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摆烂:戏精女助我成皇》 第1章:纨绔初现,街头风云起 第1章:纨绔初现,街头风云起 大胤天启三年三月初七,辰时三刻。 京城朱雀大街,人挤人,车挨车。早市刚开张,油条在锅里炸得噼啪响,烧饼摊前排起长龙,卖布的吆喝声、算命瞎子的铜铃声、挑夫的号子声混成一片,吵得狗都懒得叫第二声。 街角斗鸡场围了一圈人,中间清出块空地,两只公鸡正扑腾翅膀对啄,羽毛乱飞。赌局已开到第三轮,彩头从铜板升到了银锞子。 “加五百两!我押红羽胜!” 一声懒洋洋的嗓音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年轻公子摇着折扇走来,锦袍绣金线,腰间玉佩叮当响,香囊上还缀着颗夜明珠,在日头下晃得人眼晕。 这人正是南陵世子萧景珩。 二十岁年纪,剑眉入鬓,眸光似笑非笑,走路带风却不急不缓,身后跟着四个同样打扮浮夸的纨绔子弟,个个手里拎着酒壶,嘴里喊着“世子爷威武”。 “哎哟,萧世子又来砸钱啦?”旁边有人打趣,“昨儿赢了八百两,今儿又要败家?” 萧景珩咧嘴一笑,扇子一合,敲了敲那人的肩:“败家怎么了?我不败谁败?皇家的钱,不花白不花。” 哄笑声四起。 他一边高声叫好,一边把一叠银票拍在赌桌上,动作张扬得恨不得让全街听见。 可没人注意到,他每说一句话,眼角余光都在扫—— 巡城卫刚换岗,东边来了三队,西边只有一队;米铺门口贴了新告示,写着“官仓放粮,限三日”;绸缎庄门前停了辆没挂旗的马车,车帘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往外看。 这些,他都记下了。 斗鸡继续,红羽一翅把对手掀翻在地,全场爆喝。 萧景珩仰头灌了口酒,哈哈大笑:“赢了赢了!今晚醉仙楼我请,谁不来谁是孙子!” 身边小弟们嗷嗷叫着簇拥上来,又是拍肩又是敬酒。 他笑着应和,扇子半遮脸,眼神却冷了一瞬。 这京城,看着热闹,实则暗流涌动。官差多了两队,粮价涨了三成,连街头乞丐都比往日少了一半——这不是太平气象,是风雨将至的前兆。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得疯,得浪,得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只会赌鸡喝酒的废物点心。 毕竟,他是穿来的。 一个月前,他还坐在办公室改PPT,一睁眼就成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南陵世子。原主爹死得早,娘走得早,靠着祖荫混日子,京城上下都说他是“第一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正事一件不会。 结果现在,正事全落他头上。 皇权衰,藩王跳,朝堂上天天撕逼,边关年年打仗。他这个外地来的世子,既无兵权又无党羽,想活命,只能装傻充愣,先把自己活成笑话,才能活得久一点。 所以他现在越疯,以后才越有机会收着玩。 “世子爷,再来一场?”斗鸡场老板凑上来,满脸堆笑。 “来啊,为什么不来?”萧景珩甩出一袋银子,“这次我押黑羽,输光为止!” 人群又炸了。 就在这时,东边米摊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别赶我走啊老爷,我就要一口饭……” 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姑娘跪在米摊前,头发乱糟糟扎了个歪辫,脸上灰扑扑的,但一双眼睛亮得像星子,正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她叫阿箬。 十六岁,西北逃荒来的流浪丫头,靠骗吃骗喝活到现在。 此刻她跪在地上,手扒着米筐边缘,声音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不吃,我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米摊老板皱眉:“你昨天刚来骗过一碗,前天也来过!滚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没骗人!”阿箬猛地抬头,眼泪哗啦就下来了,鼻涕也跟着流,“我娘亲在逃难时被马踩死了,爹被官兵抓去修河堤,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一个人走到京城,脚底都磨烂了……” 她说着,真的一屁股坐倒,抱着肚子蜷缩起来:“我……我好疼啊……是不是饿出病了……救救我吧……” 围观群众顿时安静了几秒。 一个老妇人最先动容,颤巍巍掏出几枚铜板:“造孽哟,给娃买个饼吧。” 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叹了口气,递过去半根:“吃点甜的,别饿坏了。” 阿箬接过,眼泪汪汪地磕了个头:“谢谢奶奶,谢谢叔叔,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一边哭一边把饼塞进怀里,糖葫芦咬一口,含着泪嚼得认真。 萧景珩远远看着,嘴角微扬。 这演技,绝了。 哭得恰到好处,台词编得有鼻子有眼,连鼻涕都流得时机精准。一看就是职业选手,江湖老油条。 他轻轻摇了摇扇子,低声对身边人说:“那丫头,哭得太假,像唱戏。” 几个纨绔顺着看去,哈哈大笑:“可不是嘛!她要是真饿,哪有力气嚎这么大声?” “世子爷慧眼啊!” 萧景珩笑而不语,目光却再次落在阿箬身上。 小姑娘虽然低着头啃饼,耳朵却竖着,时不时瞄一眼周围施舍的人,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算计。 聪明。 在这种地方混,光会哭没用,还得知道谁软、谁硬、谁有钱、谁怕惹事。 她全摸清了。 就在他打量之际,阿箬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撞上他的视线。 两人都顿了一下。 一个小巷口,一个斗鸡场,隔着半条街,却像打了个照面。 阿箬眼神一闪,迅速低下头,假装继续吃东西,但肩膀微微绷紧。 萧景珩也没动,反而把扇子一展,轻佻地遮住半张脸,冲她那个方向眨了下眼,随即转身搂住兄弟肩膀:“走!喝酒去!今儿不醉不归!” 人群喧闹着散开,斗鸡场收摊,赌局结束。 萧景珩带着人晃晃悠悠往酒楼方向走,锦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声不断,脚步轻快。 可没人看见,他走过拐角时,回头望了一眼米摊的方向。 阿箬已经不在那儿了。 只有一片碎饼屑,和一根被人踩扁的糖葫芦签子。 他眯了眯眼,低声自语:“这小姑娘,脑子转得比嘴快。” 与此同时,巷子深处。 阿箬蹲在墙角,嘴里嚼着最后一口饼,眼睛却盯着大街上那群锦衣公子远去的背影。 尤其是那个摇扇子的俊美男子。 她舔了舔手指上的糖渣,嘀咕:“刚才那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不是看乞丐,是看猎物。” 她顿了顿,咧嘴一笑:“有意思。”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拍掉裙摆灰尘,朝着相反方向溜走。 风吹起她破旧的衣角,也吹动了命运的第一缕线头。 街头依旧喧闹。 斗鸡场空了,米摊还在,糖葫芦重新摆上架,巡城卫打着哈欠巡逻。 没人知道,今天这场看似寻常的街头风云里,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已经悄悄记住了彼此。 一个装疯卖傻,藏着现代灵魂; 一个装可怜讨饭,揣着江湖心肠。 乱世将起,棋局初开。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2章:钱袋妙手,风云初汇聚 第2章:钱袋妙手,风云初汇聚 阿箬拍了拍裙角的灰,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饼,糖渣黏在牙上有点齁。她刚拐出巷子口,眼睛就往大街上瞟——那群锦衣玉带的纨绔已经走远了,前头那个摇扇子的世子爷背影挺拔,袍角绣着金线凤凰,在日头底下晃得人眼花。 她眯了眯眼,脚底板一碾地,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你不是怕我吗?怎么又回来了?”她自言自语,声音压得低,“可你那眼神……像是看穿了我的老底。” 她可不是真饿才去讨饭的。三天两顿不吃都活得好好的,哭戏纯属拿手好戏,比酒楼说书先生讲段子还准点落泪。但她看得出来,刚才那人没笑得和其他人一样傻。别人笑她是笑话,他笑……是看热闹。 这就有意思了。 街市越来越热闹,卖烧饼的敲锣,卖胭脂的吆喝“新到南国香露”,一群小孩追着一只跑脱的鸭子满街乱窜。萧景珩一行人正走到十字口,被人群挤得不得不放慢脚步。 机会来了。 阿箬低头缩肩,混进买糖人的小摊前,借着几个胖娃娃挡身,一步步蹭近那群公子哥儿。她盯准了萧景珩腰侧挂着的钱袋——红绸缝边,坠着一枚小银铃,走起路来叮当响,活像个招财猫脖子上的玩意儿。 “这么显眼,是生怕贼看不见?”她心里嘀咕,“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故意的。” 管他呢,试试呗。 她装作被孩子撞了一下,身子一歪,手顺势一捞,指尖轻巧地一挑一带——钱袋离身,连铃都没响。 得手! 她心头一跳,正要抽身往后退,手腕忽然一紧,像被铁钳夹住。 她整个人僵住。 萧景珩还是背对着她,扇子还在摇,嘴角却翘了起来:“哟,小泥鳅还挺滑溜。” 话音未落,反手一扣,直接把她手腕拧到背后,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让她动弹不得。 “哎哟喂!”阿箬立马变了脸,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世子爷饶命啊!我就偷一个钱袋……我是真饿疯了才敢动手啊!” 她嗓门拉得又尖又颤,瞬间吸引了一圈目光。 “瞧瞧,多可怜的孩子。”米摊边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就要上前。 “这年头,大人饿死的都有,何况是个小姑娘。”旁边卖茶水的大婶也叹气。 萧景珩这才缓缓转过身,一脸“惊诧”:“哈?你说啥?你偷我钱袋还怪我凶你?” 他夸张地扬高声音,扇子一拍掌心:“我南陵世子天天请客喝酒,谁不知道我最大方?你要钱不会开口要啊?非得动手?这不是打我脸嘛!” 围观群众一听,有些迟疑了。 阿箬却不慌,哭得更凶:“我不是不想开口……可您是贵人,我这种下贱人哪敢直视天颜……我娘死在路上,爹被官府抓去修河堤,到现在尸首都找不着……我没家没户,不偷就得饿死啊!” 她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肩膀都在抖,演技直接拉满。 卖糖葫芦的小贩听得直抹眼角:“造孽哟,给点铜板吧。” 眼看舆论风向要变,萧景珩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路边狗都抬头。 “行行行,你是苦命人,我是富贵命!”他一甩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喏,十两,拿去租个铺子,别再干这掉脑袋的买卖。” 众人哗然,纷纷称赞世子仁慈。 阿箬却没伸手,反而把头一低,哽咽道:“我不信……您要是真大方,刚才就不会抓住我……您是想当众羞辱我,让我没脸活下去……” 说着,她猛地起身,一头往旁边石阶撞去! “哎哟我的娘!”路人尖叫。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后领,布料“刺啦”一声差点撕开。他顺势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手臂一横,夹住她肩膀,半拖半拉就往街角走。 “既然你不信我好心,”他声音压低,带着点笑,“那就跟我走一趟,让我好好教你——什么叫‘偷’,什么叫‘送’。” 阿箬挣扎了一下,发现这人胳膊跟铁棍似的,根本挣不开。她索性不动了,任由他拖着走,嘴上还不服:“放开我!你们这些有钱人就会欺负穷人!我要喊巡城卫了!” “喊啊。”萧景珩脚步不停,语气轻松,“你喊破喉咙也没用,这条街归我罩着。” “吹牛!”阿箬扭头瞪他,“你算什么东西?顶多是个吃祖宗饭的废物纨绔!” “哦?”萧景珩挑眉,“那你刚才偷谁不好,偏偷我这个‘废物’?” “我……我看你不顺眼!”阿箬梗着脖子,“你走路摇扇子的样子特别欠揍!” “有意思。”萧景珩笑了,这次笑得没了浮夸,反倒透着股凉意,“你哭得假,演得狠,撒泼也够劲儿——就是眼神太亮,不像饿出来的。” 阿箬心头一凛。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她嘴上还在硬撑:“你懂什么?穷人的命就像草,风一吹就没了!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永远不懂什么叫活一天算一天!” “我不懂?”萧景珩低头看她,眸子黑得发沉,“那你告诉我,昨天你在米摊说爹被抓去修河堤,今天又说他死了,到底哪个是真的?” 阿箬呼吸一滞。 糟了。 她刚才情急之下编漏了嘴。 “我……我记错了……”她声音弱了几分。 “记错?”萧景珩冷笑,“你连眼泪都能控制流几滴,会记错亲爹死没死?” 他脚步一顿,低头盯着她:“说吧,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阿箬猛地抬头,眼里竟燃起一股倔劲儿,“我自己想活!我想吃饭!我想不被人一脚踢开!就这么难理解吗?” 两人对视,空气仿佛凝住。 片刻后,萧景珩忽然松了口气,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样:“行吧,算你狠。不过钱袋你拿了,就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阿箬警惕地问。 “陪我走一段路。”他夹着她继续往前,“去个安静地方,咱俩好好聊聊——你这双小手,到底是天生灵巧,还是练过的?” “我不去!”阿箬扭身挣扎,“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不去?”萧景珩扬声,“那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巡城卫,就说你偷窃南陵王府财物,按律得挨二十板子,外加脸上刺字!” 阿箬脸色一白。 刺字?那她这辈子就毁了。 她咬牙切齿:“你这是威胁!” “这叫谈判。”萧景珩咧嘴一笑,“选吧,是挨板子,还是跟我走?” 人群还在远处议论纷纷,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太阳偏西,街角阴影越拉越长。 阿箬深吸一口气,忽然不挣扎了。 “好。”她冷冷道,“我跟你走。但你要敢耍流氓,我当场咬舌自尽。” “啧,这么烈?”萧景珩摇头,“放心,我对小乞丐没兴趣。” “我不是乞丐!”阿箬瞪他,“我是……自由职业者。” “自由职业者?”萧景珩一愣,“你还能有营业执照?” “我靠本事吃饭!”阿箬昂头,“骗吃骗喝也是技术活,总比你们这些啃老族强!” 萧景珩哈哈大笑,笑得整条街都听见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夹着她拐进一条窄巷,“看来今天捡到宝了。” 巷子幽深,两侧高墙,阳光被切成细细一条。脚步声回荡,尘土在光柱里飞舞。 阿箬被拖着走,脚步踉跄,却悄悄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笑得张扬,眼神却清醒得可怕。 而萧景珩也正低头看她,扇子轻轻敲着手心。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但都知道—— 这场戏,才刚开始唱。 第3章:僻处交锋,局势暗流转 第3章:僻处交锋,局势暗流转 萧景珩松开手的那一刻,阿箬没跑。 她站在原地,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动作利落得像个刚卸完戏服的角儿。巷子窄,两边墙高,阳光斜劈下来,把她半张脸照得亮,半张藏在光暗交界处,像半枚铜钱正反两面。 “你这手劲儿不小。”她甩了甩被掐过的手腕,“刚才要真撞上去,我脑门儿怕是得开花。” “不开花怎么演苦情大戏?”萧景珩靠上身后青砖墙,扇子收进袖口,整个人懒洋洋的,可眼神一点不松,“你那一套,从哭腔到撞台阶,节奏卡得比说书先生打板还准。练过?” “活着就是天天排练。”阿箬咧嘴一笑,眼角弯出个小酒窝,“饿了演乞丐,病了装孤女,官差来了扮傻子——这年头,演技不好都活不过三集。” 萧景珩挑眉:“三集?” “咳,口误。”她摆摆手,“我是说,三天。” 萧景珩没接话,只盯着她看。这丫头刚才还在街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转眼就能笑着聊起“排练”,情绪切换比翻书还快。更离谱的是,她现在站姿放松,腰背挺直,眼神清亮得不像个流浪的。 “你说你是自由职业者?”他忽然问。 “对啊。”阿箬理直气壮,“靠脑子吃饭,不偷不抢——顶多顺点小物件,算不上犯罪。” “那你顺我钱袋,图啥?”萧景珩往前半步,“别跟我说是看我不顺眼。我摇扇子再欠揍,也不至于让你豁出命去撞石阶。” 阿箬歪头看他,忽然笑了:“您不是想知道谁派我来的吗?现在又问我图啥?您自己都不信我是被人指使的。” 萧景珩眯眼。 “要是有人幕后操控,早该提前踩点、定暗号、设接应。”她摊手,“可我一个小时前还在米摊前骗饭,半小时前才盯上您——临时起意,纯属灵感爆发。” “所以你是临时决定偷我?” “不。”她摇头,“我是临时决定——来见您。” 这话一出,巷子里静了一瞬。 萧景珩没动,但指尖在袖中微微蜷了下。 阿箬继续道:“您在十字街故意放慢脚步,队伍散得稀松,侍卫眼神飘忽,像是等着什么人动手。那钱袋挂得那么显眼,红绸银铃,全城独一份,跟夜市灯笼似的招贼。这不是钓鱼,是摆宴席请贼上门。” 她顿了顿:“您想试我背后有没有人。可惜啊,我背后连条狗都没有,只有西北刮来的沙子和一身馊主意。” 萧景珩沉默几秒,忽然笑出声:“所以你觉得,我是在设局?” “不然呢?”阿箬耸肩,“南陵世子天天斗鸡赌马,花天酒地,结果在街头抓个小偷都不交给巡城卫,非要拖到这种死胡同里审问?您图什么?图我长得可爱?” “你还真敢说。”萧景珩抬手摸了摸下巴,“我要是把你这话传出去,说南陵世子拐了个小丫头关巷子里谈心,明天整个京城的茶楼都得加新段子。” “您怕舆论?”阿箬冷笑,“您连装纨绔都装得这么敬业,还会在乎几句闲话?” 这话像根针,轻轻戳了一下。 萧景珩眼神沉了半分:“你观察得很细。” “活命本事。”她靠上对面墙,和他对峙着,“我在京城混了三个月,看过东宫太子每日服药的时辰,知道燕王府的炭车半夜往西郊运东西,也见过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偷偷给江湖术士送银子求转运符。这城里,每个人都在演,就看谁演得久。” “那你看出我在演什么?”萧景珩声音低了些。 “表面是废物王爷家的败家子,实则等风来。”阿箬直视他,“您不争权,不结党,不拉拢文臣武将,整天逗鸡遛狗,可您每一步都踩在风口上。斗鸡场选在朱雀大街,因为那是百官上朝必经之路;您放缓脚步让我偷钱袋,是因为您想看看有没有人敢动您——或者,有没有人值得您用。” 她越说越快:“皇权弱,藩王蠢,太子病,流民乱。这天下,缺的不是一个能打的,而是一个能等的。您在等乱局开场,然后……亮牌。” 最后一个字落下,巷子里安静得能听见尘土落地的声音。 萧景珩没反驳,也没笑。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像在重新评估一件原本以为只是小玩意的东西,突然发现它能开锁。 “所以,”他缓缓开口,“你觉得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阿箬摇头,“但我知道您不会杀我。” “哦?” “杀了我,您就真成欺负乞丐的恶霸了。”她笑,“可您需要的是棋子,不是尸体。而且——”她指了指自己脑袋,“这里面的东西,比我的命值钱。” 萧景珩低笑一声:“你胆子不小。” “胆小的人早饿死了。”她回得干脆。 “万一我就是喜欢杀人灭口呢?” “那您上个月就不会放走那个误闯您猎场的樵夫。”阿箬眼睛亮起来,“我听说了,那人差点射中您的马,您却让人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回家养老。您可以装疯,但装不了心狠。” 萧景珩嘴角微抽。 这丫头……情报网比他想的还广。 “你打听我很久了?”他问。 “谈不上打听。”阿箬摊手,“我只是留心。一个天天装傻充愣的人,肯定有事瞒着。而一个肯给樵夫银子的人,大概率不会对我这个小姑娘下死手。” “所以你是主动送上门的?” “算是吧。”她扬眉,“总比被您抓去大牢 interrogation 强……啊不是,比被关起来强。” 萧景珩皱眉:“interro——啥?” “我说,比蹲大狱强。”她迅速改口,“您要真把我送进去,我还能编个‘南陵世子私囚少女’的八卦出来,保准轰动全城。” “你还真是不怕死。” “怕啊。”她语气忽然低下来,“但我更怕一辈子低头走路,连抬头看天的资格都没有。您至少还能选择装疯卖傻,我呢?我连装的机会都得自己抢。”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没响声,却起了涟漪。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从袖中抽出那张十两银票,轻轻一弹,纸片飞到她面前。 阿箬没接。 “不要?”他问。 “这钱,您上街时就准备好了吧?”她冷笑,“演给我看的,也是演给路人看的。现在拿它打发我,是不是太敷衍了?” 萧景珩笑了:“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您需要一个懂这城的人。而我,刚好活得够久,看得够多。” “所以你是来应聘的?” “算是面试。”她昂头,“岗位:幕后军师,待遇:别让我饿着,别让我被人踩。行不行?” 萧景珩没回答。他转身走到巷口,望了眼外头街道,又回头看向她。 阳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正好横在两人之间,像一道界线。 “你说我能等。”他忽然道,“那你觉得,这风什么时候来?” “快了。”阿箬轻声说,“当所有人都以为您还是个笑话的时候,就是您出手的最佳时机。” 萧景珩凝视她片刻,终于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选在今天,在这条街,让你偷我钱袋吗?” 阿箬摇头。 “因为我也在找人。”他说,“一个不怕死,也不怕说真话的人。”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而你,刚刚通过了第一轮考核。” 阿箬瞳孔微缩。 下一秒,萧景珩忽然抬手,从腰间解下那枚红绸银铃钱袋,朝她抛去。 她下意识接住。 铃铛轻响,余音未歇。 “拿着。”他说,“这次不是钓你,是给你。” 阿箬握紧钱袋,指节发白。 “记住,”萧景珩转身朝巷外走去,“下次见面,别再演哭了。我不吃这套。”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阳光斜切墙面,尘埃在光柱里翻滚。 她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只叮当作响的钱袋,像攥住了某种看不见的契机。 萧景珩走到巷口,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 “你刚才说三集是什么意思?” 第4章:跟随之请,缘分始交织 第4章:跟随之请,缘分始交织 萧景珩走出巷口,脚步没停,长袍下摆扫过街边石沿,像甩开一场谈不完的账。 可那叮铃声又响了。 不是风里的铃铛,是人追着节奏在晃手里的钱袋——阿箬几步窜到他前头,红绸穗子在阳光底下晃得刺眼,活像举着块免死金牌。 “您问完三集就走?这剧都还没报幕呢。”她咧嘴一笑,酒窝挤出来,“我好歹算个主演吧?总得知道下一集拍啥。”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你以为这是街头短剧?打赏完了就该散场。” “可我这角色刚上线,片酬都没结清。”阿箬往路中间一站,双手叉腰,“您给十两银票,打发叫花子都不带这么抠的。我要是真去城南卖消息,燕王府能出五十两买您今早逛斗鸡场的事儿。” “那你去卖啊。”萧景珩绕道要走。 她一个滑步又拦上来:“卖了您,我还得活着才能拿钱。可您要是倒了,京城立马乱成火锅底料——流民、藩王、东宫那些药罐子,谁赢了都不让我上桌吃肉。所以我不光是来讨薪的,我还是来投资的。” 萧景珩终于停下,看着她:“投资?你拿什么投?几个铜板,还是昨天偷来的半块饼?” “我投脑子。”阿箬拍了拍脑袋,“您装纨绔一个月,其实天天在等机会。我在米摊骗饭三个月,也一直在等一个人。巧了不是?咱俩都是蹲坑等兔子的,只不过您等的是天下乱,我等的是大腿粗。” 萧景珩嘴角一抽:“你这张嘴,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那您要不要捧我?”她眼睛亮得跟捡到金元宝似的,“我给您当外挂,您带我升级。您别怕我拖后腿,我跑得比狗快,藏得比耗子深,挨饿的时候连蚂蚁卵都敢嚼——这种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我要个流浪丫头当耳目?”萧景珩冷笑,“传出去南陵世子连探子都雇不起?” “您现在不也雇不起正经细作?”阿箬反手一顶,“东宫眼线被礼部买通,军情司校尉是燕王旧部——您身边能信的人,怕还不如我这个‘馊主意堆里爬出来的’。” 这话像根针,扎得萧景珩眉心一跳。 他盯着她,眼神冷下来:“你知道这些,不怕我说你是奸细?” “奸细也得有人收啊。”她耸肩,“燕王不会用我,太子病得连话都说不清,皇帝老儿见我都得绕道走——全京城,就您这儿还开着招聘窗口,虽然写着‘限男性、有编制、禁乞丐’。” 萧景珩没接话,转身就走。 她又绕前挡住。 第二次。 侍卫想上前拉开,阿箬立马扬声:“我们谈薪酬呢!你们谁敢动我,回头绩效奖金全扣光!” 侍卫愣住,面面相觑,脚步停了。 萧景珩挥挥手:“让他们走远点。” 侍卫退开十步。 第三次。 阿箬没再耍宝,脸上的笑淡了些:“您给十两银票打发叫花子,却问我图什么?图活着呗!可我现在不想只活命了——我想看您怎么把这盘死棋走活。” 她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在地上。 “我知道您不信我。可我也不是来求您收留的。我就一句话:您往前走,我跟着。您甩不掉,也堵不住嘴。您要真狠心,把我扔大牢里,我就天天喊‘南陵世子私藏前朝遗孤’,保准比‘私囚少女’更劲爆。” 萧景珩眯眼:“你还真敢编。” “编故事是我的主业。”她咧嘴,“但这次我说真话——我不怕你说不,我只怕你不说。” 风从街口刮过,卷起一阵尘土。 萧景珩沉默良久,终于迈步。 没说话,也没赶她。 阿箬立刻小跑跟上,保持半步距离,不多不少,刚好踩在他影子尾巴上。 走了十几步,萧景珩忽然开口:“刚才你说三集……到底是啥意思?” “哎哟,这题超纲了。”她装傻,“可能是前世记忆闪回?毕竟我长得这么有观众缘,上辈子没准真是个顶流。” “少扯没用的。”他侧头瞥她一眼,“你再蹦出一句听不懂的话,我就把你塞进杂耍班子,让他们带你去边关巡演。” “那您可亏大了。”阿箬嘿嘿笑,“我这智商,去杂耍班纯属降维打击。人家变戏法靠道具,我靠逻辑漏洞就能拆台——您说这合理吗?” “不合理。”萧景珩哼了一声,“就像你现在跟着我也不合理。无名无分,无职无薪,图什么?” “图您还没把我踢开。”她眨眨眼,“说明我还有价值。而且——”她举起手里的钱袋,“这玩意儿现在是我的了,您要收回,得按二手物价加利息。” “你倒是会算账。” “不然怎么在京城混三年不死?”她语气轻快,“别人看我是路边草,我自己当我是墙头藤——风往哪吹,我往哪爬。您现在就是那阵风。” 萧景珩没再反驳,只继续前行。 街道渐宽,人流渐疏,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一长一短,像是前后脚踩在同一条命运线上。 路过一家茶棚,老板吆喝着收摊,竹竿挑起布帘,哗啦一声落下。 阿箬忽然加快两步,差点撞上萧景珩后背。 他皱眉回头:“干嘛?” “您等等。”她伸手拦了一下,“前面那家茶铺,掌柜的左耳缺了个角,去年腊月替燕王府送过三次货。他每天酉时关门,但今晚提前了半个时辰——说明有人让他闭嘴。” 萧景珩眼神微动:“你怎么知道他送过货?” “我偷听过。”她理直气壮,“有一次蹲他门口讨水喝,听见他跟伙计骂燕王府不给尾款。他还说运的是‘炭’,可车上灰是蓝的,那是西域来的硝石粉,烧出来冒紫烟。”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你就为了口热水,还能听出军火交易?” “我这不是闲着嘛。”她摊手,“再说了,您以为我天天就想着吃饭?我也想搞点副业,比如——情报中介。” “你胆子是真肥。” “瘦的才怕死。”她嘿嘿笑,“肥的才敢浪。” 萧景珩摇头,继续走。 阿箬又跟上,嘴里念叨:“您别觉得我烦。等哪天您发现我没跟上来,那才是大事。毕竟——”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度,“能活着走到今天的,都不容易。” 这话飘在风里,没落地。 萧景珩脚步没停,但肩膀微微松了。 暮色四合,朱雀大街的喧嚣渐渐退去。 马车辘辘驶过,惊起几只麻雀。 阿箬忽然小声问:“喂,您说……咱们这算不算组队成功?” 萧景珩头也不回:“算你自封的。” “那待遇呢?” “没有。” “住宿呢?” “没有。” “五险一金呢?” “滚。” 阿箬咧嘴一笑,把手揣进袖子,脚步却一点没慢。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袋,铃铛轻轻晃了一下。 然后抬头,望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 下一刻,她突然加速,横跨一步,站到了萧景珩右侧——并肩而行,差那么半步。 萧景珩眼角余光扫过来,没说什么。 她笑得更欢了。 街角拐过,远处已能望见南陵世子府的飞檐。 一只野猫从屋脊跃下,扑向墙根下的老鼠洞。 阿箬指着那猫:“您看,它明明能直接抓,偏要绕一圈假装路过,多像您。” 萧景珩冷笑:“你再比喻我是一只猫,我就真让你去喂猫粮。” “遵命,猫哥。”她抱拳作揖,“小的这就去给您打听今晚厨房有没有鱼骨头。” 萧景珩抬脚就要踹。 她哧溜一下蹿到背后,仍旧半步不离。 风吹过街面,卷起一片落叶。 阿箬忽然低声说:“其实我知道您为啥选我。” 萧景珩脚步一顿。 “因为您也需要一个——不怕说真话的人。” 第5章:暗中考察,初露信任端 第5章:暗中考察,初露信任端 萧景珩脚步没停,阿箬就跟在侧后方半步,手里还攥着那个叮当作响的钱袋。她刚才是不是站太久了?肩膀有点酸,但不敢揉——这人走路带风,一扭头就能看出你在偷懒。 西市口人多眼杂,卖糖人的、耍猴的、吆喝草药的挤成一团。萧景珩忽然停下,像是被什么挡住去路,实则是在等身侧侍卫凑近。 他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尾音飘出来:“昨夜东宫递信,说要调三营禁军巡防北门——莫声张。” 话音落,立刻抬脚往前走,步子比刚才快了两分,连扇子都没摇一下。 阿箬耳朵竖了起来,差点撞上前面小贩的蒸笼。 北门?禁军?东宫? 她眨了眨眼,心想这剧情不对劲啊。太子那身子骨,咳两声都得太医扎一堆针,哪有胆子半夜调兵?再说了,真有这种事,消息能从南陵府漏出来?这不等于在自己脑门贴“我有阴谋”四个大字吗? 可她脸上一点没露,只嘿嘿一笑,顺手从旁边摊子抓了根糖葫芦串,边走边啃。 “您这糖钱还没给!”摊主喊。 “记萧世子账上!”她回头扬手,“他请客,我代吃!” 萧景珩头都没回,嘴角抽了一下。 阿箬吃完最后一颗山楂核吐出去,拐了个弯,人影一闪就钻进小巷。 她不是傻白甜,也不是那种一听八卦就到处乱传的蠢货。她在西北逃荒时就知道,消息这玩意儿,要么值钱,要么要命。现在她得搞清楚,这是真情报,还是……钓鱼。 北城门离这儿不远,走半个时辰就到。她熟得很,以前冬天冷得受不了,就蹲守城门口,看有没有好心兵爷赏口热水。 茶肆老板老孙头正收碗,见她进来也不意外:“又来蹭热汤?今儿可没了。” “叔,我就问个事儿。”阿箬挨着门槛坐下,“最近北门换防没?听说要加巡?” 老孙头嗤笑:“加个屁。昨儿我还跟守门的小李赌五文钱,说今天肯定没人换岗——赢了。东宫那边连奏折都没递,谁给你调兵?” 阿箬眼睛一亮:“真没动静?” “你要不信去城楼底下躺一夜。”老孙头翻白眼,“还能撞见鬼打更不成?” 她乐了,起身就走。 出门没几步,蹲在墙角的小乞儿冲她招手:“姐!你找北门的事儿?” “咋,你知道?”阿箬蹲下。 “昨晚上我趴你们府后墙掏耗子洞,看见两个黑衣人翻进去——结果你家世子爷坐在屋里喝茶,根本没理他们。后来他们灰溜溜走了,嘴里嘀咕‘信号不对’。” 阿箬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有问题。 她不是被试探,是已经被放进局里了。 但她没急着回去揭穿,反而慢悠悠绕了条远路,在街边买了碗豆花,边吃边琢磨怎么出牌。 萧景珩要的是耳目?行啊。但他是想要个听话的木偶,还是个能帮他拆局的活人? 答案很明显。 她擦了擦嘴,拎着空碗往回走,正好撞上萧景珩一行人拐出巷子。 这次她没抢道,也没装傻充愣,而是直接迎上去,笑嘻嘻地说:“您说东宫调兵?可北门守卒今早还在赌骰子,连岗都没换。您这消息,怕是比前年腊月的炭还陈。” 萧景珩脚步一顿,侧脸看她。 眼神没变冷,也没发怒,就像一块石头沉在水底,看不出波澜。 阿箬不怕,继续道:“我知道您不信我,所以我不解释为啥跟——但我得让您知道,我不是傻子。您撒饵,我吃了;可吃完了,我也看清楚钩在哪。”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您要的是个蠢货耳目,还是个能替您看清暗箭的人?” 风吹过街面,卷起一片纸屑。 萧景珩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嘴快的人,容易咬到舌头。” “可聋子才最容易被人割喉。”阿箬耸肩,“我不怕说话,就怕您听不懂。”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转身继续走。 她以为又被晾了,结果发现他没加快脚步,也没让人拦她。 她笑了,揣着手跟上。 这一回,她没踩影子尾巴,也没并肩而行,而是落在右侧偏后一点的位置——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他每句话,又不会显得太亲近。 这才是聪明人的距离。 两人穿过几条窄巷,来到朱雀大街南段。酒楼林立,灯笼渐次点亮,街上行人依旧不少。 路过一家卖胭脂的铺子,萧景珩忽然驻足。 阿箬以为他又想整活,正准备接梗,却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旁边一个卖花的老妪。 “买支梅花。” 老妪颤巍巍递上一支粉瓣小梅。 萧景珩接过,随手别在腰间玉佩旁。 阿箬差点笑出声:“您这是转性了?开始附庸风雅?” “你觉得呢?”他瞥她一眼。 “我觉得吧——”她歪头,“您要是真喜欢花,早该送我一支。毕竟我可是冒着被当成奸细的风险给您打探情报。” “你不是已经吃了一串糖葫芦?” “那能一样吗?”她嘟嘴,“糖是俗物,花是情调。您这叫重物质轻精神,迟早出问题。” 萧景珩懒得理她,抬脚就走。 阿箬小跑两步追上,忽地压低声音:“不过您这一手玩得挺溜。先放假消息,再看我怎么查,最后判断我有没有用——典型的‘筛选工具人’操作。” “哦?”他挑眉,“你还懂这个?” “我在流民营听过一个故事。”她咧嘴,“有个将军打仗前总往敌营派十个探子,九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等仗打完,活着回来的那个才是他真正信任的——因为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萧景珩脚步微顿。 她笑着补刀:“您是不是也觉得,只有能识破陷阱的,才配站在您身边?”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摸了摸腰间的梅花。 花瓣微微颤动。 阿箬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人不像表面那么浮夸了。那些纨绔做派,大概真就是一层皮。里面藏着的,是个会设局、会观察、还会等鱼上钩的狠角色。 但她不怕。 因为她也不是池塘里的笨鱼。 她只是条小,但滑溜。 两人继续前行,夕阳斜照,把街道染成橘红色。远处酒楼门口挂起红灯笼,伙计搬出条凳招呼客人。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喂,您刚才为啥买那支花?” 萧景珩脚步未停。 “没什么。” “真没什么?”她眯眼,“我可不信您突然文艺起来。” 他淡淡道:“有人喜欢梅花。” “谁?” “不重要。” 阿箬撇嘴,心想这人装深沉还挺像样。 但她没再追问,只把手揣进袖子里,铃铛轻轻晃了一下。 然后抬头,望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 下一刻,她突然加速,横跨一步,站到了萧景珩右侧——并肩而行,差那么半步。 萧景珩眼角余光扫过来,没说什么。 她笑得更欢了。 街角拐过,远处已能望见一座三层酒楼,匾额上写着“醉仙居”三个大字。 门口站着个穿灰袍的男人,低头整理腰带,似乎在等人。 阿箬目光一凝。 那人袖口露出一角布料,是燕王府常用的靛青暗纹。 第6章:细作现身,试探风云涌 第6章:细作现身,试探风云涌 阿箬指尖在铃铛上敲了两下,清脆得几乎听不见。可萧景珩的扇子忽然顿住了,像被风卡住的鸟翅膀。 他没转头,也没停步,只是折扇一收,“啪”地拍在掌心,脚步照常往前走,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今朝有酒今朝醉哟——” 灰袍男人迎面撞来,差点把阿箬挤到墙边摊子上。他连忙拱手,笑得一脸憨厚:“哎哟对不住对不住,这人也太多啦!瞧您二位走得亲热,是不是常逛西市?” 阿箬往后退半步,袖口一抖,遮住腰间铃铛。她眯眼一笑:“你是卖糖葫芦的?还是修鞋的?怎么专管别人走路亲不亲热?” 男人一愣,随即哈哈笑:“姑娘说笑了,我是路过,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随口搭个话。” “气度不凡?”阿箬扭头看向萧景珩,“他?前两天还在赌坊输得裤子都快当了,靠我接济了一碗豆花才没饿死街头。” 萧景珩眉毛一扬,装模作样瞪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输光了?我那是战略性撤退!懂不懂兵法?” “懂啊。”阿箬翻白眼,“三十六计走为上,第七计叫‘装傻充愣骗队友’。” 灰袍男干笑两声,眼神却往萧景珩腰间扫——那支梅花还在晃,玉佩旁别得挺端正。 “听说南陵世子最近常去北门一带?”他试探着问,“那边冷风刺骨,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景珩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北门?谁没事往那儿跑?我又不是守城门的老王头,还得领月俸。” “可有人瞧见您府上的马车夜里出没……” “哦!”萧景珩一拍脑门,“你说那个啊!我偷偷去接我江湖大哥,他要来京城开武馆,主打一个‘一拳超人’教学班,包教包会,不会退款。” 阿箬差点呛住:“你大哥长啥样?穿紧身衣吗?” “那必须的!”萧景珩一本正经,“胸口还有闪电标志,晚上走路都不用点灯。” 灰袍男嘴角抽了抽,但没放弃:“昨夜东宫确有动静,说是调了禁军……您没听说?” “禁军?”萧景珩嗤笑,“太子咳一声都怕把肺咳出来,还能半夜练兵?他要是真敢动,御医得集体罢工。” 阿箬突然皱眉,声音拔高:“您还提禁军?上回写信被人截了都不知道吧?说什么‘兵符已握,只待东风’——我都替你捏把汗!” 萧景珩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我给诗社写的投稿!标题就叫《论如何优雅地发动一场政变》!” “哦——诗社。”阿箬拖长音,“那你解释解释,为啥信纸角盖着南陵暗印?我还看见你半夜烧残页,火光照得整个院子跟蹦迪现场似的。” 围观群众开始侧目。 灰袍男眼睛亮了,不动声色往后退半步,右手悄悄往下拉了拉袖子——靛青暗纹一闪而过。 萧景珩猛地拽住阿箬手腕:“走!别在这丢人现眼!整天疑神疑鬼,我还不能有点私人爱好了?” 他拉着人就走,脚步急,语气冲,活脱脱一副被揭短后恼羞成怒的纨绔相。 阿箬挣扎两下,甩开他:“你拽什么拽!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自己写反诗还想赖我头上?” “反诗?”萧景珩回头吼,“那是文学创作!艺术自由懂不懂!” “自由你个头!”阿箬叉腰,“上次你说要去边关打仗,是不是也是‘艺术灵感’?你还画地图呢!标得比军机处还细!” 这话一出,街角茶摊边一个喝茶的男人猛地抬头。 萧景珩却不管不顾,挥手赶人:“滚去吃糖!给你铜钱买零食堵嘴!” 阿箬接过铜板,却不走,反而凑近压低嗓音:“那边那人——穿褐衣坐角落的,是不是也在等消息?你们约好了是吧?” 灰袍男心头一跳,立刻否认:“哪有人?姑娘眼花了吧。” “眼花?”阿箬冷笑,“他刚才朝你眨了两下左眼,还摸了三次耳朵。你们这暗号打得比街头卖艺的猴还会演。” 灰袍男脸色微变:“胡言乱语!我根本不认识他!” 萧景珩趁机搂住阿箬肩膀往外扯:“行了行了,疯丫头别在这搅局!今天不许再提半个字!再提我把你塞进麻袋扔护城河喂鱼!” 两人吵吵嚷嚷,一路推搡着往前走。 眼看转入巷口,阿箬忽然回头,冲灰袍男喊了一句:“喂!你袖口线头松了!小心被人认出来是燕王府的料子!” 灰袍男整个人僵住。 下一秒,他转身就钻进人群,速度比兔子还快。 萧景珩脚步渐缓,扇子重新摇起来,慢悠悠道:“你胆子不小啊,直接点破人家身份。” “他都快把暗号写脸上了。”阿箬耸肩,“再说,你不也听见了?茶摊那位兄弟三次摸耳,明显是在确认情报接收。” “那你干嘛非得提‘燕王府’三个字?” “不吓他一跳,他能跑这么利索?”阿箬咧嘴,“现在他回去肯定报告:南陵世子身边有个疯丫头,知道兵符、见过密信、还能识破细作——吓得连夜改计划。”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就那么确定他会信?” “男人嘛。”阿箬挑眉,“越离谱的事越容易信。你看他连‘一拳超人’都没怀疑,说明智商在线下限徘徊。” 萧景珩终于笑了,抬手把那支梅花摘下来,塞进她手里:“赏你的。” “哟?”阿箬歪头,“这不是说‘有人喜欢梅花’吗?怎么又给我了?” “现在我喜欢了。”他扇子一摇,“而且你刚才那一嗓子,值一朵花。” “不止。”阿箬把花别在发髻上,“至少值五串糖葫芦外加一碗豆花。” “抠门。”萧景珩哼了声,“下次让你演苦情戏,倒地记得喊疼。” “那得加钱。”阿箬蹦跳两步走到他右侧,这次没刻意落后,也没并肩,而是斜斜偏前一点,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 风吹起她的碎发,铃铛轻响。 远处醉仙居的灯笼已经亮了大半,伙计搬出条凳,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对面茶摊,褐衣男子匆匆结账离开,临走前将一枚铜钱反扣在桌上——边缘刻着一道细痕。 萧景珩眼角扫过,没说话。 阿箬却轻轻碰了下他手臂:“喂。” “嗯?” “他们下次不会派这么菜的来了。” “我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接招?” 萧景珩扇子一合,敲在掌心:“让他们来呗。反正我这儿缺个扫地的,正好招人。” 阿箬笑出声,正要接话,忽然看见前方巷口走出一人——青布短打,手里拎着个食盒,低头疾行。 她瞳孔一缩,猛地拽住萧景珩袖子。 那人路过时,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铜戒闪过微光——戒面刻着半朵梅花。 萧景珩脚步一顿。 那人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醉仙居后门。 阿箬刚要开口,萧景珩已将她往身后一拉。 第7章:戏精附体,打脸细作忙 第7章:戏精附体,打脸细作忙 阿箬的手还抓着萧景珩的袖子,指尖有点发烫。那枚铜戒闪过的光像根针,扎在她眼皮底下。 萧景珩没动,扇子合得严丝合缝,指节微微泛白。他眼神往醉仙居后门一扫,又收回,仿佛只是随意瞥了眼哪家酒楼的招牌歪了。 “他们换人了。”阿箬压低嗓音,嘴几乎贴到他耳根,“刚才那个灰袍的是幌子,拎食盒这个才是真细作——半朵梅花戒,和你烧掉的密信残页上对得上。” 萧景珩轻轻嗯了声,喉结微动:“所以呢?咱们是现在冲进去把他按墙上搜身,还是等他把情报送进燕王府厨房,顺便端碗汤回来喝?” “不如……”阿箬眼睛忽然亮了,嘴角勾起个小狐狸似的弧度,“我跟你闹翻?” “哦?”萧景珩挑眉,“又要演苦情大戏?上次你说被我爹赶出府门,哭得连隔壁寡妇都捐了三文钱。” “这次不一样。”阿箬往后退半步,声音已经开始拔高,“我说我知道太多,怕被灭口!你要**,兵符图都画好了,北门见的人是江湖死士头子!我还看见你半夜给西山送火药箱!” 萧景珩差点笑出声,赶紧咳嗽两下遮掩:“你这剧本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离谱。” “越离谱越像真的。”阿箬耸肩,“反正你现在是京城第一纨绔,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才合理。再说了——”她凑近一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不觉得,让燕王以为你蠢到敢拉个流浪丫头当心腹,挺爽的吗?”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行啊,小戏骨上线了。记住,吵完别真跑,我可不想满城贴寻人启事写‘走失疯丫头一名,会骂人,不投喂’。” 话音刚落,阿箬猛地甩开他胳膊,声音陡然炸开:“你说过不会让我涉险的!结果呢?昨天让我去烧密件,前天让我送联络信,大前天你还让我假扮丫鬟混进工部库房偷账本!” 路人纷纷侧目。 萧景珩皱眉,上前一把拽住她手腕:“闭嘴!谁准你在大街上胡说八道!” “我怕了!”阿箬抽手没抽动,干脆原地跺脚,“你知道我在北门看见谁了吗?穿黑斗篷、脸上有疤的那个!他还冲你单膝跪地喊‘主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反吗?我不想死啊!” “疯丫头,你脑子让驴踢了?”萧景珩脸色一沉,声音冷下来,“再嚷一句,今晚就让你睡柴房!明早直接发卖到江南青楼!” “你敢!”阿箬眼圈瞬间红了,也不知是真是装,“你当初在西市口捡我,说我是个人才!结果人才就是替你背黑锅的替死鬼?” “滚回去!”萧景珩抬手作势要打,却在半空硬生生拐了个弯,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再废话一句,打断你的腿!” 两人拉扯间,眼角余光同时扫向街角茶摊——那个褐衣男子原本正低头喝茶,此刻已站起身,匆匆将茶钱往桌上一撂,转身就走。 阿箬低头憋笑,肩膀微微抖着,活像个受尽委屈的小丫鬟。 萧景珩冷哼一声,整了整衣领,摇着扇子往前走,脚步不急不缓,像是刚教训完不懂事的下人。 阿箬抽抽鼻子,亦步亦趋跟在斜后方,脑袋耷拉着,手里还攥着那支梅花。 走出十几步,她悄悄靠近:“他们信了吗?” “信了。”萧景珩目视前方,扇子轻敲掌心,“那人没回燕王府暗线据点,而是直奔东华门方向——那是他们递紧急军情的快马驿站。不出两个时辰,燕王就能知道:南陵世子身边有个知情人要叛*逃,证据确凿,情绪崩溃。” 阿箬咧嘴一笑:“那他会不会连夜派高手来‘请’我喝茶?” “会。”萧景珩点头,“但来的肯定不是高手,是更菜的。因为他们会觉得,能被一个流浪丫头吓破胆的主子,还能有多厉害?” “所以咱们下一步,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不。”萧景珩摇头,“咱们得让他们觉得,这网已经撒出去了,但他们捞到的是一条死鱼。” “懂了。”阿箬眼睛转了转,“我继续装要跑路,你装大发雷霆要把我关起来,然后故意让我‘逃’进某个地方……比如城南废窑?西郊马场?还是——” “醉仙居后巷。”萧景珩打断她,“刚才那个戴铜戒的进了后门,说明里面有接头点。咱们把戏台子搭到人家窝里去。”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让他们亲眼看着我‘叛逃’,然后顺着我这条线,摸进他们的老巢?” “聪明。”萧景珩眯眼,“不过你得再加点料。比如——你临走前,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更,北门瓮城,火起为号’。” “哇。”阿箬竖起大拇指,“这谎撒得,连我都想信了。那你到时候真去北门放火?” “我去睡觉。”萧景珩冷笑,“但他们会派人去守株待兔,白白浪费一夜兵力。等他们发现没人来,回头再找你,才发现你早就没了影儿。” “那我去哪儿?” “跟我回府。”萧景珩淡淡道,“然后我们躲在窗后,看他们怎么自乱阵脚。” 阿箬眨眨眼:“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不会再派厉害点的细作?” “一定会。”萧景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所以下次来的人,可能不会问东宫调防,也不会提兵符。他们可能会装成乞丐、卖花娘,甚至装成你失散多年的亲哥。” “那我要是真认了呢?” “那就把你卖到漠北挖煤。”萧景珩面不改色,“挖十年,够买十个燕王府。” 阿箬笑出声,正要回嘴,忽然瞥见前方巷口一闪而过的靛青衣角——和刚才灰袍男袖口的纹样一模一样。 她立刻收声,肩膀微微绷紧。 萧景珩察觉,扇子轻轻一摆,两人默契地放缓脚步,看似闲逛,实则每一步都踩在对方节奏上。 风起,阿箬发间的铃铛轻响了一声。 她抬头看向萧景珩:“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咱们其实早就发现他们了?” “不会。”萧景珩摇头,“聪明人总以为别人也像他们一样爱想太多。而真正的蠢货,才会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咱们要一直装蠢?” “不。”萧景珩唇角微扬,“我们要装得像个特别自信的傻子——傻到敢拿**当段子讲,蠢到连最机密的事都说给一个流浪丫头听。” “然后呢?” “然后等他们带着全副家当冲进来抓我的时候——”他扇子一合,敲在掌心,“我请他们喝茶,顺便问问燕王最近血压高不高。” 阿箬差点呛住:“你还真打算请人喝茶?” “当然。”萧景珩理了理袖口,“茶叶我都备好了——叫‘送客茶’,喝了就得走人,赖着不走的,直接拖出去扔护城河。”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穿过西市主街,转入一条僻静小巷。 巷子窄,两侧高墙,只有一盏灯笼挂在尽头酒肆门口,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 阿箬忽然停下:“等等。” “怎么?” “刚才那个戴铜戒的,拎的是食盒。”她皱眉,“但醉仙居的伙计送菜从来不走后门,都是从前厅托盘上楼。而且……食盒是木头的,边角磨损严重,不像新买的。” 萧景珩眼神一凝:“你是说,那不是送菜,是送东西?” “不止。”阿箬声音压低,“我看见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那种伤,像是被刀削的。江湖人常见的旧伤。” 萧景珩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有意思。看来燕王不仅派了细作,还搭了个地下联络网。这顿饭,怕是吃得不太平。” “那咱们还去吗?” “去。”萧景珩扇子一展,大步往前走,“既然人家准备了席面,咱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片‘好意’?” 阿箬快步跟上,忽地伸手拽住他衣袖:“喂。” “嗯?” “待会儿要是打起来——” “不会有打起来。”萧景珩打断她,“咱们是去吃饭的,又不是去拆房子的。记住,你只是个吓得要死、随时准备跑路的小丫鬟,而我只是个脾气暴躁、管不住下人的纨绔。” “可万一他们动手呢?” 萧景珩回头,冲她眨了下眼:“那就让他们先动手——毕竟,挨打的从来都不是输家,装挨打的才是。” 第8章:局势分析,野心渐浮现 第8章:局势分析,野心渐浮现 靛青衣角在巷口一闪,萧景珩脚步没停,扇子却往身后轻敲三下。阿箬立刻闭嘴,缩了缩脖子,装作被主子训怕了的小丫鬟模样,低头跟着绕过三条窄巷。 灯笼光影晃得人眼花,两人穿墙越户,像两条滑进暗流的鱼。直到拐进城西那片塌了半边屋顶的老茶寮,萧景珩才停下,抬脚踢开挡门的破木板,“哐当”一声响,惊起几只夜雀。 “到了。”他头也不回,“现在你可以不装怕了。” 阿箬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左右看了看这荒废之地,墙倒得只剩骨架,瓦片碎了一地,角落堆着几块旧石磨,连老鼠都懒得打洞。“你常来这种地方?” “比皇宫安全。”萧景珩从袖里摸出火折子,“至少不会有人一边给你倒茶,一边往里头下毒。” 火光一跳,油灯亮起,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那双眼睛忽然不像京城第一纨绔了,倒像是能剜出人心底秘密的刀。 阿箬咽了口唾沫:“刚才那靛青衣服的人……是燕王府的?” “不是他的亲兵,就是贴身心腹。”萧景珩蹲下,拿扇柄在泥地上划拉,“你看,这是大胤七州地形图——西北旱灾,流民百万;西南瘴气横行,疫病蔓延;东南富庶但税重,百姓怨声载道;北疆边关吃紧,藩王手握重兵……这哪是天下?这是个随时要炸的火药桶。” 阿箬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你白天斗鸡赌钱、晚上烧密信,就是为了在这桶边上蹦跶?” “我不蹦,别人就得把我踩进泥里。”萧景珩冷笑,“你以为我真喜欢听曲儿喝酒?我是得让他们觉得,南陵世子除了玩乐啥也不会,才能活得久一点。” “可你明明……”阿箬顿了顿,“刚才在街上,你说北门放火那段话,我都差点信了。你要是去说书,肯定能火。” “那叫信息战。”萧景珩挑眉,“敌人最怕什么?不是真相,是看起来特别真的假话。咱们把‘我要*’喊得满大街都知道,他们反而不敢动——万一真是真的呢?谁敢背这个锅?” 阿箬恍然大悟:“所以你是用‘疯’当盾牌?” “聪明。”萧景珩点头,“就像你骗米摊老板时哭得梨花带雨,其实心里数着收了多少铜板。我们都靠演技活着,区别是我演的是‘废物’,你演的是‘可怜’。” “但现在……”阿箬看着他,“你不打算一直演下去了?” 萧景珩没答,而是抓了几块碎瓦片摆在地上,分别标上“户部”“兵部”“东宫”“燕王府”。 “户部拨粮迟缓,表面说是国库空虚,其实是朝中几位老大人联手压价,等着低价收购灾区田产。兵部那边更离谱,边军缺饷三个月,可京营禁军天天操练,马都换了三批新的。” 他拿起一块小石头,轻轻压在“燕王府”上:“而这位王爷,封地挨着灾区,一边高价买粮囤积,一边悄悄收编流民壮丁。这不是救灾,是在招兵买马。” 阿箬皱眉:“所以他已经在准备动手了?” “不是准备。”萧景珩语气冷了下来,“他已经动了。只是皇上病着,太子咳得说不出整句话,满朝文武还在争谁家闺女能当皇后。这时候谁提‘藩王有异心’,谁就被当成搅局的疯子。” “那你怎么办?”阿箬盯着他,“你又不是皇子,没人会听你喊‘小心有人**’。” “所以我不能喊。”萧景珩站起身,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落在他肩头,“我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那天下的烂根,早就从庙堂一直烂到地底。” 阿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前两天我在街头听个算命瞎子说:‘天命不在紫微,在草莽’,我还以为他在忽悠人呢。” “他没忽悠。”萧景珩看着她,“我只是不想当天命的棋子,我想当那个下棋的人。” 空气静了一瞬。 阿箬眨眨眼:“等等,你是说……你想当皇帝?” “我说我想改这局。”萧景珩语气平静,“百姓饿死没人管,官吏贪墨无人查,藩王割据无人治,朝廷党争无休止。这样的天下,不换一换,等它自己好吗?” “可你凭什么?”阿箬脱口而出,“你不是皇室嫡系,没有兵权,没有实职,就连你爹南陵王都在江南养老,根本不管朝政!你拿什么跟燕王斗?拿你那一身绣金线的破袍子砸他脸上吗?” 萧景珩笑了,笑得有点邪性:“凭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出招,凭我能猜到下一步谁会背叛谁,凭我敢做他们连梦里都不敢想的事。” 他走近一步:“你也一样。你能在米摊上骗到十斤糙米,就能在尚书府门口骗出一张账本;你能让我相信你是走投无路的流浪丫头,就能让整个京城相信——南陵世子身边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鬟,其实是我的死士头目。” 阿箬瞪大眼:“你要我继续演?” “不止。”萧景珩眼神灼亮,“我要你演得越来越离谱,越疯越好。今天说我半夜送火药,明天就说我在后院挖地道通皇宫,后天干脆传我拜了山匪当干爹——越荒唐,他们越信。” “然后呢?” “然后等他们全都盯着我看的时候——”他声音低下来,“我就把真正的棋子,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油灯火苗乱晃。 阿箬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弯腰拍掉裙摆最后一粒灰,站直身子:“行啊,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骗人了。” “你不怕?” “怕啊。”她咧嘴一笑,“但我更怕回去挨饿。再说了,你要是真成了皇帝,我不得封个‘首席戏精’?听说皇后还能监国?” “你想当皇后?”萧景珩挑眉。 “不急。”阿箬摆手,“先让我把‘叛逃’这出戏唱圆满了。今晚我就消失,明早你在哪家青楼听见有人说‘南陵世子要**’,那就是我上线了。” 萧景珩点头:“记住,别真被人抓走。” “放心。”阿箬拍拍胸口,“我跑路技能点满级,当年为了躲债主,一口气从西市跑到城南码头,中途还顺了三串糖葫芦。” “那你现在就走?”萧景珩问。 “走。”阿箬转身往外迈步,忽又停下,“喂。” “嗯?” “你说你要改这局……”她回头看他,“那到时候,老百姓真能吃饱饭吗?”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走到墙角,捡起一块残破的陶片,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太平**。 然后一脚踩碎。 “不是求来的。”他说,“是打出来的。” 阿箬嘴角扬起,转身走出茶寮。 外面夜色正浓,街口灯笼依旧亮着,人声隐隐传来。 萧景珩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融入夜市人流,像一滴水落进江河。 他刚要抬脚跟上,眼角忽然扫到巷子深处——有个戴斗笠的男人蹲在墙根下抽烟,烟头明明灭灭,映出半张熟悉的脸。 那是今早在醉仙居后门,拎食盒的那个细作。 第9章:街头再遇,戏精又登场 第9章:街头再遇,戏精又登场 萧景珩站在巷口,烟头的火光灭了。那人影一动不动,像块长在墙根的石头。 他没上前,也没走开,只是把扇子换了只手,慢悠悠地朝米市口晃去。天刚亮,街上人还不多,挑担的、扫地的、开铺板的,都低着头忙活。他这身金线绣边的锦袍往这儿一站,立马成了最扎眼的一颗葱油饼——香是不香,但油大。 他正琢磨着待会要不要顺两串糖葫芦当早饭,忽然肩膀一沉。 “公子!买束花嘛!” 声音脆得跟豆芽菜掰断似的。抬头一看,阿箬挎着个破竹篮,头上歪插一朵蔫了吧唧的野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刚摘的,不香但能看。”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抬手就是一扇子:“滚远点,脏了我的袍子。” 阿箬哎哟一声往后跳,差点踩到身后卖豆腐的老汉。她也不恼,反而压低嗓音飞快道:“昨夜青楼消息放出去了,今早西街茶馆都在传你半夜挖地道通户部金库。” 萧景珩嘴角抽了抽,面上却更凶:“谁让你乱说的?我要的是**,不是当盗墓贼!” “那不一样吗?”阿箬眨巴眼,“反正都是往地下钻的事儿。” “……”萧景珩懒得跟她扯,转身就走,“再瞎编,把你塞进炮筒子射出城。” 阿箬小跑跟上,一边蹦跶一边把篮子藏到背后:“哎呀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帮你加戏吗?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疯得不轻,连梦话都说要炸皇宫。” “那你呢?”萧景珩斜她一眼,“不是说好‘叛逃’吗?怎么还敢凑我跟前?” “我这是潜伏。”阿箬挺胸,“敌后特工,深入虎穴,随时准备给你递暗号。” “暗号?”萧景珩冷笑,“你刚才那声‘买花’,怕是连东宫太子都被吵醒了。” 两人正说着,街对面一阵骚动。一个穿灰袄的男人鬼鬼祟祟贴着人群往前蹭,右手悄悄伸向前面富商腰间的钱袋。 阿箬眼珠一转,立刻来了精神。 她猛地扬手指天,嗓门拔得老高:“哎哟喂!驴跑啦!谁家驴踩我脚啦?!” 整条街的人都愣住了,纷纷扭头张望。有人还真顺着她指的方向去找驴。 灰袄男手一抖,钱袋没勾出来,反倒碰到了富商的腰带扣,发出“咔”一声轻响。 富商回头,灰袄男立马装咳嗽,低头猛咳两声。 阿箬却不依不饶,改口尖叫:“不对不对!是偷钱包!有人偷赈灾银!” “哗”一下,人群炸了。 赈灾银三个字就像往油锅里泼了瓢水。几个壮汉立马瞪起眼,左右张望。那富商也反应过来,伸手一摸腰间,脸色唰白。 灰袄男见势不妙,拔腿就溜。 萧景珩抱着扇子靠在墙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你这演技,不去唱大戏真是屈才了。” “那你还站着不动?”阿箬拽他袖子,“快拦啊!” “拦什么?”萧景珩咧嘴一笑,“我又不是捕快,犯不着替别人管闲事。” “可你说过要改这局!”阿箬急了,“这不是你说的‘让百姓看见烂根’吗?现在根就在眼前,你装瞎?” “看见和动手是两码事。”萧景珩眯眼,“我现在是纨绔,不是清官。真冲上去抓贼,明天燕王府就得写折子参我‘沽名钓誉,图谋不轨’。” 阿箬翻个白眼:“那你倒是接戏啊!我都把台搭好了,你不上台,观众都散了!” “我这不是在捧场吗?”萧景珩摇着扇子,“你看我这表情,惊讶中带着一丝不屑,完美衬托你的高光时刻。” 阿箬气得直跺脚,可下一秒又笑了:“行,算你配合。” 她话音未落,那富商追小偷追得太急,脚底一滑,“砰”地摔了个狗啃泥,帽子都飞了。 街上顿时乱成一锅粥。有人想去扶,有人想追贼,还有小孩被推搡得哇哇哭。 阿箬脸色一变,不再嬉笑,猛地松开萧景珩的袖子,朝着摔倒的富商冲了过去。 萧景珩没动。 他依旧靠着墙,扇子轻轻摇着,目光却锁在阿箬背影上。 她跑得飞快,破草鞋啪嗒啪嗒敲在地上,像两片被风卷走的枯叶。她一边跑一边喊:“别挤!让开!有人摔伤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她扑到富商身边,蹲下检查。 “大爷你怎么样?骨头没事吧?” 富商哼哼两声,捂着膝盖说不出话。 阿箬抬头扫了一圈,厉声道:“谁看见刚才那个灰袄男往哪跑了?” 没人应声。 她咬了咬唇,站起身,环顾四周。 “他偷的是赈灾银。”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户部昨天刚拨下来的三千两,今天就敢在大街上动手——你们说,这银子最后到底去了哪儿?” 街边几个挑夫 exchanged 眼神,有人低声骂了句“狗官”。 阿箬没再多说,转头看向墙根下的萧景珩。 “喂!你还愣着干嘛?” 萧景珩慢悠悠收起扇子,嘴角一挑:“你说我该干嘛?冲上去英雄救美?还是当场掏出一万两说‘我赔’?” “你至少……”阿箬皱眉,“装个样子嘛!你是世子,你不说话,别人怎么知道这事严重?” “哦。”萧景珩点点头,“所以你是让我表演‘愤怒’?” “对!” “然后呢?” “然后百姓就会觉得你心系民生,不是只会斗鸡喝酒的废物!” 萧景珩笑了,笑得有点欠揍:“可我就是废物啊,你忘了?” “你现在装废物,是为了以后不当废物!”阿箬快气笑了,“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 “嗯,去年被你骗米摊那回。”萧景珩终于迈步走过来,懒洋洋道,“不过你说得对,我得演点别的。” 他走到富商面前,蹲下,伸手探了探对方手腕。 “老爷子,疼不疼?” 富商哆嗦着点头。 萧景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阳光下一晃:“这位大叔是本世子的朋友,谁撞他,就是撞我南陵王府的脸。今日这事,我管定了。”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阿箬嘴角微扬,心想:总算入戏了。 可萧景珩下一秒就把玉佩塞回怀里,站起来拍拍手:“至于那个小偷——抓到赏十两,活捉二十两,死的不要。” 众人哄笑。 阿箬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这就完了?” “不然呢?”萧景珩摊手,“我又不能现场升堂审案。” “可你刚才那句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悬赏通缉犯?”阿箬盯着他。 “本来就是。”萧景珩眨眨眼,“我南陵世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那你就不怕惹麻烦?”阿箬压低声音。 “麻烦?”萧景珩冷笑,“我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你这丫头总想让我当好人。” 阿箬撇嘴:“你明明心里清楚这事不对劲。” “当然清楚。”萧景珩目光扫过人群,“一个普通小偷,敢在光天化日抢赈灾银?背后没鬼才怪。” “所以呢?” “所以咱们得让他自己跳出来。”萧景珩低声说,“现在全城都知道有人偷赈灾银,还惊动了南陵世子——你觉得,幕后的人会坐得住吗?” 阿箬眼睛一亮:“他们会派人灭口?” “或者换人顶罪。”萧景珩 **irk,“不管哪种,都是破局的机会。” 阿箬咧嘴笑了:“那你刚才那一套,其实是钓鱼?” “嗯。”萧景珩点头,“你撒网,我收竿。” “那我岂不是成了诱饵?” “不。”萧景珩看着她,“你是鱼雷。” 阿箬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这比喻……还挺炸。”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锣声。巡街的衙役终于来了。 阿箬拉了拉萧景珩袖子:“他们来了,咱们走不走?” “走?”萧景珩摇摇头,“戏才刚开始,主角怎么能退场?” 他重新打开扇子,往头顶一遮,懒洋洋道:“来,站我旁边,继续演。” “演什么?” “演一对为主仆,实则互坑的冤种。” 阿箬翻白眼,但还是乖乖站到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低着头,像个被训服的小丫鬟。 可她眼角余光,一直盯着街角。 那里有个戴斗笠的男人,从头到尾没动过,手里攥着个布包,像是在等人。 她轻轻扯了扯裙角,把一枚铜钱藏进掌心。 萧景珩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侧头。 阿箬冲他眨了眨眼。 下一瞬,她突然指着街尾大喊:“那儿!灰袄男往那边跑了!” 第10章:智擒小偷,名声初传扬 第10章:智擒小偷,名声初传扬 阿箬手指刚落下,灰袄男已经像条泥鳅似的拐进巷子口。她脚底板没停,破草鞋啪嗒啪嗒甩出火星子,嘴里还吼着:“别让他跑了!那银子上有火漆印!” 人群炸了锅,可真追上去的没几个。有人缩脖子,有人往后退,还有个卖糖糕的大婶直接把摊子一推:“哎哟这年头连赈灾银都敢动,咱小老百姓惹不起!” 阿箬压根不听这些,一头扎进窄巷。这地儿她熟——三天前为了躲狗追,一口气钻了七条死胡同,最后从粪坑边翻墙逃出去。她心里早画了张京城小巷活地图,哪条能抄近道,哪堵墙底下有塌砖能垫脚,门儿清。 果然,灰袄男在岔路口一顿,往左拐。阿箬冷笑,反身右转,脚下发力,踩着一堆碎瓦片蹭蹭蹭窜上半截断墙,借力一跃,跳进对面晾衣绳底下,正好拦在小偷前头。 “你!”灰袄男瞪眼,急刹差点摔个狗啃泥。 阿箬双手叉腰,喘着粗气但笑得贼亮:“哥,咱不跑了行不行?你这一身汗味,十里外都能闻见。” 小偷眼神乱飘,突然抬手就推。阿箬早防着他这一招,侧身一让,顺着他胳膊一带,脚下使绊,整个人像拧麻花似的转半圈,咔嚓一下把他胳膊反剪到背后,膝盖顶腰,按在地上。 “哎哟!疼疼疼!”小偷杀猪般嚎。 阿箬从腰间抽出自个儿那根磨得发亮的布腰带,三下五除二把他双手捆结实了,动作利索得跟切萝卜似的。她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人:“你说你,好手好脚的,干点啥不行?非得碰赈灾银?那是救命的钱,你拿走一两,西北就有娃饿死。” 小偷梗着脖子:“穷人流民也配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我?”阿箬咧嘴一笑,“我是南陵世子身边那个‘疯丫头’,昨天刚帮他编完梦话要炸皇宫的段子。你说我算不算东西?” 这话一出,围观跟过来的街坊全愣了。有人嘀咕:“这小姑娘……不是街上讨饭的那个吗?” 话音未落,萧景珩慢悠悠晃进来,扇子摇得跟电风扇似的,嘴角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哟,还挺热闹。” 阿箬回头瞥他一眼:“你还知道来?刚才我要是被这货捅了,你是不是还得说‘哎呀本世子只是路过’?” “不至于。”萧景珩走近,低头看了看灰袄男,“这哥们儿脸生啊,不像惯偷。” “他怀里的包还没搜呢。”阿箬弯腰一把扯出来,打开——整整齐齐几封银锭,上面火漆印清晰可见,写着“户部·赈”字。 人群哗然。 “真的是官银!” “我的老天爷,这才上午,就有人敢动这个?” 阿箬把布包举高,声音拔起来:“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昨夜才入库的赈灾银!今天早上就出现在街头贼手里——是谁漏的?是谁保的?谁给他胆子这么干的?” 没人说话,但空气变了。挑夫们 exchanged 眼神,卖菜的老头默默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顿。 萧景珩忽然抬手,啪地一声,把那块玉佩扔在地上。 清脆一响,全场静默。 他盯着周围每一个人,声音不高,却像锤子砸铁:“南陵王府今日认她为义女。谁辱她,就是辱我。谁动她一根手指,就是打我南陵世子的脸。” 阿箬猛地抬头看他。 萧景珩没看她,依旧冷冷扫视众人,仿佛刚才那句话轻巧得跟吐口痰似的。 可阿箬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猛地塞了团热棉花,又烫又堵。她咬住嘴唇,没吭声,只把背挺得更直了些。 这时衙役终于到了,领头的胖捕头喘着粗气:“怎么回事?抓到贼了?” “抓到了。”阿箬把人往前一推,“赃物齐全,人证物证都在,你们带走吧。” 捕头瞄了眼地上的玉佩,又看看萧景珩,脸上挤出笑:“世子爷亲临,这案子我们一定严查到底。” “严查?”萧景珩冷笑,“那你先把这位姑娘也带走吧,毕竟她动手抓人,万一伤了贼人,也算妨碍公务。” 捕头一僵:“这……倒也不必。” “不必?”萧景珩扇子一收,敲在他肩上,“那要是百姓以后看见贼都不敢管,是不是也‘不必’管?朝廷律法是用来摆设的?” 捕头额头冒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阿箬却往前一步,大声道:“我不去衙门!我要留在街上,等下一个偷赈灾银的!” 这话一出口,满街人都愣了。 下一秒,一个挑夫走过来,拍她肩膀:“妹子,硬气!” 卖菜大娘塞给她两个刚出炉的肉饼:“吃,趁热。” 几个小孩围着她蹦:“女侠!女侠!” 茶馆门口蹲着的老头拎起铜壶,对着里头喊:“掌柜的!加一段新书——《流民营擒贼记》!主角叫啥?” 阿箬回头看他。 老头咧嘴:“就叫‘不怕死的小姑娘’!” 哄笑声中,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扇子轻轻摇着,目光却落在远处街角。那个戴斗笠的男人不见了,只剩地上一个被踩扁的铜钱,边缘刻着浅痕。 他不动声色,把扇子往袖子里一夹,朝阿箬走去。 捕头还想说什么,被手下拉了拉袖子,低声提醒:“头儿,世子玉佩还在地上呢,捡不捡?” “捡个屁!”捕头压低嗓门,“那是给人看的,不是给我们捡的。” 灰袄男被拖走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走到巷口忽然压低声音,咬牙道:“我只是替人背锅……你们查不出**的……” 阿箬耳朵尖,听见了。 她没反应,只低头拍了拍裙角的灰,然后抬起头,冲围上来的一个小男孩笑了笑:“想不想学怎么绊人?” “想!” “明儿早来这儿,我教你三招,保你打架不吃亏。” 小男孩欢呼雀跃。 旁边卖豆腐的老汉摇头叹气:“现在的小丫头,比爷们还狠。” 萧景珩走到阿箬身边,低声问:“真打算在这儿站一天?” “不然呢?”阿箬仰头,“你说过要让烂根自己露出来。现在根刚冒头,我就走?” “可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冒什么。”萧景珩眯眼,“贪官不会自己跳出来,但他们一定会派人来看你。” “那就让他们看。”阿箬咧嘴一笑,“我还怕没人认得我?从今往后,谁想动赈灾银,先问问‘不怕死的小姑娘’答不答应!”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那你站这儿当招牌,我去买串糖葫芦。” “你请客?” “不,我赊账。”他转身就走,“回头让户部报销。” 阿箬翻白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街心人群渐渐散开,但议论没停。有人说她疯,有人说她勇,还有人说她是世子养的打手。可不管怎么说,名字传开了。 那个曾经在米摊前骗饭的小丫头,今天空手擒贼,当众掀翻贪墨链条的第一环。 富商被人扶回家,当晚悄悄差人送了一包袱新衣裳和两吊钱,放在她常睡的破庙门槛上,没留名。 而巡街的衙役队伍里,有个瘦高个回头看了一眼街心站着的女孩,把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日头升高,晨雾散尽。 阿箬站在街中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衣角撕了一道口子,手心还沾着灰。 但她没低头。 第11章:宴会邀请,纨绔展风姿 第11章:宴会邀请,纨绔展风姿 日头刚偏西,阿箬还站在街心没动,袖口破了个角,手心沾着灰,可眼神亮得像刚擦过的铜钱。萧景珩提着两串糖葫芦晃回来,一串红得发亮,一串沾了芝麻,笑嘻嘻递过去:“喏,赊的。” “你真打算让户部报销?”她接过,咬了一口,酸得眯眼。 “不然呢?他们银子都敢丢,我还不能吃串糖葫芦?”他耸肩,“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我南陵世子认的‘义女’,花点钱算什么?回头宴会上穿体面点,别给我丢脸。” “宴会?”阿箬差点被糖渣呛住,“谁请你了?” 话音未落,一辆青帷马车辘辘停在街口。车夫跳下,捧着个烫金拜帖躬身递来:“南陵世子亲启——礼部尚书府夜宴,请您携家眷共赏春乐。” 萧景珩咧嘴一笑,扇子一挑,接过来扫了一眼:“哟,连‘家眷’都写上了?看来是听说街头那出戏了。” 阿箬盯着那拜帖,眉头一皱:“这帮人精得很,突然请你,准没好事。” “好事坏事不重要,关键是——他们想看我出丑。”他把扇子夹腋下,一手搂过她肩膀,“走,咱得让他们看得尽兴。” 当晚,南陵王府后院。 阿箬抱着包袱从侧门进来,里头是套藕荷色裙衫,料子不算顶贵,但浆洗得干净,针脚细密。她低头看着,愣了半晌。 “富商送的?”萧景珩靠在廊柱上嗑瓜子,一脸无所谓。 “门槛上放的,没留名。”她小声说。 “人家怕你冻死,又不敢明着谢,正常。”他吐出瓜子壳,“赶紧换,别磨蹭,尚书府的宴席酉时三刻开,迟到是大忌——虽然我平时迟到惯了。” 阿箬翻白眼:“你就不能正经一回?” “正经?”他笑了,“我要是正经,现在早被人砍了。记住了,在这群人眼里,我越疯,越安全。” 她嘀咕着进屋换衣。片刻后出来,头发梳顺扎了条红绳,裙摆齐 ankle,脸上没脂粉,可眼睛亮得吓人。 萧景珩打量一圈,点头:“行,勉强能见人了。就是……鞋太旧。” “你以为我是千金小姐啊?”她抬脚踢他,“就这双,还能跑能跳,万一宴上有人想动手,我好歹能踹两脚。” 他哈哈大笑:“对,就得这股劲儿!今晚你不是丫头,是我带出来遛的‘活宝妹妹’,负责逗乐子、套话、顺便看看谁嘴瓢。” 马车驶入尚书府大门时,天已全黑。 灯笼高挂,宾客络绎不绝。门口迎宾的小厮一看是南陵世子,脸色微变,连忙拱手:“世子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客气客气!”萧景珩摇着扇子,声音洪亮,“今儿带我新认的妹妹来开开眼,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京城上流局’!” 说着一把将阿箬往前推:“快喊人,叔叔伯伯姨妈婶婶都叫一遍!” 阿箬立马配合,脆生生作揖:“各位大人好,我是景珩哥哥捡来的妹妹,名叫阿箬,今天第一次见大场面,要是失礼了您多包涵!” 众人一愣。 这小姑娘穿着素净,可站姿利落,眼神清亮,不像寻常婢女。再一听“捡来的”,几位夫人 exchanged 眼神,嘴角压不住地翘。 “哎哟,世子爷这是又收了个伶俐丫头?”一位穿紫袍的老夫人笑问。 “可不是!”萧景珩揽着她肩膀,“前两天街上抓贼那事儿您听说没?就是她干的!现在整条朱雀街都管她叫‘不怕死的小姑娘’!” 哄笑声四起。 “世子真爱说笑,一个丫头也配进这种场合?” “怎么不配?”他瞪眼,“我家狗进屋都先摇尾巴打招呼,她可比狗强多了!” 全场爆笑。 阿箬嘴角抽了抽,心说你才是狗。 两人被引至偏席落座,位置不算差,但也离主位远。酒过三巡,丝竹响起,萧景珩开始发力。 他猛地一拍桌子:“等等!这舞跳得太没劲!来来来,让我教教你们什么叫现代舞步!” 说着真跳上台,扭腰甩臂,动作夸张得像抽筋,嘴里还哼着不知名小调:“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满堂哗然。 有老学究气得胡子直抖:“成何体统!” 可年轻人早就笑瘫了。几个勋贵子弟边拍桌边喊:“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萧景珩顺势拉了个舞姬一起跳,二人扭成麻花,引来阵阵喝彩。他趁机把耳朵竖得老高,眼角余光扫着角落里的几位兵部郎中。 阿箬也没闲着。 她端着托盘来回奉酒,专挑那些爱吹牛的公子哥下手。 “李公子,听说您家田庄今年收成特别好?”她笑眯眯倒酒。 “那当然!”对方得意洋洋,“朝廷银子全拨去西北赈灾了,谁管我们这儿税重不重?反正年年涨,百姓也不敢吭声。” 阿箬点点头:“哦~所以您家没受影响?” “影响?哈哈哈,反倒赚了!粮价一涨,我家囤的米卖出去翻倍!” 她笑着退开,心里记下一笔。 转到另一桌,听见户部某侍郎低声抱怨:“陛下最近总提‘均赋减役’,可国库空得跟筛子似的,拿什么减?还不是让我们想办法挤民脂?” 阿箬假装不小心碰歪酒壶,慌忙擦拭:“哎呀对不起大人,我笨手笨脚的。” “无妨无妨。”那人摆手,“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朝政?” “我不懂,但我听街上百姓说,要是官老爷们都像您这么辛苦,那肯定是咱们过得太舒服了。”她眨眨眼。 侍郎一噎,差点喷酒。 她转身离开,嘴角微扬。 回到萧景珩身边时,他正仰头灌酒,脸上泛红,眼神却清明得很。 “收获如何?”他低语。 “不少。”她轻声道,“兵部有人私下议论边防空虚,户部那帮人觉得减税是空谈,还有几个世家公子直言西北灾民‘活该饿死’。” 他冷笑:“嘴上说着风月,心里全是算计。” 正说着,一位御史大夫踱步过来,手持玉笏,笑容温和:“南陵世子今日风采卓然,令人叹服。只是不知,您日日游乐,可曾读过《治国策》?” 全场瞬间安静。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 萧景珩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醉醺醺摇头:“《治国策》?听过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我屋里已经有金有玉了,何必读书?”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妙啊!世子果然豁达!” “这才是真性情!” 御史大夫脸色微沉,还想再说,萧景珩忽然摔杯而起:“舞姬呢?!音乐呢?!今儿不嗨到天亮谁也不准走!” 鼓乐骤响,舞姬鱼贯而入。 他再次冲上台,拉着两个舞女跳起滑稽三人舞,一会儿学鸭子走路,一会儿模仿老翁拄拐,夸张至极。宾客们笑得前仰后合,连几位冷面大臣都绷不住嘴角。 阿箬站在柱子旁,手托空盘,看似侍立,实则耳朵竖着,把每一句漏出的话都刻进脑子里。 她看见刑部尚书低声对儿子说:“燕王那边最近动静不小,得盯紧点。” 她听见工部员外郎抱怨:“修河款又被截了三成,底下人都快哗变了。” 还有一个年轻官员醉醺醺嘟囔:“太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位置……迟早要动。” 她不动声色,唇角微动,默默复述。 萧景珩跳累了,瘫回座位,拿起酒杯猛灌一口,抹了把汗:“累死我了,这装傻比真干活还费劲。” “可你跳得挺开心。”阿箬递上湿巾。 “那当然,群众基础得打牢。”他眯眼扫视全场,“你看那边三个穿蓝袍的,一直没说话,但耳朵竖着——情报组的料。” “要不要我去套套话?” “别。”他摇头,“今晚够了。再往前一步,就不是装疯,是找死了。” 笙歌未歇,酒意正浓。 萧景珩靠在椅背上,手中酒杯晃荡,脸上挂着懒散笑意,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位起身离席的官员。 阿箬立于柱旁,指尖轻轻敲击托盘边缘,一下,一下,像是在默记什么暗号。 忽然,她抬头看向主厅另一端。 一名侍女端着酒壶走过,裙角绣着一朵不起眼的小梅花。 第12章:暗流涌动,危机悄潜伏 第12章:暗流涌动,危机悄潜伏 阿箬盯着那侍女裙角的小梅花,心跳快了半拍。她没动,手指却悄悄掐进掌心——这纹样不对劲,太规整了,像是刻意绣上去的暗记。 她不动声色退后一步,靠到柱子边,借着整理托盘的动作微微侧身。萧景珩还在台上跟舞姬扭成一团,笑得像个疯子,可她知道,那双眼睛早就扫过全场每一寸动静。 她往前挪了两步,假装给邻桌添酒,眼角余光死死锁住那名侍女。只见她端着酒壶绕过三张桌子,每经过一个角落,都会极轻微地低头一次。而那三个原本分散坐着、互不搭理的男人,几乎在同一瞬抬起了眼皮。 阿箬心里咯噔一下。 她退回萧景珩身后,趁他仰头灌酒时,指尖轻轻戳了下他后腰:“东侧灯下三人,鞋底颜色一模一样,泥灰都蹭在同一个位置。” 萧景珩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哈哈大笑:“再来一坛!今儿不醉不归!”声音震天响,实则手腕一翻,扇子在袖口晃了两下。 阿箬懂了——盯紧,别露馅。 她转身去倒茶,绕到西侧廊柱后,故意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一歪,顺势蹲下去系鞋带。这一蹲,正好把那三人的靴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红土。 不是京城常见的青灰泥,也不是宫里铺的细沙,是那种带点铁锈味的西北红壤,只有城西燕王府通往校场那条小道上才有。她曾在逃难路上踩过一回,黏脚又磨人,三天都没洗干净。 她慢慢起身,走到萧景珩桌前,把空托盘放下,用筷子在碟沿划了三道短痕,又指了指自己眼睛。 萧景珩咧嘴一笑,搂过旁边舞姬就往怀里塞:“宝贝儿,亲一个!哥哥今天高兴!” 满堂哄笑中,他压低嗓音,嘴唇几乎不动:“别动,让他们看。” 阿箬点点头,退到柱子旁站着,像根钉子扎进了阴影里。 可她刚站定,就发现那三人开始换位了。一个往主宾席方向移,一个装作看舞,实则视线一直往这边飘,第三个干脆端起酒杯朝他们这张桌走来。 “来了。”阿箬心头一紧。 那人还没走近,萧景珩忽然摔了杯子,嚷嚷起来:“这曲子不行!太丧气!换!给我来段热闹的!” 乐师一愣,有人低声提醒:“世子爷,这是《折柳行》,按规矩不能乱换……” “规矩?”他翻白眼,“我南陵世子说能换就能换!你们是不是想听点别的?比如……《燕北战败录》?” 全场安静了一瞬。 阿箬瞳孔微缩——这话听着胡闹,其实是在钓鱼。 果然,那正往这边走的蓝袍客脚步一顿,脸色刷地变了。他飞快抬头,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右手下意识摸了下腰间。 就是现在。 阿箬端着果盘从旁边路过,故意手一滑,盘子“啪”地砸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刚好崩到蓝袍客脚边。 那人猛地往后一退,靴跟碾过一块桃核,留下一道清晰的刮痕。阿箬弯腰捡碎片时瞄了一眼——磨损纹路完全一致,连鞋尖翘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她直起身,不动声色看了萧景珩一眼,极轻地点了下头。 找到了。 不是旧人,是新派来的。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一看就是同一套训练出来的货色。而且选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摆明了是冲着宴会来的,想听点风声,或者……栽点什么。 萧景珩却笑得更欢了,拍着桌子吼:“舞呢?人呢?刚才那个扭屁股的姑娘呢?叫她出来!再跳一段‘电音三太子’!” 众人哄笑如雷,舞姬红着脸跑出来,音乐重新响起,整个大厅又热闹得像炸开了锅。 可没人注意到,萧景珩左手垂在桌下,拇指缓缓用力,将一枚玉扣捏成了两半。 那是他贴身护卫的信物。碎了,就意味着外围已经有人该动了。 阿箬站在柱子边,手扶着托盘边缘,指尖一下一下敲着盘底。她看着那三个“客人”重新散开落座,表面镇定,实则彼此之间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些,隐隐形成半包围之势。 她在脑子里画了条线:侍女传令,三人执行,目标明确——要么偷听,要么准备动手脚。 但萧景珩没动。 他继续喝酒,继续调戏舞姬,甚至拉着两个官员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输的人要学狗叫。全场笑得前仰后合,连几位老臣都绷不住脸。 阿箬却知道,这家伙越是疯,脑子转得越快。 她悄悄挪了几步,靠近厨房方向的侧门。那里有个小窗口,能看见外院。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一个穿家丁服的小厮匆匆穿过院子,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直奔角门而去。 她正想跟出去看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回头一看,那蓝袍客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身后五步远,手里端着杯酒,笑眯眯地说:“小姑娘,刚才摔得不疼吧?” 阿箬立刻换上傻乎乎的笑容:“哎呀没事!我皮实得很!” “你家世子可真有意思,”他往前走了半步,“整天嘻嘻哈哈的,也不怕被人当成傻子?” “那咋了?”她歪头,“当傻子多好,没人防备,想干啥干啥。” 男人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你说……要是有人在他酒里加点东西,他还能笑出来吗?” 阿箬心里一沉。 这不是试探,是威胁。 她装作听不懂,嘿嘿一笑:“您可别吓我,我胆小!再说我家世子命硬得很,喝凉水都不拉肚子,毒药估计也毒不死。” 男人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慢悠悠转身离开。 阿箬站在原地没动,手心有点出汗。 这帮人不止是监视,已经在考虑动手了。 她快步回到萧景珩身边,趁着给他添酒的机会,飞快低语:“有人想下药。” 萧景珩正搂着舞姬转圈,闻言嘴角扬了扬,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哦?谁啊?长得帅不?” “蓝袍那个,眼神阴得像下雨前的天。” “那就让他下。”他松开舞姬,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嘴灌,“反正我这杯早就换了。” 阿箬一愣:“你早知道了?” “从那个侍女低头第三次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抹了把嘴,低声说,“燕王这次派的是新手,太整齐,反而露馅。老细作都懂得故意犯点错,他们倒好,走路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你干嘛还在这儿装疯卖傻?” “傻子才能活着看戏啊。”他眨眨眼,“我要是突然正经起来,他们反倒不敢动了。现在嘛……让他们放心大胆地演。” 他说完,忽然一把抱住阿箬,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乖女儿!爹今天高兴!赏你十个金锞子!” 全场爆笑。 阿箬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推开他怒目而视:“你有病吧!” “哈哈哈!这才像话!”他拍着大腿,“就这么泼辣,我喜欢!” 笑声未歇,那蓝袍客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容可掬:“世子爷好兴致,卑职敬您一杯。” 萧景珩醉醺醺地接过,一仰头就要喝。 阿箬眼疾手快,伸手一挡:“慢着!” 全场瞬间安静。 她指着杯口:“这酒……怎么浮着一层油花?厨房新换的酒坛子漏了吧?” 蓝袍客脸色微变。 萧景珩看了看杯中,哈哈大笑:“嗐!小事!油多才香!来来来,大家一起喝!”说着竟把整杯酒倒在自己袖子上,“看,我不怕!我这衣服值二十两银子,脏了就脏了!” 众人哄笑鼓掌。 那男人只得讪笑着退下。 阿箬盯着他背影,咬牙切齿:“这杯要是真下了药……” “那就谢他替我省事了。”萧景珩懒洋洋靠回椅背,手里酒杯晃荡,“毕竟,总得有人先出招,才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 他眯着眼,扫过厅内每一个人。 狂欢仍在继续,笑声、乐声、碰杯声混成一片。 可他知道,这场宴会上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阿箬站在柱子旁,指尖再次敲击托盘边缘。 一下,两下,三下。 忽然,她看见那名绣梅侍女端着新酒壶走过,裙角拂过地面时,一抹暗红在烛光下闪了一下——像是刚沾上的泥渍,还带着湿意。 第13章:巧妙周旋,信息手中握 第13章:巧妙周旋,信息手中握 礼部尚书府的灯笼还在身后晃着,阿箬扶着摇摇晃晃的萧景珩刚迈出大门,就听见那绣梅侍女低声跟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一个黑影从西角门闪了出去。 她指尖一紧,低声道:“走了,去报信了。” 萧景珩打了个酒嗝,脑袋往她肩上一靠,嘴里嘟囔:“哎哟累死爹了,今晚跳得太猛,腰都断了。” 阿箬翻白眼:“您刚才扭得比猴还灵活,现在装什么柔弱贵公子?”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醉眼里闪过一丝清明,“演戏嘛,要入戏。他们盯着呢,咱们得让他们看个够。” 话音未落,他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地上倒,阿箬赶紧扶住,旁边路人纷纷侧目。只见他顺势把酒壶往青石板上一摔,哗啦一声,残酒洒了一地。 “好酒!真他娘的好酒!”他拍着大腿笑,“可惜就是太烈,喝多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喽!” 阿箬配合地叹气:“世子爷,咱还是赶紧回府吧,再喝下去明儿上朝又要被御史参一本。” “上朝?”他摆手,“上啥朝,我连奏折长啥样都不知道!今儿最要紧的是——南陵急报到了!” 这话一出,阿箬立刻会意。 两人上了马车,车帘刚放下,萧景珩立马坐直身子,眼神清明得像换了个人。 “你说那三人鞋底是城西红土?”他压低声音。 “千真万确,泥还湿着,说明刚从校场那边来。”阿箬点头,“而且那侍女裙角沾的也是同一种土。” 萧景珩冷笑:“燕王这是急了啊,新调来的细作都不懂藏拙,走路跟踩点似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一伙的。” “那咱们怎么办?直接抓了?” “抓个屁。”他摇头,“打草惊蛇,后面就没好戏看了。不如……给他们送点‘猛料’。” 阿箬眼睛一亮:“您想放假消息?” “不是放,是‘不小心说漏嘴’。”他咧嘴一笑,“你待会儿下车时,大声嚷嚷两句,就说南陵密信到了,西北粮道断了,牵扯燕北旧部,十万火急要写折子呈递。” 阿箬眨眨眼:“这谎编得也太离谱了吧?谁信啊?” “就怕他们不信。”他扇子一敲掌心,“越是荒唐,越显得是真的。你以为燕王手下都是聪明人?那些跑腿的可没资格看真相,他们只负责传话。只要话传进去,自然有人对号入座。” 马车行至宫门口,换道绕行。 阿箬掀开车帘,冲前面车夫喊了一嗓子:“刘叔!今晚别走校场那条路啊!世子爷刚接到南陵八百里加急,说西北运粮队全被劫了,听说还跟燕北残兵有关,要是撞上巡防队可就麻烦了!” 声音清脆响亮,街边几个行人听得一清二楚。 萧景珩在车里哼小曲:“人生得意须尽欢……” 阿箬回头看他:“万一真有人去查呢?” “查就对了。”他眯眼,“咱们要的就是他们去查,然后查出点‘证据’来,再往上禀报——这叫闭环操作,懂不?” 马车停在巷口,两人决定步行一段。 夜风微凉,阿箬搓了搓胳膊,故意抱怨:“我说您干嘛非让我瞎编这些?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 “皇帝?”他嗤笑,“他现在巴不得我天天喝酒跳舞,最好烂在温柔乡里。倒是燕王,一听‘燕北旧部’四个字,怕是要连夜爬起来点兵。” 正说着,路过一家糖糕摊。 阿箬灵机一动,凑上前问老板:“大叔,今儿城西校场是不是有军情调度啊?我家公子差点撞上巡逻队。” 老板一脸懵:“啥?没听说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挑担的小贩猛地收摊,扁担一甩就要走人。 萧景珩不动声色,左手三指在扇柄上轻叩三下。 暗处两个便衣立刻动了,一人尾随小贩,另一人盯住另一个方向的灰衣男子。 片刻后,一人回来,低头汇报:“一个奔燕王府侧门,另一个骑马出城,走的是西门。” 阿箬嘴角扬起:“这谎撒得值了。” “不是撒谎。”萧景珩摇着扇子往前走,“是请君入瓮。一群新手,连监听都不会伪装,走路都恨不得踩鼓点,真是给燕王丢脸。” 阿箬学着他平时的腔调:“世子爷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再皮我把你卖去唱戏。”他抬手要敲她脑袋,中途却顿住,只轻轻拂去她肩上一片落叶。 阿箬愣了下。 “记住。”他语气忽沉,“现在最危险的人,是觉得自己赢了的人。” 她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低调发育,别浪。” 两人继续前行,脚步不紧不慢。 街灯昏黄,映得石板路泛着油光。 萧景珩忽然停下,望着远处宫墙一角冷笑:“燕王这次派的是新卒,连‘藏锋’俩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这么急着往上递消息,说明他内部也不稳。” “说不定还以为捡到大便宜了。”阿箬笑,“回去就跟燕王说:‘启禀王爷,南陵世子确有异动,疑似勾结前朝余党,意图谋反!’” “哈哈哈!”萧景珩大笑,“说不定还得赏他一顿饭。” 笑声未歇,他脚步忽顿。 前方十字街口,一辆空货郎车停在路边,车板上残留着半块红泥,正是城西校场特有的那种。 他目光一凝,低声:“有人在等交接。” 阿箬顺着看去,也发现了异常——车辕底下压着一枚铜钱,边缘刻着细痕,像是某种记号。 “要不要……” “别动。”他打断她,“让他们自己走完流程。” 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一个穿短褐的汉子匆匆赶来,蹲下身捡起铜钱,又迅速塞进怀里,转身就往东街拐。 萧景珩扇子一合:“两拨人,一个报信,一个留痕。分工明确,训练有素,但——太规整了。” “老细作都会故意留破绽,比如掉东西、走错路,让人觉得只是普通百姓。”阿箬接话,“这些人反而生怕不够标准,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专业’的。” “所以才好骗。”他咧嘴一笑,“越是认真,越容易钻进套里。” 两人继续沿主街前行,气氛轻松了不少。 阿箬哼起小调:“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你会背诗了?”萧景珩挑眉。 “刚听宴会上哪个酸秀才念的,顺耳就记住了。”她笑嘻嘻,“我也能装才女,下次我给您捧砚磨墨,题个‘风流倜傥萧公子’。” “你题个‘败家子萧景珩’还差不多。” “那也比某些人强。”她努努嘴,“你看前面那个铺子,掌柜的正往门缝塞纸条呢。” 萧景珩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又一个眼线。今晚这街上,全是燕王的眼珠子。” “咱们就这么一路走,让他们看着?”阿箬问。 “当然。”他耸肩,“我不但要让他们看,还要让他们看得心花怒放。最好明天一早,燕王就能梦见我带兵杀进京城。” “您可真敢想。” “不是我想,是他们愿意信。”他扇子轻点唇角,“人呐,最喜欢自己吓自己。你给他一根稻草,他能脑补出一座刀山。” 话说到这儿,前方巷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围住一个卖花女,推搡叫骂,其中一个伸手就去抢篮子。 阿箬眉头一皱:“又是这群混蛋,专挑半夜欺负人。” 萧景珩却笑了:“哟,好戏上门了。” 他整了整衣领,摇着扇子就往那边走,嘴里还喊着:“让让让!南陵世子驾到!谁敢造次!” 第14章:街头冲突,戏精解危机 第14章:街头冲突,戏精解危机 萧景珩刚喊完那句“南陵世子驾到”,扇子还没摇两下,几个地痞就围了上来,像一群闻见肉腥的野狗。 为首的光头汉子一巴掌拍在他扇骨上,咧嘴一笑:“哟呵,还挺嚣张?穿金戴银的小白脸,知道这地界归谁管不?” 旁边两人立刻堵住退路,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腰间玉佩。一个伸手就要去摘。 阿箬眼疾手快,往前一扑,直接跪在地上,嗓门立马拔高八度:“大哥们行行好啊!我娘快不行了,就等这半吊钱买药救命!你们要是抢了,她今晚就得咽气啊!” 全场一愣。 光头汉子手僵在半空:“你……你说啥?” 阿箬眼泪说来就来,哗啦啦往下掉,一边抽抽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抖开一看——里面就三枚发黑的铜板。 “我们兄妹俩从西北逃荒过来投亲,路上走散了,只剩这点钱。”她哽咽着指了指萧景珩,“这是我哥,脑子让马踩过,疯了好几年,全靠我一个人养活。” 萧景珩心里一乐:好家伙,这剧本加得比我还狠。 但他脸上立刻配合扭曲起来,翻着白眼往后一缩,抱着脑袋大叫:“别抓我!我不是贼!我没有偷灯油!灯油是猫打翻的!” 说着还猛地跳起来原地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妖妖妖!” 三个地痞你看我我看你,表情从凶神恶煞变成了“我是不是碰上真可怜人了”。 光头汉子讪讪收回手:“咳……那个,小姑娘,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们刚才还推那个卖花的!”阿箬哭得更凶了,“她篮子里才几朵花,你们也要抢?我们穷人抱团取暖都不容易,你们咋就这么狠心呢!”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不对了。 其中一个瘦子挠头:“头儿,咱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俩看着真不像有钱的。” “废话!”阿箬抹了把鼻涕,“要真有钱,能让我穿这破袄子?我哥连裤子都露屁股蛋了!” 萧景珩一听,秒懂,立马弯腰撅屁股,把后腰那一截白布条扯出来晃了晃:“看!龙纹补丁!皇帝赏的!不准撕!” 地痞集体沉默。 光头汉子脸有点红,咳嗽两声:“咳咳,误会误会。这样吧,这点钱你留着,我们……我们帮你打听打听。” 阿箬抽抽搭搭抬头:“真的?你们见过一个穿灰布衫、背竹篓的老太太吗?说是往东巷去了,我找了半个晚上……” “东巷?”瘦子突然插话,“前头药铺后街倒是有个人,躺在柴堆里咳血,巡夜的刚把她轰走,说是占道。” “那就是我妈!”阿箬腾地站起来,拉着萧景珩就走,“哥!咱娘在等你!快走快走!” 萧景珩继续演:“娘——!我来了!妖怪别追我!我带馒头来了!” 两人踉踉跄跄往前冲,光头汉子赶紧喊:“等等!那边黑灯瞎火的,有野狗!老六!送他们一段!” 一个矮个子应声跟上:“哎!来了!”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瘦子低声嘀咕:“咱刚才……是不是差点欺负了个疯子和孤儿寡母?” 光头汉子摸着后脑勺:“要不说做人留一线呢……唉,想起我小时候饿得啃树皮,也是靠人家一碗粥活下来的。” “要不……以后少收点‘过路费’?”瘦子试探问。 “滚蛋!”光头汉子一巴掌拍他头上,“该收还得收!但——穷得比咱们惨的,绕着走。” 阿箬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冲那群人眨了眨眼。 矮个子老六走在旁边,忽然说:“小丫头,听着,城东槐树底下有个铁匠铺,掌柜的姓刀,叫刀七。以后有事报我名号,没人敢动你。” 阿箬一怔:“你就是刀七?” “嗯。”他点点头,“刚才那帮人,归我管。” “那你为啥听他指挥?” 刀七笑了笑:“他是我表哥。但这街上,谁狠谁当头是一回事,良心还在不在,是另一回事。” 阿箬没说话,只轻轻“哦”了一声。 三人走到药铺后街口,果然看见一堆柴火旁蜷着个老太太,身上盖着半片草席,咳得一声比一声响。 萧景珩停下脚步,也不疯了,静静看了会儿。 阿箬低声问:“真救?” “假哭都能换条路,真病凭啥不管?”他掏出一块碎银塞她手里,“买药,找郎中,别啰嗦。” 阿箬接过钱,转身就往药铺跑。老六在后面看得直咂舌:“你这妹妹……戏是真足,心也不坏。” 萧景珩摇着扇子:“我傻,她替我聪明。” “可你也不全是傻。”老六忽然说,“刚才那一下——你是故意让她先跪的吧?你本来想吓唬我们,结果她抢先一步,把局面全变了。” 萧景珩笑了:“所以我说她聪明。” 老六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压低声音:“你们不是来找亲戚的吧?” “嗯?” “半夜出门,不回府,反倒往脏地儿钻。”他眯眼,“而且你走路带风,站姿挺直,哪像是疯的?最多……装疯。” 萧景珩扇子一顿。 老六却没继续追问,只拍拍他肩膀:“我不问你是谁。但我劝一句——这街上耳朵多,眼睛也多。有人盯你们,不止是我们。” “谁?” “穿青靴的。”老六抬手指了指远处街角,“刚才一直跟着你们的那个,鞋底沾着校场红泥,衣服却是商贾款。你说奇不奇怪?” 萧景珩顺着看去,街灯昏黄,那人已经转身离开,背影融进夜色。 他冷笑一声:“哟,燕王府的新狗,上岗第一天就开始遛弯了?” “你认识?”老六皱眉。 “不认识。”萧景珩扇子一合,“但我认识他们家狗粮的味道。” 老六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再问,阿箬提着药包回来了。 “郎中说要煎三个时辰,得有人守着。”她看了看柴堆里的老太太,“我就在这儿熬药。” 萧景珩点头:“行,我陪你。” 老六摆摆手:“那我先撤了。记住,槐树底下铁匠铺,刀七。” 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明天这时候,西市口有批南货到,据说是从陇西来的。你们要是找人,不妨去瞅瞅——逃荒的,十个里有八个是从那儿出来的。” 阿箬眼睛一亮:“谢谢!” 老六挥挥手,消失在巷子深处。 萧景珩蹲下身,拨了拨柴火堆:“这老头,八成以前也是逃荒的。” “说不定当年也被人当成骗子赶走过。”阿箬点燃火折子,“现在轮到他当混混头儿了,反而开始护弱了。” “人性嘛。”萧景珩往火堆里扔了根干枝,“要么被苦难压垮,要么被苦难教会做人。” 阿箬瞥他一眼:“你这话,可不像是个整天想着斗鸡跳舞的纨绔说的。” “所以我只能让你听见。”他咧嘴一笑,“其他时候,我得继续疯。” 火苗噼啪炸了一下,照亮两人侧脸。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阿箬搅着药罐,忽然问:“你说……我们这么做,真能撬动点什么吗?不是抓细作,不是放消息,就是这么一点点帮人,一点点攒人心。” 萧景珩望着火光,轻声道:“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你现在撒的每一粒灰,将来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不懂。”阿箬撇嘴,“能不能说人话?” “意思就是——”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咱们现在演的是疯子和乞丐,但总有一天,这满京城的人都得仰头看咱们。” “吹牛不上税。”阿箬翻白眼,“先顾眼前吧,这药快糊了。” 萧景珩笑着凑过去看,忽然目光一凝。 药罐边沿,沾着一片极小的纸屑,焦黄卷曲,像是从某个信封上烧剩下的。 他不动声色拈起来,展开—— 上面只有一个字,墨迹未干透: “西”。 第15章:地痞信服,化敌为友帮 第15章:地痞信服,化敌为友帮 药罐子还在咕嘟冒泡,火苗一跳一跳地舔着黑锅底。阿箬拿根小木棍搅了搅,抬头看了眼萧景珩:“哥,你说这药真能救活人不?” 萧景珩蹲在柴堆边上,手里捏着那片焦黄纸屑,不动声色塞进袖口暗袋。他扇子一摇,咧嘴:“你都熬了半个时辰了,总不能是白忙活吧?再说了,咱可是京城第一善男信女组合。” 阿箬翻了个白眼:“少吹牛,刚才还说自己裤子露屁股呢。” “那叫演技。”萧景珩一本正经,“没有点疯劲儿,怎么镇得住那群街头混世魔王?”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脚步声。 两人抬眼,刀七又折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粗布包袱,往地上一放,拍拍手:“给老太太盖的,夜里凉,别还没救醒就冻硬了。” 阿箬愣了下:“你还真回来啊?” “我说话算话。”刀七靠着墙根坐下,也不看他们,目光落在火堆上,“你们俩……跟我当年有点像。” “你也被人当成骗子赶走过?”阿箬问。 “不止。”刀七扯了扯嘴角,“我六岁那年从陇西逃出来,饿得啃观音土,差点拉不出来憋死。有个老混混头儿给了我半碗馊粥,说‘你要么当贼,要么当狗,但别当没良心的畜生’。”他顿了顿,“后来他死了,我就接了他的地盘。” 萧景珩扇子轻轻敲着手心:“所以你现在收‘过路费’,但也放穷人流民一条生路。” “聪明人一点就透。”刀七斜他一眼,“你刚才提陇西旱情,不是随便说的吧?” “我傻,但我耳朵不聋。”萧景珩晃着扇子,“听说那边连树皮都被剥光了,人吃人也不是新鲜事。” 空气静了一瞬。 刀七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你这疯子装得挺像,可眼神太亮。一般人说到吃人,要么吓得哆嗦,要么赶紧岔话题。你倒好,跟聊今天晚饭吃什么似的。” “因为我脑子里天天演宫斗剧。”萧景珩耸肩,“前一秒还能喝奶茶,后一秒就得防着谁给我下毒——刺激。” 