儒雅一笑。 望着那副大圣桀骜与“孔孟之道”结合的分裂面孔,乘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离开奥林匹斯的路上,他与至尊玉分析了一下之前的冥界之行,并理清了一些因果关系。 冷静下来,至尊玉也慢慢回过味——是自己错怪了珀耳塞福涅。 至于哈迪斯的封印,说到底也是情有可原。 换作任何一位主宰,都容不下外人与自己的王后纠缠。 在乘风的引导下,他终是放弃了再去冥界寻仇的想法。 乘风并不想再于此添乱,只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归故土,将至尊玉与雷霆之锤交给娲皇娘娘,换取嫦娥仙子的平安。 那封“纵历万劫,此心不移”的血字,似还带着指尖的温,烫得他心口发紧,又疼得发酸。 他不敢多留,怕一慢下来,就会浮现她在九幽寒狱里受冰锥刺骨的模样。 对于那份先圣婚约,乘风心中早有衡量。 心若不在,婚约不过是空壳。 情若至深,万劫皆是归途。 风卷着细沙,簌簌摩挲过衣摆,带着残垣石屑的冷意,一点点渗进衣料缝隙,却撼不动乘风脚下的沉凝。 他步子不快,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荒草间,印下浅痕,笔直地指向天之裂隙曾经所在的方向。 那是来时的路,也是归去的唯一出路。 三天里,他俩曾试过许多种方法,想要从别的地方离开,却终究都困在希腊与北欧的疆域之间,半步难越。 天之裂隙虽已坍塌,但乘风与至尊玉却想要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次通过那里,回到自己的家乡。 两人脚步未停,顺着小径往深处走,越往前,空气里的混乱气息越重。 又行没多久,风裹着碎石荒草擦过衣摆,滞重的凉意钻透肌理,乘风的步子猛地顿住,眼底掠过一丝猝然的错愕。 眼前的景象,与天之裂隙坍塌时的景象,判若云泥。 原本天之裂隙所处的位置,竟立着一个直径约为十里的黑洞。 那黑洞沉沉地卧在荒原腹地,与周遭焦土废墟划开泾渭分明的界限。 其轮廓在暗沉天光下愈发清晰,不见半分虚妄的扩散,稳稳扎根在希腊疆域的土地上。 它内部深邃得不见底,连天光落至边缘,都似被无声吞噬,只剩边缘绕着圈细碎的银灰光尘。 它横亘在那里,不狂暴,不嘶吼。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垮一切生机的死寂。 比曾经那撕裂空间、喷吐天火的狂暴裂隙,更显诡谲莫测,透着一种让人骨髓都发冷的未知。 “怎会这样?” 至尊玉也收了脚步,诧异地开口。 虽然他也通过这天之裂隙来到希腊,但是却没有崩塌。 乘风虽然与他讲过现今崩塌了,可这与之描述的模样并不一致。 金箍棒在他掌心重重磕了下,那儒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讶异。 “这……”乘风面容僵硬,缓缓摇头,喉咙像是被那黑洞的寒气堵住。 实在没想到,这天之裂隙坍缩后,竟变成了个死寂的黑洞。 之前的天火熊熊,以及规则乱流等等,这黑洞里面似乎全都没有了。 那里面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像一头蛰伏在时间尽头、连呼吸都停止的巨兽,用它绝对虚无的巨口,冷冷地对着这片荒芜。 对着……归途。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3章 奇怪的黑洞 “这黑窟窿邪门得很。” 至尊玉的火眼金睛冒出两道夺目金光正落在黑洞里面,眉头皱起。 “看到了什么?”乘风转头看向他。 至尊玉道:“窟窿里面似有洞壁,像是个山洞,可这里根本就没有山,你说奇怪不奇怪?” 闻言,乘风也有些纳闷,瞬间开启了右眼的镜月。 右眼蓝光所到之处,果然如至尊玉所说,黑洞深处并非混乱无序的空间,而是真有像是洞壁的物质。 壁面并非岩石,更像是某种凝固成实质的黑暗。 那些黑暗的壁面在蓝光下显露出细微的肌理,像是无数根黑丝线编织而成。 每一根丝线都在轻轻蠕动,只是幅度极微,若非细看,根本无从察觉。 “怎么样?俺老孙没骗你吧?” 见他半天没说话,至尊玉忍不住凑过来,“这洞太大,俺的金光探进去,只能看到个大概,另一边糊得很。” 乘风点了点头,淡然一笑,“这黑洞虽然有些特别,不过,有通天彻地的大圣兄在,自是挡不住你我回去的步伐。” 至尊玉眉梢一扬,嘴角微翘,“乘风兄弟,俺老孙转世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处处受你保护。现今不同了,回家,老哥我来保护你。” 他瞥了眼黑洞深处,火眼金睛的金光扫过黑暗,语气里充满底气。 “管它窟窿里藏着啥妖魔鬼怪,有老哥在前面挡着,你就放心好了。” “好!” 乘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白衣在风里轻轻拂动,“有大圣兄开路,我自然放心。” 他抬眼望向黑洞深处,目光沉静,“既如此,我们马上动身,看看这黑洞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踏入黑洞的瞬间,一股难闻的铁锈味直钻鼻腔,缠得人喉咙发紧。 乘风皱了皱眉,指尖凝起一缕清浅辉光,在口鼻前织成薄屏,稍稍隔去几分恶气。 镜月蓝光与火眼金睛的金色光芒在前方亮起,两人并肩向黑洞深处飞行而去。 黑洞里的空气愈往深处,愈像凝成了实质。 有时候像湿冷的泥浆黏在皮肤上,有时候像干枯的棉絮刮得人喉咙发痒。 更多时候,则像一双黑色手掌轻轻捧住你耳边。 呼吸着、听着、却什么也不说。 “这味儿能呛死人!” 行了一段时,至尊玉下意识地偏头捂鼻,眉峰拧成了个疙瘩。 乘风点点头,“确实难闻,不过里面很安静,并没有妖魔鬼怪拦路,倒也安心。” 说着,便不再搭言,沿着黑暗继续前行。 黑暗,似乎没有尽头,两人飞了好长一段时间,仍是黑暗,不见家乡。 感到有些不对,乘风转头看向至尊玉,“大圣兄,来时,我们没用这么多时间吧?” “这个……” 至尊玉尴尬地笑了笑,“时间太久,老孙也忘了。” 若说起来,他来希腊,到被救出,并没经过太长时间。 只不过,他过天之裂隙,却没有乘风那么轻松。 当时,他被天火与规则乱流冲击的头晕眼花,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时间问题。 乘风当然不知道他那时的艰难,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又行了一段时间,前方的通途突然变窄,两人同时停下飞行,怔在当地。 怔住不是因为前方出现了敌人。 而是因为,前路竟在黑暗中慢慢亮出六条分岔。 不是“亮出来”的。 那并非光,而是六道被撕开的黑色裂缝,像是空无里被划出的刀痕。 每一条岔路都深不见底,却又隐约有风声透出。 风声极轻,但在死寂的黑洞中,却仿佛各有不同的方向与节奏。 “怎么会这样……” 至尊玉倒吸一口凉气:“路竟然分了岔?这该怎么走?哪条才是通往回家的路?” 乘风没有作答,右眼蓝光在每条路径上扫过,发现这并不是幻术或人为设置。 他微微蹙眉,来时的天之裂隙并没有出现这六条岔路。 显然,这是天之裂隙崩塌后形成了黑洞,黑洞不知为何又演化出了六条岔路口。 他看向至尊玉,“天之裂隙崩塌的瞬间,空间像被扭成一团麻,这里的路径已经乱了。” “也就是说……” 至尊玉眨眼,“这六条岔路……可能都是出口,也可能都不是?” “从原理上来说,是这样。”乘风点头。 至尊玉吸了口气,“这麻烦大了……难道每条我们都要试试不成?” 乘风苦笑了一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 “那我们选哪条?” 看着面前的六条岔路,至尊玉挠了挠头,看向乘风。 沉思了一下,乘风用手指了指最左边的一条岔路,“男左女右,我们还是选这条吧!” “……” 至尊玉有些哭笑不得。 选好了道路,两人继续行进,又行好久,黑黢黢的岔路里,风的味道渐渐变了。 铁锈味变淡,反倒有了丝极淡的、带着草木清气的湿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至尊玉先是抽了抽鼻子,随即猛地停下飞行,火眼金睛里的金光骤然亮了三分:“哎?这味儿不对了!” 乘风也早已察觉。 右眼的镜月蓝光扫向前方,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竟隐隐透着层极淡的灰白。 不是裂缝的黑,是天光穿透云层的朦胧。 “快到头了?” 至尊玉攥着金箍棒的手不自觉收紧,活了这么久,还没行过这么漫长的路,从花果山到天宫都没这么长。 