阿箬噗嗤笑出声:“哥,你这人设崩得比城墙还快。” 刀七没笑,反而压低声音:“你们到底找谁?别跟我说真是来找亲戚的。这年头,逃荒的亲人都走散了八百回,哪还有人半夜满城转悠找妈?”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 阿箬搅药的动作慢下来:“我们……是在等一个人出现。” “什么样的人?” “知道‘西’字的人。”她抬头直视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刀七眉头一皱,没接话,反而问:“你们之前说西市口有南货到,是不是也想打听流民的消息?” “对。”阿箬点头,“如果有人从西北来,可能会带些旧物、家书,或者……熟人的消息。” 刀七沉默片刻,忽然道:“明天辰时,南巷开仓。官府不管,商队自己雇人搬货。那些流民为了口饭,都会去抢活干。” “我们可以混进去?”萧景珩问。 “你们穿成这样?”刀七扫了眼他金丝绣边的袍子,“还没进门就被打出来。” “那你说咋办?”阿箬急了。 “找个卖炭的老李。”刀七从怀里摸出块铜牌,扔给萧景珩,“说是‘刀七让你来的’,他会放行。记住,别问东问西,只干活,听动静。” 萧景珩接过铜牌,掂了掂:“你就这么信我们?不怕我们是官差卧底?” “你们要是官差,早把我抓了。”刀七冷笑,“而且,官差不会管一个快咽气的老太太。你们救她的时候,我没看到半点犹豫——这种事,只有真吃过苦的人才做得出来。” 阿箬鼻子一酸,低头继续搅药。 萧景珩却笑了:“所以你是被我们感动了,决定弃暗投明?” “少来这套。”刀七站起身,“我不是帮你们,我是帮我心里那个六岁的自己。他要是看见现在有人肯给一口粥,说不定也能活得久一点。”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萧景珩突然开口,“穿青靴的那个,回来了吗?” 刀七脚步一顿:“没见着。不过……”他回头,“要是他真盯上了你们,明天西市口最好小心点。那种人,不会只派一双眼睛。” “懂了。”萧景珩合上扇子,“多谢情报费。” “下次请我喝酒就行。”刀七挥挥手,身影消失在巷角。 火堆渐渐弱了。 阿箬把药舀出来,用破布包好,轻放在老太太身边。更夫打着哈欠走过来,接过萧景珩递来的碎银:“您放心,我守着她,醒了就按您说的回话。” “就说是个疯哥儿和小丫头救的?”阿箬确认。 “嗯,不说名字,不留影子。”更夫点点头,“街上的好事,大多都是这么做的。” 两人起身离开。 走出十几步,阿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你说……刀七会不会反水?万一他是燕王府的人呢?” “他要是燕王府的人,刚才就不会提醒我们青靴细作了。”萧景珩语气平静,“真正的眼线,只会制造混乱,不会教你怎么躲。” “可他干嘛非要帮我们?” “因为他心里有杆秤。”萧景珩脚步不停,“你看他说话时的眼神,不是怕我们,是心疼我们演的那出戏——因为他自己也演过。” “演什么?” “演混蛋。”他淡淡道,“其实最怕被人看出自己还有良心。” 晨雾开始升腾,长街朦胧。 阿箬搓了搓冻红的手:“明天真的要去西市口?穿成劳工那样?” “不然你以为豪门公子是怎么逆袭的?”萧景珩咧嘴一笑,“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现在咱们连碗都有了,还是铜的。” “贫嘴。”阿箬踢了颗石子,“我要是累瘫了,你可得背我回来。” “没问题。”他扇子一摇,“等你躺平了,我就喊‘刀七!救命啊!我妹妹被生活压垮了!’” “滚。” 两人一路拌嘴,走到街口。 远处鸡鸣响起,天边泛起鱼肚白。 忽地,萧景珩脚步一顿。 阿箬撞他背上:“干嘛突然刹车?” 他没回答,反而缓缓抬起右手—— 袖口里那片焦纸,不知何时滑了出来,一角卡在衣缝,随风轻轻颤动。 他盯着那歪斜的“西”字,眼神沉了下去。 阿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呼吸微滞。 就在这时,街对面一辆空货车上,一块沾泥的麻布被风吹起,底下露出半截木箱,箱角刻着一道浅痕—— 像是个未写完的“西”字。 第16章:神秘访客,意图难捉摸 第16章:神秘访客,意图难捉摸 天边刚翻出点鱼肚白,萧景珩还站在街口,袖口那片焦纸被晨风一撩,差点飘出去。他眼疾手快捏住,指尖摩挲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西”字,眼神冷得能结出霜来。 阿箬正想开口,他忽然咧嘴一笑,扇子“啪”地甩开,摇得跟电风扇似的:“走咯,世子爷回府晒太阳去!昨儿熬夜斗鸡,今儿不补个日光浴都对不起这张脸。” 说完转身就走,袍角一甩,金线在晨光里闪了道虚光,活脱脱一个闲得发慌的纨绔公子。 阿箬赶紧跟上,心里直嘀咕——这人前脚盯着半截木箱上的刻痕能站成石像,后脚就能笑出八颗牙,演技比戏台上的猴还灵活。 两人刚踏进南陵王府大门,门房小跑着迎上来,满脸堆笑:“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外头有位贵客,说是慕名而来,要跟您谈笔大买卖。” 萧景珩眉毛一挑:“哦?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我这儿谈买卖?我这人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肝,连蚊子叮一口都要收三文血税。” 门房赔笑:“人家穿得朴素,话也客气,就是……不肯说名字。” “有意思。”萧景珩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带路。” 正厅里,访客已落座。 一身青灰布衣,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个旧皮囊,看着像个跑长途的老商贾。可他坐姿太稳,背脊挺直,连茶杯端起来的角度都像是量过尺子的,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萧景珩一进门就夸张地挥手:“哎哟喂!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来人,上贡茶!再搬两坛桂花酿,本世子今天要跟高人喝个痛快!” 那人起身拱手,声音平得像口枯井:“南陵世子果然豪爽,久仰。” “客气客气!”萧景珩一屁股坐主位,翘起二郎腿,“说吧,什么买卖能让您老亲自登门?要是贩私盐,咱得先说好抽成;要是卖官鬻爵,那得加钱——毕竟我这身份,挂名就得收品牌使用费。” 访客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世子说笑了。在下做的是南北货转运,盐铁、布匹、药材都有涉猎。听说世子人脉广,想搭个线,共谋大利。” “干!”萧景珩拍案而起,眼睛放光,“只要有钱赚,老子连龙王殿都敢闯!你说个数,要多少本金?我萧某人别的没有,银子堆成山,就差个会爬的耗子帮着数。” 说着故意压低嗓音:“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朝里不太平。太子那身子骨,咳两声都能惊动半个御医院,迟早要变天。这种时候搞大生意,得看准风向啊。” 话音刚落,厅外脚步轻响。 阿箬端着茶盘进来,低眉顺眼,像极了寻常侍女。 可她眼角一扫,就盯住了访客的手——那只手端着茶盏,稳如磐石,但当“变天”二字出口时,指尖分明颤了半瞬。 更绝的是,他袖口滑出一截玉扣,青灰色,雕着古怪纹路,看着不像当朝的东西。 阿箬装作失手,茶盖“啪”地掉地。 她弯腰去捡,视线却顺着对方靴底一扫——泥印子还没干透,底下刻着个怪异符号,像蛇缠着根柱子,又像某种图腾。 她心头一跳,默默把那图案记进脑子里。 直起身时,她忽然“哎呀”一声,瞪大眼睛看向访客:“这位先生……您是不是姓李?西市那个老李?” 厅内空气一滞。 萧景珩脸色瞬间变了:“你认得他?” 访客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你说的是……西字令那边的人?”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立马补救:“我是说……我在西州做过几年生意,那边有个‘西字号’的商队,或许您说的是他们?” “西字号?”萧景珩扇子慢悠悠摇着,笑容不变,“巧了,我前两天还真在找他们。听说他们手里有批西域奇药,专治咳血痨病,正好送进宫里表个孝心。” “咳血……”访客微微一顿,“那种药,市面上少见。若世子真有兴趣,在下倒是可以引荐几位懂行的中间人。” “那敢情好!”萧景珩一拍大腿,“不如这样,您先留府上住几天?咱们慢慢聊。反正我这儿空房多,狗窝都比别人家客厅大。” “不必了。”访客起身,“在下还有要事,改日再来叨扰。” “急啥?”萧景珩懒洋洋靠回椅背,“外面天寒地冻,您这一身单衣,怕是走到半路就得被北风卷走。再说了,生意没谈完就想跑?这不是耍流氓吗?” 阿箬退到侧廊阴影处,悄悄从袖中摸出那片焦黄纸屑,指尖抚过“西”字边缘。 她记得清楚——昨夜刀七给的铜牌上,背面就刻着类似的符号。而眼前这人靴底的图腾,和铜牌背面几乎一模一样。 “西字令……原来真有人知道这个。”她嘴唇没动,心里却炸了锅。 厅中,萧景珩还在笑嘻嘻地灌迷魂汤:“您瞧,咱俩这缘分,简直是天注定。您提‘西’,我念‘西’,连我养的鹦鹉都会喊‘西边有金矿’。要不说,财神爷这是催我们合作呢?” 访客神色已恢复平静,但语气明显紧了几分:“世子爱开玩笑。在下只是个跑腿的商人,哪懂这么多玄机。” “商人?”萧景珩忽然眯眼,“那你告诉我,陇西去年旱成什么样?流民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访客顿了顿,“听闻百姓啃树皮,吃观音土,饿殍遍野。” “嗯,答得标准。”萧景珩点头,“可你知道不知道,有些人活不下去,干脆把孩子卖了换三升米?还有些人,夜里挖坟,扒死人衣服穿?” 他往前一倾,声音压低:“你刚才说你在西州做生意——那你见过‘人市’吗?就是那种拿麻袋装小孩,半夜交易的地方?” 访客呼吸微滞,但很快道:“从未亲眼见过,只是耳闻。” “可惜。”萧景珩一摊手,“我还以为你能给我带个路呢。我最近特别想搞点慈善,比如……一把火烧了那些人市。” “世子仁心。”访客干笑,“可这种事,还是交给官府为好。” “官府?”萧景珩嗤笑,“官府连赈灾银都能让地痞偷了,还能指望他们管人贩子?要我说,就得有人暗地里动手,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他说着,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把瓜子刀,慢条斯理削着指甲,刀锋在阳光下一闪,寒光刺眼。 访客的目光在那把小刀上停留了一瞬,喉结微微滚动。 阿箬在廊下看得真切——这家伙看似镇定,实则小腿肌肉绷得发紧,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她忽然轻咳两声,打破沉默:“世子爷,厨房新炖了羊肉汤,要不要给贵客端一碗暖暖身子?” “好主意!”萧景珩立刻接话,“来来来,尝尝我府上的招牌——羊都不够分的汤!” “不必麻烦。”访客终于起身,“今日冒昧来访,只为递个消息。若世子有意合作,三日后子时,城西废窑有人等您。” “哟,还挺神秘。”萧景珩也不拦,“行,到时候我带着银票和刀去。对了,暗号是什么?总不能我一喊‘我是来赚钱的’,就有人从地里钻出来吧?” “您只需带一片带‘西’字的残纸。”访客淡淡道,“他们会认。” 说完,拱手告辞。 萧景珩坐在那儿没动,扇子轻轻摇着,脸上依旧挂着笑,可眼神早已沉到底。 直到门外脚步声远去,阿箬才快步走回厅中,压低声音:“那人有问题。” “废话。”萧景珩冷笑,“谁家商人穿布衣能站出将军范儿?再说,他提到‘西字令’时反应太猛,明显是脱口而出的老*习惯。” “而且他靴底有图腾。”阿箬迅速比划,“像蛇绕柱,和刀七铜牌背面的一样。” 萧景珩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看来,‘西字令’不是传说。有人在用它串联势力,而且……盯上我了。” “他让你去废窑见人,肯定有埋伏。” “我知道。”萧景珩咧嘴,“所以我更要去了。” “你疯啦?” “我不去,他们怎么敢把底牌亮出来?”他扇子一合,眼神锋利,“让他们以为我贪财、冲动、脑子一热就往坑里跳——这样,我才好顺藤摸瓜,把整条根都挖出来。” 阿箬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气:“你说,你装纨绔装久了,会不会哪天醒来发现自己真是个混蛋?” “不会。”萧景珩站起身,拍拍她脑袋,“因为混蛋不会心疼老太太,也不会为了一个‘西’字,半夜蹲在街头看货车。” 他走向窗边,望着远处城墙轮廓,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在等——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一个个自己跳出来。” 阿箬站在原地,攥紧了手中的焦纸。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纸角,那个“西”字在光下忽明忽暗。 厅外,门房匆匆进来:“世子,刚那客人出门时,往东拐进了巷子,没走正街。” 萧景珩回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东巷?那可是燕王府探子常蹲的地儿。” 他踱回主位,重新坐下,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 “来,咱们接着聊——”他抬眼看向虚空,仿佛那访客还在对面,“你刚才说,你在西州做什么生意?” 第17章:试探交锋,真相渐浮出 第17章:试探交锋,真相渐浮出 萧景珩端着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热气往上蹿,熏得他半边脸都暖乎乎的。他没吹,也没喝,就这么盯着对面那张平静的脸,像在看一场好戏的开场。 “西字号商队?”他咧嘴一笑,声音懒洋洋的,“这名字听着就来钱快。我听说他们走陇西、穿大漠,连西域那边的香料都能搞到手,是不是真的?” 访客神色不动:“世子消息灵通。” “那是!”萧景珩把扇子往桌上一拍,“我不但知道他们卖货,还听说他们管‘活命’——西北那边的老百姓讲,只要手里有块‘西字令牌’,就能换三升糙米、一碗热汤,是真的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方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萧景珩心里咯噔一声:**中了**。 他面上却更乐呵了,身子往前一探:“你说巧不巧,我前两天捡了个破纸片,上面就写着个‘西’字,我还当是哪个穷书生写废的草稿呢!要不……您帮我瞅瞅,值不值钱?” 说着真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焦黄残纸,摊在桌面上推过去。 访客目光扫过那纸,瞳孔微缩,但只一秒就恢复如常:“不过是寻常字迹,不足为奇。” “哦?”萧景珩歪头,“可我听人说,这种纸……是信物,对吧?拿它能见人、能进暗道、还能调兵遣将——啧,不会吧,你们做生意还带武装押运的?” “世子多虑了。”访客语气依旧平稳,“小本经营,哪敢动刀兵。” “说得也是。”萧景珩忽然笑出声,往后一靠,“我要是你,也不敢说。毕竟现在朝廷风声紧,前朝余孽四个字,挂墙上都能吓死一只猫。”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一沉:“可你要真只是个跑腿的商人,刚才就不该提‘西字令’这三个字——那是黑话,不是市井闲谈能蹦出来的词儿。”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访客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阿箬端着一盘新切的瓜果走了进来,脚步轻快,脸上挂着甜笑。 “世子爷,厨房刚送来的冰镇蜜瓜,解暑又解腻!”她一边说,一边绕到萧景珩身后,顺手把果盘放下,指尖在他肩头极轻地敲了两下。 那是他们早就约好的暗号:**确认了,靴底图腾和铜牌一致**。 萧景珩嘴角一扬,仿佛得了什么好消息。 阿箬又笑着提高嗓门:“哎,您二位聊得热闹,我都插不上嘴。不过我刚听厨房老李说,今晚炖的是‘西’边来的羔羊肉,配了辣椒酱,香得整条街都闻着了!要不要给您二位加一碗?” “西”字再次出口。 访客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晃了出来,溅在袖口上都没察觉。 萧景珩看在眼里,心说:**这回真是狐狸尾巴露全了**。 他慢悠悠拿起瓜片咬了一口,含糊道:“阿箬啊,你这话说得不对。人家可不是冲着羊肉来的,人家是冲着‘西’字来的——你说是吧,先生?” 他抬眼直视对方,笑容不减,语气却变了味儿:“你根本不是来谈生意的。你是来找人的,找一个不怕朝廷、敢掀桌子的人。而你选中了我。” 厅内死寂。 良久,访客缓缓放下茶杯,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世子聪慧过人。”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几分,“既然您已猜到,我也无需再遮掩。我们确有一事相商。” “说来听听。”萧景珩扇子一摇,装模作样,“只要给够价码,老子连皇帝老儿的龙椅都敢拆了卖木柴。” “我们不要龙椅。”访客盯着他,“我们要的是江山易主。” “哈?”萧景珩夸张地瞪眼,“你这是想造*反?兄弟,我虽然纨绔,但脑袋还在脖子上,不至于陪你疯。” “不是造*反。”访客冷冷道,“是复国。大胤夺我祖业,屠我宗亲,血债未偿。如今皇权衰微,藩王割据,正是天赐良机。我们已在暗处布网多年,缺的只是一个旗手——一个有身份、有资源、能搅动风云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而您,萧景珩,南陵世子,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像在打量一头突然跳出来的大尾巴狼。 他心里早翻了八百个圈:**前朝遗族?复活计划?还拉我入伙?你们怕不是以为我是热血少年看多了侠义小说?** 但他脸上还得演。 “所以……”他拖长音调,“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当你们的‘开国功臣’?事成之后,封我个王爷?还是直接划块地让我自治?” “不止。”访客压低声音,“若您肯携手共举大事,将来登基称帝者,未必非得姓赵。” 这话一出,简直跟炸雷似的。 阿箬站在侧后方,听得浑身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果盘摔了。 萧景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出来了:“哎哟我去!你们这剧本编得也太狠了吧?让我当皇帝?我爹要是听见了,非得从坟里爬出来抽我一顿不可!” 他擦了擦眼角,收住笑,却又忽然眯起眼:“不过……我有个问题。” “请讲。” “你们怎么确定我不是朝廷的眼线?万一我是皇帝派来钓鱼的,你们这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为您是‘纨绔’,才最可信。”访客淡淡道,“真正有权谋之心的人,谁会把自己糟蹋成京城第一败家子?您越是荒唐,越说明您在藏锋。而且……您昨夜烧的那份密信残页,用的是南陵王府特制火漆,只有世子本人能开启。” 萧景珩心头一震。 **这帮人盯我很久了**。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行吧,你们调查挺细。那我也直说了——我对当皇帝这事,兴趣不大。但我对‘西字令’背后的势力,挺感兴趣。” “您想查我们?” “不不不。”萧景珩摆手,“我是想合作。但合作得讲诚意,比如……你们到底有多少人?藏在哪?手里有没有兵?别告诉我你们靠几个传信的跑腿和几块破牌子就能改朝换代。” 访客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世子何必试探?三日后子时,城西废窑一见,自会见分晓。您只需带那张‘西’字残纸赴约,若觉危险,不来便是。” “哟,还挺自信。”萧景珩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我还以为你们得多派几个人来劝我呢,结果就你一个?不怕我把你绑了送去衙门换赏银?” “若您真想告发,方才就不会留我到现在。”访客站起身,拱手,“三日后,等您决断。” 说完转身就走,步伐稳健,毫无迟疑。 萧景珩没拦,只是坐在那儿,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节奏不急不缓。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阿箬才快步上前,压低声音:“他真是前朝的人?还让你当皇帝?” “八九不离十。”萧景珩冷笑,“一群亡命徒,打着复国旗号,实则就想借我这身份闹事。可惜啊,他们不知道——老子才是那个真想坐龙椅的。” “那你去不去废窑?” “当然去。”他眯起眼,“不去,怎么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老鼠?” 阿箬皱眉:“可这是鸿门宴,说不定一进门就被围了。” “那就让他们围。”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东巷方向,“他们以为我在套他们,其实是我等着他们把底牌亮出来。现在好了,‘西字令’是真的,组织是有的,目标也明确了——就差一根线,把这群鬼拽到阳光底下。” 他回头看向阿箬:“你记得刀七给的铜牌吗?” “记得,背面有图腾。” “去把它找出来,比对清楚。另外,让暗桩盯着东巷动静,特别是穿灰布鞋、走路不沾尘的家伙——那种人才是真正的联络员。” 阿箬点头要走,又被他叫住。 “还有件事。”萧景珩从袖中抽出那张焦纸,对着光看了看,“这张纸……不是偶然出现的。它是饵,专门钓我这种‘有意思’的人。” 他轻轻折好,塞进腰间暗袋。 “三天后,我不光要去废窑,还得让他们觉得——我心动了。” 阿箬看着他嘴角扬起的那一抹笑,忽然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纨绔的嬉皮笑脸,也不是街头混混的痞气张扬。 那是猎人看见猎物走进陷阱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你装疯卖傻这么久,不会哪天真变成疯子吧?” 萧景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疯子可不会数着人头算账。” 他踱回主位,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扇子摇得呼呼作响。 “来来来,继续演。”他朗声道,“世子爷今天心情好,赏府上下人每人两个肉包子!顺便告诉外头——本少爷最近迷上了‘西’字,谁有相关古董字画,尽管拿来换银子!” 声音传出院墙,飘向街头。 而在东巷拐角,一抹青灰身影悄然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萧景珩坐在厅中,手中扇子停了一瞬。 他低头,缓缓摸出那张焦纸,指尖摩挲着“西”字边缘。 窗外日头正好,照得纸面发脆。 他忽然想起昨夜蹲在街头看货车的模样。 那时他以为自己在追线索。 现在才明白—— 有些线索,本来就是被人故意放在你脚边的。 第18章:拒绝合作,危机暗中藏 第18章:拒绝合作,危机暗中藏 萧景珩还在笑,手里的扇子摇得跟电风扇似的,阿箬刚要转身去安排暗桩盯梢的事儿,外头门房又急匆匆跑进来,嗓门都劈了:“世子!刚才那布衣人……又来了!” “哦?”萧景珩眉毛一挑,扇子停了一瞬,随即咧嘴,“这不是才走两步就后悔了?莫非是想加码?” 阿箬脚步一顿,回头瞪他一眼:“你别玩过头,这人来路不明,万一是个疯批反派,直接掏刀子怎么办?” “怕啥。”萧景珩翘起二郎腿,把扇子往脑后一垫,“我这府上连耗子都知道我是京城第一怂包,谁敢在这动手?真动了手,第一个被通缉的就是他自己。” 话音未落,那访客已自行跨过门槛,脸色比刚才冷了三分,眼神像冰碴子刮墙,一句话不说,直直盯着萧景珩。 “哟,回来取落下的瓜子壳?”萧景珩懒洋洋开口,“要不要我让厨房给你打包点心带走?咱们这蜜瓜可甜了,保准比你们前朝御膳房的还滋补。” 访客不接话,只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案上。 纸上写着四个字:**天命所归**。 萧景珩瞥了一眼,嗤笑出声:“就这?我还以为你要画个龙腾虎跃图呢。兄弟,现在街头算命的老头都比你有创意。” “世子。”访客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后废窑,我们愿让您先见一部分人——三百死士,埋甲十年。只要您点头,今夜便可入盟。” “三百?”萧景珩手指敲了敲桌面,“听起来不少,可我要是去告发,朝廷赏银起码五千两起步,你说我选钱还是选你?” “您不会。”访客冷笑,“因为您昨夜烧的密信,提到了‘燕王府粮道’四字。那是机密,只有南陵细作才能知晓。您早已在布局,只是不敢明面出手。” 萧景珩眯了眯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帮人还真查得深啊**。 但他脸上立马换上一副“被戳穿”的慌张表情,手一抖,扇子差点掉地上:“哎哟我去!你们连这个都知道?那我岂不是完犊子了?” 说着竟站起身,在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囔:“完了完了,这下真成朝廷钦犯了……早知道就不该半夜烧纸,怪不得最近总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五马分尸……” 阿箬站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装得也太浮夸了**。 可她没动,只悄悄把手滑进袖口——里面藏着一把薄刃小刀,是前两天从西市口铁匠铺顺来的,专防突发状况。 访客看着萧景珩这副模样,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世子不必担忧。我们既然找上您,自然会护您周全。大胤气数已尽,藩王割据,民不聊生。您若肯携手,将来登基称帝,天下共主,有何不可?” “皇帝?”萧景珩猛地停下脚步,一拍桌子,“打住!咱说点实在的。” 他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你说什么复国、什么天命,听着挺唬人。可我问你,西北百姓饿得啃树皮的时候,你们在哪?边关将士拿命守土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看朝廷乱了,就想跳出来摘桃子,还拉我当枪使?” 他冷笑一声:“我不傻。你们不是为了百姓,是为了自己姓赵的祖坟冒青烟。可我萧景珩,生是大胤的人,死是大胤的鬼。你们想复国?趁早断了念想!” 厅内瞬间安静。 连风吹帘角的声音都听得清。 访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眼神阴沉下来:“世子此言,可是决意拒绝合作?” “不然呢?”萧景珩把扇子“啪”地合拢,扔在桌上,“我还得给你们鼓掌叫好,说一句‘各位英雄豪杰,带我一个’?” “你可知拒绝的后果?”访客声音冷得像腊月井水。 “洗耳恭听。”萧景珩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 “今日你不肯携手,他日江山易主之时,莫要跪着求我们留你一命。”访客一字一顿,语气森然。 阿箬一听这话,火“噌”地就上来了。 她一步跨出,直接挡在萧景珩身前,双手握拳,眼睛瞪得像铜铃:“喂!谁给你的脸在这放狠话?我家世子爷不吃这套!你要真有本事,先把京城九门占了再说,别在这耍嘴皮子吓唬人!” 访客目光扫过她,冷冷一笑:“小丫头,聪明是好事。但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 “哦?”阿箬叉腰冷笑,“那你回去问问你们祖宗,是不是聪明人都短命?我看你们前朝就是被自己人蠢死的!” “阿箬。”萧景珩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厅堂都静了下来。 她回头,看见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然后他看向访客,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滚吧。再踏进我府门一步,我不告官,直接剁了喂狗。” 访客脸色铁青,站在原地没动。 萧景珩也不怕,就这么盯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怎么?还想等我反悔?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吃软饭的,一种是翻旧账的。你们俩样全占。” “你……”访客咬牙,拳头紧握。 “行了行了。”萧景珩摆摆手,像赶苍蝇,“赶紧撤,耽误我吃晚饭。今儿厨房炖了羊杂汤,香得我一路闻回来的,你再不走,汤都要凉了。” 访客死死盯了他几秒,最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靴底踩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阿箬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哎哟我的老天爷,刚才我都准备动手了……你说他会不会回头叫人?” “会。”萧景珩坐回主位,拿起那张写着“天命所归”的纸,慢悠悠撕成两半,“所以他刚才那句话不是威胁,是预告。” “啥预告?” “预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把纸片扔进火盆,火苗“呼”地窜起,映得他半边脸通红,“三百死士?吹牛都不打草稿。真有这实力,早就在城外起兵了,还用得着来找我?” 阿箬皱眉:“可他说你知道燕王府粮道的事……这是真的吧?” “是真的。”萧景珩靠在椅背上,闭眼,“所以我更得小心。这帮人不止盯着我,还在摸我的底。今天来的是说客,下次来的,可能就是刺客。” “那你还去废窑?” “当然去。”他睁开眼,眸子亮得吓人,“不去,怎么知道他们到底藏了多少人?又怎么能让他们以为——我还在动摇?” 阿箬愣了愣:“你还打算继续演?” “不然呢?”他咧嘴一笑,“我装纨绔装了一个月,难道现在收摊?这戏才刚热场,主角怎么能提前退场?” 她叹了口气:“可你刚才说得那么绝,他们肯定觉得你不可能回头了。” “正因如此,我才要去。”萧景珩拿起那张焦黄的“西”字残纸,对着光看了看,“人啊,最怕的不是敌人强硬,而是敌人突然软了。我现在越狠,他们越会觉得我内心动摇,需要用强硬来掩饰。” “所以你是外强硬,内……假装动摇?”阿箬挠头,“这弯绕得比我偷包子时钻的狗洞还多。” “聪明。”萧景珩竖起大拇指,“以后府里情报工作交给你了,工资涨三文。” “少来。”阿箬翻白眼,“我要的是肉包子管饱。”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府里小厮送晚膳来了。 萧景珩接过托盘,掀开盖子,一股羊肉香扑鼻而来。 “哎,今天的汤怎么这么香?”他吸了吸鼻子。 小厮赔笑:“回世子,说是东巷新来的货,今早刚到,掌柜特意挑了最好的肋条炖的。” “东巷?”阿箬猛地抬头,和萧景珩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想到——刀七给的铜牌,背面图腾和那访客靴底的一模一样。 而东巷,正是那批“南北货”的落脚点。 萧景珩低头看着碗里的羊肉,汤面上漂着几片香菜,油花打着旋。 他忽然伸手,从汤里捞出一块骨头,翻过来一看—— 骨头上,刻着一个极小的“西”字。 第19章:街头传闻,谣言四起时 第19章:街头传闻,谣言四起时 萧景珩夹起那块刻着“西”字的羊骨,在指尖转了半圈,像玩骰子似的颠了两下,然后“啪”地塞进袖袋里。阿箬盯着他动作,小声问:“这玩意儿……真能顺藤摸瓜?” “现在不能。”他咧嘴一笑,筷子往碗里一撂,“但等它长出瓜来,咱就能摘了煮汤。” 话音刚落,外头一阵乱嚷,几个小厮连滚带爬冲进来,脸都白了:“世子!外头炸锅了!全城都在传您勾结前朝遗族,要举兵造*反!” “嗯?”萧景珩眉毛一挑,端起碗慢悠悠吹了口汤,“我还以为是说我昨儿赌输了三百两的事呢。” “不是啊!”一个瘦脸小厮急得直跺脚,“茶馆说书的都改词了,现在开场就是‘南陵世子暗藏三百死士,夜掘地道通皇陵’!还有人说您在府里供着前朝龙牌,早晚要黄*袍*加*身!” 阿箬听得眼皮直跳:“这也太离谱了吧?谁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有人想让我上热搜呗。”萧景珩放下碗,拿起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画着一只歪嘴猴,题着四个大字——“乐呵乐呵”。 他摇着扇子站起来,踱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正好,照得青石板发亮,街上传来叫卖声、孩童嬉闹声,还有不知哪家铺子放起了唢呐曲《百鸟朝凤》,热闹得跟过节似的。 可就在这片喜气洋洋里,一句句“南陵要反了”的闲话,正像野火一样燎原。 一个卖糖人的老汉蹲在巷口,边扯糖丝边跟顾客嘀咕:“听说没?昨儿半夜,南陵府后墙根儿有黑影窜动,抬的全是兵器匣子!” 旁边妇人惊呼:“哎哟!那不是要谋逆吗?” “可不是嘛!”老头压低嗓门,“我表舅的二姨夫在宫里当差,说皇上今早脸色都不对,连早朝都推迟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萧景珩耳朵里。他站在门槛上,扇子摇得不紧不慢,嘴角还挂着笑,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谣言**。 这是冲着“动摇君心”去的刀。 皇帝最怕什么?不是藩王拥兵,不是边关告急,而是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悄悄结党、图谋江山。 如今这流言,直接把他架在火上烤——信吧,得动手;不信吧,民心已乱。 而最狠的是,这把火是从市井烧起来的,不是朝堂,不是官文,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杀人不见血,诛心于无形**。 阿箬凑过来,低声问:“怎么办?要不要出去辟谣?” “辟什么谣?”萧景珩冷笑,“我说我没反,百姓就信?还是说我去大街上直播剖腹验忠心?” 她一噎:“那也不能任他们胡说八道啊。” “当然不能。”他收起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脑门,“但他们想让我慌,想让我跳出来解释,想让我越描越黑。” 顿了顿,他眯眼一笑:“那咱就偏不按剧本走。” 他转身回屋,招手叫来贴身侍卫:“明天去斗鸡场,给我押五百两银票,输光为止。” 侍卫愣住:“啊?又赌?” “对。”萧景珩翘起嘴角,“还得输得人尽皆知。让全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还在赌鸡,哪有空造*反?” 阿箬眼睛一亮:“高啊!你越疯,别人越觉得你不可能谋反!” “聪明。”他点头,“纨绔人设不能塌。只要我还像个废物,他们就不会真把我当对手。” 可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这谣言来得太巧了。 前脚刚拒绝前朝遗族,后脚就传出“勾结前朝”的消息,时间掐得精准得像对表。 要么是那布衣人恼羞成怒,开始报复; 要么……是燕王的人趁机搅局,想借刀杀人。 **敌在暗处,真假难辨**。 阿箬看出了他的凝重,主动请缨:“我去街上听听,看这谣言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萧景珩沉吟片刻,点头:“只听不说,记清每一句话是谁说的,从哪个巷口传出来的。” “明白。”她转身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等等。”他从袖中掏出那块羊骨,递给她,“带着这个。万一碰上东巷来的货商,看看他们反应。” 阿箬接过骨头,翻来一看,那个“西”字刻得极浅,若不用心几乎看不见。她心头一震,低声道:“这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所以更要带出去。”萧景珩眯眼,“真金不怕火炼,假戏才怕穿帮。” 半个时辰后,阿箬混进了西市口。 这里人声鼎沸,菜贩吆喝、乞儿讨钱、算命瞎子敲铜锣,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她在茶摊坐下,要了碗劣茶,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尖。 “听说了吗?南陵世子昨儿见了个神秘人,穿布衣,戴斗笠,俩人在废窑密谈一宿!”一个络腮胡汉子唾沫横飞。 “瞎说!”旁边卖菜婆子反驳,“我侄女在礼部尚书府当差,她说那人是来做南北货生意的!结果世子嫌价高,没谈拢。” “那你懂啥?”汉子嗤笑,“我兄弟的丈母娘的干儿子在禁军当差,亲耳听见东宫太医说,皇上已经派密探去查南陵府地窖了!” 阿箬听得直翻白眼。 **这已经不是传谣,是集体编剧本了**。 她一路走一路听,发现一个规律——几乎所有版本,最后都会加上一句:“这事是从燕王府那边传出来的。” 可问具体是谁说的,谁也答不上来。 就像一颗石子扔进湖里,涟漪一圈圈扩散,没人知道源头在哪。 她正皱眉思索,忽然瞥见一个背着竹筐的老乞丐,正蹲在墙角啃饼。 那人衣衫破烂,脸上抹着灰,可右手虎口有层厚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有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他啃饼时,左手无意识地在地上划了三道短横,又补了个“西”字。 阿箬心跳猛地一滞。 她装作没看见,慢悠悠走过去,丢下一枚铜钱:“大爷,赏口饭吃吧。” 老乞丐抬头,浑浊的眼珠扫了她一眼,低声道:“丫头,有些事,听到了就当没听见。” 说完,他拍了拍屁股,拎起竹筐晃晃悠悠走了。 阿箬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 **这帮人,已经渗到街头乞丐里了**。 她匆匆赶回府,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 萧景珩听完,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一边造谣说我谋反,一边又派人盯梢,生怕我真动了。” “你觉得是谁?”阿箬问。 “两个可能。”他靠在椅背上,扇子轻敲桌面,“一个是前朝遗族,报复我拒绝合作;另一个……是燕王,想借他们的手除掉我。” “那咱们怎么办?” “先稳住明面。”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明天斗鸡场,我要输得倾家荡产。” 顿了顿,他又低声交代:“你去找刀七,问他最近东巷有没有生面孔打听我府上的事。” “不提‘西’字?” “不提。”他摇头,“只问动静,不问线索。” 阿箬点头,正要走,他又叫住她。 “记住。”他声音很轻,“从今天起,每句闲话都是刀,每个路人都是棋子。” 她回头看他,烛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明在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萧景珩一人。 他缓缓合上折扇,指尖在扇骨上轻轻敲击,像在打某种暗号。 窗外夜色渐浓,远处传来打更声。 他忽然伸手,从袖中取出那块羊骨,放在烛火下细细端详。 火光跳跃,照得那个“西”字忽明忽暗。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低声笑了。 “想用谣言压我?” “那我就让这戏,再热闹点。” 他站起身,将羊骨放进一个小铁盒,锁进书案暗格。 然后拿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在等什么人。 又像是在下一盘,还没掀开棋盘的局。 更夫走过巷口,抬头看了眼南陵府匾额,嘟囔了一句:“今儿世子爷回来得早啊。” 可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轻得像片落叶。 那黑影停在院墙上,低头看了眼手中纸条,上面写着: “明日子时,斗鸡场东巷,见。” 第20章:暗中调查,线索渐明朗 第20章:暗中调查,线索渐明朗 萧景珩把那张写着“明日子时,斗鸡场东巷,见”的纸条轻轻一搓,扔进烛火里。火苗“噌”地窜起,烧了半秒就灭了,只留下一点焦边飘落在砚台上。 他没说话,阿箬也没问。 两人对坐书房,一个摇扇子,一个抠指甲,谁都知道——上一章那点破事已经翻篇了,现在得干正经的。 “老乞丐划‘西’字。”阿箬忽然开口,“不是随手画的,是信号。” “废话,谁大冬天蹲墙角练书法?”萧景珩翻个白眼,“问题是他给谁发信号?接信号的又传给了谁?咱们听了一堆谣言,全是二手三手,再往下就是四手五手加拼盘。” “所以不能听风就是雨。”阿箬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羊骨,往桌上一拍,“得顺藤摸瓜,找到第一个放话的人。” “聪明。”萧景珩点头,“你去西市转转,找几个熟摊主聊聊,就说‘听说世子爷要反了’,看谁先冒头说‘我早知道了’。” “那你呢?” “我去赌鸡。”他咧嘴一笑,“还得输得人尽皆知,让全城都以为我忙着败家,哪有空搞政变。”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设快焊死在身上了。” “焊得好。”他扇子一合,“越疯越安全,谁会防一个天天押斗鸡、喝花酒的废物?” 半个时辰后,阿箬混进了西市口。 菜贩子吆喝,小贩扯嗓,一群小孩围着糖人摊抢着看吹龙。她熟门熟路钻进一家豆腐铺,跟老板娘搭讪:“大姐,最近有没有听说南陵世子的事?” “哎哟!”老板娘压低声音,“你还真不知道?都说他在府里供前朝龙牌,半夜磕头喊‘列祖列宗保佑’!” “谁说的?” “隔壁肉铺李二喝多了说的,说是他表哥的小舅子在燕王府当差,亲耳听见的。” 阿箬眼皮一跳——**又是燕王府**。 她一路问下来,十个有八个说法不同,但最后都会绕回一句:“这事是从燕王府那边传出来的。” 可具体是谁说的?没人说得清。 就像网上刷屏的热搜,你看到的是百万转发,却找不到第一个发帖人。 她正琢磨着,忽然想起什么,悄悄把那块刻着“西”字的羊骨放在卖菜老张的案板边上,假装挑萝卜。 老张低头一看,手猛地一顿,差点把秤砣砸自己脚上。 “这……这东西你怎么有?”他声音压得极低。 “捡的。”阿箬不动声色,“有人留下的吧?” 老张左右看了看,凑近道:“前两天有个穿灰袍的,说是燕王府采买,来我这儿买了几斤白菜,走的时候就在案板上划了个‘西’字,还塞了张纸条让我‘照旧办事’。” “办什么事?” “散话。”他苦笑,“让我逢人就说‘南陵府藏龙牌’‘世子勾结前朝’,说完每月给五钱银子。” 阿箬心头一震。 **这不是随机造谣,是系统性舆论战**。 她不动声色记下那人特征:四十出头,左眉有疤,走路微跛,每日辰时前后出现在西市。 回到府中,她刚进门就被萧景珩拦住。 “查到了?”他靠在廊柱上,手里转着一把瓜子。 “不止。”她把老张的话复述一遍,末了补上一句,“他们按月发钱,西市至少七八个摊主被收买。” 萧景珩嗑开一粒瓜子,吐壳:“有意思。燕王府不光想搞我,还想搞出个‘全民共识’——不是我说要反,是‘老百姓都说我要反’。” “这就叫——**舆情操控**。”阿箬比了个剪刀手。 “高。”他竖起大拇指,“可惜碰上了我们这两个专业拆台的。” 当晚,萧景珩派两名心腹侍卫换上商贾衣裳,在燕王府后巷蹲守。 第二天清晨,果然见一名灰袍男子鬼鬼祟祟绕到侧门,拎着个布包出来,左拐进了槐树胡同。 侍卫尾随其后,见他敲开一户民宅,递上布包,对方回赠一个小荷包。 一刻钟后,西市传来新版本谣言:“南陵世子昨夜密会前朝遗老,约定三日内举事,皇城已在监控之中!” 链条闭合。 **燕王府仆从→中间联络人→市井散播网**。 消息传回,萧景珩正在斗鸡场“表演”。 他站在高台上,面前一堆银票飞舞,嘴里喊着:“压红羽公鸡!赢了分大家花!输了别找我报销!” 围观群众哄笑:“世子爷又疯啦!” 一只鸡扑腾着翅膀飞上他肩膀,他也不躲,反而搂着鸡脖子说:“兄弟,咱俩命一样苦,都是被人当枪使。” 众人笑得更欢。 没人注意到,他袖中滑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李三,燕王府采买,居东巷槐树胡同七号,每晨出府送信,接头人为鞋匠赵六。” 深夜,南陵府书房。 烛光摇曳,萧景珩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张写满线索的纸。 阿箬趴在一旁啃苹果:“现在怎么办?揭发?” “揭个屁。”他冷笑,“现在拿去给皇上,人家只会说‘你被骂了就告状?’反而显得我心虚。” “那等啥?” “等他们继续加码。”他眼神沉静,“一个人造谣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觉得这招真有用——那就一定会再来一次,而且更大声。”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不。”他摇头,“我是想让他们把绳子编结实点,到时候好套自己脖子。” 阿箬咬了口苹果,汁水溅到纸上。 她没擦,反而笑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咱们早就盯上了,会不会吓得连夜改剧本?” “肯定会。”萧景珩把纸条折好,压进砚台底下,“但他们不会停。因为一旦停了,就等于承认自己心虚。” “所以他们会一直演,直到演过头。” “对。”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咱们不急,他们急。” 窗外夜风拂过,檐角铜铃轻响。 阿箬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家伙虽然整天嘻嘻哈哈,可一旦认真起来,气场比皇帝还稳。 她跳下凳子,晃着手里的羊骨:“这块骨头,要不要还给他们?附赠一句‘感谢贵府赞助本季八卦大戏’?” “留着。”他回头一笑,“以后当证据,或者……当纪念品。” “你真阴。” “谢谢夸奖。”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侍卫低声禀报:“世子,东巷那边刚又有动静——李三今早多领了一份纸包,比平时厚。” 萧景珩眉毛一挑。 “看来。”他慢悠悠拿起折扇,“他们准备加更了。” 阿箬眼睛亮了:“新剧情上线?” “估计是爆更三连。”他扇子一抖,扇面那只歪嘴猴咧得更开,“咱们这观众,也该买好瓜子,准备追剧了。” 他转身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 像在数着倒计时。 阿箬把最后一口苹果吃完,随手把核扔进痰盂。 她盯着那枚滚落的果核,忽然轻声说: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下一集里,给自己安排个退场方式?” 第21章:朝堂风波,皇上起疑心 第21章:朝堂风波,皇上起疑心 萧景珩把那张厚纸包在手里捏了又捏,指尖能摸出里头折了几道的痕迹。他没急着拆,反倒搁在桌上,拿茶盏压住一角。 “李三今天多领了一份。”侍卫刚走,他就自言自语,“看来是嫌戏不够大。” 话音未落,外头一阵急促脚步,门房几乎是撞开书房门冲进来:“世子!宫里来人了,圣旨到——”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慢悠悠端起茶喝了一口。 “念完没?” “还没……他们正在换朝服。” “哦。”他放下杯子,顺手把那块刻着“西”字的羊骨揣进袖子,“终于轮到我上台了。” 半个时辰后,他穿着玄底金线的世子礼服,腰佩玉带,发束金冠,站在宫门外等传召。 风有点冷,吹得袍角猎猎响。他眯眼看着朱红大门缓缓开启,心里却在盘算:这出戏,到底是燕王主导,还是皇上自己起了疑心? **多半是两者都有。** 一个想借刀杀人,一个正好拿我当磨刀石。 “南陵世子——入殿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一落,两旁甲士齐刷刷抬枪列队。 他整了整衣袖,迈步而入。 大殿之上,龙椅高悬,皇帝端坐其上,面容看不出喜怒。文武百官分立两侧,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景珩走到殿中,跪地叩首,动作标准得像是练过八百遍。 “臣萧景珩,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 他起身站定,双手执笏,垂目静候。 可不等人开口,兵部右侍郎就跨出一步:“启禀陛下,近日民间流传南陵世子勾结前朝余孽,密谋举事,更有百姓称亲眼见其夜会神秘人于城西废窑,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恐动摇国本,请陛下明察!” 话音刚落,又一个御史接上:“臣附议!南陵世子平日行为荒诞,斗鸡赌马、出入花楼,毫无世子体统。如今更与不明身份之人往来,难保不是别有用心!请立即派钦差查抄南陵府,以绝后患!” 一人说,两人跟,转眼七八个官员全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嚷着要彻查。 萧景珩眼角都不动一下,只盯着自己鞋尖。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的人——一个个穿得跟孝子贤孙似的,其实全是燕王养的狗。 果然,燕王这时候慢悠悠开口了:“陛下,臣虽不愿信此等流言,但众口铄金,不得不防啊。南陵乃边陲重地,世子若真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即刻封锁府邸,搜查证据,也好还天下一个公道。”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就是要往他脖子上套绳子。 萧景珩终于抬头,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皇帝脸上。 “陛下。”他声音不高,但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臣斗鸡、喝酒、逛青楼,样样都干过,不否认,也没脸否认。可‘谋逆’这种事——”他冷笑一声,“那是掉脑袋的买卖,谁敢拿命开玩笑?” 他往前半步:“若陛下疑我,我不争辩。我愿主动交出府中防卫,任由钦差进出;愿停一切职事,闭门思过。只求问一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下: “有没有实据?” 没人说话。 刚才喊得最凶的几个,此刻全都低下了头。 萧景珩环视众人:“你们说我勾结前朝,可有书信?说我密谋举事,可有人证?说我在府里供龙牌,可有物件?” 他越说越狠:“一句话,一张纸,一块牌位,拿出来!只要有一样,我当场磕死在这大殿之上!” 空气凝固了。 皇帝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眼神深不见底。 燕王脸色微变,刚要开口,萧景珩猛地转向他:“王爷说得对,防患于未然很重要。可要是连证据都没有,光靠几张嘴就能定一个藩王子嗣的死罪——那明天是不是谁走路姿势不对,也能被说成图谋不轨?” 他这话听着是在认怂,实则反手就是一刀。 你不是要查我吗?那你先告诉我,查人的规矩还在不在? 大殿里一片死寂。 东宫太子坐在角落,脸色发白,手紧紧攥着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帝终于开口:“够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压得所有人不敢喘气。 “此事交大理寺备案,暂无确凿证据,不得擅自行动。”他目光落在萧景珩身上,“南陵世子暂停参与朝议,非召不得入宫。待查清再议。” 圣谕一下,等于没下。 既没放你走,也没关你人,卡在中间,让你不上不下。 萧景珩立刻跪下:“臣,谢主隆恩。” 叩首起身,转身退朝。 走出大殿那一刻,阳光刺眼。 他眯了眯眼,嘴角微微翘了下。 **拖住了。** 只要不搜府,不拘人,剩下的时间,就够他把局翻回来。 偏殿外廊下,他被安排在此等候进一步处置。一名小太监捧着茶盘过来,低头奉上一杯热茶。 “世子爷,您喝口润润喉。” 萧景珩接过瓷盏,指尖触到杯壁温热。 他没急着喝,而是盯着茶面浮着的一圈油光。 这茶,泡得讲究。茶叶是贡品雀舌,水是玉泉山雪融,火候恰到好处,连倒茶的手法都是内廷老规矩。 可偏偏—— **茶盖边缘,沾了点灰。** 他不动声色用拇指蹭了下,指腹留下一道淡黑印子。 不是茶渍。 是香炉灰。 宫里最近烧过安神香?还是……有人特意在这茶上做了手脚? 他抬眼看那小太监,对方低眉顺眼,脸色正常,呼吸平稳,不像有问题。 但越是这样,越值得怀疑。 他轻轻吹了口气,茶面涟漪荡开,那圈油光晃了晃,忽然裂成两半。 就像现在的大胤朝局——表面平静,底下早就四分五裂。 他抿了一口茶,不烫不凉,味道纯正。 可就在他放下杯子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檐角铜铃轻轻一颤。 不是风吹的。 是有人从回廊尽头走过,脚步太重。 他缓缓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一道明黄袍角一闪而过,消失在拐角处。 是皇帝?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没动,只是把手伸进袖中,摸到了那块羊骨。 指甲在“西”字上来回划了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 像在数秒。 也像在等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分钟。 第22章:证据呈现,谣言被击破 第22章:证据呈现,谣言被击破 萧景珩走出宫门时,袖子里那块羊骨还在。他没看天,也没回头看殿门关上的动静,只把羊骨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他知道,刚才那一出“无证据不治罪”听着硬气,其实跟在刀尖上跳舞没两样。皇帝嘴上说“备案不查”,心里八成还在打鼓。流言要是再传三天,他就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 可现在不是等死的时候。 他脚步没停,直奔南陵府后巷的暗道入口。阿箬早就候在那儿了,蹲在墙根啃烧饼,见他来了立马站起身,碎屑掉了一襟。 “咋样?”她问得干脆。 “拖住了。”他回得也利落,“但得手快点,不然下次上殿,他们真能搬个龙牌出来栽赃我。” 阿箬翻了个白眼:“您这身份也太难伺候了,想当个反贼都没人信——明明是被人硬塞了个反贼帽子。” 萧景珩咧嘴一笑:“所以咱们得让他们自己把帽子摘了。”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密室,门一关,外头的喧嚣立马被隔开。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半碗凉透的茶。阿箬顺手把烧饼渣拍干净,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封皮都磨毛了。 “昨儿夜里我去西市老茶寮转了一圈。”她翻开本子,“那个说书的老孙头,你记得吧?天天讲‘世子夜会废窑,前朝死士三百甲’那段子的。” 萧景珩点头:“他嘴严吗?” “严?呵。”阿箬冷笑,“给他三枚银角子就能把亲爹编成谋反主使。问题是——现在有人盯着他。” “燕王府的人?” “不止。”她压低声音,“昨儿他收钱时,有个穿灰袍的小厮递的包儿,我认出来了,是燕王府典膳房的腰牌绳子。而且……”她顿了顿,“那小厮走之前,还冲他说了句‘七日连讲,月钱翻倍’。” 萧景珩眼睛一亮:“那就是铁证了。” “可人家现在闭嘴了。”阿箬撇嘴,“早上我去探路,发现茶寮里多了两个壮汉,坐那儿一壶茶喝半天,连续水都不让别人碰。明摆着是监视。” 萧景珩摸着下巴:“那就得让他主动开口。” 阿箬眨眨眼:“我有招。”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老孙头揉着眼睛准备开门营业,就见门口蹲着个小姑娘,披着破布片子,脸上脏兮兮的,正抱着膝盖哭。 “哎哟,这是咋了?”他心一软,上前问。 小姑娘抬头,泪眼汪汪:“大叔……我昨晚听你说那个南陵世子谋反的事,回家就被官差抓了!说我散播谣言,关了一宿,差点被打断腿!我家就剩我一个了,要是再被抓……我就只能跳河了!” 老孙头一听慌了神:“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哪知道是真的假的啊!” “不是真的?”小姑娘瞪大眼。 “当然不是!”他脱口而出,“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燕王府那个赵五给的钱,让我天天讲这段子!三枚银角子换七天连讲,讲完还能加钱!” 话出口才发觉说漏了,他赶紧捂嘴,可已经晚了。 阿箬——也就是那个“小姑娘”——默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刚才的话,还盖了手印。 “大叔,别怕。”她轻声说,“只要你签字画押,我保证没人找你麻烦。” 老孙头哆嗦着手按了红印,嘴里念叨:“完了完了,这回真要掉脑袋了……” “不会的。”阿箬收起供词,“有人比你想死。” 天刚蒙蒙亮,萧景珩就在书房等到了她。 她把供词往桌上一拍:“齐了。还有三个听众愿意作证,说是从他嘴里第一次听说这事,之前根本没人提过什么废窑、死士。” 萧景珩翻开供词,看到“银角子三枚,换七日连讲”那行字时,嘴角扬了一下。 “可以了。”他说,“够他们喝一壶的。” 但他不能直接闯宫。 禁令还在——非召不得入宫。 他想了想,叫来贴身太监,塞了个荷包:“帮我递个折子,就说……南陵世子病重,请辞一切职事,愿交还兵符印信。” 太监一愣:“这说得也太狠了吧?” “越狠越真。”萧景珩冷笑,“皇上最怕我造*反,我说我不干了,他反而得见我。” 果然,半个时辰后,内廷传来口谕:准觐见,偏殿候驾。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晴不定。 萧景珩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份供词册子,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天气。 “陛下,臣今日冒死求见,只为一件事——自证清白。” 他把册子呈上:“此乃街头说书人亲笔供词,另有三名听众所签画押文书。传播‘南陵世子勾结前朝’谣言之人,皆由燕王府典膳房小厮赵五出资指使,目的为制造舆论,动摇臣之地位。” 殿内一片寂静。 皇帝翻开册子,一页页看过去,手指停在“月钱翻倍”四个字上,眉头皱了起来。 “你为何不早呈此证?”他终于开口。 “臣被禁出入宫闱。”萧景珩低头,“无召不得觐见。若擅自递状,反倒坐实了‘心虚畏查’之嫌。唯有以请辞兵权为引,方得面圣陈情。”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问:“若朕不信呢?” “那臣便请旨,即刻提审赵五。”萧景珩抬眸,“若查无此事,臣愿当场卸去世子衔,自缚于午门待罪。” 皇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下:“你倒是胆大。” “臣只是不想背黑锅。”萧景珩坦然道,“斗鸡赌马是真,逛花楼也不赖账,可要说造*反——我脑子又没进水,干嘛拿全家性命玩火?” 皇帝合上册子,轻轻放在案上。 “传旨。”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此事到此为止。大理寺不必再查。若有再议者,以扰乱朝纲论处。” 萧景珩叩首:“谢陛下明察。” 走出宫门时,阳光正好洒在朱雀大街上。 他站在台阶最高处,没急着下,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宫门。 风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知道,这一局,他赢了。 但更大的棋,才刚开始。 阿箬在南陵府门前踮着脚张望,手里紧紧捏着那份誊抄的底稿,指尖都被纸边磨出了红痕。 远远地,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尽头走来。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步子,摇着折扇,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可她知道,不一样了。 那人眼神不再躲闪,背也不再故意佝偻。 他走过来,冲她扬了扬眉。 “成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袖子,掏出那块羊骨,往她手里一塞。 羊骨上,“西”字依旧清晰。 但他握过的地方,已经温热。 第23章:燕王恼怒,新计又萌生 第23章:燕王恼怒,新计又萌生 燕王府密室,烛火一跳。 茶盏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赵五靴面上,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三枚银角子。”燕王坐在主位,手指敲着扶手,声音低得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就这玩意儿,把我五千两白银的局给掀了?” 赵五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小的……小的也没想到那说书的老孙头会招啊!他还以为就是编个段子赚点外快,谁知道南陵世子真敢递供词进宫……” “他敢?”燕王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他是装疯卖傻装上瘾了!你以为他是被冤枉的?他是早就在等这一天——等着我出手,好顺藤摸瓜把脏水泼回来!” 话音未落,他又抓起案上一卷文书甩过去,正砸在赵五脸上。 “你知不知道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什么?‘燕王府花钱雇人编反贼故事’?我成说书人的后台老板了是吧?皇上昨儿还派太监去西市喝了碗豆花,听说的就是这个!” 赵五浑身发抖,嘴皮子哆嗦着想辩解,又不敢张口。 燕王来回踱步,脚步沉得像踩在人心上。墙上挂着一幅七州舆图,墨线勾出山河走势,西北角的玉门关被朱笔圈了三道,红得刺眼。 他忽然停步,盯着那一点看了半晌,冷不丁问:“萧景珩递折子请辞兵权的时候,宫里是什么反应?” “回王爷……”赵五咽了口唾沫,“内廷先是犹豫,后来准了觐见,在偏殿见的。陛下看完供词,当场叫停调查,还下了旨,谁再提这事就按扰乱朝纲办。” “呵。”燕王嘴角一扯,“他这是拿退为进,演忠臣呢?” “可不是嘛……如今街头都传他‘斗鸡赌马是真,造*反那是放屁’,还有人编了快板儿,唱他‘纨绔有底线,绝不背锅侠’……” “闭嘴!”燕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烛火猛晃,“一个街头混混扮的小丫头片子,就能让我布局十天的谣言网崩盘?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赵五扑通一声趴下去,脑袋磕地咚咚响。 “滚。”燕王摆手,“往后院扫地去,没我的令,不准踏进前厅一步。” 赵五连滚带爬退出去,门刚合上,燕王便冲角落吼了一声:“人都到齐了没?” 帘后转出三个身影,为首的是个灰袍谋士,胡子拉碴但眼神贼亮,另两个年轻些,一个捧着册子,一个手里攥着笔。 “回王爷,已候多时。” 燕王坐回椅子,指尖点了点舆图:“说吧,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那小子在朱雀大街上摇扇子哼小曲儿,还得给他鼓掌叫好。” 灰袍谋士上前一步:“属下以为,可再散新谣。就说那供词是伪造的,老孙头是被威胁才画押,咱们找几个‘目击者’,证明南陵世子半夜出入废窑,与前朝余孽密会。” 燕王嗤笑:“上回用嘴,这回还用嘴?皇上刚封了案,你再去翻,不是打他脸吗?他宁可信错,也不会认自己错了。” 另一谋士赶紧接话:“不如买通御史台的人,弹劾他‘欺君罔上’,说他假病请辞,实为试探圣意,居心叵测。” “蠢。”燕王直接打断,“这种折子递上去,陛下顶多骂两句,连查都不会查。萧景珩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文官咬他,他巴不得有人弹劾,好演一出‘忠良受辱’的戏。” 最后一人小心翼翼开口:“要不……除掉那个阿箬?她才是撬动全局的关键。没了她,萧景珩耳目尽失,再想布局也没人帮他跑腿。” 燕王眯起眼,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是想让我变成跟她一样的街头混混?靠下黑手赢棋?” 那人顿时语塞。 “上次是舆论战,输了。”燕王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缓缓划过从京城到西北的路线,“这次,得动真格的。” 他顿了顿,回头扫视三人:“你们觉得,皇上最怕什么?” 没人敢答。 “怕边关起火。”他自己接了话,“只要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送进宫,说南陵世子私通敌国,泄露布防图,哪怕最后查无实据,他也得先把人拿下。疑心一起,忠也不忠了。” 谋士们面面相觑。 灰袍老头皱眉:“可边关军报岂能伪造?一旦事发,牵连的是整支边军,王爷您也难脱干系……” “谁说要伪造了?”燕王冷笑,“我只是‘恰好’认识某个玉门参将的旧部,他对升迁特别感兴趣。只要他在军报里添一句‘近日有可疑信使往来南陵封地’,剩下的事,自然有人替我们放大。” “可……万一朝廷派人核实呢?” “那就看谁先到。”燕王眼神阴沉,“军情如火,等他们派钦差慢悠悠走三个月到玉门,京城早就炸锅了。到时候,萧景珩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为什么偏偏是他封地附近出了‘通敌’消息。” 室内一片死寂。 烛火映着舆图,玉门关那一点红,像是刚刚滴上去的血。 灰袍谋士终于点头:“若如此,确可动摇其根基。毕竟……比起街头小姑娘的供词,边关军报的分量,可是重千斤。” 燕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不是喜欢装清白吗?我就让他清白到死。你想当忠臣?行啊——我让你忠臣变叛臣,让全天下都看你跪着认罪。” 他转身走向案几,提笔蘸墨,刷刷写下一行字,吹干后卷起塞进竹筒,递给身旁心腹: “送去城北驿馆,交给穿青布短打的那个汉子。就说,王爷记得他弟弟去年冬在牢里冻断的那条腿。” 心腹低头接过,转身欲走。 “等等。”燕王又叫住他,“别走正门,从狗洞钻出去。现在满城探子都在盯我府上,一只苍蝇飞出去都得查查有没有带信。” 那人应声退下。 密室只剩燕王一人站着,其余谋士已陆续退出。烛火忽明忽暗,照着他半边脸亮、半边脸暗。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舆图上的玉门关。 “萧景珩啊萧景珩……”他低声喃喃,“你以为赢了一局,其实——我才刚开始。” 窗外风起,吹得窗纸啪啪作响。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掌整个按在那片红色圈记上。 指缝间,隐约透出底下墨写的地名:**玉门**。 第24章:边关异动,危机再降临 第24章:边关异动,危机再降临 宫外的马蹄声还没停稳,宫门内的太监已经扯着嗓子喊上了。 “南陵世子——陛下召见!急事!八百里加急军报到了!” 萧景珩刚下马车,手里还捏着半串糖葫芦,闻言差点把签子塞进嘴里。他眨了眨眼,一脸“我谁啊?你说啥?”的表情,摆手道:“哎哟我去,军报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兵部尚书,也不是边关守将,难不成玉门关的狼烟还能烧到我床上?” 话是这么说,脚底下可没敢慢。他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往宫里走,心里却像被猫抓了一样。 他知道,这事儿不对劲。 前脚刚在街头赢了斗鸡赛,后脚就有人传他勾结前朝余孽;他刚把那谣言按下去,现在又来个“八百里加急”?这不是巧合,这是冲着他命门来的连环套。 他一路穿廊过殿,还没进议事厅,就听见里面炸了锅。 兵部尚书的声音响得跟打雷似的:“……玉门参将急奏!近日有不明信使频繁出入南陵封地边界,形迹可疑!更有多名边军哨探目击其手持暗纹令符,疑似与敌国联络!” “啪!”一声巨响,龙椅扶手被拍得裂了缝。 皇上脸色铁青:“南陵世子何在?!” 萧景珩正好跨过门槛,一听这话,心说:好家伙,连人名都点上了,看来这次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他立刻收起嬉皮笑脸,单膝跪地,声音稳得不像话:“臣,萧景珩,在。” “你可知罪?”皇上盯着他,眼神像刀子。 “不知。”萧景珩抬头,直视龙颜,“若说我通敌卖国,那得拿出证据来。光靠一句‘形迹可疑’就想定我的罪?那昨儿晚上偷御膳房烧鸡的猫也得抓起来审一审。” 满殿文武一愣。 有人憋不住笑,赶紧捂嘴。 皇上没笑,反而更沉了脸:“军情非同儿戏!边关告急,一封接一封,你说你不知情?你的封地就在西北咽喉,出了事,第一个查的就是你!” “陛下说得对。”萧景珩不慌不忙,“所以我请求彻查。查我府上每一个人,翻我书房每一页纸,哪怕是我去年写的情诗草稿,您都拿去看。要是真找出半个字通敌的证据,我当场撞柱谢罪,绝不废话。” 他这话一出,反倒没人敢接腔了。 一个成天赌马逗狗、连早朝都能睡着的纨绔,面对这种指控,不但不慌,还主动要求彻查? 这不合常理。 但更不合常理的是——皇上居然点头了。 “准。”皇上冷声道,“即日起,南陵世子府暂停一切政务往来,禁军协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萧景珩本人,待查期间,非召不得入宫。” 话音落,几名禁军将领已悄然退出大殿,显然是去执行封锁令了。 萧景珩站起身,拱手行礼,脸上又挂回那副“老子天下第一闲”的表情:“谢陛下隆恩,臣这就回家等消息,顺便把库房钥匙准备好,免得你们撬锁麻烦。”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 没人看见他袖子里的手,早已攥得发白。 --- 马车晃悠悠往南陵府走,萧景珩靠在车厢上,一口一口啃着糖葫芦,酸得眯眼。 可这回,没人觉得他是在装疯卖傻。 阿箬早就等在门口,见他下车,几步冲上来:“怎么样?是不是燕王搞的鬼?” “还能是谁?”萧景珩冷笑,“上次用嘴编故事,这次直接让边关写奏章。牛啊,这波操作叫‘官方认证造谣’,属实是降维打击。” 阿箬急得直跺脚:“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他们查吧?万一他们栽赃……” “栽赃?”萧景珩打断她,眼神忽然冷了下来,“你以为这次还是街头谣言那种小儿科?这是军报,是从玉门关一级一级报上来的正式文书。就算真是假的,也得走三个月流程才能核实。等真相回来,我的脑袋早就挂在朱雀门上了。” 阿箬愣住。 她第一次看到萧景珩这样——没有笑,没有调侃,也没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装逼感。他就站在那儿,像一把收了鞘的刀,不动,却让人不敢靠近。 “那你……打算认了?”她声音有点抖。 “认?”萧景珩嗤了一声,“我要是认了,你现在就得改口叫我‘前南陵世子’了。我是傻,但没傻到替别人背通敌的锅。” 他说完,抬脚往府里走,边走边道:“去书房,关门。” 阿箬紧跟上去。 刚进院子,就发现不对劲。 往日热闹的门房空了,送菜的小贩被拦在门外盘问,连只鸽子飞进来都被两个禁军拿网兜截住检查。 整个世子府,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网罩住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府门,心想:以前我在街上骗人钱,被抓了顶多挨顿打,大不了换个地儿继续混。可现在……我连门槛都跨不出去了。 眼眶一热,她咬住嘴唇,硬是把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 书房内,门窗紧闭。 萧景珩一进门就撕了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锦袍,随手扔地上,换上一件素色长衫。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刷刷写下几个字,又猛地停下。 笔尖悬在纸上,墨滴落,晕开一团黑。 “这次不一样。”他低声说,“以前是玩舆论,输了顶多丢脸。现在是动军情,一步错,就是灭门。” 阿箬站在旁边,听得心惊。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凝重的样子。以前再大的事,他都能笑着化解,甚至还能顺手捞点好处。可这一次,他连装都不装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她问。 “等。”萧景珩放下笔,抬头看她,“等他们出招,看他们怎么演。这戏台子搭得这么大,总得让他们唱完。” “可要是他们直接抓人呢?” “不会。”他摇头,“皇上没下旨拿人,说明还在犹豫。他怕边关真出事,但也知道我萧景珩没那么蠢。所以现在是‘宁可信其有’,先晾着我,看风向。”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燕王想让我跪着求饶?想让我自辩清白?做梦。这一局,拼的不是嘴皮子,是耐心。” 阿箬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她初见时那个摇扇子逗狗的纨绔,早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那我也等。我不走,哪儿都不去。”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小厮在门外低声禀报:“少爷,禁军统领派人来说……府外街巷已设岗哨,夜间巡逻加倍,所有进出人员需登记姓名、事由。” 萧景珩冷笑:“登记?怕是连我放个屁都要记一笔。” 阿箬气得直瞪眼:“他们这是把咱们当犯人关起来了!” “差不多。”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前,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 夜色已深,府外火把林立,影影绰绰全是兵。 他静静地看着,忽然低声说了句:“他们盯的是我……但真正怕的,是下一个动作。” 阿箬凑近:“什么动作?” 萧景珩没回答。 他只是盯着远处的一点火光,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黑夜。 片刻后,他缓缓合上窗户,转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旧账册,翻开第一页。 泛黄的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玉门**。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两个字,指腹停在“门”字最后一竖上。 屋内烛火跳了跳。 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柄出鞘的刀。 第25章:冷静分析,破局有思路 第25章:冷静分析,破局有思路 萧景珩的手指还停在“玉门”那两个字上,纸面泛黄,墨迹陈旧,可他的眼神却像刚被火燎过一样亮。 阿箬站在他身后,没敢出声。她知道,刚才那句“他们怕的是下一个动作”,不是装腔作势,是真杀机开始冒头了。 “你刚才说……玉门参将不会无缘无故告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废话。”萧景珩收回手,把账册往桌上一扔,“边关武将谁不知道规矩?亲王封地边界有异动,第一反应是上报兵部查证,而不是直接捅到御前。这波操作,快得离谱,狠得离谱,熟得更离谱——明显有人早就备好了剧本,就等锣鼓一响,立马开唱。” 阿箬听得直点头:“所以这不是军情,是戏台子搭好了,专等你上台领罪。” “对。”他转身走到案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早凉了,他也不在乎,“而且这出戏最恶心的地方在于——它是‘合法’的。街头造谣还能靠供词翻盘,可这是八百里加急军报,盖着玉门关大印,走的是正经流程。就算我想自辩,朝堂也得按规矩来,三个月核实期,够他们把我名声踩进泥里八百回了。” 阿箬皱眉:“那咱们不能等啊!再拖下去,连皇上都信了,你还怎么洗?” “所以咱不等。”萧景珩放下杯子,眼神一沉,“他们用官文陷害,咱们就用官路反查。既然这份军报能一级一级送到皇帝手里,那它也一定一级一级走过流程。我倒要看看,是谁第一个把它从玉门送出来的,中间经了几道手,有没有人改过内容、换过印鉴。”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说——追源头?” “不然呢?”他冷笑,“敌人以为封锁我府就是绝路,其实恰恰相反。他们把我关在这儿,反而让我能静下心来想清楚一件事:这场局,最大的破绽不在结果,而在过程。” 他抬手点了点太阳穴:“燕王再聪明,也不可能让玉门参将亲自写完奏报,然后骑马三天三夜送到京城。中间必然有人传信,有人递文,有人盖章。只要找出那个‘送信的人’,顺藤摸瓜,迟早能摸到他裤腰带上的玉佩铃铛。” 阿箬听得热血上头,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懂了!你现在出不去,但消息不一定非得你自己去找。我在西市混了这么久,认识的可不是一般乞丐——有专门帮人跑腿送密信的‘飞脚帮’,有天天蹲在六部衙门外捡废纸的‘抄渣老李’,还有给达官贵人通口信的‘嘴皮子张’!这些人耳朵比狗灵,眼睛比鹰尖,说不定早就见过那份军报的草稿或者副本!”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还挺会攒人脉。” “那当然!”阿箬叉腰,“你以为我这些年光靠骗饭活下来的?我可是京城情报网野生节点!你要查流程,我就给你扒流程底裤;你要找中间人,我就给你揪出他祖宗十八代穿开裆裤的照片!” 萧景珩忍不住笑出声:“行,那你这张‘嘴皮子’现在就得动起来。不过记住——别露脸,别提我名字,更别让人察觉你在打听军报的事。你就当是替哪个小世家公子打听‘最近谁家要升官’,轻描淡写,顺嘴一问。” 阿箬眨眨眼:“明白,主打一个‘不经意间撬动天下’。” “还有。”他坐回椅子,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重点盯两个环节:一是军报送进兵部之前的最后一站——通常是驿站或巡骑司;二是兵部收文登记的档房。这种大事,不可能不留记录。哪怕只是个签收名字、时间戳,也能对上时间线。” “要是有人伪造记录呢?” “那就更好办了。”他眼神冷下来,“假的东西,总有痕迹。比如用墨不对、笔迹不像、日期冲突。只要我们手里有一份真实的时间链,就能把他们的谎言撕个稀巴烂。” 阿箬听得认真,一边记一边点头:“所以咱现在不求快,只求准。先理清流程路径,再锁定可疑节点,最后派人暗中查证——是不是这个节奏?” “没错。”萧景珩点头,“这叫‘逆向溯源’。他们用官方文书压我,我就用官方流程反杀。你别看我现在被关着像个囚犯,其实我心里门儿清——真正慌的人,是燕王。” “为啥?” “因为他不敢立刻动手拿我。”萧景珩冷笑,“如果他真有铁证,早就带兵冲进来抓人了。可他没有,所以他只能靠这份军报制造舆论压力,逼我自己乱阵脚。只要我不动,他就还得演。而戏演得越久,破绽越多。” 阿箬咧嘴一笑:“那你干脆再疯一点,让他以为你真的吓傻了,整天在府里烧香拜佛求平安,等他得意忘形,咱们突然甩出证据,啪一下打脸!” “这主意不错。”萧景珩挑眉,“不过我不烧香,我赌钱。” “啊?” “明天我就让管家去斗鸡场下重注,输个倾家荡产。再雇几个说书的,在街头讲‘南陵世子吓得尿裤子’的故事。越荒唐越好,让他觉得我彻底崩了,一心只想保命。” 阿箬拍手:“妙啊!他以为你在挣扎,其实你在布网。” “这就叫‘装孙子是为了将来当爷爷’。”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角。 外面岗哨依旧,火把通明,禁军来回巡逻,脚步整齐。 可他不再盯着那些人看了。 他只看着天。 夜色浓重,星子稀疏,但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三个月后——当那份真实的核查报告从玉门关传来,而他早已掌握全部证据链条时,朝堂之上,会是什么表情。 “你说……”阿箬忽然轻声问,“万一他们中途改计划,不等三个月,直接栽赃实物呢?比如在你库房埋个敌国令符?” “他们会试。”萧景珩淡淡道,“但不会成功。” “为什么?” “因为栽赃需要时间布置,而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时间。”他转过身,目光如刀,“他们每多做一步,就等于多留一个证据。只要我们盯紧每一个环节,他们动一次,我们就记一笔。等到算总账那天——” 他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极冷的笑: “我不但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纨绔,还要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现代穿越者玩死古代权谋狗’。” 阿箬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却又忍不住笑:“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非说你魔怔了不可。” “魔怔?”他摇摇头,“我只是清醒得太早了而已。” 屋内烛火跳了跳,映在他脸上,光影分明。 他走回书案,翻开一本空白簿册,提笔写下三个字: **追源令** 然后抬头看向阿箬:“你明天一早就出去,按我说的去查。记住,别硬来,别逞强,有任何异常立刻撤。我们现在拼的不是勇,是智。” 阿箬用力点头:“放心,我阿箬别的不行,保命本事一流。” “我相信你。”他说完,把笔递过去,“这本册子,你拿去。每找到一条线索,就记一笔。等填满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 “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阿箬接过册子,手指微微发颤。她低头看着那三个字,忽然觉得这薄薄一本纸,重得像能压垮一座城。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要说话—— 萧景珩忽然抬手,示意她别出声。 他盯着桌上那盏油灯,灯芯“啪”地爆了个火花。 火光一闪,照亮了他半边脸。 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他们今晚……会不会来?” 第26章:人脉打听,消息渐传来 第26章:人脉打听,消息渐传来 油灯芯又爆了一下。 萧景珩没动,阿箬却已经猫着腰往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摸向袖口里的碎瓷片。她俩现在就像两只蹲在雷堆上的猫,谁也不知道那根引信啥时候就烧到头了。 “他们今晚……会不会来?” 话音落下的第三息,窗外巡逻的禁军脚步刚好走过书房墙根。靴底碾过青砖的声音一远,阿箬立马压低嗓门:“我走后巷。” 萧景珩这才抬眼,“泔水车?” “老规矩。”她把“追源令”簿册往怀里一塞,顺手抄起桌上半块冷掉的桂花糕,“嘴皮子张最爱这口,不带点甜的,他连屁都不放一个。” “别硬碰。”他提醒,“你现在不是在讨饭,是在掏狼窝。” “放心,我阿箬出门从不空手回。”她咧嘴一笑,转身就往侧门溜,“要么拿到线索,要么拿块腌萝卜也得哄出点咸味来。” 天还没亮透,府里后厨已经开始忙活。阿箬裹着斗篷蹲在驴车边,等运泔水的老仆一掀盖子,她跐溜一下钻进车厢,拿破席子一盖,整个人缩成团。驴车嘎吱嘎吱晃出侧门时,守门的禁军只当是倒垃圾的,眼皮都没抬。 西市破庙里,抄渣老李正蹲在墙角啃冷饼子。 这老头常年混迹六部衙门外,专捡废纸篓里漏出来的公文残页看,号称“兵部档房第二把钥匙”。阿箬甩出两吊铜钱,他眼睛都没眨就接了,边嚼饼边说:“玉门军报?有啊,三天前到的。” “谁送的?” “登记簿上写的是‘通远行押单人’。”老头吐出一口饼渣,“但这号商行邪门得很,兵部档房查无备案,驿站名录里也没名儿,就跟空气里长出来的一样。” 阿箬眉头一跳:“那签收章呢?是真的?” “章是真的,人是假的。”老头冷笑,“巡骑司的人根本没露面。你说怪不怪?八百里加急,按理该由巡骑司快马直递,结果倒让个野路子商人先一步把文书送进兵部大堂。” 阿箬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走歪了。 她把钱袋往地上一磕,装作替哪家小官家打听升迁路子的丫鬟:“哎哟,那这不是坑人嘛!我们老爷还想走边关军报送折子呢,要是也撞上这种空壳商号,岂不是石沉大海?” 老头瞥她一眼:“你还真别想走正道。现在想快,就得走黑驼道。” “黑驼道?”阿箬装傻,“听着像贩私盐的。” “比私盐还金贵。”老头压低声音,“这条道不走货,走信。西域那边的情报、边关将领的秘密奏本,只要给足银子,就能绕开驿站和巡骑司,直接送到京城权贵手里。走一趟,起步五百两。” “谁在运?”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瘦高个儿,从不说话,人称‘哑驼’。”老头舔了舔手指,翻着废纸堆,“听说最近一次就是他送的玉门军报,路线是从肃州经居延泽,穿沙而行,七天到京。” 阿箬心跳加快:“这人……跟谁搭上线?” 老头突然闭嘴,抬头看了她一眼:“你问得太细了。” “我就随口一提!”阿箬立刻换脸,笑嘻嘻地塞过去一块桂花糕,“赏您的零嘴儿,您要是知道哪位大人常走这条路,告诉我一声,回去也好给我们老爷长长见识。” 老头接过糕点,眼神松动了些:“……燕王府。” 阿箬差点呛住。 “每月初七,哑驼都会在后巷卸一批‘药材’,守卫见了都不拦。”老头眯眼,“具体送什么进去,没人敢问。但你知道为啥叫‘药材’吗?因为每次箱子打开,都飘出一股安神香的味道——可燕王根本不失眠。” 阿箬强忍住没当场记笔记,只默默把每一句话刻进脑子里。 她退出破庙,拐进西市茶棚,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粗茶,故意提高嗓门跟老板娘唠嗑:“听说了吗?燕王府最近打通了边关暗线,连军报都能提前三天看到!” 旁边几个闲汉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可不是嘛!”一个醉醺醺的马夫插嘴,“我家主子前两天就想递折子,结果人家燕王府 already 知道内容了!” 阿箬趁机追问:“那他们怎么送信啊?走驿站?” 马夫嘿嘿一笑:“驿站?那是给老实人走的。燕王府有自己的‘快递小哥’,每个月初七准时到后巷,人称‘哑驼’,戴着面具,一身黑袍,连口水都不喝就走。” “他还跟守卫打招呼呢?”阿箬装傻。 “打啊!”马夫灌了一口酒,“门口那个疤脸护卫还给他递过水壶,说是‘老规矩,别误了时辰’。” 阿箬心下一震——不是路过,是熟人。 她迅速掏出“追源令”簿册,在背面飞快写下三条线: **兵部签收异常 → 通远行空壳 → 哑驼走黑驼道 → 每月初七入燕王府后巷** 每写一笔,手都在抖。不是怕,是兴奋。 线索终于串起来了。 她合上簿册,深吸一口气,原路返回南陵世子府。这次她没走泔水车,而是绕到北街狗洞,钻进一条废弃排水沟,爬了半炷香时间,浑身泥水地翻进后院柴房。 书房灯还亮着。 萧景珩坐在案前,手里转着一枚铜钱,听见动静才抬头。 阿箬抹了把脸上的泥,从怀里掏出湿了边的簿册,啪地拍在桌上:“通远行是空壳,军报根本没走驿站,是有个叫‘哑驼’的家伙走黑驼道送进来的。而且——”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这家伙每个月初七都去燕王府后巷,守卫认得他,还给他递水。” 萧景珩盯着簿册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纨绔式的浮夸笑,而是像猎人看见陷阱里踩进第一只脚的狼。 “好啊。”他轻声说,“原来燕王不仅想让我背锅,还想让我背得明明白白。” “咱们下一步干啥?”阿箬搓着手,“要不要盯他下次来?” “不急。”萧景珩翻开簿册,指尖划过那几行字,“现在我们知道他是怎么送的,但还不知道他送了什么内容。光有路径,不够定罪。” “可这已经是铁证了!”阿箬急了,“军报绕开巡骑司,私自递送,还跟藩王勾结——这不就是通敌?” “朝廷讲证据链。”萧景珩摇头,“我们现在只有间接证据。要是直接冲上去喊‘燕王作弊’,别人只会说我们输不起,在编故事。” “那怎么办?等他再送一次?” “不用等。”他抬眼,“我们可以让他主动再送一次。” 阿箬一愣:“你是说……钓鱼?” “对。”萧景珩嘴角扬起,“既然他喜欢走黑驼道,那我们就给他准备一份‘特别加急件’,让他忍不住想偷。” “啥内容?” “边关布防图。”他淡淡道,“假的。” 阿箬眼睛瞬间亮了:“你让他偷假情报,再顺着哑驼抓现行?妙啊!这叫请君入瓮!” “更妙的是。”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边,“等他拿着那份‘绝密军情’去邀功的时候——我们再把真正的证据甩出来。” 外面天色微亮,禁军还在巡逻。 可屋里的气氛已经变了。 不再是被围困的压抑,而是猎手拉开弓弦前的寂静。 阿箬搓了搓手:“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找人画图,做旧,再找个‘不小心’泄露出去的由头?” “不。”萧景珩回头,“你先睡一觉。” “啊?” “接下来的戏,需要清醒的脑子。”他把簿册合上,递还给她,“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我总觉得,这个哑驼……不只是个送信的。” 阿箬刚接过簿册,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是东角门的方向。 两人同时转头。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重重敲响了书房门。 “世子!不好了!”是管家的声音,带着喘,“东角门守卫发现……有人半夜翻墙进来,留下个木匣子就跑了!” 第27章:追踪商人,真相近一步 第27章:追踪商人,真相近一步 东角门那声“有人翻墙”还没散尽,书房里的油灯已经被萧景珩一把掐灭。 阿箬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止住。两人贴着墙根蹲下,听着外头脚步乱成一锅粥,管家带着守卫来回奔走,像是踩了尾巴的猫。 “木匣呢?”萧景珩低声道。 “拿进来了,在案上。”阿箬压着嗓子,“没署名,没印记,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似的。” 萧景珩已经摸到桌边,指尖一碰那匣子,眉头就皱了起来。“桐油纸包的?” “嗯。” “通远行的特供货。”他冷笑一声,“这帮人还真是喜欢送‘快递’,上回送军报,这回送神秘盒子,下次是不是还得附赠个贺卡写‘亲启勿拆’?” 阿箬没笑:“你真信这是他们主动送上门的?” “不信。”他把匣子打开,抽出里面那张泛黄的票据,“但有人想让我们追这条线,那就顺着走——谁先慌,谁就输了。” 票面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肃州至京,货品为药引三两,收件人——旧栈东厢**。 “旧栈?”阿箬眯眼,“城南那个破得连老鼠都嫌臭的悦来客栈?” “就是它。”萧景珩摩挲着纸边,“你看这墨迹,是昨夜刚写的。笔锋抖,说明写字的人要么心虚,要么赶时间。而敢半夜翻墙给世子府塞东西的,肯定不想被人看见脸。” “所以……这是饵?” “是鱼钩。”他把票据翻过来,“但他们忘了,钓鱼的不怕钩,怕的是鱼不上钩。” 阿箬咧嘴一笑:“那咱们就装条傻乎乎的胖鲤鱼,游过去咬一口。” 天还没亮透,两人就已经溜出后巷。 阿箬换了身脏兮兮的拾荒女打扮,头上顶着草筐,手里攥个破铁钩,一路哼着小调往西市晃。萧景珩则披了件灰布袍,帽檐压低,活像个欠债跑路的账房先生。 通远行大门紧闭,招牌斜挂在门框上,风吹一下就吱呀响。门口堆着垃圾,几只野狗在翻食。 “我就说这地方邪门。”阿箬一边扒拉垃圾堆一边嘀咕,“前脚刚查出它送假军报,后脚就关门大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她突然停手,从灰烬里抽出半张烧焦的纸片。 上面残留几个字:**初七夜,旧栈东厢**。 “哎哟喂。”她吹了口气,“这不是明摆着请客吃饭嘛!还带时间地点全配齐的。” 萧景珩接过残页看了看,嘴角一扬:“看来今晚有人约饭,还不让外人知道菜单。” “咱去蹭一口?” “不是蹭。”他把纸片揣进怀里,“是去当隔壁老王——听墙角的那种。” 夜风刮得人脖子发凉。 悦来客栈东厢房塌了半边屋顶,瓦片碎了一地。萧景珩和阿箬趴在隔壁柴房的屋檐上,像两只等猎物上门的夜猫子。 三更刚过,巷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一个黑袍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身材瘦高,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在月光下一闪一闪,跟庙会上跳大神的差不多。 他在院中站定,不多时,一道黑影从墙头翻下,腰间佩刀,动作利落。 “东西收到了?”佩刀男子低声问。 “按你说的,放进了南陵府东角门。”哑驼声音嘶哑,像砂纸磨铁,“他们一定会追过来。” “王爷说了,只要世子府再泄一次‘布防图’,玉门那边就能坐实通敌罪名。”佩刀男冷笑,“这次不光是弹劾,是要让他抄家灭族。” 萧景珩瞳孔一缩。 阿箬悄悄挪到柴垛顶端,借着风向调整耳朵位置,听得更清楚了些。 只听那佩刀男继续道:“上回用空壳商号递军报已经够险,这次你可别出岔子。要是被巡骑司截了,咱们全都得陪葬。” “放心。”哑驼冷冷道,“黑驼道七年来没失手过一次。而且——” 他顿了顿。 “南陵世子现在满脑子都是‘自证清白’,根本想不到,真正的陷阱,是他以为自己能设局反杀。” “哈哈哈!”佩刀男笑出声,“就他那点纨绔伎俩,也配玩权谋?王爷说他白天斗鸡晚上喝酒,活得像个笑话。” “可笑之人,死得最快。”哑驼转身欲走,“初七之后,我还会来。到时候,带上你们准备好的‘布防图’副本。” “你确定他会上钩?” “他会的。”哑驼头也不回,“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就会忍不住秀。” 话音落下,两人先后消失在夜色中。 风停了。 萧景珩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冷得像冰。 阿箬从柴垛滑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听见没?‘再泄一次布防图’——他们已经在等你‘偷传军情’了!” “所以说,我们之前想用假图钓鱼,反倒差点被他们钓了。”萧景珩冷笑,“燕王这一招,叫‘请君入瓮’plus版,不但给你挖坑,还替你准备好跳下去的姿势。”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冲进燕王府把这俩抓了?” “不行。”他摇头,“我们现在只有耳朵里的证据,没有实物。抓了他们,他们可以抵赖,说是我们在栽赃。” “可我们都听清了!” “朝廷讲的是‘呈堂证供’,不是‘我亲耳听见’。”萧景珩眯眼,“除非……我们能让这两个人,当着更多人的面,再说一遍。”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说——设个局,让他们自己把阴谋广播出去?” “不急。”他拍拍她肩膀,“今晚收获不小,但还不够。” “哪不够?” “哑驼的身份。”他盯着那扇破窗,“他不只是送信的。一个能七年不露脸、掌控黑驼道的人,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网。燕王用他,说明他也信不过。” “你是说……这人可能另有主子?” “不一定。”萧景珩低声道,“但也可能,他是燕王唯一不敢得罪的人。” 阿箬打了个寒颤:“那你刚才怎么不动手?” “动得太早,鱼会跑。”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袖,“等初七那天,他再来送信,我们就知道,这张网到底有多大。” 两人默默爬下屋顶。 寒风刺骨,可心头的火却越烧越旺。 回到暗巷拐角,萧景珩忽然停下。 “你说……燕王为什么非要把我往死里整?” 阿箬一愣:“因为你挡他路了呗。” “不止。”他望着远处皇宫的轮廓,“他怕的不是我夺权,是我掀桌子。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旦被拿到台面上,别说皇位,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是怕了。” “怕的人,才会拼命压别人。”他冷笑,“而越是怕,越容易露出马脚。” 阿箬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巷口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刚要提醒,萧景珩却已经拽着她缩进墙缝。 那黑影在巷口停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即迅速离去。 “跟踪我们?”阿箬咬牙。 “说不定是盯哑驼的。”萧景珩眯眼,“今夜这局,看热闹的,恐怕不止我们一家。” “那接下来……” “睡觉。”他拍拍她脑袋,“明天还得装傻充愣去赌坊输钱,维持我‘京城第一废物’的人设。” “你不睡?” “我得把今晚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防水油纸,“这种级别的瓜,不存档对不起观众。”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总用现代词?听着怪渗人的。” “习惯了。”他咧嘴一笑,“毕竟我可是穿越来的,不说点时髦话,对不起这二十年的VIP会员。”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暗道。 风还在吹,可真相的幕布,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二天清晨,南陵府厨房照例倒泔水。 运泔水的老仆掀开盖子,忽然发现车厢角落多了个湿漉漉的小布包。 他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油纸,上头用炭笔写着几行字: **初七夜,旧栈东厢,哑驼将至。 携‘布防图’副本,与燕王府侍从接头。 对话内容:南陵世子通敌罪名已备,只待证据泄露,即可定罪。** 老仆吓得差点扔了布包。 他抬头四顾,没人。 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巷子里静得吓人。 他哆嗦着手把油纸塞回布包,喃喃道:“这……这是要出大事啊……” 第28章:皇上面前,真相大揭露 第28章:皇上面前,真相大揭露 清晨的泔水车刚在宫门外停稳,老仆哆嗦着手把那个湿漉漉的布包递给了守门太监。 “这……这是南陵世子府送来的证供,昨夜从车上翻出来的,小的不敢私藏,求公公通传御前!” 太监起初还不耐烦,可打开油纸一看,脸色唰地变了。上面那几行炭笔字清清楚楚写着:初七夜,旧栈东厢,哑驼将至,携“布防图”副本与燕王府接头,欲陷南陵世子于通敌死罪。 他腿一软,差点跪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边关军情、藩王勾结、伪造证据、构陷皇亲,哪一条拎出来都能掀翻半座朝堂! 半个时辰后,萧景珩就收到了入宫诏令。 他正蹲在厨房门口啃烧饼,阿箬蹲旁边喝稀粥,两人灰头土脸,活像一对刚逃荒回来的乞丐兄妹。 “哎哟,终于来了。”萧景珩抹了把嘴,把烧饼渣拍干净,“我还以为皇上能忍到明天。”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昨晚写那油纸的时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现在倒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那叫演技。”他咧嘴一笑,“一个纨绔要是不装傻充愣,怎么活得过三集?” 话音未落,宫里又来人了,说是圣谕已下,请南陵世子即刻入殿陈情。 萧景珩拍拍屁股站起来,掸了掸那身皱巴巴的锦袍,摇着折扇就往外走,边走边哼:“今日上朝,不为升官,只为自保;不图富贵,只想打脸。” 阿箬紧随其后,怀里揣着誊抄好的对话记录,藏在食盒夹层里,外面还摆着两笼热腾腾的小笼包——对外说是给世子爷进献早膳,实则是把证据带进宫门最安全的方式。 宫门口盘查极严,侍卫一个个瞪着眼睛搜身。 萧景珩也不恼,笑嘻嘻掏出通行令牌:“本世子奉旨面君,所携之物,皆为证供。你们要查,尽管查,回头我找皇上报销干洗费。” 众人无语。 阿箬低头憋笑,心想这家伙装疯卖傻二十年,今天总算能把戏台搭到金銮殿上了。 大殿之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燕王早已列席,一身蟒袍,满脸沉痛,正对着皇帝痛心疾首:“陛下!南陵世子勾结敌国、私泄军机,已有确凿军报为凭!若再姑息,恐边关将士寒心,社稷危矣!” 一旁几位附势大臣也跟着点头:“燕王所言极是!”“请陛下明察!”“不可纵容此等逆臣!”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唱—— “南陵世子萧景珩,奉诏觐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去。 只见萧景珩大步迈进,步伐稳健,脸上哪还有往日那种吊儿郎当的混样?眼神清亮,气势逼人,活像换了个人。 阿箬跟在他身后半步,低眉顺眼,像个普通小厮,可手指已经悄悄摸到了食盒夹层。 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里捏着那份刚送来的油纸密报,指尖微微发颤。 萧景珩走到殿中,撩袍跪下,声音洪亮:“儿臣参见父皇!今日斗胆请旨当庭对质,只为还天下一个公道!” “讲。”皇帝冷冷开口。 “儿臣昨夜得密报,知有人借边关战事构陷忠良,伪造书信,栽赃陷害。”他从袖中抽出油纸文书,双手高举,“此乃巡骑司截获之密信残页,记载初七夜哑驼将携‘布防图’副本赴悦来客栈东厢,与燕王府侍从交接,目的正是坐实儿臣通敌之罪!” 满殿哗然。 燕王猛地站起:“荒谬!这等风闻奏事,岂能作数?” 萧景珩看都不看他,继续道:“儿臣不敢独断,故请父皇差巡骑司即刻搜查悦来客栈东厢。若现场尚存交接痕迹或未焚尽文书,则可知儿臣所言非虚!” 皇帝沉吟片刻,挥手示意内侍传令。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殿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忽然,殿外急促脚步声响起。 一名巡骑司校尉飞奔而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卑职率队搜查悦来客栈东厢,在墙缝中发现半截烧焦信笺,上有残字——‘……图已备,候主公示下’!” 全场死寂。 萧景珩缓缓起身,目光如刀,直刺燕王:“王爷,您说儿臣通敌,可有证据?儿臣从未踏足边关一步,何来‘布防图’泄露?倒是您,为何偏偏选在儿臣眼皮底下,用同一个渠道、同一批人、同一套话术,再来一次‘二次构陷’?” 他冷笑一声:“若真有贼,会蠢到用已经被揭穿的路子再作案吗?除非……这不是贼,而是设局的人,急着要把我往死里按!” 没人说话。 萧景珩环视群臣,声音更响:“若儿臣真想造*反,何必等你们第二次设局?直接掀桌子不就行了?可我一直忍着,装疯卖傻,逗鸡喝酒,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让你们自己把阴谋说出来!” 这时,阿箬上前一步,清亮的声音划破寂静:“奴婢阿箬,愿为证人!” 众人震惊回头。 一个小厮模样的丫头,竟敢在金殿开口? 她毫不畏惧:“三日前深夜,奴婢与世子藏身柴房,亲耳听见黑袍人自称‘哑驼’,与佩刀男子密谋——‘只要南陵世子再泄一次布防图,玉门那边就能坐实通敌罪名’!他还说,‘王爷只待证据泄露,便可定其死罪’!”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奴婢虽贱籍出身,但记得每一句话!因为那天夜里,风很大,他们说话的声音,特别清楚!” 燕王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 皇帝终于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朕待藩王以礼,尔等竟敢欺君罔上,构陷皇亲,动摇国本?!” 他猛地指向殿外:“传旨——封锁燕王府邸!所有涉事人等,一律拘押审问!巡骑司、大理寺协同彻查,不得有误!” 圣旨一下,整个大殿仿佛炸了锅。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低头不语,更有几位原本附和燕王的大臣,此刻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砖里。 萧景珩依旧跪着,却缓缓松了口气。 成了。 这场棋,他等了太久。 从装纨绔到被弹劾,从谣言四起到边关陷害,每一步都被对方算死,但他偏要反着走——你不让我清白,我就让你肮脏到暴露。 阿箬悄悄退到殿角,靠在柱子边,心跳还没平复。 她抬头看向萧景珩的背影。 那个曾经摇着扇子逗鸡遛狗的纨绔公子,此刻挺直脊梁,跪在金殿中央,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刀。 皇帝余怒未消,盯着燕王的方向,嘴唇都在抖。 燕王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拳头攥得咯咯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殿外又一阵骚动。 一名禁军统领快步进来,扑通跪地:“启禀陛下!燕王府后巷……发现一具尸体!身份不明,面戴青铜面具,腰间佩有刻‘黑驼’二字的铜牌!” 所有人瞳孔一缩。 萧景珩猛然抬头。 阿箬下意识摸向袖中纸条。 那具尸体的手指,紧紧抠着地面,指尖朝向皇宫方向,像是临死前想爬进来告密。 第29章:燕王辩解,漏洞百出时 第29章:燕王辩解,漏洞百出时 禁军统领那一嗓子还在大殿里嗡嗡回响。 那具尸体手指皇宫,腰挂“黑驼”铜牌,面覆青铜面具——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对劲。满朝文武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卡着节拍,生怕多吸一口就成了同党。 皇帝盯着燕王,眼神像要把他钉死在砖缝里:“你说萧景珩通敌,证据呢?倒是这‘黑驼’死在你府后巷,手里攥着线索直指宫门,你怎么解释?” 燕王喉头一滚,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嘴上却硬:“回陛下……此人定是敌国奸细,欲借儿臣之名搅乱朝纲!至于那信笺残字,也可能是伪造嫁祸,用心险恶!” 话音刚落,萧景珩冷笑一声,摇着折扇往前半步:“王爷,您这锅甩得可真够圆润的啊。要栽赃您,咋不把人扔到兵部大堂门口?偏要精准投递到您家墙根下?还特地让尸体手指皇宫,生怕别人看不懂暗号?” 他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天下最蠢的贼,都不会这么干。除非——这根本不是栽赃,而是您的人办事露了馅,临死前想告发您,结果被人灭口,草草埋了事。” 群臣倒抽一口凉气。 燕王脸色变了变,强辩道:“荒谬!本王乃皇室宗亲,岂会行此大逆之事?分明是你设局陷害,勾结细作,反咬一口!” 这时,阿箬轻声开口,嗓音清亮得像冰珠子砸瓷碗:“奴婢斗胆问一句——王爷,那夜柴房外,黑袍人口中说的是‘主公示下’,不是‘大人示下’,也不是‘将军示下’。一个跑腿送图的哑驼,敢这么称呼您?” 她顿了顿,补刀补得稳准狠:“寻常下属,最多叫您一声‘王爷’,再亲近点喊‘主上’也就顶天了。可‘主公’——那是私底下认主效忠才用的称呼。您说,一个边关小卒,凭啥跟您攀这份主仆情?” 燕王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闭嘴!你一个街头捡来的贱婢,也敢在金殿妄议本王?” “她有没有资格说话,朕来定。”皇帝声音低沉,却不怒自威,“她说的每一句,可有半句虚言?你若能驳倒她,朕今日便当这事是个误会。” 燕王张了张嘴,额角青筋跳了两下,改口道:“这……或许是口误!军情紧急,传令时用词混乱也在所难免!再说了,边关战报向来由兵部转呈,本王不过提了一句‘需严查南陵世子’,怎就成了构陷?” 萧景珩立刻接上:“好一个‘提了一句’。那我问您,第一次军报送来时,说是南陵封地边界有不明信使携带暗纹令符,疑为通敌。那时您就跳出来咬我,证据呢?没有。现在第二次,还是同一伙人,走同一条黑驼道,交接地点还是悦来客栈东厢,连烧毁的信纸内容都一模一样——‘图已备,候主公示下’!” 他声音陡然拔高:“王爷,您手下办事是真讲情怀啊,失败一次不长记性,非得再来一遍原汁原味的剧本?这是笃定没人能查到,还是觉得皇上和满朝大臣都是睁眼瞎?” 皇帝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龙椅扶手上一下下敲着,节奏越来越急。 燕王额头汗如雨下,语速加快:“巧合……这只是巧合!或许是有人模仿本王旧部行事,意图挑拨离间!” “巧你个头。”萧景珩直接怼了回去,“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第一次构陷败露,您的人刚被揪出来,第二天就又派一批人用同样的路子、同样的人头、同样的地点再来一次?您当巡骑司是摆设,还是当自己脑子进水了?” 他往前一步,目光如炬:“只有一个解释——第一次就是您干的,第二次也是您干的。您以为第一次没成功是因为运气不好,所以干脆再来一次,加大力度,逼皇上动手。可惜啊,您忘了,贼最怕的不是被抓,而是重复作案。” 燕王嘴唇哆嗦,还想挣扎:“你……你血口喷人!本王身为藩王,岂会为了扳倒一个世子,冒欺君之罪?这等蠢事,本王断不会做!” “您当然不会为了一个世子冒险。”萧景珩慢悠悠打开折扇,扇面上画着一只歪嘴鸡,“但如果您不只是想扳倒我,而是想借我的‘通敌案’,逼皇上削我兵权、废我爵位,进而动摇东宫、乱了朝局,为自己谋夺储位铺路呢?” 他扇子一收,直指燕王:“您最近可是没少在背后议论太子体弱不堪重任,暗示朝廷该立贤不立长。巧了,我一出事,您立马跳出来主审此案,恨不得亲自提刀砍我脑袋。这不是趁乱夺势,是什么?” “放肆!”燕王怒吼,脖子上青筋暴起,“你竟敢污蔑本王有篡位之心?!” “我没说您想当皇帝。”萧景珩咧嘴一笑,“但您想当摄政王,大家心里都有数。”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井水:“老七,你给朕听好了——你说萧景珩通敌,拿不出证据;你说自己清白,却处处漏洞。那‘黑驼’死在你府后巷,手里指向皇宫;你的人两次用同一套手法构陷,毫无遮掩;更有人亲耳听见他们称你为‘主公’。” 他缓缓站起,龙袍猎猎:“你口口声声说忠心耿耿,可做的事,哪一件配得上‘忠’字?你口口声声说朕该明察,可你自己,经得起查吗?” 燕王双膝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发颤:“陛下……儿臣冤枉!儿臣真的不知情啊!定是底下人背着我行事,儿臣愿彻查府中上下,绝不姑息!” “彻查?”皇帝冷笑,“你到现在还不认?你若真不知情,为何那‘黑驼’身上带的铜牌,是十年前你私自组建‘黑驼营’时所铸?那批牌子一共三百枚,只发给亲信死士,从未流入市面。如今却出现在一个送假军报的细尸体上——你还说不知情?” 燕王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灰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大殿寂静无声,连风都像是被冻住了。 萧景珩退后一步,垂手而立,脸上没了刚才的锋芒,只剩下平静。 阿箬低头看着脚尖,手指悄悄摸了摸食盒夹层——那份誊抄的对话记录还在,边缘已经被她捏得微微卷起。 皇帝闭上眼,良久未动。 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封锁燕王府邸,所有出入人员一律拘押,等候彻查。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违者——以谋逆论处。” 话音落下,无人应声。 燕王瘫坐在地,肩膀垮塌,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萧景珩,眼神里混着恨意、惊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萧景珩没看他,只是轻轻摇了摇折扇。 扇面那只歪嘴鸡,正对着燕王,笑得像个傻子。 第30章:惩处燕王,局势暂安稳 第30章:惩处燕王,局势暂安稳 燕王跪在金殿中央,膝盖底下是冷得能结霜的青砖。他头垂着,肩塌了,像被抽了筋的破布袋。刚才那番嘴硬辩解全成了笑话,现在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没看他,只对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立马捧着圣旨出列,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燕王萧景昊,私铸兵符、暗设死士营,名曰‘黑驼’,实为违制;伪造边关军报,构陷南陵世子通敌,扰乱朝纲;更于宫禁之地藏匿指向皇城之尸首,形同示威……其行逾矩,其心可诛!” 每念一句,底下大臣就抖一下。尤其是那些平日跟燕王走得近的宗室,一个个缩脖子低头,生怕被点名牵连。 “即日起,削冀、幽、并三州封地,归朝廷直辖;罢其节制玉门、肃州、凉州三镇兵马之权;燕王府由禁军看守,非奉诏不得出入。若再有妄动,以谋逆论处!钦此。” 话音落,全场鸦雀无声。 有人想开口求情,刚张嘴就被旁边人一把按住胳膊。这哪是处罚?这是扒皮抽骨,只剩个空壳王爷的名头吊着命。 燕王嘴唇哆嗦,终于挤出一句:“儿臣……领罚。”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但满殿都听见了。 他不是不想争,是争不了。证据链铁板一块,从黑驼道到哑驼尸体,从烧焦信笺到供词画押,环环相扣。更别说皇帝亲口揭了十年前“黑驼营”的老底——这种事,若无确凿掌握,谁敢当庭掀盖子? 萧景珩站在文官末尾,手里摇着那把破扇子,扇面歪嘴鸡还在笑。他没往前凑,也没得意洋洋地甩话,就这么静静看着燕王被人扶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外挪。 这一幕,比什么爽文打脸都带劲。 阿箬站在他身后半步,小声嘀咕:“这就完了?” “完?”萧景珩瞥她一眼,“这才刚开始收网。你以为皇帝真想留他这条命?不过是眼下太子病重,藩王盯着储位,闹大了容易逼反其他诸侯。先削权、再耗死,这才是帝王心术。” 阿箬眨眨眼:“所以咱们赢的是局,不是人?” “聪明。”萧景珩合上扇子,轻轻敲她额头,“等哪天燕王‘暴病身亡’,你别惊讶就行。” 两人说着,退朝钟响。 百官鱼贯而出,路上议论纷纷。 “南陵世子这次可真是踩着亲王上位啊……” “听说皇上昨夜召见他三次,密谈至五更。” “嘘!你不要命了?现在谁敢提这事?燕王府门口昨天还有人挨刀呢!” 萧景珩听着这些风言风语,嘴角微扬,也不反驳,只慢悠悠往前走。 阿箬跟在他身边,忽然压低嗓音:“有人在传你是妖星降世,专克皇族血脉。” “哦?”萧景珩挑眉,“那我岂不是得改名叫‘克弟’?天天克哥哥的那种。” 阿箬噗嗤一笑:“你要真叫这名,估计明天御史就得弹劾你名字犯讳。” “怕啥。”萧景珩摆摆手,“我又不当网红,要什么艺名。” 他们乘轿出宫,一路所见果然变了天。 曾几何时,燕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各路官员排着队送礼巴结。如今呢?门庭冷落到能跑野狗,两个守门侍卫蹲墙角晒太阳,连个问路的都没有。 巡骑司倒是活跃得很,大街小巷多了不少穿皂靴的巡逻兵,腰间佩刀锃亮,一看就是刚擦过的。 “看来皇上也怕乱。”阿箬望着窗外,“一边罚燕王,一边稳民心。” “当然。”萧景珩懒洋洋靠在轿厢上,“政治嘛,一手大棒,一手糖葫芦。打得你爬下,还得让百姓觉得他是明君。” “那你呢?”阿箬转头看他,“你现在算不算手握糖葫芦的那个?” “我?”萧景珩咧嘴一笑,“我现在顶多算个卖糖葫芦的摊贩,还没资格进宫摆席。” 轿子晃悠悠到了南陵世子府前。 轿帘一掀,萧景珩没急着下去,反而站着不动,仰头盯着府门上那块金漆匾额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阿箬问。 “这块匾,三个月前差点被摘了。”他低声说,“那时候我装醉赌坊,你说我疯得像个傻子。” “你现在也不太正常。”阿箬嘀咕。 “可那时候是真的险。”他没笑,“一步错,全家抄斩。现在呢?至少我能站在这儿,光明正大地看它挂着。” 阿箬没接话,心里却明白。 之前那些日子,他们白天演纨绔、夜里查线索,连吃饭都在套话。阿箬扮乞丐混市井,萧景珩装疯卖傻撩拨权贵,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而现在,风停了,雨歇了,敌人倒了。 但她总觉得,安静得太快,太整齐。 就像一场暴雨过后,地上干得离谱,连泥印子都没留下几个。 “你觉得他会认命吗?”她突然问。 萧景珩收回目光,转身面对她,语气平静:“燕王这种人,宁可咬断舌头也不会认输。今天他低头,是因为没牌可打。等哪天让他摸到一张王牌——” “他就敢掀桌。” “没错。”他点头,“所以我不会松手。” 他说完,抬脚迈上台阶。 阿箬紧随其后。 刚走到门前,门房匆匆迎上来:“世子,府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您约的,不肯走。” “谁?”萧景珩皱眉。 “说是……西字令的人。” 空气瞬间凝住。 阿箬眼神一凛,下意识看向萧景珩袖口——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藏。 可就在三天前,他们明明已经撕毁了最后一张“西”字残纸,当作诱饵烧给了前朝遗族。 怎么又来了? 萧景珩脸上没变色,反而笑了:“请他去偏厅坐着,上茶,别怠慢。” 门房应声而去。 阿箬拉住他衣袖:“这不会是燕王的残党吧?故意引你露馅?” “有可能。”萧景珩低声道,“但也可能是另一条线的人——一直躲在幕后,等我们和燕王两败俱伤。” “那你还见?” “不见,怎么知道鱼钩该往哪儿甩?”他拍拍她手背,“放心,这次我不装疯了,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现代人的套路。” 他推门而入,身影消失在门廊深处。 阿箬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悄悄探进袖中,摸到一枚薄铁片——那是她最近让人特制的小刀,藏在腕间,拔出来不到三寸长,却足够割断喉咙。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跟上。 穿过回廊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几张碎纸。 其中一片边缘焦黑,上面隐约有个“西”字,墨迹未干。 她弯腰捡起,指尖触到湿痕。 不是灰烬,是刚写完的墨。 有人刚刚在这里,写下这个字。 她猛地抬头,望向偏厅方向。 灯笼映出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那个,正缓缓展开一张图纸。 第31章:庆祝之余,新忧又浮现 第31章:庆祝之余,新忧又浮现 萧景珩从偏厅出来,连脚步都没停,直接甩了句“上茶别怠慢”,人就往主院走。身后那点风声压根没让他回头,心里早把那什么“西字令”的访客归了类——要么是燕王残党装神弄鬼,要么就是另一拨等着看热闹的傻鱼,想拿他当跳板往上爬。 可他不接招。 刚踩进主院门槛,立马扭头对管家道:“把酒窖那坛十年陈桂花酿开了,再上几道热菜,今儿大伙儿都辛苦了,不醉不归。” 管家一愣:“世子,您不是说……” “我说啥?”萧景珩扇子一拍,“我说今晚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南陵世子府不怕事,更不怕人盯着看。” 话音落地,手下亲卫眼神一亮,立马散开传令。不到半个时辰,灯笼挂满廊檐,小厮端着热腾腾的蹄髈、酱鸭、糟鸡来回穿梭,连厨房烧火的老妈子都被塞了杯米酒,笑得满脸褶子。 阿箬蹲在角落小桌边,捧着碗酒酿圆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却一直往萧景珩那边瞟。这家伙今天真是放开了,居然主动凑到一群侍卫堆里猜拳喝酒,嗓门比谁都大,赢了就仰头灌一口,输了还耍赖说对方出拳慢半拍。 她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哪是那个夜里翻账本翻到三更、白天还在朝堂上舌*战群臣的南陵世子?活脱脱一个刚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暴发户。 可就在她笑着摇头,伸手去拿新蒸的桂花糕时,眼角忽然扫到西墙飞檐上的一抹动静。 不是猫。 也不是夜巡的家丁。 那人贴着屋脊边缘挪动,灰布蒙面,袖口扎紧,动作轻得像片叶子飘,偏偏落脚点挑的全是灯笼照不到的死角。要不是她小时候为了偷馒头练过“听瓦辨人”,根本发现不了。 阿箬手一顿,糕点捏回盘子里,脸上笑容没变,身子却悄然后撤,借着假山石的遮挡慢慢绕到廊柱后。 她屏住呼吸盯了足足一盏茶时间。 那人又出现了,这次顺着排水槽往下蹭,明显是在观察院内布局,尤其是书房和主卧的方向。 她立刻转身,穿过人群缝隙,走到正跟人划拳的萧景珩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西墙外有人,不是咱们的人,动作贼得很。” 萧景珩正喊着“五魁首啊六六六”,一听这话,手一收,扇子“啪”地合上,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没问是不是看错了,也没急着下令抓人,反而笑着对对面侍卫道:“来来来,这局算你赢,我自罚三杯!” 说完仰头连干三碗,酒液顺着嘴角滑下,他拿袖子一抹,转身就往内院走。 阿箬紧跟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喧闹的宴席,没人察觉不对。直到书房门关上,烛火映着萧景珩的脸,那股子纨绔劲儿才彻底褪干净。 “看得清吗?”他靠在窗框上,目光锁住西墙方向。 “看清了。”阿咬牙,“瘦高个,左腿微瘸,穿的是市井百姓的粗布衣,但脚上那双靴子底子特别薄,一看就是惯走夜路的主儿。” “不是寻常探子。”萧景珩冷笑,“寻常细作哪敢在这种时候上门踩点?刚送走一头狼,这就来只野狗闻味儿了。” “要不要派人堵他?”阿箬问。 “堵?”萧景珩摇头,“现在抓,等于告诉人家我们怕了。他既然敢来,就让他看个够。” “你是想反钓?” “不急。”他指尖敲着窗棂,“先看看他是真来探路,还是故意演戏给我们看。这年头,连狗都知道装可怜博同情,更何况人?” 阿箬眯起眼:“你是说……有人想借这事儿搅浑水?” “燕王倒了,空出来的位置太多。”萧景珩语气平淡,“有人坐不住很正常。问题是——谁这么急?”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外头的笑声、划拳声一阵阵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萧景珩忽然笑了声:“你说,咱俩现在这样,像不像守着炸药桶吃火锅?” “炸药桶就算了。”阿箬撇嘴,“顶多是个埋了雷的院子。关键是,雷是谁埋的,还不知道。” “聪明。”他抬手点了点她脑门,“所以我才留着那‘西字令’的客人不赶走。万一这两拨人碰一块儿,戏就更好看了。” “你就爱玩这种‘钓鱼执法’。”阿箬小声嘀咕,“上次赌坊诈输,骗得李尚书自己把账本送上门,也是这套。” “那叫智慧。”萧景珩咧嘴,“这年头,装傻比装聪明难多了。” 正说着,窗外一道影子再次掠过墙头,这次走得更近,甚至伸手摸了摸墙角的排水管。 阿箬瞳孔一缩:“他在做记号!” 萧景珩却不动:“让他做。记号越多,线索越清楚。” “你不担心他摸进来?” “他要是真敢进来——”萧景珩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图纸摊开,“那就说明,他背后的人已经等不及要动手了。” 阿箬凑过去一看,是南陵世子府的平面图,标注密密麻麻,连哪个房间晚上几点换岗都写得明明白白。 “你什么时候画的?” “三个月前。”他淡淡道,“从第一次被人放谣言开始,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阿箬心头一震。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不是侥幸赢了燕王,而是每一步都在等对手犯错。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明明刚才还在宴席上喝得满脸通红,转眼就能冷静得像个猎人,等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干嘛?”她低声问。 “两种可能。”萧景珩竖起两根手指,“一是放火造乱,趁乱摸进来偷东西;二是……直接栽赃。” “栽赃?” “比如明天早上,咱们书房突然多出一封通敌密信。”他耸肩,“或者,某个侍卫莫名其妙死了,手里攥着你的头发。” 阿箬打了个寒颤:“你能不能别说这么瘆人的?” “现实比这还狠。”他冷笑,“你以为燕王是怎么对付前任兵部尚书的?人家全家抄斩那天,才发现所谓‘密信’是用死人手指按的手印。” 屋里一下子冷了下来。 外头的欢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阿箬深吸一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们折腾吧?” “当然不。”萧景珩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图纸某个角落画了个圈,“你看这儿,西墙第三块青砖,松动了。我昨天让人故意弄的,还撒了层薄灰。” “你是说……他会碰?” “只要他碰了,就会留下指纹和灰痕。”萧景珩勾唇,“到时候,顺藤摸瓜,连他祖宗八代穿什么内裤都能查出来。” 阿箬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也太阴了吧?” “这叫专业。”他收笔,吹了吹墨迹,“我可是现代穿越过来的,玩阴谋不过分,搞技术才是我的强项。”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响。 像是砖石移动的声音。 两人同时闭嘴,眼神交汇。 萧景珩缓缓放下笔,指尖轻轻搭在窗框上。 阿箬慢慢退后半步,手悄悄伸进袖口,握住了那把特制的小刀。 外面的风停了。 宴席的喧闹仿佛也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烛火微微晃了一下,映出窗纸上一道模糊的影子——正贴着墙根,朝那块松动的青砖摸去。 第32章:暗中观察,人影身份猜 第32章:暗中观察,人影身份猜 窗纸上的影子一动,萧景珩的手指就贴上了唇。 阿箬屏住呼吸,连睫毛都没敢眨一下。 那人果然伸手去碰第三块青砖,动作轻得像怕惊了梦里的鬼,指尖在灰面上蹭了一圈,又迅速缩回,整个人贴着墙根滑向屋檐转角,姿势熟练得不像头一回来踩点。 等那道影彻底消失在拐角,萧景珩才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支细铜管,吹灭了灯芯。 “他碰了。” 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 阿箬立刻会意:“灰上有汗渍,明天验指纹就能顺藤摸瓜。” 萧景珩点头:“不是老手,太急了。真细作进来第一件事是听风辨位,哪有上来就摸砖的?这不是探路,是打卡报到。” 阿箬差点笑出声:“合着还是个职场新人?” “打工人罢了。”萧景珩冷笑,“被人雇来干脏活,连装备都不配发一双好靴子。” 两人借着微弱月光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回书案后。烛火重新点亮,映着墙上那张南陵世子府的平面图,第三块青砖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碰我者,留名。”** 阿箬盯着那圈红,忽然皱眉:“等等……他左腿瘸得有点怪。” “怎么说?” “不是摔的,也不是战伤。走路时膝盖外翻,脚尖朝外撇,像是小时候长期缺水、营养不良落下的毛病。我在西北逃荒那会儿,见过不少这种‘旱瘸’。” 萧景珩眼神一动:“你是说——这人可能从西边来?” “八九不离十。”阿箬掰手指,“燕王府的人我都见过几轮了,京畿一带的细作走路带风,讲究个利落。这个人……更像是临时拉来的民兵,懂点夜行规矩,但骨子里还是流民那一套。” 萧景珩沉吟片刻,翻开案头一份旧卷宗,纸页泛黄,标题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出几个字:**前朝影营·流民死士编录**。 他指着其中一段念道:“‘择残疾者为暗桩,因其貌不扬,行走市井无人留意。尤以西北旱区流民为优,忍饥耐渴,命薄如纸,用完即弃。’” 阿箬听得头皮一麻:“所以这哥们儿,可能是前朝遗族的人?” “不一定非得是前朝。”萧景珩合上卷宗,“但凡想搞事的,都知道这时候该往京城塞人。燕王倒了,空出来的坑太多,谁不想来填一填?” “可为啥选今晚?”阿箬眯眼,“咱们刚把燕王按在地上摩擦,全城都知道南陵世子不好惹,这时候还敢上门摸鱼,要么是傻,要么……就是有人想趁乱搅局。” “聪明。”萧景珩勾唇,“我现在怀疑,这人跟‘西字令’那个访客根本不是一伙的。” “啊?还能批发配送?” “你当造*反是拼夕夕砍一刀?”萧景珩白她一眼,“一个打着复国旗号忽悠我入伙,一个半夜翻墙踩点搞侦察,时间挨这么近,偏偏手法完全不同。前者玩心理战,后者纯体力活。要我说,这就是两个团队在抢同一条赛道。” 阿箬若有所思:“所以现在是——多方势力,同一目标,竞标上岗?” “中标者,有机会掀桌子。” 屋里一时安静。 外头宴席的喧闹早已散去,只剩零星脚步声和打盹小厮的呼噜。整个世子府看似恢复平静,实则像一张绷紧的弓,只等一根箭搭上去。 萧景珩站起身,在书案前来回踱步,突然停下:“你说,如果他是冲着栽赃来的,最想偷什么?” “通敌密信?布防图?还是你的贴身玉佩?”阿箬歪头,“反正你也没啥值钱的。” “呵。”萧景珩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自知之明,早就不装纨绔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进书房搬走半扇门吧?” “当然不。”萧景珩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带着点尘土味,“但我也不急着抓他。” “又要钓鱼?” “这叫精准投喂。”他从袖里掏出一封信,封口完好,落款却赫然是“玉门参将”,内容更是劲爆——**“南陵世子已允共举大事,粮草兵马皆备,只待信号。”** 阿箬瞪大眼:“你伪造的?这也太假了吧!” “假才好。”萧景珩笑得像个诈骗团伙头目,“越离谱越有人信。我要的就是他看见后心跳加速,手一抖,把这玩意儿揣兜里带走。到时候顺着药粉一路摸过去,看他背后是谁在发工资。” 他说的药粉,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追踪粉,沾上衣袖不会显形,但遇水会泛出淡淡蓝光,洗都洗不掉。江湖上叫“影蛛涎”,其实是某西域商人秘制的染料,被萧景珩拿来当高科技刑侦工具用了。 “那你准备放哪儿?”阿箬问。 “窗台。”萧景珩把信往窗框一搁,还特意斜着摆,露出半个“密”字,“就让他以为自己捡了天大便宜。” 阿箬一听乐了:“那你这是设‘钓鱼执法+碰瓷式反间’双重大礼包啊?” “现代管理学精髓。”萧景珩得意洋洋,“低成本,高回报,主打一个心理压制。” 正说着,阿箬忽然抬手:“等等——排水管那儿!” 萧景珩立马闭嘴,两人同时盯住外墙那根老旧铁管。 不多时,一个黑影再次出现,这次没再试探青砖,而是直接顺着排水管往上爬,动作比刚才熟练许多,显然是踩过点了。 他停在窗台下方,抬头看了眼那封信,眼神明显一顿。 然后伸手,小心翼翼把信抽走,塞进怀里。 全程不到十息。 落地后,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蹲在墙角,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炭笔,在墙缝里画了个符号——像是一把倒置的刀,底下加了个圈。 阿箬看得真切:“这是啥暗号?” “不认识。”萧景珩摇头,“但肯定不是燕王系统的。他们的标记是三横一竖,这个……倒有点像江湖帮派的切口。” “要不要现在动手?”阿箬握紧袖中小刀,“他刚拿完赃物,人证物证都在。” “不行。”萧景珩按住她手腕,“现在抓,等于告诉他我们早有准备。他背后的人警觉了,下次换个更狠的招,比如半夜在院子里埋具尸体,说是被我灭口的。” 阿箬打了个寒颤:“你能不能别老往阴间剧情带?” “现实比电视剧狗血多了。”萧景珩冷脸,“你以为那些冤案是怎么来的?都是好人没防着坏人能有多脏。” 阿箬不吭声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就在三天前,东巷还有个卖菜的老头莫名其妙吊死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半片南陵世子府的令牌。要不是她连夜查访,发现那老头根本没见过世子,这事早就坐实成“谋逆灭口案”了。 萧景珩见她脸色发白,语气缓了缓:“所以咱们不能慌,得让他觉得——自己赢了。” “怎么赢?” “装。”萧景珩咧嘴一笑,“明天我就开始演。白天斗鸡赌钱,晚上搂着美人唱小曲,让他以为我根本不知道有人进了书房。” “那你让我干嘛?” “你负责埋铃铛。” “啊?” “就在排水管附近挖个小坑,放个微型机关,人一爬就响,声音传到内室铜铃上。”萧景珩拍板,“我不求当场抓人,但得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来了几次、有没有同伙。” 阿箬想了想:“万一他改道呢?” “那就再设一圈。”萧景珩摊手,“西墙三面都埋,形成闭环。咱们现在不是守家,是在布网。” “你这哪是世子府,简直是刑侦实训基地。” “那也比变成刑部大牢强。” 两人正商量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不是砖动,也不是风吹。 是金属扣环碰到石头的声音。 萧景珩瞬间抬眼,目光锁定墙角那块松动的青砖——原本撒上去的薄灰,边缘出现了细微的刮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抠过。 他慢慢抽出腰间折扇,扇柄一拧,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探向灰面。 针尖带回一点纤维状残留物,颜色偏灰褐。 阿箬凑近一看:“这不是粗布衣蹭的?” “而且是新蹭的。”萧景珩眯眼,“他刚才不止拿了信,还想撬砖。” “里面藏东西了?” “我不知道。”萧景珩把银针收好,“但我现在确定一件事——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啥?” “单人夜探,绝不会冒险撬砖。那是找接头点,或者取藏品。”他冷笑,“说明今晚至少有两拨人盯上了咱们这院子。”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这是……同行竞争?” “说不定还是恶性竞价。”萧景珩眼神渐冷,“一个想偷信,一个想挖货,谁拿到算谁的。” “那你打算先钓哪个?” “都不急。”萧景珩把伪造的密信重新抄了一份,放在原处,“让他们互相猜忌去。等他们自己打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阿箬看着他那副“天下尽在掌握”的表情,忍不住吐槽:“你真是够阴的。” “这叫专业素养。” 话音未落,内室铜铃忽然“叮”地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 是预设的警戒线被触动了。 有人正在靠近西墙。 第33章:试探行动,意图渐明晰 第33章:试探行动,意图渐明晰 铜铃那声轻响还在耳根子上挂着,萧景珩眼皮都没眨一下,抬手就把桌角的青瓷杯往地上一摔。 “哐当”一声,碎片溅了半尺远。 阿箬立马会意,尖叫拔高八度:“哎哟我的爷!您这是又犯浑啦?大半夜摔东西,吓死个人!” 话音未落,她脚底抹油就往西墙方向溜,一边走一边嚷:“来人啊!世子爷梦魇了!快请大夫!快快快!” 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小厮杂役乱成一锅粥。萧景珩瘫在椅子里,两眼翻白,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儿:“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外头墙根底下,果然有道影子猛地一顿,贴着砖缝往后缩了半步。 萧景珩眼角余光扫到,心里冷笑:来了,真沉不住气。 他这出“发疯戏”刚演完,阿箬就颠颠地跑回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嗓门洪亮:“世子爷,神医说您这是肝火旺,得灌下去!” “我不喝!我不喝!”萧景珩甩着手乱扑腾,“我要找娘亲!呜哇——” 整个南陵世子府闹得鸡飞狗跳,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安静下来。 可没人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片混乱里,萧景珩已经悄悄给暗哨下了令:内院四门封闭,只留一条假通道;巡夜人改双岗为三班倒,重点盯西墙一带;所有下人今夜不得随意走动,违者按细作论处。 阿箬也没闲着,趁着提灯笼查漏风的工夫,蹲在排水管边上,把一层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白沙撒了出去。这沙是特制的,遇潮显纹,踩一脚就能看出脚印深浅、步距宽窄,连穿不穿鞋都能辨个七分。 “你这招,像极了我小时候在街口设陷阱抓偷包子的野狗。”阿箬回来时咧嘴一笑。 “那我现在就是狗主任。”萧景珩扇着扇子,一脸欠揍,“就等哪条饿狗自己凑上来闻味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萧景珩就带着两个幕僚在花园里“吵架”。 嗓门大得全府都听得见。 “你们懂什么!”他拍着石桌,唾沫横飞,“燕王府虽然被削了兵权,可那些老狗崽子还在京里晃荡!指不定哪天就从裤裆里掏出张密信来咬我一口!” 幕僚甲赶紧劝:“世子息怒,如今风头已过,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太天真!”萧景珩冷笑,“死老虎也是虎,断了牙也带腥!我昨夜梦见有人在我书房埋了一具尸体,上面还贴着我的生辰八字!” 幕僚乙吓得脸都白了:“那……那咱们要不要加强守卫?” “不。”萧景珩摇着扇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今晚子时,我会派心腹把一封要紧文书送往城外别院。你们谁也不许跟,更不许提一个字。” 他说完,还特意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交给一个满脸忠厚的家丁,千叮万嘱:“务必亲手交到接头人手里,路上不准停,不准看,不准和任何人说话!” 那家丁点头哈腰地走了。 其实——信是空的,别院是废的,接头人压根不存在。 这就是个饵,专钓那些以为能捡漏的傻大胆。 到了夜里子时,月黑风高,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 果然,西墙那边动静了。 一道黑影猫着腰翻进来,动作比前一晚熟练多了,直奔那个“送信”的家丁离开的方向追去。 阿箬早就带着两个人埋伏在枯井旁,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她眯着眼,盯着那人走路的姿势——左肩微沉,右腿拖地,像是受过旧伤。 “这步态……有点熟。”她低声嘀咕。 更绝的是,那人跑到半路,突然停下,左右张望一圈,然后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汗。 袖子一撸,胳膊上赫然一道烫过的疤痕,歪歪扭扭像个“燕”字,但只剩一半,像是被人硬生生刮掉过。 阿箬瞳孔一缩,立刻记下细节。 与此同时,萧景珩正坐在书房二楼,手里拿着个千里镜,冷冷盯着府外。 他发现,那黑影走后,原地还留着两个人,一个蹲在屋檐下,一个靠在树后,全都盯着主院方向,一动不动。 “不是流民,也不是独狼。”他放下千里镜,嘴角一勾,“这是有组织、有纪律、有KPI的正规军。” 阿箬回来时,脸都绷紧了:“看见了吗?那道疤。” “看见了。”萧景珩翻开一本泛黄的册子,手指一路滑下去,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三年前燕王平定陇西兵变,抓了一批叛将,关在死士营里,逼他们烙下‘忠’字为誓。后来有人想逃,就被刮去一半,打成残废赶出营。” 他指着册子里一张模糊的图样:“你看,这个标记,和今晚那人胳膊上的,对得上。” 阿箬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们是燕王的残部?没散,反而偷偷回来了?” “不然呢?”萧景珩冷笑,“你以为燕王认罚的时候,是真的服了?他那是装孙子,等翻盘机会。” “可他们现在干啥?跟踪送信人,图什么?” “不是图信。”萧景珩眼神一冷,“是图证据。” “啥意思?” “他们根本不在乎信里写啥。”他慢悠悠合上册子,“他们要的是——让我‘犯错’。只要我派人深夜送密函,他们就能编故事:南陵世子勾结外敌,私传军情,证据确凿!” 阿箬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等你‘制造罪证’的?” “聪明。”萧景珩翘起嘴角,“这些人不求杀人,只求栽赃。他们巴不得我越紧张越好,越防备越妙,最好天天半夜派人送空信,他们好一路跟拍,回去写本《世子谋反实录》。” “那咱们现在咋办?抓人?” “不急。”萧景珩摇头,“现在抓,等于告诉他们我们识破了。他们背后还有人指挥,一换脑袋,下次来的是更阴的招。” “比如呢?” “比如明天你就‘不小心’把那层沙扫了。”萧景珩坏笑,“让他们觉得机关破了,可以放心大胆地进院子。”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想……放他们进来?” “不止。”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西墙方向,“让他们以为自己赢了。让他们觉得,这府里没人发现他们,让他们敢动手布置伪证现场。” “然后呢?” “然后?”他回头一笑,“咱们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比他们想栽的罪名,还要劲爆十倍。” 阿箬听得热血上头,差点拍大腿叫好。 但她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他们有三人一组,那今晚只出来一个,剩下两个在外头盯梢……说明他们分工明确,还有指挥链。” “没错。”萧景珩点头,“这种配合,绝不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他们背后一定有个脑子清醒的老狐狸,在遥控指挥。” “会不会是燕王本人?” “不可能。”萧景珩断然否定,“他现在被禁军看着,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底下。但他可以藏几个死忠,替他做事。这些人不求活,只求翻盘。” “所以他们是冲着‘再造一场风波’来的?” “对。”萧景珩目光如刀,“他们不怕我强,就怕我太平。只要我安安稳稳,他们就没戏。所以他们要逼我动,逼我慌,逼我露出破绽。” 阿箬听得脊背发凉:“这哪是探子,这是心理战专家。” “现代职场卷王罢了。”萧景珩嗤笑,“996搞不死你,就用PPT给你画个牢。”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消化信息。 外面风声渐紧,树叶沙沙作响。 萧景珩忽然问:“你今天撒的沙,有没有被人动过?” “动过。”阿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几道痕迹,“昨晚之后,又有两组脚印靠近西墙,一组进,一组出。进的那个人,步子很轻,像是刻意放慢;出的那个,脚步略重,还拐了个弯。” “说明他们在交接。”萧景珩眯眼,“不是一个人在干,是轮班值守。” “而且……”阿箬补充,“他们没碰排水管附近的机关。可能察觉到有问题,或者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才可怕。”萧景珩冷笑,“说明他们的目标不在这里。他们要的不是情报,是时机。” “时机?” “等我自乱阵脚的时机。”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枚铜铃,轻轻一晃。 铃声清脆,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他盯着那枚铃铛,声音低沉:“他们以为我在防,其实我在等。” 阿箬坐在案侧,抽出一本密记册,蘸了墨开始画图。她先把今晚那人的身形轮廓描出来,再标上疤痕位置、步态特征,最后在旁边写下三个字:**燕残部**。 萧景珩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那枚铜铃,目光沉静如水。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动了桌上那封空信的边角。 信纸微微掀起,露出里面一片空白。 第34章:制定策略,应对有方法 第34章:制定策略,应对有方法 风还没停,那封空信的边角还在轻轻颤。 萧景珩没动,手指在铜铃上敲了三下,像在数心跳。阿箬也没说话,笔尖悬在密记册上方,墨滴将落未落。 “他们等我犯错。”他终于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可咱偏不按套路出牌。” “那就给他们造个错。”阿箬把笔一撂,“让他们自己撞上去。” 萧景珩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你这脑回路,跟我在现代刷短视频时看的那种‘反向钓鱼’博主一模一样——专治各种不服。” “那您就是我的榜一大哥?”阿箬眨眨眼。 “打住。”他摆手,“再皮就让你去西市扮乞丐三天,专捡别人吃剩的包子。”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出声。笑完,屋里又静下来。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一把扯下外面那层锦缎,露出底下密密麻麻标注的路线与据点。他拿炭条在西墙画了个圈:“明天,撤掉排水管那边的白沙和铃铛网。” 阿箬一愣:“真放他们进来?” “不然呢?”他冷笑,“咱们越防得严,他们越觉得咱心里有鬼。现在要演一场‘老子不怕你们查’的大戏。” “明面上松防,实则……”她接话,“暗地里换个更狠的局?” “聪明。”萧景珩点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白天撤机关,晚上换新岗。巡夜人改三班倒为四班轮换,每队间隔一个时辰,路线随机走。门口守卫照常换岗,但内院加设三处暗哨,全用生面孔。” “还得让外头知道咱们‘松懈’了。”阿箬拍脑袋,“我可以找几个嘴碎的小厮,让他们在茶馆嚷嚷:‘世子爷说了,燕王都废了,谁还敢惹咱?歇了吧!’” “加点料。”萧景珩坏笑,“就说‘昨儿半夜我还听见世子爷唱小曲儿,什么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唱得那叫一个投入’。” 阿箬噗嗤乐了:“您这破锣嗓子还好意思提?” “重点不是嗓门,是态度。”他扇了两下折扇,“要让他们觉得,咱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越轻松,他们越想钻进来搞事。” “然后呢?”她追问,“等他们进来了,发现啥也没有?” “当然有。”萧景珩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心腹密使今晚出发,去城东、城南、城北三个地方送信。” “又是空信?” “这次不是空的。”他咧嘴一笑,“写了点猛料。” 阿箬凑过去一看,差点笑出眼泪:“**太子病危,七日内必崩**?!你疯啦?” “别慌。”他淡定得很,“这信啊,第一不会真的送出去,第二内容全是假的,第三——最关键的是,送信的人压根不知道信里写啥。” “那谁知道?” “没人。”他摇头,“连我自己,也只是记住大概方向。真正的情报,藏在信纸夹层里的一枚玉符碎片上。” “玉符?”阿箬瞪大眼。 “半块。”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片泛青的碎玉,“原属于十年前叛逃北境的镇远将军。这人早就死透了,但他当年的手下还有人在江湖混。这碎片,是他旧部的信物。” “所以你是说……”阿箬反应过来,“有人要是截了这信,看到这玩意儿,肯定以为你勾结北境残党?” “没错。”萧景珩眯眼,“而且这碎片是真的,来源也能查到——十年前兵部档案里有记录。但他们查到最后,只会发现那个部队早被剿灭,主将尸体挂在城门三年,风吹日晒成了干尸。” “等于一条死线。”阿箬拍手,“他们拿着这‘铁证’去告发,皇上一查,发现全是陈年老账,反而显得告发的人居心叵测。”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冷笑,“让他们自导自演一出‘忠臣揭逆案’,最后演成‘诬陷良臣’。” “高,实在是高。”阿箬竖起大拇指,“这招叫啥?” “三层嵌套法。”他得意洋洋,“外层放风说我对太子不满;中层安排‘醉仆泄密’,说我夜里见藩王旧部;内层埋这枚玉符碎片,专供细作‘破译’后邀功。” “等他们层层上报,层层加码,最后捧着一堆‘证据’冲进宫——结果皇上一看,全是他妈编书的素材。” “对。”萧景珩一拍桌子,“我就坐在府里喝茶,看着他们把自己送进大理寺。”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片刻后,阿箬收起笑容:“可咱们也不能光靠骗。眼下咱们人手有限,万一他们真动手栽赃,现场布置得太真,咋办?” “你说得对。”萧景珩点头,“不能只守不攻。” “我有个想法。”她忽然压低声音,“咱们要不要,拉点外援?” “比如?” “江湖上的。”她眼神亮了起来,“我不是流浪过来的嘛,一路上认识不少人。有些是镖局的,有些是药铺的,还有些……咳,算是黑白两道都能说得上话的角色。” “你是说,找帮派?” “不是拉队伍。”她摇头,“是借耳目。咱们不需要他们打架,只需要他们在西市、码头、驿站这些地方帮咱们盯着点动静。谁买了快马,谁进了黑店,谁打听南陵世子的消息——有人能第一时间递个话。” 萧景珩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信江湖人?”阿箬问。 “不是不信。”他缓缓道,“是怕牵一发动全身。江湖势力盘根错节,今天你请他喝杯茶,明天他就敢要你半壁江山。” “所以我也不说直接合作。”她认真起来,“第一步,只是观察。我去城南市集转转,那边药材铺多,我正好可以借口采买。那些江湖人常在那儿落脚喝茶,听消息,换情报。” “你就看看,记记名字。”萧景珩沉吟,“哪些人靠谱,哪些人油滑,哪些背后有组织。先摸底,不接触,不承诺。” “明白。”阿箬点头,“等咱手里有了底牌,再谈合作。” “行。”他最终点头,“你去探路,我来布网。内外双线,同步推进。” “那防卫这边呢?”她问。 “一句话:**表面减岗,实际加密**。”他站起身,在地图上点了三点,“东角门、西墙巷、后厨通路,这三个口子,明面撤岗,暗地加哨。所有新人统一换装,不准用老面孔。巡逻路线每天变,口令每半天换一次。” “还得散点谣言。”阿箬补充,“就说‘世子爷嫌最近太紧张,影响睡觉,下令减岗休整’。” “再加一句。”萧景珩坏笑,“‘府里上下,今晚开始不限酒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您这是要把敌人哄睡过去?” “差不多。”他摇扇,“让他们觉得咱们彻底放松了,连脑子都歇了。等他们真敢动手,才发现——咱们的网,早就织好了。” “那下一步呢?”阿箬收起图纸,揣进怀里。 “等。”萧景珩重新坐下,手里又拿起那枚铜铃,“让他们进来。让他们查。让他们以为自己赢了。” “然后咱们反手一锤?” “不急。”他轻轻晃铃,声音清脆,“现在不是砸的时候。现在是——钓鱼。” “鱼饵已经撒了,鱼竿也支好了。”阿箬眯眼笑,“就差等那群傻鱼咬钩。” “他们已经在咬了。”他目光沉定,“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嘴里叼的是鱼钩。” 窗外风声渐弱,檐角铜铃不动了。 屋内烛火跳了一下。 阿箬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那我先去准备。明早一早就出门,装模作样去买药。” “记住。”萧景珩叮嘱,“只看,不碰。只记,不说。” “晓得啦。”她转身往门口走,手搭上门闩时顿了顿,“你说……他们今晚会不会再来?”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把铜铃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他忽然抬头: “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那阵风……是从东南方向来的?” 第35章:江湖势力,初逢情谊结 第35章:江湖势力,初逢情谊结 天刚擦过午时,阿箬从南陵世子府后巷溜出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采买单,上头歪歪扭扭写着“枯心藤三两、川贝五钱、防风一撮”——全是些不痛不痒的药材,明面上是府里老嬷嬷咳嗽的老毛病,实则是个幌子。 她没走正街,先拐进两条窄巷,踩着墙根溜了半圈。鞋底沾了点泥,她低头瞅了一眼,心里踏实了:没人跟。 “萧景珩那家伙说得对,风都晓得从哪边来,人更得长点脑子。”她嘀咕一句,把单子塞进袖口,拍了拍脸,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嘴一瘪,眼一湿,活像个被主家克扣月钱的小丫鬟。 城南市集这时候最热闹。卖包子的吆喝“刚出炉的肉夹馍”,耍猴的敲锣“三文钱看一出西游记”,还有江湖郎中举着膏药大喊“贴一张,活到九十九”。阿箬挤在人群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扫着四周。 她盯上的地方叫“济仁堂”,门脸不大,灰瓦木门,檐下挂着一串干草药,风吹过来一股子陈年药渣味。店里坐着个女人,四十上下,青灰布衣,手腕上缠着条银蛇镯,盘成一圈,头朝外,像是随时要咬人一口。 这人就是陈三娘。 阿箬早就听流浪时的旧相识提过:百草帮不收打打杀杀的莽夫,专拢那些走投无路的医倌、采药人、贩药脚夫。谁要是病得起不来,只要说一声“求三娘一碗汤”,多半能捡回半条命。但你要想打听点事,就得拿消息换。 阿箬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掌柜的,有枯心藤吗?”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西北口音,“我娘咳了三个月,大夫说再不治就要‘枯心’了。” 陈三娘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皮都没多眨一下:“枯心藤?那玩意儿早绝了。前年旱灾,陇西山头都被刨秃了,连根毛都不剩。” “可我听说……有人私下卖?”阿箬咬着嘴唇,“我攒了三个月的嚼用,就为了买这一味药。” 陈三娘冷笑:“你倒是孝顺。可你知道现在一两枯心藤值多少?五十两银子起步,还得看人脸色。” 阿箬低头搓着手:“我不信没人留着。你们这些药铺老板,不都爱藏点压箱底的东西?” “哟。”陈三娘终于来了点兴趣,“你还懂行?” “我小时候在陇西长大。”阿箬抬起头,眼神忽然亮了,“那年大旱,村里人吃树皮、啃观音土,最后连死人都不敢埋——怕被人刨出来煮了。我亲眼见过一个老汉,咳到最后,吐出来的血都是黑的,大夫说那就是‘枯心症’,得用枯心藤吊命。” 她说着说着,眼眶真红了。 陈三娘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忽然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陶罐,倒出半勺褐色粉末,放进茶碗,加水搅了搅,推过去。 “喝。” “啊?” “让你喝就喝,哪儿那么多废话。”陈三娘靠回椅子,“这是枯心藤的灰烬,烧成炭粉,能续三天命。你要是真为你娘好,就带回去给她冲水喝。要是你是来套话的——那你现在就开始演吧,我爱看戏。” 阿箬愣了一下,接过碗,仰头就灌了下去。 苦得她直咧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但她硬是没吐。 “行。”陈三娘点点头,“你不装。” “我干嘛装?”阿箬抹了抹嘴,“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穷丫头,想救娘而已。” “那你来找我,不是因为听说我能搞到药。”陈三娘慢悠悠道,“是因为你知道百草帮管着南城的消息网,对吧?” 阿箬心头一跳,脸上却笑嘻嘻:“您太高看我了,我就一傻姑娘,哪懂这些?” “傻姑娘可不会绕三条巷子才来。”陈三娘眯起眼,“也不会一进门就提枯心藤——这名字,十年没人说了。” 空气静了一瞬。 阿箬叹了口气,收起那副可怜样,坐直了身子:“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事想问问。但我真没想占便宜,也不想惹麻烦。我只是……想找条活路。” “活路?”陈三娘轻笑,“你现在走的这条,可不像是找活路的。” “那您说,什么样的人才配找活路?”阿箬反问,“是有权有势的?还是手里攥着刀的?可我在京城混了一个月,发现最有权的天天装孙子,最能打的反而死得最快。真正活得久的,是那些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递消息的人。” 陈三娘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银蛇镯发出细微的响动。 “你背后是谁?” “没人。”阿箬摇头,“我要是有靠山,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扯半天?” “可你说话的方式,不像个普通丫头。”陈三娘盯着她,“条理清楚,胆子不小,还会设局引人接话——你以前是不是干过探子?” “我干过的事多了。”阿箬耸耸肩,“骗过饭、偷过米、扮过瞎子要过钱。但有一条我没干过——出卖帮我活下来的人。”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块破布,打开,里头包着一片干枯的叶子,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这是我娘临死前塞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个戴银蛇镯的女人,就把这个交给她。她说,那是救命的信物。” 陈三娘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那片叶子,指尖微微发抖。 “这……是从哪来的?” “陇西,赤阳坡。”阿箬低声说,“三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七十三口人。您派人送过药,但只救下六个。我娘是其中之一。” 陈三娘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变了。 她缓缓坐下,沉默良久,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阿箬。” “阿箬……”她念了一遍,忽然笑了,“好名字,像野草,踩不死,烧不光。” “那您肯帮我吗?”阿箬问。 “帮你什么?” “不是让我帮您?”阿箬眨眨眼,“我是来谈合作的。我知道百草帮耳目灵,我也认识不少人——码头扛包的、驿站跑腿的、酒楼端菜的。咱们互换消息,您要情报,我给您渠道;我要消息,您给我线索。不白嫖,也不签生死契,就一句话:**别坑我,我也不坑你**。” 陈三娘盯着她看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 “有意思!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张口就是‘互换资源’‘信息闭环’,你是不是从哪个现代剧里穿越来的?” 阿箬咧嘴一笑:“您猜对了,我就是穿的——从饿死鬼道穿到京城街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行。”陈三娘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可以给你开个口子。南城这边,谁打听南陵世子的事,谁买了快马往北走,谁在黑市收玉符碎片——这些消息,我会让手下记一笔,三天一送,送到你上次住的破庙后墙洞里。” “那我要是急呢?” “那就得加钱。”陈三娘笑得狡猾,“或者,拿等价消息换。” “成交。”阿箬伸出手。 陈三娘看着她,也伸出手,两只手在空中轻轻一拍。 “不过我有个条件。”陈三娘忽然压低声音,“你那个主子——南陵世子,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听说他整天逗鸡喝酒,可你刚才说话的调调,跟他一模一样。” 阿箬眨眨眼:“他说您会这么说。” “哦?” “他还说,您要是问起他,就告诉您——”阿箬清了清嗓子,模仿萧景珩那种懒洋洋的腔调,“**这世道,装傻比装聪明安全**。” 陈三娘愣了两秒,随即扶额:“完了,京城要变天了,纨绔里出了个疯批天才。” 阿箬嘿嘿一笑,起身告辞。 走出济仁堂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她摸了摸袖子里新得的联络暗号——一根缠着红绳的银针,只要插在特定位置,就是“有紧急消息”。 她加快脚步,穿过人群,拐进小巷,一路没回头。 回到南陵世子府时,天还没黑。她从后门溜进去,直奔书房。 萧景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块玉符碎片,翻来覆去地看。 “回来了?”他头也不抬,“没被人尾巴吧?” “我要是被人跟了,还能活着站在这儿?”阿箬把银针放在桌上,“搞定。百草帮陈三娘答应合作,消息网先借咱们用着。” 萧景珩拿起银针,看了看,嘴角一扬:“行啊,小丫头出息了,一上午就拉了个情报组织。” “那是。”阿箬得意地叉腰,“我还跟她说了你的名言。” “哪句?” “**这世道,装傻比装聪明安全**。” 萧景珩一愣,随即笑骂:“你可真是我的嘴替。” 他把银针放进抽屉,拿起炭条,在墙上地图的城南一角,画了一片小小的草叶。 阿箬凑过去看:“这就算标记了?” “嗯。”他点头,“从今天起,咱们的耳朵,伸进城南了。” 窗外,一阵风掠过屋檐,吹动了铜铃。 萧景珩忽然抬头,目光落在东南方向。 “风又来了。” 第36章:传递假消息,燕王误判断 第36章:传递假消息,燕王误判断 风还在吹,檐角的铜铃晃得厉害。 萧景珩没动,眼睛盯着那根随风摆动的细绳,像是在数它转了几圈。阿箬推门进来时脚步很轻,但还是惊起了一片尘灰,扑簌簌落在案上那张刚摊开的纸页上。 “百草帮的消息。”她把一张巴掌大的油纸递过去,“燕王府三个暗探,两炷香换一次班,轮得比宫里太监打更还准。” 萧景珩接过油纸扫了一眼,随手揉成团扔进火盆。火苗“腾”地窜高,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 “他们等咱们露破绽?”他咧嘴一笑,“那咱就给他们看个大的。” 阿箬眼睛一亮:“你要演?” “不是演,是放话。”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指尖划过西川、江陵两个地名,“就说南陵世子现在飘了,觉得燕王倒台是老天开眼,准备拉几个藩王搞个‘诸侯联盟’,共治天下。” “这话说出去谁信?”阿箬挑眉。 “就得说得让人半信半疑。”萧景珩转头看她,“关键不是内容真不真,是时机巧不巧。燕王刚被削权,正憋着一股火,这时候听见有人要趁机抢地盘,能忍住不动?” “可要是他派个人来问一句‘您真有这打算’,咱们咋办?”阿箬坏笑,“难不成写个盟书按手印?” “不用那么麻烦。”萧景珩从袖里掏出一块玉佩,在掌心磕了磕,“今晚我请客。” “请谁?” “几个不存在的人。”他把玉佩往桌上一拍,“就说他们是偏远封地来的宗室远亲,落魄得连马都租不起,靠我接济吃饭。这种人,消息传出去才没人追根问底——毕竟谁会怀疑一群吃白食的穷亲戚呢?” 阿箬拍手:“妙啊!醉酒吐真言,多喝两杯说漏嘴,墙外那位正好听个全套。” “对路。”萧景珩勾唇,“而且得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凉亭那边风向正对着北墙,声音顺着气流走,半个字都不会丢。” “我这就去安排。”阿箬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笔筒抽出一支炭条,“加点料。” “你还想下药?” “不是迷魂散,是‘脸红出汗兴奋剂’。”他笑得贼兮兮,“几味草药混着酒灌下去,保证人人面若桃花,嗓门震天。一群人又哭又喊地祝我‘早日登顶’,你说外面那位听了心里得多踏实?” 阿箬捂嘴偷笑:“燕王看了这情报,怕是要连夜磨刀。” “就怕他刀都不带,直接冲过来。”萧景珩眯眼,“所以戏得足,话得狠,还得重复两遍——人耳朵这东西,第一遍听不清,第二遍才入心。” 天刚擦黑,凉亭里就摆上了八仙桌。 灯笼挂得不高,光晕刚好罩住桌面那一圈,再往外便模糊了。几个穿旧锦袍的男人陆续到场,个个拱手哈腰,一口一个“世子爷救命之恩不敢忘”。萧景珩亲自迎出来,手里拎着酒壶,走路带风,脸上写着“今天我要疯”。 “来来来!今儿不醉不归!”他一脚踩上凳子,举杯高唱,“龙腾九霄风云起,虎啸山林日月移——” 歌声嘹亮,穿云裂石。 墙外树影下一双眼睛猛地睁大,贴着墙根往前挪了半步。 亭子里,酒过三巡,众人果然开始脸红脖子粗。一人打着酒嗝嚷:“世子爷!您可得争口气啊!那燕王算个球?呸!早该滚蛋了!” 萧景珩一拍桌子:“就是!他被削权那是报应!我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西川送信了,江陵那边也打了招呼,只要三王联手,朝中那些老狐狸全得跪着说话!” 全场哗然。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萧景珩压低声音,凑近那人耳边,“密使昨夜出发,走的是黑驼道,三天就能到。等他们回信,我就动手。” 那人瞪圆了眼:“您……您这是要造*反?” “造*反多难听。”萧景珩冷笑,“这叫顺应天命。” 这话他又说了第二遍,一字不差,语气比刚才更重。 亭外那人听得真切,呼吸都变了节奏。等萧景珩摔杯离席,他立刻缩身退走,脚底生风地奔向北街。 阿箬躲在廊柱后看得清楚,嘴角一扬,冲角落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两个卖馄饨的小贩推着车出现在府外,一边吆喝“热汤鲜肉大馄饨”,一边慢悠悠绕着围墙转圈。其中一个矮个子趁人不注意,悄悄摸出一枚铜钱塞给守夜门房:“大哥行个方便,我们在这儿多待会儿,回头给您带二两烧酒。” 门房笑着点头。 半个时辰后,那矮个子突然起身,牵起驴车就走。他没往常走的南巷,反而拐上北道,脚步急促。 回到书房,阿箬一进门就笑出声:“走了!灰袍的,骑枣红马,马鞍上有燕字烙印,一路往北,连头都没回。” 萧景珩正坐在灯下写字,闻言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一朵花。 他没擦,只把纸轻轻翻过来,提笔写下三个大字:他信了。 阿箬凑过去一看,乐得直拍大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你说他是先调兵,还是先写遗书?” “都不是。”萧景珩合上笔帽,靠进椅背,“他是先召集心腹,再烧香拜祖宗,最后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枉为藩王’。” “然后呢?” “然后他就会上当。”他眼神冷下来,“以为我得意忘形,以为有机可乘。可他不知道,这顿酒不是我喝的,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套。” 阿箬坐到窗台上,晃着腿:“你说他会不会连夜发兵?” “不会。”萧景珩摇头,“燕王老奸巨猾,哪怕信了,也得再确认一遍。但他手下那些人不一样,一个个都想立功翻身。只要有个急脾气的提议‘趁其不备,一击毙命’,他就压不住了。” “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确认’得越快越好。” “已经确认了。”萧景珩指了指门外,“你没发现吗?刚才那两个卖馄饨的回来时,鞋底都沾着新泥。北街今晚根本没人摆摊——他们是专门去盯那匹马的。” 阿箬恍然:“也就是说,咱们这边刚放话,那边就已经在查证路线了?” “对。”他笑,“他们越是查得勤,就越觉得这事是真的。毕竟谁会费这么大劲编个假消息,还安排人沿途跟踪自己派出去的探子?” “这叫自证可信。”阿箬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萧景珩没接话,只是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凉了,他也不换,就这么静静坐着,像在等什么。 阿箬察觉不对:“你怎么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他说,“我只是在想,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容易犯错?” “啥时候?” “就是当他觉得自己终于抓到机会的时候。”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窗外,“燕王现在一定在拍桌子,骂我没把他放在眼里。可他不明白,真正把他推进坑的,不是我的狂妄,而是他的贪婪。” 阿箬跳下窗台:“那咱们下一步?” “下一步?”萧景珩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对外面低声说了句什么。片刻后,几名侍卫悄无声息地穿过回廊,消失在院墙四角。 “加岗。”他回头,“别让客人还没进门,就被吓跑了。” 阿箬笑了:“你是怕他不来?” “我是怕他来得太快。”他关上门,吹灭了灯,“今晚之后,京城就要热闹了。” 屋外,风忽然停了。 铜铃静止不动,像凝固在半空。 萧景珩站在黑暗里,手指轻轻敲着腰间的玉佩,一下,又一下。 阿箬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紧接着,北街方向亮起一点火光,迅速移动,朝着燕王府疾驰而去。 第37章:燕王行动,陷入困境中 第37章:燕王行动,陷入困境中 北街的火光刚消失在巷口,萧景珩就动了。 他一把推开窗,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差点灭掉。外头那声马嘶还在耳边回荡,但他已经没空去听第二遍——燕王府那边亮了三盏灯笼,不是巡夜的绿皮灯,是军令专用的赤纱灯。一盏出事,两盏议事,三盏齐亮?那是要动手的信号。 “来了。”他低声道,声音像刀片刮过铁皮,“还真是一秒都不带耽误的。” 阿箬从暗格里抽出一面铜镜,擦了擦边角:“三百人,轻甲快马,走的是排水渠旧道,连马蹄都裹了麻布,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 “他们要是真聪明,就不会来。”萧景珩冷笑,转身抓起挂在屏风后的玄色披风往身上一甩,“传令下去,四角岗哨熄火隐踪,陷坑开盖,铃网拉满,弓弩手上屋脊,但凡没我旗令,一根箭都不能放。” “你就不怕他们半路折返?”阿箬一边系腰带一边问。 “不怕。”他拎起桌上的沙漏倒了个个儿,“贪心的人,听见‘诸侯联盟’四个字就跟狗闻着肉骨头似的,哪还顾得上回头?现在燕王脑子里想的不是‘有没有诈’,而是‘抢功抢多快’。” 话音未落,前院传来一阵极轻的咔哒声——是东墙第三块地砖被踩动的机关响。有人试阵了。 萧景珩嘴角一扬:“好家伙,这么快就摸到家门口了?还挺积极。” 他几步跨到主院高台,蹲身从石缝里抠出一枚铜钉,指尖一抹,沾了层薄泥。“排水渠那边刚下过雨,土松。他们走水道,等于自己给自己铺了条报信路。”他把铜钉往檐下一插,钉尾微微颤动,“只要震动传上来,咱们就知道他们走到哪了。” 阿箬趴在另一侧,手里攥着一面小旗:“要不要放个烟信号,让西角埋伏的兄弟提个醒?” “别。”萧景珩按住她手腕,“我们现在越安静,他们越敢往前蹭。记住,咱们不是要打,是要让他们自己钻进笼子,然后发现门焊死了。” 远处巷道里,脚步声开始密集起来,压得极低,但瞒不过贴地而设的铜管听音阵。三百人分三队,主力直扑北墙,两翼包抄东西厢,动作整齐,显然是练过的。 “燕王亲自带队?”阿箬眯眼望向黑暗。 “不然呢?”萧景珩哼笑,“这种翻身仗,他能交给别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心里把登基诏书草稿都写好了——‘逆贼萧某,勾结藩镇,图谋不轨,朕亲率义师,雷霆扫穴’……啧,美得很。” 正说着,北墙外突然“咚”一声闷响,紧接着几声短促惊呼,随即戛然而止。 “第一拨进坑了。”阿箬咧嘴,“底下可是咱们特制的‘欢迎套餐’——上层软土骗脚,中间竹签朝天,下面还挂了铃铛串。爬出来一个响一串,想悄悄填坑?门都没有。” 萧景珩拿起铜镜,借着月光往北墙一照,镜面轻轻晃动,映出墙外一群人影乱窜。几个黑影正手忙脚乱扶同伴,其中一个穿暗红披风的,体型魁梧,左右随从护得严实。 “哟,主角到场了。”他收镜入袖,“燕王本人,亲自督战,排面拉满啊。” 可这位“主角”显然没料到剧本不对劲。 原计划是悄无声息翻墙入府,控制主院,抓人定罪,最好还能搜出点“密信”“盟书”之类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就能逼宫。结果现在——北墙塌了一角,三个先锋摔断腿,绊索警铃响了七八处,整个行动跟半夜放炮仗似的,谁不知道? 更糟的是,前方主路不知何时被撒满了铁蒺藜,闪着寒光,密密麻麻铺了十几步宽,马匹根本过不去。两侧屋顶黑影幢幢,隐约可见弓弩手伏低的身影,箭尖反着月光,像一群饿狼盯着猎物。 燕王坐在马上,脸色铁青。他抬手想骂,又硬生生憋回去——这时候出声,等于告诉对方“我们暴露了”。 可不说话也不行。 后方突然传来梆子声,三长两短,是巡逻队封巷的暗号。紧接着,几队禁军模样的人影出现在退路上,举着火把,盔甲鲜明,虽然没穿官服,但那站姿、那步伐,一看就是正规训练出来的。 “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不是说南陵府今晚守备松懈吗?!” 身边心腹额头冒汗:“殿下……怕是有埋伏。咱们现在前有箭阵,后有封锁,再往前就是送死,不如先撤,另想办法……” “撤?!”燕王猛地扭头,眼睛瞪得通红,“你知道我说了多少遍‘此机稍纵即逝’吗?!现在撤?明天萧景珩就能拿着我的脑袋去请功!” “可眼下……” “闭嘴!”他一掌拍在马鞍上,“传令,工兵上前清路,盾阵掩护,弓手准备对射!我倒要看看,他萧景珩敢不敢真把我射死在这儿!” 命令传下去,十几名士兵咬牙上前,拿木板试图盖住铁蒺藜。可刚走两步,东侧屋顶一声锐响——一支鸣镝破空而起,在空中炸出一道刺目火花。 全军一震。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屋脊上,一个个黑影缓缓站起,弓弦拉满,箭镞齐刷刷对准下方狭道。没有喊话,没有警告,只有那冰冷的金属反光,像死神的眼睛。 燕王的马受惊原地转圈,他死死拽住缰绳,额角青筋暴起。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根本不怕动手。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而他自己,带着三百精锐,走暗道、绕巡防、精心策划,结果一头扎进个铁桶阵,前后不通,进退不得,活像个笑话。 “这……这不是空府……”他喃喃,“这是个局中局……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阿箬在东厢暗阁里看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你看他那表情,跟吃了一口馊饭还想咽下去似的,难受吧?” 萧景珩没笑。他盯着燕王的方向,手指轻轻敲着铜镜边缘。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他低声说,“一个是硬冲,代价是至少死一半人,背上‘夜袭宗室’的罪名,明天就得被皇帝砍头;另一个是原地耗着,等天亮,等朝廷出面调停。” “他会选哪个?” “贪心的人,从来舍不得认输。”他抬头看了看天,“所以他会选第三个——假装僵持,暗中派人去搬救兵,或者直接往我头上泼脏水,说我先动手袭击藩王。” “那咱们怎么办?” 萧景珩把铜镜递给她:“等。” “等什么?” “等他撑不住。”他嘴角微扬,“人在困境里待久了,总会犯错。尤其是那种自以为运筹帷幄,结果发现自己才是棋子的人——他们最容易急。” 果然,不到一炷香工夫,燕王咬牙下令:“原地固守!所有人靠墙列阵,弓手戒备!等天亮,我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是谁半夜设伏,意图谋杀亲王!” 士兵们默默列队,刀出鞘,箭上弦,却没人敢动一步。整条窄巷陷入死寂,只有风吹幡动的声音。 那面挂在府墙上的黑幡,早已褪色,边角破烂,可上面那个“萧”字,依旧清晰。 燕王抬头望着它,忽然觉得那不像个姓氏。 像一张脸。 一张正在冷笑的脸。 风又起,幡动,影斜。 萧景珩站在高台,缓缓抬起右手。 阿箬握紧了手中的信号烟火。 城南方向,一只夜鸦扑棱棱飞起,掠过屋脊,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第38章:反击成功,燕王狼狈逃 第38章:反击成功,燕王狼狈逃 萧景珩的手还悬在半空,阿箬的指尖已经蹭到了烟火筒的引信。 风从北墙缺口灌进来,带着铁蒺藜上未干的露水味儿。巷子里那三百人挤成一团,像一锅煮到一半突然熄火的粥——热气腾腾,却动不了。 “等够了。”萧景珩终于开口,嗓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放火鸦。” 阿箬“嗤”地划燃火折子,一点火星跳起来,她手腕一抖,信号烟火“嗖”地窜上天,在黎明前最黑的夜幕里炸出一道猩红弧线,像谁在天上划了一刀。 城南方向,一群夜鸦“扑棱棱”全飞了起来,翅膀拍得空气直颤。这不是巧合,是早就说好的暗号——百草帮的人动了。 几乎同时,四面屋顶“嗡”地一声齐响,弓弩手集体开弦,箭雨兜头泼下。燕王前排的盾兵刚举起木盾,“咔嚓”几声,竹签从地陷坑里穿出来,直接捅穿靴底,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完,整个人就被钉在原地。 东厢暗道猛地弹开,一队手持钩镰枪的黑衣人冲了出来,专挑马腿下手。几匹战马当场跪倒,压得后面人仰马翻。西角埋伏的江湖兄弟也杀到,手里拎的不是刀,是带倒刺的渔网——一甩一罩,套住就往回拖,连人带甲扔进泥沟。 “我靠!这谁设计的?!”有个亲卫被网住后还在嚎,“这不是打仗,这是捕鱼啊!” 燕王脸色发青,拔剑怒吼:“顶上去!给本王杀出一条血路!” 可他话音还没落,一支鸣镝“咻”地贴着他耳朵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旗杆上,尾羽还在抖。 紧接着,南陵府大门“轰”地打开,几十盏灯笼齐刷刷亮起,照得巷口雪亮。守卫列队而出,每人肩上扛着缴获的赤纱军令灯,高高举着,跟举奖杯似的。 有人扯着嗓子喊:“燕王殿下夜带私兵,擅闯宗室府邸,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将士皆受蒙蔽,放下兵器者不究!拒降者,格杀勿论!”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乱了。 不少士兵原本就是被临时调来的边军,根本不知道今夜任务是“清君侧”,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咱们是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有人悄悄松了手里的刀,有人开始往后退。一个年轻小兵甚至直接把长矛往地上一插,蹲角落抱头:“我不想死啊……我才十七……” 燕王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抬手就是一剑劈向那个丢武器的士兵:“废物!给本王杀!谁敢退后一步,灭九族!” 可他这一剑没劈中人,反被旁边亲卫一把抱住:“殿下息怒!再打下去就是全军覆没!咱们得走!” “走?往哪走?!”燕王咆哮,“现在撤,明天我就成了京城笑柄!” “那就从西巷突围!”亲卫急道,“那边地势低,还有排水渠能通外城!” 燕王咬牙,狠狠瞪了主院高台一眼——萧景珩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块铜镜,轻轻一斜,初升的朝阳正好反射过来,光斑“啪”地打在他脸上。 晃得他眼前发白。 “找死!”燕王抬手去挡,结果那只手刚抬起来,东侧暗渠“哗啦”一声,一桶臭泥浆迎面泼来,正中脑门! 泥水顺着眉毛往下淌,混着不知哪来的鱼内脏,滑腻腻糊了满脸。他脚下一滑,差点跪在自己马蹄前。 “谁干的!”他怒吼。 没人回答。 只有阿箬躲在东厢阁楼窗口,手里还攥着空桶,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这招是她现学现卖——当年在西市骗乞丐饭时,就靠一桶馊泔水打出名号,人送外号“潲水西施”。 现在,“潲水西施”升级了,专治各种不服。 燕王的马受惊狂跳,头盔“哐当”掉地,披风被钩镰枪勾住,“刺啦”一声撕成两半。几个亲卫连拉带拽,硬把他往西巷排水渠推。渠里积水没膝,全是淤泥和烂菜叶,一脚踩下去“咕啾”冒泡。 “殿下快走!”亲卫推着他往前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燕王一边涉泥而行,一边回头,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来。他看见萧景珩依旧站在高台,衣袍染尘,却站得笔直,像根钉进地里的桩。 而那个小姑娘,正笑嘻嘻地朝他挥手,嘴里还哼着小曲: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了个燕老鼠……” 他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萧景珩——!”他嘶吼,“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本王迟早要你还!” 声音在窄巷里回荡,听着不像威胁,倒像临终遗言。 萧景珩没理他,只淡淡说了句:“关门。” “砰”的一声,南陵府大门合拢,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快。 阿箬带着人清点战果:俘虏八十二,缴械一百三十七,陷阱区留尸九具,己方轻伤六人,全是擦破皮的小毛病。最值钱的战利品是燕王逃跑时掉的玉佩,上面刻着“镇北亲王”四个字,还是皇帝御赐的。 她把玉佩和一封密令文书用油纸包好,递给萧景珩:“证据齐全,不怕他赖。” 萧景珩接过,随手塞进怀里:“嗯,等皇上问起来,咱们有话说。” 这时,禁军巡逻队终于姗姗来迟,带队的是个副统领,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只拱手道:“南陵世子,听闻府邸遭袭,特来查看情况。” 萧景珩站在台阶上,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昨夜子时三刻,燕王率三百私兵,持赤纱军令灯,自北墙潜入,意图不轨。我府被迫自卫,现已击退来犯之敌。所有缴获、俘虏、阵亡者遗体,均已封存,恭请朝廷彻查。” 副统领脸色变了变:“这……燕王竟敢……” “不信?”萧景珩一挥手,守卫抬出几盏赤纱灯,“自己看,军令灯还是热的。” 那人赶紧低头:“下官不敢,这就上报大理寺。” 说完匆匆带人退走,跑得比来时快了三倍。 拂晓的风吹散了硝烟,晨光洒在残破的北墙上,像给战场盖了层金纱。 萧景珩站在高台,衣襟破了一角,袖口沾着泥点,但脊背挺得笔直。阿箬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 “你说他以后还敢来吗?” “不敢了。”萧景珩笑了笑,“人一旦丢过一次脸,就会怕第二次。他现在最想干的事,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 “那咱们赢了?” “不算赢。”他摇头,“只是让他知道——他以为的猎物,其实是猎人。” 阿箬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百草帮传消息,说燕王府已经开始烧账本了。” “正常。”萧景珩冷笑,“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只快被扒光毛的狼。”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折扇,扇骨上刻着一行小字:“莫欺少年穷”。 风吹过,幡还在动。 那个破旧的“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巷子尽头,一只乌鸦落在断墙上,低头啄食一截断裂的箭杆。 它的左爪上,缠着一块褪色的红布条,像是从某件披风上撕下来的。 第39章:皇上嘉奖,声望再提升 第39章:皇上嘉奖,声望再提升 萧景珩刚把那块刻着“镇北亲王”的玉佩塞进怀里,禁军副统领就带着人匆匆赶来,脸上写满了“我来晚了但必须装得像早到了”的尴尬。 他站在台阶上,风吹得衣角哗啦响,泥点子还挂在袖口,可站姿稳得像根定海神针。守卫抬出几盏赤纱灯,热乎的,连灯罩上的汗渍都还没干透。 “昨夜子时三刻,燕王带三百私兵,持军令灯,擅闯宗室府邸。”萧景珩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地有声,“我府被迫自卫,现已击退来犯之敌。所有缴获、俘虏、阵亡者遗体,均已封存,恭请朝廷彻查。” 副统领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认罪求饶,这是把锅甩得明明白白。他低头看看那几盏军令灯,再瞅瞅地上被竹签钉穿的靴子,咽了口唾沫:“下官……这就上报大理寺。” 话音没落,人已经蹽得没影了,跑得比燕王逃命时还利索。 阿箬蹲在东厢阁楼窗边,手里还攥着泼完泥浆的空桶,笑出两颗小酒窝:“这帮人真是,打的时候不来,收人头倒一个比一个快。” “正常。”萧景珩掸了掸袍子,“他们不是来查案的,是来踩点的。现在知道谁赢了,就得赶紧表个态,不然回头圣上问‘为何姗姗来迟’,他们就得跪着答话。” 阿箬跳下窗台,拍手道:“那咱们也别闲着,趁热打铁,把奏本写了,抢在别人嚼舌根前先把功劳定性。” 两人回书房,油灯挑亮。阿箬铺纸磨墨,萧景珩口述,语气谦卑得像是刚挨了训的庶子:“臣景珩,才疏学浅,素日嬉游无度,不意竟招致藩王私兵夜袭……府邸受损,惊扰京畿,实乃臣之过也……然宗室尊严不可辱,故不得已组织家丁自卫……” 写到这儿,阿箬抬头:“你这也太怂了吧?明明打得对面满地找牙,还说自己‘才疏学浅’?” “越是赢,越要装惨。”萧景珩扇子一摇,“你看谁家孩子打架打赢了还嚷嚷‘我揍死他了’?都是捂着脸哭‘我不是故意的’。这才叫政治智慧。” 阿箬翻个白眼:“那你干脆再加一句‘求陛下责罚’得了。” “加。”萧景珩点头,“还得加得真诚。” 奏本连夜送进宫。天还没亮,圣旨就下来了——皇上震怒,召南陵世子即刻入宫。 萧景珩换上正经朝服,玉带束腰,冠缨整齐,出门前顺手抓了把瓜子揣兜里:“待会儿要是皇上问得太狠,我就嗑瓜子,显得心不在焉,反正纨绔人设不能崩。” 阿箬憋笑:“你属猴的吧?” 宫门口,太监候着,一路领到勤政殿。皇上坐在龙椅上,手里正捏着那份奏本,脸色阴晴不定。 “臣叩见陛下。”萧景珩跪下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练过八百遍。 “起来吧。”皇上声音低沉,“你说你‘才疏学浅’‘嬉游无度’,结果燕王带兵打上门,你反手就把人家打得抱头鼠窜?这叫‘才疏学浅’?” 萧景珩低头:“臣只是运气好,家里狗多,咬死了几个贼。” “少来这套!”皇上猛地一拍桌,“昨夜你府中缴获的军令灯、俘虏口供、还有燕王亲卫掉落的令牌,全都对得上!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底下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有个老油条轻咳两声:“陛下,南陵世子虽未主动挑衅,但毕竟引祸上门,若不加训诫,恐难服众啊。” 萧景珩一听,心里乐了——来了,经典桥段,《功高震主》前传。 他立刻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臣知错。臣平日确有不当之举,逗鸡遛狗,出入勾栏,惹人非议。此次遭袭,或许正是上天警示……臣愿辞去一切职务,闭门思过。”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皇上反倒愣住了:“你……你要辞官?” “臣不堪重任。”萧景珩低头,“只求陛下念在先父忠烈,留臣一条活路。” 皇上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小子,嘴上说着辞官,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臣不敢。”萧景珩继续低头,“臣只想安安稳稳当个废物。” “废物?”皇上冷笑,“能用渔网打仗的废物?能提前布防、诱敌深入的废物?朕看你比那些天天喊忠君爱国的家伙强多了!” 说罢,一挥手:“来人!拟旨——” 太监提笔蘸墨。 “赐南陵世子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西域良马四匹!拨内帑银三千两,用于修缮府邸!另,加封‘镇国将军’虚衔,位列三品,以示荣宠!” 满殿哗然。 这哪是惩罚,这是捧上天了! 那刚才还嚷嚷“引祸上门”的大臣,脸都绿了,恨不得钻地缝。 萧景珩跪下谢恩,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阳光正好,照在金砖地上,亮得晃眼。 他知道,这一仗,不只是赢了燕王。 更是赢了人心。 出了宫门,迎面就是一溜马车等在巷口,全是各家府上的管家,提着礼盒,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南陵世子吉祥!我家老爷听说您府上遭灾,特地送来修缮银一千两,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世子爷受苦了!这是上等金疮药,专治刀伤箭伤,擦一次长新肉!” “这是西域驼绒毯,保暖防潮,夜里盖着不闹肚子!” 萧景珩站在台阶上,看着这群前一秒还在背后骂他“纨绔败类”的人,如今一个个争着当舔狗,差点笑出声。 他摆摆手:“礼收下,人就不必见了。本世子累了,要补觉。” 管家们面面相觑,只好灰溜溜走人。 阿箬在旁边冷笑:“瞧见没?这就是人情冷暖。昨天躲着你走,今天追着你送钱。” “正常。”萧景珩走进书房,把圣旨往桌上一放,“今日敬我者,非敬我,乃敬天子之恩。真正的朋友,不会在这时候出现。” 阿箬点点头,开始整理来访名单:“东府李家送了两匹绸缎,西府王家送了二十斤人参,兵部侍郎家连祖传玉壶都拿出来了……啧,这些人,比狗鼻子还灵。” 萧景珩靠在椅背上,掏出兜里的瓜子,一颗颗嗑着:“让他们送。越多越好。等哪天我缺钱了,就拿这些礼单去抄家,名正言顺。” 阿箬噗嗤一笑:“你这人,坏得很。” “不是我坏。”萧景珩吐出瓜子壳,“是这世道教出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舆图,手指轻轻划过玉门关的位置。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案头圣旨的一角。 朝阳洒在残破的北墙上,新漆已经开始涂抹旧痕。 战鼓歇,锣未息。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阿箬正低头记账,笔尖一顿,忽然抬头:“你说……下一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出手了?”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把最后一颗瓜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碎。 第40章:暗中布局,未来谋长远 第40章:暗中布局,未来谋长远 萧景珩把最后一颗瓜子壳吐进砚台,墨汁溅起一点黑星,像极了昨夜火鸦飞过时洒下的灰烬。他没擦,只是伸手把桌角那本礼单往边上一推,纸页哗啦响了一声,像是在翻白眼。 “这些人今天提着猪头来拜庙,明天就能扛着锄头来刨坟。”他盯着墙上的舆图,手指轻轻敲着玉门关的位置,“圣旨的热气还没散,他们就急着贴金。可天凉了,谁还管你墙上有没有补丁?” 阿箬正低头整理账本,听见这话抬了抬头,笔尖顿住:“那咱们现在是装傻充愣,还是掀桌子干票大的?” “都不。”萧景珩站起身,走到书架前,袖子一拂,挪开三本破旧医书,暗格弹出,取出一本灰皮册子,封面上一个字没有,只画了只歪脖子鸟,“现在要织网——别人布陷阱,咱们埋线人。” 他翻开第一页,纸白得扎眼,像是等着第一滴血落上去。 “‘夜鹞’重启。”他提笔写下第一条指令,字迹潦草但有力,“优先盯死燕王府残党,三公府邸进出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阿箬凑过来瞄了一眼:“这名字听着像偷鸡摸狗的夜猫子。” “夜猫子好啊,白天不出门,晚上专抓耗子。”萧景珩吹了吹墨迹,“你记得咱们缴获的那批货吗?什么破甲弩、军令灯、还有那几箱没烧完的账本?” “当然记得,现在还堆在东库房呢。” “明儿就派人去清点。”他嘴角一扬,“挑几个嘴严手稳的老仆,分批出去,借着搬东西、修箱子的由头,顺路见几个老朋友。别带刀,别穿黑衣,就穿扫大街那种灰袍子,越不起眼越好。” 阿箬眨眨眼:“你是想用‘盘点战利品’当幌子,暗中联络旧线人?” “聪明。”萧景珩点头,“风越大会越乱,草越静才活得久。咱们现在是风口上的猪,得学会自己扇翅膀。”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采买单,刷刷写了几行菜名:白菜两斤、豆腐三块、陈年豆瓣酱一小坛。 阿箬一看就乐了:“这写的啥?今晚要吃川味炖菜?” “这是密令。”萧景珩把纸递给她,低声说,“每道菜名后头藏着暗语。白菜——查燕王旧部动向;豆腐——联络城西钉子户;豆瓣酱——启动‘影蛛’追踪系统。你交给西市那个卖辣酱的老刘头,他懂。” “你还真把情报塞菜市场去了?” “菜市场最安全。”萧景珩冷笑,“谁会怀疑一个为半吊钱扯嗓子吵架的泼妇?谁会在意一个蹲在巷口啃饼的乞丐?可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耳朵和眼睛。” 他说完,点了四盏铜灯,分别摆在书房四角。灯光昏黄,照得那本灰皮册子像块墓碑。 “从今天起,所有消息走暗渠。上线不直接见面,用中间人传话。代号一律改用节气命名——春分、谷雨、小满。谁暴露,立刻断线,不留情面。” 阿箬听得认真,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几粒晒干的豆子。 “这是我流浪时用的记号法。”她一边摆弄一边说,“一颗代表‘安全’,两颗是‘危险’,三颗是‘换路线’。我可以把它混在菜钱里交给接头人。” 萧景珩看了眼,点头:“土办法,但实用。江湖人信直觉,不信文书。咱们就得用他们的语言说话。”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城南那个废弃武馆,修一修。” “干嘛?养打手?” “对外说是家丁练武。”他眯起眼,“实际上,那是咱们跟江湖人碰头的茶馆——不谈朝政,不立字据,来了就喝酒,走了就翻篇。谁要是问起,就说世子爷体恤下属,给兄弟们找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阿箬笑出酒窝:“你还真是会包装。” “这不是包装,是生存。”萧景珩靠回椅背,“我现在是三品镇国将军,皇上亲封的红人。谁敢明着跟我结盟?可我不拉队伍,将来怎么玩大的?所以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他忽然压低声音:“明天你亲自跑一趟,找那天帮咱们拦街的那群地痞头儿。请他们吃饭,酒管够,肉管饱。桌上不提一个字关于燕王、朝廷、兵权,就说——谢他们仗义出手,南陵府不能让好人吃亏。” “然后呢?” “然后送药、送钱、送冬衣。”他淡淡道,“江湖人不怕死,怕寒心。你对他们掏心窝子,他们就能为你挡刀子。” 阿箬点点头,把豆子重新包好,塞回袖中。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她忽然说,“你根本不是什么纨绔。你比谁都清醒。” 萧景珩没接这话,只是拿起笔,在密册上画了个圈,圈住京城,再画几条线,指向四周府邸。 “燕王倒了,可他的影子还在。”他语气平静,“有些人已经在琢磨,下一个该踩谁上位。我们越热闹,敌人就越想动手。所以——” 他笔尖一顿,重重落下一点: “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更狠、更隐。” 阿箬看着那一点墨,像是看见一颗即将引爆的火雷。 她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缝看了看,回头说:“外面马车声快停了,那些送礼的总算走光了。” “让他们走。”萧景珩合上密册,却没锁进暗格,“礼收着,人不见。等哪天我要用人情债砸死谁,这些名单就是刀。” 阿箬坐回案旁,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没署名,也没盖章,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地点缩写。 “刚从西市捎来的。”她说,“说是有人塞给卖馄饨的小贩,指名要交到‘南陵府扫院子的老周’手里。老周识字不多,转手给了我。” 萧景珩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没说话,随手夹进密册里。 “先留着。”他轻声道,“鱼饵已经撒了,就看哪条鱼先咬钩。” 烛火噼啪跳了一下,映得他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阿箬拿起毛笔,蘸了墨,在另一张纸上开始誊抄今日记录的情报。她的手腕稳定,字迹清秀。 萧景珩则重新翻开密册,拿起朱笔,在地图上勾画势力分布。每一笔都慢而准,像在下棋。 窗外,夜风穿过回廊,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 阿箬笔尖微顿,抬头看了眼窗外。 萧景珩没抬头,只说了句: “别理它。” 第41章:神秘信件,线索又浮现 第41章:神秘信件,线索又浮现 天刚蒙了点白,老周就抱着个黑乎乎的陶罐进了书房。那罐子看着像是灶膛里扒出来的,边沿还沾着草木灰,估计原本是哪家烧火用的废货。 萧景珩正低头翻一本采买单,上面写着“白菜两斤”“豆腐三块”,字面平平无奇,内里全是暗语。阿箬坐在旁边,手里捏着几粒豆子,一粒一粒摆成三角阵型,嘴里念叨:“一颗安,两颗险,三颗拐弯——这招真能传情报?” “比你装哭骗馒头靠谱。”萧景珩头也不抬。 老周把陶罐往桌上一放,瓮声瓮气道:“西市那卖馄饨的小贩昨儿夜里被人塞了东西,不敢留,转手交给了扫街的老李。老李识字不多,怕出岔子,让我给您送来。” 萧景珩眼皮都没动一下:“打开。” 老周伸手进去,掏出个油纸包,四角叠得极小,像是硬塞进罐子的。他小心翼翼拆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条,折了三层,边缘焦黑,像从火堆里抢出来的一样。 萧景珩接过,展开一看,三行字歪歪扭扭,像是左手写的: **影未灭,根藏七州。 月满南陵时,龙脉断。** 末尾画了个残缺的玉玺轮廓,缺了一角,像是被刀削过。 他盯着看了三秒,手指在纸角轻轻一捻,没说话,顺手压到了砚台底下。 阿箬凑过来:“啥意思?谁写的?署名没有?” “没署名,也没邮费。”萧景珩冷笑,“要真有快递小哥送这种玩意儿,我得给他打五星差评——连个寄件人电话都不留。” 阿箬翻了个白眼:“这时候你还贫?这字迹明显是故意写丑的,纸也是火烧过的,搞不好是从前朝档案库里抢出来的。” 萧景珩这才抬眼:“你还记得咱们缴获燕王府那批账本吗?里面有个印章,形状跟这个玉玺有点像。” 阿箬一愣,猛地拍桌:“我想起来了!礼部调兵令上的印蜕!但那个完整,这个……少了一角,像是被毁过又重刻的。” 两人对视一眼,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萧景珩慢慢抽出砚台下的信纸,重新看了一遍,忽然问:“你说‘月满南陵’,指的是时间,还是地点?” “还能指啥?”阿箬皱眉,“月亮又不会专门照你家院子。” “可‘南陵’不只是我封地。”萧景珩起身走到墙边,一把扯开遮帘,露出背后的舆图。他手指一点,“这儿,中州腹地,古籍说这里是‘龙首之地’,地下有三条水脉交汇,叫‘三阴汇阳’。前朝皇帝修皇陵都不敢往这地界动土,怕断了气运。”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所以‘龙脉断’不是比喻,是真打算炸山?” “炸不炸我不知道,但有人想动根基。”萧景珩眼神冷下来,“燕王倒了,现在蹦出来一个更邪门的——不争权,不夺位,直接冲着国运下手。这不是造*反,这是掀桌子。” 阿箬咽了口唾沫:“那咱们现在咋办?报皇上?” “报皇上?”萧景珩嗤笑一声,“我说陛下啊,有人要炸龙脉,证据是一张烧糊的纸和一个破印子——您猜他第一反应是派兵,还是派太医给我看看脑子?” 阿箬想想,也觉得离谱:“那也不能干瞪眼啊。” 萧景珩转身打开书架暗格,取出那本灰皮册子,在首页空白处写下两个字:**寒蝉**。 “新代号。”他说,“以后凡是带前朝符号、神秘组织、疯言疯语类的情报,全归这一档。不公开,不通报,只许我和你知道。” 阿箬点头,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三粒豆子,摆在案上:“按我的记号法,三颗豆是‘换路线’,说明送信的人不想被追查。但这封信绕了五个人才到咱们手上,每人都只知道前后一个接头人,典型的‘断链传递’。” “高明。”萧景珩点头,“既保证安全,又逼我们主动追查。他们不怕我们知道,就怕我们不当回事。” “那咱们当回事吗?” “当然当。”萧景珩提笔蘸墨,在舆图上圈了三个点,“第一,皇陵隧道。前朝埋过一位太子,地道直通地宫,后来封死了,但江湖传言有人偷偷挖通了。第二,废寺地宫。城西慈恩寺塌了三十年,下面据说有密室,曾是前朝密探集会点。第三,漕运古闸。大河底下有个老水门,年久失修,没人管,但位置正好卡在‘龙首’脉眼上。” 阿箬盯着地图,忽然笑出声:“你这画圈跟画饼似的,一个比一个玄乎。” “玄乎?”萧景珩冷笑,“可要是真有人在这三个地方搞事,等咱们发现的时候,龙早就断了。” 阿箬收起笑容,正色道:“那是不是该让‘影蛛’系统全面启动?派人去查?” “不行。”萧景珩摇头,“动作太大,等于告诉对方——我们慌了。而且现在连敌人长啥样都不知道,瞎查就是打草惊蛇。” “那总不能等月亮圆了再去救人吧?” “不等。”萧景珩坐下,语气沉了下来,“我下令,暂停所有公开调动。但底层线人以‘清查燕王旧产’为名,暗中调取这三个地方近三个月的人货出入记录。尤其是夜间进出、大宗物资运输、陌生工匠登记。” 阿箬眼睛一亮:“妙啊!打着朝廷旗号查案,谁也不敢拦。” “还不止。”萧景珩继续道,“你今天去一趟城南废弃武馆,恢复联络频率。别问正事,就听闲话。江湖人最爱传怪谈,什么井里冒黑气、半夜有鼓声、狗见鬼之类的,越疯越好。” 阿箬咧嘴一笑:“明白了,疯子说的话,有时候比奏折还准。” “就是这个理。”萧景珩点头,“咱们现在不是斗明枪,是猎影子。敌人不想露脸,那就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铜炉前,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扔了进去。火苗一窜,纸边卷曲变黑,几秒后化作灰烬,随风从窗缝飘走。 阿箬看着那一抹轻烟,低声问:“真就这么烧了?不留个底?” “留底干嘛?”萧景珩背对着她,声音低而稳,“证据在脑子里最安全。而且——”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鱼已经咬钩了,但我们不能急着收网。得先看清水底下有没有刀。” 阿箬没再说话,默默把三粒豆子收回布包,塞进袖中。她的手指微微发紧,豆壳在掌心硌出浅痕。 夜灯未熄,烛芯噼啪响了一下。 萧景珩重新坐回案前,拿起朱笔,在舆图上的三个标记点各自画了个圈,笔尖压得极重,像是要把纸戳穿。 阿箬望着他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刻的世子不像什么纨绔,也不像镇国将军,倒像个蹲在暗处、等着猎物踩线的捕兽人。 她轻轻活动了下手腕,准备誊抄今日情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划过瓦片。 萧景珩笔尖一顿,没抬头,只低声说了句: “东角门的猫又饿了。” 第42章:分析线索,方向渐明确 第42章:分析线索,方向渐明确 东角门的瓦片又响了一声,萧景珩眼皮都没抬,笔尖在纸上顿了半秒,继续往下写。他刚落完一个字,外头窸窣声就停了,像是猫真的被喂饱了。 “盯梢的走了。”他把笔搁下,吹了吹墨迹,“刚才那一下,是故意踩重的,想让我们以为人跑了。结果自己露了怯——真走的人,谁还回头演戏?” 阿箬正蹲在案边翻她那包豆子,闻言抬头:“所以咱们现在说的每句话,可能还有人在听?” “不一定。”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猛地一扯帘子,舆图哗啦展开,“但宁可当他们听得见,也不能当他们傻。” 阿箬咧嘴一笑:“懂了,接下来咱俩说话得像宫斗剧对白,表面恩爱实则互坑。” “少贫。”萧景珩敲了她脑门一下,“干活。” 阿箬揉着额头嘟囔:“你说你堂堂世子,怎么净干些地下党接头的事儿。” “我要是真靠朝廷那套流程查案,等公文批下来,敌人都把龙脉炸成烧烤摊了。”萧景珩指着舆图上三个红圈,“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明白——这帮前朝余孽到底想在哪动手。” 阿箬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平了拍在桌上:“我昨晚把所有带前朝符号的情报全理了一遍。那个残缺玉玺印子,不是瞎画的。三年前礼部失窃的‘天工册’封皮上,就有同款印记,而且……少的也是右下角那一块。” 萧景珩眉毛一挑:“同一个模子?” “不完全是。”阿箬掏出三粒豆子摆成弧形,“原印是整的,这回是仿刻。仿的人懂规制,但没见过真品,只能照拓本复原。少的那一角,估计是他手抖刻崩了,干脆将错就错,留个标记。” 萧景珩盯着豆子看了两秒,忽然转身拉开书架暗格,抽出一份边关奏报副本:“有意思。上个月有支商队打着修桥旗号,往中州运了八百斤硫磺、五百斤硝石,申报终点是漕运古闸旁的废弃工坊。” 阿箬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做烟花,这是想开矿啊!而且那地方离你说的‘三阴汇阳’才多远?十里都不到。” “更巧的是。”萧景珩翻开历法簿,“三个月后有个‘双月映陵’,百年一遇。那天晚上月亮会卡在南陵山脊正上方,地磁紊乱,地下水脉容易震颤。要是这时候来一波精准爆破,别说断龙脉,能把半个山头掀成蹦迪现场。”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月满南陵时,龙脉断’不是比喻,是倒计时?” “人家连黄道吉日都算好了,还能是随口胡诌?”萧景珩冷笑,“这帮人不争地盘、不抢兵权,直接冲着国运根基下手。比造*反狠多了——这是要让整个大胤气数崩盘。” “那咱们赶紧报官啊!”阿箬一拍桌子,“派兵去把那工坊掀了不就完了?” “报官?”萧景珩斜她一眼,“我说大人,有人要炸龙脉,证据是一张烧焦的纸和几粒豆子——您觉得刑部是先立案,还是先给我安排太医?” 阿箬讪笑:“……说得也是。” “而且。”萧景珩手指在舆图上滑动,“他们不怕我们知道,就怕我们不当回事。这信能绕五个人送到我手里,说明他们根本不想藏。他们是想逼我们动起来,然后看我们往哪个坑里跳。” 阿箬眯起眼:“你是说……三个地点里,有两个是***?” “皇陵隧道守得跟铁桶似的,擅入者当场格杀。可偏偏每年都有盗墓贼死在里面,尸体找不到。”萧景珩点着第一个红圈,“要么是守军有问题,要么就是地道早被人偷偷打通了。” “第二个,废寺地宫。”阿箬接过话头,“慈恩寺塌了三十年,最近却有游方僧人频繁出入。没人见他们生火做饭,也没人见他们拉屎撒尿——这些人是来修行,还是来打洞?” “最可疑的是第三个。”萧景珩重重戳向漕运古闸,“两个月前突然冒出个‘疏浚工程’,户部批的钱,经手的主事官第二天就失踪了。工程队用的还是官府名义,白天施工,晚上收工,没人敢查。” 阿箬一拍大腿:“打着朝廷旗号干黑活,这操作太骚了!前面两个像陷阱,这个反倒像真的。” “对。”萧景珩点头,“越不像问题的地方,越可能是突破口。他们就是要我们觉得——这么大张旗鼓肯定有诈,反而放松警惕。”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真信那些江湖怪谈吧?” “怪谈?”萧景珩冷笑,“有时候疯子说的话,比奏折还准。你记得上次城南武馆那边传的吗?说半夜河底冒黑气,狗对着空气狂吠,还有人听见地下打鼓。”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说……他们在试机关?” “未必是机关。”萧景珩低声,“也可能是探脉。前朝有种‘地听术’,埋铜瓮于地下,能听百步内动静。要是真有人在挖隧道,早就该有响动。” “所以咱们得让人去听?” “不急。”萧景珩摇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贸然派人进去,等于送人头。” 阿箬挠头:“那总得做点啥吧?总不能等月亮圆了再冲过去拆炸弹。” “当然要做。”萧景珩提笔蘸墨,在舆图上画了个更大的圈,“从今天起,对外宣称全力清查燕王余党,所有明面动作都往旧案上引。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还在忙着扫尾。” “暗地里呢?” “启用‘影蛛’底层线人。”萧景珩写下几行指令,“以‘核查工程账目’‘巡查防汛隐患’为由,调取漕运古闸周边三个月内的物资进出记录、工匠名册、夜间值守名单。尤其是那些突然冒出来、干几天就消失的工人。” “我去城南武馆?”阿箬眨眨眼。 “你去。”萧景珩点头,“恢复联络频率,但别问正事。专收荒唐话——井水变红、石头唱歌、鬼魂搬砖,越离谱越好。真正的线索,往往藏在疯言疯语里。” 阿箬嘿嘿一笑:“明白了,我去当谣言收割机。” 萧景珩翻开灰皮册子,在首页写下一行字:“寒蝉行动第一条:宁信荒唐话,不信太平表。” “啥意思?”阿箬凑过来看。 “意思是。”萧景珩合上册子,“越是风平浪静的地方,越要当心底下翻江倒海。” 阿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枚残缺玉玺印子,要不要做个拓片?万一以后还能用上。” “不能做。”萧景珩斩钉截铁,“一旦留下实体证据,就可能被顺藤摸瓜。我们现在玩的是信息战,脑子就是最好的保险箱。” “那你记住了?” “三个特征。”萧景珩闭眼回想,“右下角缺角、线条略粗、边缘有细微锯齿纹——那是手工刻刀留下的痕迹。下次见到同类印记,不用查,直接动手。” 阿箬默默把这三条记在豆记布包的夹层里,抬头问:“下一步呢?等消息?” “等。”萧景珩坐回案前,重新拿起朱笔,“但他们一定会再传信。这种断链传递,不是为了保密,是为了测试我们有没有跟进。只要我们不动,他们就会以为计划顺利;只要我们一动,他们就会露出破绽。” “所以咱们得装傻?” “不止装傻。”萧景珩勾唇一笑,“还得装得特别认真地傻。比如——明天我就上个折子,请求彻查燕王府藏匿的私盐账本,搞得轰轰烈烈,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还在纠结老案子。” 阿箬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让他们以为你忙着数盐粒,结果你已经在挖他们的祖坟了。” 萧景珩笑着摇头:“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他们选的引爆点,到底是哪儿。” “我觉得是古闸。”阿箬笃定地说,“太隐蔽了,又打着官家旗号,最适合干大事。” “我也这么想。”萧景珩在漕运古闸的红圈上又加了一圈,“但不能只盯着它。敌人既然敢明着挑衅,就一定准备了后招。我们要做的,不是抢先出手,而是让他们自己把底牌亮出来。” 阿箬点点头,开始整理情报摘要。烛光下,她的手指快速翻动纸页,豆壳在掌心磨出细小的声响。 萧景珩凝视舆图,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窗外,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过檐角,擦过瓦当,无声坠地。 第43章:准备行动,物资与人员齐 第43章:准备行动,物资与人员齐 朱笔在空中悬了许久,终于落回笔架。萧景珩合上那本灰皮册子,吹了下并不存在的浮尘,淡淡说了句:“是时候了。” 阿箬正把豆壳一颗颗塞进布包夹层,听见这话手一抖,抬头:“真要动?” “等的就是现在。”