乘风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这缕微光烫了一下,暖得有些发颤。 离开这么久,终于要回故土了。 “走!” 他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半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两人几乎是同时加速,衣袂划破残存的黑暗,朝着那抹灰白冲去。 光线越来越亮,从灰白到浅金,最后竟成了刺目的白炽,逼得人下意识眯起眼。 空气里的铁锈味彻底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草木香,之前被呛得发紧的喉咙舒服了。 光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一片白茫茫的亮,两人循着那片亮冲了出去。 “呼——” 穿出黑暗的瞬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松针和野花的香气。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身上,暖得人几乎要眯起眼。 乘风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指尖触到的阳光柔软得像棉絮,和黑洞里的死寂形成天壤之别。 “哈哈哈!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至尊玉张开双臂,金箍棒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嗡鸣,“俺老孙就知道,这点黑洞困不住咱们!” 乘风也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心情望向远方,想要看到离去时的那道水潭。 这一眼望出去,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指尖的阳光还在发烫,空气里的草木香还在萦绕,可远方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残破的多立克柱斜斜地插在地上,断口处的焦黑还清晰可见。 半块猫头鹰浮雕挂在柱础上,左眼崩裂,右眼凝着的清辉,和进入黑洞时一模一样。 帕特农神庙的残骸,沉默地矗立在暖阳下。 风,卷着沙砾,穿过断柱间的空洞,发出空洞的呜咽。 沙—— 沙——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4章 歧路 风还在吹,阳光依旧暖,可乘风却觉得身体的血液在凝固。 是不是看错了?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是不是黑洞的空间扭曲还没散尽,导致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镜月蓝光再起时,眼前焦黑的断柱、散落的石屑、甚至来之前踩出来的浅痕,都真实得无可挑剔。 不是幻象! 他摇了摇头,呵!从傍晚到现在的天光,从铁锈味到草木香,以为终于离开了异域,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杵在了这破败的起点? 这算什么?命运开的一个冰冷玩笑?还是某种无法摆脱的诅咒? 此时,至尊玉也要发觉了不对,笑声戛然而止。 他挠了挠头,火眼金睛里的金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这……这不是来之前的那个破庙吗?怎么又绕了回来?” 乘风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是走错了路。” 声音干巴巴的,不带一丝热气。 闻言,至尊玉倒没怎么吃惊,嘴角却扯了扯。 “这男左女右……倒是有些讲究!” 尾音拖得有点长,像是嘲讽,又像是在品评某种奇特的果子。 “……” 乘风没有应声,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偏西,竟是下午申时左右。 黑洞里无法感知时间,却又不知是哪一日的申时? 但不管是哪一日,终归是要回去。 他转头看向了至尊玉,“大圣兄,我们回去再走一条。” 至尊玉吸了一口气,只是点头,跟在乘风身后,再次向洞内走去。 黑洞入口在山壁间沉沉张开,像一只死去巨兽的口腔。 风不再像先前那样暴躁,变得诡异又安静,里面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随着时间的深入,光线彻底被剥离,六道裂缝又从四周浮现出来。 看着这六条择人而噬的岔口,至尊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晃眼。 “这次,换老孙来选。就它了,最右边那条!” 既然大家都没有准确目标,乘风自然不会与之争论。 他原本想从左面顺序为之,但既然至尊玉这么说了,也没必要去反对。 总共六条路,随便都能记住,大不了全都走一遍。 他点头,表示同意。 最右侧的岔路比左侧更显逼仄,黑暗不是流动的墨,而是凝固的铁,沉甸甸压在肩头,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冷意。 虽然路上同样没有危险,却又是一段漫长的行程,似乎比第一条路的用时还要长。 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光,鼻腔里的铁锈味也淡了。 两人心头一振,遁光骤然加速,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流星,猛地冲出了洞口。 迎面而来的不是暖风,而是一股带着松针与冻土气息的冷流。 视野豁然开朗的瞬间,乘风的身体再次僵住,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北欧……世界!” 无垠的冰原在眼前铺展,一直延伸到灰白色天地的尽头。 大雪纷扬,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蝶在狂舞。 世界之树的枝叶在风雪中轻轻晃动,像是谁把星河碎成了串挂在了枝上。 天空中,靛紫色云层里划过一道淡绿色的极光。 那光像一条流动的丝带,无声掠过世界树枝干,给这片冰冷的土地添了几分奇幻与瑰丽色彩。 “这……是哪里?” 至尊玉搓了搓手,目光里带着新奇看向四周,“这地方……倒真像仙境,就是太冷了点。” 乘风张了张嘴,感觉到口里发涩,像是吞了满嘴的黄连,混着这冰原的冷意,刺得喉咙发紧。 鹅毛大雪落在白袍上,融化成冰凉的水渍,顺着衣褶往下淌。 “这树真够气派!” 至尊玉的目光落在世界之树上,轻轻搓着手,哈出的冷气在空中冒着白烟,又被冷风瞬间吹散。 乘风缓缓收回目光,雪落在发梢,凝成细小的冰珠,凉得头皮有些发凉。 “我们回去!”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里不是家乡,仍是外界。” “仍是外界?” 至尊玉愣了一下,火眼金睛里的光芒晃了晃,“又走错了?” “是!” 乘风点头,抬手拂去头上的落雪,“我们原路返回,再换一条。” 话音未落,他已果断转身,白色衣袂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重新投向那黑洞的入口。 至尊玉咂了咂嘴,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带着点惋惜,又带着点认命,随后也跟了上去。 巨树的枝叶还在晃动,冰晶坠落的脆响混着风雪声,像一首清冷的歌。 可这些,都留不住二人的脚步。 一个心里装着远方的人,一个心里记着归途的债。 第三条路,至尊玉没有再选,而是让乘风选择。 选择本身并无太大意义,乘风直接从左二开始。 两人又是一番漫长的飞行,前方终于透出一缕暖光,裹着极淡的甜香,驱散了满身寒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出得洞口,乘风下意识地眯起眼。 这里没有北欧的冰寒,也没有希腊破庙的残垣。 迎面而来的,是带着海盐味的暖风,拂在脸上温软得像羽毛。 放眼看去,前方是一片花的海洋。 是玫瑰花! 各色的花瓣在暖风中摇曳生姿,粉的、红的、白的、紫的,不一而足。 