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子,“敌人以为我们还在原地打转,其实咱们已经摸到他们裤腰带了。” “那还等啥?”阿箬蹭地站起来,眼睛发亮,“直接杀过去把火药桶掀了不就完了?” “你当人家是菜市场卖白菜,等着咱上门砍价?”萧景珩斜她一眼,“这是去拆炸弹,不是赶集。一个不小心,炸的是整个大胤的命脉。” 阿箬吐了下舌头:“得,我这就去收破烂、买风干肉,顺便打听谁家狗最近半夜乱叫。” “正事要紧。”萧景珩从书案底下抽出一只暗格铁盒,“武器库封存的短刃、弩箭、火折子,全给我调出来。改装成猎具模样,就说府里要组织秋猎,顺便巡查河堤汛情。” “这借口也太老套了吧?”阿箬翻白眼。 “越老套越安全。”他冷笑,“谁会怀疑一个纨绔世子突然热衷防汛工程?再说了,我可是出了名的‘闲不住’——前两天刚让人修了三个月的假山喷泉,现在搞点水利工程,合理得很。” 阿箬嘿嘿一笑:“懂了,装疯卖傻这块儿,你是祖师爷。” “少拍马屁。”萧景珩递过一张名单,“你负责联络城南那帮江湖兄弟,十个人,精挑细选。要能爬墙、能潜水、能闭气装死的那种。” “行啊。”阿箬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不过人家也不是白干活的,总得给点甜头吧?” “告诉他们,事成之后,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草帮的地盘划一块给他们当据点。要是运气好,还能混个‘义勇之士’的牌子,以后进出城门都不用查。” “嚯,这波属于是‘反贼变公务员’了。”阿箬乐了,“那我要是拉不来人,是不是说明我在江湖上没面子?” “你要拉不来人,说明你上次请吃饭的时候没多加俩荤菜。”萧景珩翻了个白眼,“赶紧的,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人影。” 阿箬一溜烟跑了。 萧景珩转身敲了三下墙板,暗道里立刻钻出两个黑衣管事。他低声吩咐:“调两车粗粮进后仓,对外说是赈灾预备;铁匠房连夜改装备,所有兵器必须看不出原形。记住——别走账,用旧年战备拨款冲抵。” “是。” “还有,找几个嘴巴严实的老工匠,把火油瓶做成灯笼样子,引信藏在灯芯里。万一碰上硬仗,也能来个‘提灯问路,顺手炸街’。” 管事点头退下。 半个时辰后,阿箬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獐头鼠目的汉子,手里拎着麻袋。 “这是城南黑市‘三不管’档口的老黄牛,专做走私生意。”她指了指最胖的那个,“这位是码头扛把子狗五,水性比鱼还熟;这个瘦猴是戏班出身,翻墙钻洞跟玩杂技似的。” “行。”萧景珩上下打量一圈,“你们带来的东西呢?” 老黄牛咧嘴一笑,打开麻袋——风干肉条、炒米饼、盐焗豆,整整齐齐码着,还裹着油纸防潮。 “都按你说的办,轻便耐放,吃一口顶半天。”阿箬得意道,“我还让裁缝铺做了二十个道具箱,看着像戏班子巡演用的,其实底下全是夹层,能藏刀、藏药、藏毒针。” “毒针?”萧景珩挑眉。 “喏。”阿箬掏出一把木梳,在齿缝里轻轻一推,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闪了出来,“梳头时往对手脖子上一划,三步倒。” “你还挺有创意。”萧景珩点头,“铜哨呢?” 她又掏出个巴掌大的铜哨,吹了一下,没声儿。再一拧底座,冒出一股白烟。 “喷烟雾用的,一次够遮半条巷子。”阿箬眨眨眼,“逃跑专用,江湖人称‘屁遁神器’。” 萧景珩差点呛住:“……你能不能起个正经名字?” “正经人谁起外号啊?”阿箬理直气壮,“反正好用就行。” 当晚二更,南陵世子府后校场。 二十名贴身护卫列队而立,甲胄未披,却人人眼神锐利。 萧景珩站在高台,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我知道你们不少人心里犯嘀咕——为啥要偷偷摸摸准备这些东西?为啥不能走兵部报备?” 没人说话。 “因为这次任务,朝廷不知道最好。”他继续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连地图上都没标。做的事,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可要是不做,三个月后月亮升起来那一刻,整个京城都会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国运断了。” 众人脸色微变。 “我不骗你们。”萧景珩环视一周,“这趟凶险,九死一生。但我保证,若有人倒下,其家人永不受饥寒,田产加倍,子女入仕优先。活下来的,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一名年轻护卫上前一步:“世子,我爹是边军老兵,死在战场上。我不怕死,就怕死得没意义。您说这事关国运,那我就跟到底。” “我也去!”另一人喊。 “算我一个!” 一个个跪了下来,拳头捶胸,行军礼。 萧景珩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抱拳回礼。 子时刚过,阿箬带着十名江湖好手抵达校场。个个蒙面束袖,背着长短兵器,脚步落地无声。 “人都齐了。”她走到萧景珩身边,“斥候组五个,攻坚组十二,后勤八人,剩下十一个机动。分三组轮换,随时能上。” 萧景珩点头,翻开物资清单一一核对: 短刃十八把(伪装为猎刀)、弩弓六具(标注为捕鸟器)、火油瓶十二罐(登记为照明灯油)、干粮三百斤、绳索五十丈、听地铜瓮两只、改良靴刀两双…… 最后,他亲手将一把特制短刀插进左靴内侧。刀柄贴合脚踝曲线,拔出瞬间就能切入要害。 阿箬系好最后一个道具包,抬头望向东边。 天际泛起一丝青白,晨风穿过校场,吹得旌旗微微作响。 队伍静默伫立,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她活动了下手腕,轻声说:“这回,该咱们出手了。” 萧景珩抬起右手,尚未落下。 第44章:踏上征程,未知危机伏 第44章:踏上征程,未知危机伏 萧景珩的手还悬在半空,风一吹,旗角扑棱一声贴上臂甲。他没放下,反而把手指收拢,做了个握刀的姿势。 “收旗,熄灯。”声音压得低,像砂纸磨过青石板,“贴林子走,别踩干枝。” 队伍立刻散开阵型,火把全灭,只留几个伪装成灯笼的火油瓶裹着湿布闷燃。阿箬猫着腰从后勤组窜到前头,手里那把能喷烟的铜哨已经拧了半圈,就等一声令下。 “不对劲。”她贴着萧景珩耳根说话,热气蹭着他耳垂,“刚才路过那片芦苇荡,水纹是斜的——有人蹚过去,不是野鸭子。” 萧景珩眯眼往前扫了一圈。天刚亮,雾还没散透,远处山脊像被谁用刀削过,齐刷刷地横在那儿。他们正要穿的这条峡谷,窄口朝东,两边全是陡坡,往上三十步就是崖顶。 典型的埋伏地形。 他没吭声,只抬手打了三道手势:斥候分三路探后,攻坚组前置,后勤把道具箱拆开,武器入袋。 阿箬默默把装豆壳的布包换成油纸包,里面夹着五根毒针。她刚系好腰带,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像是石头被人挪动时,边缘摩擦的动静。 “趴下!”她吼出来的同时整个人扑向萧景珩。 下一秒,轰隆巨响炸破晨雾。 两块磨盘大的石头从两侧崖顶滚落,砸进队伍中间,直接把先锋三人组冲散。一人躲得慢,腿被砸中,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完就倒了。 烟尘还没落定,林子里嗖嗖窜出七八条黑影,弯刀出鞘,动作快得不像人。为首的那个一刀劈下,正中一名护卫肩甲,血花当场炸开。 “结圆阵!”萧景珩一脚踹翻身边一个“照明灯”,火油瓶引信擦地而燃,轰地爆起一团橘黄火焰。光亮一闪,照清了那些人的脸——全蒙着黑巾,但耳后都有一朵墨色莲花刺青,花瓣朝内卷,像是某种死士标记。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燕王的人。 燕王玩阴的,但从不用前朝禁军图腾。这帮人敢露这个,说明根本不怕暴露身份。 “他们是冲我们来的。”阿箬喘着气蹲在他侧后,手里铜哨一拧,白烟“嗤”地喷出,瞬间遮住左翼视线。 趁这空档,她手腕一抖,一根银针射出,正中扑向后勤组的一名黑衣人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刀脱手落地。 可还不等她松口气,前方绊索“嘣”地绷断,两名江湖兄弟脚下一空,跌进浅坑。坑底插着飞镖,一人小腿中招,疼得直抽搐。 “盾!举盾!”萧景珩跃上一块凸起岩,抽出靴中短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蓝光泽。他一眼扫过去,心沉到底——敌方人数至少三十,而且分布有章法,专挑薄弱点打。更糟的是,后路已经被落石彻底封死,退无可退。 有人开始低声嘀咕:“顶不住了……这哪是巡查汛情,这是送死啊……” “谁再敢说一个‘退’字——”萧景珩猛地转身,刀尖朝地一划,火星四溅,“我就当逃兵处置!你们忘了昨晚立的誓?背后是京城,是百姓,是整个大胤的命脉!现在退?退一步,国运就断了!” 这话像一桶冷水泼下去,队伍瞬间安静。 攻坚组咬牙顶上正面,两人一组持短刃拼杀;后勤组冒着箭雨去救坑里的人;斥候组悄悄绕向崖底,准备放烟扰乱敌方指挥。 阿箬躲在一块岩石后,迅速点燃一小堆豆壳和油纸。火苗不大,但足够制造假目标。她一边拨弄火堆,一边瞄着萧景珩那边。 他左臂不知什么时候挂了彩,血顺着袖口往下滴,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在不停调整阵型。 “你倒是挺能撑。”她小声嘟囔。 “撑不住也得撑。”萧景珩头也不回,“你以为我真想当什么狗屁英雄?我是怕回去以后,你天天拿那把毒针梳子吓唬我。” 阿箬差点笑出声,硬生生憋住。 这时,右侧崖顶又传来异动。几块小石子接连滚落,砸在盾牌上叮当作响。 “他们在试探位置。”萧景珩眯眼盯着高处,“等我们露出破绽,就会全线压上。” 话音未落,敌方阵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哨音。 所有黑衣人动作一滞,随即变换队形,分成三股,分别扑向圆阵的前、左、右三个方向。攻势比刚才更猛,刀光连成一片,逼得守卫连连后退。 一名攻坚组成员被逼到边缘,脚下打滑,差点摔进火堆。萧景珩一个箭步上前,短刀横切,格开对方劈来的弯刀,反手一记肘击撞在敌人胸口。那人闷哼倒地,却被同伴立刻拖走。 “他们不恋战。”阿箬看出门道,“打的就是消耗战,想耗死我们。” “目的不是杀人。”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血汗混合物,“是拖延时间。他们在等什么?” 阿箬刚想开口,忽然瞥见远处崖顶闪过一道金属反光——像是有人在记录什么。 她心头一紧。 这些人不只是来杀他们的。 他们是来“看”的。 看这支队伍有多少人、用什么装备、怎么应对突袭……甚至可能已经在画阵型图了。 “咱们从出城那一刻起,就在别人剧本里。”她喃喃道。 萧景珩冷笑:“那就改剧本。” 他一把抓过旁边一个道具箱,掀开夹层,掏出三枚改装过的火油瓶。这种瓶子外表像灯笼,但灯芯里藏着双引信,一点就炸。 “准备‘提灯问路’。”他把瓶子递给身旁最稳的一个老兵,“等我信号,扔往左崖中部。” 老兵点头,屏住呼吸。 与此同时,阿箬悄悄把最后一根毒针卡进铜哨机关,又把烟雾剂量调到最大。她知道接下来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战斗仍在继续。 伤员越来越多,体力逐渐见底。敌方却越打越从容,仿佛根本不急。 萧景珩站在岩石上,目光如铁。他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没落下。 而这群人之所以不出全力,只有一个解释—— 他们要的不是胜利。 是要活口。 第45章:激烈战斗,勇猛破困局 第45章:激烈战斗,勇猛破困局 萧景珩一脚踩在碎石堆上,左臂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砸在石头上像断了线的豆子。他没空看伤口,只把短刀换到右手,刀背往地上一磕,震掉沾着的泥和血。 “都给我挺住!” 声音不大,但压得住场。刚才还有人想往后缩,听见这句立马绷直了腰杆。谁都知道,这时候退一步,不是活命,是送命。 阿箬蹲在一块半塌的岩壁后头,手里铜哨拧到最大,烟雾包已经烧了大半,白烟混着豆壳灰往崖顶飘。风向正好,吹得敌人瞭望点视线模糊。 “左边三人动了!”她扭头吼,“不是轮换,是收网!” 话音刚落,对面崖顶嗖地甩下一条绳索,一个黑影顺着滑下来,落地没站稳就被飞镖擦过肩膀。可这家伙狠得离谱,愣是咬牙拔出镖继续往前冲。 萧景珩眼神一冷:“他们不要命了?” “不是不要命。”阿箬冷笑,“是要咱们的命。” 她猛地站起身,把最后一根毒针卡进铜哨机关,手腕一抖,“嗤”地喷出一股浓烟,正中那人的脸。那人闷哼一声,栽进乱石堆里,再没爬起来。 但这点小胜根本挡不住大势。敌方三路合围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坚组已经被逼成一团,后勤那边两个伤员靠在一起,连抬刀的力气都没了。 “再这么耗下去,咱们就得交代在这儿。”老兵王五抹了把脸上的血,喘得像破风箱,“火油瓶还剩几个?” “三个。”萧景珩盯着左崖中段那片松动的岩层,眼里闪出一道光,“够了。” “你不会真要……”王五瞪眼。 “不然呢?”萧景珩咧嘴一笑,“等他们请咱们喝茶?” 他一把抓过道具箱,掀开夹层,掏出那三枚改装过的火油瓶。外表看着像灯笼,其实灯芯里藏着双引信,一点就炸。这种玩意儿本来是打算进基地后再用的,但现在—— “计划改了。”他把瓶子递给王五,“听我口令,扔左崖中部,别太高,贴着岩缝。” “明白。”王五点头,手心全是汗。 这时,敌方又一轮猛攻压上来。两名黑衣人从右侧突进,一刀劈向后勤组的箱子。眼看就要砍中装火油的木匣,阿箬一个翻滚扑过去,铜哨甩出,白烟“嘭”地炸开,逼得对方后退半步。 就这一瞬,萧景珩跃上高石,大喝:“举盾!低头!” 王五心领神会,点燃引信,抬手就把第一个火油瓶甩了出去。 瓶子划出一道弧线,撞在左崖岩缝间,“啪”地碎裂。引信火星溅进缝隙,几秒后—— 轰!!! 整片山壁猛地一颤,碎石如雨崩落,当场砸倒三个正在攀爬的黑衣人。更绝的是,滚落的石块直接堵死了他们原本设伏的小道,等于自己给自己断了后路。 “第二个!”萧景珩吼。 第二枚紧跟着飞出,落在第一波爆炸点旁边。这次没等炸响,敌方阵型already开始动摇。有人转身想撤,却被同伴拦住——显然,上面还没下令撤退。 “第三个!” 王五一咬牙,把最后一枚狠狠掷出。这回准头极佳,直接钻进岩缝深处。五息之后,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土石塌方的轰隆声,硬生生在崖壁上撕开一条狭窄通路。 尘烟未散,萧景珩已抽出短刀插在地上撑身而起:“走!攻坚组前头开路,后勤护伤员居中,我断后!” 队伍立刻动了起来。有人扛起伤员,有人拎着武器冲向缺口。虽然人人带伤,脚步却比刚才稳得多——终于从挨打变成了反击。 可刚冲到通路边,麻烦又来了。 两名黑衣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侧翼,手持弯刀直扑阿箬。她反应极快,铜哨一拧就是一阵浓烟,同时脚下急退,摸出最后一个小油纸包往地上一撒。 包里是特制滑粉,遇空气就发黏。一人踩上去脚底打滑,摔了个狗啃泥;另一个跳得远些,却被阿箬反手甩出一枚毒针,正中大腿外侧。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谢了。”她喘口气,回头一看,萧景珩还在原地没动。 “你先走。”他摆手,“我来收尾。” “你疯了吧?胳膊都快废了还断后?”阿箬瞪眼。 “少废话。”他扯下衣襟一角,三两下把左臂缠紧,“我要是倒在这儿,你以后拿梳子吓我的机会都没了。” 阿箬气得想骂,可看他那副死样,终究没开口,只狠狠啐了口唾沫:“那你给我活着出来!” 说完转身蹽腿就跑。 萧景珩目送队伍穿过通路,确认最后一个人都进了安全区,这才拔出插地的短刀,拄着往前挪。每走一步,左臂就像被锯子来回拉扯,疼得他脑仁直跳。 但他不敢停。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他即将踏入通路时,斜刺里窜出一人,满脸横肉,手里拎着把豁口大刀。看样子是冲着他来的。 “南陵世子?”那人冷笑,“今日留头不留命。” 萧景珩懒得废话,短刀一横,直接迎上去。两人交手不过三招,对方就发现他左手基本废了,攻势立刻变猛,专挑左侧猛攻。 一刀砍在肩甲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萧景珩踉跄后退,差点栽倒。 可就在对方以为胜券在握,抬刀准备终结时—— “铛!” 一声脆响,那人手腕剧痛,刀脱手飞出。 原来是阿箬返身杀回,铜哨机关打出一枚钢珠,精准命中其腕骨。 “我说让你活着出来!”她怒吼,“你耳朵聋了?” 萧景珩咧嘴一笑:“这不是……快出来了嘛。”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逼近的七八个黑衣人,谁也没退。 阿箬点燃最后一个烟雾包,往追兵方向狠狠掷去。浓烟腾起瞬间,她拽着萧景珩冲进通路。 乱石坡上,队伍正在清点伤亡。看到两人出现,所有人松了口气。 萧景珩靠着一块岩石坐下,撕下另一截布条重新包扎。阿箬蹲在他旁边,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递上水囊。 远处山谷入口隐约可见,雾气缭绕,像一张等着吞人的嘴。 他仰头喝了口水,吐掉一片叶子,低声道: “走,别给他们二次布防的时间。” 队伍缓缓起身,继续向前。 第46章:接近目标,阴谋初显现 第46章:接近目标,阴谋初显现 萧景珩一脚踩进泥坑,整个人晃了晃,要不是阿箬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差点脸朝下栽进去。他喘了口气,左手的布条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淌,跟开了闸似的。 “你这胳膊再这么流,回头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先脱水挂了。”阿箬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半块干饼塞他嘴里,“吃点东西,不然待会儿连爬都爬不动。” 萧景珩咬了一口,饼渣子掉前襟上,也没力气拍。“我这不是还活着嘛,命硬得很。” 队伍在乱石坡后头找了处背风的洼地扎营。伤员躺了一地,有人哼都没力气哼。萧景珩靠着块石头坐下,右手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他用炭笔刚画的地形图,标着古庙、溪流、三处可疑落脚点。 “按信上说的‘月满南陵’,加上咱们一路瞧见的痕迹,那破庙八成就是贼窝。”他指着图上一处,“你看这儿,地势低,雾常年不散,进出只能走一条道,易守难攻。换我是搞阴谋的,我也选这儿。” 阿箬蹲在他旁边,眼睛盯着地图,手却在袖子里掏来掏去,最后摸出一枚铜符,往地上一摆。“这玩意儿是从刚才那个黑衣人身上搜的,背面刻着个‘壬’字,像是某种记号。” 萧景珩瞥了一眼,眉头一跳。“壬?天干第九位……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正统了,连排班都按天干地支来?” “你还懂这个?”阿箬歪头。 “我懂的多了去了。”他咧嘴一笑,随即疼得抽气,“别打岔,重点是——咱们不能全队压上去。现在这状态,冲进去就是送人头。” 他抬眼扫了圈营地,最后点了四个还能站稳的:“你们四个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伤员照顾好,火不准点,动静越小越好。” 阿箬拍拍裤子站起来:“我去探路。” “你又来?”萧景珩翻白眼,“每次都是你装晕倒、装乞丐、装饿死鬼,能不能换个人设?” “能啊。”她耸肩,“你要不要试试躺在路边喊‘救命啊我快不行了’?就你这脸色,演得比我真。” 众人憋笑,气氛松了那么一丝丝。 两人带着四名护卫,贴着山壁猫腰前进。雾越来越浓,几步外就看不清人脸。脚下的土也变了,黏糊糊的,踩上去像踩在煮烂的豆腐上。 “不对劲。”阿箬突然停步,蹲下抓了把土闻了闻,“这味儿……有点酸臭,像烧过什么东西。” 萧景珩也蹲下,指尖捻了捻泥土,脸色沉下来:“不是自然腐烂,是焚烧残留。这种土质吸味,至少烧过三回以上。” “烧啥?”有人小声问。 “人也好,骨头也罢,反正不会是烧柴。”萧景珩收手,“继续走,别出声。” 离古庙还有三百步时,他们钻进一个废弃窑洞。洞口塌了半边,刚好形成个天然瞭望台。往外看,整片废墟尽收眼底。 破庙歪斜,屋顶缺了一角,院子里堆着几口大缸,盖着油布。四周看似没人,可阿箬眯着眼盯了半炷香工夫,忽然伸手一指:“那儿!树后头那个捡柴的老头,第七次经过同一棵树了。” 萧景珩顺着看去,那人穿得破烂,背篓里几根枯枝,动作慢吞吞的。可每走几步,就会停一下,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巡逻的。”萧景珩冷笑,“装得挺像,可惜节奏太机械。真樵夫哪有这么规整的路线?” 正说着,远处庙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个黑衣人抬着个青铜匣子出来,匣身刻满扭曲符文,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后面跟着三个穿灰袍的人,手里捧着卷轴,脚步极稳。 “子时刚过。”阿箬数着,“跟上次时间差不多。” “定时出入。”萧景珩眼神一凝,“这不是临时据点,是长期运作的基地。” 他们一直蹲到天快亮,前后共见五拨人进出,全都走地下暗道,入口藏在庙后一口枯井里。每次开井盖,都有人焚香祷告,仪式感拉满。 “我小时候听逃荒的老人讲过。”阿箬低声开口,“西北那边有过‘血祭求雨’的邪教,说要用九百九十九颗童男童女的心肝,炼成‘唤天鼎’,就能改天换命。” 萧景珩没笑,反而神色更冷:“他们要的不是下雨。” “啥?” “是‘荧惑守心’。”他抬头看了看天,“三天后,火星会在心宿二附近停留,古人叫这是‘帝王易位’的征兆。要是那天夜里,他们在龙脉节点搞一场大祭祀,再弄点‘异象’——比如地动、火光冲天、空中显字……百姓一看,哟,天意要变,朝廷完蛋了。”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所以他们根本不想偷偷摸摸复国,他们是想直接搞崩民心,让天下大乱,然后趁机起事。” “聪明人总喜欢玩大的。”萧景珩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群众基础这玩意儿,不是靠吓唬出来的。真以为放个烟花就能造*反成功?” “那你打算咋办?”阿箬转头看他。 “还能咋办?”他活动了下右肩,“先摸清他们每天啥时候开井,几个人守,有没有机关。等时机到了,咱们给他们来个‘直播拆台’——当场揭穿这群神棍装神弄鬼。” 阿箬咧嘴一笑:“到时候我拿个锣,边敲边喊‘假的假的全是特效’?” “你可以考虑出道当街头反诈宣传员。”萧景珩扯了扯嘴角,随即脸色一肃,“但现在最麻烦的是,咱们证据不够。就算看到他们搬铜器,也不能说人家就是在搞邪术。万一人家说是祖传香炉呢?” “所以得等。”阿箬眯眼,“等他们下次搬更大的东西出来,或者……有人扛着写着‘今日祭祀需活人三名’的牌子走出来。” 萧景珩难得没怼她,反而点头:“等可以,但不能傻等。我怀疑他们内部有分工,外面这些是杂兵,真正主持仪式的是里头那几个灰袍人。要是能搞到一份他们的行动计划,或者仪式流程……” “那不就跟偷剧本一样?”阿箬眼睛一亮。 “比偷剧本刺激。”他低声道,“这是抢导演的位置。” 两人沉默片刻,窑洞里只剩下呼吸声。外头雾气未散,庙院依旧安静,可那种平静底下,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腥气。 阿箬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碎陶片,在掌心划了几个字:**壬→井→子时三刻**。 萧景珩看了一眼,用炭笔在地图边缘记下:**守卫轮换间隔:四十五息,焚香后开启井盖,持续约两刻钟**。 “今晚还会开。”他说,“咱们就守这儿,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不回营地歇会儿?”阿箬问。 “回去干嘛?”他靠着石壁坐下,右手搭在刀柄上,“躺着也是疼,不如在这儿疼得有价值点。” 阿箬没再劝,只把铜符塞回袖子,蹲在洞口盯着外面。风吹动她的发丝,一缕卡在唇边,她也没去撩。 太阳慢慢爬高,庙院里那只捡柴的“老头”又晃了出来。这次他走到井边,蹲下摸了摸地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洒在井沿。 萧景珩瞳孔一缩。 “那是……骨粉?”阿箬喃喃。 “祭前净地。”他声音压得极低,“说明今晚有大事。”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窑洞深处,地图摊在地上,炭笔勾出的线条清晰分明。萧景珩的右手还在抖,但他一笔一划写下了四个字:**准备破门**。 阿箬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好像知道我们会来?” 萧景珩抬眼:“什么意思?” “那些巡逻的人,走位太整齐了,像在等我们出现。”她盯着庙门,“就像……布置好了舞台,就差观众入场。” 第47章:制定计划,阻止阴谋行 第47章:制定计划,阻止阴谋行 萧景珩把右臂的布条一圈圈拆下来,血痂黏在布上,扯得伤口又裂开一道口子。他咬着牙没吭声,顺手抓了把炭灰按上去,疼得额头冒汗,却还是把新布条扎得结结实实。 “你这操作,跟路边摊贴膜似的,讲究一个快准狠。”阿箬蹲在他旁边,手里捏着那枚“壬”字铜符,来回翻看,“但问题是,人家贴坏了能重来,你这要是失血过多晕过去,我可扛不动你。” “那你就把我扔这儿,自己去当女英雄。”他活动了下肩膀,疼得龇牙咧舌,嘴上却不饶人,“说不定还能混个‘大胤第一奇女子’的称号,进宫给皇后讲故事。” “打住!”她一巴掌拍他胳膊上,疼得他差点跳起来,“别贫了,正事儿要紧。你说他们洒骨粉是净地,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香一点,井就得开?” “逻辑成立。”萧景珩点头,“就跟外卖小哥看到取餐码亮灯一样,必须到场打卡。” 阿箬眼睛一亮:“那咱们不如搞个‘反向接单’?等他们点火焚香,咱们这边立马动手,抢在井盖掀开前把***扔进去,先让他们吸个饱。” “思路可以。”他拿炭笔在地图边缘画了个圈,“但不能只靠烟。里面黑灯瞎火,咱们人生地不熟,万一撞上机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得分四步走,像打游戏副本一样,层层推进。” 他指着图上几个标记点,语气沉了下来:“第一步,你带两个轻功好的兄弟,提前埋伏在枯井外围,等香火一起,立刻投***,制造混乱。记住,不是为了杀伤,是为了遮眼。” “明白。”阿箬接过话头,“第二步,你带队从暗道突入,目标直取主殿,破坏他们的‘演出设备’,比如那个青铜匣子、符文缸之类的,反正看着不像厨房用具的都给我砸了。” “聪明。”他勾唇一笑,“第三步,外围设伏组负责引怪,放两响冷箭,或者敲锣打鼓唱小曲儿,把增援往反方向调。咱们要的是速战速决,不是团灭副本。” “最后一步,任务完成就跑,不贪刀。”她补充,“集结点定在东坡断崖,那边视野开阔,一旦被追,还能滚石头砸人。”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伸手,在地上划出四个字:**按计行事**。 萧景珩刚想说话,忽然皱眉:“等等,你还记得刚才那个捡柴的老头吗?第七次绕同一棵树,动作机械得像上了发条。” “你是说……他们可能知道我们在盯?”阿箬眯起眼。 “不止是知道。”他声音压低,“他们是故意露破绽,把巡逻路线做得太规整,像是在演戏给我们看。真守卫哪有这么敬业?生怕观众错过开场时间。”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这庙不是据点,是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八九不离十。”他冷笑,“前朝余孽也不是傻子,搞这么大阵仗,怎么可能不留后手?说不定里面早就挖好了坑,就差一块砖——咱们这块砖。” “那还冲吗?”她盯着他。 “当然冲。”他眼神一凛,“但他们演的是舞台剧,咱们玩的是真人秀。规则不一样。” 他掏出火折子,在掌心敲了三下:“我改个计划。今晚行动前,先派个人去北坡点篝火,假装主力来袭。如果他们反应太快,说明早有准备;如果乱成一团,那就是虚张声势。” “妙啊!”阿箬拍腿,“这叫‘测试服先上线’,看看BUG在哪。” “还有。”他把火折子塞回怀里,“你当机动指挥,发现不对劲直接改路线,不用等我下令。另外……”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缠着油布的小筒,“这是我让人做的特制火油引线,一旦被困,我就引爆储油缸,宁可炸平这庙,也不能让他们把‘荧惑守心’演成现场直播。” 阿箬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忽然笑了:“你这哪是来阻止阴谋的?根本就是来拆台+砸场+封号一条龙服务。” “行业卷到这份上,不多带点技能怎么行?”他耸肩,“再说了,唱假戏的最怕什么?不怕观众不来,就怕观众带锤子。” 她笑完,收起铜符,正色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安排人手,把消息传回营地备份。你也别硬撑着,闭会儿眼,子时还得熬夜呢。” “我不困。”他靠着石壁坐下,“就是这胳膊疼得像被狗啃过。” “那你忍着。”她起身拍拍裤子,“我去看看外面动静,顺便想想待会儿怎么装乞丐混进去——这次能不能换个造型?比如富家小姐落难那种?” “你上次装饿死鬼都说自己三天没吃饭,结果当场啃了六个馒头。”他翻白眼,“谁信你是千金?” “那是因为太投入了!”她理直气壮,“演员嘛,要真实。” 她说完转身走向洞口,脚步轻巧,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等我好消息,萧老板。” 萧景珩没应声,只是默默把地图摊开,用炭笔在“枯井”位置画了个叉,又在“主殿”旁标注:**优先摧毁可疑容器**。 风从窑洞外灌进来,吹得地图一角微微颤动。远处庙院依旧安静,那只“老头”已经不见踪影,井沿上的骨粉在日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肩伤一阵阵抽痛,但他没动,只是将刀柄握得更紧了些。 片刻后,阿箬重新蹲回洞口,低声说:“北坡的人已经出发了,预计半个时辰后点火。另外,我让兄弟们把钩索和软梯都检查了一遍,确保能快速撤离。” “嗯。”他点头,“信号也再确认一遍——陶片划地是‘安’,火折三次明灭是‘危’,锣声两响是‘撤’。记住了,别搞错,不然到时候咱们在里头打得热火朝天,外面一听锣响以为KPI完成了,抬脚就走,那就真成孤勇者了。” “放心吧,我都交代清楚了。”她顿了顿,忽然问,“你说……他们到底想搞多大的事?非得挑‘荧惑守心’这种天象?” “因为老百姓信这个。”他冷笑,“白天被宰,晚上还能做梦;但要是天上突然冒个红球说‘皇帝该换了’,那人心立马就散了。他们要的不是军队,是民心崩盘。” “所以咱们不只是拆个庙。”她喃喃,“是在抢天命的剧本。” “没错。”他抬眼看向庙门,“他们写的是神话,咱们演的是现实。谁赢,看谁的道具更真。” 外面的日头渐渐西斜,庙院里终于有了新动静——一缕青烟从屋顶残角升起,紧接着,焚香的味道随风飘来。 萧景珩瞳孔一缩,低声说:“开始了。” 阿箬立即屏息,手已摸向袖中***。 香火越燃越旺,井沿处的骨粉开始泛出微弱的灰光。不到半柱香工夫,两名灰袍人从庙内走出,缓步走向枯井。 “按计划来。”萧景珩缓缓站起身,左手扶墙稳住身形,右手已握住刀柄。 阿箬点点头,正要动身,忽然转头看他:“要是……里面真是个局呢?” 他沉默两秒,嘴角扬起一抹狠厉的笑:“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阳谋——明知道是坑,我也敢跳,而且还能把坑底的开关给拆了。” 第48章:潜入基地,危险步步近 第48章:潜入基地,危险步步近 香火味越来越浓,井口那圈骨粉开始泛出灰蓝色的光,像是谁在地底下开了盏夜灯。萧景珩抬手压了压帽檐,低声道:“走,按原路进。” 阿箬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冲身后几个黑衣人比了个手势——两指并拢往眼皮上一划,意思是:睁大点,别眨眼。一行人鱼贯钻进窑洞后方那条塌了半截的暗道,入口窄得像狗洞,脑袋得贴着地皮蹭,稍不注意就撞个包。 这地方上回踩点时还好好的,现在倒好,中间一段全塌了,泥石堆得跟山似的。萧景珩打头阵,刀鞘往前轻轻一探,地面“咯”一声轻响,他立马收手,回头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兄弟会意,掏出个小陶瓶往地上撒了点粉末,果然,三步之外的地砖微微发青——有毒。 “老祖宗修机关也太卷了。”阿箬小声嘀咕,“搞个据点还带化学防护?” 萧景珩没接话,咬牙单手撑地爬过塌陷区,右肩那道伤被动作一扯,血又渗了出来,湿了一片。他低头看了眼,布条已经红透,索性撕下一块外袍重新裹紧,顺手把刀换到左手。 “你这身子骨快成漏勺了。”阿箬递过一块油布垫子,压低嗓门,“再流下去,咱们还没动手,你就先把自己祭了。” “死不了。”他哼了一声,“等他们发现我还能动,吓都吓尿了。” 阿箬翻了个白眼,把油布铺在铜铃机关上,带着人一个接一个趴过去。那铜铃细得跟头发丝似的,风吹都怕晃,更别说人走过。她让每人嘴里含块布条防喘气,膝盖肘子全裹了软麻布,挪得比蚂蚁爬还慢。 轮到最后一个兄弟时,那人呼吸重了些,胸口起伏明显。阿箬立刻伸手掐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摸出块浸过药水的布巾捂上去。那人眼神一慌,她凑近耳边:“你现在要是咳一声,我就把你塞进井里当祭品。” 那人立马闭嘴,乖乖趴下,一点声响都没敢出。 穿过暗道尽头是一段斜坡,底下连着主殿侧廊。外面焚香的味道顺着通风口灌进来,混着一股铁锈味,闻着就不干净。萧景珩贴墙蹲下,抬头看顶上——几面青铜镜斜挂着,月光照下来,在地上划出道道移动的光斑,跟探照灯似的。 “这哪是守卫,这是AI监控。”阿箬眯眼数了数,“每隔七步换一次角度,香炉烧完一柱就得换岗。” “那就让它烧不完。”萧景珩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铜镜,递给阿箬,“你去东角,反光打香炉侧面,制造阴影,让他们以为还没燃尽。” 阿箬接过镜子,脚尖一点就上了横梁,动作轻得像猫。她在梁上挪了几尺,找准角度,把月光反射到香炉边缘,刚好遮住一半刻度。不到半分钟,原本该出来换岗的灰袍人愣是没动静。 “成了!”她比了个“V”。 萧景珩挥手示意队伍分批前进,自己断后。刚走到廊中段,头顶一根断裂的横梁正好挡住镜面死角,他正要加速通过,右臂突然抽筋似的猛颤一下,整个人差点踉跄。 他硬生生稳住,可脚下一滑,靴底蹭到一块松动的砖。 “咔。” 声音不大,但在这种鬼静的地方,就跟放了个屁似的明显。 他心头一紧,立刻贴墙不动。阿箬在前头猛地回头,两人对视一眼——完了,演砸了。 好在巡逻的灰袍人没反应,依旧慢悠悠踱步。萧景珩屏住呼吸,等那道影子走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刚才那一下,差点让我以为你要跳广场舞。”阿箬落地悄无声息,瞪他。 “旧伤闹脾气,控制不住。”他揉了揉肩膀,“下次你来断后,我站前头装酷。” “得了吧,你装酷的样子我都看腻了。”她冷笑,“赶紧的,时间不多,再拖下去,他们真要请我们喝香灰茶了。” 主殿侧室就在眼前,门缝里透着微弱烛光。萧景珩抬手示意全员伏地,自己猫腰上前查看。门框下方有根细线,几乎看不见,但他经验丰富——这是绊索,连着屋顶的悬钟。 “我来。”他低声说,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准备弹出去引偏。 可就在这时,阿箬突然伸手拦住他。 “等等。”她盯着那根线,“位置不对……上回不是在这儿。” 话音未落,萧景珩已经抬脚跨入。 “啪!” 一声轻响,悬钟晃了一下,紧接着,整座基地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哨音,像是某种骨笛被吹响,呜呜咽咽,听得人头皮发麻。 “操!”萧景珩一刀割断绊索,压着嗓子吼,“全员隐蔽!阿箬,封门组行动!我去引开第一批!” 可他人还没动,阿箬已经翻身跃上梁柱,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朝着走廊另一头狠狠砸去。 “轰”一声闷响,白烟炸开,迅速弥漫。 “那边!有人突袭!”远处立刻传来喊声,火把光影晃动,脚步杂乱。 “你以为你是特效师?”萧景珩咬牙,“玩这么大?” “不然呢?”她蹲在梁上,眼睛盯着通道拐角,“你想让他们一个个搜过来?等他们摸清咱们人数,咱就成瓮中鳖了。” 他没说话,反而笑了下:“行,你牛。” 烟雾成功把第一批守卫引走,但警哨声没停,反而越来越多。萧景珩迅速调整部署:“B预案启动,三人留守侧室门口,其余人跟我穿主殿绕后,争取在他们合围前找到邪术装置。” “你左肩都快滴血了还绕后?”阿箬跳下来,一把拽住他胳膊,“你去殿后盯场,我带人进去拆台。” “你疯了?里面机关更多,你一个人——” “你忘了我是靠骗馒头活下来的?”她咧嘴一笑,“装神弄鬼的事儿,我最熟。”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点头:“行,但记住,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撤退信号。我不许你逞英雄。” “放心。”她拍了拍腰间的飞针袋,“我命硬得很,阎王都不敢收。” 她带队闪身进入侧室,萧景珩则带着剩下的人往主殿方向迂回。刚走几步,忽然听见背后“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他猛地回头。 只见侧室门前,那根被割断的绊索不知何时又绷直了,悬钟正缓缓回摆,而地上,一道新鲜的血迹正从门槛内缓缓渗出,蜿蜒如蛇。 他瞳孔一缩,握紧刀柄就要冲进去,却被一名队员死死拉住。 “世子!可能是陷阱!”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道血迹,慢慢抬起左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 火把光影在墙上跳动,映出他冷峻的轮廓。 血还在流。 第49章:智斗反派,破坏邪术计 第49章:智斗反派,破坏邪术计 血还在流,一滴一滴砸在青砖上,像倒计时的钟摆。 萧景珩盯着那道蜿蜒的红线,牙关咬得死紧。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血,可这血是从阿箬带队进去的门缝里爬出来的,每一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别动。”他低喝一声,抬手拦住想冲上去的护卫,“谁都不准碰那扇门。” 地上血迹不多,走势也不急,说明里头的人没当场暴毙。更关键的是——血是从门槛内侧渗出来的,方向是往外。这是有人受伤后往里退,而不是被拖进去。 “还活着。”他眯起眼,“但陷阱肯定不止一道。”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骨哨声,短促三响,像是某种集结信号。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火把光影在廊道尽头晃动,守卫正在收网。 原定路线全废了。再不行动,等他们层层封锁,别说破邪术,连逃都难。 “我进去。”阿箬突然从梁上翻身落地,拍拍屁股上的灰,“你们在这儿干瞪眼,黄花菜都凉了。” 萧景珩皱眉:“你一个人?” “我又不是去相亲,带那么多人干嘛?”她咧嘴一笑,顺手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布袋,哗啦一抖,几片铜铃片、一把荧光粉、还有一小撮黑乎乎的药末滚了出来,“他们信鬼神,我就装阎王爷派来的稽查组。你说,哪个祭司半夜敢乱改流程?我不吓死他们。” 她说着已经开始换装,把外袍反穿,袖口翻出暗红色衬里,又从怀里摸出块熏得发黑的面具扣脸上,压低嗓子哼了两句怪腔:“天罡临位,时辰错乱,速退——否则雷劈魂散!” 声音沙哑苍老,活脱脱庙里那老祭司附体。 萧景珩差点笑出声,硬生生憋住:“三炷香,没动静我就炸门。” “放心,我要真挂了,记得把我供成女财神。”她冲他眨眨眼,脚尖一点,人已跃上横梁,轻得像片叶子飘走。 主殿方向很快传来骚动。 先是“当”一声铜铃脆响,接着偏殿屋顶有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团幽绿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像鬼火游街。守卫立刻乱了阵脚,几个灰袍执事举着火把冲过去查看,嘴里喊着“不得擅动祭坛”,语气都哆嗦了。 “天现异象!仪式恐遭天谴!”阿箬躲在屋脊后,扯着嗓子嚎了一嗓子,又撒了把荧光粉,那绿烟顿时扭成一条蛇形,在空中盘旋几圈,吓得底下一群人跪地磕头。 她趁机在地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用磷粉勾边,再扔个小型***,整套操作行云流水,跟街头骗香油钱的老神婆一模一样。 “我这演技,拿奖都够格了。”她蹲在瓦片上偷笑,看着大半守卫被引向偏殿,连巡逻主殿的都调走了两个。 主殿通道,空了。 与此同时,萧景珩已经贴着墙根摸到了通风口。那地方窄得只能塞进半个身子,但他知道这是唯一能绕开正面机关的路。 他忍着肩伤钻进去,爬了十几步,前方出现一个铁栅栏。他掏出随身匕首,卡进缝隙一撬,咔哒一声,锁扣松了。 落地瞬间,他耳朵一动——有水滴声。 滴答、滴答,规律得很,像是某种机关在倒计时。 抬头一看,头顶悬着一口青铜巨鼎,底部七道符文正泛着幽蓝光晕,一圈圈扩散,像心跳。鼎下三根铜管连接地脉,管壁已有细微裂纹,能量明显在积聚。 “再晚半步,这儿就得升天。”他抹了把脸,冷汗混着血往下淌。 第一步,避陷阱。 他趴在地上,用刀尖轻轻拨动砖缝。第一块没反应,第二块微微下沉,他立马缩手——这是压力触发的地陷坑。第三块边缘翘起,他挑开一看,底下埋着毒针机关。 “老祖宗修个法阵,比工地还狠。”他嘀咕一句,贴着墙边死角往前蹭。 第二步,过刀网。 刚靠近鼎座,头顶“唰”地落下一道铁网,密密麻麻全是倒钩刀刃,来回交错。他迅速从怀里掏出那块染血的布条,甩手扔进网中。 刀网感应到物体,猛地合拢,咔嚓一声夹碎布条,随即回缩复位。 就是现在! 他一个翻滚冲入,肩膀狠狠撞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但人已进入核心区域。 第三步,拆鼎。 他盯着鼎底七处符文节点,回忆之前勘察的地图。现代物理知识告诉他,这种能量阵必有主脉分流,只要切断源头,整个系统就得瘫痪。 “北边那根铜管最粗,应该是主供能。”他二话不说,抽出腰刀,一刀斩下。 “轰——!” 鼎身剧震,蓝光骤灭,几缕黑烟从裂缝里冒出来。紧接着,机关运转声戛然而止,连那滴答的水声也停了。 “搞定。”他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往鼎心一丢。 “呼”地一声,残留药料点燃,浓烟滚滚,呛得他直咳嗽。 可就在这时,背后一股寒意窜上来。 他僵住,没回头,手却缓缓握紧了刀柄。 刚才那一击,动静不小,按理说守卫早该冲进来。可外面……太安静了。 偏殿那边的骚动也停了,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 他慢慢站直,目光扫过空荡的大殿,最后落在鼎后那片黑暗里。 那儿站着一个人影。 不高,不壮,穿着灰袍,双手垂在身侧,像尊石像。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平静得不像活人。 萧景珩没动,也没说话。 那人也没动。 两人隔着浓烟对视,像两把出鞘的刀,谁先眨眼,谁就输。 忽然,那人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三下。 掌声很轻,但在死寂的大殿里,听得人心头发毛。 “不错。”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南陵世子,果然不是只会遛狗斗鸡的废物。” 萧景珩冷笑:“您才是,藏得比耗子洞还深。” 那人没接话,只是缓缓摘下黑巾,露出一张枯瘦的脸,眼角有道旧疤,像蜈蚣趴着。 “你知道这鼎为什么建在这儿吗?”他忽然问。 萧景珩眯眼:“因为风水好?还是你们祖坟埋得近?” “因为——”那人缓缓抬起手,指向鼎底一处未完全熄灭的符文,“它还没死。” 话音未落,那符文突然闪了一下,红光如血。 第50章:抓住首领,关系渐升温 第50章:抓住首领,关系渐升温 符文闪了那么一下,红得像要滴血。 萧景珩没动,可脚底板先动了——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鼎底残骸上。碎石哗啦砸下,把那点残光彻底盖住。 “你的心跳比你还诚实。”他冷笑,“装神弄鬼到头来,不就怕我踩这一脚?” 话音刚落,灰袍人猛地扑出,掌风带腥,直奔他咽喉。这速度,根本不像个年迈首领,倒像是蛰伏多年的毒蛇终于亮牙。 可他忘了,这儿不止一个猎手。 阿箬早就蹲在横梁阴影里,手里一把荧光粉“唰”地扬出去,正糊那人一脸。紧接着铜铃片甩出,“叮当”几声乱响,在空殿里来回 bouncing,搞得人耳朵发晕。 萧景珩趁机侧身一拧,匕首横挡,“铛”地格开一记杀招。肩上的伤扯得生疼,但他没退,反而顺势往前压步,逼得对方回掌自救。 “你俩……配合得挺熟啊?”首领抹了把脸,声音嘶哑,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可惜,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庙。” “哎哟喂,大哥,您这话都 outdated 了。”阿箬从梁上跳下来,一边拍手一边笑,“现在流行的是‘反派死于话多’,您要不要试试看?” 她嘴上说着,手底下可没闲着,麻绳套索已经在腰间绕了三圈,就等一个机会。 首领冷哼一声,突然抬手往嘴里一探——有诈! 萧景珩瞳孔一缩,飞身冲上,人在半空就甩出匕首,“夺”地钉在他手腕上。一枚小药囊掉在地上,黑乎乎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维生素。 “想自尽?”萧景珩落地单膝跪地,喘了口气,“您这剧本写得太潦草了,观众都不买账。” “我不需要观众。”首领咬牙,另一只手竟又摸出一根骨针,照着自己心口就扎。 阿箬眼疾手快,抄起地上半截断香,用力一弹,“啪”地打偏那针尖。骨针斜插进胸口,却没刺穿心脏——原来早有护心镜。 “哟,还是个防自裁套装?”她翻了个白眼,“您这安全措施做得比工地还到位。” 萧景珩忍着痛爬起来,一步步逼近:“现在,你是选择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让我把你拆成零件运回去?” 首领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你们以为……赢了?” “至少这局是。”萧景珩抬手一挥,护卫立刻冲进来架人。 可就在铁链即将扣上他脖子时,首领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像是某种暗号。 阿箬耳朵一动:“不对劲!” 话音未落,地面微微震颤——不是地震,是机关启动的前兆。 “快撤!”萧景珩大吼,“这地方要塌!” “不。”阿箬却站着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首领,“他在虚张声势。刚才那一嗓子,是求救,不是发令。” 她走上前,蹲在首领面前,笑眯眯地说:“知道为啥你那些手下没回来吗?因为我早让江湖兄弟在北坡点了篝火,他们全跑去救火了——还以为天降异象呢。” 首领脸色变了。 “而且啊,”她拍拍他肩膀,“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这庙底下有密道?你那些人,一半被堵在井口,一半在窑洞里撞墙找出口,现在估计正互骂祖宗十八代呢。” 萧景珩缓过一口气,靠在断柱边冷笑:“所以你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嘴硬。” 铁链“咔嚓”锁死,首领被两名护卫死死按住。他不再挣扎,只是抬头看着萧景珩,眼神复杂。 “你不是普通的纨绔……你是谁?” “我是谁?”萧景珩收起匕首,掸了掸衣袖,“京城第一傻狗,遛猫逗鸟,专治各种不服。” 阿箬噗嗤笑出声:“您听听,这人设稳得一批。”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闷响,像是某处地道塌了。尘土簌簌落下,但没人再慌。 任务完成。 萧景珩靠着柱子坐下,终于松了口气。肩上的伤口又被撕裂,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浸透袖口。 阿箬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撕他衣服。 “哎哎哎!”他往后缩,“公共场合注意形象!” “闭嘴。”她瞪他一眼,“刚才那一跃,疼得脸都绿了,还好意思装酷?你当自己是钢铁侠呢?” “我这是英俊潇洒、临危不惧。”他嘴硬。 “你是又菜又爱撑。”她直接掰开他手臂,撒上药粉,“嘶——你自己看看,这伤口都泛紫了,再晚两个时辰,整条胳膊就得切了。” 萧景珩低头看着她低垂的睫毛,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动作很轻,可每一下都像是戳在他心上。 “值得吗?”他忽然开口,“为了一个任务,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阿箬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可这不是你的任务,是我们一起拼下来的。” 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起。 他终于轻轻点头:“嗯,是我们。” 外面风声渐歇,基地深处一片寂静。残余势力已被肃清,密道封死,消息已传回外围接应点。再过几个时辰,就能撤离。 阿箬检查完最后一道锁链,回头看他还在那儿坐着,脸色发白。 “走不动了?”她问。 “我在思考人生。”他说。 “行吧。”她走过去,伸手,“起来,英雄不能倒在这儿。” 他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掌心相贴的一瞬,两人都没松。 “下次别一个人冲太前。”他说。 “那你别老演悲情男主。”她回呛,“伤成这样还硬撑,你是想让我哭坟吗?” “我要死了,你也得给我立个碑,写‘此处埋着一位风流倜傥、智勇双全、可惜被队友坑死的世子’。” “好啊。”她笑,“再加一句:‘临终遗言是——阿箬,帮我揉揉肩。’” 他差点没站稳。 两人搀扶着往外走,脚步缓慢却坚定。身后,被摧毁的青铜鼎静静躺着,符文彻底熄灭。前朝复辟的梦,碎了一地。 走到主殿门口,阿箬忽然停下。 “怎么?”萧景珩问。 她回头看了眼被押走的首领,又看向他:“你说……他刚刚喊的那声,真是求救吗?” 萧景珩眯眼想了想:“八成是,但剩下两成……可能是别的信号。” “比如?” “比如,他在通知某个还没露面的人。”他语气沉了下来,“或者,他在确认一件事——我们到底知不知道‘壬’字铜符的真正用途。” 阿箬皱眉:“你是说……还有漏网之鱼?” “天下哪有干净的棋盘?”他笑了笑,“咱们破了局,不代表没人想重开一局。”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枚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铜符。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藏好了,别被人盯上。” “放心。”她眨眨眼,“我现在可是专业情报贩子,代号‘南城最灵小喇叭’。” “这代号也太接地气了。”他摇头。 “总比你那个‘京城第一纨绔’强。”她笑嘻嘻地往前走,“走吧,大英雄,等回去我请你吃馄饨,加蛋那种。” 他跟上去,低声说:“加两个。” 风从破庙缺口灌进来,吹散最后一缕硝烟。远处山林静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就在他们转身离去的瞬间,角落一块松动的地砖下,一抹极淡的蓝光,悄然闪烁了一下。 第51章:首领之后,布局初展开 第51章:首领之后,布局初展开 马车轮子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 阿箬靠在车厢壁上,脚边还沾着破庙里的灰土,脸上却笑出两个小酒窝:“总算把那老神棍拿下,回去不得摆一桌庆功宴?我都想好菜单了——红烧肘子、酱鸭脖、再来碗热腾腾的馄饨,加俩蛋!” 萧景珩闭着眼,肩上的伤被颠得一阵阵发麻,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没睁眼,只淡淡说了句:“你现在就开始数功劳,小心回头连汤都喝不上。” “啊?”阿箬一愣,“咱们不是赢了吗?人也抓了,鼎也炸了,机关全塌了,难不成还有谁敢跳出来翻盘?” 萧景珩这才睁开眼,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来:“赢?这才哪到哪。你以为前朝余孽就靠一个老头撑场面?人家玩的是‘死局复活流’,咱们拆了主基地,不代表人家没预备队。”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忽然压低:“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喝酒吃肉,而是——让全京城的人都觉得,咱们南陵世子府,已经开始走大运了。” 阿箬听得一头雾水:“啥意思?你要开直播官宣战绩?还是贴皇榜?” “比那更狠。”萧景珩咧嘴一笑,“我要让街头巷尾的老百姓自己编故事,越离谱越好。” 马车进城门时天刚蒙蒙亮,守城兵打着哈欠,压根没注意这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坐着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仆二人。 回到世子府,地牢早已备好。那前朝首领被五花大绑扔进铁笼,嘴里塞了布团,眼神阴冷地盯着上方。萧景珩站在栏外看了两眼,转身就往书房走,脚步没停。 “喂,你不审他啊?”阿箬跟在后头追问。 “审?他巴不得我问东问西,好给我下套。”萧景珩头也不回,“我现在要干的事,比撬嘴有意思多了。” 书房门一关,地图铺开,墨迹未干的几处标记赫然在目:城南茶楼、西市斗鸡场、北街说书摊。 “听着。”萧景珩指尖点着地图,“接下来几天,你要变成‘京城第一谣言制造机’。” 阿箬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江湖算命的,专门忽悠老太太买符水。” “不难。”萧景珩拿起一支炭笔,在纸上写下一串话,“你只要去街上喊一句——‘斗鸡场那只红冠金羽的鸡王,是神鸟下凡’,就行。” “哈?”阿箬差点呛住,“你说啥?鸡是神仙转世?谁信这个?” “没人一开始信。”萧景珩慢悠悠扇着折扇,“但你要说得绘声绘色。比如——它连赢七场不死,夜里打鸣声音像钟,道士看风水都说它是镇城灵禽。说得越多,传的人就越多。等大家议论纷纷,自然就会有人去查,去赌,去打听真假。” 他眯起眼:“而一旦有人开始‘求证’,这消息就算活了。” 阿箬挠头:“可……这不是骗人吗?” “这不是骗。”萧景珩笑了,“这是造势。就像炒菜先热锅,打仗先擂鼓。我要让所有人觉得,南陵世子最近气运冲天,连养的鸡都是祥瑞。” 他盯着她:“你是聪明人,知道我说的不只是鸡。” 阿箬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想……借这些荒唐话,让人觉得你背后有‘天命’?” “聪明。”萧景珩打了个响指,“当所有人都觉得你快起飞了,哪怕你自己还没动,敌人也会慌。他们会猜你是不是得了秘宝,是不是通鬼神,是不是暗中联络了哪路势力——然后,他们就会自己露出马脚。” 阿箬沉默片刻,嘀咕道:“听起来……有点像网上刷热搜啊。” “差不多。”萧景珩点头,“只不过咱们不用买水军,靠的是老百姓的好奇心和嘴皮子。” 他把一张写满荒诞传言的纸推到她面前:“今天就开始。先从斗鸡场下手。” 阿箬看着纸上那一行行离谱内容,嘴角抽了抽:“我要是真这么喊,怕不是当场被人当成疯婆子赶出来。” “那你得演。”萧景珩挑眉,“你不是流浪的时候常装哭包骗饭吃?现在换个剧本,演个‘亲眼见证神迹’的热心市民。” 他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往桌上一拍:“来不来赌一把?要是半个时辰内这条街都在传‘鸡王显灵’,我请你吃一个月的加蛋馄饨。” “成交!”阿箬眼睛一亮,抓起铜钱就往外冲。 到了府门口,她又停下,回头问:“万一没人理我呢?” 萧景珩靠在门框上,摇着扇子笑道:“那就再大声点。记住,情绪要饱满,表情要浮夸,最好带点‘我不说你们会后悔’的神秘感。” “懂了。”阿箬深吸一口气,像是准备登台唱戏,“这就给您整一波大的。” 她一路小跑到了西市口,斗鸡场外正围着一圈闲汉,吆喝声不断。她瞅准时机,猛地跳上街角石墩,清了清嗓子,一嗓子吼出去: “听说了吗?斗鸡场那只红冠金羽的鸡王,昨夜飞上房顶打鸣,声音震得三街十巷窗户哗啦响!隔壁老李头亲眼看见,它翅膀展开有门板那么宽,金光闪闪,跟庙里画的凤凰一模一样!” 周围人一愣,随即哄笑。 “小姑娘,你早上吃迷魂药了吧?” “鸡还能飞上房?那你咋不说它能喷火?” 阿箬不慌,反而一拍大腿:“你不信?昨儿夜里守更的老张听见钟声似的鸡叫,跑去一看,屋顶上真有只大鸟站着!他还捡到一根红羽毛,现在供在家里当护身符呢!” 她越说越玄乎:“更有意思的来了——昨晚观星的道士说,那是‘紫气东来,灵禽降世’,预示京城要有大人物崛起!你们猜是谁家的鸡?南陵世子府养的!”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安静了一瞬。 有人低声嘀咕:“南陵世子……最近是不是挺顺的?” “前两天燕王府出事,他不仅没事,还升官了?” “难不成……真是祥瑞护体?” 阿箬见火候差不多,立刻补刀:“不信你看,今儿个鸡王上场,连胜三局,对方的鸡都被吓得不敢扑!这不是普通鸡,这是天命之禽!” 她跳下石墩,临走还不忘甩一句:“明天第四场,听说有人押五百两赌它赢!你们不去看看,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潇洒。 身后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真的假的啊?” “我去问问老李头……” “等等,我侄子就在斗鸡场干活,待会儿让他查查那根红羽毛!” 消息像野火一样,顺着街巷烧开。 阿箬走出两条街,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方才那群人还在原地争论,有人已经拔腿往斗鸡场跑。 她嘴角扬起,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书房里,萧景珩正把玩着一枚旧铜符,眼神沉静。听到脚步声,他抬头。 “成了?”他问。 阿箬咧嘴一笑,把手一摊:“热搜第一,已送达。” 萧景珩点点头,将铜符轻轻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斗鸡场。 “这才刚开始。”他说,“明天,让那鸡王‘梦游’到城隍庙门口打鸣。” “啊?”阿箬瞪眼,“还要加戏?” “当然。”萧景珩扇子一合,“既然是神鸟,就得有点神仙操作。你去准备一下,就说庙祝清晨开门,发现地上全是金色鸡爪印,香炉里的灰还摆成了个‘吉’字。” 阿箬扶额:“你这是要把全京城的人都绕进你的剧本里啊。” “没错。”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前,“当所有人都在讨论一只鸡的时候,就没人在意——我们到底抓了谁,又藏了什么。” 他顿了顿,低声说:“风,已经起来了。” 阿箬站在他身后,看着窗外渐渐喧闹的街市,忽然觉得,这场仗,比破庙里的厮杀更刺激。 她正要开口,萧景珩却突然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远处街角,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小布袋。 萧景珩的目光缓缓移过去,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一下。 两下。 三下。 第52章:街头传言,各府起风云 第52章:街头传言,各府起风云 阿箬刚拐出西市口,袖子里那张画着金羽大公鸡的破纸就被风吹得哗啦响。她赶紧按住,嘴里还念叨:“这可是咱的‘热搜通行证’,可不能半路飞了。” 她没回世子府,也没歇脚,直接调头往城东走。昨儿在斗鸡场那一嗓子,算是把火点着了,今儿得趁热打铁,把这把火往高门大户的灶膛里塞。 街面上人来人往,茶摊上几个老头正掰扯“鸡王显灵”是真是假。一个说:“我侄子就在斗鸡场扫地,真听说有根红羽毛被供香案上了!”另一个立马反驳:“扯犊子!鸡能飞上房?那你咋不说它还能写诗?” 阿箬听着直乐,心说:行,火候差不多了,该往深宅大院里烧了。 她专挑那些挂着朱漆大门、门口蹲着石狮子的府邸转悠,手里捏着几张画好的“灵禽图”,瞅准出来采买的厨娘、杂役就凑上去。 “姐姐,行行好!”她一把拉住兵部侍郎府的买菜婆子,眼圈一红,“我昨儿说了句‘鸡王显灵’,被地痞揍了一顿,他们说我坏了谁的风水……可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那婆子愣了下,上下打量她:“你一个小丫头,掺和这些干嘛?” “我不图钱,也不图赏。”阿箬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这是城隍庙庙祝偷偷画的,说是神鸟降世,能镇邪避灾。您带一张回去,万一主子问起,您还能落个‘消息灵通’的好印象,说不定赏碗肉都能加两块肥的。” 那婆子将信将疑接过图,嘀咕一句:“这年头连鸡都成精了?” 阿箬咧嘴一笑:“可不是嘛,南陵世子养的鸡,能一般吗?” 她一路走,一路送,每送出一张图,就顺嘴打听一句:“最近府里有没有贵客来啊?”“老爷晚上睡得咋样?”“有没有烧过什么纸啊?” 多数人懒得搭理,但她也不急,专挑那些面善的老仆下手。有个老门房伞坏了,她当场掏出针线麻利缝上,换来一句闲话:“今早燕王府来了辆黑帘车,停都没停稳,一刻钟就走了,连门房都没通报。” 阿箬心里一记,默默记下。 又路过礼部尚书府,听见小厮在门口抱怨:“昨儿老爷召幕僚到三更,最后烧了两页纸,边烧边叹气,也不知道写的啥。” 她装作路过,脚下不停,耳朵却竖得像兔子。 这年头,权贵家的秘密不藏在书房,藏在下人的嘴皮子上。 中午日头正毒,她在巷口买了碗凉粉,边吃边盘算。这一上午,送出十七张图,换回八条有用闲话,其中三条提到“南陵世子近来气运旺”,两条说“怕是有异象要出”。 ——成了,流言已经爬进门槛了。 她拍拍屁股起身,决定去最硬的骨头试试:东宫太傅府。 这府上规矩严,下人嘴巴紧,但要是这儿都传开了,那全京城的高门就得集体炸锅。 她刚站定,就见两个小丫鬟提着食盒出来,嘀嘀咕咕:“你说那鸡真是祥瑞?我听厨房李妈说,昨儿夜里鸡圈里的鸡全趴着不动,就那只红冠的在打鸣,声音跟敲钟似的。” “嘘!别说了!”另一个连忙拦,“老爷最忌讳这些怪力乱神,要是听见咱们议论,又得罚抄《论语》。” 阿箬一听,心里乐了:你们嘴上说着不信,背地里传得比谁都快。 她立刻扑上去,一脸焦急:“两位姐姐等等!我是城南济仁堂陈大夫家的远亲,今早观星的道士跟我说,紫气东来,灵禽现世,预示着京城要有大人物崛起!你们猜是谁家的鸡?南陵世子府的!” 俩丫鬟瞪大眼:“真的假的?” “我骗你们干嘛?”阿箬压低声音,“更有意思的是,道士说,这鸡不是凡种,是前朝凤凰转世,专门来辅佐真命天子的!你们想想,现在谁风头最劲?谁刚打了胜仗还升了官?” 俩丫鬟对视一眼,眼神都变了。 阿箬趁机掏出一张画得最精细的“灵禽图”:“这是我舅舅连夜画的,说是能辟邪挡灾。你们带一张回去,万一哪天主子问起,你们就是头一个知道的,功劳少不了!” 俩丫鬟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阿箬转身就走,嘴角翘得能挂油瓶。 ——东宫太傅府都开始传了,这波热搜,算是顶流了。 傍晚时分,她溜回南陵世子府后院,找了个僻静角落,从鞋垫底下抽出一张油纸,拿炭笔刷刷写下: “燕王府黑车来访,速去; 礼部尚书夜烧密文; 东宫太傅府已传‘凤凰辅主’之说; 七府采买提及‘南陵气运’,三府仆役称‘怕是要变天’。” 写完吹了吹炭迹,卷成小筒塞进竹节里。 她刚收好,就听见脚步声。 抬头一看,萧景珩摇着折扇从廊下走来,衣裳还是那身浮夸的锦袍,脸上却没半点纨绔样。 “怎么样?”他靠在柱子上,扇子一合,“热搜保质期过了没?” “不但没过,还续费了。”阿箬咧嘴,“现在连东宫太傅府的小丫鬟都在背地里说,你是真命天子转世,那只鸡是凤凰来投胎。” 萧景珩眉毛一挑:“她们还说了啥?” “说你最近气运冲天,连养的鸡都能镇邪,怕是有天书秘宝傍身。”阿箬笑嘻嘻,“还有人说,你背后站着山中老神仙,专门给你出谋划策。” 萧景珩听得直乐:“那你说,我是不是得赶紧找个白胡子老头演对手戏?” “不用。”阿箬摇头,“你现在最好装傻充愣,越不在乎,他们越猜不透。等他们自己脑补出一部《世子夺天录》,你就赢了。” 萧景珩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脚边那个沾满泥的布包上:“收获不小?” “那可不。”阿箬拍了拍布包,“今天听了二十多条闲话,筛出八条有用的。最狠的是燕王府那辆黑帘车,来去匆匆,连门房都没通报——明显是见不得光的事。” 萧景珩手指在扇骨上轻轻敲了三下,眼神沉了下来。 “继续盯。”他说,“明天你换个身份,去几家府上当短工,听听内宅怎么说。” “又要演?”阿箬翻白眼,“我都快成影后了。” “你是人民艺术家。”萧景珩笑,“流量女王,造势一姐,全京城最会带节奏的丫头。” 阿箬哼了一声:“那你得请我吃加蛋馄饨。” “成交。”萧景珩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对了,那只鸡——” “放心。”阿箬眨眨眼,“我已经安排它今晚‘梦游’到城隍庙门口,留下一串金爪印。明早全京城都会说,神鸟显圣,吉兆临门。” 萧景珩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你这哪是散播谣言,你这是现场直播搞运营。” “那必须的。”阿箬扬起下巴,“我要让这只鸡,成为大胤朝第一网红。” 萧景珩摇着扇子走了,背影潇洒。 阿箬坐在台阶上,望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摸了摸怀里的油纸卷。 她知道,这场仗,不在刀光剑影里,而在街头巷尾的嘴皮子上。 她刚想站起来,忽然听见墙外一阵骚动。 “快看!斗鸡场那边冒烟了!” “是不是那鸡王放火了?” “别瞎说!那是祥瑞!祥瑞懂不懂!” 阿箬一愣,猛地起身往外跑。 刚冲到门口,就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慌慌张张从街角窜出来,怀里死死抱着个布袋,脚步踉跄。 第53章:太子病重,朝堂暗涌动 第53章:太子病重,朝堂暗涌动 阿箬刚冲到南街口,就见那卖糖葫芦的小贩抱着布袋踉跄撞进墙角,怀里东西差点散出来。她几步抢上前,一把按住对方手腕:“你跑什么?斗鸡场着火了?” 小贩喘得像破风箱,脸都白了:“不是火!是……是禁军!东宫出事了!太子吐血昏过去,太医全被召进宫,连抬药箱的杂役都换了三班人!” 阿箬心头一震,刚才还满脑子“金爪印”“神鸟显圣”的得意劲儿瞬间凉了半截。她眯眼扫了眼街面——平日懒洋洋晃荡的巡防禁军突然多了两倍,铠甲锃亮,腰刀出鞘三寸,几个兵卒正挨家敲门查夜禁令。 茶摊上老头也不扯鸡王不鸡王了,压着嗓子说:“听说脉都快摸不到了,皇上在偏殿跪了半个时辰求天官赐福……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她转身就往回蹽,鞋底拍得青石板啪啪响。 南陵世子府后院,萧景珩正歪在藤椅上赏一朵开得稀烂的晚菊,手里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嘴里哼着不知道哪来的民间小调:“红公鸡,上房台,一唱天下白——” 阿箬一头扎进来,气都没喘匀:“别唱了!太子不行了!” 萧景珩扇子一顿,眼皮都没抬:“哪个太子?隔壁老李家养鹌鹑那个?” “东宫那位!”阿箬急得直跺脚,“真要咽气了!街上全是禁军,茶楼酒肆都在传,说参汤灌不进去,御医连写三道续命符都被风吹碎了!现在没人提鸡王了,全在猜谁接盘!” 她以为萧景珩会立刻坐直、皱眉、问细节,结果这家伙慢悠悠把扇子合上,往掌心一敲:“所以呢?” “所以?”阿箬瞪眼,“咱们辛辛苦苦把‘气运之子’的人设立起来,就等风刮到宫里去,结果主风口塌了!太子一死,立储大战开打,咱们这点流言算个屁啊!” 萧景珩这才抬眼看她,嘴角一勾:“你还想加码?继续吹我是天命所归?” “为什么不?”阿箬两手一摊,“现在最乱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你越低调,别人越怀疑你有动作。不如干脆放话出去,说昨夜城隍庙显灵,神鸟衔诏书飞向世子府,预示新君将起——” “然后我被当场请去‘喝茶’?”萧景珩笑着摇头,“阿箬啊,你现在就像看见红包雨就冲进赌场的傻妞,光顾着捡钱,没看见庄家已经换了牌桌。” 他站起身,抖了抖袖子:“太子病重,不是小事,是地震。这时候谁跳出来喊‘我才是真命天子’,谁就是靶子。燕王、礼部尚书、兵部那帮老狐狸,哪一个不想看有人先出头?” 阿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现在不是造势的时候。”萧景珩踱到廊下,望着宫城方向,“是看戏的时候。谁急着动,谁就露馅。” “那你让我干啥?”阿箬撇嘴,“总不能真去喂鸡*吧?” “去太医院外头蹲蹲。”萧景珩扇子一指,“听听御医家仆唠嗑,有没有人说‘脉如游丝’‘药石无灵’这种词。再混进茶楼,找那些五品以下的小官,他们嘴巴松,又爱装知道内幕。”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重点盯三件事:哪些马车半夜进出宫门,哪些大臣今天告假没上朝,还有——燕王府门口有没有陌生面孔来来回回。” 阿箬眼睛转了转:“你是说,有人已经开始串门拉票了?” “肯定的。”萧景珩冷笑,“皇位空悬,就像肉包子扔狗堆。现在不是比谁更贤德,是比谁背后腿多、嘴严、刀快。” 他忽然笑出声:“不过嘛……咱们那只鸡,还是得继续梦游。” “啊?”阿箬懵了。 “明天让它在城隍庙门口拉泡屎。”萧景珩眨眨眼,“最好是金黄色的。” 阿箬愣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你是想让人觉得,连鸡都开始‘排毒’了,暗示旧主将去、新气将生?” “聪明。”萧景珩拍拍她脑袋,“但别明说。让老百姓自己脑补,‘哎哟这鸡拉的屎都带金光,莫不是感应到天机?’谣言要像痒痒肉,挠一下,自己会发麻。” 阿箬咧嘴笑了:“行,我这就安排‘鸡届顶流’搞行为艺术。”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记住。”萧景珩靠回柱子,扇子轻点掌心,“别碰东宫的人,别打听太子病情细节,更别跟任何自称‘有密诏’的家伙搭话。现在所有靠近权力中心的东西,都是钩子。” 阿箬点头,心里却明白:这场游戏,已经从街头巷尾的嘴皮子战,升级成了刀尖上跳舞。 她换上粗布短打,裹紧药童常用的灰袍,顺手从厨房抓了把鸡毛塞进袖口,扮成给太医送药材的学徒,溜出侧门。 太医院外的小巷向来冷清,今儿却挤满了候诊的官员家眷。阿箬蹲在药炉旁装炭,耳朵竖得像野猫。一个穿青衫的中年男人正跟仆人抱怨:“第三副独参汤下去,手都凉了,瞳孔散得像铜钱眼,这哪是病,这是阎王点名了。” 旁边人接话:“听说燕王昨夜进了宫,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被请出来,脸色黑得像锅底。” 阿箬心头一跳,默默记下。 她又拐去东街老茶馆,挑了个角落坐下。几个穿八品官服的小吏凑在一块嘀咕。 “今早工部侍郎称病没上朝。”一人压低嗓音,“但他家马车天没亮就去了燕王府,前后门都绕了一遍。” “还有礼部赵大人。”另一人冷笑,“昨天还在朝会上替太子说话,今晚就被燕王府的轿子接走了,说是‘商议国丧礼仪’——人还没死呢,就议丧礼?” “这不是明摆着站队吗?”第三人摇头,“现在就看皇上挺不挺得住。要是太子一咽气,龙椅空三天,京城就得炸。” 阿箬听着,手指在桌下掐着记事暗码。 她赶回世子府时,天已擦黑。萧景珩还在原地,姿势都没变,仿佛一尊会呼吸的纨绔雕像。 “验货。”她进门就甩出情报,“太子确实快不行了,御医都说撑不过三日。燕王连夜串门,至少五个大臣见过他。工部、礼部、户部都有人动了。” 萧景珩点点头,不惊不喜。 “我还听说。”阿箬压低声音,“有老臣提议‘择贤而立’,说太子无子,国不可久无储君,得从亲王里选。” “哦?”萧景珩挑眉,“谁提的?” “刑部右侍郎,李崇安。” “呵呵。”萧景珩冷笑,“这老小子十年前被太子训过一句‘尸位素餐’,记仇到现在。” 他扇子一收,站起身:“看来,大戏开场了。” 阿箬看着他:“你不打算做什么?” “做?”萧景珩笑了,“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让他们争,让他们拉拢,让他们互相咬。我们只需要——”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记下谁在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 夜风拂过,檐下铜铃轻响。 萧景珩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遮了半边,像块啃了一半的银饼。 “对了。”他忽然说,“明天你去斗鸡场看看热闹。” 第54章:斗鸡场趣,势力初接头 第54章:斗鸡场趣,势力初接头 萧景珩一大早就让人把府里那只“鸡王”牵出来遛了三圈,还特地喂了一把掺了姜黄粉的粟米,说是助它“通灵”。阿箬在旁边翻白眼:“你这是要让它拉金坨子?” “格局小了。”萧景珩摇着扇子,一脸高深莫测,“等会儿它在城隍庙门口一蹲,老百姓自己就会说——哎哟这鸡神了!天降异象!” 他没进府门,直接换了身半新不旧的锦袍,腰间挂块玉,手里拎把破折扇,大摇大摆往西市口走。远远看着斗鸡场人头攒动,锣鼓喧天,跟炸了锅似的。 阿箬早到了半个时辰。她裹着粗布围裙,头上扎条褪色红绳,蹲在糖炒栗子摊后头,一边搅锅一边偷瞄四周。眼角扫到两个穿禁军号衣的汉子在角落来回转悠,脚程不急不缓,眼神却老往入口瞟。她冷笑一声,抓把栗子扔进锅里,噼啪作响。 萧景珩进场那会儿,正赶上一场“金羽将军”对“铁喙霸王”的重头戏。他挤进人群,嗓门拔得老高:“这‘金羽’爪子泛金光,一看就是吃了仙丹的!我押十两——压它赢!” 周围人一听是南陵世子来了,立马让出一条道。有人窃笑:“又来撒钱了?”也有人起哄:“世子爷昨儿不是说这鸡是神鸟下凡吗?今儿真能飞不成?” “飞不了。”萧景珩咧嘴一笑,“但它能预知生死。” 这话一出,场子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哄笑。谁都知道太子病得快咽气了,这话说得邪乎,可偏偏从纨绔嘴里说出来,反倒像是疯言疯语,没人当真。 他趁机把手里的铜钱一抛,正好落进赛笼边沿的凹槽里。那铜钱正面刻着南陵王府的云纹徽记,背面则是一只展翅的雀——这是前几日他和阿箬商量好的接头信物。 人群骚动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衫的男子慢悠悠弯腰捡起了铜钱。他三十出头,面容普通,走路却极稳,每一步都像踩在节拍上。他没看萧景珩,反而盯着笼子里那只刚赢完的“金羽将军”,啧了一声:“这鸡爪子亮得反常啊,莫不是沾了朱砂?” 萧景珩立刻接话:“朱砂哪有这么纯?这是天生的灵气外泄。” 两人并肩站着,眼睛盯着斗鸡,嘴上却开始对暗号。 “听说最近北边风紧?”那人问。 “败翎折翼,自顾不暇。”萧景珩回。 对方眉毛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那南边呢?有没有金羽冲霄的苗头?” “有。”萧景珩扇子一抖,“就在这城里,随时准备展翅。” 两人 exchanged 一个眼神,都没笑,但气氛已经变了。短短几句,彼此心里都有了数:对方不是探子,也不是骗子,而是某个江湖势力派来的联络人。他们想搭上线,而萧景珩愿意接。 阿箬在摊子后头听得清楚,手指悄悄摸向袖子里的铜哨。她发现那两个禁军模样的人已经开始往这边靠,其中一个甚至伸手去解腰刀扣环。 她猛地一拍桌子,栗子撒了一地,尖叫起来:“赔我锅!你们撞翻我的锅了!” 这一嗓子把注意力全引过去。那俩人愣住,回头瞪她。阿箬指着地上冒烟的炭火堆,哭天抢地:“这可是祖传的炒栗秘方!现在全毁了!” 趁着混乱,萧景珩哈哈一笑,大声嚷嚷:“今日尽兴!明日再来赌个大的!”说完转身就走,走得不慌不忙,像个刚输光口袋的败家子。 那青衫男子也没多留,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钱,顺手塞进怀里,混进了散场的人流。 萧景珩走出三条街才停下,靠在一家药铺门口喘口气。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低声嘀咕:“这比打架还累。”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箬溜达过来,手里还攥着半颗栗子:“搞定了?” “差不多。”他点头,“那哥们儿是‘漕帮’的人,专跑江南水路,耳目遍布码头驿站。他们不想蹚浑水,但也不愿燕王上位——毕竟藩王掌权,第一个砍的就是私货生意。” “所以他们是来投诚的?”阿箬咬了口栗子,嘎嘣响。 “不是投诚,是试探。”萧景珩眯眼望着远处的城楼,“他们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实力建网,值不值得合作。刚才那番话,等于递了张名片。” 阿箬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那你看见那两个假禁军没?跟着你出了场,现在还在拐角蹲着呢。” “嗯。”萧景珩咧嘴一笑,“让他们盯。最好一路跟回府,咱们还能查查他们是谁的人。” “你不甩掉他们?” “甩什么?”他摇扇子,“我现在是京城第一傻蛋,逛个斗鸡场都能被人跟踪,多正常?越躲越可疑。让他们看,看越多越好。” 他说完,突然拐进旁边一家茶楼,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招手叫小二:“来壶最便宜的茶,配一碟豆腐干。” 阿箬翻白眼:“你还真打算喝茶?” “当然。”他翘着二郎腿,“现在全城都在传‘鸡王显灵’,我得亲自听听效果。” 茶上来没两分钟,隔壁桌几个闲汉就开始聊上了。 “你听说没?昨儿半夜城隍庙门口,那只神鸡蹲了一宿,天亮前还咯咯叫了三声,像念咒!”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守夜的老张亲眼见的!说那鸡屎都是金黄色的,落地还冒热气!” “那不是消化不良吗?”另一人笑。 “你懂啥!”第三人拍桌子,“这是排毒!旧气将尽,新运要来!我看啊,朝廷要有大事!” 萧景珩听着,嘴角微微扬起。他端起茶杯吹了口气,轻声道:“谣言这东西,就像放屁——一开始没人注意,可要是连着放几个,味道就绕不开了。” 阿箬噗嗤笑出声:“你这比喻也太糙了。” “糙才有劲。”他放下杯子,忽然盯着街上一个骑马经过的灰衣人,“等等……那人腰带上的扣饰,是不是有点眼熟?” 阿箬顺着看去,那人已拐入小巷。她皱眉:“像是‘黑鹞局’的标记——那是刑部暗探用的制式皮扣。” “李崇安的人?”萧景珩眯起眼,“他不是提议‘择贤而立’吗?怎么这时候派人盯我?” “要么是他自己想上位。”阿箬冷笑,“要么……是有人借他的手,往你身上泼脏水。”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慢慢把剩下的豆腐干塞进嘴里,嚼得咔哧响。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走,去东市布庄。” “干嘛?” “买件新衣服。”他眨眨眼,“总不能一直穿这件被‘假禁军’和‘真暗探’盯过的袍子吧?万一哪块料子底下缝了窃听符,我还不得成笑话?” 阿箬翻白眼:“哪来的窃听符!你小说看多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大步往前走,“再说了,新衣服新气象——今天接了第一个外援,明天说不定就有第二个上门。咱们这网,总算开始织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闹市中,阳光斜照,人影交错。 阿箬忽然回头望了眼斗鸡场的方向,那里依旧喧闹如沸,锣声震天。 她低声笑了笑:“以前是我一个人在街头骗吃骗喝,现在倒好,轮到别人被咱们套路了。” 萧景珩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话:“这才哪到哪?好戏,还没开场呢。” 街角茶摊,一名戴斗笠的男人默默收起记录的纸条,吹灭炭笔的余烬,起身离去。 他袖口露出一角布料,绣着半只残月与乌鸦的暗纹。 第55章:谣言发酵,各方有动作 第55章:谣言发酵,各方有动作 萧景珩刚迈进东市布庄的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那件被刑部暗探盯了半条街的旧袍子,已经被老周拎去后院点火烧了。火苗窜起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凑近瞅了眼,确认没有半块布角漏网。 “烧干净点,别留灰。”他甩了甩袖子,“万一哪天有人拿把炭灰说我搞巫蛊,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阿箬跟在后头,手里攥着一串铜钱,边走边嘀咕:“你这招叫‘自*焚立信’?还是‘装疯卖傻到极致’?” “这叫顺势而为。”他挑了件靛青色直缀,往身上一披,“你看啊,我现在是京城头号闲人,斗个鸡都能上街头热搜,你说他们信我是真疯,还是假癫?” 阿箬翻白眼:“反正我已经听见三家茶馆在传,说你半夜蹲鸡笼里念咒,要把太子的命格吸过来。” “挺好。”他咧嘴一笑,“再传两天,最好说我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到时候燕王坐不住了,就得自己跳出来唱戏。”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拄着桃木剑,在西市口摆起了摊,高喊:“天机泄露!金鸡鸣三声,紫微星动摇!此乃国运更迭之兆!”旁边还支了个小炉子,正烧着黄纸,烟雾缭绕。 萧景珩站在布庄窗边看了会儿,笑得肩膀直抖:“行啊阿箬,你这波节奏带得比热搜榜还快。” “那当然。”她得意地扬下巴,“我还让糖水铺的小二在每碗甜汤里加了一勺姜黄粉,说是‘神鸡赐福水’,现在排队的人都快挤塌墙了。” “下一步呢?”他问。 “下一步?”她眨眨眼,“等有人请道士上门做法,咱们就能顺藤摸瓜,看看哪些勋贵心里发虚,想借玄学压气运。” 果然,才过晌午,消息就来了。两家老牌侯府连夜请了观星师进宅,一个说要镇宅驱邪,另一个干脆在院子里挖坑埋符,说是“压住逆鳞之气”。更有甚者,竟把家谱翻出来,查自家祖上有没有跟南陵王沾过亲。 萧景珩听完直乐:“这些人怕的不是我造*反,是怕风水轮流转,自己明天就得搬出京城。” “但他们没想到。”阿箬眯眼一笑,“真正转的是咱们这张嘴。”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只让人备车回府。 --- 皇城那边也没闲着。 阿箬换了身粗布裙,头上包了块灰巾,扮成太医院送药的小丫头,溜到偏院墙根底下找熟人套话。那杂役是个胖墩,最爱听八卦,一见她来,立马凑上来:“哎哟你可算来了,今早议事殿外都炸锅了!” “咋了?”她递上一包蜜饯。 “燕王的人动了!”那人压低嗓门,“昨晚上他召了个心腹御史密谈,今早就递了折子进去,说南陵世子‘妖言惑众、蛊乱民心’,要求朝廷出面禁了那些神鸡传言,还要罚他闭门思过!” 阿箬心头一跳,面上却装傻:“啊?就因为斗个鸡?不至于吧……” “嘿,你以为真是为了鸡?”杂役冷笑,“他是怕啊!现在满城都在说‘新主将兴’,谁不知道你是跟着南陵世子混的?这不明摆着影射储位吗?燕王能不急?” 她假装吓了一跳:“那……皇上怎么说?” “还没批。”杂役摇头,“但内阁已经吵起来了。有人说该管,有人说这是民间闲谈,管多了反而显得心虚。” 阿箬谢过他,揣着消息匆匆出宫。刚拐过角门,就看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口,帘子掀开一条缝,里头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袖口露出半截绣着残月乌鸦的布料。 她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记下了那辆车的轮印——左前轮有道裂痕,走过石板路时会留下斜划痕。 --- 南陵王府花园凉亭里,夕阳洒在石桌上,映出一片暖光。 萧景珩正翘着腿嗑瓜子,一听阿箬说完朝堂动静,直接笑喷了。 “哈哈哈!让他参!最好把‘图谋不轨’‘私蓄死士’全写上去!”他拍案而起,“我要是皇帝,现在就得赏他个‘直言敢谏奖’,顺便给他颁个‘最佳捧场王’金牌!” 阿箬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耍宝:“你不担心?人家可是要弹劾你。” “担心?”他歪头一笑,“我巴不得他闹大。你想想,要是没人理我这套神神叨叨,那才是真失败。现在燕王亲自下场给我抬热度,这不是免费给我做广告吗?” 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忽然低声:“而且……他越急,就越容易露馅。他以为我在搞迷信,其实我在等边关的消息。只要地方上有反应,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我就知道——前朝余孽真的动了。” 阿箬点头:“所以你现在是借他们的嘴,替你喊话?” “聪明。”他勾唇一笑,“全京城都在讨论一只鸡,没人注意西北驿站最近少了三批军报;满朝文武盯着我是不是装神弄鬼,没人发现燕王的私仓这两天悄悄运出了二十车粮草。” 他说完,抬手打了个响指。 老周立刻出现,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地名和数字,字迹潦草,像是赶时间写的。 萧景珩扫了一眼,嘴角微扬:“来了。” 阿箬凑过去看,却被他轻轻挡住:“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坏事。你现在要做的,是继续让这只鸡飞得更高。” “怎么飞?” “闭门谢客。”他大笔一挥,写下告示,“就说本世子近日沉迷‘斗鸡玄学’,需闭关三日,潜心研习‘鸡语解密’与‘粪相占卜’,概不见客。” 阿箬差点呛住:“你还真打算研究鸡屎?” “形象工程嘛。”他耸肩,“越是荒唐,越没人怀疑我背后有动作。等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疯纨绔,我的棋子早就走到他们家门口了。” 老周拿着告示去贴门口,他还特意叮嘱:“贴高点,免得被人顺手撕了。毕竟,我现在可是全城话题人物。” --- 阿箬从凉亭出来时,天色已晚。 她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钱袋,掂了掂,沉甸甸的。这是萧景珩刚塞给她的,说是去买胭脂水粉,顺便听听西市女人堆里的闲话。 “女人嘴碎,情报最真。”他当时说得一本正经,“尤其是买口红的时候,谁家老爷纳妾、谁家公子夜不归宿,全都能套出来。” 她笑着摇头,提裙出了侧门。 街上灯火渐起,人声鼎沸。一家新开的卦摊前围满了人,摊主正拿着根鸡骨头煞有介事地卜卦:“此鸡非禽,乃天降使者……近期必有贵人登台……” 阿箬走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鸡骨头泛着油光,显然是刚啃过的。 她刚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哟,这不是南陵世子身边那只‘小狐狸’吗?”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耳朵却竖了起来。 三个穿短打劲装的汉子从酒肆里走出来,堵住了巷口。为首那人手里转着一把铜钱,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听说你最近挺风光啊?靠着一张嘴,把整个京城搅得鸡犬不宁。” 第56章:江湖刁难,阿箬展智慧 第56章:江湖刁难,阿箬展智慧 阿箬听见那声冷笑,脚底就像踩了钉子似的顿住了。她没回头,手指却已经悄悄摸到了袖袋里的铜钱——三枚磨得发亮的开元通宝,流浪时用来吓唬野狗的玩意儿。现在嘛,对付人也够用。 身后三个劲装汉子越走越近,巷口被堵了个严实。为首的正是前两天在茶楼让她“滚出西市”的江湖混混刘三刀,外号听着凶,其实就一把生锈的短匕首揣怀里壮胆。上回阿箬编了个“刘三刀拜鸡为师”的段子,传得满城风雨,连卖糖葫芦的老头见他都喊一声“鸡爷”,臊得他半个月不敢出门。 这会儿他是来翻本的。 “哟,小狐狸耳朵还挺灵?”刘三刀把铜钱往掌心一拍,“怎么,传完神鸡,改行当细作了?” 阿箬缓缓转过身,脸上一点慌色没有,反倒笑了一下:“哎呀,是刘大哥啊,您这身新短打挺利索,是不是最近发财了?” 围观的人群慢慢聚拢,街边卖炊饼的、修鞋的、遛鸟的大爷全都停了手里的活儿。这种热闹,比斗鸡还好看。 刘三刀冷哼一声:“少跟我套近乎!你一个要饭出身的小丫头,凭什么满嘴胡吣‘紫微动摇’‘天降使者’?谁指使你的?南陵世子?还是宫里头哪位大人?” 旁边有人起哄:“就是!别装无辜,搞得全城人心惶惶的!” 阿箬眼珠一转,忽然肩膀一塌,整个人蹲了下去,手捂着脸就开始抽抽。 “呜……我没想造谣啊!”她声音抖得像风里的纸片,“我一个孤女,能说什么?那天晚上我在桥洞底下睡觉,突然冲出来个穿锦袍的公子爷,手里拎着根枣木棍,说要是我不把‘金鸡鸣三声,贵人要登台’这话传出去,就打断我的腿……我还看见他腰上挂着玉佩,上面雕的是条龙呢……” 她说着说着,眼泪真下来了,一滴正好砸在鞋面上,洇开一个小圈。 人群哗地炸了。 “穿锦袍?带龙纹玉佩?” “那不是皇亲国戚才有的制式?” “难怪这些话听着邪乎,原来是上头有人授意!” 几个老头当场就开始对暗号似的嘀咕:“我就说嘛,一只破鸡能有啥灵性,背后肯定有高人布局。” 刘三刀脸色刷地变了。他原以为阿箬是个没人撑腰的软柿子,捏一下就能爆出幕后黑手,结果这丫头反手就把锅甩给了“皇家人”——这可是杀头的罪名!万一真有个什么宗室子弟在搞事,他今天站出来逼问,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刚要开口压场面,阿箬猛地抬头,泪还没干,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你别在这儿装大尾巴狼!”她指着刘三刀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去年腊月,南市仁和堂失窃三两金疮膏,是你偷的吧?你还卖给黑医张瘸子换银子,人家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就等着供出同伙!你要再逼我,我现在就去府衙门口喊,让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怎么靠坑蒙拐骗过日子的!” 刘三刀瞳孔骤缩。 这事除了他姘头,没人知道! 他身后两个跟班顿时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被牵连进去。 “你……你血口喷人!”他强撑着吼了一句,可声音已经虚了。 “是不是血口喷人,咱们去府衙对质?”阿箬站起身,拍拍裙子,一脸天真,“正好我也想去告那个拿棍子吓唬我的锦袍公子,顺便把你偷药的事也递个状子,你说怎么样?” 围观群众立马调转枪口。 “哎哟,刘三刀你还偷药?” “怪不得上次我娘摔伤,药铺说缺货,原来都被你们倒卖了!” “报官!直接报官!” 刘三刀额头冒汗,拳头攥得咯吱响,可他知道,今儿这局彻底崩了。他本想借民愤压人,结果阿箬反手就把他拖进泥潭,还顺带给传言披上了“皇室授意”的神秘外衣——现在谁敢轻易信他? “贱丫头……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撂下一句,转身就走,脚步比兔子还快。两个手下灰溜溜跟上,连头都不敢回。 人群散得也快,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转眼就只剩阿箬一个人站在巷口。她低头掸了掸裙角的灰,嘴角翘了翘,轻声嘀咕:“演苦情戏最费眼泪,还好我小时候哭坟练出来了。” 她正要抬脚走人,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角——刚才路过卦摊时,她趁摊主不注意,顺了一张烧剩的黄纸。原本只是习惯性收着,打算回去当草稿记账用,可这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残月乌鸦**。 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上去的。 阿箬眉头一拧。这标记……怎么跟她傍晚在宫墙外看到的那辆马车帘子上的绣纹一模一样?左轮带裂痕的那辆。 她指尖摩挲着纸角,脑子里飞快过画面:燕王党羽密会、刑部暗探盯梢、道士摆摊造势……这些事看着杂乱,可要是有一根线串着呢? “传谣言的不是我,”她喃喃道,“但利用谣言的人,肯定不想让我活着把真相说出去。” 她把纸条仔细折好,塞进贴身荷包,转身钻进一条僻静小巷。巷子尽头有家快要关门的布摊,老板正收拾货架,嘴里哼着小曲。 阿箬走近,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案上。 “老板,买块靛青布。”她说,“要能裁成小旗的那种。” 老板抬头一看是她,愣了愣:“你不是刚才那个……传鸡神的姑娘?” “现在我是来买布的。”她笑了笑,“而且我保证,这块布绝对不会用来写什么‘天机泄露’。” 老板将信将疑地递过一截布料。阿箬接过,顺手在边缘撕下一小条,往地上一丢,正好盖住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青石板。 她盯着那块布看了两秒,忽然眯起眼。 这块石板……昨天明明没有。 她弯腰捡起布条,指尖蹭到石缝里一点黏腻的东西。凑近鼻尖一闻——是姜黄粉的味道。 跟甜汤里的一样。 她猛地抬头,望向巷子另一头。那里站着个挑担的老汉,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肩上扛着一筐空鸡笼,正慢悠悠地往前走。 笼子底部,粘着一张褪色的红纸,依稀能辨出半个“壬”字。 阿箬不动声色地把布条收进袖中,缓步跟了上去。 第57章:接头揭秘,势力再扩张 第57章:接头揭秘,势力再扩张 阿箬把那半块“壬”字红纸攥得死紧,指尖都泛了白。她一路穿街过巷,脚底生风,追着那挑空鸡笼的老汉到了西市边缘,可人影一拐,钻进卖豆腐的摊子后头就没了踪迹。她探头张望,只看见一锅热气腾腾的豆浆正咕嘟冒泡,哪还有老汉的影儿? 她站在原地喘了口气,心里直犯嘀咕:姜黄粉、残月乌鸦、马车帘子上的裂纹……这些事儿凑一块儿,八成不是巧合。她得找萧景珩。 念头刚起,耳朵就听见一阵锣鼓喧天——斗鸡场又开擂了。 她抬眼望去,赌棚外头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紧接着有人拍案大喊:“三百两!老子押红冠胜!谁敢跟?” 这嗓门,熟得不能再熟。 阿箬挤进人群,一眼就瞧见萧景珩歪在赌桌前,手里甩着一把铜钱,脸上挂着那种“老子天下第一有钱”的纨绔笑。他今天穿了件新裁的紫金锦袍,腰带上挂了个会晃脑袋的玉雕小猴,走哪儿都闪得人睁不开眼。 她挤到他身后,趁他举杯喝酒的工夫,飞快压低声音:“姜黄味儿的石板、残月乌鸦的纸角、马车帘子上的绣纹,全对上了。还有那个挑鸡笼的老汉,笼底有半个‘壬’字。” 萧景珩喝了一口酒,没咽,含着,眼睛盯着斗鸡场中央两只扑腾的公鸡,嘴角一勾,像是听了个笑话。 下一秒,他猛地把酒喷出来,一边咳嗽一边狂笑:“哎哟我滴亲娘咧!这鸡也太能蹦了吧!再来三百两!押它!它要是输了,我把裤子当了也认!” 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起哄:“世子爷您今儿带够银票没?别真脱裤子啊!” 萧景珩摆手:“怕啥,本少爷有的是钱,就是没脑子!来来来,下注下注!” 他说着,袖子一甩,遮住半边脸,另一只手在桌下轻轻一推,一枚刻着凤凰纹的铜钱滑进阿箬掌心。 她低头一看,立马会意。 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像去上茅房,实则绕到后巷第三棵槐树下,蹲身把铜钱塞进树洞,还顺手摸了摸树皮——有点糙,但没机关。 她拍拍手回来,发现萧景珩还在那儿嚷嚷:“加五百两!今儿不赢个盆满钵满我不姓萧!” 可就在这当口,他忽然一个踉跄,扶住桌子:“哎哟……头好晕……这酒劲儿咋这么大……来人啊,扶本少爷去后头醒醒酒……” 两个仆从赶紧架着他往后走,人群还在笑:“世子爷这是要醉死在鸡棚啦!” 没人注意到,他出门时,左手袖口微微一抖,一片干枯的槐叶飘落在地,正好盖住脚印。 后巷阴凉,萧景珩一进巷子,眼神立马清亮得像换了个人。他靠着墙站定,不多时,一道灰影悄无声息靠近槐树,伸手取走铜钱。 片刻后,那人摘下竹笠,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之前在斗鸡场跟他对过暗语的家伙。 “乌啼夜半,残月照南。”那人低声开口。 萧景珩点点头:“风起不动,鸡鸣三更。” 接上头了。 灰袍人抱拳:“影梭门,奉命而来。” “哦?”萧景珩挑眉,“你们门派藏得比老鼠洞还深,怎么突然想投个明主?” “我们不投主,只投局。”灰袍人语气平静,“我们观察你很久了。燕王动兵,你设陷;邪术将起,你破局;谣言四起,你借势。表面疯癫,内里清醒。这种人,才值得托付情报网。” 萧景珩笑了:“万一我真是个废物呢?你们岂不是血亏?” “那我们就当赌输了。”灰袍人也笑,“可江湖上都说,南陵世子最爱赌。您敢拿命赌,我们为何不敢拿命跟?” 萧景珩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拿来。” 灰袍人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方黑布包裹的木匣,递过去。 萧景珩没打开,直接揣进袖中。 “三百二十处眼线,遍布三州七郡。”灰袍人道,“每月初七交接,地点轮换,不留痕迹。从此刻起,影梭门愿为阁下耳目,监燕王动静,护令助手周全。” 萧景珩点点头:“行。不过丑话说前头——我要的是刀,不是花瓶。你们若敢耍花招,我不介意把你们整个门派变成京城热搜榜第一。” “明白。”灰袍人拱手,“我们只做事,不问私。” 话音落,他转身就走,身影几下晃动,消失在巷尾阴影里。 萧景珩站了两秒,忽然抬手摸了摸袖中木匣——稳得很,一点没晃。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一脚踹开后巷小门,重新冲回斗鸡场,声音比刚才还响: “哎哟喂!差点忘了压今晚的斗鸡!” 他一把抓住刚溜回来的阿箬,拖她往赌桌前冲:“老子押六百两!红冠胜!谁敢拦我?!” 人群炸了锅。 “我的天!世子爷这是要把国库搬来啊!” “快快快,开盘开盘!” “红冠赔率一赔二!绿尾一赔五!” 锣鼓声震天响,鸡毛乱飞,阿箬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她抬头瞪他,却见他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是只有她才懂的信号。 她立马反应过来,踮脚尖大喊:“世子爷!我跟你拼了!我也押六百两!红冠赢!要是输了,我给您洗一个月臭袜子!” 全场爆笑。 萧景珩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好丫头!有胆识!来人啊,记账上!南陵世子萧景珩,押六百两!阿箬丫鬟,押六百两!红冠鸡,给我争气点!” 赌官哆哆嗦嗦记下,手都在抖。 就在这片喧闹中,萧景珩悄悄把左手往袖里缩了缩——木匣贴腕而藏,边缘有一道细小凸起,像是刻了字。 他没看,但知道是什么。 ——影梭门的信物,也是第一把钥匙。 人群还在叫嚷,锣声第三次敲响,两只斗鸡扑向对方,羽毛纷飞,血珠溅上赌桌。 萧景珩举起酒杯,冲阿箬眨了眨眼:“今儿这局,咱们赢定了。” 阿箬咧嘴一笑,正要接话,忽然瞥见场边一个戴斗笠的男人匆匆离去,衣角翻起时,露出半截袖口——绣着一只裂翅的乌鸦。 她刚想拉萧景珩,却发现他早已收回目光,端着酒杯,笑得像个真正的纨绔。 而他的右手,正缓缓摩挲着袖口内侧——那里,多了一道极细的暗袋。 第58章:燕王监视,装傻来迷惑 第58章:燕王监视,装傻来迷惑 萧景珩前脚刚踏出斗鸡场,后脚就觉着不对劲。 街角那俩人,一个穿灰布短打,一个披旧羊皮袄,站得松松垮垮,眼神却跟钉子似的,牢牢钉在他身上。他嘴角一抽,没停步,反倒搂着阿箬肩膀,笑得更大声:“哎哟!今儿这鸡王可真是我亲爹转世,救我于水火啊!再来三坛桂花酿,本少爷要喝到天亮!” 阿箬差点被他勒得岔气,抬眼一看他也正冲自己挤眉弄眼,立马会意,张嘴就嚎:“世子爷!您昨儿押鸡赢的钱还没给我分呢!说好一人一半,您可不能赖账!” “赖账?”萧景珩一拍大腿,“我萧景珩能赖账?来人!赏她十两银子买糖吃!不,买十个糖人!堆成一座山!”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有人起哄:“南陵世子果然是京城第一豪爽纨绔!” 那两个盯梢的对视一眼,眉头微皱,但见他醉醺醺搂着丫鬟又蹦又跳,记录的小册子上划下一笔:“言行癫狂,无异动。” 进了后巷,萧景珩一脚踹开破木门,拉着阿箬闪身进去。巷子窄,堆着烂菜筐和碎瓦片,臭味扑鼻。他靠墙一站,脸上的嬉笑“唰”地收了,声音压得极低:“燕王的人,盯上咱们了。” 阿箬一愣:“这么快?” “不然呢?”他冷笑,“前脚刚收了影梭门,后脚就有人蹲点,不是燕王还能是谁?他现在肯定在想——这小子是不是藏了什么大招。” 阿箬眨眨眼:“那咱咋办?躲着走?” “躲?”萧景珩咧嘴一笑,“咱不躲,咱还得请他看戏。” “演?” “对。”他拍拍她脑袋,“演一出‘南陵世子彻底疯了’的大戏,让他看得心满意足,回去写报告都说:此子不足虑也。” 阿箬眼睛一亮:“懂了!荒唐到底,越离谱越好!” “聪明。”他勾唇,“明天开始,全京城都会知道——南陵世子萧景珩,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 第二天一早,东市“醉仙楼”门口炸了锅。 一辆金漆马车“咣当”停在酒楼前,车帘一掀,萧景珩穿着大红锦袍,头戴金丝帽,脚蹬鹿皮靴,手里拎着个酒壶,摇摇晃晃下来。身后跟着阿箬,怀里抱着只烧鸡,啃得满嘴油光。 “掌柜的!”他一脚踹开大门,“今儿本少爷发财了!昨夜斗鸡赢了三千两!全楼饭菜,老子包了!乞丐进来吃饭,一律免单!剩一口菜,我砸你招牌!” 掌柜的腿都软了:“世、世子爷……这……” “别这那的!”萧景珩一屁股坐上主桌,拍案而起,“上菜!佛跳墙、熊掌、驼峰、鹿筋!十桌!全上!不够再加!” 阿箬也不客气,直接爬上桌子,抓起一只烤鸭就啃,骨头“啪”地扔地上,还冲楼下招手:“喂!要饭的老哥!上来吃!管饱!吃完还能领二两银子!” 一群乞丐面面相觑,真有几个胆大的上来,结果刚坐下,萧景珩又喊:“等等!先洗手!阿箬,拿香胰子给他们洗!讲究人,吃相不能难看!” 全场哗然。 有人小声嘀咕:“这哪是世子,简直是活菩萨转世的败家子。” 角落里,便衣男子迅速记下:“挥霍无度,宴请乞丐,疑似博名。” 萧景珩端起酒杯,冲那人方向遥遥一敬,仰头灌下,酒水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上,一片湿漉。 午后,勾栏巷。 鼓乐喧天,莺歌燕舞。萧景珩歪在花魁“玉芙蓉”的绣榻上,一手搂着美人腰,一手举着金杯,醉眼朦胧:“江山……江山算个球!美人香才是真的香!来,玉芙蓉,唱个小曲儿,唱得好,这金杯送你!” 玉芙蓉掩嘴轻笑:“世子爷真豪气。” 阿箬蹲在屏风后啃瓜子,突然跳起来,学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全场愣住一秒,随即爆笑。 “哎哟我的天!”萧景珩拍腿大笑,“阿箬你太有才了!再来一遍!汪汪!本少爷赏你半只烧鹅!” 阿箬还真来劲了,又叫又跳,还翻了个跟头,落地时摔了个屁股墩,爬起来继续嚎。 燕王派来的细作坐在角落,笔尖顿了顿,写下:“主仆皆失智,行为滑稽,似无政治意图。” 眼看天色渐暗,萧景珩突然“哇”地吐了一地,整个人瘫软下去,嘴里嘟囔:“美人……香……再来一杯……本少爷……睡遍花魁……一个不留……” 两名仆从赶紧架起他往外走。经过酒楼后厨时,他脑袋一歪,靠在阿箬肩上,含糊道:“玉佩……当了……换酒……别让账房知道……” 阿箬抹着眼泪:“世子爷您可不能这样啊!那是祖传的!” “祖传?”他迷迷糊糊笑,“祖传的也能当!只要能喝……嗝……” 细作看着他们上了马车,马蹄声远去,这才合上册子,低声对同伴道:“报吧,南陵世子沉溺酒色,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燕王可以放心了。” 当晚,燕王府。 密室烛火摇曳。细作跪地禀报:“属下已连日监视,萧景珩白日请乞丐吃饭,午后在勾栏巷醉酒失态,言行荒诞,毫无城府。另据酒楼小厮透露,其昨夜已典当一枚玉佩续酒,财政濒临崩溃。” 上首黑影冷笑:“哼,我就说这小子装不了多久。什么镇国将军,不过是个靠运气混日子的纨绔罢了。不必再盯,转移目标,重点拉拢兵部尚书。” 话音未落,窗外风起,吹灭一盏灯。 马车上,萧景珩闭目靠在车厢壁,脸色苍白,呼吸平稳。阿箬坐在对面,低头整理裙摆,指尖轻轻敲了三下膝盖。 他眼皮微动,睁开一条缝,冲她眨了眨眼。 阿箬咧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烧鸡,继续啃。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咯噔”声。夜风从帘缝钻入,吹动他额前碎发。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膝甲上轻轻叩了三下。 阿箬停下咀嚼,抬头看他。 他嘴角一扬,无声开口:“**戏已入局,猎手藏形。**” 马车拐过朱雀大街,前方灯火稀疏。车夫扬鞭催马,车轮碾过一处积水,溅起泥浆,糊住了车尾的南陵徽记。 车厢内,萧景珩缓缓闭眼,手指仍停在膝甲上。 第59章:府邸探秘,情报再升级 第59章:府邸探秘,情报再升级 马车碾过积水,南陵徽记被泥浆糊了个严实。阿箬从袖子里掏出那块没啃完的烧鸡,正要继续下嘴,忽觉膝盖被轻轻敲了三下。 她一怔,抬眼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萧景珩。 他眼皮都没动,右手食指与中指却在膝甲上又叩了两下——短、快、沉。 懂了。 这是暗号:**行动开始**。 她默默把烧鸡塞回袖袋,顺手抹了把嘴角油光,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马车刚拐进一条窄巷,她突然捂住肚子,“哎哟”一声:“世子爷……我……我得下车!” 萧景珩猛地睁眼,一脸嫌弃:“大半夜的拉肚子?晦气!赶紧滚!” 阿箬连滚带爬跳下车,踉跄几步蹲在墙角,嘴里还哼哼着:“您先走……我缓会儿就回……” 车夫扬鞭催马,车轮声渐远。 等最后一丝动静消失,她“腾”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脸上的痛苦全没了,取而代之是一股街头混子才有的贼精光。 “演都演了,总不能真蹲这儿拉一裤子吧?”她小声嘀咕,转身钻进旁边一条狗洞般的小夹道,三拐两绕,人影就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兵部侍郎李崇文府后花园。 假山旁的芭蕉叶微微一晃,一道黑影贴地滑出,像只夜猫子似的伏在花丛里。阿箬屏住呼吸,盯着角楼方向——两个家丁提着灯笼慢悠悠转了一圈,背着手往东廊去了。 “一刻钟一圈,跟菜市场卖豆腐的老王头一样准。”她心里盘算着,趁着下一波巡夜还没启动,嗖地窜到书房窗下。 发簪一挑,窗闩“咔”地弹开。她侧身挤进去,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流浪丫头。 屋里一股陈年墨味混着熏香,案几上摆着青铜貔貅,书架齐整得能照出人影。她先摸貔貅底座,纹丝不动;又翻开《春秋左传》,夹层里只有张当票,写着“玉镯一只,押银五两”。 “啧,堂堂侍郎大人还挺穷?” 她不死心,绕着书架一圈圈看。忽然发现靠墙那排木板颜色略深,纹理走向和其他地方反着来。 “有鬼。” 她伸手一推,没动;再顺着木纹逆向一按,“咯噔”一声,整面书柜往侧边滑开半尺,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躺着一封信,纸是半旧的,没封口,也没署名。 阿箬刚抽出信纸,门外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着低语: “大人临时改主意,连夜要调兵部花名册,让我回来取钥匙。” “这大半夜的折腾啥?” “少废话,快点拿完走人。” 她心头一紧,信纸塞怀里,吹灭油灯,一个翻滚钻到书案底下,顺手扯过垂地的锦缎帷幔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地面冰凉潮湿,鼻尖立刻痒了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硬生生把喷嚏憋了回去。 外面两人进了屋,火折子“啪”地点亮,黄光扫过桌面。 “钥匙在抽屉第二格。” “你找你的,我去尿一泡。” 一人拉开抽屉翻找,另一人往屏风后头走。阿箬蜷在案下,心跳快得像擂鼓,怀里那封信硌着胸口,仿佛随时会自己跳出来喊:“我在这儿!” 足足半盏茶工夫,脚步声才重新响起,门关上,锁扣“咔哒”落下。 她没敢立刻动。 又等了一刻钟,确认人真走了,才缓缓掀开帷幔,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腿都麻了。 “这破地砖,比冬天桥洞底下还冷。”她揉着膝盖,抹了把额头冷汗,回头看了眼暗格——原样复位,连灰尘都没多扬一粒。 翻窗而出,原路返回。 可刚跃过围墙,脚还没落地,她猛地顿住。 巷口树影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是巡夜的打扮,走路姿势也不像府兵。 “盯梢的?燕王的人还没收工?” 她眯起眼,没冲正门跑,反倒往相反方向一拐,踩着雨棚跳上矮墙,几个起落钻进狗洞、穿过后厨、扒着晾衣绳荡过邻院,七拐八绕甩掉了尾巴。 最后从世子府西角门的暗道钻进去,直奔密室。 密室内灯火通明。 萧景珩已换下那身红得扎眼的纨绔行头,一身玄色常服,腰束革带,手里摇的也不是折扇,而是一柄乌木短尺,眼神清冷得像换了个人。 见她进来,他没问“怎么样”,也没起身,只是抬了抬下巴。 阿箬从怀中取出那封草稿信,双手递上:“找到了,是草稿,没署名,但提到了‘雁门’和‘甲字营’。” 萧景珩接过,指尖在纸面轻抚,并未展开细看。 屋内一时安静。 窗外风掠过檐角铁马,叮当响了一声。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明早辰时三刻,陪我去赌坊。” 阿箬一愣:“啊?现在都这时候了,您还想赌?” “不赌,怎么让人觉得我没睡醒?”他把信纸随意搁在案角,拿起茶杯吹了口气,“今天我在醉仙楼请乞丐吃饭,明天就得去赌坊输钱。后天嘛,说不定还得去青楼写诗,自称‘京城第一风流才子’。” “您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加戏?这叫剧本闭环。”他勾唇一笑,“别人以为我疯了,其实我清醒得很。他们越觉得我废,咱们就越有机会挖出点真东西。” 阿箬点点头,刚要走,他又补了一句:“今晚的事,别跟任何人提。包括厨房老周,包括扫地的刘婆子。” “明白。烂在肚子里。” 她转身要走,手刚搭上门环,背后传来一句:“下次别穿这么紧的夜行衣,蹲久了容易抽筋。” 阿箬脚步一顿,差点绊倒。 “您……您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右腿拖了一下。”他端起茶杯,眼皮都没抬,“还有,你袖子里那块烧鸡,味道太冲,下次藏荷包里。” 阿箬低头闻了闻,确实一股荤腥味。 “……您属狗的吧。” “去吧。”他挥挥手,目光落在那封未拆的信上,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阿箬退出密室,沿着回廊往偏房走。夜风穿堂,吹得灯笼晃了几下。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暗格开启时的凉意。 “雁门……甲字营……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词。”她喃喃自语,“世子爷装疯卖傻,我是真玩命。这日子,比当年在西北逃荒还刺激。” 回到房里,她脱下夜行衣叠好塞进床底,顺手从枕头下摸出个小本子,用炭条匆匆记下:“李府书房,暗格机关,右推左按。信件关键词:雁门、甲字营、未署名草稿。” 合上本子,吹灭蜡烛。 躺下不到半盏茶工夫,外头传来轻微响动。 她猛地睁开眼。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敲门。 而是屋顶瓦片,被人轻轻踩了一下。 很轻,但刚好落在她耳朵能捕捉的频率上。 她没动,假装熟睡,手却悄悄摸到了枕下的钢珠袋。 屋外那人停了几息,随即悄然退去。 阿箬闭上眼,呼吸平稳如初。 但她知道—— 有人来过。 而且,不是府里的。 她缓缓将一颗钢珠压进掌心,硌得生疼。 疼,就说明还活着。 也说明,这场戏,才刚开始。 第60章:信件内容,局势更复杂 第60章:信件内容,局势更复杂 阿箬刚合上房门,脚还没站稳,密室那头就传来三声轻叩——两短一长。 她立马转身,猫着腰从暗道钻了进去。门在身后无声滑上,烛火晃了下,映出萧景珩的侧脸。他正低头摩挲一块乌木尺,手指慢条斯理地划过刻痕,像在数命格,又像在算人头。 “信呢?”他头也不抬。 阿箬从怀里掏出那张草稿,纸边都快被汗浸软了:“给您。我发誓,原封不动,连折痕都没多加一道。” 萧景珩接过,没急着看,反而把信纸举到灯前,迎着光转了个角度。接着用指尖蘸了点茶水,在纸角轻轻一抹。 “墨迹偏右,笔锋滞涩,是左手写的。”他淡淡道,“李崇文惯用右手,写奏折都讲究‘玉筋体’,这玩意儿跟他没关系,但他在场。” 阿箬一愣:“啊?光看一笔就能断案?您这是柯南附体还是福尔摩斯转世?” “少扯没用的。”他把信摊开压平,“重点不在谁写的,而在谁看得懂。” 目光扫到“甲字营已应”四个字时,他眼皮都没眨,手却突然顿住。再往下,“只待雁门烽起”,五个字像是刀刻进纸里,力透三层。 他冷笑一声:“好家伙,这不是争储,这是要掀桌子。” 阿箬听得后脊发凉:“甲字营不是边关最能打的铁骑吗?燕王能把他们拉下水?” “能拉下水的,从来不是兵,是人心。”萧景珩把信翻过来,对着烛火背面照了照,“你看出问题没有?” “啥?背面还能藏字?显影液呢?要不要我吐口唾沫试试?” “省省吧,街头骗小孩那一套留着改天唬刘三刀。”他指了指纸背一角,“这里,有半枚火漆印,烧过又重盖,痕迹叠了两层。第一层是兵部调令专用印,第二层……是燕王府私印。” 阿箬瞪大眼:“所以李崇文先把调令草拟了,再拿给燕王过目点头?这不等于通敌卖国?” “对咱们来说是通敌,对他来说,叫政治投资。”萧景珩收起信,塞进袖中暗袋,动作利落得像往保险柜里锁枪,“现在麻烦的是,我们手里只有半张牌——没署名、没日期、没印章全貌。拿去御前告状,皇帝第一个砍的就是咱们的脑袋。” “那咋办?等他们动手?” “不动才怪。”他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但他们动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阿箬瞅着他那副欠揍的悠闲样,忍不住翻白眼:“您该不会又要玩‘钓鱼执法’那一套吧?上次斗鸡场诈漕帮,差点把我搭进去。” “这次不是钓鱼,是放饵。”他拿起乌木尺,在桌面上画了三条线,“明线,我去赌坊露个脸,继续疯世子人设;暗线,你找几个嘴碎的婆子,散播‘兵部最近有人偷调粮册’的消息,不用提名字,越模糊越好;虚线……” 他顿了顿,嘴角一勾:“我把这封信的‘副本’,寄给雁门关守将周猛。” 阿箬差点跳起来:“周猛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您这是想让他直接带兵杀回京城?” “他敢动,说明燕王真勾结了甲字营,证据链当场闭环;他不动,说明里面还有猫腻,咱们继续搅浑水。”萧景珩眼神一沉,“反正不管他动不动,风都会往燕王脸上刮。他越解释,越像心虚。” 阿箬咂咂嘴:“您这招,比街头卖假药的还狠——先造谣,再逼供,最后坐收渔利。” “这就叫舆论战。”他挑眉,“现代职场基本操作,懂不懂?” “可万一燕王察觉不对,提前灭口李崇文呢?” “他不会。”萧景珩摇头,“这种人最贪恋过程掌控感。他会以为自己布局天衣无缝,会等着看我们自乱阵脚。所以他现在最想要的,是我们慌。” “所以我们不能慌。” “不止不能慌,还得更疯。”他站起身,踱了两步,“明天我去赌坊押庄,一把输光三个月俸禄;后天嘛……听说城东新开了家摔跤棚,我可以去当众挑战壮汉,赢了请全街喝羊肉汤,输了就趴地上学狗叫。” 阿箬扶额:“您这是要把‘京城第一纨绔’的金字招牌焊死在脑门上啊?” “焊得越牢,活得越久。”他笑得邪气,“等哪天他们觉得我连呼吸都是错的,我的刀,也就离他们脖子最近了。”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密室外十步远。 两人同时静默。 片刻后,是守卫低声汇报:“大人,西角门巡哨换了双更制,按您吩咐,每更缩短一刻,轮岗路线随机。” 萧景珩嗯了一声:“让夜鹞今晚加派一组人,盯死我房顶和阿箬屋子周边。另外,把三年前埋在后院的那口旧铁箱挖出来,打开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守卫领命退下。 阿箬小声问:“那是什么?藏宝图?祖传秘籍?” “是一批旧账本。”他淡淡道,“记录了当年燕王在江南走私盐铁的流水。我一直没动它,就是等一个时机——当他的贪心大到遮住脑子的时候。”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您早就准备好了?不是临时起意?” “你以为我装疯三年,真就只会逗鸡走马?”他瞥她一眼,“每一步,都在等他露出破绽。现在,他终于递来了刀柄。” 阿箬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摇着乌木尺、嘴里说着“副本”“舆论战”的男人,忽然觉得陌生。 那个在桥洞下分她半块饼的流浪丫头,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一个人,坐在密室里,谈着怎么把一个藩王逼上绝路? 她低声说:“屋顶那人……是不是还会来?” “会。”萧景珩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枚红棋,轻轻落在“雁门”位置,“而且下次,可能就不只是踩瓦片了。但没关系——” 他抬头看她,眼神清亮如刃: “咱们也该换个玩法了。他们喜欢夜里动手,那我们就让他们……白天也睡不着。” 阿箬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炭笔记事本,翻开一页,在上面用力写下:“计划启动:明疯、暗传、虚投。” 写完,她抬头:“下一步,我什么时候去放风?” “天亮前。”他盯着沙盘,手指缓缓划过一条从雁门到京城的路线,“越早,越像无意泄露。记住,话要传得像街坊闲聊,但得让该听的人,一字不落地听见。” 她点头,正要走,他又叫住她。 “换身厚点的夜行衣。” “啊?” “上次你穿得太紧,蹲久了影响发挥。”他眼皮都不抬,“别告诉我你忘了抽筋的事。” 阿箬脸一红:“您怎么连这都记得?” “记不住细节的人,活不过第三章。”他拿起茶杯喝了口冷茶,“去吧,别让人堵了后路。” 她转身推门,身影消失在暗道尽头。 密室内只剩一人。 萧景珩站在沙盘前,久久未动。烛火把他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投在墙上,像一柄出鞘的刀。 他缓缓抽出乌木尺,轻轻敲了三下桌面。 两短一长。 和刚才阿箬进门前的暗号,一模一样。 窗外,一片云移开,月光照进半寸。 刚好落在沙盘上“甲字营”三个字的“营”字末笔,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他伸手,将那枚红棋微微前推了一线。 第61章:燕王轻敌,布局更顺利 第61章:燕王轻敌,布局更顺利 萧景珩把那枚红棋往前推了一线,指尖在“甲字营”三个字上停了半秒,像是按住了某个人的命门。他没再看沙盘,转身吹灭主灯,只留角落一盏油灯苟延残喘地亮着。密室顿时暗了一大半,墙上的影子缩成一团,像被踩扁的蟑螂。 “他们以为我在赌坊输钱是疯,摔跤棚学狗叫是贱……其实我是在给他们演一出《装孙子的千层套路》。”他靠在桌边,袖子里的乌木尺咔哒一声滑进暗袋,“现在这孙子演得太真,连自己人都快信了。” 话音刚落,暗道那头传来窸窣声,阿箬猫着腰钻进来,身上换了件厚实的夜行衣,领口还沾了点泥灰。 “换得挺及时。”萧景珩瞥了一眼,“上次你蹲书案底下太久,腿抽筋差点把自己暴露,我都替你尴尬。” “您记性比狗鼻子还灵。”阿箬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西角门守卫刚送来的——燕王府撤了三名暗哨,盯咱们的探子昨儿喝断片,被巡城司当街拖走,今早才爬回家。” 萧景珩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嘴角慢慢翘起来:“好家伙,连监视都开始摸鱼了?看来我这几天在赌坊一把输光俸禄、在摔跤棚趴地上啃泥的戏,他们是全盘接收了。” “那不是演的吗?”阿箬嘀咕,“您当时脸都快贴地了,我还以为您真打算改行当人形地垫。” “效果到位就行。”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八个字:风起雁门,祸归北藩。 笔锋收尾利落,像刀切豆腐。 “拿去城南联络点,交给老麻子,让他安排江湖线人往茶馆、赌档、澡堂子这些地方撒。不用署名,不用解释,就当是醉汉吹牛、茶客闲聊,越轻描淡写越好。” 阿箬接过纸条,皱眉:“万一官府查起来呢?这些混江湖的可经不起审。” “所以不能让他们说得太满。”萧景珩踱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就说‘听说雁门那边不太平,甲字营有人私下调动’,再加一句‘有兵爷穿燕字旗号,半夜运粮出城’。真假掺着说,谁也抓不住把柄。” “可要是燕王警觉,顺着线人往上查……” “查不到。”他打断她,“老麻子手下都是聋子耳朵——只进不出。再说,这种话传一百遍,早就没人记得是谁先说的。就像你小时候偷馒头,最后锅盖是被谁掀的,你自己还记得吗?” 阿箬一噎:“那也不能随便泼脏水啊,万一引火烧身?” 萧景珩冷笑:“烧的是他,不是我们。他敢动甲字营,就得担这个名声。我们现在不泼,等他真动手了,百姓哭爹喊娘的时候,我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流言是刀,但不出鞘。只要让燕王觉得这刀不在我们手里,他就不会抬头看天。” 阿箬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您这套操作,跟菜市场大妈造谣隔壁王婶偷汉子一个路子——先放风,再添油,最后让当事人自己跳脚。” “本质一样。”他耸肩,“区别在于,她们争的是腌菜坛子,我们争的是龙椅。” 两人出了密室,穿过回廊,外头月色清冷。萧景珩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 “你还记得桥洞底下那群抢粥的流民吗?” 阿箬点头:“那会儿我饿得眼冒金星,还得防着别人抢我碗。” “他们不识字,但最懂一句话——谁断粮道,谁就是王八蛋。”他缓缓道,“燕王当年走私盐铁,害得江南百姓吃不起盐;现在又想动边关军粮,这不是找骂吗?” “您的意思是……让流民帮我们传话?” “聪明。”他勾唇,“你明天去东市贫巷,找乞儿头目小石头,给他五两银子,别多说,就一句:‘最近小心穿皮靴的兵爷,听说要征粮抽丁了。’” “就这么一句?” “够了。”萧景珩眼神沉下来,“穷人最怕什么?怕没饭吃,怕被抓壮丁。这话一出,不出三天,就能变成‘燕王要抢百姓口粮养私军’。没人知道源头在哪,但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听说的。” 阿箬咂舌:“这招太损了,简直是精神蛊惑术。” “不损,是精准投放。”他摆手,“记住,舆论战的核心不是真相,是情绪。我们要的不是他立刻倒台,而是让他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在背着他议论他。” 第二天天刚亮,萧景珩就带着阿箬去了斗鸡场。 他一身锦袍,腰挂玉佩,手里摇着折扇,活脱脱一副“京城败家子”标准模板。一进门就豪气拍案:“老子今天要押庄!一千两起步,输光为止!” 围观群众哗然。 “南陵世子又来送钱啦?” “上回输了个底朝天,今儿又来?这是要把祖坟都押上啊!” 萧景珩充耳不闻,甩出一叠银票,眼睛都不眨。庄家乐得合不拢嘴,开盘就赌。 阿箬站在边上,心都快跳出来:“您真要全押?这可是三个月俸禄!” “不然怎么显得我疯?”他咧嘴一笑,扇子一合,“你看那些探子,肯定正躲在角落记笔记呢——‘世子今日狂赌,状若癫狂’。等他们把这些报上去,燕王就得乐开花。” 果然,几双眼睛在人群里闪了闪,很快消失。 三局下来,萧景珩输得干干净净。他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爽!明天老子去青楼包场听曲,谁来谁有酒喝!” 人群哄笑,有人甚至鼓掌叫好。 他摇摇晃晃往外走,袖中却悄然多了封火漆密信——是影梭门的人趁乱塞的。 回府路上,马车颠簸。 “记住了。”萧景珩掀开车帘,低声对阿箬说,“越是这时候,越要让他觉得我活得像个废物。等哪天他发现,这条废物嘴里叼的根本不是骨头,而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那就晚了。” 阿箬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闹。 “让开让开!官差查街!” 她迅速缩回身子,萧景珩却不动声色,反而把扇子摇得更欢:“慌什么?我们又没干坏事。” 马车缓缓前行,拐过街角时,他忽然低声问:“东市那边,安排好了吗?” “刚派了人去,小石头今晚就会把话放出去。” “好。”他眯起眼,“接下来,就等风起了。” 暮色渐浓,萧景珩站在府门前台阶上,手中折扇轻轻一合,发出清脆的“啪”声。 他望着皇城方向,目光平静,却像藏着一场雷暴。 阿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暮雾中,向东市贫巷潜去。 而此刻,燕王府内,烛光摇曳。 燕王正批阅一份伪造的勤政奏报,嘴角微扬,自语道:“南陵世子?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罢了。” 第62章:街头流言,民心渐动摇 第62章:街头流言,民心渐动摇 天刚蒙了点亮,东市贫巷的雾气还贴着墙根打转,阿箬已经钻进了那片破瓦堆里。她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袄子,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捏着个冷掉的馍,看着跟这窝棚里的流民没两样。 小石头正蹲在灶台前啃树皮饼,抬头看见她,眼珠子一瞪:“你咋又来了?上回给的银子还没花完呢!” 阿箬不吭声,把馍往地上一搁,叹了口气:“我表哥在甲字营当差,昨儿半夜翻墙出来递了个信——燕王府的人运粮出城,车上全是米袋。说是军用,可咱们这些吃糠咽菜的,怕是要断炊了。” 小石头愣住:“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啥?”阿箬抹了把脸,声音压低,“他还说,兵爷穿的是皮靴,不是战靴,夜里来抓人,见男就抽丁。你想想,哪支官军征夫还穿皮靴?分明是燕王私兵!” 话音没落,旁边一个老乞丐猛地拍地:“我就说前两天看见几辆大车往北门去,盖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拉的是砖!” “难怪我儿子昨儿没回来!”另一个妇人哭起来,“说是去修河堤,工钱都没领,家里三张嘴等着吃饭啊!” 阿箬没再多说,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小王爷:“茶钱。”转身就走,背影晃进雾里,像一缕风刮没了。 不到半个时辰,这话就开始滚雪球。 “听说了吗?燕王要抢百姓口粮养私军!” “可不是!我二舅家侄子就在城北守夜,亲眼瞧见兵爷半夜搬米!” “哎哟,那咱们这点活路也要被断了?” 起初还有人不信:“这不扯淡嘛,燕王好歹是藩王,能干这事儿?” 可说得人多了,连卖豆腐的老李都开始嘀咕:“我今早挑担路过校场,确实有队兵穿皮靴,走路都不带响……怪瘆人的。” 午时刚到,集市炸了锅。 阿箬换了身卖糖糕的打扮,围裙上沾着芝麻粒,在摊前抹着眼泪:“我家那口子被抓去修河堤了,三天了没音信,昨儿有人捎话,说要充军!听说是燕王下的令,专挑穷户下手!” 旁边卖菜的大婶一听就炸了:“我就说我家小子昨儿被几个黑脸兵带走,问也不问,只说‘征调有功’!合着这是要拉壮丁啊?” “谁传的这话?”有人小心翼翼问。 “谁不知道?”阿箬摇头,“满城都在说,茶馆里都开赌盘了,赌燕王几时动手。” 果然,不远处一家茶楼里,赌档伙计正吆喝:“来来来!押燕王几日清空粮仓——三日赔三倍,五日赔两倍,过期不候!” 人群哄笑,却没人觉得荒唐。反而越闹越真,越传越邪乎。 “我听我表姨夫说,燕王已经在雁门屯兵了!” “嘘!小声点,巡城司刚过去!” “怕啥?他们也吃米,能堵得住一百张嘴?” 谣言像野火,烧得悄无声息,却燎了整座城。 --- 黄昏刚罩下来,燕王府内厅烛火通明。 燕王正批折子,脸色还算平静。亲信突然推门进来,声音发颤:“殿下……外头……外头全在传。” “传什么?”他头也不抬。 “说您勾结边关将领,私运军粮,还要抽丁扩军,图谋不轨……甚至有人说,您打算趁太子病重,逼宫夺位。” 笔尖“啪”地折断。 燕王猛地抬头:“谁说的?” “查了三拨人,都是街边闲汉,互相不认识。一个说听茶馆说书的讲的,一个说赌档里听来的,还有一个说是老婆从娘家听的……源头根本找不到。” “放屁!”燕王一掌拍在案上,砚台跳起老高,“一群泥腿子,也敢嚼本王的舌根?” 他来回踱步,脸色阴沉:“传令下去,抓!凡是议论者,一律拘押。我要杀几个人,看谁还敢胡说八道!” 三日内,十余人入狱。 审讯堂上,个个说法如出一辙:“听别人说的。” “谁说的?” “不知道。” “在哪听的?” “茶馆。”“赌档。”“桥头。” 无头无尾,无缝可击。 燕王坐在主位,手指敲着扶手,忽然冷笑:“好啊……真是好手段。” 幕僚低声问:“可是有人故意陷害?” “陷害?”他眼神一寒,“这种话,不是陷害,是煽动。能让百姓自发传、抢着信,背后的人,绝不止撒几个钱那么简单。” 他缓缓起身,望向窗外:“那个成天斗鸡赌钱的废物……最近还在青楼包场吗?” “回殿下,昨儿还在醉仙楼请乞丐喝酒,喝到吐。” 燕王沉默片刻,嘴角慢慢咧开:“装疯?装傻?还是……装看不见?” 他忽然低笑一声:“有意思。我当他是个草包,结果人家早就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还以为是挠痒。” “要不要派人去查南陵世子府?” “查?”他摆手,“现在去查,等于告诉全京城——我心虚了。他要的就是这个。” 他盯着烛火,眼神幽深:“让他继续说。等哪天百姓真信了,他自己就得收不住火。到时候,我不用动手,他也得被舆情反噬。” 话虽这么说,他额角的青筋却跳了两下。 --- 暮色四合,阿箬绕到南陵世子府后巷,刚想摸暗格投竹片,迎面撞上一队巡城司。 “站住!什么人?” 她眼珠一转,立刻歪歪斜斜扑上来,嗓门拉得老长:“我男人……我男人被兵爷抓走了……呜呜呜,燕王爷不要我们啦!” 几个兵面面相觑。 “又是个喝糊的。” “打酒嗝都带着蒜味,离远点。” “晦气,走吧。” 队伍骂骂咧咧走了。 阿箬等他们走远,立马站直,脸上酒红瞬间褪去,从怀里抽出片竹简,刻下几行字: “流言已炸,百姓半信半疑,商户开始囤米。燕王抓人无果,怒极反笑,似有所悟。” 她将竹片塞进墙根暗格,轻轻叩了三下。 府内院中,萧景珩正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一副残局。他听见叩击声,没抬头,只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黑棋,指尖一弹。 棋子稳稳落在“民心”位,发出清脆一响。 远处街角,几个孩童追逐打闹,嘴里喊着顺口溜: “燕王运米夜不开灯, 甲字营兵穿皮靴行。 若问消息哪里来, 隔壁王婆说给卖菜兄。” 萧景珩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茶面映着天光,最后一丝余晖滑落 horizon。 第63章:斗鸡再会,计划再商讨 第63章:斗鸡再会,计划再商讨 萧景珩把空酒壶往地上一摔,哐当一声,惊得旁边赌徒手一抖,押错鸡翅赔了三两银子。他咧嘴一笑,摇着折扇晃晃悠悠往角落走,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哥俩好啊,六六顺呐——哎哟这天儿真够闷的!” 没人知道,他袖口滑出半寸玉符,在夕阳下闪了道金光。 阿箬蹲在斗鸡场外第三根旗杆底下啃烧饼,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她眼角余光扫着四周,耳朵竖得比兔崽子还灵。刚才那声酒壶落地,是暗号——“人已到位,准备接头”。她没抬头,只把烧饼渣往左边吐了三下,意思是“外围安全,无盯梢”。 角楼雅座里,一个穿灰布袍的老头正捧着茶碗吹气,看着跟街边晒太阳的闲汉没啥两样。可他左手小指戴着枚铁戒,纹路是扭曲的蛇形——影梭门掌门的信物。 萧景珩一屁股坐下来,扇子拍桌:“老张头!今儿你家那只瘸腿花尾鸡能不能赢?我可是押了十两!” 老头慢悠悠放下茶碗:“世子爷,瘸腿鸡跑不过断翅鹰。您要真想赢,不如看看天上飞的。” “哦?”萧景珩眯眼,“天上飞的?莫非是凤凰?” “凤凰不落粪坑。”老头冷笑,“可有人偏爱在臭水沟里称王。” 两人对视一眼,话里的刺都扎在燕王身上。 萧景珩收了嬉皮笑脸,压低声音:“外面那些流言,已经让燕王起了疑心。他不动手抓人,说明看懂了这是冲着他来的。再靠百姓嚼舌根,怕是要碰钉子。” 老头不动声色:“江湖人不管朝堂事。我们影梭门几十年隐于市井,就为避这一身腥。” “避?”萧景珩嗤笑一声,“您觉得现在还能避得开吗?燕王要是真坐上龙椅,第一个清理的就是你们这些‘不受管的野狗’。前朝遗族他都能赶尽杀绝,何况你们?” 老头手指微微一颤。 萧景珩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怕卷进来,怕灭门。可我要的不是你们提刀上殿,而是——搅局。” “怎么搅?” “三件事。”萧景珩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三天内,派人去城南别院外演一场‘夜袭盗匪’的好戏。不必真动手,放几支响箭、烧个马厩就行,让他睡不安稳。” 老头皱眉:“这容易。可若被认出是江湖手段……” “所以第二件事来了。”萧景珩打断,“你们的人,去他几个亲信家门口转悠,装神弄鬼。比如贴张黄纸写‘甲字营兵变在即’,或者半夜敲锣喊‘北门失守’。不用多,一家来一次,让他自己吓自己。” 老头眼皮跳了跳:“第三呢?” “断线。”萧景珩眼神一冷,“燕王最近跟边关私兵通消息,用的是漕帮暗道加驿站快马中转。你们影梭门在江湖信道上根深蒂固,给我把这条线掐断一半——不是全断,是让他收到的消息慢个一两天,错个时辰。” 老头沉默片刻:“你这是要让他指挥失灵。” “对。”萧景珩点头,“等他发现命令下不去、回信收不到,自然焦头烂额。到时候,他哪还有心思查谁在背后放风?” 老头盯着他:“你要我拿整个门派冒险,就凭一张嘴?” 萧景珩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凤凰衔火纹,背面刻着“御前密卫·执令”五个小字。 “这是什么?”老头瞳孔微缩。 “三年后的承诺。”萧景珩轻声道,“等大局定下,影梭门不再是见不得光的暗桩。我可以保你们编入朝廷暗卫体系,享俸禄、授官职,光明正大地活。” 老头死死盯着玉符,手心出汗。 良久,他叹了口气:“你小子……比你爹狠,比皇帝滑,比燕王更敢赌。” 萧景珩咧嘴一笑:“那您答不答应?” 老头把茶碗一推:“第一策,三日内启动。但有个条件——若事败,你不准承认与我有关。” “成交。”萧景珩啪地合上折扇,站起身来,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样,“哎哟累死我了!老张头你说你家鸡咋这么不经打,十两银子打了水漂!不行不行,我得再去押一把大的!” 他说着,摇摇晃晃往外走,路过赌台时还顺手抓了把粟米撒鸡群堆里,引得围观人群哄笑。 阿箬瞅见信号,立马把最后一口烧饼咽下去,拍拍屁股蹽腿就溜,像条泥鳅钻进人群缝里。 萧景珩走出斗鸡场大门,一辆黑篷马车等在路边。车夫低头抽烟,烟头一闪一闪。 他刚要上车,忽听得身后一声咳嗽。 回头一看,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巷口,披风裹得严实,只露出半张脸。 “世子。”老头低声说,“江湖人不信誓言,只信结果。若您将来翻脸不认人……” 萧景珩笑了:“那我就不是凤凰,是条忘恩负义的狗。” 老头点点头,转身走入暗巷,身影很快被暮色吞没。 萧景珩上了马车,帘子一放,脸上懒散瞬间消失。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行字: “城南起火,东府传谣,驿道截信。” 他盯着看了两秒,抬手将纸条揉成团,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车夫听见动静,问:“回府?” “先绕去西市口。”萧景珩靠在车厢上,闭眼,“让阿箬把‘鸡王梦游’的事再炒一炒。就说昨夜有人看见它在城隍庙前打鸣三声,震落屋瓦一片。” 车夫应了声,扬鞭催马。 马蹄声踏碎黄昏,一路向西。 街角茶摊上,两个汉子正在吹牛。 “听说没?昨儿夜里燕王府别院外闹贼了!” “扯犊子吧你,燕王啥阵仗没见过?” “千真万确!我表弟就在巡城司当差,说是飞檐走壁七八条黑影,吓得守卫连刀都拔不出来!”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听说连马厩都被点了,烧了半间呢!” 话音未落,一只芦花鸡咯咯叫着从屋顶跳下,爪子上沾着黄泥,在青石板上留下半个脚印。 鸡冠鲜红,走路带风,像是刚参加完什么神秘仪式。 远处孩童追着喊:“鸡王来啦!鸡王显灵咯!” 第64章:阿箬闯祸,意外获线索 第64章:阿箬闯祸,意外获线索 阿箬从西市口溜回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嗡嗡响着“鸡王显灵”的顺口溜。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哼:“咯咯哒,震屋瓦,世子府里金鸡下——”嘴角咧得像刚偷了油条的小耗子。 可脚刚踏进李崇文府后巷,她就蔫了。 原定的潜行路线被一队巡卫堵了个严实,灯笼晃得跟鬼火似的,嘴里还嚷着“加强戒备”。阿箬翻个白眼:好家伙,合着全京城就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加班? 她猫腰贴墙根绕到偏院,想找条冷僻小道钻进去,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撞上半开的房门。她心头一紧,正想后退,里面的声音却像钩子一样把她拽住了。 “三日之内,北线调兵令启动。” “内应已在御前,只等信号。” 阿箬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心说这瓜保熟吗?这不是直接把炸药桶搬她脚边点火? 她屏住呼吸想撤,却不小心蹭到廊下铜盆,“哐啷”一声脆响,在夜里炸得跟过年放炮似的。 屋里立马静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社死现场升级成生死现场了。 脚步声逼近,门“吱呀”推开一条缝,两个黑袍人影立在门口,一个眼神像刀子,另一个手已经按在腰上。 跑?前后都是墙。跳窗?底下是青石板,摔不死也得瘸。 阿箬脑子转得比鸡毛掸子还快,猛地推门闯进去,提着破裙角小跑两步,低头摆手:“哎哟奴婢该死!茶水送迟了,差点绊倒!” 她动作麻利地把空托盘往桌上一搁,眼角飞快扫过——桌上有张摊开的图,画着漕道九号驿站和甲字营驻地,边上还标了个红圈,写着“接应点”。 信息到手,但她还得装。 “谁让你进来的?”高个黑袍人逼问,声音冷得能结霜。 阿箬缩脖子吐舌头:“厨房李妈说今夜有贵客,让我煨了参茶来……可我端上来才发现炉子灭了,茶凉了,所以才一路小跑……” 矮一点的那个冷笑:“这时候谁会信你是个丫鬟?” 阿箬眨巴眼,忽然抬头一笑:“爷您这眉眼生得真俊,像极了我娘说的那位‘南陵贵客’呢。” 对方一愣,眉毛都挑了一下。 她趁机往前凑半步,声音甜得能拉丝:“小婢听厨房说,今夜有贵人密会,特意煨了参茶送来,想着讨个赏钱买糖吃。” 高个黑袍人眯眼盯着她,手还搭在刀柄上。 阿箬假装没看见,捧着托盘继续演:“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呀,只知这位爷说‘三日后北营动手’,是不是要抓逃犯啊?听说最近京里不太平……”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变了。 “滚出去!”年长的那个低吼。 阿箬福身就退,临关门还不忘补一句:“爷记得喝热茶,别冻着谋划大事~” 门“啪”地关上,她撒腿就溜,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胸腔踹穿。 身后传来怒喝:“查刚才那个丫头!” 她一头扎进假山群,卡在石缝里大气不敢出。巡更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灯笼光扫过她鞋尖,差半寸就被照个正着。 她咬牙撕下衣角,摸出炭灰,在布片上飞快写下九个字:“北营三日动,内应在御前”。 然后塞进发髻夹层,用断簪别牢。 绕道贫民巷时,她顺手把外袍反穿,头上裹块脏布,活像个拾荒小姑娘。路过肉铺摊子,还顺了根猪骨叼嘴里,边走边啃,模样邋遢得连亲妈都认不出。 直到南陵世子府后角门那棵歪脖子槐树底下,她才停下喘口气。 接头人是个扫地老仆,见她来了,不动声色递过一碗热汤面。 阿箬接过碗,吹了两口,把布条夹在筷子底下,随汤送进府。 半个时辰后,书房灯还亮着。 萧景珩正捏着一枚鸡形玉雕转圈玩,雕工粗糙,是他让人仿着斗鸡场那只“神鸡”做的纪念品,准备拿去当街卖十两银子一个。 门外轻敲三下。 他抬眼:“进来。” 阿箬闪身而入,发髻散了一半,脸上蹭着灰,但眼睛亮得像星子落进井里。 “主子,情报到了。”她嗓音有点抖,但笑得贼得意,“我刚刚演了回宫斗剧女主,台词全是现编的。” 萧景珩挑眉:“哦?说来听听。” “我误闯一间密室,听见两个黑袍人说‘三日之内启动北线调兵令’,还提到‘内应在御前’。”阿箬一口气说完,又补充,“他们差点拔刀,但我夸其中一个长得帅,他乐得连茶都接了。” 萧景珩手指一顿,玉雕“啪”地磕在案上。 “内应在御前?”他声音沉下来,“不是太监,就是近臣。” 阿箬点头:“地图我也瞄了一眼,甲字营、漕道九号驿站都标了红,明显是要走暗线运兵。”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真敢往上碰瓷南陵贵客?” “那可不是。”阿箬叉腰,“我说您是我梦中情主,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们要是见过真人,肯定得信。” 萧景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你这张嘴,再这么胡说八道,迟早被人当成妖言惑众抓去打板子。” “那也得他们抓得住我。”阿箬耸肩,“再说,板子打下来之前,我早就编好一百个新谣言了。” 萧景珩摇摇头,眼神却亮了。 他站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忽然停住:“三日……比我预计的快。” 阿箬收起嬉笑,正色道:“他们今晚就能动手,说明计划已定,只缺信号。我们现在反制,时间太紧。” “不急。”萧景珩冷笑,“他们想快,我就让他们更快。” 他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空白军报纸,提笔写下一串代号,盖上私印,递给阿箬:“把这个送去城东老麻子那儿,让他立刻传江湖线——就说‘北营将乱,速避风头’,越夸张越好。” 阿箬接过纸条:“要不要再加点猛料?比如‘燕王私藏龙袍’?” “加。”萧景珩点头,“就说他在别院挖坑埋诏书,准备黄*袍*加*身,结果挖出一口棺材,上面写着‘燕王死于此地’。” 阿箬眼睛一亮:“这剧本我能拍八十集!” “去吧。”萧景珩挥挥手,“记住,消息放出去后,你换身衣服,去赌坊外围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看见你。” “明白。”阿箬咧嘴,“我又要去当谣言永动机了。”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拿着,防身用。” 阿箬打开一看,是几颗铁珠子,表面磨得光滑,能当暗器使。 “谢主子赏。”她笑嘻嘻揣进袖子,“下次我拿它打人脑袋,就说这是您御赐的脑瓜崩。” 萧景珩无奈摆手:“滚蛋。” 阿箬蹦跶着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书房重归寂静。 萧景珩坐回椅上,指尖轻敲桌面,目光落在那枚鸡形玉雕上。 他忽然伸手,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玉雕裂开,里面藏着一枚微型密信卷。 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天罗已布。” 他盯着那字看了三秒,缓缓攥紧。 窗外,一片乌云掠过月亮,街角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三更啦——” 第65章:燕王反击,暗中使阴招 第65章:燕王反击,暗中使阴招 萧景珩把那枚裂开的鸡形玉雕重新合上,随手扔进抽屉。窗外更夫刚敲过三更,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缝底下就塞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六个字:“燕王召死士入府。”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 “好家伙,我这边刚布完天罗地网,你那边就急着往网上撞?” 他立刻吹灭灯,摸黑从床底拖出一个暗格匣子,取出一枚铜哨,轻轻一捏——没响。这是他和影梭门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无声无息,靠的是内力震动频率,只有特定人才能感知。 半个时辰后,老麻子翻墙进了后院,一身夜行衣沾着露水,嘴里还叼着半根狗尾巴草。 “世子爷,您这招‘放风引蛇’玩得够狠啊。”老麻子压低嗓音,“燕王府今夜调了三个死士,全往醉香楼去了,说是厨房下药,酒里掺麻沸散,专等您下次去听曲时动手。” 萧景珩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一枚铜钱:“麻沸散?这玩意儿现在连牲口都不用了吧?他们当我是猪头三,喝一口就倒?” “人家就想让您当众出丑,说您荒淫无度,酗酒中毒,名声臭大街。”老麻子咧嘴一笑,“到时候朝堂上参您一本,说南陵世子不堪大任,正好给燕王腾位置。” 萧景珩把铜钱“啪”地拍在桌上:“那就让他如愿。” 老麻子一愣:“您真去?” “不仅去,还得前呼后拥,锣鼓喧天。”萧景珩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我要是不去,他怎么信我中计?我要是不倒,他怎么敢派心腹上门探病?” 老麻子恍然大悟:“您这是要将计就计,装病钓鱼?” “鱼饵我都准备好了。”萧景珩勾唇一笑,“就差一条愿意咬钩的傻鱼。” 第二天中午,醉香楼门口锣鼓齐鸣。 萧景珩穿着一身金丝绣边的锦袍,头上歪戴着一顶紫金冠,手里摇着一把画着春宫图的折扇,身后跟着八个抬箱的家丁,箱子里全是银票。 “听说了吗?南陵世子今天包场!” “又来听曲?上次不是说被歌姬甩脸子?” “嗨,人家有钱任性,昨儿还在赌坊输了一万两,眼睛都不眨。” 萧景珩一脚踏进醉香楼,大喇喇往主座一坐,挥手就是一句:“今儿爷高兴,全场姑娘每人赏五十两!谁唱得好,本世子今晚就留谁房里!” 全场哗然,掌声雷动。 小二哆嗦着端上特酿花雕,萧景珩举杯就干,一杯下肚,咂咂嘴:“不够劲!换烈的!” 第二杯刚入口,他忽然眉头一皱,手猛地扶住额头。 “哎……头怎么这么晕?” 话音未落,身子一歪,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世子!世子你怎么了!”随从们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喊大夫,有人掐人中,还有人当场就要去砸燕王府大门。 萧景珩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呼吸微弱,眼看就不行了。 “快!抬回去!别让主子死在外头!”管家扯着嗓子吼。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他抬上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一路颠簸回府。 街面上立马炸了锅。 “南陵世子饮酒过度,当场中毒!” “听说是醉香楼后厨被人动了手脚!” “啧,活该吧,整天花天酒地,这回栽了吧?” 消息传到燕王府时,燕王正拿着一份边关军报发呆。 听完回报,他缓缓放下茶盏,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终于忍不住了?本王还以为他真有多聪明。” “王爷,要不要派人去查?”幕僚低声问。 “查什么?”燕王摆手,“人都快断气了,还查个屁。不过……”他眯起眼,“派个大夫过去看看,说是奉旨问疾,顺便摸摸底。” “若是假的呢?” 燕王冷哼:“那就让他永远真下去。” 南陵世子府,主院。 萧景珩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床边摆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冒着热气。 阿箬穿着素净的粗布裙,眼圈发红,手里端着药碗,声音带着哭腔:“主子……您要是醒过来,奴婢再也不编谣言了……再也不让您去赌坊斗鸡场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啊……”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眼门口守着的丫鬟。 等那人转身出去,她立马收起哭相,蹲到床边,用指甲轻轻叩了三下床沿。 床上的人眼皮微微一动。 阿箬咧嘴一笑,小声嘀咕:“外面都传遍了,说您喝了一口酒就倒,吓得连裤子都来不及提。您这演技,不去戏班唱旦角真是可惜了。” 萧景珩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演得不错,再接再厉。明天加戏——说我半夜惊醒,梦呓‘北营不能动’,然后又昏过去。” 阿箬点头:“明白,这就去编个更惨的版本。就说您临昏迷前抓着我的手,说‘阿箬,我对不起你娘’,我都想好台词了。” “滚。”萧景珩瞪她一眼,却又忍不住笑。 阿箬正要走,他又叫住她:“等等。” “咋了?” “明天会有‘御医’来。”萧景珩眼神一沉,“记住,不管谁来,都说我脉象微弱,半月难起。药照常端,但别真喝。另外……”他顿了顿,“让厨房准备点羊血冻,晚上抹墙上,假装吐血。” 阿箬瞪大眼:“这也太狠了吧?” “狠?”萧景珩冷笑,“他敢给我下药,我就敢给他演一场死而复生。让他以为我废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自己把爪牙送上门。” 阿箬眨眨眼:“那我是不是还得哭坟?” “你要是真哭,我给你加月俸。”萧景珩闭上眼,“现在,滚出去,让我‘昏迷’。” 夜深人静。 府中灯火渐熄,唯有主院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萧景珩悄然起身,披上外袍,坐在书案前翻看密报。阿箬轻手轻脚进来,递上一杯热茶。 “城东流民区已经传开了,说您中毒后口吐白沫,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西市赌档开盘了,赔率一比十,押您活不过三天。” “燕王府刚派了个‘太医’,说是圣上 concern,其实是来探虚实的。” 萧景珩吹了吹茶沫:“concern?谁教你的词?” “街头洋文招牌看多了。”阿箬耸肩,“反正意思到了。” 萧景珩摇头:“明天那个‘太医’来了,你就在我床前哭诉,说我梦里一直念叨‘不该插手北营的事’,后悔惹上燕王。” 阿箬眼睛一亮:“然后呢?” “然后……”他抬头看向窗外,“等他自己跳出来。” 第二天晌午,一辆挂着太医院旗号的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前。 车帘掀开,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手持药箱,神情凝重。 府中下人连忙迎上。 老大夫捋着胡子,沉声道:“奉旨问疾,不知世子如今状况如何?” 阿箬正好端着药碗从屋里出来,一听这话,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大夫啊……您可得救救我家主子!”她扑通跪下,声音颤抖,“昨夜他突然惊醒,满嘴胡话,说什么‘北营三日动’‘内应在御前’,然后又咳出血来……现在人事不省,连药都喂不进去了……” 老大夫眉头一跳,不动声色记下这话。 他跟着进屋,走到床前搭脉。 萧景珩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呼吸若有若无。老大夫指尖刚触到他手腕,就感觉脉象平稳有力——根本不像病人! 他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收回手,叹道:“世子中毒已入肺腑,需静养半月,切忌思虑过重。” 说完转身就走。 出了门,他迅速钻进马车。 车帘刚放下,他就低声对随从道:“回府,速报王爷——萧景珩在装死。”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青石板。 车内,老大夫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腰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乌鸦。 他摩挲着腰牌,喃喃道:“世子啊世子,你装病骗别人可以,但别忘了…… 燕王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明刀明枪。” 第66章:中毒假象,引敌入圈套 第66章:中毒假象,引敌入圈套 萧景珩的指尖在被角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极了赌坊里押注前数铜板的节奏。他闭着眼,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脉动,可耳朵却竖着,听着外头每一丝动静。 刚才那“太医”走了,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音远了。但萧景珩知道,这事儿没完——燕王那种老狐狸,派个人来探一探,怎么可能只信一次?肯定还得再派人来,而且这次来的,八成是更难糊弄的主儿。 他刚想睁眼,就听见帘子外传来一声压低的抽泣。 阿箬来了。 她端着药碗,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到床前时“扑通”跪下,嗓音劈叉:“主子……您昨夜咳了半碗血,奴婢都看见了……您要是去了,我也不活了,直接撞柱子给您殉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眼角一扫,见门口没人,立马收了泪,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纸条,塞进药碗底下。 萧景珩眼皮微动,算是回应。 阿箬又哭上了,声音更大:“大夫啊!您快救救他吧!他半夜惊醒,死死攥着玉佩,嘴里一直念‘对不起太子’‘北营不能动’……这是心魔缠身啊!” 她说得声情并茂,连自己都快信了。 其实哪有什么玉佩,萧景珩昨晚根本没碰过那玩意儿。但阿箬就这么编,还配上捶胸顿足的动作,活脱脱一出《世子临终忏悔录》现场直播。 外头传来脚步声,轻,稳,不像寻常仆役。 来了,第二波。 阿箬立刻抹了把脸,重新挂上悲痛欲绝的表情,连鼻涕都挤出来两道。 门帘一掀,进来的是个穿青袍的小吏,腰间挂着太医院的牌子,手里提着个药箱,眼神却贼溜溜地往屋里扫。 “奉旨问疾。”小吏拱手,声音平板,“世子如今可有清醒?” 阿箬一把抱住药碗,哭得直打嗝:“回大人……主子今早试了试,能眨眼,但说不出话……太医说五脏俱损,怕是……怕是撑不过明日……” 小吏眉头一挑,绕到床前,伸手就要搭脉。 萧景珩早有准备,舌头抵住腮帮子,让脸色看起来更灰败,手腕也故意放软,像根煮烂的面条。 小吏一搭上,心里咯噔一下——这脉象,弱是真弱,可不乱,节奏稳得很,根本不像是中毒垂死的人。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叹了口气:“毒已入髓,需静养七日,切忌言语扰神。” 说完转身要走。 阿箬突然嚎了一嗓子:“大人!您等等!” 小吏回头。 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颤巍巍展开,里面包着半片干掉的羊血冻,边缘还沾着墙灰。 “这是……主子昨夜咳出来的……您看看,是不是毒血?” 小吏接过一看,瞳孔一缩。 这血凝得不对劲,黑中带紫,边缘发毛,像是从肺里呕出来的。再加上屋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还有床边痰盂里残留的暗红痕迹—— 他信了大半。 “好生照料。”他撂下一句,匆匆出门。 马车一走,阿箬立马跳起来,把破布一扔,得意地甩了甩头发:“怎么样?我这‘咳血道具组’够逼真吧?厨房那锅羊血冻熬了两个时辰,差点把我熏晕。” 萧景珩这才缓缓睁眼,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你刚才那一哭,我都差点信了。”他冷笑,“‘主子对不起太子’?我什么时候欠他了?” “临时加戏嘛!”阿箬翻白眼,“你不觉得这话特别容易让人联想?燕王一听,肯定以为你临死忏悔,牵扯储位之争,立马就得上头。” 萧景珩点头:“行,继续加码。今晚再演一场‘濒死回光返照’,让他以为我快断气了,却又吊着一口气不说遗言。” 阿箬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丫鬟半夜尖叫‘主子没气了’,然后我又冲进去掐人中,喊‘主子撑住’,再来个痛哭流涕抱尸大戏。” “别太浮夸。”萧景珩提醒,“燕王手下不全是傻子,得让怀疑慢慢积累,最后自己说服自己。” 阿箬撇嘴:“懂了,走‘细水长流式崩溃’路线。” 接下来三天,南陵世子府成了京城最热闹的“病情直播间”。 早上,阿箬在院里烧香,一边磕头一边念叨:“主子昨夜抽搐三次,吐血两回,梦里还在喊‘甲字营不能调’……” 中午,厨房端出一碗黑药,药童当着巡夜更夫的面换药渣,还嘀咕:“这都第三十六服了,怎么一点起色没有?” 晚上,丫鬟慌慌张张跑出去买冰块,说是“主子高烧不退,得冷敷”。 连街对面卖糖葫芦的老头都开始跟人聊:“听说了吗?南陵世子快不行了,昨儿夜里鬼拍门,响了三声!” 消息一层层传,越传越邪乎。 有人说他梦见阎王不收,因为阳寿未尽; 有人说他写好了遗书,藏在斗鸡场的鸡笼底下; 还有人说他临死前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了“燕王害我”四个血字。 燕王府。 燕王听完回报,手里茶盏“啪”地捏碎。 “萧景珩现在什么样?”他盯着幕僚。 “回王爷,今日清晨,府中请了法师做法,说是要续命。阿箬跪在院里烧了三大捆纸钱,哭得昏过去两次。” “脉象呢?” “前后三个大夫都说,气若游丝,随时可能断。” 燕王眯眼:“可之前那个‘太医’说,脉象平稳?” 幕僚低头:“但……墙上有血,痰盂有血,药渣有毒性反应,连街坊都传他半夜咳血不止。那‘太医’也承认,单凭脉象不能定论。” 燕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一个南陵世子,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临了临了,倒是想搏个清名?可惜啊……”他冷笑,“人快死了,还惦记着北营、甲字营,这不是心有不甘,是什么?” 他站起身,负手踱步:“既然他这么关心军务,那就让他——永远关心下去。” 他挥袖:“传令,三日后,调甲字营移防雁门。就说……为防边患。” 幕僚一惊:“可世子还在病中,万一……” “万一什么?”燕王冷哼,“一个快死的人,还能翻天不成?” 与此同时,世子府。 萧景珩正靠在床上,手里捏着一枚铁珠子,一下一下弹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阿箬蹲在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 “又来人了。”她回头,“这次是个小太监,捧着圣上的‘慰问’果盘。” 萧景珩冷笑:“慰问?是来看我死没死透吧。” 阿箬咧嘴:“那我继续演?” “演。”他点头,“哭惨点,顺便把果盘里的梨偷偷换成桃——桃代表‘逃’,暗示我命不久矣,正在逃命途中。” 阿箬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她抹了把脸,抓起帕子就开始嚎:“主子啊!皇上都派人来了,您怎么就不争口气呢!您要是走了,谁替我们做主啊!” 小太监端着果盘进来,一看这阵仗,腿都软了。 床上那人脸色青灰,嘴唇发黑,床头摆着招魂幡,连香炉都是新的。 他哆嗦着放下果盘,正要说话,就听见床上的人猛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阿箬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您别走啊!您还没吃皇上赏的梨呢!” 小太监吓得转身就跑,连果盘都忘了拿。 门一关,阿箬立马松手,把梨塞进袖子,桃拿出来摆在显眼处。 她回头冲萧景珩眨眨眼:“下一步,等他们调兵?” 萧景珩没答,只是把铁珠子轻轻一弹。 “嗒。” 珠子落进碗里,像一声倒计时的钟响。 院外,更夫敲梆子路过,嘟囔着:“三更了,南陵世子府的灯……怎么还不灭?” 第67章:势力汇聚,反击已待发 第67章:势力汇聚,反击已待发 铁珠子落进瓷碗的那一声“嗒”,像是敲在了更鼓的间隙里。 萧景珩没动,手指搭在碗沿,又弹了一下。 这回没响——珠子已经全进去了。 他抬眼看向窗外,小太监跑出去的背影早就没了,果盘也被人收走,只剩个空托盘翻倒在廊下。阿箬蹲在那儿,正拿炭笔在一张破纸上涂涂画画,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鸡王梦游三千里,一口咬断燕王府的旗……” “编得挺顺口。”萧景珩终于开口,“待会儿真上了街,就这么唱。” 阿箬头也不抬:“那必须的,我还准备了快板,就差个锣。” 萧景珩没接话,起身走到书案前,掀开暗格,取出三封密信。一封用油纸裹着,封口压着半片斗鸡场的竹签;一封夹在《南华经》里,外头贴了张贡品清单;最后一封,干脆塞进了昨夜烧剩的香灰筒。 “该发了。”他说。 阿箬立马撂下炭笔,抄起那封油纸信就往门外溜。刚摸到门闩,又回头:“万一他们不来呢?江湖人最讲究‘识时务’,现在你装死装得全国皆知,谁敢跟你站一队?” “他们不来?”萧景珩冷笑,“那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错过风口的猪’。” 阿箬眨眨眼:“懂了,不来是傻子,来了才是聪明人。” 她一闪身,人已不见。 半个时辰后,世子府后巷的狗洞旁,一块青砖被轻轻掀开。 一只手伸进来,摸走油纸包,换上一枚铜哨。 与此同时,东城某座老宅的账房先生打着哈欠,在贡品清单底下发现一行小字:“荔枝三筐,蜜饯五匣,另附旧年盐引账本一册,请大人细品。” 他眼皮一跳,赶紧把单子塞进火盆。 而宫墙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白胡子老头捏着香灰筒看了半天,忽然咧嘴一笑:“好家伙,连我去年藏的私盐账都翻出来了,这世子……真不怕死啊。” 夜幕刚落,七道黑影陆续翻过世子府后墙。 有的穿着家丁短打,有的披着乞丐麻衣,还有一位直接扮成了送葬的纸扎匠,扛着一整套纸人纸马翻进来,落地还不忘把纸马摆正了,免得歪了冲撞贵人。 密室门开,烛光映出萧景珩的脸。 他已经换了身玄色劲装,头上束金冠,腰佩长剑,哪还有半点病恹恹的模样?先前那副灰败脸色像是被人用抹布擦过一样,干净利落。 他站在沙盘前,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为啥来——不是因为我快死了,而是怕我真死了,你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没人说话。 一个戴斗笠的汉子低声道:“世子,燕王手握甲字营,朝中又有党羽,咱们就算联手,能撑几天?” “三天。”萧景珩答得干脆,“他调兵雁门,路上要走三天。只要在这三天内,把消息散出去——燕王擅调边军,图谋不轨——百姓不信官,官也不敢保他。” “可证据呢?”另一位老者皱眉,“光靠传言,扳不倒藩王。” 萧景珩冷笑,从袖中抽出一份手令副本,往桌上一拍:“这是燕王心腹李崇文亲笔写的调兵令,盖的是伪印,但足够乱人心。” 他又掏出一枚铜印,“这是他私通北境细作的信物,半个月前才用过。” 纸扎匠凑近一看,倒抽一口冷气:“这印……和御前兵符拓片对得上七分!” “七分就够了。”萧景珩道,“谣言从来不需要百分百真实,只要让人怀疑,就够了。” 屋里静了几息。 忽然,纸扎匠把肩上的纸马往地上一摔,摘了斗笠:“影梭门,听令。” 紧接着,乞丐打扮的汉子抱拳:“流民帮,愿随世子。” 账房先生咳嗽两声:“几位老臣……也不是瞎子。” 一圈下来,七人齐齐拱手:“唯世子马首是瞻。” 萧景珩没立刻回应,而是转身走向沙盘,拿起一枚红棋,缓缓推进“雁门关”位置。 “明天开始,京城每条街都会有新故事。”他说,“有人会看见燕王府半夜运粮,有人会听说甲字营士兵哭着离营,还有人会在城隍庙捡到写着‘清君侧’的血书。” “这些事,一件都没发生。”他顿了顿,“但很快,它们就会变成真的。” 众人陆续离开,走前都领了一份任务清单。 纸扎匠负责往各大府邸门口撒“天罚符”;乞丐头目要去赌坊开盘口,赌“燕王几日垮台”;账房先生则得把那封夹带密信的贡品单,亲手递到三位尚书手里。 最后留下的,是阿箬。 她蹲在沙盘边上,拿炭笔在纸上继续写顺口溜:“甲字营,走雁门,王爷调兵为哪般?说是防胡其实是抢钱,百姓饿得啃树根!” “押韵。”萧景珩瞥了一眼。 “那是,我可是西市口说唱第一人。”阿箬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明天我就带着一群小孩满街唱,保证比卖糖葫芦的还响亮。” 萧景珩点头:“你去东市,找老麻子借二十个嗓门大的,每人发五十文,专挑茶楼酒肆门口唱。” “五十文?太少了!”阿箬抗议,“现在唱一首反王童谣都值一百文了,我这可是高危职业,搞不好会被燕王府的人堵巷子。” “那你想要多少?” “起码……三百文!外加一顿醉仙楼的席面!” 萧景珩笑了:“行,事成之后,请你吃满汉全席。” “这还差不多。”阿箬收起纸笔,突然正色,“你说,他们会信吗?老百姓真能听我们的?” “你以为他们信的是谁?”萧景珩望着沙盘,“他们信的从来不是朝廷,不是王爷,是饭碗。谁让他们吃不上饭,他们就骂谁。现在燕王克扣赈粮养私兵,已经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咱们不过是轻轻推一把。” 阿箬咧嘴笑了:“那我这就去准备,明天一早,让整个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没死,而且要动手了!”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案底抽出一个小布袋,扔给她。 “啥?”阿箬接住一抖,哗啦一声倒出一堆铁珠子。 “防身。”他说,“下次要是再被人堵巷子,别光靠嘴皮子,往眼里招呼。” “哟,心疼了?”阿箬挑眉,“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继续演苦情丫鬟呢。” “演戏到此为止。”萧景珩盯着她,“接下来,全是真刀真枪。” 阿箬把珠子揣进怀里,笑嘻嘻地行了个礼:“明白,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咳血专业户’,而是‘京城舆论操盘手’!” 她蹦跶着往外走,哼起了新编的小调。 萧景珩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抬头看向窗外。 满天星斗,像撒了一把银钉。 他低头,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上面是今晚所有盟约者的签名画押,墨迹未干。 指尖轻轻抚过那一排名字,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 院外,一只野猫窜过屋檐,惊落一片瓦。 阿箬磨着炭笔,哼着歌,笔尖忽然一顿。 她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正好钻出云层。 笔尖重新落下,在纸上狠狠划出一道黑痕。 第68章:街头表演,散布新消息 第68章:街头表演,散布新消息 天刚蒙了点白,东市的包子铺还没揭笼,阿箬已经揣着一袋铁珠子蹲在老麻子摊前,把三百文钱拍在破木桌上。 “老麻子,人呢?”她翘着二郎腿,脚尖晃荡,“说好二十个嗓门大的,别整些蚊子哼哼。” 老麻子叼着旱烟杆,眯眼打量她:“昨儿你还咳血装病,今儿就来当街头导演?南陵世子府的戏班子换行当这么快?” “少废话。”阿箬从怀里摸出一张醉仙楼的席面票,“唱完这场,每人五十文,外加一顿大肉管饱。要是传得够远,回头再加赏——我主子说了,舆论这玩意儿,比刀子还快。” 老麻子吹了口烟灰,咧嘴一笑:“成,街尾那群野孩子归你了。” 话音未落,二十个小萝卜头呼啦啦围上来,穿得破但齐整,一看就是被收拾过的“流民专业户”。 阿箬站上临时搬来的矮板凳,清了清嗓子,敲起快板: “燕王爷夜里点兵忙, 甲字营走雁门关, 说是防胡人,实则抢粮仓! 西州饿死三万人, 他家地窖堆金银!” 第一句出口,路人都愣了。 卖糖葫芦的大爷手一抖,签子差点扎进耳朵;赌档门口嗑瓜子的闲汉噗地喷了一地壳;连拉粪车的老黄牛都停了脚步,扭头瞅她。 阿箬不怵,越唱越带劲,突然嗓子一哽,扑通跪地,双手抱头抽搐起来:“娘啊……我没饭吃……饿得啃树皮……官兵把粮车往燕王府赶,小兵说了句‘这该给百姓’,当天就被吊城头……血滴了三天三夜……” 几个孩子秒懂,立刻跪一圈,嚎得撕心裂肺。 围观群众哗然。 “真的假的?”一个挑水汉子皱眉。 “我在西州逃出来的!”阿箬抹了把鼻涕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清君侧,诛国贼”,边缘还有褐色印迹,看着像干涸的血。 “这是我在城隍庙捡的!神明托梦写的!”她高高举起,声音发颤,“不信你们去问,哪个村子没饿死人?可燕王府上个月新修了十七间库房,运进去的不是砖石,是麻袋!全是粮!” 人群炸了。 “怪不得米价翻倍!” “我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兵马调动!” “他要造*反啊?!” 茶楼二楼,一个穿青布衫的说书人探头冷笑:“小姑娘编得挺像,不如去写《大胤风云录》?” 阿箬眼皮都不抬:“那你写个‘忠臣良将燕王爷’试试?等你饿到啃观音土的时候,看他还给你一口米不?” 那人顿时闭嘴。 这时,街角阴影里两个黑衣人 exchanged 眼神,一人转身就要上前。 阿箬眼疾手快,一把搂过身边最小的孩子,指着那黑衣人喊:“就是他!那天押粮车的就是这身衣服!他还踢了一个饿晕的老太太!” 小孩哭得更响:“坏人!穿黑衣服的坏人!” 百姓立马围上去,七嘴八舌质问。 “你们谁派来的?” “是不是燕王府的狗?” “查他们腰牌!” 黑衣人脸色铁青,想硬闯,却被人群推搡得连连后退,最后咬牙切齿地挤出人群,匆匆离去。 阿箬嘴角微扬,低头对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继续唱。” 于是童声再度响起,整齐划一,带着哭腔和愤怒: “甲字营,走雁门, 王爷调兵为哪般? 说是防胡其实是抢钱, 百姓饿得啃树根! 鸡王梦游三千里, 一口咬断燕王府的旗!” 音浪一波接一波,压过了叫卖声、讨价声、算命锣。 糖葫芦摊主一边串山楂一边嘟囔:“难怪我家婆娘说前两天有人看见燕王府半夜运粮,我还当是瞎扯……” 赌坊伙计凑热闹:“听说甲字营士兵都在哭,不想去边关送死。” 挑担的小贩直接哼上了调:“王爷调兵为哪般~百姓饿得啃树根~” 阿箬躲在巷口,看着人流越聚越多,连巡逻的巡城司都驻足听了两句才走。她摸了摸怀里的铁珠子,心里美滋滋:这波热搜,妥了。 她掏出炭笔,在破纸上又添一句新词:“燕王不仁天必诛,南陵世子醒如初。” ——既煽动民心,又悄悄给自己主子正名。 正得意,忽听身后一声轻笑。 “哟,这不是昨晚还在咳血的‘苦情丫鬟’吗?今儿改行当说唱顶流了?” 阿箬回头,见老麻子叼着烟杆晃过来。 “流量密码我拿捏得死死的。”她收起纸笔,“老百姓不怕官,就怕没饭吃。咱把饭碗和燕王绑一块儿,他想洗都洗不清。” 老麻子点头:“高,实在是高。不过你就不怕惹祸上身?燕王真要派人堵你,你这小身板扛不住。” “怕?”阿箬咧嘴一笑,“我背后站着南陵世子,他装死装得全国皆知,结果一夜之间拉起七路人马——你说,谁还敢动我?” 老麻子啧了声:“行,你狠。孩子们我已经安排回去了,钱也发了,醉仙楼的席面我亲自盯着,保证不让一根肉丝少。” “谢了。”阿箬拍拍他肩膀,“下次合作,我让我主子请你喝御赐花雕。” “那我可记着了。” 说完,阿箬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偷了油的小猫。 回到世子府时,天已擦黑。 院中烛火摇曳,萧景珩正站在沙盘前,手指缓缓划过“东市”位置,像是在数人头。 阿箬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站定:“主子,任务完成。” 萧景珩没抬头:“传开了?” “全城都在唱。”她咧嘴一笑,“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燕王克扣赈粮、私调边军、逼死小兵。我还塞了句‘南陵世子醒如初’,现在街头都在猜你是不是装病避祸。” “他们信了吗?” “一半信一半疑。”阿箬如实道,“但怀疑也是火种,只要风一吹,马上燎原。刚才我亲眼看见燕王府的探子气得砸了茶碗,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景珩终于抬眼,目光如刀锋扫过她脸:“有没有人认出是你?” “有也不怕。”她耸肩,“我戴了脏帕子遮脸,声音也压着。再说,就算认出来,我也能说是自发义愤——毕竟我可是西北来的‘难民代表’。”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不错。”他点头,“谣言不是真相,但比真相更有杀伤力。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等燕王下一步动作。” “那咱们呢?”阿箬搓搓手,“要不要再加把火?比如让鸡王在燕王府门口拉泡屎?” “不急。”萧景珩转身,拿起一枚黑棋,轻轻落在“民心”位,“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只需要——”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急促脚步。 一名暗卫闪入,低声禀报:“东市茶楼,有人开始赌‘燕王几日垮台’,盘口已开。” 萧景珩唇角微扬。 “很好。” 阿箬看着沙盘上那枚黑棋,忽然觉得,今晚的风,格外带劲。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案底抽出一张纸,“把这个贴去墙头,明天让孩子们换词再唱。” 阿箬接过一看,上面是新编的童谣,最后一句写着:“天理昭昭不饶人,世子出手定乾坤。” 她抬头,眨眨眼:“这回不提鸡王了?” “鸡王退休了。”萧景珩淡淡道,“接下来,该真人登场了。” 阿箬嘿嘿一笑,把纸折好揣进怀里。 走出院子时,她抬头看了眼夜空。 月亮钻出云层,照在墙上那张刚贴好的童谣手稿上。 墨迹未干,风吹一页。 第69章:朝堂暗涌,大臣有动作 第69章:朝堂暗涌,大臣有动作 天刚亮,宫门刚开,萧景珩就晃着折扇进了皇城。 他走得不紧不慢,一身锦袍闪得跟刚从脂粉堆里滚出来似的,腰间玉佩叮当响,香囊晃悠悠,活像个赶早市买糖葫芦的纨绔少爷。几个守门禁军见了都忍不住撇嘴——这南陵世子,昨儿还装中毒快死了,今儿就能精神抖擞上朝?真是命比野狗硬。 可没人知道,他袖子里藏着昨晚阿箬塞给他的那张新童谣手稿,墨迹都还没干透。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队站定,空气里飘着一股微妙的火药味。皇帝端坐龙椅,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显然,街头传了三天的童谣,已经顺着风刮进了金銮殿。 “陛下。”一名户部郎中越众而出,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湖心,“近日京中流言四起,皆言燕王私调甲字营、克扣西州赈粮……百姓议论纷纷,已有损朝廷体面。” 话音一落,满殿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燕王站在武将一侧,脸黑得像灶王爷过年没烧香。他冷哼一声:“荒谬!本王身为亲王,岂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事?这些谣言,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煽动民心,其心可诛!” 语气强硬,气势十足,可越是这样,底下几位原本摇摆的大臣反倒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萧景珩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点惋惜:“哎呀,这话听着就让人心疼。燕王叔一向贤名远播,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依我看啊,八成是百姓日子太苦,一听说边军调动、粮价飞涨,心里慌,才以讹传讹。” 他顿了顿,扇子轻轻一合,补了一句:“不过嘛……若真没啥事,又何必这么激动呢?平日里咱们说谁偷吃了御膳房的鸡腿,您也不至于跳脚骂娘不是?” 这话一出,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往燕王脸上扫。 燕王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呛住。你小子表面劝架,实则拿把钝刀子慢慢割我脸皮! 果然,旁边一位御史立马接话:“敢问燕王,甲字营是否确于三日前秘密移防雁门?兵部可有调令备案?” “没有!”燕王斩钉截铁,“纯属污蔑!本王从未下令!” “哦——”萧景珩拖长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记得前两天好像听哪个小兵说过……甲字营有个叫李二栓的兄弟,因为抱怨‘不该把军粮运去王府’,结果被当场杖责三十,抬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在吐血?这事有没有啊?” 他一脸天真地看向燕王:“要真是误会,不如让兵部查查?也好还您一个清白嘛。” 燕王气得胡子直抖:“你!你从哪听来的胡言乱语?!” “我?”萧景珩眨眨眼,“我能从哪听?全京城小孩都在唱‘王爷调兵为哪般,百姓饿得啃树根’,我都怀疑我家门口那只老母鸡是不是也被煽动了。” 底下几位大臣忍不住低头掩嘴。 这话说得轻佻,可逻辑严丝合缝——你说没这回事,那为啥民间传得有鼻子有眼?你说是政敌陷害,可人家连具体人名、细节都说出来了,总不能连街边唱童谣的孩子都是幕后黑手吧? 眼看风向不对,燕王立刻反攻:“好啊!南陵世子整日斗鸡遛狗、醉卧花楼,朝政不问一句,如今倒有闲心在朝堂上搬弄是非!莫非这些流言,就是你背后煽动的?” 这一招狠,直接把他往“居心叵测的搅局者”上按。 萧景珩却不恼,反而“啪”地一声跪了下来,动作利索得像排练过八百遍。 “臣罪该万死!”他低头抱拳,声音诚恳,“平日疏懒怠政,确有不足。然今日所言,句句出自公心,绝无私怨。若陛下疑臣别有用心,臣愿当场领罚,廷杖三十,以正视听!” 全场哗然。 你看看燕王,咆哮如雷,咄咄逼人;再看看萧景珩,谦卑自省,甘愿受罚——这对比,简直就像正义使者和反派BOSS当场对峙。 皇帝终于睁眼了,眉头紧锁:“够了!成何体统!” 他一拍龙案:“户部即刻彻查西州赈灾钱粮去向,兵部核实甲字营近月调动记录,刑部派人赴边关取证李二栓一事。三司联审,七日内呈报!” 圣旨一下,燕王脸色瞬间灰败。 调查本身,就是一种否定。 以往他一句话能压死人,现在却要被朝廷机构“查清楚”,这意味着他的权威第一次被制度性质疑。 几名原本站在他那边的官员已经开始悄悄往后退半步,生怕沾上因果。 萧景珩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仿佛刚才下跪的不是他。 他退到殿角,靠柱子站着,一手摇扇,一手插进袖子摸了摸那张童谣纸条,嘴角微微一扬。 成了。 这时候,一个年轻御史凑过来,低声问:“世子爷,您说这事儿……真能查出东西来吗?” 萧景珩咧嘴一笑:“你觉得一只鸡连续三天梦游到王府门口拉屎,是巧合吗?” 对方愣住:“啊?” “我说,”他扇子一收,眼神陡然锐利,“当所有人都觉得你会动手的时候,你不动,才是最致命的。” 那人听得一头雾水,只觉这话深不可测,忙点头称是。 大殿内,议论声此起彼伏。 “燕王这次怕是要栽。” “听说甲字营那边早就怨声载道。” “啧,要是真克扣了赈粮,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罪。” 萧景珩静静听着,忽然察觉一道视线射来。 燕王站在人群中央,死死盯着他,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两人隔空对视,一秒,两秒。 萧景珩忽然冲他眨了下眼,还做了个口型: “鸡王退休了,真人登场。” 燕王拳头攥得咯咯响,猛地转身就要走,衣袖带翻了殿角的青铜香炉。 哐当! 炉身倾倒,灰烬泼洒一地,像一场无声的崩塌。 皇帝皱眉挥手:“退朝。” 群臣陆续退出,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有人摇头,有人冷笑,有人眼神闪烁,朝局的天平,已在无形中倾斜。 萧景珩没急着走,依旧靠着柱子,手里折扇轻摇,目光落在那摊未熄的香灰上。 风吹进来,灰烬打着旋儿,有一撮扑到了他的靴尖。 他低头看了看,没动。 远处,一名小太监捧着文书匆匆走过,嘴里念叨着:“兵部档房马上要封库查账……甲字营花名册得调出来……西州去年的运粮记录也要翻……” 萧景珩耳朵微动。 下一瞬,他抬起脚,轻轻碾了碾鞋面上的灰。 第70章:初步成效,势力受动摇 第70章:初步成效,势力受动摇 萧景珩走出皇城角门的时候,靴尖还沾着那撮香灰。他没掸,就这么一路踩进了西市。 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早被小厮占好了,一壶碧螺春,两碟瓜子,听着底下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三国》,活脱脱一副闲散世子遛弯的模样。可谁也没注意到,他左手三根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三下——这是暗号,意思是“耳朵都支棱起来”。 果然没等多久,隔壁桌两个绸缎商模样的人就开始嘀咕。 “听说了没?户部派的人已经到了西州地界,专查去年那批赈粮的去向。” “可不是嘛!连兵部都封了甲字营的军械库,说是清点损耗。啧,这哪是清点,分明是抄家前奏啊。” “我表弟在刑部当差,说昨儿半夜还在誊抄花名册,连个站岗打盹的小兵都没放过。” 萧景珩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嘴角压都压不住地往上翘。好家伙,三司联审才刚落地,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满天飞。现在连街边卖布的都知道查账查到裤衩都不剩了,燕王那张脸还能往哪儿搁? 他又听见一人压低声音:“咱们上个月给燕王府送的那批货,账本烧了没?” “早烧了!我家掌柜说了,再跟那边扯上关系,怕是要被当成同党一块办了。” 萧景珩差点笑出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鸡飞蛋打”现场吗?前两天还门庭若市,今天就人人避如蛇蝎,权力这玩意儿,真是比豆腐脑还容易碎。 他扔下几枚铜板晃悠悠下了楼,马车刚拐出西市口,府里老管家就凑上来耳语几句。 “回禀世子,今日原定赴燕王府赏菊宴的三位大人子弟,全推了帖子。还有……”老头顿了顿,“南岭镖局和顺风趟子手两家掌柜,派人送来拜帖,说过去往来多有不得已,今后愿守中立,不再牵涉任何纷争。” 萧景珩靠进车厢,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哟,这就开始划清界限了?看来我那只‘梦游鸡’不仅会拉屎,还会驱邪啊。” 话音未落,前方巷口一阵骚动。 阿箬像只泥猴似的从人群里钻出来,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脸上蹭了道黑灰,手里却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眼睛亮得能点灯。 “少爷!大消息!”她扒着车窗直接翻进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倒豆子,“今儿我去东巷传信,正好撞见两个幕僚躲在墙角咬耳朵——他们主子昨晚上烧了一整箱旧帖子,全是跟燕王往来的!连请柬带礼单,一把火全送走啦!” 萧景珩挑眉:“哦?烧得还挺彻底?” “何止!”阿箬一拍大腿,“我还听说,燕王府门口扫地的老仆都被换了,新来的根本不认识人,见谁都问‘找谁’。你说这防谁呢?防苍蝇吗?” “防的是人心。”萧景珩轻笑一声,折扇在掌心敲了敲,“人都走了,自然连扫地的都不敢信了。” 阿箬歪头琢磨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那不就成了?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等燕王塌房!” “塌不塌房不重要。”萧景珩摇开扇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关键是,他已经不敢大声说话了。” 这话刚落,外头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车疾驰而过,帘角一闪,露出半截绣着裂翅乌鸦的布条——正是前几日影梭门接头时见过的标记。萧景珩眼神微动,却没吭声,只把扇子收拢,在手心轻轻一磕。 他知道,有人已经开始站队了。 当晚,南陵世子府后院灯火通明。 阿箬蹲在廊下拿炭笔记事,嘴里叼着根草茎,写一笔抬头看一眼萧景珩。那人正坐在石凳上仰头望天,手里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像在等人递剧本。 “我说,”阿箬戳完最后一行字,甩了甩手腕,“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放大招了?比如找个由头直接弹劾?或者让江湖朋友给他府里放几只‘神鸡’?保准吓得他半夜爬墙跑路。” 萧景珩摇头:“现在动手,反倒便宜他喊冤。” “啊?”阿箬瞪眼,“都这时候了还不打虎?等他缓过劲儿来反扑?” “你不懂。”他轻笑,“真正的崩溃,不是被打倒,而是发现自己没人扶。” 他说完,抬手将扇子搁在膝上,目光落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树影婆娑,月光斑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剥落。 与此同时,燕王府书房内。 烛火晃得厉害。 燕王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砚台跳起老高。面前堆着十几封密报:北地商会拒收私盐、南岭武馆摘了“亲授匾”、三个心腹将领齐齐称病告假……更离谱的是,连他安插在兵部的眼线,今早递消息都说“暂时不宜联络”。 “一群软骨头!”他咬牙切齿,声音发颤,“老子还没倒,一个个就跟闻着腥的猫似的往外溜?” 没人回应。 屋里静得可怕,连个添茶的人都没有。往日这个时候,底下人早就围成一圈献计献策,如今却像是生怕沾上瘟气,全躲得不见影。 他猛地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脚步越来越乱,最后停在墙边那幅舆图前。手指狠狠戳向雁门关位置,喉咙里挤出一句:“萧景珩……你以为这就完了?” 可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虚。 窗外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一盏灯。火光熄灭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孤零零地站着,像根快断的枯枝。 而在南陵世子府。 萧景珩忽然抬手,从空中抓了把什么,摊开掌心对着月亮看了看,然后轻轻一扬。 几片槐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阿箬看得莫名其妙:“你干嘛呢?练撒花祈福呢?” “我在看风向。”他淡淡道,“风一起,叶子就知道往哪儿飘。” 阿箬撇嘴:“那你不如去庙里求签,还准些。” 萧景珩没理她,只是重新拿起折扇,缓缓开合。 远处街巷,不知哪家孩子又哼起了那首童谣: “王爷调兵为哪般,百姓饿得啃树根~ 昨日运粮进王府,今日街头无米分~” 歌声断断续续,随风飘来。 他听着,嘴角一点点翘起来。 这时,院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 一个黑衣人影悄然出现,低头递上一份密报。萧景珩接过,只扫了一眼,便将纸条揉成团,扔进石桌上的茶杯里。茶水荡开涟漪,墨迹迅速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黑。 阿箬探头想看,却被他用扇子轻轻推开。 “睡觉去。”他说,“明天还得继续唱童谣。” 阿箬嘟囔着起身,临走回头瞅了他一眼:“你不会真打算等他自己垮吧?”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抬起脚,轻轻碾了碾方才落在鞋面的一片落叶。 叶脉断裂的声音,极轻。 第71章:新危降临,细作再试探 第71章:新危降临,细作再试探 萧景珩碾碎落叶的脚还没抬起来,门房老赵就颠儿颠颠地从影壁后头冒出来,嗓门压得低却藏不住慌:“少爷!外头来了个绸缎商,说是江南来的,要谈一笔大买卖,送了三大车样料,礼单厚得能当枕头使。” 阿箬正蹲在廊下啃半块芝麻饼,闻言差点呛着:“现在还有人敢上门做生意?燕王府那帮人前脚刚被三司盯着,后脚就有商人往咱们府里撞,这不是送炭上山,是抱着火盆进雷区啊。” 萧景珩没答话,折扇轻轻一磕掌心,眼神往她那儿一飘。 懂了。 这是冲着“风向变了”来的探子,不是来卖布的,是来摸底的。 他慢悠悠直起身,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既是生意人,哪有不见的道理?本世子最爱听‘银子响’三个字,走,前厅会客——记得让厨房泡壶浓茶,别让人说我南陵世子待客寒酸。” 阿箬翻了个白眼,麻利地把饼渣拍干净,顺手抄起托盘:“奴婢这就去端茶,顺便听听这位‘江南贵客’会不会说梦话。” 前厅里,那商人早已落座,一身靛青长衫,腰间玉扣成色普通却不失体面,见萧景珩进来,立马起身拱手,笑容堆得比年画还标准:“南陵世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哎哟,客气了。”萧景珩摇着扇子晃进来,一脚翘上矮凳,姿态懒散,“你说你是做绸缎的?巧了,我昨儿还梦见一堆金丝绣凤凰的料子飞进我库房呢,莫非是你家的货提前来认主?” 商人一愣,随即笑出声:“世子真风趣,这梦兆好啊,财源滚滚,祥瑞临门。” “可不是?”萧景珩一拍大腿,“尤其是那只金鸡,叼着诏书往燕王府飞,嘎嘎叫得震天响——你说怪不怪?” 这话出口,厅内空气仿佛凝了一瞬。 商人端茶的手微顿,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顺着接道:“哦?金鸡报喜,想必是王爷洪福齐天,连神禽都来贺寿了。” 萧景珩心里冷笑。 反应太快了。 正常商人听见“金鸡”“燕王府”这种组合词,至少得懵一下,毕竟最近满京城传的童谣都跟这个有关。可这人不仅接得顺,还主动往上贴“洪福齐天”,摆明了是冲着政治风向来的。 他故意打了个哈欠,扇子遮脸:“唉,这些事儿我不懂,我只晓得谁给的价高,我就跟谁合作。哪怕他家仓库建在皇城根底下,我也敢送货上门——只要银子到位,管他是王爷还是王八。” 商人哈哈一笑:“世子果然是痛快人!小人这次带的可是苏杭顶级云锦,专供宫里贵人用的花样,若世子有意,价格好说,还可分您三成干股。” “哟?”萧景珩挑眉,“这么大方?那你不怕我拿了钱转身投了别人?” “世子说笑了。”商人笑容不变,“像您这样不拘小节、敢作敢为的贵人,才最值得长期合作。再说了,如今朝中风云变幻,谁不想抱棵大树乘凉?” 这话听着像恭维,实则刀尖舔血——他在试探萧景珩对局势的态度。 是浑水摸鱼?还是另有所图? 萧景珩心里门儿清,面上却越发疯癫:“风云变幻?那都是别人家的破事!我萧某人只关心两件事:一是今晚哪家勾栏新到了西域舞姬,二是明天斗鸡场开不开盘。你说是不是?” 商人附和地点头,眼角余光却扫过厅内陈设,尤其多看了两眼挂在墙上的舆图——那是标注边关兵力分布的旧图,早该撤了,偏偏还挂着。 萧景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这时,阿箬端着茶盘进来,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小调:“王爷调兵为哪般,百姓饿得啃树根~” 她把茶碗往桌上一放,热气腾腾,正好挡了商人一眼扫向角落暗柜的视线。 “少爷,新沏的君山银针,提神醒脑。”她说着,顺口补了一句,“昨儿您说梦话还念叨‘西市角门’呢,奴婢听得一头雾水,那地方不是禁军查账常去的地界吗?怎么您也惦记上了?” 话音落地,厅内安静了半拍。 商人端茶的动作一顿,虽只是一瞬,但萧景珩看得真切——那人喉结微动,像是咽下了什么不该吞的东西。 接着,他笑着摇头:“西市热闹,我去过几回,倒是常听说那边消息灵通,茶楼一壶茶就能换半朝政事。” 萧景珩眯眼一笑:“那你可得多去几趟,回头给我带点新鲜八卦回来,我赏你十匹云锦,够你娶十个媳妇。” “哈哈哈,世子真会开玩笑。”商人干笑两声,举杯掩住眼神波动。 可那一瞬的迟疑,已经够了。 萧景珩和阿箬目光一碰,心照不宣。 这家伙,知道“西市角门”是三司联审的消息泄露点,绝不是普通商人。 而且他对“金鸡”“燕王府”“角门”这几个关键词的反应,太刻意,太精准,像是背过剧本。 但不能揭穿。 现在撕破脸,反倒打草惊蛇。 萧景珩干脆装到底,一拍桌子:“来人!把我库房那批蜀锦拿出来,让这位老板瞧瞧!咱俩要是谈成了,直接签三年合约,保你江南铺子开到岭南去!” 门外小厮应声而去。 商人脸上笑意加深,语气更热络:“世子果然豪爽!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助您……打通南北商路。” “对嘛!”萧景珩咧嘴一笑,举起茶碗,“来,以茶代酒,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两人碰杯,热茶泼出半盏。 阿箬站在一旁,低头整理托盘,嘴角微微翘起。 她在盘底悄悄划了三道痕——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三道,确认身份,敌方细作,暂不收网**。 萧景珩喝完茶,懒洋洋靠回椅背,扇子一开一合,节奏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知道,燕王这是坐不住了。 眼看府里门庭冷落,党羽离心,便派个“商人”来诈一诈,想看看他萧景珩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 可惜啊,演戏最怕遇到专业观众。 你一句试探,我一句梦话,她一插科,我一打诨,四两拨千斤,就把你的底裤问出来了。 商人又聊了几句货品细节,眼看日头偏西,便起身告辞:“今日初见,改日携全样再来详谈。” “行啊!”萧景珩挥扇送客,“随时欢迎!不过下次别空着手,带点江南桂花糕来,我爱吃甜的——甜的能让人心情好,心情好就能多签几个字。” 商人笑着应下,转身出门。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阿箬才凑近,压低声音:“这人不对劲,走路太稳,像练过的。而且他喝茶时左手一直搭在袖口,分明是在藏什么东西。” “嗯。”萧景珩收起扇子,轻轻敲了敲太阳穴,“他还记得避开门槛第三块松砖——那是我们去年埋监听竹筒的地方,外人不可能知道。” “所以……他是燕王的人?” “八九不离十。”他眯眼,“但问题是,他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是因为觉得我真傻,还是……燕王手里有了新牌?” 阿箬皱眉:“会不会是冲着咱们散布童谣的事来的?想摸清咱们下一步动作?” “有可能。”萧景珩缓缓站起身,走到厅中那幅旧舆图前,指尖缓缓划过雁门关位置,“但他问得不够狠,试探太软,不像来搞大事的,倒像是……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确认我还活着。”他冷笑,“上回我‘中毒’躺了三天,燕王派人探了七次。现在风头过去,他肯定怀疑我是不是真病了,还是装死等他出招。” 阿箬恍然:“所以他派这人来,是想看你会不会露马脚?比如突然谈起军务,或者露出破绽?” “聪明。”萧景珩瞥她一眼,“所以咱们得继续演——而且要比之前更疯,更浪,让他回去报告:‘南陵世子还是那个废物点心,整天就知道做梦、赌钱、追姑娘。’” “那……接下来怎么办?” “让他走。”萧景珩踱回主位,重新坐下,“但得让他带走点东西。” “带什么?” 他拿起茶杯,将剩下半盏凉茶缓缓倒在桌角,看着水渍慢慢晕开,像一张无形的网。 “带一个梦。”他说,“就说昨夜我又梦见金鸡飞进了兵部大堂,把尚书的乌纱帽叼走了——让燕王也去做个噩梦。” 第72章:巧妙周旋,识破细作身 第72章:巧妙周旋,识破细作身 萧景珩指尖还捏着那半盏凉茶,水渍在桌角洇成一片模糊的圈。商人刚走,垂花门帘子晃了两下,风一吹,茶香混着檀味散开。 他没动,扇子搁在膝上,眼皮半耷拉,像真懒出油了似的。 阿箬也没走远,托盘抱在怀里,鞋尖点着地砖缝,一下一下蹭着灰。她眼神往厅外溜了一圈,回头压嗓:“这人走路不带风,但袖口鼓得蹊跷——八成藏了密笺。” “嗯。”萧景珩应了一声,慢悠悠把扇骨合拢,敲了敲桌面,“他还问我有没有‘北境军粮调度’的门路。” 阿箬一愣:“咱压根就没这号事吧?” “当然没有。”他咧嘴一笑,“可我偏说有啊。我还说已经跟雁门关那边的副将搭上线了,只要银子到位,三天内能把兵符借出来用一用。” 阿箬瞪大眼:“你疯啦?这话也敢往外放?” “我就怕他听不懂。”萧景珩耸肩,“一个卖布的,突然被问军粮调度,正常反应是懵,是慌,是赶紧岔话题。可这位呢?眼皮都没多眨,反而笑着点头,说什么‘世子人脉通天,小人佩服’——你说,他是真佩服,还是记账记到心眼里去了?” 阿箬噗嗤笑出声:“那不是佩服,那是速记!估计回去就得写折子:‘南陵世子图谋兵权,欲盗兵符’。” “对喽。”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所以咱们得再加一把火。”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厨房老周端着果盘过来:“少爷,您让备的礼,装好了。三匹云锦、两盒金丝糕,还有您特地点名的桂花糖藕——甜得齁嗓子那种。” “就它!”萧景珩拍案,“给他备足了带回去,让他觉得我萧某人不仅有钱,还大方,更傻。” 老周点头退下。 阿箬却不动,歪头瞅他:“接下来呢?等他把假情报传回去?” “不急。”他眯眼,“还得再塞点料。” 正说着,厅外又响起轻快的脚步声。阿箬立马换上一副懵懂脸,端起空茶盘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嚷:“少爷!奴婢差点忘了,昨儿您半夜说梦话,可吓死人了!” 萧景珩翘起嘴角,面上却装作茫然:“我又说啥了?是不是又梦见金鸡叼乌纱帽了?” “比那还邪乎!”她一屁股坐到侧凳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前厅每个角落都听见,“您翻来覆去念叨什么‘斗鸡场账本不能留’,说有人要顺着‘西市角门’查到咱们暗账,得赶紧烧了!” 她顿了顿,补刀一句:“您还说,那账本要是落到御史手里,咱府里就得变大牢!” 这话一出,厅内空气仿佛凝了半秒。 其实——根本没这账本。 也压根没有“暗账”。 全是现编的。 可关键在于,**细作已经知道“西市角门”这个词敏感**。上回他听到时就有反应,这次再提,简直是往他耳朵里砸铜锣。 果然,躲在影壁后头的小厮回来报信:那商人走到二门处,突然停步,从袖中摸出个小本子,飞快写了几个字,塞回怀里,才继续往前走。 萧景珩听完,差点笑出声。 阿箬退到屏风旁,低头摆弄托盘,指尖在盘底轻轻划了三道——还是那个暗号:**三道,确认无疑,细作实锤**。 两人眼神一对,默契得像共用一个脑子。 萧景珩这才缓缓起身,踱到主位坐下,重新打开折扇,扇面一摇,节奏稳得不像纨绔,倒像个等着收网的渔夫。 “行了。”他低声,“他知道咱们‘有秘密’,也知道咱们‘怕泄露’,更知道‘西市角门’是命门——现在他脑子里装的可不是什么布料行情,而是‘南陵世子正在掩盖重大罪证’。” 阿箬眼睛发亮:“所以他回去一定添油加醋,燕王听了肯定坐不住,说不定连夜调人查账。” “查个鬼。”萧景珩冷笑,“哪来的账让他查?但他不怕虚的,就怕错过真的。咱们越装慌,他越信实。” “那……要不要现在就把人扣下?” “别。”他摇头,“现在抓他,等于告诉燕王:你的人被识破了。他警觉起来,后面那些想挖的情报就全断了。” “所以?”阿箬挑眉。 “让他走。”萧景珩扇子一合,敲在掌心,“走得体面,走得风光,带着咱们的‘厚礼’和‘绝密情报’,高高兴兴回王府交差去。” 阿箬乐了:“您这是打算送他一张通往地狱的VIP门票?” “不止。”他勾唇,“我还得让他觉得,这张票是金镶玉雕的。” 正说着,老周又回来了:“车马备好了,礼也都搬上去了。那商人千恩万谢,说世子仁义,将来必有后福。” “后福?”萧景珩嗤笑,“他的后福就是替我背锅。”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一副要去送客的模样,实则根本没打算露面。这种时候,越是热情,越显得可疑。 阿箬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说下次带桂花糕来,您爱吃甜的。” “哦?”萧景珩眼睛一眯,“那下次我就说梦见桂花糕里包着兵部印信,看他敢不敢真送来。”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车轮碾地的声音,是商人的马车启程了。 萧景珩站在厅前廊下,没往前送,只抬手扇了扇风,像是赶苍蝇。 阿箬站在旁边,望着那辆挂着江南商号旗的马车渐行渐远,忽然问:“你说,他会不会在路上拆礼盒?” “会。”萧景珩笃定,“而且一定会翻那几匹云锦——看看有没有夹层。” “那万一他真找到点啥?” “找得到才好。”他笑,“我让老周在第三匹锦缎的边角绣了个小标记,看着像织损了,其实是‘壬’字暗纹。” 阿箬一怔:“这不是咱们影梭门的接头记号吗?” “没错。”他眸光微闪,“他就该以为,咱们在用商路传递密令。” “所以……咱们不是在防他偷看,是在求他看?” “聪明。”萧景珩瞥她一眼,“他看得越仔细,信得越真,往后传的话就越离谱。等燕王拿着这份‘铁证’去皇帝面前参我一本,才发现连布料都是假线索——那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阿箬忍不住笑出声:“您这招叫啥?钓鱼执法?” “不。”他摇扇,“这叫‘请君入瓮,顺便送你一副 handcuffs’——哦,就是手铐。” 阿箬翻白眼:“您又冒洋词儿。” “习惯了。”他耸肩,“现代人都这么说话。” 两人正扯着,远处巷口传来一阵喧闹,几个孩子追着一辆运货板车跑,嘴里喊着新编的童谣: “王爷调兵为哪般,百姓饿得啃树根~ 世子做梦金鸡飞,飞进兵部叼官帽~” 萧景珩听着,嘴角一扬。 阿箬凑近:“要不要让他们改词?加一句‘江南绸缎藏军令’?” “不急。”他摆手,“先让这波风吹两天。等燕王睡不好觉了,咱们再往他心口戳刀子。” 他转身回厅,脚步沉稳,哪还有半分纨绔样。 阿箬跟在后头,小声嘀咕:“刚才那商人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带回去的‘绝密情报’全是咱们编的段子,怕是要气得吐血。” “吐血不至于。”萧景珩坐下,重新端起那杯冷茶,“但他回去一汇报,燕王书房的砚台,今晚非得摔碎三个不可。” 他吹了口气,茶面上浮着的茶叶转了圈。 “你说,他要是知道,连‘烧账本’‘西市角门’‘兵符借用’这些,都是我故意说给他听的——” 话没说完,外头守卫匆匆进来:“少爷,东城线报,影梭门的人看见那辆马车出了城门后,拐进了城南废弃的染坊。” 萧景珩放下茶杯,轻轻一笑。 “瞧。”他扇子一点桌面,“开始交接情报了。” 阿箬眼睛一亮:“要不要派人跟进去?” “不用。”他摇头,“让他们接头。接得越热闹,咱们的戏就越真。” 他靠回椅背,翘起腿,折扇慢悠悠摇着。 “现在,就等燕王做出反应了。” 阿箬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欠揍脸,忍不住吐槽:“您这人最损了,明明早就看穿了,还让人家高高兴兴当傻子。” “这不是损。”他纠正,“这叫战略忽悠。” “哈?” “就是——让他以为自己赢了,其实早就输了。” 阿箬撇嘴:“那您下一步忽悠谁?” 萧景珩没答,只是抬起扇尖,指向厅外渐渐暗下的天色。 远处,一行飞鸟掠过屋檐,排成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他忽然低声道: “快了。” 阿箬刚想问什么快了,忽听府外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奔大门而来。 两人同时抬眼望去。 马蹄声在门前戛然而止。 门房老赵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带着惊慌: “快!快去请世子!兵部驿骑到了——说是边关八百里加急!” 第73章:将计就计,细作传假讯 第73章:将计就计,细作传假讯 兵部驿骑的马蹄声刚在门前停稳,萧景珩就听见老赵那破锣嗓子喊得整个府里都听得见。他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那把折扇还在慢悠悠地摇。 阿箬倒是窜了出来,鞋底拍着青砖一路小跑:“边关八百里加急?这动静,怕不是要打仗了?” “打个屁。”萧景珩冷笑,“要是真出大事,皇帝早就下诏召亲王世子进宫议事了。现在只送个信来,说明——事不大,但有人想让它变大。” 阿箬眨眨眼:“所以……是有人等着看您慌?” “对喽。”他扇子一收,敲了敲掌心,“既然人家盼着我跳脚,那咱就得躺平。” 她秒懂,咧嘴一笑:“装颓?” “不光装颓,还得装出一副‘老子不想玩了’的佛系状态。”萧景珩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你去厨房找老周,让他今晚多备两坛花雕,我要请几个‘狐朋狗友’来喝顿断交酒。” “断交酒?”阿箬乐了,“您这是要跟京城拜拜?” “嘴上说走,腿上不动。”他眯眼,“人嘛,最爱听八卦。尤其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大纨绔,突然心灰意冷要归隐江南,这种瓜,比斗鸡场赌输三万两还劲爆。” 阿箬反应极快,立马接戏:“那我得安排个人,在茶楼酒肆里醉醺醺嚷嚷‘少爷昨儿哭了一宿,说斗鸡场的老鸡都比人靠谱’!” “可以,但别太惨。”萧景珩摆手,“我是纨绔,不是苦情男主。要说走,也得说得风流潇洒点——比如‘京城姑娘太精明,不如苏杭绣娘养鸭子看着顺眼’。” 阿箬差点笑岔气:“您这理由也太离谱了吧?” “越离谱越像真的。”他勾唇,“谁信一个天天逗鸡嫖馆的混世魔王会为国为民愁到失眠?但他要是说自己吃腻金丝糕、看烦美人舞,想换个地方养鸭子……燕王听了反而觉得:这货终于开窍了。” 两人正合计着,外头守卫低声进来报:“影梭门的人回话,那商人今早在城南染坊和黑衣人碰了头,交了个油纸包,然后分道扬镳。咱们的人盯了一路,确认他回了王府侧门。” 萧景珩点点头:“好,说明渠道通了。既然他能传假情报,咱也能往他篮子里塞烂菜叶。” 阿箬眼睛转了转:“要不要再加点料?比如说……您已经派人去扬州订船了?” “聪明。”他一拍桌子,“书房留封半开的信,写‘已托人打点南下船只,三日内启程’。字迹潦草点,像是喝多了随手写的。” “我还能当着两个扫地丫鬟的面哭诉,”阿箬掰着手指数,“‘少爷要走了,咱们饭碗都没了,以后谁给发月钱啊’——保准传得满府皆知。” “行,你演苦情戏一向拿手。”萧景珩点头,“不过记住,别太刻意。咱们不是在撒谎,是在‘不经意间泄露真相’。” 阿箬翻个白眼:“您可真会包装,明明就是设局坑人,非说得跟请客吃饭似的。” “这就叫高端局。”他翘起嘴角,“低级的骗术是让你信一句话,高级的骗术是让你信一种氛围。等燕王听到‘南陵世子要跑’的时候,他已经从十个不同人口里听过这消息了——这时候,他不信也得信。” 当晚,计划火速推进。 老周果然在醉仙楼摆了桌“散伙宴”,请的全是西市口那些跟萧景珩一块斗鸡赌钱的混混。酒过三巡,萧景珩举杯长叹:“诸位兄弟,这京城的是非太多,老子待够了。明日我就启程南下,去看看江南的鸭子到底有多俊。” 底下一群人起哄:“世子爷您可别走啊,没了您,斗鸡场都没魂了!” “魂不魂的另说。”他晃着酒杯,“我这心里空落落的,金丝糕都不甜了,美人舞也看腻了,再待下去,怕是要出家当道士。” 众人哄笑,没人当真——可话一旦出口,就像野火遇干草,烧得飞快。 第二天一早,西市口茶摊上 already 开始传:“听说了吗?南陵世子要跑路了!” “为啥?” “说是京城女人太难搞,想换个地方养鸭子!” “养鸭子?他疯了吧?” “嗐,纨绔嘛,高兴了就走,谁拦得住?” 与此同时,阿箬也没闲着。 她在西市角门租了间小铺子,挂了个“世子旧物·低价转让”的牌子,专收些萧景珩穿过的旧袍子、用过的折扇、甚至还有半盒没吃完的桂花糖藕,标价十文一件,明摆着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造势。 有路人好奇问:“这真是世子的东西?” 阿箬抹着眼泪哽咽:“少爷要走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我们这些下人,以后还不知道去哪儿讨饭呢……” 围观群众一听,唏嘘不已。 更有好事者当场买了把折扇,举着喊:“我买的是历史!是见证!将来这就是文物!”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工夫,半个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心灰意冷,准备卷铺盖跑路。 而这一切,都被一双眼睛默默记下。 午后未时,影梭门密报传来:那商人清晨秘密面见燕王府幕僚,递交密信后,竟被赏了五十两银子和一匹快马。不久,王府内传出风声:“南陵世子不日将离京,不足为虑。” 萧景珩听完,坐在书房主位上,一声没吭。 他手里那把折扇轻轻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阿箬凑过来,压低声音:“他真信了?” “不是他信了。”萧景珩缓缓抬头,眼神清亮如刀锋,“是他愿意信。” “啥意思?”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希望对手倒霉。”他冷笑,“燕王现在巴不得我相信自己完了,最好主动退场。所以他接到‘萧景珩要跑’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松了口气。” 阿箬若有所思:“所以咱们不是骗他,是顺着他的想法推了一把?” “对。”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宫墙,“他以为我在逃,其实我在蹲坑。他以为局势稳了,其实陷阱已经挖好了。” 她嘿嘿一笑:“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放点更狠的料?比如……我再去租条船,假装真要出发?” “不用。”他摇头,“戏到这份上就够了。再演就假了。现在最该做的,是——啥也不做。” “啊?” “静观其变。”他转身,嘴角微扬,“让谣言自己发酵。让燕王自己脑补。让他觉得,我已经成了弃子,连争都不敢争了。” 阿箬撇嘴:“您这招太阴了,简直是精神PUA。” “这叫认知战。”萧景珩坐下,翘起腿,“现代职场你也得懂这套——老板觉得你要离职,立马给你画饼升职;政敌觉得你认怂,就会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那咱们现在干啥?” “喝茶。”他端起茶盏,“顺便听听外面的小孩又编了啥新童谣。”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一阵稚嫩嗓音: “世子要走不走咧,王爷笑掉大牙哟~ 金鸡飞进兵部堂,结果叼了张船票~” 萧景珩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阿箬憋着笑:“这是我教的,押韵吧?” “押得挺狠。”他擦擦嘴角,“不过最后一句改得好——本来还想说‘叼了兵符’,怕太明显,改成‘船票’,显得我又蠢又飘。” “那下一步呢?”阿箬歪头,“等燕王动手调兵?” “不急。”他摇扇,“现在他是猎人,觉得自己网住了猎物。可他不知道——猎人进山,往往是因为猎物故意留下的脚印。”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真正的杀招,还没出。” 阿箬眨眨眼,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您让老周在云锦上绣的那个‘壬’字,影梭门说已经被商人拆出来带走了。” “带走就好。”