花朵顺着枝蔓攀着一座庄园的白石长廊蔓延,花瓣沾着晨露,在暖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海风轻拂,花香漫遍四野,连这里的空气都带着缠绵的香甜气息。 “好香!” 至尊玉抽了抽鼻子,“这里倒是个好地方,有花还有海,竟比俺老孙的花果山还要优美,可是故土?” 乘风凝眸望了许久,眉头微蹙,眼底漫上一层茫然。 这里到处都是玫瑰花,不远处又有温柔的海浪在轻轻起伏,自然极美。 但这里却没有离开时的那一汪倒映着星月的宁静水潭,更没有娲皇娘娘留下的那一道光路。 可若说这里是希腊,却没残破,若说北欧,又不寒冷。 他缓缓摇头,面上带着一丝奔波的疲乏。 “是不是家乡的故土,我也不知。需要见到人之后,才能知晓。” “看人?” 至尊玉瞬间理解了乘风的意思,也捕捉到了他神情深处那抹疲惫,“乘风兄弟,你有些累了,于此休息一下。” “前方有座庄园,老孙前去打探一番,看看是不是故乡之人?”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5章 庄园遇袭 说着,他未等乘风回应,衣襟晃了晃,背影已融了进花影里,没了踪迹。 见他离开,乘风倒也乐得清闲,身体倒不觉得累。 是心累,是那种辗转无措的茫然感。 从离开故土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可这归家之路,又出坎坷。 而眼前的至尊玉,终归是变了,变得熟悉又令人陌生。 现今,他说话的语气,都不再像之前那么亲切与熟络。 他轻叹一声,没有去看那离去的背影,垂眸望着脚边的玫瑰,指尖悬在半空,终是没去碰。 海风裹着甜香漫来,却吹不散心头的滞涩。 白石长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缝隙里那些不知年岁的贝壳,泛着温润的色泽,像凝固的泪滴。 至尊玉踏着长廊下散落的玫瑰花瓣,来到了不远处的庄园。 长廊对面是一方圆形喷泉,泉眼雕成天鹅昂首的模样。 清水从天鹅喙间倾泻而下,溅起的水花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洇出浅浅的湿痕。 喷泉周围的草坪修剪得非常齐整,几只雪白的鸽子正低头啄食草叶间的谷粒。 见有人来,它们也不惊慌,只是偏头歪着脖颈,琥珀色的眼珠定定地望着他。 喷泉后方立着一座白石筑成的主屋,屋前的台阶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 地毯的两侧,则摆着鎏金花盆,里面栽着开得正盛的白玫瑰,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晕。 屋门是半掩着的,隐约能看见里面铺着柔软的绒毯,墙角摆着鎏金烛台,映得屋内光影斑驳。 太静了! 风声、水声、鸽子啄食的沙沙声,反而把这片死寂衬得更加粘稠。 整个庄园静悄悄,看似无人。 至尊玉假装咳嗽了一声,冲着里面大声喊道:“有人吗?” 喊声撞在白石墙壁上,在廊下玫瑰丛中绕了一圈,才被海风轻轻卷走。 庄园依旧沉默,那静默里透着一股子精心雕琢的空洞,像一张等待猎物踏入的网。 至尊玉眉峰微动,正要迈步上前敲门,忽听头顶传来一阵细碎的震翅声,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及。 他下意识抬头,空中,一道娇小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 其周身泛着淡淡的金辉,背后一对雪白的羽翼扇动,带起几片玫瑰花瓣,悬停在身前。 是个金发少年,面容精致得如同瓷偶,蓝眼珠里却盛着与外表不符的警惕与倨傲。 他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金弓,箭囊斜挎。 里面寥寥几支箭矢,箭镞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有金有铅。 “站住!” 少年声音清脆,语调却绷得极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你是谁?竟敢擅闯玫瑰庄园!” 话音未落,那金弓已被他闪电般拉开。 一支沉甸甸的铅箭,带着令人心悸的锐利,指向至尊玉的眉心,“再往前一步,死!” “又是黄发蓝眼……” 至尊玉心头郁闷,没想到绕来绕去,第三条路口的尽头,仍是异乡。 只是这小孩有些奇怪,背后竟生出了一双翅膀,看那样子,像是一位异乡精怪。 他抬头,火眼金睛射出金光,快速扫过那对雪白羽翼,却并没感应到什么凶煞之气。 笑了笑,他正要开口,问一下这是哪里? 异变陡生—— 小孩脸色突变,背后的羽翼猛地扇动,身子如离弦之箭,向后急闪。 同时,手中两支泛着冷光的铅箭“咻”地射出,直奔至尊玉双目,势沉且急。 “嗯?” 至尊玉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眼底涌上实打实的错愕,随即凝成一抹冷峭。 无法想象,这小孩看似可爱,却阴险毒辣,竟骤起发难。 既没惹他,也没露半分恶意,怎么就突然下死手? “暗算齐天大圣,你这小孩毛还嫩了点。” 至尊玉冷笑一声,非但没躲,反而迎着飞来的铅箭,突然将嘴一张。 那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像是山间猿猴叼果,又带着大圣独有的桀骜与从容。 “咯!咯!” 两声脆响在廊下炸开,那两支势沉力急的铅箭,竟被他稳稳咬住。 他头一偏,“噗”地一声,将两支箭吐在青石板上。 箭杆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滚到小孩身前不远处,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小孩见状,瞳孔一缩,面上露出了一丝惊惧。 没想到,拼尽全力的铅箭,竟被这人如此轻易化解,连躲闪都不曾有过。 他没退,又快速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金箭。 这次,他没再对准至尊玉,而是将弓一扬,射向高空。 金箭划破廊下的玫瑰香气,直窜天际。 “嘭——” 金箭在空中炸开,没有刺耳的轰鸣,只有细碎的光粒四散开来。 那些光粒,在空中凝出一道饱满的心形图案。 图案中心,斜插的并不是箭,而是一朵绚丽的五彩玫瑰,花瓣层层叠叠,泛着琉璃般的光泽。 “这……是何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尊玉抬手摸了摸下巴,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的困惑浓得化不开。 本以为这小孩不甘心,又要攻击,却没想到生出这番举动。 活了这么久,见过刀光剑影,见过妖魔鬼怪,见过天庭的金戈铁马,也见过书生案头的诗画,却从没见过这般古怪场景。 莫不是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傻了? 他撇了撇嘴,向前迈了半步,“小孩,你……” 什么人敢来玫瑰庄园撒野!!!” 至尊玉的话被粗暴地打断。三声如同滚雷般的咆哮,几乎不分先后地在空中猛烈炸开! 那声音震得廊下玫瑰花瓣簌簌坠落,青石板都泛着细微的震颤。 天空骤然一暗,庄园周围来了三条巨大身影。 阿瑞俄斯、科托斯、吉耶斯。 此地正是塞浦路斯的玫瑰庄园,金弓小孩为爱神厄洛斯。 三位百臂巨人比在和平山庄时更显狰狞,原本各百条的手臂,如今却只剩九十。 其残臂处还凝着未干的暗色血迹,每走一步,便有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全身透着说不出的凄厉。 每人五十颗头颅齐齐低下,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落在至尊玉的脸上。 当那熟悉、却又不尽相同的面孔映入眼球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惊,攫住三巨人。 眼前之人,虽与那抹白衣不同,却同样是黑发黑眼,竟与那轻易斩断他们十条手臂的白衣杀神如出一辙。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6章 白衣杀神 周围突然出现了三位巨人,至尊玉虽感意外,却没心惊。 他抬头,看向那一百五十颗头颅,眼神里带着点嘲弄,“原来是逗比请来的救兵,你们想怎样?” 被乘风碾压的恐惧还刻在骨髓里,可眼前之人终究不是那抹白衣。 “又是你这种怪模样的异类!” 阿瑞俄斯最外侧那颗头颅的嘴角抽搐着,九十条手臂抬起时,青筋突突直跳,“玫瑰庄园岂容你们这些异类擅闯?