他轻笑,“让他们以为,咱们真在用商路传令。等哪天燕王拿着这块布去告御状,才发现连证据都是咱们送的纪念品。” “您这是把敌人当快递员使唤啊。” “聪明。”他瞥她一眼,“不但免费送货,还倒贴邮费。” 暮色渐沉,夕阳最后一缕光斜照进书房,落在那把合拢的折扇上。 萧景珩坐着没动,影子拉得很长。 阿箬坐在廊下石凳上,剥着莲子,嘴里哼着新编的小调: “世子装颓不露锋,王爷做梦笑出声~ 谁知背后刀出鞘,一刀攮进命门中~” 她刚唱完,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信。 萧景珩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缓缓展开。 信纸上的字迹清晰有力,写着三个字: “**已动**。” 第74章:江湖再动,助力反打击 第74章:江湖再动,助力反打击 密信送到时,萧景珩正歪在书房软榻上啃一只梨。 汁水顺着手腕往下淌,他懒得擦,只用袖口胡乱蹭了两下。阿箬站在门口看得直皱眉:“您这形象,哪像是要干大事的?倒像刚从菜市口偷完瓜的泼皮。” “大事?”他咬一口梨,含糊道,“我现在就是个准备跑路的闲人,越邋遢越真实。” 话是这么说,手却已经把信拆开了。 纸上三个字——“已动”。 他盯着那俩字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来,把梨核往桌上一扔,直接翻身坐起:“好家伙,蚊子终于开始叮人了。” 阿箬立马凑过来:“影梭门动手了?” “不是他们自己动。”萧景珩指尖敲着桌面,“是我布的局,他们照着演。现在问题是——演得像不像?有没有人看出破绽?” “那还用问?”她翻了个白眼,“我昨儿就在西市蹲点了,热闹得很。” “说重点。” “第一,城南醉仙楼半夜炸锅,一帮赌徒为争骰子打成一团,桌椅全掀了。燕王府派去盯您的两个暗探,当场被卷进去,一个挨了一板凳,另一个追人追到城隍庙后巷,结果发现是一群混混在演双簧——这边刚打完,那边就有人高喊‘南陵世子都溜了,你们王爷还死守京城干嘛’!” 萧景珩咧嘴一笑:“这台词编得够损。” “第二,”阿箬继续,“西市绸缎庄昨早来了个蒙面客,踹门进来喊‘燕王私藏兵甲’,吓得掌柜差点尿裤子。后来查清楚,压根没人闯入,就是有人半夜贴了张纸条在门缝里。可巧的是,燕王心腹李幕僚原定辰时去谈生意,听说这事直接改期——人在屋里躲了一整天。” “哦?”他挑眉,“连虚招都能拦住人,说明他已经风声鹤唳了。” “第三嘛……”她坏笑着压低嗓音,“北巷三家赌坊接连遭砸,招牌全给卸了,墙上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巡城司去查,发现作案的一伙人操着江北口音,走路带风,袖口有乌鸦刺青——跟影梭门底下那个‘夜鹞子’团伙一模一样。” 萧景珩听完,手指在案上轻轻一划:“三件事,时间错开,地点分散,手法各异,但目标一致——打乱节奏,制造焦虑。不是小打小闹,是有人统一调度。” 阿箬嘿嘿一笑:“人家还特意留了个彩蛋——昨晚东市茶摊上,有个小孩唱新编快板:‘王爷调兵如炒菜,火候不到瞎搅和;世子乘船下江南,剩下王爷唱空城’!” “这词儿谁写的?”他笑骂,“比我还敢放炮。” “我能背十段呢!”她清清嗓子就要开唱。 “打住。”他抬手制止,“再编下去怕是要进刑部大牢了。” 嘴上说着不让,脸上却明显松动。他知道,这套“江湖骚扰战术”已经奏效。燕王的人马本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现在外头流言四起、街头纷乱不断,他们不得不分兵应对,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下一步呢?”阿箬收起嬉笑,正色问。 萧景珩没答,反而问她:“你说,一个人最怕什么?” “怕鬼?” “不对。” “怕穷?” “也不对。” 他慢悠悠站起身,踱到墙边那幅京城舆图前,伸手一指:“是怕失控。你现在让他觉得——外面全是意外,但他控制不了任何一个。” 阿箬眼睛亮了:“所以咱们不搞大动作,专搞小麻烦?” “对。”他点头,“就像炖汤,不能大火猛烧,得文火慢煨。今天这儿冒股烟,明天那儿响声锣,让他睡不好觉,疑神疑鬼。等他精神恍惚的时候,咱们再——” 他猛地合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懂了。”她拍手,“等他以为天下太平,其实四面楚歌。” 正说着,窗外传来轻叩三声。 一人翻窗而入,黑衣蒙面,跪地呈上一份油纸包好的册子。萧景珩接过,打开一看,是影梭门传来的行动日志,详细记录了过去两天各路势力的出击路线、伪装身份与撤离路径。 他快速扫过,嘴角微扬:“不错,没伤及无辜,也没碰官差,全都卡在‘惹事但不犯法’的边缘线上。” “他们还挺讲究。”阿箬嘀咕。 “江湖人也要饭碗。”他合上册子,“真出了命案,朝廷追查下来,谁都兜不住。现在这样最好——让燕王知道有人在捣乱,又抓不到把柄。” 顿了顿,他又道:“传令下去,今晚加码。” “怎么加?” “让‘夜鹞子’去燕王常走的那条道上,放几匹受惊的马,撞翻他的仪仗车驾。” “啊?这不太危险吗?” “不许伤人。”他强调,“马要提前喂点辣椒粉,让它狂奔就行。车夫吓一跳,护卫乱一阵,然后发现啥事没有——这种事最磨人。” 阿箬眨眨眼:“您这是要把王爷逼成神经病?” “差不多。”他冷笑,“他越是想查幕后主使,就越会陷入我们设的迷魂阵。到时候,随便哪个乞丐咳嗽两声,他都觉得是政变前兆。” 她忍不住笑出声:“那我再去编个童谣?比如‘王爷出门遇疯马,吓得尿湿紫金袍’?” “别太low。”他摆手,“要优雅地羞辱人。就说‘燕王出行多奇遇,天意示警莫强求’——听着像劝诫,实则句句打脸。” 阿箬记下,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铜哨,递给她,“万一情况有变,吹三短一长,我在哪儿都能听见。” 她接过,掂了掂:“您这玩意儿比狗哨还好使。” “少贫。”他瞪她一眼,“记住,所有行动必须在明日午时前收尾。我要的是——干净、利落、不留尾巴。” “明白。”她行了个滑稽礼,“保证让王爷今晚做梦都在数马蹄声。” 人一走,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萧景珩重新坐回主位,手里把玩着那枚铜哨,眼神渐渐沉下去。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这些江湖扰局,不过是前菜。真正的大招,藏在朝堂深处——只等时机成熟,便是一击毙命。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确保每一条线都牢牢掌控,每一个棋子都不出差错。 他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下: “反”。 一笔落下,力透纸背。 外头天色渐暗,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他不动,像一尊石像,唯有指尖还在轻轻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这时,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 阿箬推门进来,手里抱着厚厚一叠名册:“人都齐了。老麻子那边确认二十个联络点随时待命,影梭门报备七支行动队已完成集结,还有五个曾在燕王府当过差的仆役愿意作证——只要您一声令下,全都能拉出来。” 萧景珩低头翻看,一页页扫过,神情冷静。 忽然,他停在一页上,眉头微皱。 “这个人……之前不是被发配到岭南去了?” “假的。”阿箬低声,“那是做给燕王看的苦肉计。他半年前就偷偷回来了,一直躲在城东豆腐坊后面那条死胡同里。” “有意思。”他勾唇,“连自己人都骗。” “那要不要把他安排在前面?” “不急。”他合上册子,抬头看她,“先让他等两天。关键时刻,才用关键人。” 阿箬点头,正要退出,忽听他淡淡开口: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街上唱童谣的小孩,嗓门特别齐?” 她一愣:“您是说……有人在统一培训?” “不然呢?”他冷笑,“一群野孩子能唱得像军营列队?背后肯定有组织。” “难道是……敌方反向操作?” “有可能。”他目光锐利,“也可能是第三方搅局。不管是谁,从现在起,所有街头宣传,必须由咱们亲自派人监督。” “明白。”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快。 萧景珩却没有放松。 他盯着那张写满人名的纸,久久未语。 烛光摇曳,映得他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手指缓缓抚过“反”字最后一笔,像是在确认刀刃是否锋利。 院外,不知哪家孩童又唱起了新调: “王爷骑马过长街,天上掉下个破草鞋~” 他听见了,却没笑。 只是默默将铜哨放进袖中,右手搭上了腰间那把从未出鞘的短刀。 第75章:朝堂发难,大臣倒戈向 第75章:朝堂发难,大臣倒戈向 三更天,萧景珩还没睡。 不是不想睡,是压根不敢合眼。他手里捏着一张薄纸,上面是阿箬用炭条临摹的燕王府旧仆笔迹——“壬字营铁器已运至北口,接货人穿灰袍、左耳缺角”。这玩意儿要是早三天拿出来,够砍燕王一颗脑袋;可现在?得等火候。 他知道,今天就是那口锅要掀开的日子。 五更鼓响前半个时辰,南陵世子府三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侧门。第一辆去了礼部尚书府,第二辆拐进兵部侍郎宅,第三辆停在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家门口。每辆车里都带了个黑布包裹的木匣,匣子打开,里面有书信副本、银票底单、还有半枚烧得焦黑的兵符残片。 没人多问一句。收下东西的大人们只回了一个字:“行。” 萧景珩坐在第四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上,摇扇子,嗑瓜子,嘴里哼着街头小孩最近传的新调儿:“王爷骑马过长街,天上掉下个破草鞋~”听着像笑话,其实句句扎心。 他乐呵呵地把瓜子壳吐出车窗,心里却在数:还差三个点头的,倒戈人数才能压过燕王那一派的老油条。 太极殿外,百官列队。 晨风有点冷,不少大臣缩着脖子打哆嗦。燕王站在前列,紫金蟒袍加身,气场两米八,正和户部一个侍郎低声说话,脸上带着那种“我乃国之柱石”的微笑。 忽然有人轻咳一声。 礼部尚书 stepped forward(划掉),哦不,是踏前一步,声音不大不小:“臣有本启奏。” 全场安静。 “燕王殿下近来频频调动甲字营兵马,名义上说是‘秋巡边防’,可据西州递来的塘报,雁门关外并无异动。反倒是有百姓举报,有车队深夜出入燕王府后巷,所载皆为铁料兵器,去向不明。”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眼皮狂跳。 燕王脸上的笑僵了半秒,随即冷笑:“荒唐!本王行事光明磊落,岂容宵小构陷?尚书大人莫非听信市井流言,便要污蔑亲王?” “是不是流言,您说了不算。”兵部侍郎也站出来了,语气平稳但刀子藏在里面,“臣这里有一封从北境截获的密信,署名虽隐去,但笔迹经三位文书比对,与燕王府长史如出一辙。信中提及‘壬字营’三字,并称‘粮道已通,只待令下’。” 他从袖中抽出一页纸,高高举起。 底下嗡的一声炸了。 这时候,都察院那位左佥都御史慢悠悠开口:“更巧的是,昨夜有个自称曾在燕王府当差的老仆,半夜翻宫墙求见都察院,说他亲眼见过王爷私藏兵甲图,还参与过三次铁器转运……此人已被暂押,是否提审,听陛下圣裁。” 燕王猛地转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去:“哪来的贱民敢攀咬本王?你们一个个串通好了是吧?!” 没人接话。 但空气已经变了味儿。 原本站在燕王那边的几个官员开始低头看鞋尖,其中一个甚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这动作虽小,但在朝堂上,那就是倒戈的前兆。 萧景珩这时候才姗姗来迟。 一身亮紫色锦袍,腰间挂俩香囊,手里摇着把画着美人春睡图的折扇,活脱脱京城第一纨绔上线。 他一边走一边嚷:“哎哟累死啦!昨儿赌坊通宵斗鸡,赢了三百两,结果被人骗去喝了碗‘醒酒汤’,拉了一宿……这朝廷大事能不能晚点开?让我先喘口气。” 众人侧目。 燕王冷笑:“这般废物也配站在这里?父皇真是仁慈,留你在这充数。” 萧景珩一听,立刻装怂:“哎哟王爷您可别骂我,我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不过呢——”他忽然扇子一收,眼神一凛,“既然说到‘不知情’,那我倒想问问王爷,那个从岭南逃回来的前管家,您认不认识?” 全场一静。 燕王瞳孔微缩:“什么管家?胡言乱语!” “哦,不认识啊?”萧景珩笑嘻嘻拍手,“那就请出来认认呗。” 话音未落,偏殿帘子一掀,两个禁军押着个瘦削老头走出来。那人头发花白,脸上有道疤,一露面就扑通跪下,嚎啕大哭:“陛下明鉴!小人张六,原是燕王府管库房的,半年前被发配岭南,实则是王爷怕我说出铁器走私的事,演的一出苦肉计啊!我偷偷回来了,躲在豆腐坊后面……天天吃馊饭都不敢吭声!” 他一边哭一边掏出一块铁牌:“这是王爷让我送去北营的凭证,上面刻着‘壬’字,跟甲字营根本没关系!那是他私养的暗兵!” 这一下,连皇帝都坐直了身子。 燕王脸色铁青:“反了!这是栽赃!这老狗分明是被人收买,故意陷害本王!” “收买?”刑部郎中突然出列,“那这账册又是谁的笔迹?”他抖开一本小册子,“里面清清楚楚记着,燕王三年来通过盐铁走私获利八十万两白银,其中三成流入边关某将领私账。这字迹,跟您去年呈给陛下的述职折子,一模一样。” 户部侍郎当场离席,拱手高呼:“臣请彻查燕王!若此事属实,乃谋逆重罪!” 又一人跟进:“臣附议!” 再一人:“臣亦附议!” 三个人,五个,七个……原本观望的中立派纷纷站出来表态。倒戈之势,已成燎原之火。 燕王环视四周,发现连平日最亲近的幕僚都低着头不说话,拳头捏得咯咯响。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齿,“今日你们联手逼我,明日谁来保大胤江山?!” 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就在这时,萧景珩忽然往前一站,啪地打开折扇,上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清君侧”。 他朗声道:“诸位同僚不必惊慌。臣虽不才,愿以南陵世子之名担保今日所奏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他顿了顿,扇子一合,砸在地上,“甘受剥爵流放之罚!” 这话一出,几位老臣 exchanged glances(再次划掉),哦不,是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皇帝终于开口:“所奏之事,暂留中书省备案。着都察院会同兵部、刑部成立专案,详查十日,不得徇私。” 虽然没当场定罪,但这等于判了燕王政治死刑。 调查启动,就意味着他的势力会被一层层扒皮。 燕王站在原地,像被抽了筋。他死死盯着萧景珩,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句话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百官散去,议论纷纷。 萧景珩站在太极殿外廊下,靠着一根朱漆柱子,又掏出一把瓜子咔咔嗑起来。 阿箬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宫墙角,隔着半丈远冲他眨眼睛,做了个“OK”的手势——哦不对,是比了个“三”的手势,意思是三路人马已就位,影梭门的人就在燕王府外转悠呢。 他冲她扬了扬下巴,嘴角微勾。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跑来:“世子爷,陛下请您稍候,待会儿还有事交代。” 萧景珩点点头,继续嗑瓜子。 风从檐角吹过,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那叶子背面被人用极细的墨线写了两个字: “东宫”。 第76章:太子病情,立储起波澜 第76章:太子病情,立储起波澜 萧景珩还在嗑瓜子,壳儿一粒粒吐得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啪砸在青石板上。那太监刚走,他还没来得及动弹,就听见太极殿外一阵骚动。 不是退朝的散场劲儿,是那种“大事要炸”的慌。 几个小官跑得鞋都快掉了,嘴里直嚷:“东宫急报!太子吐血昏迷,太医急召!” 萧景珩手一顿,瓜子咔嚓一声被捏成了两半。 他眯眼扫过去,兵部侍郎正搂着个同僚压低嗓门:“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燕王刚倒,太子再崩,大胤的龙椅怕是要抖三抖。” 旁边人接话更快:“宁换庸主,不养病君,这话早该说了。你瞅瞅这些年,太子批个折子都得歇三回,真等他登基,咱大胤怕是要改名叫‘大喘气’。” 萧景珩嘴角一抽,心说这帮人嘴比刀子还利,前脚刚把燕王按进泥里,后脚就开始盘算谁来坐龙椅了。 他扇子收了,往袖子里一塞,脸上那副“我啥都不懂”的傻乐模样也收了七分。现在不是装疯卖傻的时候,是得竖起耳朵听风向。 正琢磨着,禁军统领带着一队甲士匆匆穿过广场,腰牌晃得贼亮——那是他埋在宫里的暗线,代号“老黄牛”,平日连只麻雀飞过都要记一笔。今儿这阵仗,八成是真出事了。 萧景珩眼神一凝,心里立刻划拉出几个字:**事不小,但未必是死局。** 他没动,靠柱子继续装闲人,耳朵却像雷达一样转着。又听礼部一个员外郎嘀咕:“皇帝没让群臣去探视,只准太医和内侍进东宫……这封得也太严实了。” 萧景珩心道:封得越严,说明越怕漏风。要么是病得快不行了,要么……就是有人不想让大家知道到底行不行。 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紫影从偏殿方向闪出——燕王。 这家伙刚才还一脸灰败地离场,这会儿居然又折回来了?更绝的是,他没走正门,拐了个弯,直奔东宫侧门去了。 萧景珩眼皮一跳。 这操作,纯属“趁你病,要你命”的标准前奏啊。 他立马招手,叫来身边小厮:“去,拎两筐南陵刚贡的荔枝,说是‘世子孝心,专供东宫’,给太子送进去。” 小厮愣:“现在?东宫都封了……” “就现在。”萧景珩冷笑,“试试水深水浅。” 小厮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灰溜溜回来:“东西被拦下了,守门太监脸比锅底还黑,说‘殿下昏睡,不见外客,东西也不收’。” 萧景珩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拒收贡品,封锁消息,外加燕王偷偷摸摸上门——这戏,演得比勾栏巷的戏班子还足。** 他正琢磨,燕王从侧门出来了。 脸色沉痛,眉头紧锁,一副“兄友弟恭、痛心疾首”的表情,走两步还回头望一眼东宫屋檐,仿佛在说“弟弟啊,哥哥为你心碎”。 可就在他转身那一瞬,眼角肌肉轻轻一抽,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往上提了半寸。 萧景珩看得真切,心里直接判了死刑:**这货,乐开了花。** 表面上悲痛欲绝,心里怕是已经在排练登基大典的台词了——“孤今日继位,全赖天意,还有……那位体弱多病的好弟弟。” 他冷笑一声,扇子又掏出来,啪地打开,画的还是美人图,但这回他看都不看,只拿扇骨轻轻敲着手心。 **燕王想翻盘?可以。但前提是太子真得咽气。** 可问题是——太子到底病到什么程度?是真撑不住了,还是被人“病上加病”? 他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过往线索。记得有次在御前议事,太子咳得厉害,嘴角带血,却坚持把西州旱灾的折子批完,还说了句:“百姓饿着,我怎敢安卧?” 当时他觉得这人迂,现在想想,倒是有点意思。 仁厚,但没魄力;想做事,但扛不住事儿。这种人当皇帝,清流爱他,武将嫌他,权臣最想踹他下台。 而燕王,就是那个最想踹的人。 萧景珩心里迅速定调:**不能让储位空下来,一空,天下就得乱。** 他不怕争,怕的是无序之争。燕王要是趁机搅浑水,拉一派打一派,最后皇帝一个头两个大,搞不好还得把他这个“扳倒燕王的功臣”推出去当替罪羊。 “明哲保身?”他嗤笑一声,“现在谁沾上立储俩字,谁就是活靶子。” 所以他决定——**不动。** 公开场合,一句话不说,不站队,不表态,不当出头鸟。 但暗地里,得递话。 他招来贴身随从,低声交代:“去找李阁老的心腹太监,就说南陵世子昨夜梦到先帝托梦,言‘国本不可轻动,稳字当头’,请老大人多多保重龙体……哦不,是保重国体。” 随从一愣:“梦见先帝?这么玄?” “越玄越好。”萧景珩咧嘴一笑,“宫里人最爱信这个。再说,梦又不上税,说破天也没证据。” 随从领命而去。 萧景珩重新靠回柱子,手里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掌心,节奏不快,却稳得像更鼓。 他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开始。 太子病没病?病了。 病多重?不知道。 有没有人添油加醋?肯定有。 他要不要掺和?暂时不。 但他得让皇帝知道——**有人想借太子的病,动大胤的根。** 而他萧景珩,虽然只是个“纨绔世子”,但关键时刻,从来不是只会斗鸡喝酒的废物。 风从东宫方向吹来,带着一股药味。 萧景珩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 “这味儿,像是人参配天麻……补是补了,可惜压不住心火。” 他喃喃一句,又嗑了颗瓜子,吐出壳儿,正好砸在一块青砖缝里,跟之前那堆壳儿连成一线,像一串暗语。 远处,偏殿帘子掀开一角,内侍探头看了看他,又缩了回去。 萧景珩不动声色,扇子轻叩掌心,目光投向东宫方向。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扳倒燕王是第一步,现在第二步来了——**在风暴眼里站稳,别被下一波浪拍进海沟。** 他正想着,忽听东宫钟声突响。 不是晨钟,不是暮鼓,是那种只有皇室重病或驾崩时才敲的**丧音钟**。 一下,两下…… 第三下刚起,戛然而止。 仿佛有人猛地捂住了钟槌。 萧景珩瞳孔一缩。 **敲了两下,停了。** 这意味着——**太子还没死,但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为他送终了。** 他缓缓站直身子,扇子合拢,握在手中,指节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偏殿内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帘子再次掀开,一名内侍走出,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开口: “陛下让您……” 第77章:局势复杂,权谋再升级 第77章:局势复杂,权谋再升级 内侍那句“陛下让您……”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话音断得比东宫的丧音钟还 abrupt。 萧景珩没动。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那把美人图折扇啪地合上,往腰间一插,转身就走。随从愣了半秒,赶紧跟上。 “回府。”他只扔下两个字,脚步稳得像丈量过似的,一步不乱。 太极殿外风还没停,可他已经不在局中了。 ——第一个应召的人,最容易变成替罪羊。这波水太浑,谁先跳谁沉底。 马车刚出宫门,他就摸出一枚铜钱,弹给车夫:“绕西市三圈,再回世子府。” 车夫心领神会,鞭子一甩,马蹄哒哒响起来。萧景珩掀开帘子一角,扫了眼身后——两辆不起眼的青篷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车牌模糊,但车辙印子跟他前两天布下的暗记对得上。 “老麻子的人。”他冷笑,“燕王急了,连影梭门都开始用明线盯我了。” 他缩回车厢,低声吩咐贴身小厮:“去,拿我的名帖,悄悄送三份茶礼到中书舍人李大人、王大人、赵大人家,就说‘南陵旧友惦记着西北那场雨’。” 小厮眨眨眼:“啥雨?” “装傻是吧?”萧景珩敲了他脑壳一下,“就是太子去年批赈灾折子咳血那次,记得吗?他们仨都在场。现在就得让他们想起,太子虽然病歪歪,好歹是个能为百姓喘口气的主儿。” 小厮点头如捣蒜,溜下车钻进小巷。 萧景珩靠在车板上,闭眼养神。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开始唱。 --- 夜雨淅沥,砸在世子府书房瓦片上,噼里啪啦跟炒豆子似的。 阿箬蹲在火盆边烤手,嘴里嘟囔:“你说你躲宫里不就完了,非得搞什么‘旧友惦记雨’,听着跟暗号接头似的。” “本来就是接头。”萧景珩翘着二郎腿,手里摊开一张京城人脉图,墨迹未干,“燕王今晚上已经拜访兵部尚书,打着‘清君侧’旗号,说太子久病不愈,国本动摇,要另立贤王。” 阿箬翻白眼:“他算哪门子贤王?上个月还在赌坊输掉三座庄子,脸都不要了。” “可有人信啊。”萧景珩冷笑,“一群想换新主子的墙头草,就等着风向一变,立马倒戈。现在满朝文武分三派:一派盼太子挺住,一派等他咽气,还有一派——正琢磨怎么踩着他尸首往上爬。” “所以咱们得抢时间。”阿箬蹭地站起来,眼睛亮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不如咱编个故事?就说太子梦里去了西北,看见饿殍遍野,当场痛哭流涕,求老天降一场甘霖——结果第二天真下雨了!百姓都说他是仁君转世!” 萧景珩挑眉:“你这剧本可以去勾栏巷写评书了。” “但有用啊!”阿箬一拍桌子,“老百姓爱听神乎其事,官员也怕民心所向。你想想,要是街头巷尾都在传‘太子连老天都感动’,那些摇摆的家伙还能轻易倒向燕王?” 萧景珩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行,但这事不能急。先放风给茶楼说书的,让他们‘无意间’提起;再让乞儿帮在饭棚里讲两句。慢火炖肉,味道才足。” 阿箬咧嘴一笑:“懂了,谣言也要讲武德,不能一键群发。” 萧景珩差点呛着:“你这词哪儿学的?” “跟你学的。”她耸肩,“你天天说‘操作要丝滑’‘节奏要拉满’,我不就举一反三嘛。” 萧景珩无奈摇头,心里却乐了。这丫头,脑子转得比陀螺还快。 --- 三日后,南陵别院偏厅。 三位中书舍人陆续到齐,个个脸色凝重,坐姿僵硬,活像来参加追悼会。 没人说话,屋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雨滴砸芭蕉的声音。 忽然帘子一掀,进来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姑娘,端着茶盘笑嘻嘻:“各位大人慢用,我们少爷说了,今日无宴无酒,只有热茶暖胃,不谈政事,只叙旧情。” 正是阿箬。 三人面面相觑。这小姑娘看着眼生,但那股机灵劲儿,不像普通丫鬟。 阿箬放下茶,临走时似自言自语般嘀咕一句:“我家少爷昨儿半夜还在焚香祷告,说什么‘宁背千夫所指,也不愿天下因一个皇位乱成筛子’……唉,他倒是不怕骂名,就怕将来史官写一笔‘南陵世子趁乱夺权’。” 话音落,人已出门。 厅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舍人猛地抬头:“这话……真是世子说的?” 王舍人苦笑:“听这意思,他压根不想争储?” 赵舍人捻须不语,眼神却松动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起。 萧景珩推门而入,一身素袍,毫无纨绔气象,反倒透着股沉稳劲儿。 他不拜不揖,只淡淡问了一句: “诸位觉得,若太子明日薨逝,燕王掌权,你们当中——谁能保住命,还能保住名声?” 没人答话。 兵部尚书昨天收了燕王三箱古董,礼部侍郎前脚刚递了联名折子,说什么“病君不可继统”。可现在被这么一问,一个个冷汗直冒。 谁不知道燕王心狠手辣?今天你能帮他踩太子,明天就能被他当垫脚石扔进河里。 良久,李舍人终于开口:“愿闻世子高见。” 萧景珩没直接回答,反而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单,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最近七日,与燕王府密会的官员名录。”他语气平静,“其中有两位,在场。” 三人瞳孔骤缩。 萧景珩又道:“我不抓人,也不揭发。但我得让诸位明白——咱们不是要扶太子上位,而是要挡住一头想吃人的狼。否则别说清名,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嚼碎。” 雨声更大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他半边脸,冷峻如刀。 赵舍人深吸一口气:“若需联手……我们,能做什么?” “很简单。”萧景珩嘴角微扬,“你们继续装犹豫,装观望。等风一起,再集体‘幡然醒悟’,弹劾燕王结党营私、蛊惑圣听。” 王舍人苦笑:“这叫……借力打力?” “不。”萧景珩摇头,“这叫——**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玩死。**”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暗卫低声道:“燕王今晨派人联络御史台,欲推动‘废储议贤’,已有七人署名。” 萧景珩冷笑:“急了。越急越漏破绽。” 他转向三人:“三日内,我会放出太子‘梦中祈雨’的传闻。你们只需按兵不动,等消息发酵。一旦民间舆论起来,你们再顺势而为,奏请‘保国本、安民心’。” 李舍人缓缓起身:“若世子所谋属实,李某……愿附骥尾。”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相继站起。 联盟,成了。 --- 夜深,南陵别院书房。 雨还在下。 萧景珩站在窗前,听着檐下滴水声,手里折扇轻轻叩着掌心,一下,一下,节奏稳定。 阿箬坐在灯下,正用炭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嘴里哼着小调:“太子梦里走一遭,西北大雨哗啦啦……” 她抬头看他背影:“你说,燕王现在是不是正抱着他的‘清君侧’大旗,觉得自己赢定了?” 萧景珩没回头:“等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清’的对象时,估计连肠子都悔青。” 阿箬嘿嘿笑:“那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该让全京城都知道——太子不是病秧子,是天选打工人?” 萧景珩终于转身,眼里闪着光:“不急。先让风吹一会儿。”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尚未送出的童谣草稿,指尖在“梦中祈雨”四个字上轻轻一点。 “明天。”他说,“让说书先生讲个新段子。” 阿箬蹦跶起来:“包在我身上!保证让整个京城,听得眼泪哗哗的。” 萧景珩笑了下,把折扇插回腰间。 窗外,雨势渐弱。 屋内,灯影摇曳。 阿箬正收拾纸笔,忽然抬头:“对了,李阁老那边……真收到了‘先帝托梦’的事?” 萧景珩望着窗外,声音很轻:“收到了。他还回了句话——‘梦不敢信,但人心,得护着。’” 第78章:街头新谣,误导燕王谋 第78章:街头新谣,误导燕王谋 萧景珩那句“让说书先生讲个新段子”刚落地,阿箬鞋底就沾了灰溜溜出门,手里攥着三两银子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太子梦中祈雨,奸人暗下毒手。”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这剧本比勾栏巷的《夺命鸳鸯》还狗血,但老百姓就好这一口——越离谱越信。” 西市三大茶楼,分别是“听风阁”“闲云居”“醉墨轩”,平日里人声鼎沸,消息传得比马快。阿箬没直接进去,而是蹲在街角卖起了花。 “茉莉花,桂花串,一文钱两串喽!”她嗓门清亮,辫子上还别了朵蔫了吧唧的白兰花,活脱一个穷苦卖花女。 茶楼门口几个听书的老头正嗑瓜子,听见声音扭头一看,顺口调侃:“小姑娘,你这花都快晒成干菜了,谁买?” 阿箬立马红了眼圈,抽抽鼻子:“我也不想卖,可表哥在东宫当差,前夜亲眼看见燕王府的人摸进太医署,换了药包!太子原本咳血止住了,那一晚又吐了半碗黑血……现在人都快不行了!” 老头们愣住,瓜子壳卡在牙缝里忘了吐。 “你说啥?燕王动的手?” “我表哥亲口说的!”阿箬抖开包袱皮,里面几张泛黄的旧纸片,“这是他偷偷带出来的药方残页,您瞧,这儿写着‘茯苓三钱’,可那天换上去的是‘附子五分’——那是毒药啊!” 有个戴眼镜的老学究凑过来,眯眼看了半天,点头道:“附子性烈,虚症误用,确实会加重咳血……这事儿,有点门道。”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壮汉猛地拍桌:“我就说嘛!昨儿我还看见燕王府的马车半夜从侧门出宫,鬼鬼祟祟的!”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西市都在议论:**“燕王想害太子早死,好逼宫夺位!”** --- 阿箬收摊走人,嘴角压都压不住。 她拐进小巷,老麻子早就蹲在墙根抽烟,见她来了咧嘴一笑:“成了?” “成了。”阿箬把银子塞过去,“按计划,饭棚那边准备好了吗?” “放心,一百个‘祈福馒头’已经蒸上,红糖印字——‘愿太子安康’,一个不少。” “还有童谣呢?” “找了个破锣嗓子的小崽子,专挑燕王府后巷唱,保准气得他们开门赶人。” 阿箬满意点头:“记住,越赶越灵。老百姓最吃这套——官越大越怕人说话,说明心里有鬼。” 老麻子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这招叫啥?” “这叫**舆论战,主打一个情绪拉满**。” --- 当天中午,南城饭棚。 乞儿们排成长队领馒头,每人拿到手都愣一下:“哎?馒头上还有字?” “愿太子安康?”一个孩子念出来。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听说太子病重,是燕王派人下毒害的!”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西市茶楼都在说,还有人拿出了药方!”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蹦上石墩,扯着嗓子唱: > “金銮殿上龙体弱,风雨吹灯火欲消。 > 不是天命不肯顾,只因北府有人挑!” 歌声稚嫩,却字字清晰。 周围百姓听得心头一震。 “北府”是谁?京城谁不知道燕王封地在北境,人称“北府王”! “连小孩都会唱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难怪最近燕王府戒严,连买菜的婆子都要盘问三遍!” 更有好事者当场掏出铜板,赌太子能不能挺过这个月。庄家秒开盘,赔率一路飙升。 --- 燕王府,书房。 燕王正批阅文书,脸色阴沉如铁。 忽然,一名幕僚慌张闯入:“王爷!外头……外头全在传您派人毒害太子!” “什么?!”燕王猛地站起,笔尖啪地折断,墨汁溅了一纸。 “从哪儿来的谣言?” “说是西市茶楼先传的,后来乞儿帮发‘祈福馒头’,小孩编了童谣,在咱们府外唱!” “荒谬!”燕王一掌拍在桌上,“太子病成那样,我能不知道?我若真要动手,还会留他到现在?” 幕僚低头不敢接话。 燕王来回踱步,眉头拧成疙瘩:“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可谁会这么干?” 他猛然想到什么,冷声道:“萧景珩……那小子最近销声匿迹,莫非是在背后煽风点火?” “可他一向只玩权术,不碰民心啊……” “蠢!”燕王怒斥,“以前不碰,不代表现在不用!这招狠就狠在——它不攻朝堂,专攻人心!一旦百姓认定我是弑君逆贼,哪怕皇帝不信,也得把我贬黜!” 他咬牙切齿:“查!给我彻查谣言源头!谁在传,谁在写,谁在发馒头,一个都不许放过!” 幕僚颤声问:“要不要……抓几个带头的杀鸡儆猴?” “抓?”燕王冷笑,“你抓一个,民间就说你心虚;杀一个,明天全城都给你唱丧歌!” 他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关闭城南三处茶楼,驱散乞儿聚集点,凡是唱童谣的孩童,一律拘押问话!我要让全京城知道——敢传妖言,后果自负!” --- 世子府,书房。 萧景珩正躺在软榻上看账本,手里摇着折扇,脚边摆着一碟瓜子。 阿箬推门进来,满脸得意:“成了!燕王府今儿下午关了两家茶楼,还派侍卫去轰唱童谣的孩子,结果越轰传得越凶!” 萧景珩嗑了颗瓜子,吐壳:“正常。越是压制,越像做贼心虚。他现在脑子里想的肯定是——‘萧景珩想用民意压我’。” “那您下一步咋办?掀桌子?” “不急。”他慢悠悠坐直,“我现在要让他觉得,我的目标就是把他搞臭,让他忙着应付街头骂名,顾不上别的。” “别的?” “比如……三天后兵部那份‘甲字营私调军粮’的密报。”他勾唇一笑,“他要是把精力全耗在清查流言上,等那份证据摆在朝堂,他就只剩跪的份了。” 阿箬恍然大悟:“所以咱这童谣,不只是骂他,还是***?” “聪明。”萧景珩弹了颗瓜子仁到她嘴里,“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以为我在打脸,其实我在掏心。” 阿箬嘿嘿笑:“那我再加点料?就说昨夜有人梦见先帝显灵,指着燕王鼻子骂‘不忠不悌,罪该万死’?” “可以。”萧景珩点头,“但别太玄乎,加一句‘梦中雷劈王府牌匾’就够了。老百姓最爱听这种——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阿箬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铁珠子,扔给她,“最近别去燕王府附近晃悠,他们已经开始抓人了。” 阿箬掂了掂珠子,咧嘴:“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为了流量拼命的主播。” --- 次日清晨,燕王府议事厅。 数名信使陆续归来,汇报情况。 “城南茶楼已查封,但说书人全跑了,抓不到口供。” “乞儿帮藏得太深,馒头发放点换了七次,线人跟丢。” “唱童谣的孩子被抓了五个,可放出去不到两个时辰,又有新的接着唱!” 燕王坐在主位,脸色铁青。 幕僚小心翼翼道:“王爷,这流言……怕是压不住了。” “压不住也得压!”燕王猛拍扶手,“我不信全京城的人都瞎了!总有人看清真相!” “可问题是……”幕僚犹豫道,“百姓不在乎真相,他们在乎故事。现在街头都在传‘燕王毒太子’,连贩夫走卒都说您是‘夺嫡狂魔’……” “夺嫡狂魔?”燕王差点气笑,“我争的是江山,不是这虚名!” “可名毁了,实也就难保了。”幕僚低声,“昨儿李尚书托病没上朝,兵部侍郎也称家中有事……明显是在避嫌。” 燕王瞳孔一缩。 他知道,真正的打击不是谣言本身,而是——**人心开始远离他了**。 他猛地起身:“传我命令,召城中德高望重的几位乡老,我要亲自澄清此事!” 幕僚苦笑:“王爷,您忘了?上个月您还在赌坊输掉三座庄子的事,现在街头快板都编好了……人家会觉得您连自己都管不住,还能管天下?” 燕王僵在原地,拳头紧握,指甲掐进掌心。 --- 黄昏,世子府后院。 阿箬翻墙而入,靴子沾泥,脸上却笑开了花。 她直奔书房,推门就喊:“成了!燕王今儿召集乡老开会,结果半个时辰不到,全跑光了!有人说‘不愿卷入是非’,其实就是怕惹祸上身!” 萧景珩正在练字,闻言笔锋一顿,写下最后一笔。 纸上赫然是四个大字:**众叛亲离**。 他吹了吹墨迹,淡淡道:“他现在应该明白了一件事——” “啥事?” “他不怕我搞政变。”萧景珩合上笔帽,抬眼看向皇宫方向,“他怕的,是我让他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阿箬咧嘴:“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让朝堂也热闹热闹了?” 萧景珩没答,只将那张纸轻轻折起,放入袖中。 窗外,暮色四合。 远处街巷,孩童的歌声再度响起: > “金銮殿上龙体弱,风雨吹灯火欲消。 > 不是天命不肯顾,只因北府有人挑!” 歌声飘进书房,萧景珩指尖轻叩桌面,节奏稳定。 阿箬刚要开口,他忽然抬手制止。 下一瞬,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暗卫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大人!兵部八百里加急——甲字营军粮账册,已送抵刑部密档房!” 第79章:朝堂激辩,真相渐浮出 第79章:朝堂激辩,真相渐浮出 萧景珩站在金銮殿外的石阶上,晨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刚收到暗卫递来的消息——兵部那份军粮账册,昨夜已正式移交刑部密档房。这玩意儿就像一颗埋好的雷,只差一根引线。 他知道,今天朝堂不会太平。 鼓声一响,百官入殿。萧景珩慢悠悠地跟在队尾,手里还捏着把折扇,一边走一边嗑瓜子,壳儿随手往地上一吐,活脱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世子。可没人注意到,他袖口露出一角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开火。” 朝会刚开始,户部一位御史就猛地出列,声音洪亮:“臣弹劾燕王私调甲字营军粮,致边关三州断供两月,百姓饿殍遍野!”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燕王脸色当场就变了,但很快镇定下来,冷笑一声:“荒唐!本王乃宗室亲王,岂会干此等丧心病狂之事?不过是民间流言,竟被你拿来当奏章,成何体统!” 他话音未落,兵科给事中也站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叠文书:“流言不足信,可证据呢?刑部昨夜调出边关密信抄本,内有燕王亲笔签押的调度令,时间、地点、数量俱全,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说着,他将一份抄本高高举起,由太监转呈御前。 皇帝接过一看,眉头微皱,没说话。 燕王那边立马炸了锅。一名心腹大臣跳出来怒斥:“此等伪造文书,安知不是有人栽赃陷害?污蔑亲王,罪同谋逆!请陛下严惩造谣者,以儆效尤!” “对!查他个底朝天!”另一人附和,“否则今日能诬陷燕王,明日就能指着太子说他篡位!动摇国本,其心可诛!”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是在打悲情牌,想把水搅浑。 果然,几位原本摇摆的大臣开始低头交头接耳,有的甚至微微点头,仿佛真觉得这是场政治迫害。 萧景珩一直坐在后排,嗑完了最后一颗瓜子,把壳儿吐在地上,慢吞吞站起来,拱手道:“陛下,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讲。” 萧景珩清了清嗓子,语气平和得像在聊天气:“北境三州去年大旱,朝廷连发七道赈令,可户部账上,去年全年无一笔军粮南运记录;兵部档案里,也没见过转运批文。那这批粮……它是飞过去的?还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继续道:“更巧的是,刑部偏偏就有这份底档。你说邪不邪门?要说是巧合吧,怎么偏偏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要说是造假吧,谁敢拿自己脑袋开玩笑,在刑部档案里塞假东西?” 这话一出,不少人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几位老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这小子说得对啊。要是真有调粮,为啥别的部门都没记录?偏偏刑部有?要么是系统性瞒报,要么就是……真的。 燕王额头青筋跳了跳,强辩道:“许是地方自行调度,未及时上报,有何稀奇?边关吃紧,临时周转也是常事!” “哦?”萧景珩嘴角一勾,“那您倒是说说,这‘临时周转’的粮,去哪儿了?按账面算,够十万大军吃半年。结果呢?边军饿得啃皮甲,灾民易子而食。您这周转,转到老百姓肚子里去了?” 一句话怼得燕王哑火。 他想发作,又不敢在朝堂上失态,只能咬牙切齿:“萧景珩!你少在这装清高!你南陵世子府豢养死士、私藏兵器的事,本王也不是不知道!” “哎哟。”萧景珩夸张地捂住胸口,“王爷这一顶帽子扣得,比我娘给我缝的冬帽还厚。要不这样,您现在就让禁军去搜我府上?要是真搜出点啥,我立马自请下狱,绝不啰嗦。” 他说完,还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殿前侍卫:“喏,这是我库房的钥匙,您拿去验货,顺便看看有没有藏军火。” 全场愣住。 谁也没想到这纨绔世子居然这么刚。 皇帝盯着那把钥匙看了几秒,轻轻放下,没接话。 但气氛,已经变了。 刚才还帮腔的几个大臣,现在一个个低着头,生怕被点名。 萧景珩却不打算收手。他往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陛下,臣不敢妄议宗亲,唯愿以事论事。今有密信、有账册、有灾情实录,三者交汇,指向同一人。若不查,则百姓谓朝廷包庇;若查,则真相自现。何须惧一查?” 这话简直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里。 几位沉默已久的老臣终于坐不住了。礼部尚书颤巍巍起身:“老臣附议,请彻查此案,以正视听!” 接着,都察院左都御史也站了出来:“事关军政命脉,不可轻忽,请成立钦案组,由都察院牵头,三日内提交查核报告!” 一人带头,三人跟进,转眼间七八位大臣齐刷刷出列,请求彻查。 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再压下去,怕是要激起更大风波。 终于,他缓缓开口:“准奏。着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联审,限三日之内,查明甲字营军粮一事,不得徇私。” 圣旨一下,殿内瞬间安静。 燕王站在原地,脸色灰败,嘴唇微微发抖。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没发出声。 随从赶紧上前扶住他胳膊,生怕他当场倒下。 退朝钟响,百官鱼贯而出。 萧景珩没动,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燕王踉跄离去的背影。那人走路都不稳了,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起他袖角的一角纸条。 纸上四个字:众叛离亲。 他没拿出来看,只是轻轻捏了捏,然后转身,跟着人流走向殿外。 石阶上,阳光正好。 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个黄绸包裹的卷轴,说是陛下口谕,要他稍留片刻。 萧景珩停下脚步,眯眼看向宫墙深处。 那里,一道身影正站在垂花门后,远远望着他。 他笑了笑,把折扇插回腰间,伸手接过那卷黄绸。 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金銮殿匾额。 上面四个大字——“正大光明”。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戏,才刚开场呢。” 小太监催促:“世子爷,陛下还等着回话。” 萧景珩点点头,正要开口——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禁军统领快步奔来,盔甲未卸,脸上带着惊色,直冲殿前高喊:“启禀陛下!东宫……东宫出事了!” 第80章:初步胜利,势力受打击 第80章:初步胜利,势力受打击 禁军统领那一嗓子“东宫出事了”,像一记闷棍砸在金銮殿前,全场人都愣住了。 萧景珩手里的黄绸卷轴还没焐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震得指尖一抖。他抬眼望去,那统领盔甲未卸,脸色发白,一看就是从东宫一路狂奔而来。可偏偏就在这一刻,皇帝没说话,太监也没传召,连殿内的钟都没响。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 要真出了大事,早该封锁宫门、禁军合围,哪还会让他站在这儿吹风?更何况,刚才陛下连他的钥匙都没接,眼神都没多给一个,现在倒好,太子“出事”了,却没人叫他进去? “演的。”萧景珩心里冷笑,“还是群演水平。” 他不动声色地把黄绸塞给身旁暗卫,低声道:“回府,原封不动放密匣里。” 那暗卫点头,混入人群悄然退走。 他自己则转头对小太监拱了拱手,一脸关切:“哎哟,太子哥哥怎么了?我这刚打赢一场嘴仗,正想请功呢,结果听见这消息,心都揪起来了!要不要我进去瞧瞧?顺便讲个笑话给他解解闷?听说我讲‘鸡飞狗跳’那个段子,连御医都能笑岔气。”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世子爷您就别添乱了,陛下说了,太子无大碍,就是旧疾犯了两下,吐了口血,现下已经睡了。” “哦——”萧景珩拖长音,“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要提前准备孝服呢。” 嘴上说着轻松话,脚下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摸出腰间折扇,“啪”地打开,扇了两下,嘴里还哼着西市小孩最近传的新童谣:“燕王调粮不救灾,百姓啃皮他啃膘~” 这不是他编的,是阿箬带着老麻子那帮街头混混搞的“舆论战2.0”。但现在唱的人多了,连宫门口守卫都在偷偷跟着打拍子。 他知道,火候到了。 回到南陵世子府时天已擦黑,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阿箬就像只窜房越脊的猫似的从影壁后蹦出来,手里攥着一叠纸条,眼睛亮得跟灯笼似的。 “哥!成了!全城炸锅了!” “轻点。”萧景珩一把把她扯进侧廊,“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背后捅刀?” 阿箬嘿嘿一笑,也不怵:“你猜今儿下午兵部谁家公子在醉仙楼喝高了说漏嘴?说是他们尚书大人连夜烧了一堆旧信,还把贴身幕僚赶出门了!” 萧景珩挑眉:“哪个尚书?” “还能有谁?跟着燕王屁股后头转悠的那个兵部右侍郎啊。” “哦。”他点点头,“跑路信号灯亮了。” 他又问:“江湖那边呢?” 阿箬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青色布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鹞子图案:“影梭门来报,城南三家镖局今天集体退了燕王府的护镖契,理由是‘业务调整’。你说调整个鬼,谁不知道他们去年收了燕王三万两银子的长期订单?” 萧景珩笑了:“这叫风吹草动。草没动,是因为风还没到;风一到,哗啦全倒。” 他推开密室门,烛火一晃,墙上挂着的沙盘映出一片红蓝交错的局势图。原本属于燕王势力的地盘,此刻已有五处标记被悄悄换成灰点——那是“观望中”的暗号。 “再查三件事。”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三条指令: 一、让户部李主事那边盯紧账册流向,尤其是边关赈灾款的批文去向; 二、通知影梭门,继续在民间散播“燕王克扣军饷养私兵”的流言,但别提具体人名,留个悬念; 三、城防司今晚轮值名单换一遍,加派两队暗哨盯住燕王府前后角门,有任何马车出入,立刻记录车牌与时间。 写完,他吹了吹墨迹,递给阿箬:“送出去。” “你不歇会儿?”阿箬眨眨眼,“刚才朝堂上那么猛,我都替你捏把汗。” “歇?”萧景珩靠在椅背上,扇子慢悠悠摇着,“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歇。你知道野狗为啥最难打?因为它被打瘸了腿都不叫一声,等你放松警惕,它一口咬上来,直接断喉。” 阿箬听得一激灵:“你是说……燕王还有后招?” “不是有没有的问题。”他眯起眼,“是肯定有。只是现在他在装死,等着我们庆祝胜利,开香槟——哦,我是说,摆宴席。” 说到这儿,他忽然坐直身子:“等等,还真可以摆一桌。” “啊?” “明天晚上,府里办个‘庆功宴’。” “庆啥?三司才刚立案,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因为没成事儿,才要庆。”他咧嘴一笑,“咱们越热闹,别人越觉得我萧景珩得意忘形,燕王那边就越敢动手。记住,装逼不能只装一半,得装全套。” 阿箬翻白眼:“那你打算请谁?” “请客名单不重要。”他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重要的是,让全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赢了,开始嘚瑟了。” 阿箬恍然大悟:“哦!你是想当诱饵!” “聪明。”他点头,“不过我不是鱼钩,我是钓鱼的那盏灯。夜里越亮,鱼看得越清楚,游得也越近。”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一名黑衣暗卫低头进来,递上一份密报。萧景珩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怎么?”阿箬凑过来。 “燕王府今晚换了三班巡夜护卫,还调了两辆空马车进出后巷。” “运东西?” “不清楚。但有一点很奇怪——他们没走正门,也没用官牌,像是在藏什么。”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来我们的王爷,也开始慌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斜照进来,映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隐在阴影里。 “阿箬。” “嗯?” “明天宴席上,你负责盯着门口进来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平时不搭理我的,突然热情起来的。” “明白。”她重重点头,“一看就是卧底预备役。” “还有。”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今晚开始,所有人轮岗改成两班倒,厨房饭菜统一由老管家验过再端上来,我的茶水,只准你亲手泡。” 阿箬怔了怔:“你真觉得……他们会下毒?” “我不怕他们下毒。”他淡淡道,“我怕的是,他们不下毒。” 阿箬没听懂。 他也没解释。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猛地一晃。墙上的沙盘倒影微微颤动,那枚代表燕王府的红棋,不知何时已被挪到了角落。 萧景珩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伸手,将旁边一枚黑棋轻轻往前推了一格。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闹。 是几个家丁在搬酒坛子,一边扛一边嚷:“世子爷说了,明儿宴请群臣,窖藏十年的女儿红全开了!” 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萧景珩站在窗边没动,只低声说了句:“戏台子搭好了,就看哪条狗先跳上来咬人。” 阿箬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晚的萧景珩,比任何时候都安静,也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止住。 “别说话。”他望着远处宫墙的方向,“有人正在看我们。” 话音未落,一只夜鹞忽地从屋檐掠过,翅膀扑棱带起一阵风,吹灭了桌上一支蜡烛。 黑暗瞬间吞掉半间屋子。 第81章:新危暗藏,燕王再谋划 第81章:新危暗藏,燕王再谋划 夜鹞子飞过屋脊的那阵风还没散,萧景珩已经把窗扇合上了。他没再看那片被吹灭蜡烛的黑暗,而是转身从案底抽出一本账册,啪地拍在桌上。 “阿箬。” “在!”她刚脱了外头那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头发还沾着炭灰,像只刚从灶膛里爬出来的猫。 “从现在起,停掉所有明面上的联络点。”他指节敲了敲桌面,“老麻子那边先别见人,影梭门传消息改用‘换灯’——三更亮一盏,四更灭两盏,懂吗?” 阿箬眨眨眼:“你是说……咱们赢得太快,有人不信邪?” “不是不信邪。”他冷笑,“是有人压根就没认输。” 话音落,他翻开账册第一页——那是府中暗卫这三天记下的燕王府动静。马车进出时间、巡夜口令更换、连厨房倒泔水的时辰都列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一行字:**子时一刻,青篷车入后巷,无标识,停留半个时辰。** “每天都是这个点?” “对。”阿箬凑过来,“我已经让小石头蹲了两晚,车上没人下车,也没卸货,就那么停着,像等人开会。” 萧景珩眯眼:“等谁?开什么会?总不能是去那儿打双升吧。”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枚不起眼的灰棋,轻轻摆在燕王府西侧一处废弃道观的位置。 “影梭门昨天回报,说那地方夜里有火光,但不敢靠近?” “嗯。”阿箬点头,“守得比皇帝上厕所还严,墙根一圈全是生面孔,不像府兵,也不像江湖人。” 萧景珩摸着下巴:“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搞见不得光的事。” 阿箬翻白眼:“你这话等于没说。” “不,我说的是重点。”他咧嘴一笑,“搞秘密活动的地方,最怕别人知道它秘密。可他们不怕我们知道那里有个破庙,怕的是我们知道他们在烧什么东西。” 他猛地转身:“你今晚扮卖炭妇,去墙根转一圈。捡点渣回来。” 阿箬愣住:“啊?我就为了给你捡垃圾?” “不是垃圾。”他眼神沉下来,“是证据。烧过的东西会留下味道,尤其是纸——前朝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最喜欢写符念咒,搞‘天命所归’那一套。” 阿箬瞪大眼:“你是说……燕王勾结前朝余党?” “不然呢?”他摊手,“他现在孤立无援,朝中没人敢跟他站一块儿,连镖局都退单了。这时候想找外援,还能找谁?难不成去请城隍爷帮忙?” 阿箬咂舌:“那你让我去捡符纸,万一碰上巡逻的怎么办?” “你不是说自己哭得比寡妇还惨,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斜眼看她,“上次偷李尚书家腊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 “那不一样!那是为了吃!” “现在是为了活命。”他收起笑,“听好了,只许在外围晃,不准进院。要是发现有人往里送箱子、抬木匣,立刻撤回来报信。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阿箬撇嘴:“行吧行吧,我去当街溜子总行了吧。”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里掏出一块铜牌,塞进她怀里,“贴身带着。要是真遇上麻烦,把它扔进井里或者灶坑——我知道是你留的记号。” 阿箬低头一看:“这啥?看着像古董摊上五文钱三个的那种。” “这是前朝礼部通行令。”他淡淡道,“当年我翻宫档案时顺的。要是他们真在搞祭祀仪式,看见这个,反应肯定不对劲。” 阿箬眼睛一亮:“哦——你是想钓鱼?” “不。”他摇头,“我是想看看鱼有没有咬钩的冲动。” 半个时辰后,阿箬顶着斗笠、挎着竹筐,在西城废道观外头晃悠。寒风卷着炭屑往她脖子里钻,她一边哆嗦一边盯着那扇破铁门。 终于,一辆骡车吱呀呀驶来,车上盖着油布。两个黑衣人跳下来,抬了个木箱往里搬。门刚开一条缝,里头飘出一股怪味——像是香灰混着腐草,还带点铁锈似的腥气。 她鼻子一抽:“好家伙,这味儿比我上次吃的馊豆腐还冲。” 趁着守卫关门的空档,她迅速绕到墙后,果然在排水沟边发现半片烧焦的纸角。她用炭块裹着塞进袖袋,转身就蹽。 回府时天已全黑。她一头扎进密室,把纸片摊在桌上。 萧景珩拿镊子夹起,对着烛光细看。虽然字迹模糊,但那篆体笔画走势,还有残存的朱砂印痕,和他曾在皇宫禁书阁见过的《玄阴祭典》完全一致。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哇,燕王爷。” “咋了?”阿箬问。 “他这是准备翻盘啊。”他把纸片放进火盆,看着它化成灰,“知道自己硬拼不行,就开始玩阴的了。勾结前朝遗族,搞什么‘天命重归’的戏码,想用舆论反杀我们。” 阿箬挠头:“可这招能成吗?现在满城都在唱‘燕王克扣军粮’,谁还信他是什么真命天子?” “问题就在这儿。”他眼神锐利起来,“越是风声鹤唳,越容易出事。老百姓不怕你有钱有势,怕的是你背后有鬼。一旦传出‘燕王通妖术’‘借亡魂造*反’这种话,哪怕假的,也会让人觉得他不该坐龙椅。” 阿箬恍然:“所以他是想先把水搅浑?” “没错。”他站起身,“我们现在占优势,但他不怕乱——乱了才有机会。他等的就是一个突发事件,比如太子突然嗝屁,或者皇帝做噩梦梦见先祖托付江山,然后他跳出来喊一句‘我才是正统’。” 阿箬听得直冒冷汗:“那咱们咋办?直接揭发?” “不行。”他摇头,“现在证据太少,说了没人信,反倒显得我们在抹黑政敌。而且……”他顿了顿,“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留了后手。我们现在动他,就像踩雷,不知道底下埋得多深。” 阿箬急了:“那难道就让他这么搞下去?” 萧景珩却笑了:“当然不。我们要做的,不是拆台,是搭台。” “啊?” “他想演大戏,那就让他演。”他走到沙盘前,将代表南陵世子府的黑棋稳稳压在中央,“但我们得换个舞台——让他在我们的地盘上唱。” 他转头下令: “第一,所有对外联络启用双层暗语。今天说的是‘东市开新铺’,意思是‘加强戒备’;明天变成‘西街修井台’,就是‘暂停行动’。每日口令由我和你亲自定,不准提前泄露。” “第二,府中增设三处瞭望点——书房飞檐、后花园假山、马厩顶棚。每班两人,轮值两炷香时间,必须记录周边一切异常动静,包括飞鸟掠过次数、狗叫几声。” “第三,庆功宴照常办,但宾客名单重新筛一遍。凡是最近三个月跟我没交集、突然送礼套近乎的,全部列入观察名单。来的每个人,进门先由你亲自迎,笑脸要够甜,眼神要够毒。” 阿箬嘿嘿一笑:“明白,装可爱查卧底呗。” “聪明。”他点头,“记住,我们现在不是猎人,是猪圈里的猪——看起来胖乎乎任人宰割,其实牙早就磨好了。” 阿箬正要答话,外头传来轻叩声。一名亲卫低声禀报:“世子,城西方向,那辆青篷车又出现了,正往燕王府后巷去。” 萧景珩看了眼沙漏:“准时得跟打卡上班似的。” 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布防图上添了三条虚线,分别指向道观、后巷与城南一处隐秘据点。 “他们在串联。”他低声道,“今晚之后,动作会更快。” 阿箬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张越来越复杂的图,忍不住问:“你说……他们到底想干嘛?” 萧景珩没回头,只是将一枚灰棋悄然移到燕王府侧翼,指尖用力一按,棋子稳稳立住。 “他们想借死局翻盘。” “那咱呢?” “咱就坐着看戏。”他嘴角微扬,“顺便给演员们……加点特效。” 烛光摇曳,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他忽然抬手,吹灭了最近的一盏灯。 黑暗扑面而来,密室陷入短暂寂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亲卫疾步进来,手中捧着一只泥封木匣,声音压得极低: “世子,西城暗哨刚送来的……是从道观墙根刨出来的,里面有一块刻字铜牌,还有一撮白灰。” 萧景珩缓缓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金属表面。 他尚未打开,外面忽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那是府墙东南角瞭望点专用的警讯铃。 阿箬猛地抬头:“有人翻墙?” 萧景珩却不动,只盯着手中木匣,低声说: “不是翻墙的人来了。” “那是?” “是他们开始动手了。” 第82章:情报失误,陷入小困境 第82章:情报失误,陷入小困境 警讯铃还在响,一声比一声急。 萧景珩没动,手里的木匣已经打开,那块刻字铜牌躺在掌心,冰得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白灰沾在指缝,细得像雪,一搓就没了。 “这玩意儿……”他盯着铜牌上的纹路,“不是祭祀用的符器,就是招魂幡底座。” 阿箬凑过来,鼻尖都快贴上铜牌:“咱之前捡的烧纸,跟这个是一套吧?说明道观里真有人搞事,不是空穴来风。” 萧景珩点头:“但问题是——他们想搞谁?” 话音未落,亲卫冲进来,喘得像跑了三里地:“世子!城南废弃驿站方向,有黑影集结,人数至少三十,全蒙面,带刀不带旗。” “哦?”萧景珩眉毛一挑,“燕王家的夜游团又加班了?” 阿箬立刻接话:“我前两天蹲点时就发现不对劲!他们换岗频率翻倍,还偷偷运箱子进去。昨晚上我躲在粪坑边上听墙角,两个黑衣人嘀咕‘动手不留活口’‘张侍郎府今晚清场’——这不就是冲着东宫那条线去的?” “张侍郎?”萧景珩摸着下巴,“那个天天咳嗽、走路打摆子、奏折写一半能睡着的老书呆子?” “对啊!”阿箬一拍桌子,“他是太子党里最硬气的,不肯倒戈,燕王早想弄他了。现在太子病重,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时候。” 萧景珩眯眼想了想,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如果真是冲他去的,咱们不能坐视。张侍郎一倒,朝中亲太子派立马塌半边天,燕王就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势。” 阿箬猛点头:“而且他要是死在咱们眼皮底下,别人还以为咱南陵世子府怕事躲着呢!以后谁还敢跟咱们站一块儿?” “行。”萧景珩抬手一挥,“传令下去,暗卫主力调往张侍郎府周边,埋伏在三条主巷口。记住,不准露头,只许反制偷袭。一旦发现敌方行动,立刻截杀带队头目,其余人逼散就行。”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凑上来:“这回咱们可算抢了先手,等燕王的人撞上来,直接来个瓮中捉鳖——诶,你说咱们要不要给那群傻子准备点鞭炮?吓唬吓唬他们,也热闹热闹。”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当这是庙会赶集呢?真以为人家是来串门拜年的?” “哎呀,开个玩笑嘛。”阿箬吐吐舌头,“再说了,这次情报可是我亲手扒出来的,铁证如山,错不了。” 萧景珩没接这话,只是低头看着沙盘,眉头微微皱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更将近。 密室里静得能听见蜡烛芯爆火的声音。 突然,一名暗卫翻窗而入,脸色发白:“报——张侍郎府平安无事!对方根本没去!反而是咱们埋伏的兄弟在撤退途中遭袭,东南角巷道有埋伏,三名弟兄当场失联,剩下的人被迫分散突围!” “什么?!”阿箬猛地站起来,“不可能!我亲耳听见他们说要动手!” “可事实就是没人去张府。”暗卫声音发抖,“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刚准备收队,冷箭就从屋顶射下来,接着七八个人从暗处杀出,全是狠角色,招招奔命。” 萧景珩坐在那儿没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在数心跳。 “所以……”他缓缓开口,“我们扑了个空。” “不止是空。”暗卫低声道,“对方像是知道我们会去埋伏,专门设了个局,等着咱们的人钻。”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阿箬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是我……是我听错了?还是……还是我记混了?” 她猛地摇头:“不,我没记错!那句话就是‘张侍郎府今晚清场’!我听得清清楚楚!” 萧景珩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责备,反而有点心疼。 他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喝一口。” 阿箬愣住:“你……你不骂我?” “骂你干嘛?”他靠在案边,语气平静,“敌人放饵,咱们咬钩,很正常。谁还没翻过车?上个月我还把赌坊账本当成兵防图看过呢。” 阿箬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可这次不一样!因为你信了我,才下令出击!现在兄弟们伤的伤、丢的丢,都是因为我轻信了一句墙角话!” “错不在你。”萧景珩打断她,“是我们太想赢了。” 他顿了顿:“燕王现在是什么处境?孤立无援,朝臣避之不及,连镖局都退单。这种时候,他最怕的是我们稳扎稳打,一步步把他逼死。所以他要做的,不是正面硬刚,而是让我们乱。” 阿箬怔住。 “他故意放出假情报,就是要我们动。”萧景珩冷笑,“一动,就会暴露布防节奏、调动路线、人员配置。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冲着咱们最薄弱的地方来。” “所以……他根本不想动张侍郎?” “对。”萧景珩点头,“张侍郎是个幌子,咱们才是目标。他要的不是杀人,是打乱我们的阵脚。” 阿箬双手紧紧攥着袖角,指甲都掐进肉里:“那三名弟兄……会不会已经……” “别瞎猜。”萧景珩语气一沉,“活着的,我们会救回来。死了的,这笔账也得算清楚。” 他走到沙盘前,盯着代表张侍郎府的那枚小旗,忽然伸手一把拔掉。 “从现在起,所有行动取消预判。”他声音低下来,“不再相信任何‘听见的话’,不再追查任何‘可疑地点’。谁再拿道听途说当军情,直接关柴房三天。” 阿箬低头:“我……我愿意受罚。” “罚你干嘛?”他瞥她一眼,“你是替我扛雷的,我要罚你,岂不是显得我很蠢?” 阿箬嘴角抽了抽,想笑又笑不出来。 萧景珩转身坐下,拿起布防图,一页页翻看。 “咱们之前布了三处瞭望点,庆功宴宾客筛了两轮,联络改用双层暗语。”他一条条念,“但现在回头看,每一步都在被人盯着走。” “你是说……咱们内部有鬼?”阿箬声音压低。 “不一定是有内奸。”他摇头,“更可能是我们太规律了。敌人只要盯几天,就能摸清我们的反应模式——一听风吹草动就调兵,一有线索就出击。像极了那种一看到‘限时秒杀’就忍不住下单的冤种。” 阿箬小声嘀咕:“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平时总说‘情报为王’……” “情报是王,但假情报就是狗。”萧景珩合上图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被牵着鼻子走了第一步,接下来他会怎么出招?” 他忽然抬头:“你说,他为什么非要引我们去东南巷?” 阿箬一愣:“因为……那里偏僻,容易埋伏?” “不对。”萧景珩眼神一凝,“那是我们暗卫日常换岗的必经之路。而且靠近老麻子常走的乞儿巷——如果我们的人分散逃跑,大概率会往那边撤。” “你是说……他连我们撤退路线都算好了?” “不止。”他冷笑,“他甚至可能知道我们会派谁去收尸、谁去查漏、谁来报信。”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阿箬感觉后背发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声音有点抖,“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或者……暂停一切联络?” 萧景珩没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墙边,吹灭了两盏灯。 烛光骤减,只剩一豆幽火,在墙上投下他半边轮廓。 他低头看着摊开的情报记录,从头开始,一行一行地读。 “重新捋一遍。”他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从第一句‘动手不留活口’开始——是谁说的?在哪儿说的?语气什么样?前后说了几句?有没有停顿?有没有咳嗽?” 阿箬赶紧掏出随身小本本:“我记得……是两个男人,声音压得很低,一个粗一个细。粗的那个说‘张侍郎府今晚清场’,细的回了一句‘东边准备好陷阱’,然后就没下文了。” “东边?”萧景珩猛地抬头,“他们说的是‘东边’,不是‘东南巷’?” “对……好像是。”阿箬回忆着,“我当时只顾着记张侍郎的事,没注意这个……” 萧景珩缓缓坐回椅子,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 “陷阱在东边。”他喃喃道,“但我们去了南边。结果在东南遇袭——正好卡在中间。” 他忽然睁开眼:“这不是巧合。” 阿箬屏住呼吸:“你是说……他们故意说‘东边’,就是为了让我们判断失误?” “高明啊。”萧景珩笑了,笑得有点冷,“一句话,三个坑:一个是张侍郎,一个是东边,一个是我们的惯性思维。我们一个没跑,全踩了。” 他抓起炭笔,在纸上迅速画出一条路线图。 “他们真正要动的,根本不是人,是线。” “线?” “联络线。”他笔尖一顿,“他们要切断我们的眼耳。” 阿箬瞪大眼:“所以那些兄弟……不是失踪,是被截了口信?”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张图,目光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叩击声。 亲卫低声禀报:“世子,东南巷找到一具尸体……是咱们的人,怀里揣着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西’。” 萧景珩缓缓起身,接过那张残纸。 火光下,那个“西”字歪歪扭扭,像是临死前用血写的。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问阿箬:“你上次去道观墙根,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北边绕的啊,怎么了?” 他嘴角微微抽动:“可你明明是从西边进的巷子。” 阿箬愣住。 第83章:冷静分析,找出破局点 第83章:冷静分析,找出破局点 阿箬瞪大眼,嘴巴张了半晌,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愣是没发出声。 萧景珩盯着那张“西”字残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是在给谁点卯。 “你从西边进的巷子。”他语气平得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可你刚才说的是‘北边绕回来’。” “我……”阿箬结巴了一下,“我是真以为自己走的是北边啊!黑灯瞎火的,墙又高,拐个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问题就在这儿。”萧景珩把残纸往桌上一拍,“他们不是要我们听错一句话,是要我们记错一整套逻辑。你以为你在偷情报,其实你是他们的提词器。” 阿箬眉头皱成一团:“啥意思?我成背台词的了?” “对。”萧景珩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张泛黄的京城舆图,哗啦一声铺满整张案几,“来看——你那天去道观墙根,走的是西巷入口,这是起点;咱们的人埋伏在南面张侍郎府外,这是诱饵点;遇袭在东南角,这是杀招位。” 他拿炭笔啪啪啪连点三下,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三角。 “敌人呢,早就摸清咱们的习惯:一听风就是雨,一有线索就调人,行动路线跟早市买菜大妈一样规律——固定时间、固定路径、固定撤退口。”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所以他们故意让我听见‘东边陷阱’,就是为了让我往东南方向带节奏?” “聪明。”萧景珩勾唇一笑,“一句‘东边’,听着像是方位提示,其实是心理干扰。你一听‘东’,脑子里自动排除南、西、北,注意力全往东边飘,结果人家打的是东南夹角,正好卡在你思维盲区。” 他顿了顿,眼神一冷:“更狠的是,他们算准你会慌,会报信,会派人收尸。所以那一具尸体怀里的‘西’字,根本不是求救信号。” “那是……?” “是坐标。”萧景珩指尖重重落在地图西侧一处隐秘岔道,“这里是老麻子乞儿帮的传信捷径,也是我们和影梭门联络的暗线咽喉。三名失联兄弟,不是战死,是被人截了口信——连人带话,一起吞了。”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燕王真正想动的,从来不是张侍郎,也不是我们的人……是他妈的情报网?” “bingo。”萧景珩打了个响指,“他现在就像个蹲在蜘蛛网边的癞蛤蟆,不急着吃虫,先剪几根丝线,等你发现网塌了,他已经把你围中间了。” 阿箬拳头攥得咯吱响:“难怪最近几天,老麻子那边回信慢得像树懒拉屎……原来早被掐脖子了!” “现在明白为啥我让你别轻举妄动了吧?”萧景珩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敌人设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我们乱动。我们一动,暴露的就不只是兵力,还有反应速度、联络频率、应急方案——全套操作手册都送上门了。” 阿箬咬牙:“那咱们岂不是成了考场里偷看小抄的学生,结果小抄是老师故意塞的假答案?” “不止是假答案。”萧景珩冷笑,“是连试卷题目都是人家出的。” 屋里静了几秒。 阿箬忽然抬头:“那我们现在咋办?总不能干坐着等他们把所有线都剪断吧?” “当然不。”萧景珩眯起眼,“既然他知道我会动,那我就偏不动。” “不动?” “不但不动,还要让他以为——”他声音压低,“我已经瘫了。” 阿箬眼睛一亮:“装死?” “比装死还狠。”他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我要让他觉得,南陵世子府已经崩了盘,主心骨垮了,手下散了,连狗都不叫了。” “然后呢?” “然后?”萧景珩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就去给他添把火。” “我去?”阿箬指着自己鼻子,“干啥?再演一出饿晕街头哭诉旧主薄情?” “这次不演苦情剧。”他摇头,“演丧葬剧。” “哈?” “今晚你就去道观废墟走一趟。”萧景珩低声交代,“不是偷听,是留话。找块显眼的破墙,用炭笔写上:‘南陵联络网已毁,世子心灰意冷,三日内遣散旧部’。” 阿箬眨眨眼:“就这么写?不怕被当成疯子涂鸦?” “不怕。”萧景珩胸有成竹,“燕王现在就像个炒股炒到裤衩都不剩的大户,天天盯着K线图找反弹信号。只要看到‘遣散旧部’四个字,他立马精神抖擞,连夜开会部署收割计划。” “所以他一动,我们就反手掏他腰子?”阿箬嘿嘿笑了。 “对。”萧景珩眼神锐利,“他以为我们在崩溃边缘,实际上我们在憋大招。他以为我们只剩一条路,其实我早挖好了十道地道。” 阿箬搓着手跃跃欲试:“那我现在就去准备炭笔和抹黑脸的锅底灰?” “不急。”萧景珩抬手拦住她,“先停掉所有明哨,召回外围耳目,三天内不用任何暗语接头。对外放风,就说本世子昨夜受惊过度,突发癔症,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连李阁老来了也不见?” “就算皇帝微服私访,你也得说:‘抱歉,我家主子正抱着鸡腿念往生咒,腾不开嘴。’” 阿箬噗嗤笑出声:“那你这几天岂不是得真装病?饭都不能好好吃?” “饭照吃。”萧景珩摆摆手,“但得吃得像个快断气的。比如端碗粥,手要抖,喝两口就咳,咳完还得吐口红布——记得用羊血冻,别太假。” “懂了。”阿箬一本正经点头,“我再安排几个小乞丐在府外哭丧,喊‘世子爷不行了’‘南陵要完了’,把气氛烘托到位。” “加分项。”萧景珩满意地点头,“记住,这场戏的核心不是骗他一时,是让他相信——我们已经失去反击能力。” 阿箬忽然想到什么:“可万一他不信呢?派人来试探怎么办?” “那就欢迎他来。”萧景珩冷笑,“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大厦将倾,人心尽散’。我们可以安排一场‘内讧戏’——让两个亲卫当街打架,一个骂‘老子不干了’,另一个喊‘你敢跑?账还没结呢!’” “妙啊!”阿箬拍大腿,“还可以让老管家在门口烧名册,边烧边叹气:‘这些年跟着主子拼死拼活,最后落个鸟兽散……’” “烧真名册。”萧景珩淡淡道。 “啊?!”阿箬吓一跳,“真烧?那不是把底裤都脱了?” “烧副本。”他瞥她一眼,“真正的名单早藏进棺材了。但敌人不知道,他们只会看到——我们连保密意识都没了,彻底乱了阵脚。” 阿箬深吸一口气:“这招太损了……但我喜欢。” 萧景珩踱步到窗前,掀开一角帘子,望向远处沉沉夜色。 “燕王现在最希望我们做什么?”他忽然问。 “追查失踪兄弟?夺回信道?”阿箬脱口而出。 “那就偏不让他如愿。”他转身,眸光如刀,“他设局诱我们动,我们就静下来。他想看我们慌,我们就睡大觉。他等着我们反扑,我们就先把旗给降了。” 他缓步走回案前,拿起炭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以退为进** “等他放松警惕,冲着下一个目标动手时——”萧景珩笔尖一顿,抬眼看向阿箬,“我们再杀回去。” 阿箬咧嘴一笑,眼里闪着光:“到时候,让他知道什么叫——” “什么叫?”萧景珩挑眉。 “什么叫,装孙子的,才是真大佬。” 第84章:门派危机,紧急去救援 第84章:门派危机,紧急去救援 萧景珩正靠在塌上啃鸡腿,油乎乎的手指头还捏着半块红布,嘴里哼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窗外那盏摇晃的灯笼。 府里静得像口棺材。 三天了,南陵世子“疯”得连皇帝赐的药都拿去喂狗,亲卫打架、管家烧名册、小乞丐在门口哭丧喊“主子要归西”,全套戏码演得比梨园还专业。外头风传:萧家这纨绔彻底崩了,就差选个黄道吉日发丧。 可没人知道,他半夜三更还在地图上画圈圈。 阿箬蹲在屋檐下数铜板,一边嘀咕:“再这么装下去,我怕咱们真成孤家寡人了。”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贴墙翻进来,扑通跪地,手里攥着一块染血的破布。 萧景珩眼皮一跳,鸡腿直接扔桌上。 那黑衣人抖着手把布片摊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西岭……火起**。 空气瞬间凝固。 他一把抓过桌角的地图,手指顺着山势一路划到西北角,猛地拍案:“影梭门!” 阿箬蹭地站起来:“不是说他们早就断联了吗?怎么还有信传出来?” “最后一口气。”萧景珩眼神冷得像冰,“敌人以为我们的情报网全废了,漏了这一段死角。现在能传消息,说明那边还没完全沦陷,但也快撑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扯下脖子上的香囊往火盆里一丢,火焰“轰”地窜高,映着他半边脸明半边暗。 “收拾东西,走人。” “啥?”阿箬瞪眼,“你不继续装死啦?外面可都等着你咽气办白事呢!” “死人突然诈尸,才最吓人。”他冷笑一声,从床底抽出一把短刀塞进靴筒,“燕王算准我会缩着不动,所以敢放心大胆去端我的后路。但他忘了——老子装孙子的时候,才是最能搞事的时候。” 阿箬咧嘴一笑:“懂了,现在是‘你以为我在躺平,其实我在憋大招’。” “B站弹幕都说对了。”萧景珩顺手抄起件灰袍罩身上,又低声对角落里的暗卫道:“若三日内无讯,按B线启动。” 那人点头隐入黑暗。 两人翻墙而出,轻功都没敢用,一路猫腰穿巷,直奔城西马厩。萧景珩牵出两匹瘦马,看着跟拉煤的差不多。 “你就打算骑这俩玩意儿跑几百里山路?”阿箬扶额。 “显眼的马早被盯死了。”他翻身上马,拍拍马屁股,“这叫战略性低调。” 夜风呼啸,马蹄声压进泥水里,京城灯火渐渐落在身后。 三个时辰后,远处山峦轮廓浮现,火光已在天边烧成一片赤红,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到了。”萧景珩勒马停住,望向山顶那座依山而建的门派总坛。 此刻,整座山门已被撕开一道口子,喊杀声夹着惨叫不断传来,火舌舔上飞檐,噼啪作响。黑衣人影成群结队往里冲,手法狠辣,专打穴位、撒毒粉、放冷箭,一看就是前朝遗族的老底子路数。 守方节节败退,阵型眼看就要散架。 “正面冲等于送人头。”萧景珩眯眼,“绕后。” 两人弃马步行,借着崖壁藤蔓攀上侧峰,避开主战场,从一处坍塌的角楼潜入后院。刚落地,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抽泣。 推门一看,几个年轻弟子蜷在墙角,浑身是血,其中一个胳膊都被砍断了,拿布条死死捆着。 “谁……你们是谁?”有人颤声问。 “自己人。”萧景珩简短回了一句,蹲下检查伤势,“掌门呢?” “被……被暗器所伤,抬去了藏经阁……主力被调去东谷伏击假目标,中计了……”那弟子声音发抖,“我们……守不住了……” 话没说完,外头脚步声逼近。 阿箬立刻拽过一具尸体盖在自己身上,顺手把萧景珩按倒:“别动,装死。” 一群黑衣人踹门进来,四处搜查,领头的挥刀劈开柜子,骂了句脏话就要走。 阿箬突然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羊血冻做的道具,顺着嘴角流下来,演技立马在线。 “这儿有个活的!”一人喊。 “补一刀,走人!”头目冷冷下令。 刀光闪过刹那,阿箬猛地翻身,袖中迷香弹“啪”地炸开,一股辛辣气味弥漫开来。几人顿时鼻涕眼泪齐流,捂脸狂咳。 “什么东西?!” “有毒!快撤!” 混乱中,萧景珩已拎刀冲出,一脚踹翻一人,拉着阿箬就往钟楼跑。 “鸣钟三响,残部集结!”他边跑边吼,“这是最后据点,给我撑住!” 阿箬拔下发簪撬开锁链,萧景珩抡锤砸钟—— 当!当!当! 三声钟响穿透火海,残存弟子闻声而动,纷纷向钟楼靠拢。 东侧防线暂时稳住。 但敌人反应极快,很快调来一波增援,攻势更猛。一支火箭射来,正中钟楼横梁,木屑纷飞,整座楼都在晃。 “不行了!”有弟子哭喊,“兵器没了!弓箭也打光了!” 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灰,咬牙下令:“把剩下火油全倒在主殿台阶上!点燃!” 几人拼死搬运,倾倒完毕一点火,烈焰腾空而起,形成一道火墙,暂时挡住敌军推进。 “狼烟也点起来!”他指着山顶旗杆,“让远处看得见!” 浓烟冲天而起,在夜空中扭成一条黑龙。 阿箬喘着粗气趴在他身边:“接下来咋办?等援军?可谁知道能不能来?” “不来也得等。”他盯着山道尽头,“我们现在是吊着一口气的人,拼的就是谁能多撑一秒。”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爬起来:“信物!门派信物铃铛还在藏经阁!” 不等他说啥,她Already窜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火光深处。 几分钟后,清越的铃声响起——叮咚、叮咚、叮咚。 那是影梭门祖训警音,百年未响。 残存弟子浑身一震,有人开始低吼,有人握紧断刀站起,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燃起火光。 “死战不退!”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死战不退!”众人跟着怒吼。 火墙之后,萧景珩靠着断裂的柱子,手臂被划了一道深口子,血顺着指尖滴落。他抬头望着远方夜空,狼烟仍在升腾,山道依旧漆黑。 阿箬跌跌撞撞跑回来,脸上熏得黢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铜铃。 “你说……他们能看见吗?”她喘着气问。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抬起沾血的手,指向天空。 就在那一刻,远处山脊上,一点微弱的火光忽闪了一下。 像星星,又像眼睛。 第85章:援军赶到,反击展锋芒 第85章:援军赶到,反击展锋芒 远处山脊那点火光一闪,萧景珩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错觉。 “来了!”他低吼一声,一把抓起阿箬刚抢回来的铜铃,冲到断裂的旗杆前,用染血的手指把铃铛死死绑在顶端残木上。风一吹,叮当乱响,像是老天爷敲起了破锣。 “只要铃声还在,影梭门就没死!”他扯着嗓子喊,“都给老子挺住!援军到了,现在撑不住,回头谁给你烧纸?” 这话比什么圣旨都管用。几个瘫在地上的伤员一听,硬是撑着断腿爬了起来,有人拿刀拄地,有人抱着半截房梁当盾牌,眼神从涣散变回凶狠——饿狗被逼到墙角还能反咬一口,何况是这群玩命出身的江湖人? 阿箬抹了把脸上的灰,顺手把破布条缠得更紧,一边吆喝:“东边堆梁子!西边倒油!快!别等敌人给我们发请帖!” 她话音未落,对面黑压压一片人影已经压了过来,手里拎着火油罐,背上背着强弩,一看就是冲着钟楼来的。这要是炸了根基,整座楼得塌,他们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来得好!”萧景珩冷笑,抄起地上一块碎石就甩出去,“啪”一声正中一个举罐子的脑袋,那人当场栽倒,火油洒了一地。 “打头阵的都给我盯准了!”他一脚踩上断墙,挥刀指向敌群,“先砸脑袋,再掀罐子,谁敢靠近十步内,老子让他变烤猪!” 话落,三枚石子接连飞出,两个砸翻持罐者,一个直接卡进弓弦里,把一张强弩废了个彻底。 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几轮箭雨泼过来,嗖嗖擦着耳朵过,有根直接钉进柱子,离萧景珩脖子不到两寸。他眼皮都没眨,反手抽出刀鞘一拨,箭杆应声落地。 “你命真硬。”阿箬蹲在他旁边,一边往断梁缝隙塞干草一边嘀咕,“上回装疯卖傻逃过一劫,这回直接真人版极限挑战。” “那当然。”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可是B站年度最能苟男主,开局濒死局都能翻盘。” 正说着,敌阵突然一顿,紧接着一阵骚动。 只见山道拐角处,火把如星河倾泻,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旗帜猎猎,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梭”字——影梭门在外分舵的标记! “是‘夜鹞子’那帮野狗回来了!”阿箬眼睛一亮,“我还以为他们早跑路了呢!” “我让他们去搬救兵的时候,顺手塞了张欠条。”萧景珩抖了抖袖子,“写的是‘南陵世子萧景珩,欠影梭门三百顿酒肉,凭此条兑付’。这群家伙最爱吃白食,怎么可能不来?” 话音刚落,援军已杀至山门。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外号“铁脖枭”,拎着一对短斧就往敌群里跳,嘴里还嚷着:“老子来吃霸王餐了!谁拦我吃饭,我就削他当配菜!” 这一冲,直接撕开敌军侧翼。原本压着打的黑衣人顿时阵脚大乱,有的转身就跑,有的还想顽抗,结果被两面夹击,砍瓜切菜般放倒一片。 “机会!”萧景珩一刀劈翻试图攀墙的敌人,转身大吼,“阿箬!点火!” “早等着呢!”她一脚踢翻油桶,火折子一甩,“轰”地一声,环形火带瞬间燃起,把钟楼围成铁桶阵。几个想绕后偷袭的敌人直接被燎成了火人,惨叫着滚下山坡。 火光映天,铃声不绝,援军主力趁势推进,残部也纷纷提刀跟上。刚才还摇摇欲坠的防线,眨眼就成了反攻桥头堡。 萧景珩提刀跃下断墙,右臂火伤疼得钻心,但他没空管。看见一个黑衣头目正指挥撤退,他二话不说追上去,一刀劈断对方长剑,顺势一脚踹中膝盖。 “哎哟!”那人跪地哀嚎,“爷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萧景珩踩着他手腕,刀尖抵喉。 “这……这……”那人支吾。 “不说?”他手腕一转,刀锋轻轻一划,血线立现,“我听说你们这行有个规矩——舌头割了还能活,喉咙破了可就哑巴了。” “我说!是燕王府的人接的头!说要端掉你们的情报窝点,赏金三千两!”那人立马招了,“但我们没想到你们还有援军啊!这买卖太亏了!” “亏?”阿箬走过来,一脚踩住他另一只手,“你们烧我们房子、杀我们兄弟的时候,怎么不说亏?” 她顺手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往那人脸上一泼——不是毒药,是特制辣椒粉混合石灰,专治各种嘴硬。那人顿时涕泪横流,鬼哭狼嚎。 “留口气,待会审讯用。”萧景珩收刀,抬头望向战场。 火势渐弱,敌军溃不成军,残余之敌正朝后山逃窜。影梭门弟子与援军联手清扫残敌,刀光剑影中夹杂着怒骂和惨叫,气氛从压抑绝望彻底转为狂暴宣泄。 “总算喘口气了。”阿箬靠在断碑上,喘得像拉风箱,“你说他们为啥非得挑今晚动手?是不是知道你‘疯’了,觉得有机可乘?” “聪明。”萧景珩扯了扯烧焦的袖子,“他们以为我缩着不动,其实是我在等他们把家底掏出来遛一圈。现在嘛——”他抬手一指满地尸体和散落的兵器,“全成了我的战利品。” 正说着,铁脖枭大步走来,盔甲上全是血,但精神抖擞:“世子爷,清点过了,俘虏十七个,死的三十多个,咱们这边阵亡九人,伤二十出头。” “伤亡算轻的。”萧景珩点头,“把俘虏分开看管,别让他们串供。尸体先别埋,等天亮再查身份。” “明白。”铁脖枭抱拳,“对了,东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一批空营帐和假号旗,果然是调虎离山。” “我就知道。”萧景珩冷笑,“燕王这招‘声东击西’玩得挺熟啊,可惜碰上我这个专拆套路的。” 阿箬忽然弯腰从一具敌尸腰间拽出块牌子,擦了擦递过来:“你看这个。” 萧景珩接过一看,铁质腰牌,正面刻着暗纹,背面是个“燕”字烙印。 他手指摩挲着那道痕迹,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真是冲着咱们来的。”阿箬低声说,“不是什么江湖仇杀,是奔着南陵势力来的。”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把腰牌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远处,最后几缕狼烟仍在升腾,晨风一吹,像一条条不甘消散的魂。火场边缘,有弟子正用断刀撬开一块塌陷的地砖,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阿箬刚想走过去看,萧景珩却伸手拦住她。 “别动。”他盯着那块地砖的缝隙,声音低沉,“那里不对劲。” 他慢慢蹲下,用刀尖轻轻拨开浮灰——砖缝里,卡着半片烧焦的纸角,边缘整齐,像是被人刻意藏进去的。 纸面上,隐约可见几个墨迹模糊的字: **……兵部……七日……** 阿箬屏住呼吸:“这是……?” 萧景珩盯着那行字,眉头越皱越紧。 第86章:阴谋揭穿,局势再明朗 第86章:阴谋揭穿,局势再明朗 萧景珩的手指还卡在地砖缝里,刀尖挑着那半片焦纸,火光一晃,墨迹像是活了似的往他眼里钻。 阿箬蹲下来,脑袋几乎贴到他肩膀上:“这字……‘兵部’?后面是不是还有个‘七日’?” “不是‘七日’。”萧景珩眯眼,“是‘七日签押’。这格式,我见过——兵部下发边关调令的底稿专用抬头。” 铁脖枭一脚踩碎旁边半截木梁,嗓门跟打雷似的:“等等,你们说这玩意儿是兵部的?可咱们影梭门又不归兵部管,他们往这儿塞假文书图啥?” “图的就是让别人以为我们归兵部管。”萧景珩冷笑,“栽赃。一份写着‘南陵世子勾结前朝余党,密令影梭门藏匿逆贼’的调令,烧一半埋地下,等朝廷来人‘搜查证据’——好家伙,人证物证俱全,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阿箬猛地一拍大腿:“难怪那帮黑衣人打完就往钟楼地窖钻!我还以为他们是找宝贝,原来是来埋锅造饭——不对,是埋罪名!” “聪明。”萧景珩把纸片小心夹进随身皮囊,“现在问题来了:谁能把兵部的公文格式摸得这么熟?还能搞到专用印泥?” “燕王府。”铁脖枭吐出俩字,像砸石头,“除了他们,谁敢动兵部的活儿?” “不止。”萧景珩站起身,抖了抖裤腿上的灰,“能打通兵部关节的,得是管粮饷调度的实权人物。仓曹主事,专管军粮转运文书盖印——这位置,向来是燕王的人。” 阿箬眼睛一亮:“哎!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去礼部后巷偷听那几个小吏吹牛,说有个燕府仓曹半夜送木匣去兵部某主事家里,说是‘账册核对’。我当时还纳闷,账册有啥好半夜核对的,难不成怕鬼查账?” “现在不怕鬼了,怕的是活人做假账。”萧景珩咧嘴,“来吧,咱们拼个全家桶。” 铁脖枭一挥手,两个弟子拖上来一具穿黑袍的尸体,胸口插着半截断刀,脸上还糊着辣椒粉混合石灰的残渣。 “头目级的。”铁脖枭扒开尸体腰带,“搜出这个。” 他递过来一张烧得只剩三分之一的纸卷,边缘焦黑,但中间几行字勉强可辨: > “事成之后,按约焚毁账册……余款由西市老槐记铺转交……凭铜印取货。” 萧景珩接过一看,瞳孔一缩:“‘西市老槐记’?那是燕王府私设的钱庄暗号!他们连银子走哪条线都想好了。” 阿箬突然伸手:“等等!让我看看那枚铜印。” 铁脖枭从尸身上摸出一枚拇指大的铜疙瘩,递过去。阿箬翻来覆去瞅了半天,忽然笑出声:“你们看这儿——侧面有个小缺口,像不像被狗啃过?” “重点不是狗啃没啃。”萧景珩皱眉。 “重点是它跟别的印不一样!”阿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我之前在户部外头蹲点,看见一个穿青袍的小官拿印戳文件,也是燕府仓曹的,但他那枚印侧面光滑得很!说明——这枚是私刻的!专门用来干脏活儿!” 萧景珩盯着铜印,缓缓点头:“懂了。真印在明面走流程,假印在暗地造假信。一明一暗,双线操作,出了事还能互相甩锅。” “这波啊,这波叫《狸猫换太子之兵部特供版》。”阿箬摇头晃脑,“燕王这是想让我们背千年黑锅,还得给他写好评。” “现在差最后一环。”萧景珩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写着《大胤兵部公文规范·天启三年修订本》,“这是我从兵部小吏那儿‘借’来的内部手册。比对一下,看看这份假调令有没有破绽。” 三人围成一圈,火光下逐条对照。 第一条:用纸规格不符——官方文书用的是三丈长、七分厚的云纹笺,而这半张焦纸薄如蝉翼,明显是市面常见宣纸。 第二条:骑缝章位置偏移——正规调令骑缝章必须压住首尾两页各三分之一,而这假货的印痕只蹭了边缘,像是盖章时手抖了。 第三条:签押格式错误——兵部七日签押惯例是“左年右月中批语”,但这纸上却是“上年下月”,活脱脱一个倒挂葫芦。 “三条硬伤。”萧景珩合上手册,嘴角扬起,“这不是伪造,这是公然侮辱兵部智商。” 阿箬拍手:“那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发通稿,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某藩王竟敢伪造兵部红头文件,背后真相令人窒息》!” “你这标题像极了西市八卦摊上卖的《京城秘闻录》。”萧景珩笑骂一句,随即正色,“但道理没错。真相不能只憋在我们肚子里,得让它长腿,自己跑出去。” 他转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将焦纸、铜印、残信一一放入,最后压上那本《公文规范》。 “铁脖枭,派最能跑的兄弟,连夜送这匣子去京城。第一站给李阁老,第二站兵部侍郎周大人,第三站都察院那位最爱揪错字的御史——记住,亲手交,不许经别人手。” “明白。”铁脖枭抱拳,“要是有人拦呢?” “拦?”萧景珩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拿着锤子的人,最怕别人也亮工具’。” 阿箬跳起来:“那我呢?我能干啥?” “你?”萧景珩斜她一眼,“你现在就是江湖第一说书女主播。去钟楼台阶上坐着,把这事从头到尾讲一遍,越离谱越好,最好让老百姓听完觉得燕王不是人,是当代秦桧plus顶配版。” “包在我身上!”阿箬撸袖子,“我这就编个快板——‘燕王爷,心不正,造假文书想害人;南陵世子清如水,影梭门上下皆忠魂!’” 铁脖枭咧嘴:“你还挺押韵。” “那当然,我可是街头艺术学院毕业的。”阿箬翻白眼,“要不要再来段Rap?” “打住。”萧景珩摆手,“江湖人听不懂英文。” “我说的是‘rap’,不是那个‘rap’!”阿箬气得跺脚,“是快节奏顺口溜!” “哦。”萧景珩装模作样点头,“我还以为你要唱《孤勇者》呢。” 阿箬翻了个巨大白眼,拎起铜印就往钟楼废墟上蹿。 半个时辰后,晨风微起,钟楼残垣上坐着个小姑娘,手里敲着破锣当板,嗓门响彻山谷: “各位父老听我言,昨夜血战非偶然! 燕王勾结兵部鬼,想把黑锅扣咱头上甩! 调令造假三处漏,铜印私刻骗不过眼! 若说我们是逆党,那你问问天地鉴不鉴?!” 底下一群江湖游侠听得热血沸腾,有人当场拔刀砍树:“老子当年跟着影梭门救过灾民!谁敢说他们是反贼,先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铁脖枭带着人在要道贴告示,标题血红大字: **《影梭门血书辩诬》** > 吾等江湖草莽,守义不辱。 > 昨夜遭袭,死伤数十,非因私仇,实为权谋所陷。 > 地下藏伪令,欲诬我等通敌;今曝其证,愿天地共察。 > 若无亏心,何惧日月?若行不义,天诛地灭! 告示末尾,按着满手掌的血印。 萧景珩站在钟楼最高处的断柱上,看着阿箬在下面挥舞着铜印喊话,铁脖枭带人四散传讯,远处山道已有快马奔腾而去,蹄声踏破晨雾。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匣副本,轻声道:“这一局,不是我们赢了,是谎言再也遮不住光。” 阿箬忽然回头冲他喊:“喂!你说咱们要不要再加个彩蛋?就说燕王昨晚做梦梦见自己登基,结果龙椅塌了,摔进粪坑?” “你这属于人身攻击。”萧景珩笑骂。 “可老百姓爱听啊!” “那就加上。”他挥挥手,“就说他不仅摔进粪坑,还被自家狗咬了屁股。” 阿箬拍手大笑,转身就喊:“最新爆料!燕王昨夜梦中登基,龙椅塌陷跌入粪池,更惨的是——他家看门狗认不出主人,反咬一口!此乃天谴,诸君慎之!” 山风呼啸,铃声早已停歇,但新的声音正在扩散。 萧景珩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指尖轻轻敲了敲木匣。 匣子里,证据静静躺着。 外面,一场风暴正踩着快马,奔向京城。 第87章:朝堂施压,燕王陷困境 第87章:朝堂施压,燕王陷困境 晨光刚把山道照出影子,萧景珩已经把紫檀木匣的副本塞进阿箬怀里。 “去西市,找老麻子那帮嗓门大的孩子,一人发三个铜板,让他们把‘燕王造假调令’的事编成快板,越离谱越好。” 阿箬翻了个白眼:“又要我当街头女主播?上回说书差点被巡街的当成妖言惑众抓走!” “这次不一样。”萧景珩咧嘴一笑,“证据都送进京了,现在是官方认证的瓜,你只是负责加点料——比如,说他伪造文书时手抖得像帕金森,盖章歪得能当笑话贴在兵部门口。” 阿箬眼睛一亮:“那我再添一句,说他私刻铜印请的是江湖游医,手艺差到连狗都不认。” “可以。”萧景珩点头,“但记住,别扯龙椅塌了掉粪坑那种——那是人身攻击,咱要搞就搞实锤。” 阿箬哼了一声,蹦跶着下山:“懂了,主打一个‘有图有真相,有印没良心’。” 她前脚刚走,后脚三匹快马已冲入京城。李阁老正喝着早茶,门房递上木匣,他打开一看,脸色当场变了。 焦纸、残信、铜印,外加一本《兵部公文规范》,条条对得上,破绽清清楚楚。 “好家伙,这不是造*反,这是公开处刑兵部。”李阁老冷笑一声,立刻命人备轿,“走!上朝!” 与此同时,周侍郎正在批折子,看到“西市老槐记”几个字瞳孔地震——那是燕王府洗钱的老据点,他早盯了半年没抓到实证。如今铁证上门,哪还能忍? 都察院那位最爱挑错字的御史更狠,捧着残信读完,直接拍案而起:“这签名格式错得比童生考秀才还离谱!兵部的脸都被丢尽了!” 三人几乎同时入宫,手里攥着证据,心里揣着火。 金殿之上,皇帝刚坐稳,燕王就抢先进殿,一脸悲愤:“陛下!南陵世子勾结江湖逆党,伪造文书,栽赃宗室!此等行径,若不严惩,皇室尊严何在!” 他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皇帝眉头微皱,正想开口安抚,殿外一声高唱:“李阁老求见——携要案证据!” 气氛瞬间凝固。 李阁老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跟着周侍郎和御史,三人一字排开,跟约好似的。 “臣,有本奏。”李阁老声音不大,却震得满殿安静。 他亲手打开紫檀木匣,取出焦纸残片,高高举起:“此乃昨夜影梭门地砖下挖出之‘兵部调令’底稿,用纸不符规制,骑缝章偏移,签押格式倒挂——三条硬伤,条条踩在《兵部公文规范》雷区上。” 燕王脸色一变:“胡说!这分明是他们伪造的!” “哦?”李阁老不慌不忙,又掏出那枚铜印,“那您解释一下,为何这枚‘燕府仓曹’官印,侧面有明显私刻痕迹?而户部登记在册的真印,却是光滑如新?” 燕王语塞。 周侍郎接话:“更巧的是,边关军粮账册显示,甲字营近三月无调拨记录,可这份假令却写着‘即日启运’——空手套白狼,玩得挺溜啊。” 御史最后登场,展开一张血书告示:“这是影梭门弟子用血按的手印,标题就八个字——《影梭门血书辩诬》。百姓已经在传了,说咱们朝廷包庇逆王,打压忠良。” 他顿了顿,盯着皇帝:“陛下,民怨一起,压都压不住。您要是再不出面彻查,明天街头唱的就不只是快板,而是挽歌了。” 大殿死寂。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他不想动燕王,可眼前证据确凿,群臣联名施压,再装聋作哑,怕是要被人骂“昏君”。 终于,他沉声道:“着刑部、都察院联合彻查燕王府与兵部往来文书,暂停燕王入朝议政之权,待案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一句话,燕王脸都绿了。 “陛下!冤枉啊!”他扑通跪下,还想辩解。 皇帝抬手打断:“退下吧。” 两个字,冷得像冰。 燕王踉跄退出大殿,背后全是冷汗。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 不是输在手段,是输在节奏。 他以为萧景珩还是那个只会逗鸡遛狗的纨绔,结果人家早就布好了局,从江湖到庙堂,一步扣一步,把他往坑里推。 更让他崩溃的是,回府路上,听见茶摊上几个百姓正议论: “听说了吗?燕王伪造兵部文书,想把黑锅甩给南陵世子!” “难怪前阵子闹什么神鸟下凡,原来是南陵世子在钓鱼执法!” “啧,这波操作,比戏台上的《狸猫换太子》还狠。” 燕王气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他冲进书房,一脚踹翻茶几,瓷盏碎了一地。 “萧景珩!你不过是个装疯卖傻的纨绔,也敢逼我至此?!” 没人回答。 门外小厮战战兢兢:“王爷……仓曹主事……连夜跑了。” “什么?!” “还有……兵部那几位大人,闭门不见……连您的拜帖都被退回来了。” 燕王胸口起伏,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曾经门庭若市的燕王府,如今车马稀疏,连个问安的都没有。 他盯着墙上那幅“河清海晏”中堂,忽然觉得讽刺。 外面天色渐暗,阿箬溜回南陵世子府,一头扎进书房。 “搞定!”她往椅子上一瘫,“西市茶楼全在讲‘燕王造假案’,有人还编了段子:‘一纸调令三处漏,铜印私刻狗都羞;若问真相在哪里?钟楼血书说了算!’” 萧景珩正在看各地密报,闻言抬头:“反应怎么样?” “炸了。”阿箬咧嘴,“有人说燕王该进《京城奇闻录》封面,标题就叫‘当代秦桧在线碰瓷’。” 萧景珩笑了:“挺好,舆论这玩意儿,就得像火锅底料,越煮越辣。” 阿箬忽然凑近:“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直接掀桌子?” 萧景珩摇摇头,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不急。现在他只是被停了朝议权,还没摘爵削藩。真正的刀,得慢慢磨。” “那你在这儿写啥呢?” “名单。”