快滚!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科托斯的五十颗头颅同时低吼,声音里藏着色厉内荏的慌乱。 “你和那个白衣杀神是一路的吧?都是些不守规矩的异类!赶紧离开这里,别污了庄园之地!” 吉耶斯的九十条手臂挥出时的力道虚浮,带起的狂风只扫落了几片玫瑰花瓣,却故作讲理之人。 “听着,异灵!我们三兄弟,心地仁慈,对于误闯之人网开一面,赶快离开,既往不咎。” 他刻意加重了“仁慈”和“既往不咎”的字眼,似在说服自己。 三位巨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带着塔尔塔罗斯的阴寒与未散的血腥。 可九十条残臂舞动时明显发颤,像一片勉强撑场面的黑色荆棘,遮天蔽日的架势下藏着满心惶恐。 若是换作旁人,他们早就动手,把闯入之人撕成了碎片。 可眼前之人,与乘风面容相似。 上次在和平山庄,仅仅是因为一丝嫉妒之火,他们就遭遇了毕生难忘的恐怖。 那道白衣身影,甚至连剑都未完全出鞘,只随手挥洒,便带走了他们各自十条最有力的臂膀。 干脆利落,如同修剪枯枝。 那深入灵魂的痛楚和无力感,早已碾碎了他们身为远古巨灵的骄傲。 此刻再见同源般的面孔,心虚和恐惧,淹没了所有凶性。 虽然也从没见过这种古怪巨灵,至尊玉却不心虚。 始终,齐天大圣的字典里就没有“心虚”二字。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攻击,他也没必要逞强,始终,他也学过孔孟之道。 他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俺老孙于此只是探听一下消息,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胡说!你明明在偷袭我!” 悬在半空的厄洛斯突然尖声喊道,羽翼扇动得更急,小脸通红,充满了怒意。 他握紧金弓,箭尖重新对准至尊玉的眉心,声音里带着点执拗。 “刚才若不是我躲得快,早被你眼睛的金光伤了!” “金光?” 至尊玉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曾用火眼金睛扫过他的身体。 这都会被认成偷袭? 荒谬! 他刚要开口反驳,吉耶斯愤懑又压抑的声音传来,像是要把被乘风斩去手臂的委屈全倒出。 “你还敢狡辩!偷袭使者还装无辜,果然和那抹白衣一路货色,全是只懂蛮力的野蛮之徒!” 阿瑞俄斯立刻附和,硬撑着摆出控诉姿态。 “没错!和平山庄里,他一言不合就断我等十条臂膀,凭一己之私立个破规矩,动辄伤人,毫无神只体面。 ” 科托斯也不甘示弱,声音里的慌乱被刻意的愤怒盖过。 “你们这些异类,根本不懂何为尊严。白衣杀神仗着力量横行,把我等的臂膀当摆设斩落。” “你又凭着一双怪眼偷袭,不过是些恃强凌弱的暴徒。” 和平山庄?白衣? 看着三巨灵那满脸的愤懑与齐根而断的臂膀,至尊玉愕然。 正要问那抹白衣是不是乘风时,突然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在说我吗?” 声音不高,像雪落在冰面,却带着穿透骨髓的重量。 白衣身影突然从一簇玫瑰花丛中走出,衣袂缓缓扫过花枝,花瓣无声滑落,沾不上半分尘埃。 黑发如夜,眉眼淡得像远山含雪,脚步轻缓,却让整个庄园的空气都凝得发沉。 身材挺拔,像一截被月色漂过的剑刃,锋芒收在鞘里,却仍割得人眼疼。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百臂巨人的谴责声戛然而止,一百五十颗头颅,三百只眼睛,齐刷刷收紧了瞳孔。 那瞳底倒映着同一个人影,同一把未出鞘的剑。 是他!是那个断了他们十条臂膀、让他们魂飞魄散的白衣杀神。 阿瑞俄斯最外侧那颗头颅的喉结滚动,发出“咕咚”一声闷响,像石头滚进深井。 他九十条残臂悬在半空,指节发白,却不敢向前一寸。 科托斯悄悄往后挪了半步,脚底碾碎几片玫瑰花瓣,汁水溅开。 吉耶斯勉强咧开嘴,想挤出一句体面的寒暄,嘴角刚动,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厄洛斯悬在半空,琥珀色眼珠里映出白衣人的侧影。那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一直探到自己脚下,像一条无声的锁链。 他当然认识眼前的白衣,曾经还向他射出过金箭,却被其神奇的能力挡下。 他也清楚,母亲正在到处寻找于他,却无法寻觅其踪迹。 却没想到,此刻会突然造访,一时之间,他竟怔于空中,翅膀都忘了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尊玉偏头,火眼金睛里的金光悄悄收敛,变成两粒极小的金豆,藏在瞳仁深处。 他并没有问乘风怎么来,也没开口,只是饶有兴致地偏了偏头,目光在白衣与巨人之间流转,静待着接下来的戏码。 乘风终于抬眼,目光掠过三位巨人,掠过持弓的少年,掠过满园低头玫瑰,最后落在自己脚尖。 那里,几片花瓣正轻轻颤抖,像被踩住的蝶。 “你们刚才说——”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雪落冰面的脆,“野蛮之徒,恃强凌弱?” 话音落下,他抬脚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 那一步落下,三百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他的脚面上,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轻缓一步,竟似踏碎了他们所有底气,只剩极致惊骇攥着四肢百骸,连眼皮都不敢多眨半下。 三人感到呼吸滞住,牙齿不停地打颤,瞬间将剩余的手臂全都藏到身后,几乎不受控制地同时喊出三个破音字,“没……没有!!!” 话落,一百五十颗头颅齐齐耷拉,冷汗顺着皮肤沟壑滚淌,肌肉不住地痉挛,全身却僵得似被冻住。 白衣的气息像沉雪压顶,逼得他们不敢多说一个字。 乘风垂着眼,指尖轻轻捻着袖角沾着的半片玫瑰花瓣,动作缓得像凝住的雪。 三巨灵却感到寒意陡增,那指尖起落间,似有未散的锋芒漫开。 明明未动杀念,却比挥剑时更慑人。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7章 走错了路 乘风抬眼,目光像一把收在鞘里的薄刃,先掠过三巨灵残臂上尚未干透的血珠,再掠过厄洛斯颤动的翼尖,最后停在那枚金弓的弦。 弦上无箭,却自有风声。 “原来这是爱神的玫瑰庄园。”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雨后青石板的凉,一字一步,踩得满园花香都往暗处缩。 见乘风不再追问之前的言语,三巨灵紧绷的身子稍稍一松,忙不迭地点头,声音仍抖得不成调。 “是…是…是!正是塞浦路斯的玫瑰庄园,庄主英明!” 乘风没再看他们,心中有些烦闷。 这第三条路竟通到美神的地界,若非看到三位巨灵,还真想不到会是此地。 兜兜转转,何时能回归故土? 想起与阿芙洛狄忒的那些交集,他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至尊玉。“大圣兄,我们走。” 说着,抬步向庄外走去。 “等等!你不能走!” 至尊玉尚未抬步,厄洛斯已震动翅膀拦了过来。羽翼带起的风里掺着金粉,亮得刺眼,却吹不动乘风一片衣角。 “母亲正找你。”少年声音发紧,像弓弦被指尖掐住,“应该快回来了,你再等等。” 乘风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厄洛斯身上,“她寻我何事?” 厄洛斯摇了摇头,翼尖绷得发紧,“我也不知,好像是重要之事。” “不知?” 乘风眉峰微蹙,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金弓上,突然笑了笑,“你叫厄洛斯?还是丘比特?” 名字在舌尖滚一圈,吐出来时却带着薄霜。 少年翼尖一颤,琥珀色眼珠里浮起明显的愣怔,半晌才讷讷开口。 “我叫厄洛斯……丘比特是外人传的名。” “喊什么无所谓。” 乘风笑意未散,“我只问——那一箭,为何射我?” 风瞬间静了,连玫瑰都忘了开合。 厄洛斯垂下睫毛,琥珀色眼珠躲进阴影里,像把箭囊悄悄往后藏。 “该打!这小娃儿就喜欢乱射箭。”至尊玉一旁摇着头说道。 话落,却未真的动手,齐天大圣终究修过孔孟,棒子再硬,也先讲道理。 乘风收回目光,像收回一截未出鞘的锋,指尖轻弹,将落在袖口的一粒金粉弹散。 “箭既射了,便留着。下次再射,记得瞄准些。” 