他头也不抬,“哪些人今天沉默了,哪些人偷偷递了投诚信,哪些人还在观望——等风再大点,他们自然会站队。” 阿箬撑着下巴看他:“你说,燕王现在是不是正躲在书房摔东西?” “八成是。”萧景珩勾唇,“不过摔也没用,锅已经背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窗外夜色深沉,府内灯火通明。 萧景珩放下笔,指尖轻敲桌面。 这才刚开始。 阿箬打了个哈欠,正要起身,忽听外头一阵骚动。 一个小厮冲进来:“少爷!燕王府……有人翻墙逃出去了!带着个木箱!” 萧景珩眼神一凛,立刻抓起外套:“走,去看看热闹。” 两人快步出门,夜风扑面。 马厩里,那匹瘦得皮包骨的老马正打着响鼻,缰绳已经套好。 第88章:江湖传言,燕王名声臭 第88章:江湖传言,燕王名声臭 马厩里的老马还在打鼻响,缰绳绷得笔直,萧景珩一把掀开府门帘子就往外冲,阿箬提着裙角跟在后头,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啃泥。 “你慢点!这大半夜的,追个翻墙的家奴至于这么激动?”她喘着气问。 “这不是家奴。”萧景珩头也不回,“是活口,还是会走路的证据。” 他抬手一挥,暗卫如影子般从屋檐跃下,领命而去。萧景珩站在台阶上,声音压得低:“别拦,别抓,跟着他,看去哪儿,见了谁,说了啥——咱们不急,让他把路走完。” 阿箬眨眨眼:“你是想等他自己把黑料背到仇家门口?” “聪明。”他勾唇一笑,“有时候最怕的不是敌人藏得多深,而是他们觉得自己还能跑。” 两人刚转身回府,书房灯已亮。萧景珩甩了外套往椅上一坐,手指敲桌三下,像在数心跳。 “接下来呢?等那箱子打开,看看是不是装着燕王写给阎王爷的自白书?” “不。”他摇头,“等不及了。江湖上的风还没刮够,得再添把火。” 阿箬眼睛一亮:“你要放新瓜?” “不止是瓜。”他从抽屉抽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三行字,“是毒丸。吞下去不立刻死,但早晚烂心烂肺。” 阿箬凑过去念:“‘燕王毒杀边将,尸骨埋雁门’?哇哦,这可比造假调令狠多了。” “真假不重要。”萧景珩翘起二郎腿,“重要的是,大家愿意信。人就爱听坏消息,越离谱越传得快,就跟现在谁家媳妇跑了,第二天就能说成偷了国库一样。” “那你让我怎么编?直接站茶楼顶喊‘我亲眼看见’?” “你更擅长这个。”他笑,“明天一早,去西市、南巷、北码头,找那些靠嘴吃饭的人——说书的、唱快板的、算命瞎子,每人塞五个铜板,让他们统一口径。” “就说:第一,燕王为抢兵权,派人毒死边关副将,尸体拿去喂狼;第二,影梭门血案是他借刀杀人,灭口加栽赃一步到位;第三……”他顿了顿,语气一沉,“他私养死士三千,名册藏佛龛底下,香灰盖着,每天拜的不是菩萨,是刀。” 阿箬听得直咧嘴:“这第三条太炸了,万一有人真去挖呢?” “那就说明他心里有鬼。”萧景珩冷笑,“清者自清嘛——要是他敢让人进府搜佛龛,那我当场给他磕三个响头,改名叫萧景菜。” “行!”阿箬拍案而起,“我去安排童谣、段子、街头哭诉一条龙服务。保证让全京城的老百姓吃早饭时骂他,午睡做梦都梦见他长角。” “对。”他点头,“谣言这东西,就得像臭豆腐——闻着恶心,吃着上瘾,不吃还惦记。” 第二天天刚亮,阿箬就换了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挎着竹篮沿街叫卖糖糕。 “热乎的糖糕嘞——甜到心里化,苦命人吃了能翻身!” 她在茶楼门口一站,嗓门立马拔高八度:“哎哟我的天爷啊!我哥就是影梭门的,三个月前回老家探亲,临走前偷偷塞给我一块玉佩,说‘要是我哪天突然没了,你就知道是谁干的’!结果呢?人没回来!连尸首都找不到!” 旁边一个老头嗑瓜子:“谁干的?” “还能有谁!”她眼圈一红,声音发颤,“燕王府的人!我哥亲口说过,那天晚上他看见几个穿黑衣的从王府后门出来,手里拎着带血的包袱!他说要报官,第二天人就没了!” 茶客们顿时炸锅。 “我就说嘛!影梭门那么大个门派,怎么可能一夜被灭?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撑腰!” “难怪最近江湖上传得邪乎,说燕王养了一群不要命的疯狗,专干见不得人的事。” 阿箬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低声嘀咕:“听说那三千死士,每个月都在城外荒庙集训,练的是活人试刀……”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汉子冷哼:“胡扯!堂堂藩王,岂会做这种事?定是有人造谣生事!” 阿箬猛地抬头,盯着那人袖口露出的一角绣金线——那是燕王府护卫才有的标记。 她不慌不忙,从篮子里掏出个油纸包,拆开,里面是块焦黑的木片。 “你说造谣?”她冷笑,“那你告诉我,这块木头是我哥烧剩的门牌?还是我脑袋里编出来的?” 汉子脸色微变,起身就走。 阿箬冲着背影喊:“跑什么?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纸包不住火!他以为把人都杀了就能闭嘴?可老百姓的嘴,他堵得住吗!” 人群哗然。 不到晌午,童谣已经在街角响起: “燕王爷,黑心肝,调令造假骗江山; 昨夜跑了仓曹官,箱里全是买命钱! 佛龛底下藏刀册,三千死士夜里爬; 若问真相在哪边?西岭火场说了算!” 更有小孩拿竹竿当剑,边跳边唱:“斩奸王!除恶霸!南陵世子救天下!” 消息像野火燎原,一路烧到城外镖局、漕帮码头。有镖师放下酒碗:“怪不得前两天燕王府来谈护镖,我们总坛直接拒了——原来是这号人物!” 江北拳社贴出告示:“凡与燕王府往来者,逐出师门。” 西南剑阁掌门更是放出话来:“若有燕王门客踏入山门,格杀勿论。” 正午时分,一只灰羽飞鸽扑棱棱落在南陵世子府高台。 萧景珩展开密报,嘴角一点点扬起。 “铁衣盟发江湖令了。”他念道,“‘凡燕王府之人,不准踏入我帮山门一步;若有相助者,视同叛帮。’” 阿箬蹦跶着进来,手里举着张刚抄来的帖子:“西南剑阁和江北拳社也断交了!现在连卖包子的老张都说,燕王吃的不是俸禄,是人血馒头!” 萧景珩轻笑一声:“名声一旦臭了,泼盆水都洗不香。” “那下一步呢?”阿箬凑近,“要不要再扔个猛料?比如他小时候偷看过宫女洗澡,被先帝打过板子?” “打住。”他摆手,“再编就成地摊文学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让他多坏,而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 “懂了。”阿箬点头,“不是因为他犯了错,而是因为没人敢再跟他沾边。” “Exactly。”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说了啥,赶紧咳嗽两声掩饰,“咳咳,我是说,这就叫社会性死亡。” 傍晚,最新一批流言已传至边陲驿站。有商队说,连西域胡人都在问:“那个造假文书、杀兄弟、养死士的王爷,是不是快被砍头了?” 萧景珩立于高台,望着远处灯火渐次亮起的城郭,手中密报已被揉成一团。 阿箬跑上来,气喘吁吁:“刚收到消息!那个带箱子逃走的仓曹主事,今早在城南客栈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上,箱子不见了!” 萧景珩眼神都没动一下:“假的。燕王清理门户,顺便演场苦肉计,想博同情?晚了。” “可有人开始说,是你逼死他的。” “更好。”他咧嘴一笑,“让他们吵去。死人不会说话,活人才能编故事——而我现在,就是那个专门给他们提供剧本的人。” 阿箬忽然压低声音:“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这些谣言反噬到你头上?” 萧景珩转头看她,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分明。 “你觉得我会让一把没柄的刀伤到自己吗?” 他抬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轻轻一弹。 铜钱在空中翻了三圈,稳稳落入掌心——字面朝上。 “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替我说话。”他握紧铜钱,声音轻得像风,“而我要做的,只是听着。” 阿箬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远处钟楼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萧景珩猛地抬头。 钟声本该九响报时,今日却只敲了一下,便戛然而止。 他瞳孔微缩,手指瞬间扣住腰间匕首。 钟楼顶层,一道黑影正蹲在檐角,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撞木。 第89章:太子苏醒,立储有转机 第89章:太子苏醒,立储有转机 钟声只响了一下,就卡在喉咙里。 萧景珩站在高台边缘,脚边是刚才那枚从黑衣人手里掉落的铜牌。他没弯腰捡,只是用靴尖轻轻一挑,铜牌翻了个身,“辰”字朝上,像是自己招供。 “东宫的人?”阿箬凑过来,声音压得低,“这帮太监平日走路都像猫踩棉花,今儿怎么敢动皇城钟楼?” “不是他们动手。”萧景珩眯眼望着东宫方向,“是有人借他们的手,把消息掐死在天亮前。”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屋檐掠下,领头那人单膝跪地,递上半截断裂的撞木——断口整齐,明显是利器一刀斩断。 “人跑了?”萧景珩问。 “追丢了。”暗卫低头,“但他在房梁刻了个‘七’字,用的是东宫记档的花押笔法。” 阿箬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在报时辰?太子……醒了?” 萧景珩冷笑:“不是‘可能醒’,是‘必须醒’。有人急着让全城以为他还活着,又不能让他真说话。” 他转身就走,长袍甩出一道弧线:“去书房。现在满京城最不想知道太子醒没醒的,是燕王;最想知道的,是我们。” 南陵世子府书房,油灯刚换新芯,火苗蹿得老高。 阿箬一脚踹开门槛边打盹的小厮:“滚去烧水!世子要见客!” 小厮连滚带爬跑了。阿箬回头,萧景珩已经铺开一张京畿布防图,手指点在东宫角门上。 “你猜,燕王府那群狗腿子现在在干嘛?”她靠墙站着,顺手从果盘抓了颗枣啃。 “抢位置。”萧景珩头也不抬,“谁第一个进东宫哭丧,谁就能说自己是‘护国功臣’。眼下太子睁眼不说话,那就是个活牌位——谁扶上去,谁就有拥立之功。” “所以咱们也得派人进去?”阿箬咽下枣核,“我去!我装成送药的童女,顺便瞅瞅太子到底是不是真醒。” “你去了也是白去。”萧景珩摇头,“太医院现在比龙潭虎穴还严,进出都要搜身脱鞋,连苍蝇飞进去都得报备八字。你那张嘴太能说,一个眼神不对就被当成妖人抓起来。” 阿箬撇嘴:“那你打算咋办?总不能干等着吧?” 萧景珩嘴角一勾,从袖中抽出一封旧信,封口火漆印已碎,但还能看出半个“内侍省”的戳子。 “认得这字吗?” 阿箬凑近一看:“这不是去年那个被贬去守库房的老赵头写的?你不是说他偷拿东宫炭例,被你当场揭发,吓得跪地求饶?” “对。”萧景珩轻笑,“人怕什么,就给他什么。我当时没揭发他,反而替他圆了谎——这份情,该还了。” 他提笔蘸墨,几句话写完,吹干后塞进竹管,交给门外候着的亲卫:“送去西巷炭库,就说——南陵世子请他喝一杯热酒,聊聊当年那筐没烧完的松木柴。” 阿箬听得直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连炭灰都能拿来当人情使。” “这才叫资源最大化。”萧景珩翘起二郎腿,“等消息。” 天刚蒙蒙亮,阿箬就溜到了太医院外。 她换了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裙,挎个破篮子,上面盖着块蓝布,底下藏着几包“安神茶”——其实是普通陈皮加甘草,撒了点香料,闻着挺像那么回事。 “免费赠饮嘞!专治心慌失眠、夜惊多梦!”她嗓门清脆,在医馆门口支起小炉子就开始熬。 几个轮值太医路过,本想赶人,结果闻着香味停了步。 “小姑娘,你这茶真有效?”一位年长些的大夫问。 “那可不!”阿箬眼睛都不眨,“我师父是终南山隐士,专门给仙人调理精气神的!这方子叫‘九转回魂汤’简化版,原版要炼七七四十九天,我们老百姓喝不起,我就做了个速溶款。” 大夫们笑出声,一人接过碗喝了口,点头:“倒是温和,不伤脾胃。” 阿箬趁机叹气:“可惜啊,再好的药也救不了命短的人。听说东宫那位,昨儿半夜终于睁眼了,可一口气吊着,说不了话,动不了身,跟蜡烛快灭一个样。” 大夫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 “街上传得沸沸扬扬!”阿箬瞪大眼,“我还听说,脉案上写着‘元神离舍,脏腑虚浮’,光靠参汤吊着,撑不过七日。” 那大夫急了:“胡说!明明脉象回升,呼吸匀净,只要静养……”说到这儿猛地闭嘴,意识到说多了。 阿箬心里乐开花,面上却一脸震惊:“真的?那太好了!我还以为……唉,刚才有个穿蟒袍的官爷来买茶,一听我说太子不行了,脸都绿了,扭头就往燕王府方向跑!” 大夫冷哼一声:“又是哪家细作在造谣!” 说完拂袖而去。 阿箬吹灭炉火,拎起篮子就往回蹽。 书房里,萧景珩正捏着一枚铜钱在桌上弹来弹去。 阿箬推门进来,一屁股坐下:“成了!太子确实醒了,脉象稳了,但脑子没反应,太医说至少半个月不能理事。” 萧景珩停下手指,铜钱“当啷”一声倒下,字面朝上。 “好得很。”他冷笑,“人醒了,但不能说话,等于一张会喘气的圣旨。这时候谁喊得响‘忠孝’,谁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燕王肯定已经在路上了。”阿箬掰手指算,“他那些党羽今天准会在朝会上嚷嚷‘国本已安,不必再查藩王’,把你之前搞的三司联审直接摁死。” “不止。”萧景珩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他会打着‘安抚东宫’的旗号,要求暂停一切针对他的调查,顺便拉拢那些怕事的老臣,说什么‘风雨飘摇之际,当以仁孝为先’。” “呸!”阿箬啐了一口,“他要是真讲仁孝,早该跪着进宫,而不是半夜派人在钟楼砍撞木!” 萧景珩忽然停下脚步:“传我令,把影梭门剩下的三个说书人全找来,每人赏五两银子——让他们今儿下午开始,满城讲一段新评话。” “啥内容?”阿箬掏出小本本准备记。 “标题就叫《病龙难驭江山》。”萧景珩一字一顿,“重点说:太子虽醒,但经脉尽损,御医私下都说‘形同废人’,将来能不能批折子、上朝会都是问题。再提一句——先帝晚年也曾久病不愈,导致权臣乱政,百姓遭殃。” 阿箬眼睛一亮:“懂了!这是给他们泼冷水,告诉大伙儿:别以为太子一睁眼,天下就太平了。” “聪明。”萧景珩点头,“另外,你亲自跑一趟吏部老尚书府上,把我这封信交给他。记住,别说是我说的,就说——‘有故人念及当年东宫共读之情,愿献一策保社稷安宁’。” “那老头跟太子可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阿箬嘿嘿笑,“他要是看了信,不得立马跳起来骂娘?” “就是要他跳。”萧景珩眼神锐利,“有些人越愤怒,越敢说话。等风一起,咱们就能顺势而上。”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脚步。 亲卫捧着个油纸包进来:“世子,西巷炭库来的消息,老赵头收了酒,也说了实话——太子昨夜确实在昏迷中睁眼,手指动了两下,但至今未语。东宫上下已被封锁,连皇帝都没见。” 萧景珩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张折叠的纸片,上面抄着半页脉案,字迹潦草,但能看出“神识未归”“言语障碍”几个词。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看来啊,有些人急着宣布胜利,却忘了——活人不会说话的时候,死人才最危险。” 阿箬凑过来问:“下一步咋整?” 萧景珩将纸片凑近灯焰,火苗舔上一角,慢慢烧成灰。 “等。”他淡淡道,“等他们自己把话说满,把架子搭高。到时候,轻轻一推——” 他指尖一抖,余烬飘落桌面。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书房,正好落在那只尚未熄灭的灯芯上,爆出一朵小小的火花。 萧景珩抬起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灰。 第90章:巧妙运作,稳住立储局 第90章:巧妙运作,稳住立储局 萧景珩指尖一搓,灰烬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雪崩。 他没看那堆碳粉,反倒冲着窗外咧了嘴:“火候到了。” 阿箬刚端着茶盘进来,听见这话差点把托盘撂地上,“您这烧的是脉案,不是烤红薯,还分火候?” “当然。”萧景珩接过茶碗,吹了口热气,“文火慢煨能出味,猛火爆炒就糊了。刚才那一把,是收尾的锅气——香得很。” 阿箬翻了个白眼,“得,您烧个纸都能讲出满汉全席的道理来。说吧,下一步又想坑谁?” 萧景珩不答,反而从袖中抽出三封信,啪啪啪拍在桌上,跟打扑克似的。“老赵头的情报不能白用,得送出去点干货。” “给谁?”阿箬凑近瞅了眼封皮,“吏部尚书?礼部侍郎?御史大夫?您这是要搞‘三巨头联名代言’啊?” “聪明。”萧景珩翘起嘴角,“太子醒是醒了,可话都说不利索,这时候没人替他站台,燕王那帮人立马就能拿‘国本动摇’当大棒抡人。” 阿箬一拍脑门:“懂了!您这是要借老臣子的嘴,把太子捧成‘虽不能言但天命所归’的活菩萨?” “不止。”萧景珩眯眼,“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喊忠孝。你去传话,就说——太子安好,但天机不可轻泄,望诸公以社稷为重。” 阿箬挑眉:“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跟算命先生半夜掐指一算似的。” “就得这样。”萧景珩冷笑,“越玄乎,越让人信。这些老头子最吃这套,一听‘天机’俩字,脊梁骨都绷直了,恨不得立刻写血书表忠心。” 阿箬嘿嘿一笑,抄起信就要走。 “等等。”萧景珩拦住她,“朝堂有人唱戏,民间也得搭台子。你手里那群说书的、卖糖葫芦的、街头算命的,三天之内给我铺开三件事。” “洗耳恭听。” “第一,太子十五岁那年开仓放粮,灾民跪地磕头喊‘活菩萨’,这事得传成传奇故事,最好带点雷声滚滚、天降甘霖的特效。” “行,我让说书人加一段‘少年储君踏云而来,手中米袋如银河倾泻’。” “第二,找个病危小孩,编个梦里被太子救回来的桥段,越离谱越好,最好是‘太医摇头走人,孩子突然睁眼喊爹,说梦见穿龙纹袍的哥哥摸他额头’。” 阿箬眼睛一亮:“这我熟!西市有个娃前两天高烧说胡话,我顺口喂了句‘太子来看你了’,结果他真退烧了!现在他妈天天供着太子画像上香!” “那就把这事放大十倍。”萧景珩点头,“第三,找几个江湖术士,夜里蹲皇城根下观星,逢人就说‘紫微虽暗,帝星未移’,再添一句‘若动东宫,必遭天谴’。” 阿箬竖起大拇指:“高!这三招下来,太子就算躺着不动,也能靠信仰之力撑满全场。” “对。”萧景珩靠回椅背,“政治这玩意儿,有时候不是比谁有理,是比谁嗓门大、谁更像天意。” 阿箬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记住,别提我名字。”萧景珩淡淡道,“就说‘有故人念及旧情,不忍见社稷动荡’。” “装深沉?”阿箬笑出声,“您这‘故人’怕不是连祖宗八代都被您编进去了吧?” “管他呢。”萧景珩摆手,“反正最后赢的人,才有资格写历史。” 半个时辰后,阿箬已混进西市茶楼后巷。 她换上粗布裙,头上裹条蓝巾,活脱脱一个跑单帮的小贩。手里拎着几包“安神茶”,其实是陈皮加姜片,撒了点桂圆渣,闻着暖乎,喝着解乏。 “来来来!免费试饮!”她嗓门一亮,整条街都听见了,“专治心慌、失眠、梦见鬼压床!” 几个乞儿围上来,一人喝了一口,咂咂嘴:“哎哟,这味儿……咋有点像去年东宫施粥那天的甜汤?” “巧了不是?”阿箬一拍大腿,“我这方子,就是照着东宫厨房剩汤还原的!听说太子小时候最爱喝这个,每回放粮都要先喝一碗才开锅!” 围观人群顿时嗡了一声。 “真的假的?太子还喝过这玩意儿?” “那可不!我还记得呢,当年大旱,太子亲自守在粥棚,一边搅锅一边说‘百姓饿肚子,我哪能吃山珍海味’!” “哎,你说现在太子醒了,能不能再开一次恩?” “醒是醒了,可听说脑子不清,话都说不了……” “胡说!”阿箬猛地拔高音量,“昨儿夜里,南城老李家娃发高烧,嘴里一直喊‘太子哥哥救我’,结果半夜突然好了!大夫都懵了,说是奇迹!” 人群哗然。 “莫非真是太子显灵?” “我看是天意!太子就是咱们的主心骨!” 阿箬趁机压低声音:“还有人说,昨夜观星,紫微垣亮了一下……老道士吓得跪地磕头,说‘帝星未移,谁动谁死’。” 街角茶楼里,一个穿青袍的说书人听得眼睛发亮,立马改词: “话说那日,风雷骤起,乌云裂开一道金光——只见一位白衣少年踏云而下,手持玉圭,轻抚孩童额头。刹那间,病去如抽丝,天地为之清明!百姓抬头望去,那人眉目清朗,竟与东宫太子一般无二!” 台下听众激动得直拍桌子。 与此同时,南陵世子府书房内,萧景珩正提笔写信。 墨迹未干,亲卫匆匆入内:“世子,三路人马已送出,吏部尚书收信后当场焚香祭祖,说‘先帝托付,岂敢怠慢’。” 萧景珩点头,将信纸吹干,封入竹筒。 “送去御前。”他淡淡道,“就说——此信非南陵所出,乃有忠臣不忍见礼崩乐坏,冒死呈递。”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这时也回来了,一头扎进偏厅,脸上红扑扑的:“成了!整条街都在传太子显灵,连讨饭的花子都在哼‘太子哥哥快醒来’的童谣!” 萧景珩抬眼:“有没有人质疑?” “有啊!”阿箬一屁股坐下,“燕王府派了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辟谣,说太子根本没醒,全是假的。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一群老太太围住骂——‘你家王爷半夜砍钟楼撞木的时候怎么不说实话’?” 萧景珩哈哈大笑:“民心这东西,一旦倒向你,连苍蝇都能扇出飓风。”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 亲卫疾步而入:“启禀世子,吏部尚书、礼部侍郎、御史大夫三人已联名上疏,请陛下速定东宫名分,以安天下人心!” 萧景珩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夕阳斜照,映得他半边脸明半边暗。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只扫了一眼,便投入炉火。 火焰腾起,照亮他嘴角一抹冷笑。 “现在,轮到皇帝做选择了。” 阿箬站在门口,喘着气问:“接下来呢?” 萧景珩没回头,只轻轻说了句: “等他们自己把忠孝二字喊到嗓子哑。” 第91章:燕王绝望,最后一搏 第91章:燕王绝望,最后一搏 火苗舔着纸角,一点点卷曲、焦黑,最后化成灰飘进炉膛。萧景珩盯着那团火,眼神像刀子一样冷。 他刚烧完一封密报,不是什么惊天大案,也不是哪位大臣的私信,而是燕王府仓曹主事吊死前留下的最后一份账目残片——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北三镇”。 这三个字,比一万个“谋反”都来得狠。 屋外风不大,但门轴吱呀响了一声。亲卫几乎是撞开书房门冲进来的,靴子都没脱干净,手里攥着一封泥封已经裂开的信。 “世子!八百里加急,从北境影哨手里抢出来的!送信人……没活下来。” 萧景珩没接信,先看了眼亲卫的手。那手指抖得不像话,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军情通报。 他伸手接过信,撕开泥封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拆一份欠债不还的催款单。可当他扫完第一行字时,眉头猛地一跳。 “燕王派心腹携金印出京,直奔北三镇。” “目标:边关守将李崇山、赵元朗、韩九川。” “理由:秋防换防,兵力空虚。” “计划:七日内举兵南下,以‘清君侧’为名,兵临城下。” 萧景珩看完,把信纸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家伙,这是要掀桌子了。” 亲卫咽了口唾沫:“咱们……要不要立刻上报陛下?” “报?”萧景珩冷笑,“你当皇帝是傻子?现在上去说‘燕王要造*反’,他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你想陷害亲王夺权。”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嘀咕着:“政治斗争玩到这份上,他已经不是想赢了,他是怕死。” “怕死?”亲卫愣住。 “当然怕死!”萧景珩停下脚步,“上个月他还觉得自己能靠宗室支持翻盘,结果呢?三公联名施压,礼部牵头要开议政大会,一旦坐实他勾结前朝余党、伪造兵部调令,轻则削爵贬为庶人,重则赐白绫一条。你说,这种时候他还能等吗?” 亲卫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只能赌一把大的……用兵逼宫?” “对。”萧景珩点头,“只要军队进了京城,谁还管你是真忠还是假反?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自己就是‘正统’。” 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阿箬一头扎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满脸兴奋:“我刚从西市回来,您猜怎么着?现在满街都在传太子显灵的事,连卖豆腐的老头都说梦见紫微星掉进东宫井里了!” 她说着就要打开油纸包:“我还给您带了热乎的芝麻烧饼——” 话说到一半,她看见桌上那封裂开的信,又瞧见萧景珩脸上的表情,笑容瞬间僵住。 “……出事了?”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把信推过去。 阿箬低头一看,脸色唰地变了:“北三镇?这不是当年前朝遗族策反过的三个边防营吗?李崇山不是早就被查过通敌嫌疑,只是证据不足才放回来的?” “没错。”萧景珩冷笑,“燕王这招叫‘借尸还魂’。他知道朝廷不会轻易信他谋反,所以挑的全是曾经有问题、但没坐实的人。这样一来,哪怕我们举报,皇帝也会犹豫——万一真是冤枉呢?等他大军压境,黄花菜都凉了。” 阿箬咬着嘴唇:“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拉起一支叛军吧?” “当然不能。”萧景珩转身走到墙边,拉开一个暗格,取出一块铜制虎符。 那虎符做工精致,正面刻着“南陵”二字,背面却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人偷偷改过印记。 阿箬瞪大眼睛:“这不是……您去年花三千两银子贿赂兵部老尚书换来的‘副符’?当时我还说您败家,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败家?”萧景珩掂了掂虎符,嘴角扬起,“这叫战略性投资。你以为我天天装纨绔吃喝嫖赌是为了享乐?那是为了打通关节!现在整个兵部,至少有七个郎中欠我个人情,五个边关校尉认得这块符的暗记。” 他把虎符往怀里一塞,语气陡然变冷:“这一回,我不再躲了。他要打明牌,我就陪他打到底。” 阿箬皱眉:“可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太少了。只知道他派人去了北三镇,但具体哪几个将领被收买?驻地在哪?兵力多少?有没有外援?这些都不清楚啊。” “所以你现在就得动。”萧景珩盯着她,“立刻联系我们在北境的所有眼线,尤其是混进军营里的那几个‘伙夫’和‘马夫’。我要知道每一支部队的动向,每一个可疑人物的名字,一根毛都不能漏。” 阿箬深吸一口气:“万一……万一这只是燕王的疑兵之计呢?他故意放风让我们以为他要造*反,其实是想试探朝廷反应?” 萧景珩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有可能是诈。”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轻轻摊开。 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昨夜子时,青篷车三辆,自燕王府后巷出,载物极重,方向北门。” “这不是疑兵。”他指着纸条,“这是实锤。燕王连装都不装了,直接运钱。而且选在半夜,说明他不敢走正门。一个还想挣扎的政治犯,会这么干吗?” 阿箬看着那行字,声音低了下来:“所以……他是真没退路了。” “对。”萧景珩收起纸条,目光如铁,“他已经不是在争皇位,是在抢命。这种人最危险,因为他不怕输,只怕死。”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一下。 阿箬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而是一个真正准备上战场的谋士。 “那咱们……不能再等了。” “不是要赢。”萧景珩缓缓说道,“是要斩草除根。” 他说完,转身走向书案,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军报模样的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事急从权** 写完,他把笔一扔,对亲卫下令:“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外传半个字。违者,按军法处置。” 又转向阿箬:“你即刻出发,先去城南联络‘乞儿帮’的老麻子,让他把所有跑腿的孩子撒出去,盯紧北门进出的每一辆车。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最近有江湖骗子冒充兵部官员卖‘免死金牌’,价格三百两起步。” 阿箬眨眨眼:“这又是唱哪出?” “搅局。”萧景珩咧嘴一笑,“让燕王的心腹以为外面风声很紧,逼他们加快动作。越急,越容易露破绽。” 阿箬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景珩叫住她,从怀中取出那块南陵虎符,递过去,“带着这个。万一情况紧急,可以用它调动城外三十里内的巡防营——记住,只限一次,用完即毁。” 阿箬接过虎符,手指微微发颤。 她知道,这块铜疙瘩,意味着他们正式从“幕后操盘”转入“正面开战”。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点头,然后转身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尽头。 书房里只剩萧景珩一人。 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久久不动。 片刻后,他低声自语: “你想打明仗?好啊。”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这一局,我陪你玩到底。” 第92章:紧急部署,各方齐动员 第92章:紧急部署,各方齐动员 萧景珩把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往桌上一拍,力道大得震得砚台跳了三跳。他没说话,只盯着沙盘上北三镇的位置,手指在“卢龙关”三个字上来回敲打,像在给谁倒计时。 亲卫站在门口,连呼吸都压低了半拍。他知道,世子爷这副样子,不是要发火——是要动手了。 “传令。”萧景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三级部署,现在启动。” 亲卫一个激灵:“属下在!” “第一级,盯人不拦人。”萧景珩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根红头签子插进卢龙道驿站,“北门到卢龙一线,所有驿站给我换上咱们的人,伪装成商队脚夫、茶摊伙计、修路民夫,轮班盯梢。凡是有燕王府印鉴文书的队伍,记下人数、装束、口音、走哪条岔道,但——”他顿了顿,眼神一冷,“不许拦,不许查,更不许露脸。咱们现在是钓鱼,不是砸缸。” 亲卫飞快记下:“明白,放长线。” “第二级,防内鬼。”萧景珩转身抓起一块黑布,盖住兵部和枢密院所在区域,“城内各坊巡丁暗哨全部激活,重点盯这两处。尤其是兵部后巷那个卖煎饼的老王,他儿子在我手里捏着赌债,让他睁大眼睛看谁半夜递纸条。还有枢密院值夜的两个小吏,前两天刚收了燕王府的‘润笔费’,给他们加点茶钱,听听梦话。” 亲卫咧嘴一笑:“懂了,从枕头底下挖消息。” “第三级,试人心。”萧景珩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单,扔到桌上,“北境军中,我埋了七个老底子,有当伙夫的,有喂马的,还有个在伙房专管腌咸菜的。让他们以‘查粮饷克扣’为名,突然突击巡查李崇山、赵元朗、韩九川三营。动作要快,理由要正,态度要横——就说南陵世子听说有人贪墨军粮,气得摔了茶碗,派我们来查案。” 亲卫瞪眼:“您这是借题发挥啊。” “题本来就是真题。”萧景珩冷笑,“他们要是心里没鬼,自然坦荡受查;要是慌了神,烧账本、换人、连夜调兵……那不就等于自己举手认罪?”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阿箬推门进来,一身粗布短衣,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头上扣着一顶破草笠,活脱脱一个跑单帮的小贩娘子。 “我刚从乞儿帮出来,老麻子已经把三百童子撒出去了。”她顺手把腰间的布包往桌上一撂,“北门、西市、卢龙道岔口,全是咱的人眼。您那‘江湖骗子卖免死金牌’的梗,我已经让说书的编成新段子,今晚就能火遍八大胡同。”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点头:“干得漂亮。搅局这事,就得又疯又准。” 阿箬却没笑,反而上前一步:“我有个请求。” “说。” “我要去北境前线。” 屋里瞬间安静。 亲卫抬头看她,像是听错了。 萧景珩也没动,只是眯了眯眼:“你知道那条路现在多危险?燕王的心腹带着金印赶路,沿途全是暗桩。你这一去,搞不好就是送人头。” “所以我才要去。”阿箬直视着他,“以前我在街头骗饭吃,靠的是嘴皮子和运气。现在不一样了,我是您这边的‘活情报’。我能混进茶棚听将领吹牛,能装乞丐蹲营外捡残渣,还能冒充户部采买员查通关文牒——这些事,您那些影卫做不到。”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沉:“而且,只有我亲眼看见,才能分清哪是***,哪是真火。”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记得上次装卖糖糕女,差点被燕王府护卫当场按在地上搜身?” “记得。”阿箬也笑了,“但我趁机摸走了他腰牌上的泥印,回去拓了个模子。” 萧景珩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块南陵虎符,递过去:“拿着。巡防营三十里内,见符如见我。但记住——只能用一次,用完即毁。我不想你拿命去赌一次调兵权。” 阿箬接过虎符,掂了掂,塞进怀里:“放心,我比谁都惜命。我还等着看您登基那天,给我封个‘首席搅屎棍’呢。” 亲卫差点喷出来。 萧景珩抬手虚点她一下:“滚吧,别等我反悔。” 阿箬转身就走,到门口却又停下,回头一笑:“您说搅局能让敌人露破绽,那我就把这局,搅得天翻地覆。” 门一关,脚步声远去。 萧景珩坐回案前,提笔蘸墨,唰唰写下几行字,封入特制信筒。那是给江湖七派、五坊巡丁、乞儿帮总舵的私函,每一封都附着一枚刻有南陵暗纹的铜令牌。 “承诺庇护,给足甜头。”他对亲卫说,“这些人不怕做事,怕做完事被秋后算账。咱们得让他们知道,跟南陵世子干一票大的,不仅能活,还能翻身。” 亲卫接过信筒,一一登记:“已经派人出发了,最晚三更前,所有人都能收到。” 萧景珩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燕王倒台,要么他自己变成京郊乱坟岗上的一块无名碑。 但他没时间感慨。 “再传一道令。”他睁开眼,“让城南‘瘸腿刘’的煎饼摊子连夜开工,加辣酱、多芝麻,免费供应巡哨兄弟。顺便让他吆喝一句——‘最近风声紧,大家吃饭要快,走路要轻’。” 亲卫愣了下:“这算什么暗号?” “不算暗号。”萧景珩扯了扯嘴角,“是提醒。有些人吃饱了,才知道自己该站哪边。” 三更天,最后一骑回报。 江湖七派已应召待命,五坊巡丁全员换岗,乞儿帮三百童子沿北道布控完毕。北门方向传来消息,一辆青篷车已于一个时辰前出城,押车四人,皆佩燕王府刀痕。 萧景珩合上军情簿,指尖轻轻敲了敲封面。 “各按计划行事,静待消息。” 亲卫领命欲退,却被他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案底抽出一份密报,封口未拆,“刚才阿箬那边传回第一条消息——她在卢龙道外的茶棚里,听见有个客商提起‘金印验身’的事,语气不对劲。” 他把密报递给亲卫:“你亲自跑一趟,把这封信交给西岭影梭门留守的铁脖枭,让他盯紧北三镇通往京城的三条暗道。特别是那条荒废的运盐路,二十年没人走,最适合偷渡大军。” 亲卫接过信,正要走,忽听窗外一声轻响。 是竹筒落地的声音。 一名暗卫翻窗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支漆黑短管。 萧景珩接过,拧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极小的纸条,字迹潦草: “阿箬已抵卢龙关外,化名‘陈二丫’,持户部采买文牒入镇。另,发现可疑车队,悬挂‘赵’字旗,夜行昼伏,似避耳目。” 他看完,将纸条凑近烛火。 火苗舔上去的瞬间,他忽然停住。 指尖一转,把纸条夹进一本《农政全书》的夹页里。 “先留着。”他说,“万一她是被人引过去的,这张纸,就是救命的凭证。” 屋外,更鼓敲过三更。 萧景珩端坐灯下,手中握着另一份刚送达的密报,封口完好,尚未拆开。 烛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眉头微锁。 就在他伸手去拆封的刹那,窗外一只夜鸦扑棱飞起,撞翻了檐角的陶罐。 碎片落地时,他的手指停在半空。 第93章:情报失误,险入危机中 第93章:情报失误,险入危机中 萧景珩的手指刚碰到那封新到的竹筒,窗外夜鸦扑棱飞起的动静还没落定,檐角陶罐碎在地上“哐”一声响。他没抬头,只把竹筒拧开,抽出里面卷得紧巴巴的纸条,就着烛火一照——是阿箬的字,没错。 但不是她常用的那种歪歪扭扭带点俏皮的写法,而是刻意压平了笔锋,像谁临摹过好几遍才敢下笔。 纸上写着:“赵字旗车队昨夜绕行盐道,押运火油三百桶,向卢龙关疾进,恐三日内发难。” 底下还用茶水浸出一道暗纹,是他俩之前约好的暗语验证——“陈二丫今日卖完煎饼”,对上了。 萧景珩眉头一跳,脑子里立马转了八百圈。七日前说燕王要举兵,现在突然提前?火油三百桶可不是小数目,要是真顺着荒废二十年的运盐路偷偷摸上来,卢龙关那帮守军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就得被烧成炭人。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小凳子,“传亲卫!马上!” 亲卫几乎是滚进来:“世子爷您别踹了,我来了我来了!” “立刻升级三级部署!”萧景珩抓起沙盘上的红签,狠狠插进卢龙关咽喉位置,“前锋营连夜拔营南移二十里,影卫组切入山脊线,封锁所有出入口。再给铁脖枭传令——盯死盐道,发现任何车队,先放过去,后截尾队,活捉一个回来问话。” 亲卫听得头皮发麻:“可……咱们原计划是等他们进了北三镇再收网啊,这会儿动主力,万一是个***……” “***也得当真炸弹防。”萧景珩冷笑,“阿箬这条线从没出过错。她现在就在卢龙关外装采买员,亲眼看见的东西,能假到哪儿去?” 亲卫不敢再多嘴,抄起令箭就往外跑。 半个时辰不到,命令全发了出去。南陵势力像一台沉睡的巨兽,轰然启动,各路人马开始调动。 萧景珩坐在案前,手里捏着那张密信反复看,总觉得哪不对劲。阿箬写字一向潦草,尤其是“丫”字,总爱往上挑个钩,像个翘尾巴的小狗。可这张纸上的“丫”,右钩拖得老长,像是硬生生补上去的。 他眯眼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农政全书》,翻开夹页——里面正是昨天收到的原始纸条:“阿箬已抵卢龙关外,化名‘陈二丫’,持户部采买文牒入镇。” 两张纸并排一摆,差距立现。 昨天那张,“丫”字灵动飞扬;今天这张,规规矩矩,像小学生描红。 萧景珩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顺着后背滑下去。 “来人!”他声音陡然低沉,“查送信童子是谁派的?从哪儿来的?现在人在哪?” 亲卫很快回报:“说是乞儿帮安排的流民少年,十二三岁,脸上有疤。人已经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叫啥。” 萧景珩一拳砸在桌上:“坏了!这是调包计!有人拿阿箬的身份放饵,专门钓我们动主力!” 话音未落,西岭方向快马加鞭送来铁脖枭回信:“近两日并无大规模人马经过运盐路,沿途哨点均无异动。” 紧接着,北境巡查组也报:“李崇山部一切正常,粮草发放如常,士卒无异常集结。” 萧景珩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敌人根本没动,动的是他自己。 前锋营已经南移二十里,侧翼完全暴露;影卫组深入山林,短时间内撤不回来;七派联络使接到指令,正准备响应集结……整个布局被这一纸假情报搅得七零八落。 最要命的是——阿箬呢? 她要是真传了这消息,怎么会不留后续?要是没传,那这张伪造密信是怎么冒出来的? “通知所有队伍,立即停止行动。”萧景珩咬牙切齿,“前锋营原地待命,不得再进一步。影卫组保持隐蔽,没有新令不准出击。七派联络使暂缓响应,等我亲自确认口令。” 亲卫脸色发白:“可……命令已经发出去了,有些队伍已经动了,想收也收不回来啊。” “那就给我追!骑最快的马,穿最破的衣服,装成逃兵也要把人拦下来!”萧景珩眼睛赤红,“谁要是让主力陷进空城陷阱,提头来见!” 亲卫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往外冲。 屋内只剩萧景珩一人,他死死盯着沙盘,手指在卢龙关和北三镇之间来回划拉。燕王这是吃准了他会信阿箬,故意往她这条线上塞假消息,逼他自乱阵脚。 高啊,太他妈高了。 这不是打仗,是心理战,专打你最信任的点。 他越想越怕,冷汗一层层往外冒。阿箬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被抓了?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发出过这封信? 正想着,窗外“嗖”地飞进一支竹哨,砸在窗台上弹了两下。 暗卫翻进来,浑身是血,膝盖一弯直接跪倒:“世子……阿箬……落入陷阱……他们……抓的是个替身……” “什么替身?”萧景珩一把揪住他衣领,“你说清楚!” “我们在卢龙关外发现了她的包袱……里面有采买文书、虎符印泥……还有她常戴的那枚铜铃……但人不在……对方留了话……说……‘真货已收,假信管够’……” 萧景珩松开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呼吸都慢了半拍。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局。 燕王知道阿箬是他最信任的“活情报”,干脆将计就计,抓个替身,伪造身份,放出假消息,等着他亲手把自己的防线撕开一道口子。 而他,还真就一头扎了进去。 满屋子军报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一张张从案头飘起,像败兵溃逃时丢下的旗帜。 萧景珩缓缓低头,看着手中那张伪造的密信,指尖一点点收紧,纸角被捏出了褶皱。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点瘆人。 “行啊,燕王叔。”他喃喃道,“玩阴的是吧?借我的手打我自己?” “那你可记住了——” “我萧景珩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当成傻子耍。”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急促脚步声。 亲卫冲进来,声音发抖:“世子!北三镇边境……还是没动静!但……但燕王府派出多队轻骑,正在四处搜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萧景珩猛地抬头,眼神如刀。 “他们在找阿箬。”他一字一顿,“但他们不知道,阿箬从来不是靠别人找的。” “是她自己,能活着回来。” 他转身走到案前,拿起朱笔,在沙盘旁的空白军令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原地蛰伏** 笔锋顿住,墨迹未干。 风掀起床帘一角,吹灭了半支蜡烛。 第94章:绝境反击,智谋破危局 第94章:绝境反击,智谋破危局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案上那半张军令纸边角一颤。萧景珩盯着“原地蛰伏”四个字,墨迹还没干透,他忽然抬手,把整张纸揉成一团,甩进墙角铜盆。 火折子“啪”地一亮,纸团腾起一股黑烟,烧到一半卡住了,像极了现在这盘死棋——想动动不得,想退又不能退。 但他不慌。 他萧景珩穿过来两年,装纨绔、骗傻子、坑王爷,哪一次不是命悬一线?上次被御史参“夜闯民宅调戏绣娘”,他都能靠一句“本世子在练闭气功”糊弄过去,眼下这点破事,还能真把他逼上吊? 他伸手摸出贴身藏的那本破册子,《密语对照三十条》,里头全是阿箬写的暗号记录。翻到第三页,“陈二丫卖完煎饼”底下还画了个笑脸,旁边备注:“写‘丫’字时右钩要翘,像她家那只瘸腿鸡打鸣”。 他冷笑一声,把假信摊开再看一遍——“丫”字规规矩矩,跟抄书童子写的一样工整。 “哟,还挺敬业。”他嘟囔,“可惜没演过生活剧。” 真阿箬写字,从来不是一笔一划,是蹦出来的,带着喘气声、脚步声、还有她一边写一边骂“这破笔漏墨”的碎碎念。伪造者再能耐,也抄不出那种“老子懒得理你”的劲儿。 所以,这不是情报泄露,是**钓鱼执法**。 燕王叔啊燕王叔,你抓个替身冒充我小助理,还想让我自爆防线?你当我是抖音刷多了脑子坏掉的恋爱脑男主? 错!他是B站看《孙子兵法》解说视频长大的现实主义狠人! 他一把抓起朱笔,在沙盘旁另铺一张新令纸,大笔一挥写下四个字:**静水深流**。 亲卫探头进来:“世子……前锋营那边说,已经撤到盐道南二十里,要不要点火发信号?” “点!三堆火,别省柴!”萧景珩咧嘴一笑,“让他们烧旺点,最好冒出黑烟,让天上飞的老鸹都看得见——就说我南陵世子怕了,连夜卷铺盖跑路。” 亲卫愣住:“可咱们不是……” “可咱们就是得让人以为咱们是。”他把笔往砚台里一甩,“敌人觉得你怂了,才会放下裤腰带——这时候踹一脚,最疼。” 命令传下去,不到一炷香工夫,南面天际果然升起三股浓烟,歪歪扭扭像三条逃命的蛇。他知道,燕王的探子肯定看到了,回去一报,老家伙八成就要拍桌子大笑:“萧景珩不过如此!” 笑吧,等你笑出眼泪,才发现自己笑的是坟头蹦迪。 萧景珩转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在卢龙关后山划了一圈,停在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径上。 这条道,地图上没有,官府志书也不载,是当年西北旱灾时,流民偷偷运粮的矿道。阿箬当初南逃,就是踩着这条路进的京城。 她告诉过他:“那地方阴得能长蘑菇,但走通了,比骑马快一天。” 现在,这条“蘑菇道”,就是翻盘的钥匙。 他低声唤来影卫残部首领:“让铁脖枭带上五个最能憋气、最会装死的兄弟,今晚三更前必须潜到燕王行辕西侧林子。记住,别动手,只放风声——就说‘南陵主力已退,只剩几个散兵游勇在山沟里刨野菜’。” 影卫领命欲走,他又补了一句:“顺便,在路上撒点南陵制式的干粮碎屑,再扔两双破靴子,越烂越好。” “世子您这是……” “这叫行为艺术。”他挑眉,“让人相信我们真的溃不成军,连后勤都管不住。” 送走影卫,他坐回案前,提笔写信。 信很短,语气卑微得不像话: > “燕王叔明鉴:景珩年少无知,误信谗言,致有今日之祸。愿以阿箬换平安归京,永不涉北境之事。恳请宽宥。” 写完,他亲自封口,盖上私印,然后找来一个刚抓到的燕王府细作,塞给他,让他“侥幸逃脱”。 “记得跑得狼狈点,摔两跤,哭几声,最好把鞋跑丢一只。”他拍拍那人肩膀,“演好了,我回头给你颁个‘最佳男配角奖’。” 细作一脸懵,但还是揣着信跑了。 他知道,这封信一到燕王手里,对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狂喜,第二反应是怀疑,第三反应才是试探。 而试探需要时间,需要部署,需要把兵力收拢到正面防线,严防他“交人反悔”搞突袭。 ——那就正中下怀。 他要的就是燕王把眼睛盯在前面,耳朵竖在中间,结果屁股被人捅了窟窿。 最后一环,是阿箬。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铜铃,轻轻一晃。 叮——叮—— 两声。 短促,压抑,像是从地底传来。 他闭眼听着,嘴角一点点扬起来。 三声是平安,两声是危险——但她还在响铃,说明她没被堵嘴,没被废手,更没被洗脑。 她在提醒他:我在,我能动,我在等机会。 这丫头,从小流浪,能在衙门口骗差役施舍馒头,在富商家假装哑巴博同情,连庙里的和尚都被她忽悠着捐了香油钱。现在这点囚禁,对她来说就跟放假差不多。 她不会坐等救援。 她会自己**造乱子**。 他提笔,在最后一道指令上写下: “阿箬所在即火起处,矿道奇兵,直取中枢。” 写完,他把笔一扔,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如墨,远处三堆野火还在烧,映得半边天泛红。他知道,燕王此刻大概正搂着暖炉看捷报,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他也知道,阿箬正在某个阴暗角落,用发簪刮着镣铐,留下只有他能懂的记号。 一个在外布局,一个在内搅局。 一个装孙子,一个装哑巴。 两个戏精,隔空搭台,就等着给燕王唱一出《今日说法之藩王作死实录》。 他靠着窗框,手指摩挲着那枚黑玉棋子,冰凉光滑,像块压舱石。 外面风很大,吹得窗棂吱呀响。 他忽然想起白天阿箬传来的最后一句口信——她说:“世子爷,我要是三天没消息,你就当我去参加《极限逃生》综艺了,记得给我投票。” 他当时回她:“你要是上了节目,评委第一个把你淘汰——太能演,涉嫌虚假表演。” 现在想想,她没准真在录节目。 标题就叫《我在王府当人质,顺手毁了敌方指挥部》。 他笑了笑,把棋子攥紧。 三更鼓还没响。 但火,已经埋下了。 只等一声令下。 他抬头望向北岭方向,仿佛看见一道瘦小身影正蹲在牢房角落,指尖划过铁栏,留下一道浅痕。 月光照进来,落在她唇边。 她无声开口。 等着。 第95章:决战开启,胜负即将分 第95章:决战开启,胜负即将分 三更刚过,雨还没落下来,但空气闷得像是蒸笼盖子扣在脸上。萧景珩蹲在矿道口,手指抠着石缝里一截锈铁链——这是阿箬当初南逃时留下的记号,她管这叫“穷鬼GPS”。 “铁脖枭,人清了吗?”他低声问。 “五个岗哨,全睡过去了。”铁脖枭咧嘴一笑,“毒镖见血封喉,但他们没死,就是得做个美梦,梦见自己升官发财娶了七房姨太太。” “挺好,省得吵。”萧景珩站起身,一挥手,“脱鞋,裹兵器,动作轻点。咱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抄人家老家的。” 影卫们悄无声息地卸靴子,布条缠刀鞘,连呼吸都压成平缓的气流。外头雷声滚过山脊,像老天爷在给这场大戏打鼓点。 矿道湿滑,脚下全是青苔和碎石,走一步就得扶墙。队伍蛇形前进,最窄处只能侧身挤过去。有个人不小心碰倒一块松石,哗啦一声,所有人瞬间贴壁不动。 萧景珩抬手示意别慌,耳朵却竖了起来——远处传来火把晃动的脚步声,是燕王新设的夜巡队。 “正好。”他冷笑,“我怕他们不警觉呢,越警觉越好骗。” 他摸出一枚铜铃,轻轻一晃。 叮、叮、叮——三短一长。 这是约定的信号:**火已备,等风起**。 外面某处高坡上,埋伏的信号兵立刻点燃烽火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半边夜空。 与此同时,前线佯败的部队正被燕王大军追击到盐道尽头。前锋将领勒马回望,发现敌军攻势竟开始迟疑。 “不好!”副将急道,“燕王停了!他不上当!”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 卢龙关隘口一侧山壁炸开,碎石如瀑布倾泻而下,尘烟滚滚直冲云霄。那是萧景珩早前埋好的硝石引信,就等着这一刻引爆。 “我的妈呀!山塌了!”前线士兵顿时乱喊,“朝廷大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燕王在后方帅帐听到动静,猛地站起:“什么情况?!” 亲卫慌忙进来:“报王爷!北岭山崩,疑似有大军凿山突进!还有……烽火台亮了!像是京中援军到了!” “不可能!”燕王怒拍案几,“京师哪来的援军?萧景珩那小子早就吓破胆跑了!” 可他又不敢赌。 眼看前线战报纷至沓来,说敌军虽败不乱,沿途丢弃的粮袋、旗帜极尽狼狈之态,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传令!”他咬牙,“前锋加速追击!务必全歼残敌!中军压上,我要亲眼看着萧景珩的人头落地!” 命令一下,主力尽数前推,阵型拉得老长,像一条贪吃蛇张着嘴往前扑。 就在这一刻,矿道尽头,最后一道岩门被推开。 萧景珩一脚踩进泥水,抬头望去——燕王行辕后营就在百步之外,灯火通明,守卫却已空虚。 “兄弟们。”他抽出腰间折扇,啪地打开,“咱不抢红包,咱直接拆服务器。” 一声令下,影卫如黑潮涌出。***率先扔进营地,白烟腾起,遮住弓弩手视线。敢死队举盾冲锋,吸引高地火力。 萧景珩却不走正路。 他带着十名轻甲快刀手绕到侧坡,那里陡峭难行,满是碎岩,连野 goat 都嫌硌脚。但他们硬是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 “世子爷,您这身板能行吗?”一名影卫小声嘀咕。 “我天天健身房撸铁两年半,你说我能行不行?”萧景珩喘着粗气,“再说了,老子可是靠‘闭气功’洗清调戏绣娘嫌疑的男人,这点坡算啥?” 终于登顶。 帅帐就在眼前。 帐内烛火摇曳,沙盘上插满小旗,标注着各路兵力部署。燕王正对着地图咆哮:“给我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下一秒,帐帘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寒光闪现,三名亲卫拔刀迎上,却被快刀手瞬间放倒。萧景珩手持折扇,一步踏进,直逼主位。 “哟,开会呢?”他笑嘻嘻地甩了甩扇子,“介意加个远程参会的吗?” 燕王瞳孔骤缩:“萧景珩?!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您忘了?”萧景珩一脚踢翻沙盘,“我助理阿箬可是靠卖煎饼混进江湖七派卧底的女人,她走过的路,比您家祖坟还熟。” 燕王暴怒拔剑:“给我杀了他!” 亲卫蜂拥而上。 刀光交错,萧景珩以扇骨格开一记直刺,反手一肘撞中对方胸口,顺势夺刀横扫。第二人刚举盾,就被他一脚踹中膝盖,跪地不起。 第三个人最狠,一刀劈向他咽喉。 萧景珩侧身避过,刀锋擦颈而过,划破衣领。他也不恼,反而笑了:“差点把我限量款丝绸领子砍了,这得赔钱。” 说着反手一刀挑飞对方武器,再一记手刀劈在后颈,干脆利落。 转眼间,帐内只剩燕王一人持剑颤抖。 “你……你早有预谋!”他嘶吼。 “何止预谋?”萧景珩抖了抖扇子,“您那位仓曹主事吊死后,我就知道您要狗急跳墙。伪造兵部调令?烧《玄阴祭典》?还搞苦肉计?叔,您这剧本太老了,观众都看睡着了。” 他一步步逼近:“最致命的是——你以为抓了个替身就能骗我?可阿箬写字从来不写‘丫’字右钩,因为她小时候摔断过右手小指,握笔歪,所以每个字都带股‘懒得理你’的劲儿。” 燕王脸色煞白。 “而你找的枪手,写得太工整了。”萧景珩冷笑,“一看就没体验过底层生活。” 说罢,他抬手一挥,身后影卫冲上,斩断帅帐中央的将军旗。 轰然一声,大旗落地。 外头战鼓骤停,燕军将士抬头看见中枢火起,指挥系统瘫痪,顿时阵脚大乱。 有人开始后退,有人扔下兵器,更多人在喊:“败了!燕王败了!” 此时,囚所之内。 阿箬正用发簪刮着铁栏,留下一串摩斯密码般的刻痕。忽听得外头炮火轰鸣,她嘴角一扬,轻轻晃了晃藏在袖中的铜铃。 叮——叮—— 两声。 短促,有力。 门外脚步杂乱,亲卫破门而入:“阿箬姑娘!我们来接你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破旧裙摆:“等你们好久了,再不来我都准备自己撬锁出去请功了。” 话音未落,远处山脊传来一阵骚动。 燕王在亲卫拼死掩护下退出帅帐,满脸灰土,眼神涣散。他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营地,声音发颤:“我不信……我会输……我是皇室血脉……我才是真命天子……” 没人回应他。 只有火光映照着他仓皇后撤的身影,一步步退向北岭深处。 萧景珩站在废墟前,铠甲染血,手中折扇斜指地面。他望着敌军溃散的方向,沉声下令:“合围残部,封锁三岔口,一个都不能放走。” 亲卫应声而去。 风卷着硝烟掠过战场,火还在烧,但胜负的天平已经倾斜。 忽然,他怀里那枚黑玉棋子微微发烫。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指尖摩挲了一下,喃喃道:“丫头,这次你要是还能编出个‘我在王府当人质顺便拯救全城’的短视频,我保证给你投十个赞。” 远处,一道瘦小身影正被众人簇拥着走出营地。 她抬头望来,唇形微动。 萧景珩看懂了。 她说:**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 第96章:燕王败逃,势力终瓦解 第96章:燕王败逃,势力终瓦解 萧景珩的命令刚落,影卫就像撒出去的钉子,三路齐发,烟信号在夜空中炸出三道绿光。北岭的风卷着硝烟往东吹,溃兵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可燕王那身玄甲亲卫太扎眼——黑底金纹,夜里反着幽光,跟夜店蹦迪灯似的,想藏都藏不住。 “往北岭古道跑了!”一名斥候飞马回报,“他们砍了两棵松树堵路,还在坡顶堆了滚石。” 阿箬跐溜一下从俘虏堆里钻出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我就说他会走古道嘛!那边通边关旧驿,他肯定还做着联络残将、卷土重来的春秋大梦。”她叉腰一瞪眼,“这人啊,输就输在太把自己当主角了,以为写个剧本老天就得照着演?” 萧景珩翻身上马,抖了抖折扇:“那就陪他把剧终这一集拍完,导筒我来拿。” 轻骑贴着山脊疾驰,蹄声压得极低。等赶到山谷隘口,果然见一堆乱石横在道上,几具尸体倒在边上,全是燕王亲卫。高坡上有火把晃动,弓箭手正忙着往下架弩。 “工兵组,火油浇上去,烧!”萧景珩一挥手,“弓弩压制,别让他们点烽燧。” 话音未落,山坡上火光一闪——有人已经动手点燃了烽台引信! “我去!”阿箬拔腿就蹽,带着两个影卫抄后山小道往上攀。她一边爬一边嘟囔:“上次烧《玄阴祭典》是邪术,这次烧烽火是战术,咱主打一个灵活变通。” 不到半盏茶工夫,山顶传来“轰”一声闷响,紧接着火势猛地一歪,变成三堆分散的小火,忽明忽暗,像是信号,又像鬼火。 山下残军顿时骚动起来:“快看!是回应!援军来了!” “放屁。”萧景珩冷笑,“那是我助理搞的‘假粉打榜’,专门骗死忠的。” 果然,等了半天,天上没落下一只信鸽,地上也没冒出一支援军。燕王站在帅旗底下,脸色由青转紫,一把抽出佩剑,当场砍翻两个劝他投降的亲卫。 血溅了一地。 “谁敢降?!”他嘶吼,“本王乃皇室血脉!真命天子!岂会败于一个纨绔之手!” 萧景珩策马上前,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风声:“你早不是藩王了,你现在就是个逃犯,还是个连自己人都忽悠不动的那种。”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残军心里。有人开始后退,有人悄悄解下铠甲,还有人直接跪地磕头喊“饶命”。 士气,崩了。 阿箬这时候从山上溜下来,手里攥着一张纸,冲萧景珩眨眨眼:“我仿他笔迹写了道‘解散令’,要不要现在播?” “播。”萧景珩点头,“流量拉满。” 于是下一秒,一名五花大绑的俘虏被推到阵前,颤巍巍念道:“本王已赴京请罪,诸君各归乡里,勿再执迷……落款,燕王亲笔。” 全场死寂。 然后,哭声炸了。 “王爷……您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图个啥啊……” “老子娘还在老家等着我寄钱呢……” 不少人当场扔了兵器,脱了战袍,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场面,比选秀决赛团灭还惨。 萧景珩翻身下马,走到那面染血的“燕”字大旗下。旗杆插在泥里,旗面破了好几个洞,但“燕”字还在,金线绣的,在火光下闪着最后一点傲气。 他伸手一挑,大旗哗啦一声被挑起,顺势甩进旁边燃烧的营帐废墟。 火焰“腾”地窜高,把那个“燕”字烧得扭曲变形,最后化成一片黑灰,随风飘散。 “一个靠谎言、苦肉计和伪造调令撑起来的势力,”他摇着折扇,“不烧干净,迟早发霉。” 火光照着他半边脸,冷峻又平静。没人说话,只有木头噼啪作响。 而此刻,燕王正单骑闯入北岭深处。 他骑的是匹黑马,跑着跑着突然前蹄一滑,整匹马连人带鞍滚下悬崖。他侥幸挂在一根枯枝上,左腿磕在岩石上,骨头“咔”一声,估计断了。 他咬牙爬上来,蟒袍撕了,头发散了,脸上又是血又是泥,活像被揍了十轮的群演。 一路踉跄,终于爬上一块巨石,瘫坐下来。远处,山谷里的火光还在烧,映得半边天通红。他知道,那是他的帅营,他的旗帜,他的军队——全没了。 “我才是真命天子……”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墙,“为何……天不助我?” 没人回答。 风呼呼吹过,卷起他一片衣角。 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疯子:“哈哈哈……萧景珩?你不过是个装纨绔的骗子!我也曾仁政爱民,也曾励精图治……凭什么……凭什么你赢?!” 笑声戛然而止。 草丛里传来窸窣声。 铁脖枭带着一队影卫从岩壁后转出来,手里拎着狼牙棒,咧嘴一笑:“王爷,您这独白挺感人,可惜——收视率归零了。” 燕王猛地拔剑,可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我不服!”他吼,“我不可能输给你这种人!” “输赢不看身份,看操作。”铁脖枭一脚踢飞他手中剑,反手一绳套住他脖子,“您这波啊,属于前期猛如虎,后期脆如酥,典型高开低走型选手。” 五花大绑捆结实了,抬上担架,一路拖回主营。 萧景珩正在高台上清点俘虏名册,听见动静,只抬眼扫了一眼。 那一眼,没有愤怒,没有得意,也没有怜悯。 就一眼。 够了。 阿箬颠儿颠儿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纸:“世子爷,统计好了!俘虏八百六十三人,缴获兵器一千二百件,战马三百一十七匹,还有……这个。”她举起一块金印,“燕王私刻的‘讨逆大元帅’官印,崭新的,连包浆都没有,一看就没用过几次。” 萧景珩接过金印看了看,随手丢进火堆:“新瓶装旧酒,还想搞二次创业?门儿都没有。” 阿箬嘿嘿一笑:“我还让乞儿帮编了段快板,明天就能传遍京城——‘燕王造假调令忙,苦肉计上演三十六场,到最后,连亲爹都不认账!’” “不错。”萧景珩点点头,“记得加上一句:**装逼一时爽,翻车火葬场**。” 阿箬竖起大拇指:“这句必须加粗置顶!” 这时,一名亲卫快步上前:“启禀世子,北岭三岔口已封锁完毕,所有溃兵尽数收押。另有七镇守将联名送信,表示愿归附朝廷,永不生异心。” 萧景珩嗯了一声,目光投向远方。 火势渐弱,战场归于寂静。俘虏被一队队押走,伤员抬上担架,战利品清点入册。整个营地忙碌而有序,像一台刚刚完成大修的机器,重新启动。 他站在高台边缘,手中折扇轻摇,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长。 阿箬走过来,仰头看他:“接下来干嘛?” “等。”他说,“等京城的消息。” “你不回京?” “现在回去,就成了抢功的。”他笑了笑,“我要让他们知道——不是我赢了燕王,是天下,容不下这种人。” 阿箬眨眨眼:“那你在这儿干坐着,不怕屁股长蘑菇?” “怕。”他合上折扇,轻轻敲了下她脑袋,“所以我让你去煮碗面,加蛋,不要葱。”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丫鬟呢?” “你是皇后预备役。”他一本正经,“先从后勤做起,循序渐进。” “呸!”阿箬转身就走,嘴里嘀咕,“等哪天我真当了皇后,第一道旨意就是——禁止世子吃宵夜!” 萧景珩望着她背影,嘴角微扬。 风掠过营地,吹起一角残旗。 远处囚笼里,燕王披头散发,蜷缩在角落,嘴里仍在念叨:“我是真命天子……我是真命天子……” 没人理他。 铁脖枭往笼子前 spit 了一口:“您这 IP 彻底封了,歇着吧。” 第97章:朝堂震动,论功行赏时 第97章:朝堂震动,论功行赏时 萧景珩蹲在火堆边啃半块冷饼的时候,圣旨来了。 黄绸子一抖,宣旨太监嗓子尖得能穿云裂雾:“南陵世子萧景珩,即刻入宫,不得延误!” 他咬住的那口饼差点呛进气管。旁边阿箬正拿树枝戳灰烬里的烤土豆,闻言抬头,嘴一撇:“哎哟,这会儿才想起来叫人?前面打生打死没见你露脸,现在功劳上门了,跑得比狗鼻子还灵。” 太监脸一僵,想发作又不敢,毕竟眼前这位刚把一个藩王按在地上摩擦。 萧景珩慢悠悠咽下饼渣,拍了拍手:“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陛下,我换身衣服就到。” “可……可陛下说——” “我说了算。”他站起来,掸了掸衣摆上的灰,“现在这事,我说要穿龙袍去都行,但我不干,懂吗?” 太监张着嘴,愣是没敢接话。 等那抹明黄色身影消失在营帐拐角,阿箬才噗嗤笑出声:“刚才那气势,跟谁欠你八百吊钱似的。”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坐回矮凳上,声音放轻:“你不跟我进去。” “废话,我又不是官身,站宫门口都算越界。”她耸肩,装作满不在乎,“再说了,里头那些老狐狸一个个眼珠子往上长,我去了也是听训。” “但这是我们的事。”他盯着她眼睛,“不是我一个人把燕王抓回来的。是你在道观捡纸片,在西市传童谣,是咱们一块熬过来的。” 阿箬眨眨眼,鼻尖有点发酸,硬是咧嘴一笑:“那你替我多领点赏,回头请我吃顿好的,别又是饼就灰。” “嗯。”他点头,“加蛋,不放葱。” 她翻白眼:“你咋还记得这个?” “因为你说过三十七遍了。” 他起身走向帐篷,背影挺直。再出来时,已是南陵世子正式朝服加身,玄底金纹,束玉冠,佩长剑,连脸上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都被压了下去,整个人像一把收进鞘里的刀——锋芒藏得住,但谁都明白它有多利。 马车驶向京城的路上,尘土飞扬。阿箬骑小毛驴跟在后面,远远看着那辆华盖马车,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自己帮上了大忙,可这世上有些门,就是跨不过去。 皇宫朱雀门前,守卫森严。 “随行人员止步。”禁军拦住她。 她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红墙高耸,飞檐如刀。里面传来钟鼓齐鸣的声音,那是朝会开始的信号。 她拍拍驴屁股:“咱俩就在外头等着吧,里头的事轮不到咱插嘴,但里头的人——可是咱一起养大的。” 殿内,文武百官列班而立。 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阶下一人身上:“此次平定燕逆之乱,首功当属南陵世子。若非其临危不惧、运筹帷幄,恐社稷倾覆,朕与诸卿皆难安枕。” 话音未落,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尚书出列,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然世子年少,虽建奇功,然掌兵日短,恐难服众。不如嘉奖以金银田产,暂不宜委以重任。” 另一名礼部侍郎也跟着点头:“况且天佑大胤,自有气数护持。燕王自取灭亡,实乃天意,非人力可居功。” 空气一下子紧绷起来。 这些话听着客气,其实刀刀往软肋上捅——你功劳再大,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你手段再强,不过是借了老天爷的东风。 萧景珩低头站着,仿佛没听见。 片刻后,他缓缓上前一步,跪地叩首:“微臣谢陛下隆恩。” 众人以为他要争辩,结果他开口就是一句:“若非陛下圣明神武,四方归心,何人敢应召而动?若非诸位大人镇守中枢,调度粮草,前线将士岂能安心杀敌?此役之胜,不在一人之谋,而在举国同心。” 全场一静。 好家伙,这话等于把锅甩了个干净——功劳是皇上的,是朝廷的,是大家的,唯独不是他自己的。 可偏偏说得坦荡,毫无矫饰。 那老尚书脸抽了一下,想挑刺都找不到缝。 萧景珩接着道:“至于年少与否……微臣不敢恃宠而骄。今日所为,不过尽一介藩属本分。若有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钉,敲进每个人耳朵里。 底下几位原本观望的大臣 exchanged 眼色,有人微微颔首。 皇帝嘴角微扬,起身离座,亲自走下台阶,将一道诏书递到他手中:“南陵世子临危不乱,运筹帷幄,挽社稷于倾覆之际,功在当代,泽被千秋。今日论功,尔为首功,毋庸置疑。” 这一句“毋庸置疑”,重若千钧。 百官齐齐躬身:“恭贺世子,功成社稷!” 掌声雷动。 萧景珩双手接过诏书,低头谢恩,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殿外。 宫门外,阿箬正踮着脚往里张望,小脸皱成一团,像在努力看清什么。 他轻轻扬了扬嘴角,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她看见了,立刻咧嘴一笑,冲他晃了晃手里刚买的糖葫芦。 那一刻,殿内喧嚣如潮水退去。 他知道,这场胜利不属于某个封号、某个职位,而是属于那个曾在街头骗馒头的小姑娘,和那个装了十年纨绔的穿越者。 他们一路从泥里爬出来,终于被人看见了。 退朝后,萧景珩走出宫门,朝服未脱,却已没了方才的肃穆。他接过阿箬递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皱眉:“齁甜。” “你打仗的时候可没嫌命苦。”她哼了一声,“这可是我用三个铜板换的情报价买的,专供功臣。” “那我得给你报销。”他掏出荷包,摸出一块碎银塞她手里,“拿去,改善生活。” “我要是真拿这钱去买肉,明天全京城都会传——南陵世子靠女人养活。” “那就别买。”他笑,“存着,以后当皇后嫁妆。” “呸!”她把糖葫芦塞他怀里,“你自己吃去吧!” 两人并肩走在长街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街角茶楼里,说书人正拍醒木:“话说那夜卢龙关外,火光冲天,南陵世子单枪匹马杀入敌营,吓得燕王裤子都尿了——” 路人哄笑。 阿箬得意地扬起下巴:“听见没?我已经让乞儿帮把段子铺开了,今晚就能传到城南。” “加一句。”萧景珩淡淡道,“**真正的赢家,从不下场抢功劳**。” 她愣了下,随即眉开眼笑:“这句得刻碑上!” 话音未落,前方巷口一辆青篷车疾驰而过,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半张熟悉的脸——是燕王府旧仆,怀里抱着个木箱。 萧景珩脚步一顿。 阿箬也看到了,低声问:“追吗?” 他盯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沉默两秒,摇头:“不急。” “为啥?” “因为他不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早就被我们调包了。” 第98章:江湖传颂,名声大噪起 第98章:江湖传颂,名声大噪起 萧景珩把那根齁甜的糖葫芦塞回阿箬手里,嘴里嘟囔:“你非得让我吃这个?我刚领完功回来,不是来受刑的。” 阿箬咧嘴一笑,蹦跶两步走在前头,“不吃?那我扔了啊——”作势要往路边沟里甩。 他抬手一拦,“别别别,传出去说我南陵世子连根糖葫芦都供不起,江湖上又要编排我抠门儿。” 话音刚落,街边茶楼二楼猛地“啪”一声拍响醒木,一个洪亮嗓门炸出来:“列位看官且听真喽!话说那夜卢龙关外,风卷残云,火光冲天,南陵世子单枪匹马杀入敌营,一刀斩断将军旗,吓得燕王当场跪地喊爹——” 底下哄堂大笑。 阿箬脚步一顿,转头看他,“哎哟,这词儿比昨天还离谱!昨天还是‘踹帐帘吓尿裤子’,今天直接认爹了?” 萧景珩面无表情,“看来我不仅会打仗,还会收义父。” 两人继续往前走,可街上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路人不再低头赶路,而是频频侧目,有人低声嘀咕:“那就是萧世子?”“听说他一个人破了七万大军!”“真的假的?我看挺瘦的啊,能扛动刀不?” 几个小孩从巷子里窜出来,围着他们打转,奶声奶气地喊:“萧将军!萧将军!给我们讲讲怎么抓的燕王!” 萧景珩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把阿箬挡在身后,顺势把她往旁边小巷带了半步,“咱不凑热闹,走偏道。” 阿箬边走边笑,“你现在可是顶流了,比我小时候在街头卖唱还受欢迎。” “那你当时唱啥?” “《讨饭歌》——‘大爷行行好,赏我俩铜板,明天我就去当皇后,给你封个大官’。” “你还真敢许愿。” “那当然,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像你现在这样实现了呢?” 他没接话,只是嘴角微微一扬。 可越往府里走,风声越不对劲。路过一家面摊,几个粗布汉子正扒拉着碗里的面条,聊得热火朝天。 “我表哥在兵部当差,亲口说的,萧世子那天压根没吃饭,啃了半块冷饼就冲进去了!” “猛人啊!饿着肚子还能打赢?” 另一人摇头,“你们懂啥?衡山派来的兄弟说了,萧世子是真命龙象,能借风雷之力,昨夜天现紫气,直冲南斗,那是帝王之兆!” “放屁!”先前那人筷子一拍,“我舅爷就在卢龙关外捡柴火,亲眼看见他蹲火堆边啃饼,边上还坐着个小丫头给他剥土豆!哪来的紫气?顶多是烤糊了冒烟!” “那也不能说人家没本事,毕竟燕王是他拿下的,铁脖枭都服了。” “听说影梭门上下现在见了他都行军礼,跟见皇上似的。” 阿箬听得眼睛发亮,溜到摊边坐下,顺手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老板,来碗素汤面。”趁机插嘴:“哎,你们说他是不是还得娶个皇后?我看那小丫头八成就是未来娘娘!” 几人顿时来了劲,“对对对!那个帮他说书、传谣的小丫头,机灵得很,肯定是红颜知己!” “啧,英雄配美人,这才叫传奇。” 她憋着笑,端着面碗回来,凑近萧景珩,“听见没?你都要被写进野史了,身边还多了个神秘女子,身份成谜,智勇双全……” “然后呢?” “然后江湖已经开始赌你会不会纳妾了。” “……” 他翻了个白眼,“谁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还能是谁?说书人呗。你现在可是新晋顶流IP,不炒你炒谁?” “IP?” “就是——特别火的人。” “哦。”他点点头,“那我得赶紧降温,不然朝廷该觉得我要造*反了。” “那你打算咋办?开个澄清贴?” “不用。”他慢悠悠掏出折扇,“你听着,下次有人吹我‘天降神力’‘紫气东来’,你就悄悄放话出去——南陵世子其实怕辣,吃口辣椒眼泪直流;最爱葱油饼,每天早上不吃就头晕;而且睡觉打呼,吵得下人搬走三户。” 阿箬差点喷出一口面汤,“你这是自毁人设啊!” “人设立太高,容易塌。”他扇了两下风,“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神仙名头。真把我当神供起来,下一步就得把我送进宗庙配享太庙了——那不等于提前宣告我死透了吗?” “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那你以后出门得挂个牌子:‘本世子会饿、会困、会放屁,非神仙,勿膜拜’。” “可以考虑定制一批。” 说话间,南陵世子府的大门已在眼前。 守门小厮老远就瞧见了,立马挺直腰板,扯着嗓子喊:“世子爷回来了!快开门迎驾!” “迎驾”俩字一出口,萧景珩脚步直接钉住。 “谁让你这么叫的?”他冷冷问。 小厮一愣,“这……这不是大家伙儿都这么传嘛,您可是救国英雄,堪比战神临凡……” “闭嘴。”他脸色一沉,“从今往后,但凡有人叫我‘英雄’‘战神’‘救星’,一律不让进门。我萧景珩,还是那个爱斗鸡、逛市集、半夜翻墙偷烤鸭的纨绔世子。听清楚了?” 小厮连连点头,“清……清楚了!” “还有,”他指了指门楣上新挂的红绸花,“谁让挂的?摘了。” “是是是,马上摘!” 阿箬一路憋笑,进了二门才敢出声:“你这是怕出名?” “不是怕出名。”他边走边脱下外袍扔给仆人,“是怕名不副实。我现在这点本事,撑不起‘救世主’三个字。路还长着呢,得留点余地给人家日后夸我。” 她歪头看他,“那你希望别人怎么看你?” “就当个有点脑子的混子吧。”他晃着手里的折扇,“表面不干正事,背地里能把事儿办成。这样最安全。” 两人穿过抄手游廊,步入庭院。 晚风拂过池边垂柳,水波微漾。远处坊市依旧喧闹,隐约还能听见哪家酒楼在唱新编的《南陵破燕曲》。 阿箬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咬了口凉掉的糖葫芦,“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以前在西市跟狗抢包子,会不会当场笑死?” “那会儿你不也在隔壁摊骗人家掌柜说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那叫战术性情感共鸣!再说了,我那不是为了活命嘛。” “我抢包子也是为了活命。”他靠着廊柱,抬头望天,“只不过一个是饿肚子,一个是装肚子饿。” 她仰头看他,月光洒在他侧脸,轮廓分明,却没什么得意神色,反倒平静得像口深井。 “你现在明明可以端起来了。”她轻声说,“整个京城都在传你的名字,江湖门派都开始打听你怎么联络,连铁脖枭都说要带你入伙当盟主——你干嘛还装那个不成器的纨绔?”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笑了,“因为我还没赢到最后。” “可你已经很牛了。” “牛?”他摇摇头,“现在我只是个‘打败了一个藩王的世子’。等哪天皇帝倒了,太子废了,四方归心了,我再说自己牛也不迟。” 她眨眨眼,“你野心还挺大。” “不大点,怎么配得上跟你一块儿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这段路?” 她心头一热,正想回句俏皮话,却被他忽然抬手打断。 “嘘。” “怎么?” 他盯着院角一株老梅树,淡淡道:“刚才那辆青篷车,又回来了。” “啥?”她猛地起身,“燕王府的人?还敢来?” “不是人。”他缓步走过去,从树根处拾起一张薄纸,“是信鸽掉下来的传信用纸,上面写着——‘东西已转移,静待东风’。” 阿箬凑近一看,“这不是燕王府的暗记吗?他们还在搞事?” 萧景珩把纸揉成一团,扔进池塘。 水花溅起的瞬间,他转身朝书房走去,声音低沉:“名声是别人的,棋局是自己的。他们以为我在享受掌声,其实……” 第99章:感情升温,二人情更笃 第99章:感情升温,二人情更笃 水波一圈圈荡开,那张揉成团的纸早已沉底,只留下几缕墨迹在水面浮了一瞬,就被晚风撕碎。 萧景珩还站在池边,手垂在身侧,指节微微发白。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意来得快,去得也慢,像锅烧红了突然熄了火,只剩余温烫人。 阿箬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廊下小几上端了杯热茶走过来,塞进他手里。 “你每次都这样。”她声音不高,“别人以为你在憋大招,其实你是在算退路。” 萧景珩低头看了眼茶汤,热气扑在脸上,倒是把眉心那股冷劲儿给蒸软了。 “可这次不一样。”他轻声说,“我终于不是一个人走这盘棋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从前装疯卖傻,是怕被人看穿。现在……我倒希望你能多戳我几下,让我记得自己还是个人。” 阿箬眨眨眼,“那我现在就踹你一脚,算不算戳?” “踹可以,别往腰上招呼。”他抬手虚挡一下,嘴角却翘了,“上次你在斗鸡场那一脚,差点把我踢进粪坑。” “谁让你非说我输了赌局就得跳池子?”她叉腰,“再说了,那可是战术性干扰!三波燕王府的眼线全被我哭声引走了,你还好意思怪我?” “不怪你。”他笑了,“我要是写本《最佳拍档养成手册》,第一章就叫‘如何用眼泪骗过全京城最精明的探子’。” “那你得加个副标题——‘论一个流浪少女的演技修养’。” 两人并肩站着,夜风把柳条吹得晃,影子在地上缠成一团。远处坊市的喧闹像隔着一层纱,听不真切,反倒显得这边格外安静。 阿箬忽然笑出声:“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逃命,在破庙里分半块霉饼?你说那是‘贵族特供陈年奶酪’。” 萧景珩一愣,随即摇头:“结果你咬一口就吐了,骂我是骗子。” “可你不也喝了我用鞋带滤过的泥水?说那是‘山泉精华’。”她歪头看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人嘴坏心软。” 他低声道:“而你,看似胡闹,却总在关键时刻稳住阵脚。那次在斗鸡场,你假装赌输哭鼻子,骗过了三波眼线。” “那叫临场发挥。”她得意地扬下巴,“你知道最难的是啥吗?不是哭,是哭完还得抽抽搭搭说‘爹要是还在,绝不会让我受这委屈’——我都快把自己演哭了。” “你确实哭了。”萧景珩看着她,“眼角有泪,但眼神没乱。那一刻我就信了:这丫头能成事。” “所以你现在才敢让我拿虎符?” “不是敢,是不得不。”他语气一正,“那天你带着虎符冲进卢龙关外,我没拦你,是因为我知道——换别人去,早就死在半道上了。只有你,能把混乱变成机会。” 阿箬没接话,低头踢了脚石子,咕噜噜滚进池塘,惊起一圈涟漪。 “以后咱们还要一起经历更多冒险呢!”她语气故作俏皮,实则试探。 萧景珩没回避,反而转身正对她,伸手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当然。”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厚,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 “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怕。” 阿箬怔住,眼眶猛地一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想笑,又不敢笑;想抽手,却又舍不得。 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可得说话算数,不准偷偷去送死。” “我若登顶,必有人同行。”他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砸进夜色里,“那个人,只能是你。” 她鼻子一酸,差点当场破功,赶紧仰头瞪天:“哎哟喂,今晚星星这么多,你突然来这一套,搞得我很不适应啊!” “你不适应,我还不习惯呢。”他松开手,摸了摸鼻尖,“穿越前我连表白都不敢,宿舍楼下站半小时,最后给人家递瓶奶茶就跑了。” “哈哈哈!”她笑出声,“那你现在算不算逆袭成功?从社恐宅男变权谋大佬,还拐了个小机灵鬼当帮手。” “不是拐。”他认真纠正,“是捡到了宝。” “你才是宝呢!”她抬脚又要踹,却被他轻轻一拉,躲开了。 “别动不动就动手。”他笑着往后退半步,“我现在好歹是朝廷嘉奖的‘有功之臣’,你打我属于妨碍公务。” “切,你忘了是谁帮你把账本偷出来的?是谁在道观墙根捡烧纸?是谁在西岭山上给你剥土豆?”她掰着手指数,“要论功劳,我至少能封个‘首席智囊兼后勤总监’。” “封号太长。”他摇头,“不如叫‘南陵府第一扛把子’。” “这名儿听着像黑社会头目。” “那就‘头号合伙人’。” “还行。”她点点头,“不过既然是合伙人,那以后分红怎么算?” “你要啥?金银珠宝?田产铺子?” “我要你以后少装纨绔。”她盯着他,“别整天摇扇子扮浪荡,看得我心里慌。” “不装不行啊。”他摊手,“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我‘紫气东来’‘真命龙象’,我不自降身价,皇帝明天就得请我去太庙上班。” “那你也不能天天跟狗抢包子啊!” “那叫体验生活。”他一本正经,“再说那次我不是为了甩掉跟踪的人嘛。” “那你体验得也太投入了,连狗都跟你抢第二口。” “它不懂,那是战略撤退中的补给行动。”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这张嘴,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要不咱俩组个搭档?”他扇了两下风,“你讲段子,我负责捧哏,江湖巡演一轮,保准比茶楼那个瞎编的强。” “你别说,我还真写了个新本子。”她神秘兮兮凑近,“叫《世子与小丫头的三百六十计》。” “第一计是啥?” “装疯卖傻,骗过全城眼线。” “第二计?” “借鸡斗殴,顺手偷信。” “第三计?” “趁人不备,抢走主角台词。” 她一愣,“这哪来的第三计?” “我加的。”他笑,“毕竟主角光环不能全让你占了。” 阿箬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嘴角却压不住往上翘。 两人沿着池边慢慢往前走,脚步默契地踩着同一节奏。 “你说接下来会咋样?”她问。 “接下来?”他抬头望天,“该收网的收网,该布局的布局。有些人觉得风停了,其实……风才刚开始刮。” “那你打算怎么玩?” “不急。”他语气轻松,“先把名声降降温,让大家都觉得我就是个运气好点的纨绔。等他们放松警惕,咱们再——” 他做了个手势,像捏住一只虫子,轻轻一掐。 阿箬懂了,咧嘴一笑:“老套路,扮猪吃虎。” “准确说是:先当孙子,再当爷。” “这话要是让说书人听见,又能编十回。” “让他们编去。”他耸肩,“只要别把我写成会飞天遁地就行。我顶多跑得快点,爬墙利索点,半夜翻屋顶不摔跤——这些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那你爬我屋顶那次,是不是特意练过?” “那晚月黑风高,我踩塌了两片瓦,差点被你拿扫帚打出院门。”他苦笑,“后来我专门练了一个月轻功,就为不再挨扫帚。” “原来你是被扫帚逼成高手的?”她笑得直不起腰。 “所以说,真正的压力才是成长的动力。” “那我以后天天拿扫帚追你?” “别。”他连忙摆手,“我已经够强了,再练下去,怕哪天不小心把房梁震塌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她眯眼笑,“万一哪天你真当了皇帝,我上朝还得戴安全帽。” “你不用上朝。”他说,“你在后宫就行。” 话出口,两人都是一静。 她没追问,也没反驳,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脚步却慢了下来。 他也没解释,仿佛那句话本就该存在,不需要修饰,也不用掩饰。 夜更深了,池水映着月光,像撒了一层碎银。 他们走到庭院尽头,靠在朱漆回廊的柱子上,谁都没再提下一步要去哪儿。 风掠过树梢,吹散了一句没说完的话。 阿箬忽然低声说:“其实……我有时候会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她没看他,“等你真的站在最高处,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从小偷饭吃的丫头,配不上你的位置?” 萧景珩转过身,直视着她。 “阿箬。”他叫她名字,不像平时那样带笑,而是沉沉的,像落定的锤。 “我告诉你一件事。” 她抬眼。 “我穿过来第一天,穿着金丝绣袍躺在软榻上,吃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满脑子想的不是权势,不是江山——是饿。” “我梦见自己在现代食堂排队,打了一份红烧肉,结果被人挤掉了餐盘。醒来后看见满桌珍馐,一点胃口都没有。” “直到遇见你,在西市巷口啃着半块馊饼,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一刻我才觉得——这个世界是活的。” “所以不是你配不上我。”他声音低而稳,“是我这条命,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块饼、一口水、一脚踹出来的。” “没有你,我早就死在第一场阴谋里了。” “你说配不配?” 阿箬眼圈红了,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轻轻喊了声:“萧景珩。” 他没应,只是再次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没有誓言,没有许诺,只有掌心传来的温度,实实在在。 远处更鼓敲过三更,府内灯火渐稀。 他们仍站在原地,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对了,这是今天在茶楼门口捡的。” 萧景珩接过一看,是张传单式的小告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南陵世子招婿启事】 年龄:二十上下 特长:能打能逃能装傻 偏好:机灵会骗能打架 待遇:包吃包住,死后可合葬 他看完,脸都绿了。 “谁贴的?” “不知道。”阿箬憋着笑,“但我听说,已经有三家媒婆上门打听你八字了。” “放屁!”他一把将纸揉成团,扔进池塘,“明天给我查,谁敢再传这种玩意儿,罚他去扫一个月茅房!” “那你先想好怎么解释。”她坏笑,“毕竟……人家说得也没错。” 他瞪她一眼,抬脚就走。 “去哪儿?” “书房。”他头也不回,“列黑名单,一个一个收拾。” 阿箬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去。 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游廊,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就在他们即将转入内院时,檐角铜铃忽地轻响了一下。 萧景珩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第100章:布局完成,引出新风云 第100章:布局完成,引出新风云 檐角铜铃又响了一声。 这次萧景珩没停,只是抬手把那枚玉佩塞回袖中。刚才那一瞬的怔住,不是因为风,也不是因为铃,而是阿箬那句话像根小刺,扎在心口不疼,但痒得慌。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之前沉了点。 “你还真信那告示上写的‘死后可合葬’?”阿箬跟上来,语气带笑,眼里却透着认真,“我可不想死你后头,太憋屈。” “你想死我前头?”萧景珩挑眉,“那不行,我这人迷信,觉得谁先走谁吃亏,得留活着的那个收拾烂摊子。” “那你打算活多久?” “看情况。”他咧嘴,“要是没人烦我,我能活到八十,遛狗下棋搓麻将;要是有人非逼我搞权谋,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当个皇帝玩玩。” 阿箬哼了声:“说得跟你能选似的。你现在放燕王一条生路,你以为他是真逃了?他是去给你拉仇恨去了。北境那帮老将,哪个不是他旧部?你这是放虎归山,还是引蛇出洞?” “都算。”萧景珩脚步一拐,进了书房,“山里的虎,笼里的蛇,关久了都会咬人。不如让它自己蹿出来,咱们好一棒子打晕。” 桌上三封信已经写好,墨迹未干。 他吹了口气,把笔搁下,指着其中一封:“兵部那个姓李的,贪财但怕事,给他点好处,再吓唬两句,准能带头弹劾燕王党羽。” 另一封推给角落:“御史台那位张大人,最爱标榜清流,送他一份行贿名单,他明天就能跳起来骂祖宗八代。” 最后一封他没说,只用火漆封了口,盖上私印,递给门外候着的亲卫。 “城防巡查加强,尤其北门。”他淡淡道,“最近别让穿灰袍、骑瘦马的人混进来——尤其是带着木箱子的。” 亲卫领命退下,脚步轻得像猫。 阿箬倚在门框上,歪头看他:“不留活口?” “留什么活口?”萧景珩坐下,翘起二郎腿,“我又不是屠夫。他们自己窝里反,比我们动手干净多了。树倒了,猢狲自然散,关键是——谁来捡这块地盘?” “太子?”阿箬试探。 “太子咳两声都能惊动半个京城,真让他掌权,怕是还没登基,先被大臣们架空成木偶。” “皇帝呢?” “皇帝?”萧景珩冷笑,“他现在看我,就跟看一头披着锦袍的狼差不多。表面夸我能干,心里恨不得我明天就得暴病身亡。” “那你……”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你是想自己上?” 萧景珩没答,反而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快亮了,京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零星几点还亮着,像是困极了的人不肯闭眼。 他望着北方,眼神平静得不像刚打赢一场生死局。 “我不是想上。”他说,“我是非上不可。” “你说什么?” “我说——这天下,病得太重了。”他转过身,语气忽然重了几分,“藩王割据,边关吃紧,百姓饿得啃树皮,官府还在收三成税。前朝余孽藏在暗处搞邪术,江湖门派被人当枪使,连个说书人都敢编我恋爱八卦!” 阿箬忍不住笑出声:“你还记得那本《世子与小丫头的三百六十计》?” “我已经让人查到了。”他板着脸,“作者是西市茶楼那个瞎眼老头,稿费收了五吊钱,外加两碗牛肉面。我现在怀疑他背后有组织。” “那你打算怎么办?封杀民间文学?” “不。”萧景珩摇头,“我要让他们以后写的每一段故事,都是真的。” 阿箬愣了下。 “你是说……” “我要让他们讲我的故事时,不用添油加醋。”他走近一步,声音低而稳,“不用说什么‘紫气东来’‘真命天子’,就实打实地说:这个人,扳倒了燕王,整顿了兵权,废了苛税,平了叛乱,最后坐上了龙椅——因为他该坐。” “然后呢?” “然后?”他笑了,“然后我就让全天下的流浪儿都能吃饱饭,让阿箬这种机灵鬼不用再靠骗人活下去。” 阿箬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问:“你不怕吗?这条路走下去,四面皆敌,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怕啊。”他坦然点头,“但我更怕一件事。” “啥?” “怕哪天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了。”他语气一转,又恢复了那副欠揍样,“你说你要走,我连装纨绔的动力都没了——谁给我递扫帚?谁陪我演双簧?谁帮我背锅说‘这不是我干的,是世子逼我的’?” 阿箬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已经够正经了。”他耸肩,“换以前,这时候我早搂着姑娘唱小曲了。现在呢?大半夜不睡,跟你在这儿谈理想,我都快感动哭自己。” “那你哭一个我看看。” “我不哭。”他正色道,“男人流血不流泪,顶多……流点鼻血。” 阿箬翻了个白眼,却没再反驳。 她默默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向窗外。 晨光一点点爬上屋檐,照在两人脚前的青石板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挨得很近。 “其实吧。”她忽然开口,“我也不怕死在你前头。” “哦?” “我怕的是——”她侧头看他,“你当了皇帝,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我在后宫养猫种花嗑瓜子,回头一看,你居然纳了个妃子,还是当年茶楼里给我递过糖糕的那个。” “那姑娘不是六十了吗?” “五十也叫姑娘?” “在我这儿,只要没结婚,都叫小姑娘。”萧景珩一本正经,“不过你放心,我这辈子只纳一个妃。” “谁?” “你。” “我又不是官家小姐,也没个名分。” “名分?”他嗤笑,“我到时候一道圣旨,就说南陵世子捡了个媳妇,聪明能打会骗人,特封为‘头号合伙人兼首席智囊’,赐金印一枚,允许持刀上殿,见君不跪。” “听着像黑话社团。” “那就叫‘皇后’。”他语气忽然认真,“正宫皇后,母仪天下,谁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全家改姓‘输’。” 阿箬没说话,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片刻后,她低声问:“值得吗?为了这么个破朝廷,把自己搭进去。” “朝廷是破。”萧景珩看着东方渐亮的天际,“可人不破。千千万万老百姓,他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偏偏有人要抢他们的粮,烧他们的房,逼他们卖儿鬻女。我不争这个位置,谁来替他们说话?” “所以你不是为自己争。” “我要是只为自个儿,早带着你跑路了。”他笑,“去江南买座岛,养群鸡,开个赌坊,专坑那些自以为聪明的纨绔。” “那你干嘛不跑?” “因为——”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仿佛要接住初升的日光,“有些事,躲不开,也不想躲。燕王倒了,还有别人想上位;今天太平了,明天可能就是大乱。我不想等危机来了再应付,我想从根上改。” “怎么改?” “先把规矩立起来。”他收回手,握成拳,“谁贪赃枉法,抄家;谁欺压百姓,砍头;谁造谣生事,发配去挖煤。再把赋税减了,军权收了,让读书人有出路,让穷人有活路。” “听起来像做梦。” “梦做得大,人才有奔头。”他看向她,“你要不要一起做这个梦?” 阿箬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啪地拍在他拳头上。 “做就做!”她扬眉,“不过说好了,我要是发现你变心,立马掀桌子走人,绝不含糊。” “行。”他咧嘴,“咱俩签个合同,违约的请对方吃一辈子加蛋不放葱的饼。”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话。 晨风拂过庭院,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清脆悠远。 萧景珩忽然转身,从案上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下几个字:**“北三镇,七日内必有异动。”** 他吹干墨迹,折好塞进袖中。 “接下来?”阿箬问。 “接下来。”他整了整衣领,露出那副招牌纨绔笑容,“咱们装孙子的日子结束了。” “爷,该上场了。” 第101章:丑闻风暴,世子危机 第101章:丑闻风暴,世子危机 晨光刚爬上屋檐,萧景珩正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纸。那纸是昨夜抄来的坊间告示,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南陵世子私通敌酋,三日内献城投敌,百姓速避!”他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揉成团扔进炭盆。 火苗“呼”地窜起,把那几个字烧得卷边发黑。 他昨夜还在跟人谈天下大计,说什么“该上场了”,结果天一亮,就被人按头泼粪。这年头,想当个正经混子都不容易。 亲卫低着头进来,声音压得比蚂蚁还轻:“大人,茶楼说书的今早改词了,新段子叫《世子叛国记》,讲您怎么跟北境蛮子勾结,用十匹汗血宝马换了个小妾。” 萧景珩挑眉:“我倒是挺会花钱。” “不止。”亲卫咽了口唾沫,“兵部那边,有言官递了折子,说是‘证据确凿’,要彻查南陵府。” “证据?”萧景珩嗤笑,“他们拿什么当证据?我昨儿去赌坊押马,下注单子也能算通敌文书?”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清楚得很——越是荒唐的谣言,越容易传得邪乎。百姓不看真相,只听热闹。你现在跳出来喊冤,人家反而觉得你心虚;你要是一声不吭,那就是默认了。 所以他不能辩。 一辩,人设就崩。 二十多年来,他在京城装纨绔装得风生水起,逗鸡遛狗、斗蛐蛐、抢别人未婚妻,哪件事干得不响亮?满城人都当他是个脑子空荡荡的花花公子,连皇帝见了都懒得搭理。 可要是今天突然变聪明了,开始条分缕析地自证清白……那不等于告诉全天下:老子一直在装傻? 到时候别说通敌罪洗不清,怕是直接坐实“潜伏夺权”的大逆之罪。 所以,还得继续疯。 他转身从柜子里抽出一件金线绣龙的锦袍,往身上一套,又顺手抓起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嚼着走出门。 “备马!老子今天要去东市赌坊,押那匹瘸腿黑马!听说赔率三十倍!” 门口老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从前这位主儿出门,随从能排三条街,如今只剩两个亲卫牵马,冷清得像出殡。 街巷里,几个小孩蹲在墙根唱童谣: “世子爷,卖江山, 换匹马,跑北边, 爹娘哭,皇帝叹, 南陵旗,倒一半!” 萧景珩听见了,非但没恼,反而哈哈大笑,从袖中摸出一把碎银往地上一撒:“谁再唱一句,赏五两!敢加词的,翻倍!” 孩子们愣了下,随即哄抢起来,七嘴八舌重新编词: “世子爷,真豪气, 通敌也通得有排面, 北境送他十个美人, 他还嫌不够高挑!” 萧景珩摇着扇子走远,嘴角挂着笑,手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疼是真疼,但他更怕的是——这事拖不得。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朝中势力:燕王虽败逃,党羽未清;北三镇守将多是旧部,本就对他不满;如今再被扣上“通敌”帽子,军心一乱,随时可能反水。 他辛辛苦苦布的局,眼看就要被一张破纸搅黄。 回府后,他径直拐进偏院书房,反手关门,从暗格里抽出一份摹本——正是那封所谓“通敌密信”的复刻版。 信上盖着南陵世子印,写着与北境将领约定夹攻京城的计划,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字迹模仿得七分像,印章也做了手脚,缺了个角,像是用旧印戳补的。 外行人看一眼就得吓尿,内行人才能看出破绽。 可问题是,满朝文武有几个真懂印鉴墨色的? 他正盯着那缺角琢磨,门“砰”地被撞开。 阿箬冲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了点灰,像是刚从哪个墙头翻下来。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摹本,啪地拍在桌上:“这玩意儿谁信?字歪得像蚯蚓爬,印还缺个角!你当全天下人都瞎?” 萧景珩皱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这不是比武招亲写情书,这是通敌!一旦坐实,我不止丢爵,整个南陵府都得陪葬!” “所以我才来问你!”阿箬瞪眼,“你打算就这么忍着?让他们把你骂成狗,你还摇尾巴给人看?” “不然呢?”他冷笑,“我现在跳出去说‘我没写’?明天就有十个人跳出来说‘我亲眼看见你写的’!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吵架,道理讲清楚就行?这是朝堂,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阿箬咬着嘴唇,忽然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大胤律例·谋逆篇》,哗啦啦翻到某页,指着一行字:“你看这儿——凡伪造公文者,若无原件佐证,不得定罪。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拿不出真正的密信原件,这事儿就是悬案!” 萧景珩一怔。 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把律法条文背下来。 阿箬把书往桌上一摔:“所以问题不在法律,在人心。他们不是怕你通敌,是怕你太聪明!你以前装傻充愣,大家当你是个废物,现在燕王倒了,你功劳最大,谁不怀疑你是装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他们不敢信一个‘纨绔’能扳倒藩王,所以宁可相信你是奸细——至少这样,还能解释通。” 萧景珩沉默了。 这话扎心,但属实。 阿箬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你装了这么多年,图啥?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站出来?可你现在缩着,等于告诉所有人:你确实有问题,所以不敢说话。” 她拍拍胸脯:“世子放心,我阿箬别的不行,骗人打听消息最在行。这种烂泥糊脸的事,交给我!” 萧景珩眯眼:“你打算怎么查?” “你管我?”她转身就走,临出门回头一笑,“等我好消息。” 萧景珩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晃动的门板,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他知道外面风雨欲来,也知道这一局凶险万分。可刚才那一瞬,他竟从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眼里,看到了比刀剑还亮的东西。 不是天真,是不信邪。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份伪造的密信,伸手把它撕成两半,又撕成四片,最后塞进火盆。 火焰吞掉最后一角纸时,他喃喃道:“行吧,那就让你去闹一场。” 与此同时,阿箬已经溜到了西市老槐记茶楼底下。 她蹲在摊子后头啃烧饼,耳朵竖得像只野猫。茶客们正聊得起劲: “听说了吗?南陵世子昨夜派人出城,带了个木箱子,直奔北门!” “可不是!守门的李二狗亲口说的,箱子里还有血渗出来!” “哎哟,该不会是人头吧?给北境送投名状呢?” 阿箬听着,嘴角微扬。 她掏出个小本子,唰唰记下:“木箱、北门、血迹、李二狗”。 合上本子,她拍拍屁股站起来,顺手把饼渣抹在脸上,扮成个小乞丐,蹦跶着往城门口去了。 萧景珩坐在书房,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他知道阿箬聪明,但也知道这次对手有多狠。燕王虽败,可临走前这一招,简直是拿全城百姓当棋子,用舆论杀人。 他不能动,一动就露馅。 可要是不动……只怕等不到真相大白,他自己先被口水淹死。 窗外传来铜铃轻响。 那是阿箬走前留下的信号绳——若她顺利出城,便拉一下铃;若有危险,拉两下。 现在,铃只响了一次。 萧景珩盯着那根红绳,忽然站起身,从床底拖出个铁匣。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张借据、账本、行贿名单,全是这些年他暗中收集的朝中大佬黑料。 他抽出一张,吹了口气,自言自语:“要是真逼我掀桌子……那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了。” 话音未落,铃声又响。 这一次,是两下。 第102章:扮作小兵,潜入军营 第102章:扮作小兵,潜入军营 铜铃响了两下。 阿箬没停,也没回头,只是把怀里那块硬邦邦的干粮往破袄里塞了塞,脚底加快。她知道这铃声意味着什么——有人在查她,追兵已经离得不远。但眼下顾不上那么多,目标只有一个:混进军营。 主道上灯火通明,岗哨林立,登记簿摊在案上,笔墨未干,新兵一个个报出身籍、腰牌编号,像排队领粥的灾民。这种地方,她这种来历不明的小身板,一脚踏进去就得被扒皮。 所以她绕了。 趁着一辆运粮车颠簸进营,扬起漫天黄尘,阿箬猫着腰从车尾钻过栅栏缺口,鞋底蹭着土墙滑进来,连滚带爬躲进一堆草料后头。