厄洛斯张了张口,羽翼僵在半空,终究没敢接言。 至尊玉轻笑一声,“小娃,不要乱扔箭矢,下次被我碰到,大圣爷爷可要打你的屁屁。” 他的话音尚在花影里晃荡,天幕便像被谁用指甲划开一道细缝,熟悉的甜软声线裹挟着一丝冷冽气息,突然从空中漫来。 “谁敢踩我的园子?” 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一道曼妙身影已缓缓降落。 白足轻踏玫瑰,不染尘埃。 皮肤如雪,金发如瀑,美得令人窒息。 每走一步,都有花瓣让路。 几缕发丝被海风拂起,贴在她泛红的眼角,添了几分嗔怒的艳色。 美神阿芙洛狄忒,降临。 她站在花浪中央,风自动敛成绸缎,绕她三匝,再小心翼翼托住那截月白裙角。 花海静住。 这位从海浪与玫瑰中诞生的神只,眼角带着一丝怒意,显然是收到厄洛斯的金箭信号匆匆赶回。 她的眼眸,蓝得像爱琴海最深的漩涡,此刻却翻涌着冷光,落在至尊玉身上时,竟微微怔了一下。 “你……是谁?”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很快捕捉到了玫瑰花丛边的那抹挺拔的白衣。 那衣角还沾着几片未落的花瓣,身影清寂如远山含雪。 阿芙洛狄忒的呼吸骤然一滞,眸中翻涌的冷光瞬间褪去,眼底只剩下了狂喜与慌乱,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乘风……你……你来了……” 花海的风一顿,花瓣悬于半空。 她脚下踉跄了一下,想靠近的冲动压过矜持,却又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下意识拢了拢垂落的金发,试图掩去方才的慌乱。 月白纱裙上的银线玫瑰藤微微发光,映得她泛红的眼角愈发清晰。 那是狂喜未散,又掺着怕被拒绝的忐忑。 她的声音稳了些,却带着一丝希冀与迟疑,“你……是来找我的吗?” 乘风立在花影中,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我走错了路,误闯庄园,请美神包涵!” 闻言,阿芙洛狄忒伸出的指尖在风里颤了一下,像被无形的弦割破,却迟迟不肯收回。 她望着乘风,望得很深,仿佛要把他眉间那一点积雪望化。 望成春水,望成她曾经丢弃过、又在此后万载岁月里反复咀嚼的甜。 “走错了路……” 她轻声复述,声音低微得像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又像在咀嚼一枚苦涩的果核,“可这万千歧路,你终究……踏进了我的园子,不是么?” 海风似乎被这句话抽去了筋骨,变得绵软无力, 吹不动她裙角,却吹得动她眼底那层翻涌的蓝。 她向前挪了半步。 赤足陷入柔软的花泥,沾染了深红的汁液,如同踏血而行,又猛地停住。 像飞蛾在烈焰边缘试探,既渴望那光明,又恐惧焚身的痛楚。 “我找了你很久!”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不解,“和平山庄为什么要解散?” 乘风未言,白衣映着玫瑰影,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剑。 剑身早已凉透,连杀意都懒得再渗。 他的目光掠过她,掠过她身后那一片被夕阳镀成金色的花海,落在更远的天边。 那里,云层像被谁用钝刀割开,露出一线极淡的、近乎透明的蓝。 “找我何事?”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而平,像雪夜独行的人,鞋底碾碎枯枝的脆响。 又像深秋最后一片枯叶,从枝头飘落,砸在寂静的庭院。 阿芙洛狄忒整理了一下情绪,像把海风里最锋利的一缕藏进胸腔,再开口时,声音静了下来,如同月下退潮的海滩。 “乘风!” 她唤他名字的尾音,轻得像怕惊落露珠,“那位白眉垂落的老人……你可还记得?”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8章 玫瑰与美人 “九天——之上?” 乘风把四个字拆成两截,一截抛向云端,一截留在指尖,捻成了冰屑。 他的目光掠过阿芙洛狄忒的红唇,像一柄粗刃贴着娇嫩的花蕊刺入,不带风,却叫人心口发凉。 “美神,此话何意?” 阿芙洛狄忒指尖无意识拢了拢垂落的金发,蜜色卷发滑过羊脂般的肩头。 她赤足轻轻碾过脚边的玫瑰花瓣,花瓣汁液沾在足尖,像缀了颗深红的泪,声音里却多了一丝郑重。 “为了避免泰坦神族与奥林匹斯再起争端,长眉老者于天穹筑下西极天宫,三古神坐镇中枢为神帝。” 她抬眼望向云端,瞳仁里映着天光,语气沉了些。 “泰坦王克诺罗斯封左神王,提丰为右神王,其他泰坦俱都封为了神将。” 说罢,她终于将目光落回乘风脸上,睫毛轻轻颤动,带着点不咸不淡的疏离——那是对命运三女神生出的微妙芥蒂。 “至于命运三女神,被封为上中下三神君。还有,不属于奥林匹斯的神灵也都被引入天宫,成为神使。” 乘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残留的玫瑰香,心里转了七八个弯。 长眉老者,自然是东皇太一。 这位太古天帝倒是好手笔,一声不吭就筑了天宫,把泰坦和奥林匹斯的争端摁在了规矩里。 克洛诺斯左神王,提丰右神王,命运三女神做神君,听着像把所有不安分的主儿都圈进了笼子,既给了名分,又套了缰绳。 三古神坐镇中枢当神帝,倒像是太上皇似的掌着最终权柄。 挺好!终归是少了些生灵涂炭。 这方时空能少些厮杀,也算对得起和平山庄那五十多万灾民了。 念头流转间,他脸上已漾开一抹浅淡的笑,那笑意漫到眼底,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好奇。 “避免了神战,倒是件好事。” 话音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她被海风拂起的金发上,语气轻了些,“那你呢?美神这般尊荣,三神帝封了你什么职位?” 阿芙洛狄忒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烫了一下,声音软了些,“三神帝封我为……美使神君。” “美使神君!” 乘风重复了一遍,唇角的笑意没增没减,语气却淡了下来,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听起来不错。只是这天宫布局,轰轰烈烈。你寻我,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很平,像爱琴海无风时的海面。 “三神帝托我带话——” 美神抬眼,蓝眸里浪潮倒卷,映出他白衣如雪,“请你去做上神王,位在左右神王之上,掌众神秩序,也掌……” 她停住,没敢说“也掌我”。 美是她的永囚之笼,万人想拆栏取钥,唯独他不想——于是栏栅成了刀,先割她自己。 初时她恃着美貌与诱惑,敢主动邀他归庄、敢试探撩拨,皆因笃定无人能拒她的风情。 可一次次的试探被拒后,她才惊觉,引以为傲的资本,在他面前轻如鸿毛。 眼前这抹白衣强的恐怖,她终是不敢再有肆意逾矩的底气,把后半句咽成了沉默。 “上神王?” 乘风低低笑出声,像深夜独行的人听见远处更鼓,知晓前面是更深的夜。 “是!” 阿芙洛狄忒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地位在克洛诺斯与提丰之上,总领天宫兵戈与秩序,三神帝之下,众神之上。” “我不会去,高处风大,冷,还容易摔。” 乘风摇头,态度坚决,像把一片雪从肩头抖落,却叫整片花海跟着一晃。 阿芙洛狄忒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呼吸顿在半口,上不去,下不来,卡在胸口,化成一粒带倒刺的核。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他会犹豫,会询问细节,甚至会讨价还价,却唯独没料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 海风卷着玫瑰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像是在安慰她的失落。 她轻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抬眸,目光里带着一丝执拗的探寻,声音发颤。 “我去过和平山庄,见到了谟涅摩叙涅。”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说,你要回故土……是真的吗?” 乘风垂眸,指尖捻起一片玫瑰花瓣,指腹摩挲着花瓣上的纹路,像在掂量着重量。 “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爱琴海的底更深沉,“我来这方时空,从不是为了权柄,也不是为了流连风景。只是为了求人得仁,求锤得锤。” 花瓣被他轻轻一捻,碎成细屑,随着海风飘走。 “求人得锤……!” 听闻他真的要回归故土,阿芙洛狄忒心中慌乱,连言语都乱了,“乘风,我懂,赫尔蒙山脏乱不堪,确实不适居住。” 她侧身让开半步,抬手指向庄园周围,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玫瑰露。 “我的庄园,风景优美,海潮温柔,比赫尔蒙山的寒夜暖得多。” 收回手,她的眸色突然亮起了光,像一片盛开的花海。 “只要你愿意,玫瑰庄园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你求什么都可以。” 她也没说“求你留下”,只是将眼底的殷切,藏在风光的描绘里。 如同在说,这里的美,才配得上你,也值得你留下。 她静静地望着白衣,蓝眸里的光像浸了月光的玫瑰,软得能缠人。 海风卷着花瓣掠过他的衣袖,又拂过她的发梢,像在两人之间牵了道无形的线。 乘风垂眸看着脚下被她赤足碾得半碎的玫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没立刻应声。 阿芙洛狄忒轻轻抬手,让一缕飘到颊边的金发绕回耳后,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庄园里的玫瑰酒,埋了三千年,本该等个懂的人共饮。”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若愿意,我便取出来,陪你喝几杯。” “有酒喝,倒是不错!” 乘风尚未言语,至尊玉突然开口,声音混着海风掠过花瓣的轻响,倒有几分莫名的合拍。 他看向乘风,眼底的那点桀骜被笑意冲淡,多了几分看热闹的狡黠。 “乘风兄弟,老孙我被封于那个破墙,好久没吃过酒,不如留下来,尝尝这三千年的美酒也好。” 说着,他又笑了笑,补充道:“反正咱们在那黑窟窿里绕来绕去也找不到方向。等喝够了酒,说不定能清醒一些,少走些弯路!”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9章 陪你醉三千年 喝了酒,能清醒一些? 这个理由,乘风还是头一次听,不禁苦笑了一下。 恢复神能的至尊玉,终是离那个书生越来越远,更像那猴王多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目光掠过阿芙洛狄忒的脸颊,语气像海风拂过。 “三千年的美酒倒是挺诱人,不过,乘风去意已决,不会留下。美神的好意心领,就此别过。” 说着,对至尊玉招招手,“大圣兄,我们走。” “哎?这就走了?” 至尊玉咂了咂嘴,有些不舍,“那酒……” “等等!” 至尊玉的话未说完,阿芙洛狄忒骤然一个闪身,带起一阵玫瑰香风,拦在了乘风身前。 她赤足踩在落花上,裙摆因急冲而微微凌乱,那双盛着爱琴海的蓝眸里,没了之前的克制,翻涌着不甘与委屈,“你真的要走?” 乘风的脚步顿住,垂眸看着她的身影,只是淡淡应道:“嗯!” 阿芙洛狄忒显得有些激动,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质问的尖锐。 “天宫留不住你,我这玫瑰庄园,当真也留不住你?” 她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贴上乘风的衣摆,呼吸间的甜香混着酒窖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 “你可知道,其他神灵,连在这里逗留片刻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问得又急又直,像把锋利的刀,直接戳破了之前的体面,露出了底下藏着的执念。 她是光芒万丈的美神,向来是别人捧着、求着,从未这般放低姿态挽留谁。 可眼前这抹白衣,偏生让她一直破例。 玫瑰香被海风揉碎,拂过他衣角时,像谁把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走。 阿芙洛狄忒半步之外,蓝眸燃成两簇不肯熄灭的火,映得乘风眉目清俊,像月照天涯。 “逗留片刻的资格……” 乘风低声重复,嗓音被花香熏得微哑,“美神,我在此地已经太久,家乡仍有许多事情要做,耽搁不得,不能于此宿醉。” 醉的不止是酒,还有三千年的寂寞。 他抬眼,目光穿过她,穿过花海,落在更远的浪线上。 那里没有归舟,只有一截断虹,像谁掰落的指甲,灰白、钝重、却必须要跨过去。 阿芙洛狄忒忽然伸手,指尖离他袖口只剩一缕风,却硬生生停住。 那指节在空气里微不可察地抖,像被无形的弦勒住,再近一寸就要滴血。 “你真的不肯留下?” 她声音压得极低,低到玫瑰都低头,“你的家乡到底有什么人?什么人能让你如此执着?” 虽不知乘风为何如此固执,可她隐隐觉得,白衣在家乡有亲密之人。 但她还是不肯相信,什么人会比她更有吸引力,比她更能留住一个人。 她是从海浪与玫瑰中诞生的神,是执掌爱欲与美貌的主宰。 世间众生,凡人与神,谁见了她不是俯首称臣?谁不是心甘情愿为她停留? 看到眼前的情景,至尊玉张了张嘴,差点说“没有”。 可见到乘风的样子,他又忍下,自觉退后半步,把舞台让给这场刀尖上的风月。 乘风望向远处海天相接处,夕阳正被浪一点点啃噬,像一块熔金的糖,甜得发苦。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玫瑰会枯,海浪会老,但有些东西,却不会褪色。” 他的目光落在被那赤足被踩碎的玫瑰上,花瓣沾着深红的汁液,像美人垂泪,艳得凄然。 “你是美神,生来便拥有永恒的风华,众生为你俯首,是因为你的光,你的美,你的权柄。可这些……终究与我无缘。” 话音落下,海风忽地转冷,吹散她指尖那缕没抓住的风。 阿芙洛狄忒眼里的火骤然暗了,却没有熄灭,只是缩成一粒极亮的火星,藏进瞳孔最深处。 “与我无缘……” 美神突然攥紧指尖,纱裙上的银线玫瑰被捏得发皱,金发因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到底是谁?是凡尘女子?还是哪个女神?” 她摇着头,“我不信!世间会有比我永恒风华更长久的牵绊?” 看着她眼底翻涌的不甘,像被风搅碎的爱琴海浪,乘风的喉结轻轻滚动,嗓音沉得像浸了海水。 “有些东西,不能相比,有些事物,也不可强求。各相安好,是最好的结果。” “各相安好……” 阿芙洛狄忒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在齿间滚过,带着点发涩的钝痛。 蓝眸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像被海风反复撩拨的烛芯,燃着不甘,又透着无力。 她凝望着乘风那沉静的侧脸,那轮廓在落日余晖里愈发清俊,眼底的坚定从未有过半分松动,像扎根的磐石,挪不动,也撼不倒。 许久,她忽然笑了。 笑得轻而淡,像风吹过破碎的玫瑰花瓣,带着点认命的释然,又藏着美神最后的体面:“我懂了。” 海风卷着一片残花落在她赤足边,她轻轻抬脚,避开了那片将枯的艳色,声音里只剩一片平静的通透,“好,你走吧,我不再留你。”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像是吐出了积攒许久的执念。 “但走之前,我还是要与你喝几杯。算是为你饯行,也算敬我自己,让我终于认清了“无缘”二字。” “对对对!俺老孙也敬你自己!” 至尊玉在一旁拍了拍巴掌,脸上堆着笑,“听乘风兄弟说,你是美神,果然会成人之美。” 他往前凑了两步,完全没了之前的拘谨。 “俺可先说好了,既然是饯行,那酒可得管够。三千年的陈酿,可不能只抿一口就完事。” 乘风无奈地看了一眼至尊玉,只得冲阿芙洛狄忒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打扰了,美神!” 闻言,阿芙洛狄忒唇边漾开一抹浅淡而真切的笑意,像海风拂过平静的海面,漾起细碎的涟漪。 玫瑰庄园的黄昏,被阿芙洛狄忒亲手调成了酒色。 酒色里浮着黄昏,也浮着离别。 夕照沉进海面,浪头打出碎金,光屑顺着海风灌入长廊,像一场无声的落雪。 花是玫瑰,三千亩,一色一香都写着阿芙洛狄忒的名字。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0章 载不动你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像是吐出了积攒许久的执念。 “但走之前,我还是要与你喝几杯。算是为你饯行,也算敬我自己,让我终于认清了“无缘”二字。” “对对对!俺老孙也敬你自己!” 至尊玉在一旁拍了拍巴掌,脸上堆着笑,“听乘风兄弟说,你是美神,果然会成人之美。” 他往前凑了两步,完全没了之前的拘谨。 “俺可先说好了,既然是饯行,那酒可得管够。三千年的陈酿,可不能只抿一口就完事。” 乘风低头,沉吟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打扰了,美神!” 闻言,阿芙洛狄忒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海风拂过平静的海面,漾起细碎的涟漪。 玫瑰庄园的黄昏,被阿芙洛狄忒亲手调成了酒色。 酒色里浮着黄昏,也浮着离别。 夕照沉进海面,浪头打出碎金,光屑顺着海风灌入长廊,像一场无声的落雪。 花是玫瑰,三千亩,一色一香都写着阿芙洛狄忒的名字。 遣散了百臂三巨人与厄洛斯,美神于长廊尽头,摆好了一桌宴席。 不算奢靡堆砌,只透着她独有的雅致。 素白瓷盘里盛着刚从海里捞起的鲜贝,淋着浅金的花蜜酱汁,贝肉莹润得能映出夕照。 一旁银质小碟里,烤得焦香的海鱼表皮泛着油光,撒着细碎的玫瑰盐,香气混着海风漫开。 还有一碟粉白的玫瑰蜜糕,花瓣嵌在糕体里,入口即化的甜香与酒意最是相配。 连佐酒的海椰果都切得规整,果肉雪白多汁。 餐具是清一色的素白瓷,杯沿描着细若游丝的玫瑰纹,与周围攀着长廊的玫瑰藤相映成趣。 阿芙洛狄忒换了一袭裙,烟青底色,银线玫瑰只绣在腰窝,行走间才闪一缕冷光,像夜航船桅顶忽明忽暗的星。 酒来了。 不是壶,不是樽,是一只掏空了的月光贝。 贝肉早被岁月剔净,只剩两层壳,合起来恰是一轮满月的弧度。 她的指尖在壳面轻轻一弹,贝缝便渗出琥珀色的酒线,落地无声,却在空气里长出细碎的金星。 那是三千年前的星光被酿进酒里,如今才肯重新绽放。 “第一杯,”她举杯,指背对着乘风,像怕自己的温度惊扰他,“敬归人。” 乘风酒液沾唇,甜味极短,短到仅够让舌尖记得一朵花开的时间。 随后便是空,空得像雪夜独行的人呼出的第一口白雾,转瞬散在风里。 至尊玉咂咂嘴,没品出味,只觉喉头一凉,像吞下一枚薄刃。 他抬手想再讨,阿芙洛狄忒却已将月光贝转向乘风,眸色比酒色更深。 “第二杯,”她声音低下去,低成浪拍礁的回声,“敬无缘。” 乘风接住,在杯沿轻轻一碰,指尖便沾了一粒星。 那星顺着他掌纹游走,走到腕骨处熄了,像一颗夭折的流星。 他收回手,掌心发热,却无端重了一分。 阿芙洛狄忒笑了,笑纹从眼底荡开,在睫毛上碎成极细的磷光。 她转身,拍了拍掌,花墙自两侧裂开,走出十二名少女。 赤足、白纱,发间各簪一朵半枯玫瑰。 十二人分成两列,一左一右绕着宴席旋转起舞。 裙摆展开时,像十二朵刚被海风唤醒的白玫瑰,层层纱纹漾开,将夕照的金屑都裹进纱缝里。 阿芙洛狄忒坐在案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月光贝的壳面,眸色随着舞步起伏,像映了碎浪的海面。 她看着少女们发间的玫瑰,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景象。 那时庄园刚立,她也曾这般看着玫瑰绽放,只是那时的欢喜,远没有此刻的释然来得真切。 乘风的目光落在舞者身上,却没太聚焦。 他看着白纱飘动的弧度,像看到了家乡月下的流云。 听着舞步与浪涛的呼应,又想起了月下的那处水潭。 少女们旋转到他身前时,发间一朵白玫瑰恰好落下,飘到他杯沿。 他用指尖轻轻拈起,凑到鼻尖闻了闻,只觉甜香里裹着海风的清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掌声从至尊玉掌心响起时,却见阿芙洛狄忒已拿起月光贝,为乘风续上第三杯酒。 “第三杯,”她的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敬遇见。” 阿芙洛狄忒先饮了,酒液滑过唇角时,她微微仰头,发间未坠的玫瑰花瓣顺着脖颈滑落,落在烟青裙的银线玫瑰上,像两朵花在低语。 乘风抬眸,与阿芙洛狄忒的目光相撞。 她的眸色里映着夕照最后的光,像爱琴海最深处的澄澈。 没有不甘,没有执念,只有纯粹的坦然。 他举杯,对着她虚敬了一下,仰头饮尽。 这杯酒的味道,比前两杯更复杂。 甜是初见时玫瑰满园的惊艳,清冽是拉扯间海风的微凉,最后落在舌尖的,是一丝淡淡的回甘,像这场相遇的收尾。 虽无结果,却也不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阿芙洛狄忒抬手,少女们退入花影,长廊重归寂静。 她俯身,从玫瑰丛下捧出一只黑陶罐,罐口用月桂叶封着,叶脉上还沾着夜露。 “最后一味,”她揭叶,罐内空空,却飘出一缕烟——烟色极淡,淡到像谁遗落的叹息。 烟在空中凝成一只极小的船,船头朝东,船尾无帆。 阿芙洛狄忒伸指,在船舷轻轻一推,烟船便顺风飘向乘风,飘到他胸前,停住。 “载得走月色,载得走花香,”她轻声道,“却载不动你。” 烟船在她话音里散了,像一场梦境。 至尊玉终于觉出些微醺,一片玫瑰花瓣不知何时黏在他掌心,像一场迟到的雪崩。 他咧嘴一笑,想缓和气氛,却撞见阿芙洛狄忒转身时,发梢甩出的一滴泪水。 那泪落在珊瑚榻上,瞬间长成一株极小的玫瑰。 花色苍白,像被月光漂过。 “走吧!” 阿芙洛狄忒轻轻叹了口气,身影背对着二人,声音很轻,像花瓣散进了风里,“一路顺风!” 看不见她的情绪,只看到她的手指攥的有些发紧。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1章 空 乘风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缓缓起身,终没能说出安慰的话语。 他的白衣扫过青石案面,动作轻得像怕搅碎这长廊里的寂静。 “美神保重。” 三个字,沉得像浸了三千年的酒,没有牵绊,只有纯粹的感念,“后会无期。” 话落时,他转身,衣角沾着的白玫瑰悄然滑落,落在那株新生的白玫瑰旁,像一场无声的落雪。 没有回头,也没有迟疑,脚步沉稳,朝着黑洞的出口行去。 至尊玉跟在身后,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轻咳。 长廊尽头,阿芙洛狄忒的身影映在暮色里,金发垂落肩头,像一幅凝固的画。 两人走过玫瑰丛时,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肩头、发间,像一场无言的送别。 暮光将阿芙洛狄忒的身影拉长。 她没有回头,直到那两道身影被摇曳的花墙彻底吞噬,才极慢地抬手,指尖拂过那两株依偎的白玫。 “载不动你,便送你一程。”她低语,指尖有微光流淌。 满园玫瑰骤然无风自动。 万千花瓣挣脱枝头,汇成一道散发着浓郁甜香的河流,逆着长风的方向,追逐那远去的背影而去。 它们扑向那界域洞口,如扑火的飞蛾,在触及乘风衣角的刹那,才纷纷扬扬,耗尽生命般散落。 黑洞洞口的微光在乘风身后渐淡,像一枚冷硬的贝,咔哒一声合上。 把玫瑰香、海浪声、三千年的月色全锁进壳里。 乘风立在最后一寸微光里,忽然觉得胸口被抽空了一块。 不是疼,是空。 是那种把刚刚好的温度抽走之后,风直接穿过肋骨的凉。 他抬手,指尖还沾着一点酒味,甜味极短,短得像从未存在。 可指缝里又分明残留着玫瑰的软刺,细小,却真实得恼人。 那刺随着脉搏轻跳,一下,一下,像提醒他: “有人把一整座花海压成一朵,别在你袖口,你带走了。” 他皱眉,想把那刺拔出来,又怕拔出的瞬间带出血珠。 血珠里会映出谁的眼眸,他不敢看。 至尊玉走在前头,手里的金箍棒敲着黑洞壁,铛铛作响,声音被虚空吞去大半,只剩一点脆,像远处的碎冰。 他回头咧嘴:“兄弟,发什么愣?这次走哪条路?” 乘风这才抬眼,抬眼的瞬间,六条岔道已在眼前,黑得比先前更稠。 它们像六条被墨汁浸透的绸,静静悬在那里,等谁伸手一扯,就把谁卷进更深的无星之夜。 他忽然明白,玫瑰庄园那杯酒,不是让他醉,而是让他醒。 醒到连“归途”两个字,都长出倒刺。 醒到每一次选择,都要先在心海里沉下一小块,才能继续往前走。 “男左女右”的玩笑话,此刻卡在喉咙,像一枚冷硬的棋。 吐不出,咽不下。 他伸出左手,又缩回,再伸出右手,指尖在第三条裂缝前停住,“大圣兄,你选吧。” “不不不,还是你选,你选的路,最起码有酒喝!”至尊玉笑着摇头。 乘风望着左面第三条缝,那裂缝里吹出的风,带着一股冷冽气息,像故乡后山的雪夜。 那味道钻进鼻腔,一路下行,在胸腔里点起一小簇火。 火光照见肋骨的影子,是方才那朵白玫瑰的轮廓,被风吹得薄如纸,却仍在跳。 他忽然笑了,笑极轻,像把一声叹息,折成了两半。 一半扔进裂缝,一半留在喉间。 “就走这条。” 声音不高,却带着把倒刺连血带肉拔出的利落。 至尊玉耸耸肩,棒梢一挑,率先踏入。 乘风随后,衣角擦过裂缝边缘,那一线黑墨立刻爬上布料,想要把他拽回去。 他任由它拽,只把脊背挺得更直。 直成一支无翎的箭,箭镞是冰,箭杆是空,箭心是那一点不肯熄灭的家乡的烟火。 黑暗合拢,六条岔道在身后远去。 最后一瞬,他听见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谁把玫瑰庄园的门,重新锁上。 又像是谁把一颗本就不属于此地的心,硬生生掰下来,安回他胸腔。 空依旧空,却不再漏风。 黑暗像一截被剪断的脐带,缩成一粒墨点,悬在身后。 第三条岔道,在前进中渐渐显出一条灰白长廊。 长廊无砖无石,两侧是凝固的碎镜,镜面映着他们行进的步伐。 乘风抬左手,镜里人才抬右手;至尊玉眨右眼,镜里人却阖左眼。 左右颠倒,像被谁把命数翻了个面。 虽有怪异,却没凶险,习惯后,二人见怪不怪,并没有停止步伐。 似乎看出白衣的心情有些低落,至尊玉的声音里带着点惋惜。 “乘风兄弟,那里虽异邦,但美神对你不赖,雷霆之锤不如让俺老孙带回,你就留在玫瑰庄园,倒也是美事一桩。”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何况,那个什么蝉,已经离开了你,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为难自己。” 乘风默然,有些事情,无法与至尊玉当面言明。 未来如何?只能交给时间来验证。 玫瑰庄园再好,也暖不透远方的劫,雷霆之锤是唯一的解药,断没有让别人代劳的道理。 至尊玉的言语像镜廊里的微光,纯粹却浅薄,没法掰扯那些跨越时空的牵绊与责任。 解释太费力,不如让脚步说话。 他抬步向前,白衣扫过镜面,带起细碎的光尘,脚步比之前更沉,也更稳。 不回头,不迟疑,早一日抵达,早一日让等待有回应。 又是漫长的行程,比任何一次都漫长。 长廊终于到了尽头,外面竟是一片灰白的世界。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2章 未知世界 这里分不清天地,连光线都是凝滞的灰,像被抽干了所有色彩的画布,空旷得让人心里发慌。 脚下不是实地,是一层薄薄的、泛着冷光的灰白气膜,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极淡的涟漪散开,转瞬又归于死寂。 空气里没有风,没有花香,也没有黑洞里的铁锈味,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滞重,带着点远古尘埃的涩。 远处的“天际”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灰雾,分不清是云是雾,像永远散不去的阴霾,把这片空间衬得愈发神秘。 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均匀地铺在每一处,不刺眼,却也没有温度,照得乘风的白衣泛着冷白的光。 偶尔有细碎的灰白颗粒从灰雾里飘出,像凝固的光尘,慢悠悠地落下来,触碰到皮肤便瞬间消融,留下一丝转瞬即逝的凉。 更远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扭曲的灰白轮廓,像是崩塌的山脉,又像是断裂的建筑,没有细节,只有模糊的剪影。 此地静得像亘古就立在那里,见证着这片空间的诡异。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至尊玉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乘风摇头,正要开口,却敏锐地察觉到后方传来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不像敌意,是某种虚无感,像水汇入深海的无声。 他急忙转身,瞳孔瞬间凝住。 只见身后的镜廊正在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消失。 不是崩塌,不是碎裂,是消融。 过程极快。 没有声响,没有碰撞,也没有坍塌。 镜廊消融的最后一寸,像被谁用指腹轻轻抹去的墨痕,连“嘶”一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归于灰白,了无踪迹。 来时的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乘风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后背泛起了一股冷意。 极轻,却像有人在脊骨上敲下一枚钉。 灰白世界没有因此泛起涟漪,反而更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被抽成细丝。 “大圣兄,我们回不去了。” 声音干涩,喉头发紧。 “啥?” 听到乘风的声音,至尊玉急忙转身,这才看到来时的廊道不见了。 “怎……怎会这样?” 他快速上前两步,火眼金睛里金芒闪烁,却没发现任何痕迹。 乘风也开启了境月,同样没有发现那条廊道。 二人又在此寻了许久,却没任何发现。 回去的通道,就这么消失了。 灰白死寂像一张湿纸,紧贴在两人的脸上。 “不对!” 乘风的眉头皱起,“前三条路都是浓稠的黑,可这第四条路,走着走着却变成了灰白,与那三条完全不同。” 至尊玉愣了愣,挠了挠头:“灰白咋了?总比黑漆漆的强吧?” “前三条路都是以黑暗为引,可这里……” 乘风弯腰,指尖轻触地面的气膜,那凉意在指尖炸开,带着一种“凝固”的厚重,“此地太虚幻了,虚幻的不像人间该有的现象。” 境月的微光在眼底流转,虽然捕捉不到任何人物,可乘风总感觉到,灰白的雾色里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 他忽然想起玫瑰庄园里阿芙洛狄忒递酒时的眼神,那时她眼底似乎藏着什么未说的话。 而此刻这片灰白世界,竟让他莫名联想到了那杯酒的后劲。 不是让他醒,而是让他一步步踏入早已布好的局。 是她搞得鬼? 沉思了一下,乘风终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她没这个能力,也没必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搞事情。 何况,她不可能知晓自己会选择哪条路。 会是谁?是三古神?还是太一神? 乘风心中清楚,在希腊世界,能在自己面前故弄玄虚的,大概只剩下这么几位。 可此地,是一片陌生的灰白空间,又不像是希腊世界。 隐隐觉得,似乎有人在做局,但一时之间,却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至尊玉,低声提醒道:“小心,此地透着古怪。” 至尊玉却笑了笑,“无妨,有俺老孙在,没啥可怕的,既然来了,倒要看看哪个魑魅魍魉在暗中作梗。” 闻言,乘风怔了一瞬,不禁苦笑。 曾经的猴王,怪不得有倒反天罡的勇气,齐天大圣的名号,是烙印在骨子里的。 乘风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们就四处探寻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回去的路。” 至尊玉把棒往肩后一甩,棒风扫出一声脆响,像替谁应下战书。 两人并肩,脚印落在冷膜上,涟漪微起即没,像被世界偷偷舔平。 灰雾在远处缓移,轮廓随之起伏,似山非山,似楼非楼,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旧画。 画里藏谜,谜里藏钩。 他们离开的地方,脚印渐淡,淡到只剩两点压痕。 压痕中央,冷膜忽然鼓起,鼓得极慢,像有人在水底吹了一口气。 膜破,无声,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升起。 高大,挺拔。 肩线和腰线以及脸部轮廓酷似乘风,却像被灰白世界抽走颜色,只剩一道冷铅剪影。 他站在原地,脚尖点着那两点即将消失的脚印,像踩着乘风的影子。 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弧度极轻,轻得连灰雾都没惊动,却锋利得足以割开一段尘封的命运。 喜欢问剑九天诸神坠落请大家收藏:()问剑九天诸神坠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