灰头土脸,喘得像条被追了十里路的野狗。 刚想松口气,肩膀突然被人狠狠一推。 “哪来的小崽子?站直喽!找死不成?” 声音炸雷似的。阿箬抬头,对上一张黑炭脸,胡子拉碴,铠甲歪斜,手里还拎着半壶水酒。是个巡岗的老兵油子,眼神毒得很,专盯生脸。 她立刻低头缩肩,整个人塌下去三分,嗓子挤出颤音:“大……大哥,我是昨夜补录的炊事营杂役,迷路了……” 说着还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手撑地时故意让袖口滑开,露出胳膊上几道旧疤和青筋凸起的细腕——活脱脱一个饿狠了才来投军的苦瓜脸。 老兵皱眉打量她两眼,鼻孔喷气:“就你这小身板,扛得动柴火?别还没上岗就断气,还得老子填命簿。” 阿箬咬牙,嗓子里像卡了砂纸:“我能干……真能干……就求一口饭吃。” 她声音越说越弱,身子晃了晃,眼看要栽,老兵不耐烦地挥袖:“滚远点!别脏了岗哨!去东角马厩找老赵头,说是我说的——再敢乱窜,打断腿!” “谢大哥!谢大哥!”阿箬连滚带爬地跑开,背影佝偻得像只受惊的虾米。 等转过墙角,她才缓缓挺直腰板,吐出一口浊气。 装孙子这事,她熟。 从小在街头骗馒头吃的时候,就知道哭比笑管用,抖比站稳讨喜。现在不过是把戏台子搭到了军营,观众换成了刀口舔血的兵爷,剧本还是那一套:我弱,我惨,我无害,你们谁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她摸了摸藏在内衣里的烧焦木炭和碎布片,那是她今晚的记事本。接下来每一步,都得悄无声息。 马厩在军营最东头,臭气熏天,草堆乱飞。几个杂役正吆喝着清粪,没人注意角落里多了个新面孔。阿箬径直走向正在铲草的老兵,正是刚才那人口中的“老赵头”。 她走过去,声音压低:“老哥,这儿缺人手不?我能扫、能挑、能喂料……不要工钱,只求一顿饱饭。” 老赵头抬眼瞥她,目光像秤砣,上下一称:“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扛得动草捆?” 旁边一个壮汉嗤笑:“这小崽子怕是饿疯了,连草都啃得动。” 阿箬不答,默默弯腰抄起旁边撂下的草捆——足足五十斤,压得她膝盖一软,但她咬牙撑住,一步一步往前拖。二十步,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嘴角却扯出个笑:“还……还能再走。” 老赵头愣了下,点点头,顺手扔来一块脏布巾:“拿去擦脸,别让人看出你是生脸。” 阿箬接过,心领神会。 她立刻抹了把马粪水往脸上糊,又抓把草灰搓进头发,撕破衣角,扯乱辫子,最后蹲在角落假装喘气。远远一看,跟在这儿干了十年杂活的苦力没两样。 身份落定,下一步:走动。 军营里消息不是靠问,是靠听。谁吵架,谁嘀咕,谁半夜翻墙,谁偷偷烧信——这些才是真货。可她一个杂役,活动范围就那么巴掌大,想探风,得有由头。 送饭是个好差事。 她主动请缨去给几个偏远哨岗送午食,老赵头起初不信她能走完三趟山路,结果她一口气扛了六份饭盒,脚程快得像撵兔子。 “行啊你小子。”老赵头难得夸一句,“明天接着去。” 阿箬低头应下,心里盘算着路线。 去西哨的路上要经过文书营外,那儿贴着调令布告,每日更新。她故意在门口“失足”跌了一跤,饭盒撒了一地,趁捡的时候眼角一扫——上面写着“北三镇粮草调度延期七日”,落款是兵部仓曹。 她心头一跳。 这名字她在南陵府听过,燕王府的私账上出现过。怎么现在军营的调令也打着它的印? 来不及细想,巡查军官的脚步声逼近,她赶紧收拾东西溜了。 途中又撞见两个士兵争执。 一个年轻兵压低嗓门骂:“上面查得那么紧,你还敢私藏酒壶?嫌命长?” 另一个冷笑:“怕啥,又不是通敌那档子事……咱们这点破事,比起某些人卖城池,算个屁!”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看见阿箬,立刻闭嘴。 她只低头快步走过,心跳却快了八拍。 通敌?卖城池?这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萧景珩身上那张“私通敌酋”的告示,难道不是空穴来风?军营里的人,已经在议论了? 她没露神色,一路把饭送完,回程时悄悄绕到营区边缘,蹲在柴垛后头,用烧焦的木炭在破布内侧画了张简图:主帐、粮仓、哨岗、马厩、文书营、刑房……一一标出。 还在“文书营”旁边画了个圈,在“北三镇”三个字底下划了横线。 线索太零碎,拼不出全貌,但方向有了。 她得继续待下去,混得更深。 傍晚收工,老赵头分了她半碗糙米饭,菜是腌萝卜。阿箬捧着碗蹲在伙房外,一边啃一边听几个老兵吹牛。 “听说了吗?前两天卢龙关那边炸山了,说是防奸细。” “防个屁!分明是有人想毁证据。矿道底下埋的可不是石头,是账本!” “嘘——小点声!上头不让提这个!” 阿箬耳朵竖起来,饭粒差点呛进气管。 矿道?账本? 她忽然想起萧景珩书房里那些铁匣子,里面全是黑料。难不成这军营底下,也藏着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 正想着,远处传来打更声,三短一长,收岗了。 杂役们陆续回棚,阿箬跟着队伍走,路过一处偏帐时,听见里头有人低声说话。 “……东西今晚必须转移,不能再放在这儿。” “可守夜的是周校尉的人,他盯得紧。” “那就让他‘病’一晚。” 阿箬脚步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她没回头,也没多看,但手指已经在破布背面,悄悄写下两个字:**周校尉**。 夜风吹过营帐,火盆里的炭渐渐熄了。 阿箬躺在杂役棚的草铺上,和其他人挤在一起。鼾声此起彼伏,臭脚味混着汗酸,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闭着眼,脑子里却像走马灯一样转:调令、酒壶、矿道、账本、周校尉…… 每一条线都像一根丝,缠在一起,慢慢织成一张网。 她不知道这张网最终罩住的是谁,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踩进去了。 而且,不能退。 第二天还得送饭。 第三天也得。 只要她还穿着这身破军服,只要她还是个“没人看得上眼的小杂役”,她就能一直走,一直听,一直记。 她翻了个身,把破布片塞进贴身衣袋,手碰到一块硬物——是临走前萧景珩塞给她的一枚铜钱,说是“保命用的”。 她没问怎么用。 现在也不需要问。 她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保命。 更鼓敲过二更,营中渐静。 阿箬忽然睁开眼,盯着棚顶的破洞,月光漏下来,照在她手背上。 她轻轻握了握拳,指甲掐进掌心。 疼。 但值得。 她翻身坐起,摸出那块烧焦的木炭,在布片背面又添了一行小字: “送饭路线可改,明日走北坡,近刑房。” 第103章:结交好友,套取信息 第103章:结交好友,套取信息 阿箬第二天一早就扛着饭盒上了北坡。 这趟差事是她自己抢的。老赵头眯着眼打量她:“你小子昨儿刚走完西哨,腿不软?” “软啊!”阿箬咧嘴一笑,“可我脚底板有劲,跑得快,省得您老派别人耽误工夫。” 老赵头哼了声,没拦她。 北坡路陡,风还贼大,吹得人像片枯叶子。阿箬故意在半道上摔了一跤,饭盒“啪”地翻进泥里,米粒撒了一地。她一边骂骂咧咧地捡,一边悄悄把手往怀里一掏——叮铃一声,一枚小铜铃铛从袖口滑落,滚进草堆。 “哎哟,我的宝贝!” 她慌忙去捡,动作夸张得像个丢了糖豆的孩子。这时,几个正蹲在坡边啃干饼的年轻士兵扭头看了过来。 “你这破铃铛还有啥用?当废铁卖都嫌轻。”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一看就是新兵蛋子。 阿箬不恼,反倒把铃铛举起来晃了两下:“这可是京城传下来的辟邪物!摇一摇,百病不侵,夜路不怕鬼打墙。” 清脆的铃声在山风里荡开,连远处放哨的兵都回头瞅了眼。 “真的假的?”另一个兵凑上来,“还会响?给我看看。” 阿箬大方递过去:“拿去瞧,别顺走了就行。” 那兵接过一摇,乐了:“嘿,还真灵!比我们老家娶媳妇挂的铃铛还脆。” 旁边有人笑:“就你懂娶媳妇?裤腰带都没扎紧呢。” 哄笑声中,阿箬趁机从怀里又掏出几样小玩意儿:一串彩色琉璃珠、一只折得活灵活现的纸鸟,还有一根会吱吱叫的竹哨。 “来来来,谁喜欢哪个,送你玩。”她说着,把纸鸟往空中一抛,轻轻一吹气,那鸟竟真扑腾了两下才落地。 “卧槽!”新兵眼睛瞪圆,“这玩意儿能飞?” “那是,”阿箬得意,“我在城门口看杂耍学的。要不是被抓来当杂役,我都想去天桥摆摊了。”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刚才那种“你是外人”的冷淡墙,咔嚓裂了条缝。 阿箬趁热打铁,挨个塞小玩意儿。琉璃珠给了那个爱笑的,竹哨给了话少但眼神活络的,纸鸟则被新兵宝贝似的攥在手里,生怕风吹跑了。 “你叫啥名儿?”新兵问。 “阿六。”阿箬随口编了个名字,“家里排行第六。” “我叫狗剩。”新兵嘿嘿笑,“爹说贱命好养活。” “那你比我强,”阿箬叹气,“我爹妈早没了,要不是混口饭吃,现在还在街上翻泔水桶。”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不吭声了。军营里没人不知道,杂役出身的大多命苦。眼前这小子看着瘦巴巴的,居然还能笑出来,不容易。 “行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兵拍她肩膀,“以后有空就来这边歇脚,别总一个人闷着。” 阿箬点头哈腰:“谢哥!改天我给你们表演纸鸟上房顶!” 当天晚上收工,伙房外照例燃起一堆篝火。阿箬照旧蹲在角落啃她的腌萝卜,眼角余光却盯着不远处几个白天认识的兵。 他们正围着火堆吹牛,说哪家姑娘屁股圆、哪家酒馆的肉包子能咬出汁来。阿箬默默听着,等其中一个瘦弱少年兵被队长训完回来,坐那儿饿得直咽口水,她突然伸手,掰了半块干粮递过去。 “给。” “啊?”少年愣住。 “吃吧,”阿箬咧嘴一笑,“我看你今天被骂得惨,心里不得劲儿。” 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干粮,低声道:“谢了……阿六。” “客气啥,”阿箬缩了缩脖子,“咱们都是底层爬出来的耗子,互相舔伤口呗。” 火光映着两张脏兮兮的脸,一人一口,把那块硬邦邦的饼啃完了。 从那天起,阿箬算是正式混进了这群年轻兵的小圈子。 她不再只是那个“东角马厩的老赵头手下”,而是“会变戏法的阿六”。每天送饭路过,总有人招呼她坐下歇会儿,分口热水喝。她也投桃报李,时不时掏出个小玩意儿逗大家开心,讲点京城街头的奇闻异事,什么“豆腐西施一嗓子震塌墙”“算命瞎子靠放屁断吉凶”,听得众人前仰后合。 防备心,就这么一点点瓦解了。 直到第三天傍晚,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闲聊,话题不知怎么拐到了最近军营里的风声。 “听说了吗?上头查通敌案查得挺狠。”新兵狗剩压低声音,“文书营那边天天锁门,连倒墨水的杂役都不让靠近。” “废话,”那个年纪大的兵冷笑,“要是真通敌,砍头都晚了。可你要说咱们世子爷干这事儿……我不信。” “你也知道是世子爷?”阿箬装作好奇,“真有这事?告示上说他三日内献城,这不是造*反吗?” “造你个头!”另一人嗤笑,“我要是有这胆子,早跑江湖当山大王去了,还在这吃沙子喝西北风?” “可告示贴得满城都是,”阿箬挠头,“连老百姓都在传,是不是有点太真了?” 那兵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经过,才低声说:“告诉你也无妨——刑房那份‘密信’,墨迹都不一样。” “啥意思?”阿箬故作懵懂。 “字是描的。”那人比划着,“你看正经公文,一笔下去浓淡自然,可那份信,每个字边缘都像重新勾过,像是拿薄纸蒙着临摹的。” “哦……”阿箬点头,“就像我小时候抄私塾作业那样?” “差不多。”那人苦笑,“知道多了睡不着觉。反正我没看见原件,也就听人说这么一句。你可别往外传。” “放心!”阿箬拍胸脯,“我连梦话都说方言,谁能听懂?”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墨迹不对?人为描摹? 这不就是造假最明显的破绽吗! 萧景珩被人泼脏水的事她早知道,但一直没证据。现在军营底层兵都能看出问题,说明这“通敌密信”根本经不起推敲。高层之所以还能闹这么大动静,只能说明——有人想借题发挥,把水搅浑。 她没再追问,反而转移话题,讲了个“将军夜尿误踩刺客脑袋”的笑话,把大伙逗得直拍大腿。 夜里回到草棚,其他杂役早已鼾声如雷。阿箬躺在草铺上,借着月光摸出那块藏在内衣里的破布片,用烧焦的木炭写下八个字: **墨迹不对,人为伪造?** 写完,她盯着那行歪歪扭扭的字看了许久,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原来真相并不遥远,只是藏在那些你以为无关紧要的闲话里。 第二天她照常送饭,路线依旧绕北坡。但这一次,她特意多走了几步,经过文书营外墙时,假装被石头绊了一下,顺势扶墙稳身——目光飞快扫过墙上新贴的布告。 依旧是“北三镇粮草调度延期七日”,落款还是兵部仓曹。 她记下了印章位置和字体样式,心里已经有了对比的方向。 回程路上,她听见两个兵嘀咕:“周校尉今晚轮值,别乱走动。” 阿箬脚步没停,耳朵却竖了起来。 周校尉……又是这个名字。 她低头继续往前走,手伸进衣袋,指尖触到那枚萧景珩给的铜钱。 冰凉,但握着踏实。 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瘦弱少年兵说的话:“要不是为了每月那点饷银,谁愿意在这鬼地方守边?” 是啊,谁愿意? 可有些人,偏偏要把老实人当枪使。 她攥紧铜钱,脚步加快。 明天,她打算以送错饭为由,再去文书营附近转一圈。 风刮得更猛了,吹得营旗猎猎作响。 阿箬抬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 第104章:酒馆畅谈,发现阴谋 第104章:酒馆畅谈,发现阴谋 阿箬第二天没去文书营送饭。 她挎着空饭盒,晃晃悠悠出了军营东门,脚底板踩着碎石路噼啪作响。风还是那么大,吹得人脑壳疼,但她今天不往北坡走,而是拐了个弯,直奔山脚下那家“老刘头酒馆”。 这地方她早盯上了。进出的多是些跑单帮的脚夫、换防的低阶兵油子,还有几个看着就不像正经人的江湖混子。消息最乱的地方,往往藏着最真的东西。 她推门进去时,正赶上一群汉子拍桌子吼“再来三碗烧刀子”,震得梁上灰都往下掉。 “哟,小杂役又来蹭暖和了?”掌柜的老刘头叼着烟袋锅子,眼皮都不抬,“今儿饭送完了?” 阿箬咧嘴一笑:“完是完了,可我自个儿把汤洒了半瓢,按规矩得罚一顿饿肚子。” “那你活该。”老刘头哼了声,“坐角落去,别碍事。” 阿箬也不争,拎着饭盒往最里头那桌挪,顺手把一只酒壶碰倒了,黄汤顺着桌沿往下淌。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拿袖子擦,一边赔笑,“我这就赔您!要不……来碗最便宜的酒抵账?” 老刘头摆摆手:“行吧行吧,别把地弄滑了,摔死人算谁的。” 阿箬这才坐下,点了一碗劣酒,二两铜板都没舍得花,直接从怀里摸出个豁口陶碗,一看就是常客标配。 她缩在角落,脑袋微垂,像个累瘫的小兵。其实耳朵早就支棱起来了。 满屋子都在聊啥?粮草又拖了半个月、饷银发的是旧钱、北三镇那边听说又要打仗…… 废话连篇。 直到她眼角扫见后门边上那桌三人——穿得不像兵,也不像百姓,腰间佩的刀鞘磨得发亮,话却压得极低。 其中一个秃顶汉子忽然说了句:“……这次燕王可是真下了血本。” 阿箬心头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陶碗捏碎。 她不动声色抿了口酒,辣得直抽气,借机咳嗽两声,遮住自己突然加快的呼吸。 那桌人果然停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才继续说。 “三十两黄金,买通周校尉,就为了把那份‘密信’塞进刑房档库。”秃顶男声音压得更低,“南陵世子再精明,也想不到,栽在自己人手里。” 阿箬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她猛地低头,假装被呛到,捂着嘴咳得惊天动地,惹得旁边几个醉汉直骂“小崽子不会喝就别逞能”。 等她缓过来,心跳已经快得像是要撞破肋骨。 果然是他! 燕王! 伪造证据、陷害萧景珩,还特么买通边关将领当内应……这一套连环计,打得真是又狠又准。 她强迫自己冷静,手指悄悄掐了下大腿——疼,不是做梦。 这时另一个瘦脸男人冷笑接话:“只要边关坐实通敌,朝廷必削其爵。到时候燕王举兵南下,打着‘清君侧’旗号,谁能拦?” “就是时间得掐准。”第三人插嘴,“七日内必须有动静,不然风向一变,前功尽弃。” 阿箬听得浑身发冷。 七日? 这不是跟之前影梭门焦纸上写的字对上了吗!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当场跳起来。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想搞垮萧景珩这么简单,这是要借题发挥,直接掀桌子! 她脑子里飞快过着这些信息:周校尉、刑房档库、七日时限、燕王幕后操控……每一条都能要人命,但也每一条都够反杀。 关键是——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她现在身份是军营杂役,万一被抓现行,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正想着,那桌人突然安静了。 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阿箬立马反应过来,端起酒碗猛灌一口,然后身子一歪,整个人瘫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嗝……再来……再来一碗……” 她装醉装得那叫一个投入,连嘴角都故意抹了点酒渍,脑袋耷拉着,眼看就要滑到地上。 “嗐,又是个喝断片的。”秃顶男嫌弃道,“这种小兵也敢进酒馆,真是世风日下。” 几人说完便起身结账,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箬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等确定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她盯着桌面那滩酒渍,眼神从恍惚瞬间转为清明。 戏演完了,该收网了。 她慢吞吞爬起来,踉跄两步往外走,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十八摸呀~摸到姐姐的小裤……” 门口老刘头翻白眼:“滚蛋吧你,明天别来了!” “谢老板赏酒——”阿箬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门框,扶着墙才稳住,“嗝,我这就回马厩睡草堆去……” 出了门,风一吹,她酒意全消。 刚才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她脑子里。 燕王、周校尉、密信、七日、举兵南下…… 拼图终于凑齐了。 她没走大路,而是钻进旁边一条黑乎乎的小巷,贴着墙根疾行。夜风吹得衣角猎猎响,她右手一直紧紧贴在胸口,那里藏着一块破布条,上面用炭笔飞快记下了关键词: **燕王买通周校尉 → 密信入库 → 七日内动手 → 清君侧** 写完她就把布条塞进内衣夹层,贴肉藏着。 这玩意儿要是被人搜出来,她十条命都不够砍。 快到军营哨岗时,她放慢脚步,佝偻起背,重新变成那个疲惫不堪的小杂役阿六。 脸上酒红未退,走路摇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两个巡夜兵提着灯笼走过,瞥了她一眼。 “又是你?哪儿喝的?” “狗剩哥给的半碗残酒,”阿箬揉着眼睛,“他说今天轮值辛苦,让我陪他喝两口……结果我没扛住。” “滚回去睡觉!”兵士挥手赶人,“再让我看见你偷溜出去,打断腿!” “不敢了不敢了……”阿箬点头哈腰,一瘸一拐往草棚区挪。 进了自己那间破草棚,她没立刻躺下。 而是先摸黑检查了一遍铺位——没人动过她的东西。 她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蜷身躺下,闭上眼。 可眼睛刚合上,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巡夜那种整齐步伐。 而是……刻意放轻的,缓慢靠近的声音。 她睫毛都没颤一下,呼吸依旧平稳,像是睡熟了。 但右手已悄然滑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把磨得锋利的小匕首。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门帘被掀开一道缝。 冷风灌进来。 阿箬依旧不动。 一只手伸了进来,摸索着朝她的枕头探去—— 她猛地睁眼,左手抄起枕边的破陶碗,狠狠砸向那只手! “啊!”一声闷哼。 人影迅速后撤。 阿箬翻身跃起,匕首横在胸前,冷冷盯着门口黑影。 第105章:计划泄露,遭遇危机 第105章:计划泄露,遭遇危机 阿箬手里的匕首没抖,眼神也没飘。 她就那么死死盯着门口那片黑,耳朵里听着那声闷哼远去,脚步踩在碎石上噼里啪啦地跑开,像是生怕被人听见又怕跑慢了漏了馅。 她没追。 追出去才是傻子。 这地方是军营,不是街头巷尾打架斗殴的地盘。她要是真提刀追人,巡夜的立马围上来,到时候“南陵世子细作夜袭同袍”的罪名直接坐实,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缩回草棚角落,抬脚轻轻一勾,把门帘合上,顺手吹灭了油灯。 黑暗瞬间吞了进来。 她靠着墙根蹲下,匕首横在胸前,呼吸压得比耗子打洞还轻。 外头静了。 可她心里炸了。 刚才那一幕在脑子里来回倒带——那人伸手摸枕头,明显是冲着东西来的。不是搜人,是搜证据。而能知道她藏了东西的人,要么是听到了酒馆里的对话,要么……根本就是设局让她听见! 她低头摸了摸枕边的陶碗碎片。 指尖蹭到一点湿黏的东西。 她凑近鼻子一闻——血腥味。 还真是个倒霉蛋,挨了一碗还不够,还得流点血回去报信。 她冷笑一声,又立刻咬住嘴唇。 笑个屁啊!现在是该笑的时候吗? 她开始回想从酒馆回来这一路:走小巷、贴墙根、确认没人跟踪……每一步都小心得像只偷鸡的黄鼠狼。可就在快到哨岗时,她记得坡顶有个兵靠着石头抽烟,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当时她以为是普通换岗的懒兵,现在想想,那站姿太稳了,烟头明明快烧到手指都没动一下——那是专门盯着她的! 更糟的是…… 她突然想起自己装醉离场时,走到巷口,确实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酒馆方向,嘴里嘀咕了一句:“燕王?也就这点手段。” 声音不大,但在夜里,风又刚好停了三秒。 完犊子了。 她不是靠机智混进去听秘密的细作,她是被人放进去听的饵! 人家压根不在乎她说什么,就等着她露马脚。她那一句冷笑,等于举着手喊:“我听得懂!我有料!快来抓我!” 她差点给自己鼓掌。 这哪是情报战,这是自投罗网真人秀。 她哆嗦了一下,不是怕,是气的。 气自己得意忘形,气自己以为赢了一步,其实是踩进了别人挖好的坑。 但她不能慌。 慌了就死定了。 她伸手探进胸口,摸出那块记着关键词的布条。炭笔字已经有些模糊,但“周校尉”“刑房档库”“七日”这几个字清清楚楚。 烧?不行。点火冒烟,巡夜的马上来查。 扔?更不行。万一被人捡到,直接牵出南陵府。 她盯着布条看了三秒,猛地撕成指甲盖大小的碎屑,塞进嘴里,一口唾沫一冲,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味道像吃了半块炭。 她咧了咧嘴,心想萧景珩要是知道了,非得骂她“脑子进水拿命赌”,可现在除了赌,她还能咋办? 留在这里等天亮被抓?还是主动去自首说自己是卧底? 都不是活路。 唯一的翻盘点,是拿到原始证据。 她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计划:明天照常送饭,去文书营转一圈,趁乱溜出军营东门,直奔北三镇敌营旧址——那里埋着燕王和前朝遗族私通的铁证,萧景珩早说过,只要找到那份加盖双印的密约,就能反杀周校尉,揭穿整个栽赃链条。 可前提是,她得活着走出这个草棚。 今晚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个未知数。 她挪了挪身子,把铺盖卷拖到墙角,叠成一个人睡着的形状,再扯了床破草席盖上去,远远看就像有人裹着毯子打呼噜。 然后她自己钻到底下床板的空隙里,蜷成一团,匕首握在手里,眼睛盯着门缝底下那一道微弱的光。 只要有人推门,她就先砸脑袋,再割喉,绝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她闭上眼,开始默念萧景珩教她的紧急联络暗号:“三更鼓,两声铃,东南角槐树第三杈挂红布。” 一遍,两遍,三遍…… 她怕自己一睡着就醒不来,于是掐大腿,咬舌头,甚至想着一会儿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让萧景珩请她吃十张加蛋不放葱的煎饼。 想到这儿她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这时候还能想吃的,不是神经大条,就是快疯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立刻绷紧。 但那声音整齐划一,是巡夜兵换岗。 两人提着灯笼走过,影子从门缝扫过,一个说:“今儿风真邪性。” 另一个答:“可不是,听说北三镇那边闹鬼,守夜的看见白影飘沟里。” “扯犊子吧你,哪有什么鬼,要我说,是细作在搞事。” “嘘!小点声!上头刚下了令,谁提‘细作’俩字罚半个月饷!” 两人说着走远了。 阿箬松了口气。 看来还没全面搜查,至少现在还没人公开点她的名。 但那个受伤的士兵回去一说,加上她今晚异常举动,明早八成就会被盯上。 她得抢时间。 她开始在脑子里排明日行程:五更起床,领饭盒,先去马厩帮老赵头喂马——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不起疑;然后绕道文书营送饭,顺便看看布告有没有更新;最后趁交接班混乱,从东门溜出去,翻墙走野路。 只要不出意外,天黑前就能摸到敌营遗址。 当然,前提是没有人在门口蹲她。 她正盘算着,忽然听见棚顶传来轻微的响动。 不是风刮茅草的那种沙沙声。 是有人踩上去的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 她屏住呼吸,缓缓抬头。 棚顶破了个小洞,原本是用来透气的,现在……正对着她的位置。 她刚才堆的假人,正好在那个投影下方。 有人在上面观察! 她没动,连眼珠都没转。 几秒后,那动静消失了。 她知道,对方走了。 但她也知道了——自己已经被锁定了。 刚才那一脚试探,说明敌人不确定她在不在,或者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现在答案有了,接下来不会只是监视,而是收网。 她慢慢从床底爬出来,抹了把脸上的灰。 行吧。 既然你们想玩大的,那咱们就别讲规矩了。 她掏出随身带着的一小包辣椒粉——这是她从南陵府偷偷带出来的保命玩意儿,本来打算关键时刻迷敌眼,现在看来,得提前用了。 她把辣椒粉均匀撒在门口、床铺、假人周围,再把匕首插在门框侧面,刀刃朝外,只要有人推门太急,非得划破手不可。 布置完,她重新缩回角落,靠着墙,闭上眼。 天快亮了。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 她睁开眼,轻轻掀开门帘一角。 两个巡夜兵正提着灯笼走过,一切如常。 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分钟安静。 她把匕首握得更紧了些。 门外,晨光微亮。 第106章:态度反转,化险为夷 第106章:态度反转,化险为夷 晨光刚爬上草棚的茅顶,门缝底下那道灰白亮得刺眼。阿箬贴着墙角,匕首横在膝头,手指抠着火折子的铜壳——昨夜撒的辣椒粉还在门口留着味儿,刀刃也卡在门框上等着招呼不速之客。 她正盘算着再过半刻钟天就大亮,巡营换岗一乱,她就能借送饭的由头溜出东门。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门外窸窣两声,帘子一动,一双军靴直接抬脚踹来! 她瞳孔一缩,手腕发力就要弹开火折子引燃埋好的油线—— “都住手!” 一声吼炸在门口,踹门的腿硬生生收住。 帘子掀开,一个披甲带刀的军官大步跨进来,肩章上的铜钉锃亮,正是前两天还嫌她干活不利索、当众训了她一顿的士兵队长。 他扫了一眼门口的辣椒粉和歪斜的匕首,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冲外头两个黑衣兵冷声道:“谁让你们擅闯营舍?不知道军规第三条,非战时不得私搜同袍居所?想挨棍子是不是?” 俩黑衣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还想争辩:“队长,这人昨夜形迹可疑,我们奉命巡查……” “巡查?”队长冷笑,“她是文书营新来的杂役,归我管。你要查她,先去周校尉那儿领调令,还是说——你连周校尉的字都敢冒签?” 那人顿时闭嘴,脸色发青地退了两步。 队长又扫了眼棚顶破洞,语气更冷:“棚顶是谁踩的?军营重地,飞鸟都不准乱落,你们倒学会空中查房了?回头把名字报上去,我亲自递到营务司。” 两人再不敢多言,低头退走,脚步比兔子还快。 阿箬没动,匕首仍横在腿上,火折子也没松手。她盯着队长,嗓音压得极低:“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队长没答,反手把门帘拉严实了,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巾,轻轻盖在她昨晚堆的假人脑袋上,遮住破草席下露出的一截红绳——那是她用来模拟呼吸起伏的小机关。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蹲下来,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但有人要在今天卯时三刻,拿你当‘细作案’的替死鬼。刑房那边已经备好了供词,只差个活口签字画押。” 阿箬眯起眼:“你为啥拦他们?” “为啥?”队长扯了扯嘴角,忽然从腰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摊在她眼前,“你还记得这个吗?前天你给马厩那群小子分糖饼,顺手塞给我这张——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南’字。” 阿箬一愣。 那是她和萧景珩约定的暗记之一,随手画的,本意是测试军营里有没有人能认出来,结果这队长居然留着。 “我不懂什么密语,但我看得出,一个肯给底层兵卒分甜头的‘杂役’,不会是真来搞破坏的。”他顿了顿,“再说,周校尉最近太猖狂了。昨夜他让人往档库里塞东西,我还看见刑房主簿半夜爬墙进库房——要栽赃,也别拿老实人垫背。” 阿箬心头一震。她原本以为酒馆听到的消息只是阴谋一角,没想到连基层军官都察觉异常。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劝你走。”队长盯着她,“趁天还没透亮,混在运粮车队里溜出去。再晚,营门就得加双岗,连苍蝇都难飞。” 阿箬摇头:“我不能走。” “你疯了?”队长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压下去,“你现在是全营最危险的人!只要有人指你一句,你就得被拖进刑房扒皮抽筋!” “所以我才不能走。”她抬头,眼神亮得吓人,“我要放一把火。” 队长愣住:“你说啥?” “不是真烧营帐。”阿箬把火折子翻了个面,露出底部刻着的微型地图,“我要烧的是‘通敌案’的证据链。周校尉把摹本密信塞进档库,就是为了等朝廷来人彻查时‘意外发现’。可只要档库失火,所有文书毁于一旦,他的局就塌了。” “然后呢?”队长冷笑,“你指望火一起,大家忙着救火,你就趁乱偷证据?你以为刑房是菜市场?钥匙在周校尉亲兵手里,守卫轮班盯死!” “我不偷。”阿箬咧嘴一笑,“我让它自己跑出来。” 队长瞪着她,像是看个疯子。 她却越说越稳:“今早我去送饭,听见文书营几个兵议论,说北三镇急报昨夜送达,内容涉及‘敌酋动向’,已被周校尉亲自锁进档库密匣。如果我现在制造混乱,逼他们紧急启库调档,密匣必然出库——而我,刚好知道密匣开启时需要双钥并行,一把在周校尉腰上,另一把……在值夜记录官老李头那儿。” “你认识老李头?” “不认识。”阿箬眨眨眼,“但我认识他孙女最爱吃的豆沙包。昨天我顺手给了她两个,她乐得直喊‘姐姐明天再来啊’。” 队长沉默三秒,突然笑出声:“你这是要把全营变成你的戏台子?” “那可不。”她拍拍膝盖上的灰,“我演的是‘意外纵火’,你是我的观众兼保底退路。万一我被抓了,你就说是你派我去取旧账本的——毕竟你是队长,我说话总得有个由头。” 队长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胆子比我大,脑子比我活,命……估计比我硬。”他站起身,拍了拍甲胄,“行,我给你半个时辰。过了这个点,不管火起不起,我都得装作不知情。” “够了。”阿箬也站起来,把火折子揣进袖口,顺手从铺盖下摸出一小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是她藏了三天的猪油渣,专门用来引老鼠的。 “等等。”队长忽然叫住她,“你要是真能把这局掀了,记得告诉我那个‘南’字,到底是谁的标记。” 阿箬回头一笑:“等火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掀帘而出,阳光刺得她眯了下眼。营地已经开始喧闹,炊烟袅袅,马嘶声此起彼伏。她拎着饭盒往文书营方向走,脚步轻快得像去赶集。 路过马厩时,她故意把饭盒磕了一下,几块猪油渣滚出来,顺着排水沟滑向档库后墙——那里常年有野猫出没,而野猫最爱追耗子。 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队长站在草棚门口,一直看着她走远。 她边走边数着步子:七十三、七十四…… 还有二十步到文书营。 十步。 五步。 她忽然停下,伸手摸了摸袖口里的火折子。 烫。 不是因为体温。 是因为——前方文书营门口,两个持刀亲兵正站在档库门前,腰间挂着同一串钥匙。 其中一把,正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第107章:制造混乱,潜入敌营 第107章:制造混乱,潜入敌营 阿箬站在文书营门口,手里的饭盒还冒着热气,眼睛却已经瞄到了那两个守在档库门前的亲兵。他们腰间的钥匙串晃得她心里直打鼓——这玩意儿要是能当暗器使,她早甩出去了。 但她没动。 反而笑嘻嘻地迈步进了文书营,把饭盒往老李头桌上一搁:“李叔,今儿炊事营加餐,特意给您留了碗肉末拌面。” 老李头正埋头抄账,抬头一看是她,皱眉道:“你不是送完就走?杵这儿干啥?” “哎哟,这不是顺路嘛。”阿箬歪着脑袋,“前两天队长让我来取旧军粮账本,说是要核对损耗,我寻思着您这儿最熟门熟路,顺便问问放哪堆呢?” 老李头眼皮都没抬:“北角第三排架子,红绳捆的那摞。别乱翻,周校尉昨儿才查过档。” “得嘞!”阿箬脆生生应了句,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可她压根没去什么北角架子。 出了营门,她拐了个大弯,贴着马厩外墙溜到后头排水沟。那儿草皮都秃了,一股子陈年老鼠屎味儿扑鼻而来。她蹲下身,从袖口掏出最后一点猪油渣,全撒进沟里。 “哥们儿,帮个忙。”她小声嘀咕,“待会儿记得往通风口钻。” 说完,她闪身藏进旁边一辆运粮车的阴影底下,缩着脖子等。 不到半盏茶功夫,动静来了。 先是“喵”的一声,接着“吱”地一叫,紧接着“哐当”一声闷响——估摸是耗子撞翻了啥东西。然后,一丝黑烟从档库后墙的小通风口往外冒,起初细得像线,转眼就粗成了柱子。 阿箬嘴角一扬:“成了!” 果然,没过多久,警锣“嘡嘡嘡”敲起来,整个军营炸了锅。 “走水啦——档库起火啦!” 一群人拎着水桶、沙袋狂奔过去,连巡逻队都调了一半去救火。她趁乱钻进粮草棚,三两下扒了杂役服,套上一套落灰的轻甲,背上个空药箱,摇身一变成了医营跑腿的。 “让让让!伤员等着换药呢!”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跟着救火队伍一块儿冲出东门。 一出营,她立马蹽腿狂奔。 轻甲太沉,药箱碍事,全甩在路边草丛里。她换了夜行短打,沿着山脊小道一路疾行。这条路是前些天送饭时偷偷记下的,专挑巡哨盲区走,连野狗都不爱来。 天擦黑时,她趴在一块岩石后头,望见了前方山谷里的灯火。 敌营到了。 十来顶帐篷围成环形,中央立着主帐,外头插着几支火把,巡逻兵来回走动,跟走迷宫似的。她趴着数了三圈,摸清规律:西角哨岗每半个时辰换一次防,中间有十五息的空档。 她眯眼看了看天色,月亮刚爬上来,风也正好从北边刮过来。 “老天爷都给我凑CP了。”她嘀咕一句,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头是她从京城带来的迷香粉,掺了点辣椒面和迷魂草,江湖人称“三步倒”,闻一口就想睡觉,两口直接梦见周公娶媳妇。 她猫着腰绕到后勤区,瞅准炊事帐篷的通风口,轻轻揭开一角,把粉吹了进去。 不到两分钟,里头两个烧火兵脑袋一点一点,像磕头虫似的,歪着身子栽倒在地。 她咧嘴一笑:“兄弟,做个美梦啊。” 接着,她贴地前行,专挑火光照不到的死角挪。主帐就在眼前,帘子半掀着,里头传来吵架声。 “……七日内必须动手,否则朝廷援军就到了!”一个粗嗓门吼道。 “可密信还没送出去,南陵世子那边也没动静,万一他不上钩?”另一个声音迟疑。 “他不上钩也得上!伪造的印信、交易清单全齐了,只要证据‘意外’泄露,萧景珩百口莫辩!” 阿箬心头一跳:**来了!**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趁着里头人吵得起劲,转移去了偏帐,她一个翻身滚进主帐,动作利索得像只偷油的老鼠。 帐内陈设简单:一张案台,两个行军箱,角落还有个铁皮匣子上了锁。她先翻案台,抽屉里全是些无关紧要的调令和粮册。 再撬箱子。 第一个是空的。 第二个底部有夹层,她指甲一抠,咔哒一声弹开——里面裹着块油布,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封盖着南陵王府印的“密信”,字迹描摹得惟妙惟肖,连印章的裂纹都复刻了。 旁边还有一张手写清单,写着: > “南陵世子萧景珩许诺献城,换取燕王助其夺嫡。 > 交易内容:北三镇防图一份,军饷十万两,开春后举兵呼应。 > 见证人:周校尉。” 阿箬冷笑:“编得还挺像模像样。” 她迅速把东西塞进贴身暗袋,正准备撤,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逼近。 不好! 她闪身钻到案台底下,屏住呼吸。 帘子一掀,一个亲兵探头进来:“将军,西角换防了。” “知道了。”那人应了声,又嘀咕,“今晚风大,盯紧点,别让野狗钻进来。” “是!” 帘子落下。 阿箬等了几息,确认人走远,这才从台底滑出,贴着帐篷边缘往外摸。 西角哨岗果然正在交接,两人站一块儿嘀咕,谁也没注意栅栏外一道黑影“嗖”地翻了出去。 她落地无声,顺着山坡往下窜,一口气跑了半里地才敢停下喘气。 回头望去,敌营灯火依旧,没人发现丢了东西。 她拍了拍胸口,那封密信正紧紧贴着心口,烫得像是刚出炉的煎饼。 “萧景珩,这回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装傻充愣。”她低声嘟囔,“什么‘有点脑子的混子’,我看你是‘全村的希望’。” 她抹了把汗,正准备继续赶路,忽然脚下一滑,踩到块松动的石头。 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好在底下是片软泥地,没摔坏。 她狼狈地爬起来,甩掉鞋里的土,抬头一看—— 前方林子里,一棵歪脖子老树底下,竟摆着个破木箱,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南”字。 跟她之前留给队长的糖纸一模一样。 阿箬眯起眼,慢慢靠近。 箱子没锁。 她伸手掀开盖子——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 第108章:半路拦截,智斗敌人 第108章:半路拦截,智斗敌人 阿箬从泥地里爬起来,鞋底还沾着草根和烂叶,刚想骂两句这破山路不长眼,眼角余光一扫——林子里站着五个人,一字排开,堵在坡下。 她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舌头咬了。 刚才滚下来那一下真不是装的,可眼下这阵仗,再傻也该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 为首那人手里拎着铁尺,脸上一道疤从眉骨斜劈到嘴角,像被人用锅铲拍过。他身后四个汉子也都不是吃素的,刀在手,眼带杀气,一看就是冲着东西来的。 阿箬脑子转得比驴拉磨还快。 她没跑,也没喊,反而抬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动作慢得像是刚摔完还在找魂。手却悄悄往怀里摸了摸——那封油布包着的“密信”还在,贴胸口放着,热乎着呢。 “你们……也是燕王的人?”她嗓音发抖,尾音都飘了。 对面五人 exchanged 一个眼神——等等,这词太文了,他们只是互相瞅了一眼,有点愣。 “少废话。”左边那个络腮胡往前一步,“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 阿箬往后退了两步,背靠上那棵歪脖子老树,树皮硌得慌,但她没动。她盯着那疤脸首领,忽然换了个语气:“不,你们不是他亲信!他是要你们当替死鬼啊!” 这话一出,空气静了半秒。 疤脸没动,但眼神变了。他不是蠢人,接活时对方只说“重金买物,见物即付”,可压根没提是谁雇的、为啥要抢。 阿箬看准了这点,继续加火:“你们以为拿了东西就能拿钱?做梦!燕王早就在江湖散了话——谁要是私藏南陵世子通敌证据,谁就是勾结外敌的叛徒!朝廷追杀,武林共诛,到时候你们门派都得被连累!” 她说着,猛地掀开外袍一角,露出油布边角,又立刻捂住,像是怕被抢走。 “这玩意儿烫手得很!”她声音哽咽,“我一个小丫头,被抓来送死的棋子,你们干嘛陪我一起埋进去?” 络腮胡冷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你编的呢?” 阿箬没答他。 而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头就开始嚎:“我不是贼!我不是叛徒!我只是想活命啊!” 这一嗓子,直接把五个人喊懵了。 更绝的是,她一边哭,一边把手里的干粮袋撕开,哗啦啦——米粒、腌萝卜干、半块饼全撒泥里了。 “你们看!我没想带着东西跑!我要是真想卖,早去京城换银子了!”她抽抽搭搭,“我现在就毁了它!我不碰了!我谁都不得罪!” 说完还真作势要把油布掏出来撕。 疤脸首领一把抬手,拦住身边要冲上去的兄弟。 他眯着眼,盯着阿箬看了足足十息。 这丫头,狼狈是真狼狈,哭也是真哭,鼻涕眼泪糊一脸,鞋还掉了一只。关键是——她要是真有后台,犯得着这么惨? 而且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江湖上谁不知道燕王这人?前年灭了青竹帮,理由就是“私通敌国”,结果事后查出来,那份“证据”是他自己伪造的。 现在又要搞这套? 疤脸冷哼一声,扭头对兄弟们说:“收工。” “大哥?”络腮胡瞪眼。 “拿了死物回去,反倒惹祸上身。”疤脸甩了甩铁尺,“咱们是拿钱办事,又不是找死。” 他转头看向阿箬,眼神冷得像腊月井水:“滚吧,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阿箬还在地上坐着,抽泣着抬头:“真……真的让我走?” “再啰嗦一句,我就改主意了。”疤脸一挥手,五人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连头都没回。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子深处,阿箬才缓缓松了口气,肩膀一塌,差点瘫地上。 她抹了把脸,擤了擤鼻涕,小声嘀咕:“哎哟我的妈,这戏比我小时候在村口骗糖还要命。” 刚才那一跪,膝盖到现在还疼。但值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油布,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可下一秒,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 那箱子上的字,像根刺,扎在脑子里拔不出来。 她是偷到了“证据”,可这证据到底是真是假?燕王到底知不知道她来了?还是说……这一切,本来就是一场局? 她不敢想。 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她撑着树干站起来,捡起那只破鞋,套上,深吸一口气,蹽腿就往山下冲。 夜风刮在脸上,带着点湿气。 她一路专挑没人走的小道,绕开官道,避开哨卡,脚底板都快磨穿了也不停。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一条岔路,左边通往卢龙关方向,右边则是野岭荒坡,连猎户都少去。 她正犹豫往哪边走,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不多,就两三匹,速度不快,像是在搜什么人。 阿箬立马蹲下,缩进灌木丛里,屏住呼吸。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她探出头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啥也没瞧见,但心里警铃狂响。 这些人……是不是冲她来的? 她咬牙,决定不走大路,专挑右边那条野岭道。 刚迈步,脚下一滑,踩到个硬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铜铃,锈迹斑斑,绳子断了半截,像是被人扯下来扔在这儿的。 她捡起来掂了掂,忽然想起什么。 萧景珩给过她一套暗号,三声铃是安全,两声是危险,一声是“原地蛰伏”。 可这个铃……是碎的。 她心头一紧。 这时候,身后林子里传来一声咳嗽。 很轻,像是有人故意咳给她听。 阿箬猛地转身,手已摸上腰间匕首。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照在前方一块石头上。 石头上,摆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第109章:谣言四起,局势紧张 第109章:谣言四起,局势紧张 阿箬蹲在灌木丛里,手里捏着那半截碎铜铃,冰凉的锈渣蹭得掌心发痒。她刚喘匀一口气,后脖颈突然一紧——不是风吹的,是那种被人盯着后脑勺的直觉。 石头上的纸条还在月光底下躺着,白得扎眼。 她没敢立刻去捡,先侧耳听了听,林子里除了风刮树叶哗啦响,再没别的动静。连刚才那声轻咳也像是被风吹散了。可越是安静,她越觉得这地方不能多待。 伸手把纸条抄进手里,借着月光一瞧,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炭条随手划拉的,但那几个折角符号她认得——萧景珩教过,叫“三折令”,意思是“右三折,走枯河”。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暗记只有他们俩知道,外人模仿不来。可问题是……谁留的?萧景珩的人?还是有人故意拿这个勾她上钩? 她咬了咬牙,心想:现在哪还有那么多选项?要么信这张纸,要么等天亮被人当野鸡一样从林子里拎出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纸条塞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虽然味道像吃了块陈年锅底灰,但好歹不留痕迹。 鞋带早散了,她胡乱绑了个死结,拍拍屁股站起来,朝着右边那条野岭道蹽开腿就走。泥巴糊脚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浆糊里,但她不敢停。 刚翻过一道矮坡,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是火把晃动的光影和人声。 “……穿灰布裙的小丫头!看见就报信!” 阿箬立马贴地趴下,脸差点杵进一坨牛粪里。她屏住呼吸,看着五六个人举着火把从山脚下穿林而过,领头那人腰间挂着个铁牌,隐约能看清上面刻着“太行”二字。 她眯起眼,心里骂了一句:好家伙,太行镖局也掺和上了?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专干押镖追赃的活儿,赏金一动,眼睛比鹰还尖。 她缩在草窝里一动不动,直到那队人走远,才敢挪腾身子。这一路走得跟闯十八层地狱似的,前脚刚躲过江湖人,后脚就被全武林通缉,简直是“刚出狼窝,又跳虎群”。 可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啥时候成了江湖公敌,消息已经传疯了。 北边卢龙关外一家骡马店里,几个跑单帮的正围桌喝酒。忽听门口一阵喧哗,一个游方道士一脚踹开板凳,嚷嚷起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南陵世子那封通敌密信,让人偷了!是个小丫头,十六七岁,穿灰裙子,脚上少只鞋!燕王府悬赏三百两黄金!够买十条街的煎饼摊了!” 旁边刀客一口酒喷出来:“三百两?!我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话,“听说那信要是交上去,还能封个六品武官,直接进燕王府当差!”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坐不住了。有人悄悄摸出匕首检查刃口,有人低声商量路线,更有个满脸麻子的汉子当场掏出地图,嘀咕着:“黑松岭往东三十里就是枯河道……那丫头肯定走那儿,省力气。” 与此同时,青城派密室中,掌门正在闭目打坐,弟子急匆匆推门而入:“师父!江湖快讯!有人盗取伪造密信原件,极可能动摇朝局!” 掌门睁眼,眉头一皱:“此物若落入奸人之手,便是天下大乱的引子。传令下去,封锁雁门以北所有要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同一时间,崆峒、峨眉、点苍各派纷纷接到消息,或派弟子搜山,或设卡盘查。一时间,整个北方武林像被捅了马蜂窝,嗡嗡作响。 而这一切,阿箬毫不知情。 她正卡在一处断崖边上,左脚踩着块松动的石头,右手扒拉着藤蔓,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刚才为了绕开一队巡夜兵,她硬是从野岭斜坡往下溜,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摔成肉饼。 “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接这差事。”她一边往上爬一边小声嘀咕,“说好只是送个饭,怎么就成了全民追捕对象?” 好不容易爬上平地,她瘫坐在一块大石上喘气。怀里的油布包还在,她下意识摸了摸,忽然想起箱子底部那句话:“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 这话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盯着手心的碎铜铃,喃喃自语:“萧景珩……你到底是要救我,还是把我往坑里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密集如鼓点。 她猛地抬头,只见三匹快马沿着山脊疾驰而过,马上骑士披黑袍、佩弯刀,胸口绣着一只展翅鹰隼——那是燕王亲卫营的标志。 阿箬立马滚进旁边的石缝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马队掠过时,其中一人忽然勒缰停步,回头望了一眼。 她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抠进岩缝。 那人没发现什么,甩鞭催马追上队伍。 等蹄声彻底消失,阿箬才敢动弹。她抹了把脸,发现自己一手泥一手汗,狼狈得像个逃荒的乞丐。 但她没时间感慨形象管理了。 因为她刚刚听见,其中一个骑兵说了句:“重点搜枯河道入口,王爷说了,宁可错杀十个,也不能让她活着过居庸。” 燕王亲自下令了。 三百两黄金算什么?这是要她命的节奏。 她靠着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油布包,轻轻打开一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墨迹清晰,写着“南陵世子与北狄酋长密约书”几个大字,下面还按着一枚朱红印鉴。 她盯着看了半天,忽然冷笑一声:“你们越怕它,就越说明……它是真的。” 她重新包好,塞回怀里,站起身拍了拍灰。 既然全天下都在找她,那她就得反着走。 别人以为她会躲枯河?她偏不。 她要走枯河,但不在入口走,而在中段穿插,利用河道两侧的乱石滩和废弃渡口绕行。那边常年干涸,芦苇丛生,最适合藏人。 她活动了下手脚,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头顶树梢“咔”地响了一声。 她猛抬头,只见一根枯枝晃了晃,像是被人踩断的。 林子里静得出奇。 她缓缓后退一步,手已摸上腰间匕首。 下一秒,风起叶动,一道黑影从树后闪出,手中寒光一闪! 阿箬翻身滚地,匕首横扫而出—— 第110章:戏精上线,迷惑追兵 第110章:戏精上线,迷惑追兵 阿箬刚从石缝里抽出腿,左脚踝一软,差点跪地上。她低头瞅了眼,肿得像发面馒头,估计是刚才爬崖时扭的。疼是真疼,但眼下不是喊疼的时候——燕王亲卫那帮鹰犬才走没多久,火把光还在山脊上晃呢。 她咬牙扶了棵树,一瘸一拐摸到干涸河床边,顺手把右脚那只破布鞋脱下来,往溪水浅滩一扔。鞋底朝天,歪歪扭扭躺着,活像个逃命时掉的。 “行吧,给爷们演一出苦情大戏。”她嘀咕着,撕了块裙角,在掌心狠狠咬了一口,混着草汁和血沫往脸上一抹,顿时满脸“伤痕累累”。 布置完假象,她猫腰钻进芦苇丛,屏住呼吸趴着。没过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三道黑影提着火把踏进空地。 领头那人蹲下,捡起那只破鞋翻了翻,冷哼:“鞋底泥巴新鲜,人刚走不久。” 旁边一个瘦高个指着对岸:“痕迹断了,八成蹚水过去了。” 第三人眯眼扫视四周:“这地方荒得连耗子都不拉屎,她能跑哪去?” 话音未落,灌木丛“哗啦”一声炸开,阿箬滚出来,直接扑倒在泥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嚎:“救命!救命啊!有人抢我包袱!五个穿灰袍的江湖贼,拿刀逼我交东西,说是要献给南陵世子换官做!” 三人齐刷刷扭头,火把照在她脸上。阿箬顺势抬起脏兮兮的小脸,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演技直接拉满。 “谁让你送什么东西?”队长模样的人厉声问。 “我……我是军营炊事班老李头的远房侄女,今早奉命送药包去北坡医帐……”她抽抽搭搭,“半路被他们截了,包袱里有疗伤秘方、军粮账本副本,还有……还有上面批红的调令原件!他们说这玩意能扳倒南陵世子,值三百两黄金!” 追兵三人互看一眼,眼神都变了。 “疗伤秘方?调令原件?”瘦高个低声念叨,“听着怎么跟咱们要找的东西对上了?” 队长皱眉:“可通缉令上说的是偷‘通敌密信’的小丫头……你这身份不对吧?” 阿箬一听,立马翻白眼:“哎哟我的爷!你们还不知道?那封密信根本就是假的!是燕王府自己伪造的!我偷听到周校尉跟人密谈,说要把赃物栽给南陵世子,好让他背锅!现在全军上下都在传,就你们还蒙在鼓里?” 她越说越激动,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北方:“那五个贼刚往黑松岭去了,嘴里嚷着‘快去燕王面前领赏’!你们要是再在这儿盘问我,黄花菜都凉了!” 这话一出,空气凝固了三秒。 队长猛地转身:“分两队!老四带人沿河搜,看看有没有渡河痕迹;老六跟我往北追!别让那伙人抢先一步,坏了王爷大事!” 火把呼啦啦调头,马蹄声跟着响起,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阿箬瘫坐在地,喘着粗气,直到最后一丝脚步声听不见,才缓缓咧嘴一笑:“哈,还真信了?就这智商,也配当秘密部队?” 她撑地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腿,从怀里掏出油布包摸了摸,确认完好无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狼狈样,忍不住吐槽:“你说我一个送饭的,怎么混成了谍战片女主?这剧本拿错了吧。” 但她没时间感慨命运不公。黎明前最黑那段天,风刮得人脸生疼。她贴着乱石滩边缘,一瘸一拐往东南方向挪。枯河道中段的地势她早记熟了——这边常年断流,芦苇比人高,碎石遍地,走起来费劲,但也最安全。 走出半里地,她忽然停下。 刚才那一出戏,虽然忽悠成功,但有个细节不对劲。 她明明说的是“五个灰袍贼”,可那队长反应太快了,连核实都没核实,直接下令分兵追击。正常人不该先审她吗?哪怕打一顿逼供也好啊。 除非…… 他们本来就不打算抓她,而是想借她的口,确认目标动向? 想到这儿,她后脖颈一凉。 “好家伙,这是把我当活体GPS使唤呢?” 她立刻改变路线,不再走平坦河床,反而专挑陡坡岩缝钻。每过一段就停下来,用匕首削下一小截树枝插在地上,歪歪扭扭摆成“Z”字形——这是她和萧景珩定的暗号,意思是“我在绕路,勿追踪”。 做完这些,她继续前行。脚踝越来越疼,走路像踩电门,但她不敢停。天边已经开始泛青,再不赶路,白天一亮更难藏身。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燕王既然敢明目张胆派人追杀,说明他已经坐不住了。那封“密信”要是落到朝廷手里,他伪造证据陷害皇子的罪名就坐实了。所以他宁可错杀,也不能让她活着进京。 可问题是……她手里这份,真的是真货吗? 箱子底部那句“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她伸手摸了摸油布包,低声自语:“萧景珩啊萧景珩,你要是个老实人就好了,至少我能睡个安稳觉。”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叫。 她立马蹲下,躲在一块巨石后头,探头望去——只见两百步外的山梁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不像人。 不是追兵?那是啥? 她眯眼细瞧,发现那人腰间挂着块铁牌,反着微光,隐约刻着“太行”二字。 又是太行镖局? 她心头一紧:这帮人不是冲着赏金来的吗?怎么也往这个方向凑? 难道…… 她猛地想起酒馆里那句“七日内必须行动”。七日之期将近,各方势力都在动。燕王想灭口,江湖人想发财,而她这个“关键证人”,已经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 “我现在不是在逃命,”她苦笑,“我是在参加真人吃鸡大赛。”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提速。不能再拖了,必须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 她拄着根枯枝当拐杖,咬牙踏上一片碎石坡。每走一步,脚踝都像被钉子扎着,但她强迫自己保持节奏。 就在她即将翻过一道矮岗时,忽然听见下方传来低语: “……人肯定在这附近,刚才有动静。” “分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箬浑身一僵。 低头一看,三名黑衣人正沿着河谷搜索,胸前绣着展翅鹰隼——又是燕王亲卫! 刚才那队刚被骗走,这一队又来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 石子滚落山坡,“啪”地砸在岩壁上,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三个黑衣人同时抬头,目光直直射来。 第111章:暗夜潜行,危机重重 第111章:暗夜潜行,危机重重 石头滚落的声响像一记耳光抽在死寂的山岗上。 阿箬整个人僵住,脊背贴着岩壁,连呼吸都卡在喉咙里。那三双眼睛果然朝她这边扫来,火把的光晕在碎石坡上划出几道晃动的黄线。她没敢动,甚至连眨眼都不敢,只盯着那三人影子从斜坡往下移,脚步声渐渐远去。 “往下游查。” “分两路,别漏了岔谷。” 低语飘进耳朵,又随风散了。阿箬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连火把的尾光都看不见了,才敢慢慢松开抠进石缝的手指。掌心全是汗,指甲缝里还嵌着泥。 “好家伙,这年头逃命比上班还卷。”她咬牙撑起身子,脚踝一软差点跪下,“早知道穿双运动鞋。” 她不敢再走平地,专挑陡坡往上爬。这种地方人难走,追兵更懒得来。枯枝当拐杖,一步一瘸,每踩一脚就像有人拿针往骨头缝里戳。可她还得走——油布包贴在胸口,硬邦邦的,压得她喘气都有点费劲。 天边刚透出点灰白,又被乌云盖了回去。夜重新浓起来,风也大了,吹得荆棘哗啦作响,像是谁在背后冷笑。 阿箬翻过一道矮岗,眼前豁然一片荒地。乱草齐腰高,地上坑坑洼洼,明显是干涸多年的洼地。她停下喘口气,抹了把脸,手心全是冷汗和泥灰混成的黑浆。 “行吧,老天爷这是要我徒步穿越野区地图。”她自言自语,“就差系统提示音了:‘您已进入危险区域,请注意安全’。” 她刚想继续往前挪,忽然耳朵一动。 草丛里有动静。 不是风刮的那种沙沙声,是……窸窣,像爪子挠地,又像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 她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倒吸气。这几天没睡过整觉,她怕自己幻听。可那声音没停,反而越来越近,从左边来了,右边也有了,后头的灌木也开始晃。 “不会吧?真给我安排副本Boss?”她握紧手里的枯枝,另一只手悄悄摸到腰间匕首。 下一秒,前方草堆“哗”地炸开! 一头灰毛狼窜出来,肩高快到她腰,獠牙露在外面,口水都快滴到地上。它没扑,只是低吼,绿眼睛死死盯着她,像在评估这块肉值不值得冒险。 阿箬屏住呼吸,往后退半步。 “哎哟,大哥,我没惹你啊。”她小声嘀咕,“你要真是饿了,那边山沟里不是有只瘸腿野兔嘛,跑得慢,性价比高。” 话音未落,左右两边草丛同时跃出两头狼,一左一右呈扇形封住她的退路。紧接着,后方灌木“咔嚓”一声,又钻出两头,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她唯一的生路。 五头。 整整五头野狼,把她围在中间。 它们不急着上,也不叫,就这么一圈围着她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群老电工在调试高压电箱。腥臭的风一阵阵扑面而来,熏得她脑仁发胀。 阿箬背靠着一块巨石,慢慢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岩石。她手心全是汗,匕首差点滑出去。 “冷静啊阿箬,你现在可是全剧最忙工具人。”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要是死在这儿,萧景珩连替我报仇的理由都没有——毕竟他还不知道我偷吃了他三顿饭钱买的芝麻饼。” 她强迫自己观察四周。 前有狼,左右有狼,后面也有狼。地面坑洼,跑不动;手里只有根破树枝和一把小刀,连火折子都没带——早知道刚才顺手点个狼窝当篝火了。 她试着轻轻动了下脚,结果脚踝一抽,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完了,这下真成移动餐车了。” 其中一头狼忽然往前踏了一步,龇牙咧嘴,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阿箬立刻举起枯枝,对着它晃了晃:“别过来啊!我警告你,我可是练过的!江湖人称‘南城一枝花,拳打南山养老院’!信不信我一个回旋踢把你踹进下水道?” 那狼歪了歪头,仿佛在说:“你说啥?能翻译成狼语吗?” 另外几头也开始缓缓逼近,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但那种压迫感却越来越强。它们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只要她一动,就会集体扑上来。 阿箬手指紧紧扣住匕首柄,手心发烫。 “不能跑,一跑就是猎物。”她默念,“也不能先动手,不然立马被群殴。现在拼的是演技——谁能装得更像尸体,谁就能活下来。” 她突然蹲下身,动作缓慢,像是放弃了抵抗。然后把手里的枯枝往地上一扔,还叹了口气。 “唉,累死了,不跑了。”她喃喃道,“你们吃吧,我不挣扎了,就当是给大自然做贡献了。” 狼群微微一顿。 尤其是正前方那头最大的公狼,鼻子抽了抽,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犹豫。 阿箬心里一喜:“哟呵,有点戏!看来动物 тоже 会被演技打动。” 她顺势坐到地上,背靠石头,双手抱膝,一副“我已经躺平”的姿态。 “反正我也饿了三天了,肉都瘦了,不好吃。”她继续输出,“你们要真想改善伙食,建议去山下军营碰碰运气,那边伙夫天天炖猪蹄,香得我都想叛变。” 狼群还在转圈,但步伐明显慢了下来。有两头甚至开始互相舔毛,像是在开会讨论要不要换个目标。 阿箬差点笑出声:“成了!这群傻狗真信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那头一直没动静的母狼,忽然低吼一声,前爪在地上刨了两下。 其他狼瞬间停下,齐刷刷看向它。 阿箬心头一紧:“坏了,班长发言了?” 只见那母狼缓缓抬头,绿眼直勾勾盯着她,然后——张嘴打了个哈欠。 不是攻击,是困了? 阿箬愣住:“等等……你是说……你也熬不住了?兄弟,我懂你,连续盯梢真的伤肝。” 她刚想趁机再演一波“同是天涯沦落狼”,结果那母狼打完哈欠,忽然耳朵一竖,鼻子猛嗅两下。 紧接着,它猛地转向阿箬胸口,眼神骤变。 糟了。 阿箬反应过来——油布包! 她这几天贴身带着证据,上面沾了药味、汗味,还有她偷偷蹭的一点腌萝卜香。这味道对人来说不算啥,可对狼鼻子来说,估计跟火锅底料喷雾差不多。 果然,那母狼低吼一声,四肢微屈,尾巴高高翘起。 这是进攻前兆。 阿箬全身肌肉绷紧,手瞬间摸到匕首。 “行吧,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上才艺了。”她咬牙,“希望这套‘流浪少女防身操’没白练。” 她没动,也没喊,只是缓缓将匕首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那头领头狼。 风停了。 草也不动了。 六个人(?)的生命悬在一根线上。 领头狼忽然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 下一秒,五头狼同时低伏身体,前爪抓地,獠牙外露,齐齐朝她逼近一步。 阿箬呼吸一滞。 她知道,只要她先眨眼,或者腿抖一下,这群畜生就会瞬间扑上来,把她撕成八段。 她死死盯着它们,指尖发麻,匕首尖微微颤动。 然后—— 她突然咧嘴一笑。 “你们以为……我真的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112章:巧用智慧,吓退野狼 第112章:巧用智慧,吓退野狼 五头狼前爪抓地,獠牙外露,齐刷刷朝她逼近一步。 阿箬咧嘴一笑:“你们以为……我真的是一个人在战斗?” 话音未落,她手已经悄悄摸向胸口暗袋——不是掏刀,也不是准备拼命,而是指尖一勾,把藏了三天的火折子给抠了出来。 这玩意儿还是她潜入敌营时顺的,当时想着万一点烟熏耗子用得上,结果现在真派上了大用场。 狼群还在压步逼近,绿眼像探照灯一样扫来扫去。阿箬屏住呼吸,手指抖得跟筛糠似的,可她知道,这时候要是点不着,下一秒就得变成“野外自助餐”。 “老天爷,保佑我这波操作别翻车。”她心里默念,“要是因为打火失败死在这儿,江湖说书人都能编出十八本《蠢丫头喂狼实录》。” 她猛地一擦火折子。 “嚓!” 火星四溅。 干草塞进去的瞬间,“呼”地一声,火苗窜起,照亮她那张灰头土脸的脸。 她顺势把早就握在另一只手里的粗树枝怼上去,火焰“轰”一下腾空而起,活像个荒野求生博主突然开播。 “哎哟我嘞!”阿箬跳起来就挥,“谁还不让烧烤了?滚开啊!火烤全狼了解一下?” 她一边吼一边往前冲,火把抡得跟风火轮似的,噼啪作响。 狼群当场懵了。 领头公狼一个急刹,后腿差点打滑。旁边两头直接原地转圈,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短视频。最绝的是那头之前嗅到腌萝卜味跃跃欲试的母狼,此刻“呜”了一声,尾巴夹得比打工人的年终奖还紧,转身就往草丛里钻。 阿箬一看有效,胆子立刻肥了。 “怕了吧?这才哪到哪!”她边退边舞,“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现代科技!懂不懂?火——之——怒——!” 她故意把火把往天上甩高一点,再接住,动作浮夸得像在演舞台剧。 一头小狼还想硬撑,往前踏半步,结果被火光一闪,吓得当场打了个喷嚏,扭头就跑。 剩下几头面面相觑,仿佛在开会表决:“这人是不是疯的?怎么自己烧自己还笑?” 不到十秒,五头狼全没了影儿,只剩远处草丛窸窣作响,估计正组团吐槽:“今天这顿饭太刺激了,建议改行当演员。” 阿箬站在原地,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手里火把还在烧,但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脚踝疼得钻心,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连笑都是抽搐的。 “行吧,”她低头看着火把,“算你救命恩人,等我活着进城,请你吃火锅。” 她没敢松劲,拖着瘸腿沿着斜坡边缘慢慢倒退,直到确认四周再没动静,才靠着块石头瘫下来。 火光渐渐弱了,映着她满脸泥灰和汗渍,像刚从工地逃出来的包工头。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油布包,还好,没烧着。 “我说你怎么这么香呢?”她嘀咕,“原来是你身上的药味混合我的汗臭,再加上那点腌萝卜引狼效应……下次藏证据能不能换个地方?贴胸口是想让我以身殉职啊?” 她喘匀了气,开始琢磨下一步。 不能歇太久,狼虽然跑了,但难保不会回头。而且这荒地鬼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野兽,万一再来个熊瞎子搞团建,她这点演技加火折子可不够演双簧的。 她环顾一圈,捡了几根还算干燥的枯枝,用腰带绑成一把简易火把,又把剩下的火折子贴身收好——这回放裤兜了,安全第一。 拄着火把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 “哎哟我去,这哪是逃亡,这是极限挑战真人秀。”她扶着石头稳住身子,“主持人要是现在跳出来喊‘恭喜通关’,我能当场把他推进狼窝。”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 乌云裂了道缝,漏出一丝灰白,估计快天亮了。 远处山峦轮廓模糊,京城的方向还在几十里外。路不好走,全是乱石和荆棘,但她得走。 证据还在,命还在,那就没输。 她拄着火把,一瘸一拐地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了大概半里地,她忽然停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狼。 是人。 阿箬心头一紧,握紧火把,缓缓转身。 林子里站着个黑衣人,蒙面,手里拎着刀,眼神冷得像冰碴子。 他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阿箬眯起眼,心里飞速盘算:打不过,跑不动,火把只剩一半,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她忽然咧嘴一笑,把火把往地上一插,双手叉腰:“哟,终于来了个带妆造的?等你好久了!” 黑衣人一愣。 阿箬指着他鼻子:“你是不是燕王府的人?穿这一身半夜出来吓人,物业不管的吗?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有证有火有后台的!你敢动我,明天整个武林都知道你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还妄想颠覆朝廷?笑死个人。” 黑衣人眉头微皱,似乎没料到她这张嘴比刀还快。 阿箬趁机往前一步:“而且你看看你这造型,黑衣蒙面,手持利刃,深夜伏击——标准反派三件套!说吧,是不是导演让你来给我送经验值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少废话,交出密信。” “密信?”阿箬装傻,“你说这个?”她拍拍胸口,“早烧了。不信你看——”她掏出火折子,“啪”地点燃一张废纸,“喏,这就是原件,刚烧完。” 黑衣人盯着她手里的火光,眼神闪烁。 阿箬继续输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套路?抓我回去当替死鬼,背锅叛国罪,然后你们主子坐享其成?门儿都没有!我现在可是南陵世子钦点的特别行动员,代号‘风铃草’,懂不懂?我身上装了追踪器,只要我消失,萧景珩立马带三千铁骑杀过来,把你家王爷坟头都犁三遍!” 黑衣人脸色变了变。 阿箬越说越嗨:“而且你知道刚才那群狼为啥跑了?因为我放的是信号弹!那边山上埋伏着江湖七派高手,就等我一个手势,他们就能下来给你表演什么叫‘群殴的艺术’!”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把手伸向腰间匕首。 黑衣人迟疑了一瞬。 就这一瞬,够了。 阿箬猛地抽出匕首,朝着旁边一棵树狠狠掷去! “嗖!” 匕首钉入树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黑衣人本能回头。 阿箬拔起火把,照脸就是一挥! 火光爆闪,热浪扑面。 黑衣人惊退两步,抬手格挡。 阿箬转身就跑! 她拼了命地蹽,哪怕脚踝疼得像断了一样,也不敢停。 身后传来怒吼,但没追上来。 她一口气跑了近百步,直到听见火把熄灭的“噼啪”声,才敢回头看。 林子里空荡荡的,没人追。 她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气,心跳快得像打鼓。 “妈呀……这年头当个工具人都这么卷?”她抹了把脸,“演戏、打架、忽悠、逃跑,还得兼职野外生存主播……工资结一下不过分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只剩半截的火把,苦笑。 “行吧,至少还活着。” 她把火把插进地里,撑着膝盖慢慢站直。 天边微亮,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她望向远方,那里隐约能看到一道城墙的影子。 京城。 还没到,但不远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绑紧油布包,拄着枯枝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 前方岔路口,躺着一只破旧的布鞋。 她皱眉走近,弯腰捡起。 鞋底刻着一个小小的“南”字。 和之前木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阿箬盯着那字,瞳孔一缩。 她猛地抬头,看向路边一块石头。 上面有一行新划的字: “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 第113章:京城在望,希望燃起 第113章:京城在望,希望燃起 天边刚翻出点鱼肚白,阿箬拄着那根快散架的枯枝,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挪。腿不是她的腿了,脚踝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三百下,每走一步都得咬牙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哎哟喂”,但她没停。 她不敢停。 身后是狼窝、黑衣人、追兵成群结队的荒野,眼前——终于出现了东西。 一道灰蒙蒙的影子,横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像块被谁随手甩出来的破布,却让她猛地顿住脚步。 城楼。 不是幻觉。 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把脸上的泥灰,确认自己没看岔。 “我滴个乖乖……”她咧嘴一笑,声音哑得像三天没喝水的老太婆,“京城?真是京城?” 她往前踉跄两步,差点跪下去,硬是用树枝撑住才稳住身子。 “世子啊世子,你要是现在站这儿,不得给我磕一个?”她喘着粗气嘟囔,“你说我阿箬能活着把你那份证据带回来不?我说能,你不信;现在呢?姐不仅活着,还他妈快进城了!” 她拍了拍胸口的油布包,那玩意儿贴着心口,热乎乎的,跟个小暖炉似的。 “别怕啊小宝贝,咱俩命都快没了,你还挺得住,真有种。”她低声哄着,“等进了城,第一件事不是交差,是找家铺子,先给姐来碗热汤面,加两个荷包蛋,不要葱,多放辣!” 话音未落,肚子就配合地“咕噜”一声,响得跟打雷一样。 她讪笑两声:“行吧,你也是个狠人,饿成这样还能坚持输出。” 她正准备继续挪,忽然瞥见路边岔道口躺着一只破鞋。 不是新发现的那种“哇好巧”的破鞋,而是那种穿烂了扔掉、连乞丐都不捡的款式,鞋底磨得只剩一层皮,上面刻了个“南”字。 阿箬眉头一跳。 这字她熟。 前两天在敌营那个破木箱底下,就有这么一句:“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旁边也刻着同样的“南”字。 她蹲下身,手指蹭了蹭鞋底,泥土混着干涸的血迹,摸起来粗糙得很。 “这不是巧合。”她喃喃,“有人一路给我留记号?还是……设套?” 她环顾四周,官道空荡,晨雾未散,连只鸟都没有。 可她知道,这地方不干净。 燕王的人能派黑衣人伏击,江湖势力能全武林通缉她,难保没有第三拨人,在等着她把“假证据”送进京城,然后引爆一场更大的乱子。 “所以这密信……”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油布包,“是真是假不重要,关键是有人希望我相信它是真的?”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行啊,玩心理战是吧?那咱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剧本大师。” 她把破鞋塞进怀里,拍拍灰站起来:“我不拆你台,我帮你把戏唱大。”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 不是因为伤好了,是因为脑子清醒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想活命的小流浪儿,也不是单纯给萧景珩跑腿的“特别行动员”。 她是阿箬。 能骗哭老兵、吓退狼群、忽悠黑衣人的阿箬。 现在,她要带着一堆谜团,杀回京城。 --- 与此同时,南陵世子府。 萧景珩站在院子里,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表面风轻云淡,实则眼角每隔三秒就往城门方向瞟一次。 他今天特意没穿那身招摇的锦袍,换了一件素色长衫,看着像个清心寡欲的读书人。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越是安静,心里越在翻江倒海。 “主子,早膳备好了。”小厮小心翼翼凑上来。 “放那儿。”他头也不回。 “您昨夜就没睡,要不要……” “我说了,等一个人。” 小厮缩了缩脖子,识相地退下。 萧景珩收起扇子,轻轻敲了下手心。 他已经等了整整七天。 七天前,阿箬潜入军营,音讯全无。 六天前,他收到三声铃响,知道她还活着。 五天前,他烧了三份假情报,引开燕王残部。 四天前,他下令封锁北三镇通往京城的所有暗道。 三天前,他亲自去城门口转了三圈,被守卫当成了疯子。 两天前,他梦见阿箬倒在城门外,手里攥着一封烧焦的信,喊他名字却发不出声。 昨天,他一整天没说话,只在纸上写了无数个“等”。 而现在——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黎明已至,城门将开。 “你要是敢倒在最后一里路……”他低声嘀咕,“我非但不原谅你,还得把你扛回来,关进柴房写悔过书,写满一百遍‘下次不许擅自冒险’。” 他说得凶,语气却软得不像话。 风吹动檐角铜铃,叮当响了一声。 他猛地抬头。 不是信号铃。 是普通的风铃。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你说你,平时话那么多,这时候倒学会低调了?”他对着空气唠叨,“就算不来信,好歹让哪只路过的乌鸦替你叫两声也行啊。” 他踱了几步,忽然停下。 远处官道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身形瘦小,走路姿势歪歪扭扭,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箬!”他脱口而出,转身就往外冲。 小厮吓得差点打翻托盘:“主子!您去哪儿?” “关门!”他边跑边吼,“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任何人进出!包括皇帝老子!” 他几乎是飞奔出府,直奔城门方向。 可就在他冲到半路,又被两名侍卫拦下。 “世子殿下,朝廷有令,今日辰时起,所有宗室子弟不得擅离府邸,违者以谋逆论处。” 萧景珩盯着他们,眼神冷了下来:“谁的命令?” “兵部尚书大人签发,御史台*联署,盖的是金印。” 他冷笑:“好啊,这个时候卡我?” 他缓缓展开折扇,轻轻一抖。 “告诉你们上司,南陵世子府今日办丧事,闭门谢客,不见活人。” “可是……” “不然你们觉得,我是要去迎亲还是踏青?”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额头冒汗,默默退开。 萧景珩收起扇子,转身回府,脚步沉稳,背影却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他知道,有人不想让他出去接她。 所以他不能出去。 但他可以等。 他回到院中,重新站定,目光死死锁住城门方向。 “阿箬,你给我听着。”他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不管你身上带的是真证据还是假剧本,不管你被人耍了还是将计就计——你只要活着走到那扇门前,剩下的事,我来扛。” “这次,换我接你。” --- 官道上,阿箬终于走到了城门外约半里处。 她停下脚步,望着那巍峨的城门,呼吸急促。 再往前,就是人群、就是江湖、就是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 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油布包,又掏出那只破鞋,盯着上面的“南”字看了许久。 然后,她把它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土腥味混着腐臭直冲脑门,她差点吐出来。 “呸!谁家破鞋这么难吃!”她骂了一句,却笑了,“但还好,是真的。不是幻觉,也不是陷阱做的道具。” 她把鞋扔进草丛,拍了拍手。 “来吧。”她深吸一口气,拄着枯枝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前方城门口人影一闪。 几个身穿劲装的大汉正站在岗哨旁,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人。 领头那人腰间挂着一块令牌,上面隐约可见“太行”二字。 阿箬瞳孔一缩。 太行镖局的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脚步一顿,握紧了手中的枯枝。 不是武器,却是她一路撑过来的象征。 她没退。 反而挺直了腰。 “想拦我?”她咧嘴一笑,嘴角裂开一道血口,疼得直抽气,“行啊,先问问姐手里的‘火之怒’答不答应。” 第114章:回京途中,再遇阻拦 第114章:回京途中,再遇阻拦 阿箬把破鞋吐出去那一瞬间,心里就定了。 不是因为那鞋多好吃——呸,比馊饭还难咽——而是她看清了眼前这盘棋的走法。太行镖局的人站在城门口晃悠,眼神像钩子,专往她怀里瞄。他们不急着动手,也不吆喝抓贼,就是堵着道,等着她往前撞。 行啊,那姐就给你们来个“临终托孤”真人秀。 她拄着枯枝往前走了几步,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其实心里门儿清:再撑半炷香,要么进城,要么躺平。可她偏不按常理出牌。 就在离镖局那几个大汉还有十步远时,她突然哎哟一声,手一松,枯枝落地,整个人跟断线木偶似的,直挺挺往后倒。 “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圈灰。 “哎呀我的娘诶!肚子……要炸了!”她双手死死抱住小腹,脸皱成一团,声音都变了调,“穿孔了!肯定是路上吃的野蘑菇有问题!早知道该听世子的话,饿死也不能捡狗剩啊!” 领头的大汉眉头一拧,下意识退了半步:“真病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眯眼打量:“这丫头前两天还能爬断崖,现在说倒就倒?演的吧。” 阿箬一听,立刻升级演技,嗓音陡然虚弱:“我不行了……血……流出来了……”说着还真从袖口撕了块布,往脸上一抹,顺势蹭了把尘土,看起来跟失血过多的模样差不多。 她一边哼哼,一边悄悄把油布包往身底下挪了挪,压得严严实实,又用脚尖勾起地上的泥,往裤腿上抹,伪装成瘫倒在地、无法动弹的惨状。 “各位大爷……行行好……”她抽着气,眼泪汪汪,“我只是个送药的民女,被官差逼着跑这一趟……若死在这儿,求你们替我报个信……家里老母还在等我回去熬药呢……”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弱,脑袋一歪,眼皮颤了颤,活脱脱一副“下一秒就要蹬腿”的架势。 瘦高个有点慌:“头儿,不会真出人命吧?咱们是来拦人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领头大汉冷脸盯着她:“别轻举妄动。这丫头狡猾得很,前脚刚吓退狼群,后脚就能忽悠黑衣人放她走,能是省油的灯?” 阿箬耳朵竖着,心里乐开了花:哟呵,原来你们连我唬狼的事都知道?看来情报网挺广啊。 她立马加戏,嘴唇发白,气息微弱地喃喃:“世子……对不起……我没把东西……送到……您交代的事……我……没完成……” “世子”俩字一出口,几个人眼神齐刷刷一震。 完了,中招了。 阿箬心里偷笑:我就知道你们在乎这个名头。南陵世子最近风头正劲,谁不知道他刚收拾完燕王?你们敢当街动他的人?不怕回头被一锅端? 果然,几人互相使眼色,谁也不敢上前碰她。 “要是她真死了,咱们可担不起这责任。”瘦高个嘀咕,“万一朝廷追查下来,说我们见死不救,那可是‘漠视民生’的罪名。” “可要是让她进城……上面交代的任务怎么办?”另一个低声问。 “要不……先抬去医馆?”有人提议。 “放屁!”领头大汉低吼,“你傻吗?她要是真快死了,还能一路从北岭走到这儿?她要是装的,咱们一抬人,她趁机溜了,谁负责?” 众人顿时僵住。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救人怕背锅,不救又怕闹出人命。 阿箬躺在地上,嘴角差点翘起来,硬生生憋住。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些人不是杀手,是江湖势力派来的“执行团队”,有纪律、有顾虑、怕担责。越是讲规矩的,越不敢碰灰色地带。 她忽然身子一抽,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眼白翻了翻,手指哆嗦着指向城门方向:“那边……有大夫……求你们……把我拖进去……哪怕只看一眼……我也不想死在外头……” 她说完,脑袋一歪,呼吸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这下连领头大汉都犹豫了。 “要不……叫个郎中来看看?”有人小声建议。 “不行!”大汉咬牙,“任务优先。她要是真快死了,早就撑不到这儿。这分明是缓兵之计,想混进城。” 阿箬心里冷笑:聪明归聪明,可惜心不够狠。 她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摸到腰后,攥紧了那根枯枝——她的“火之怒”。虽然没火,但要是有人敢搜身,她不介意来个“垂死反扑”。 时间一点点过去,晨风吹得人发凉。 城门口陆续有百姓进出,看到这边围了一圈劲装汉子,中间躺着个破衣少女,纷纷驻足观望。 “这是咋了?”一个卖菜大妈凑过来。 “听说是肚子疼,快不行了。”旁边人答。 “哎哟,还不赶紧送医?” “人家不敢动,怕惹麻烦。” “现在的江湖人,光会打架不会做人喽。” 议论声传进耳中,领头大汉脸色越来越黑。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舆论就得崩。万一真有个好心人冲出来救人,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这样。”他压低声音,“派人去通知总舵,问问怎么处理。” “可万一她半路死了呢?” “那就说是她自己病死的,跟咱们没关系。” 阿箬听得真切,差点笑出声:好家伙,甩锅学还挺精通。 她立刻配合演出,身子猛地一挺,咳出一口带着泥星子的唾沫,颤声道:“水……给*我*口水……我不想死……我还想吃碗热面……不要葱,多放辣……”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更同情了。 “听听,小姑娘就想吃碗面啊!” “这些汉子心也太硬了!” “是不是欠钱不还啊?至于堵人到这份上?” 领头大汉额头青筋直跳,终于绷不住了:“把她扶起来!先带到旁边茶棚去!” 两名手下迟疑着上前,伸手要去拉她胳膊。 阿箬心里警铃大作——一旦被架走,脱离原地,油布包就危险了。 她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尖叫一声:“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说着,竟真的挣扎着用手撑地,颤巍巍地跪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却倔强地抬头瞪着他们:“我可以死,但不能被人抬着进城!我要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吓得几个大汉都愣住了。 围观人群更是哗然。 “好样的!姑娘有骨气!” “这年头,穷人都比某些江湖人有良心!” 阿箬跪在地上,一手扶地,一手死死护住胸口,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吓人。 她知道,这场戏已经超纲了——但她不在乎。 从流浪儿到世子府的秘密行动员,她靠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脑子和胆子。 现在,她要用一场“垂死挣扎”的直播,把这群自以为掌控局面的家伙,彻底拖进她的节奏里。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领头大汉,声音沙哑却清晰: “你们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辈子。我阿箬今天要是死在这儿,明天全京城都会知道,太行镖局的人,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一个送药民女断气在城门外。”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你们猜,南陵世子听了,会怎么想?” 第115章:世子期盼,女伴归来 第115章:世子期盼,女伴归来 萧景珩坐在书房里,手里那把折扇摇得跟电风扇似的,咔哒咔哒响个不停。他表面看着挺悠闲,其实指甲都快掐进掌心了。天都亮透了,阿箬还没回来。 这丫头,平时再不靠谱,任务从没拖过半刻钟。上回她被狼群围住,隔夜就摸回府门口,一脚踹开大门喊“世子!我带战利品回来了!”嗓门大得连隔壁王尚书家的狗都吓一跳。 可今天,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盯着案上的边关布防图,眼神却像在数蚂蚁。脑子里全是她前几日出发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歪着头冲他笑:“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玩命。” 结果呢?现在人卡在城门口,跟太行镖局那群江湖糙汉对峙,还他妈是装病求生! 正想着,门外“咚咚咚”一阵急促脚步,像是有人踩了风火轮。亲卫“扑通”跪下,声音发颤:“世子!刚得消息,阿箬姑娘……还在东华门外,跟镖局的人僵着呢。” 萧景珩手一抖,折扇“啪”地合上,直接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跳了三跳。 “现在才报?”他冷笑,“她是你们主子还是丫鬟?拿命在赌的时候你们在干嘛?看热闹发押注小票吗?” 亲卫头都不敢抬:“属下……属下怕打草惊蛇,她演得太真,我们不敢轻动……” “演?”萧景珩腾地站起,袍角一甩,差点把椅子踢翻,“她那是装死!不是拍短视频!你们当她是网红打卡博流量呢?”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门外,靴底踩得青砖直冒火星。 “调二十暗卫,全副武装,随我出府!”他一边走一边吼,“马厩备最快的马,谁敢拦路,给我掀了!” 底下人吓得一个激灵,立马飞奔传令。有人偷偷嘀咕:“世子今儿怎么火气这么大?” 旁边人捅他一下:“你傻啊?那是阿箬!不是普通手下!上次世子为她一怒掀了兵部衙门,就因为有人说她‘来历不明’。你忘了?那天满京城都在传一句话——‘谁动阿箬,南陵世子拆谁祖坟’。” 说话间,萧景珩已翻身上马,玄色披风猎猎作响。他眯眼望向东华门方向,晨光刺眼,却照不散心头那团阴云。 他知道阿箬聪明,能忽悠狼、能唬黑衣人、还能顺手抄走敌营账本当垫屁股纸。但这次不一样——她是在拿命演戏,而对手是江湖老牌势力,讲规矩也讲狠劲。 他脑中闪过她一路的狼狈:爬断崖、躲追兵、火烧档库、夜闯敌帐……每次回来都脏得像只泥猴,却非要摆个“凯旋将军”姿势,叉腰喊“世子,我又赢了!” 赢你个头!老子的心脏都快被你玩停机了! 他攥紧缰绳,指节泛白。马蹄声如雷,在街巷间炸开。百姓纷纷避让,有眼尖的认出是南陵世子,惊呼出声:“哎哟!这不是那位‘京城第一纨绔’吗?怎么今天不遛鸟斗鸡,改飙马了?” “闭嘴!”随行亲卫低喝,“再废话把你塞马鞍底下!” 队伍疾驰如风,转眼到了东华门外。 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城门口,中间地上躺着个破衣少女,几个劲装汉子围着,脸色难看得很。围观群众越聚越多,还有大妈拎着菜篮子点评:“这年头,救人还得先开会表决?” 萧景珩一眼就认出地上那人——虽然满脸尘土,头发乱得像鸡窝,但那股倔劲儿,隔着十里都能闻出来。 是他家那个不要命的小祖宗。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大步流星往前走。披风扬起,带起一阵尘土。路上有人想拦,被暗卫一个眼神瞪退。 “让开。”他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碴子,“这是我南陵世子的人。” 领头的大汉一愣,抬头见来人眉目凌厉,气势逼人,虽穿着锦袍绣鞋,像个富贵闲人,可那双眼睛,锐利得能剜人骨头。 “你是……萧世子?”大汉迟疑。 “不然呢?”萧景珩冷笑,“你以为我南陵府养的狗都比你们值钱?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不只要你们镖局关门,还要你们总舵主亲自来给我磕头烧香。” 人群哗然。 有人小声嘀咕:“完了,真是世子本人……听说他最近刚收拾完燕王,现在整个朝廷都让他三分。” 大汉额头冒汗,还想挣扎:“可她……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哦?”萧景珩挑眉,“什么东西?你说说看,是不是你们燕王残党伪造的密信?还是前朝遗族搞出来的烂摊子?” 他往前一步,逼近大汉,声音压低:“我知道你们背后是谁在使唤。但今天,我不管你是奉了谁的令,挡在我面前的,一律当石头处理。” 他说完,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地上蜷缩的身影。 阿箬听到脚步声,眼皮微动,没睁眼,嘴里却虚弱地哼了一句:“水……给*我*口水……我不想死……我还想吃碗热面……不要葱,多放辣……” 萧景珩脚步一顿。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这丫头蹲厨房偷吃他私藏的辣酱,被他抓包,还嘴硬:“我就尝一口,又不会死。” 他威胁要罚她扫一个月马厩,她立马变脸,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世子大人,我从小营养不良,您忍心看一个弱女子饿死在您府上吗?” 当时他差点笑出声,嘴上却说:“滚,别以为装可怜就有用。” 现在倒好,这套演技拿出去对外输出了,还升级成“临终遗言”版本。 他蹲下身,离她极近,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戏过了啊,阿箬。” 阿箬睫毛一颤,嘴角几乎要翘起来,硬生生憋住。 她知道,援军到了。 但她不能动。一旦露馅,这群人反扑,油布包就保不住了。 她只能继续装,声音更弱:“世子……对不起……我没把东西……送到……您交代的事……我……没完成……” 萧景珩心里一揪。 这话听着轻飘飘,可他知道,她是真的拼到了极限。脚踝伤着,肚子饿着,精神绷着,还要在这群老江湖眼皮底下演一场生死戏。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脸上乱发,动作难得温柔。 下一秒,却猛地抬眼,目光如刀扫向四周:“各位,听好了。从现在起,她的一举一动,由我负责。你们要讨说法,去南陵府递拜帖;要动手,我随时奉陪。但现在——” 他站起身,一字一句: “谁敢碰她,就是与我为敌。” 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晨光洒落,照在他身上,像披了层金甲。 围观人群鸦雀无声。 大汉咬牙,拳头捏得咯咯响,最终还是挥了挥手:“撤。” 几名镖师不甘地看了地上的阿箬一眼,转身离开。 人群缓缓散开,留下一片空地。 萧景珩低头看着她,语气忽而松了下来:“行啊,姐们,这波直播效果拉满,热搜前十稳了。” 阿箬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沙哑道:“那……打赏呢?” 他伸手将她扶起,一手托住她腋下,另一手顺势探了探她怀里的油布包,确认完好,这才低声说: “加蛋不放葱的饼,管够。” 第116章:态度反转,江湖人让路 第116章:态度反转,江湖人让路 萧景珩话音落地,东华门外那片地儿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蚂蚁放屁。 刚才还围成一圈、满脸正义的太行镖局汉子们,一个个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脸涨得通红,却没人敢再往前半步。领头大汉手捏成拳,骨节咔咔响,眼神在阿箬和萧景珩之间来回扫,像是在权衡——到底是拼一把抢证据,还是识相点赶紧撤? 可他刚动了动脚,就见萧景珩眼皮一掀,冷笑一声:“怎么?还想现场开个江湖审判大会?直播带货顺便抓细作?” 人群里顿时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哎哟这话说的……跟说书先生讲《京城风云录》似的。” “嘘!你没听出来吗?这是南陵世子上线怼人了,弹幕都该刷‘别惹疯批美人’了。” 萧景珩压根没理这些闲言碎语,只盯着那大汉,慢悠悠从袖中掏出一块铜牌,在阳光下一晃。 “认得这个不?兵部特许调令凭证。昨儿晚上我递上去的申请批了——从今天起,阿箬姑娘正式编入南陵府密情司,官身三级,待遇参照六品文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密情司”这三个字一出,就跟往油锅里泼了盆冷水,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谁不知道这两年南陵府搞了个神秘部门,专门查贪官、挖细作、端黑窝?上个月刑部尚书家的小舅子就是被他们拎出来的,罪名是私通北境马匪,当场抄出三箱金饼子。 现在这破衣烂衫的小丫头,居然成了官方编制? 大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被萧景珩抬手打断。 “你们不是要追赃吗?行啊。”他摊手,“按律,涉案人员移交必须走官府备案流程。你现在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那就是妨碍公务,轻则杖责流放,重则——” 他忽然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像毒蛇吐信: “你们总舵主去年冬天,偷偷给北狄送粮草的事,要不要我现在喊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听说那批米面里掺了火药引子,就等着边关炸营呢。” 大汉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 这事……怎么可能知道?! 他死死盯着萧景珩,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这纨绔世子什么时候盯上镖局了?难道南陵府早就安插了眼线?还是说……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萧景珩却不给他反应时间,转身蹲下,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箬的脸颊。 “醒醒,戏精妹妹,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他语气轻佻,“再装下去,群众都要给你众筹医药费了。” 阿箬睫毛抖了抖,终于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眨巴两下,嗓音沙哑:“世子……您来了……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加蛋不放葱的饼了……” “放心。”萧景珩咧嘴一笑,“不但有饼,我还让人加了双蛋,外带一份卤猪耳朵。”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这俩人搁这儿演短剧呢吧?《我在逃亡路上捡到一个影帝》?” “别吵,重点是那个油布包还在不在!” 这话提醒了大汉,他猛然回神,咬牙道:“萧世子!就算她是官家人,也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东西关系重大,若是落入奸人之手——” “奸人?”萧景珩霍然起身,目光如刀,“你们奉谁的令来截人?燕王府?前朝遗族?还是某个躲在幕后、想借刀杀人的‘正义人士’?” 他每问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大汉接连后退,直到背抵城墙,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我们……只是接到委托……追踪失物……” “失物?”萧景珩嗤笑,“那我问你,你们接的单子上写明了‘内含伪造密信’吗?写明了‘用于构陷朝廷命官’吗?还是写清楚了‘任务完成后需灭口’?” 空气凝固。 连风都停了。 大汉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这不是什么江湖寻物,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猎杀。他们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莽夫,真出了事,幕后主使绝对会一脚踢开他们顶罪。 萧景珩环视一圈,冷冷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滚,还能保住镖局招牌;要么继续站这儿耍英雄,明天我就让御史台把你们十年来的账本全翻出来晒太阳。”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弯腰一把将阿箬扶起。 “能走吗?” 阿箬点点头,借着他手臂撑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倒,硬是咬牙挺住。 “没事。”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就是脚崴了点,不影响飙演技。” 萧景珩瞥了眼她怀里紧搂的油布包,确认封口完好,低声问:“里面东西没丢吧?” “没丢。”阿箬压低声音,“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箱子底下那句‘你拿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听着就不吉利。” 萧景珩眯了眯眼,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她肩上,稳稳扶住她身体。 然后他抬头,扫了一圈 remaining 的镖师,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让路。” 没有人动。 他也不急,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展开。 “这是我刚拟好的奏折草稿,标题叫《关于太行镖局涉嫌勾结境外势力贩卖军粮案的初步调查》。目前写了三页,还差个结尾。如果你们再不让开——”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 “我可以现在补完。” “让开!”大汉终于崩溃,嘶吼出声。 几名镖师如梦初醒,慌忙分开一条道。 百姓自动退向两边,像红海被摩西劈开。 萧景珩扶着阿箬,一步一步往前走。 脚步不快,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走到城门口时,阿箬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那群灰头土脸的镖师,眨眨眼,甜甜一笑:“谢谢各位大哥陪我演完这场戏,改天请你们吃席——前提是别再接黑活啦~”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有人喊:“小姑娘,你以后去拍话本剧肯定爆!” 阿箬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只想当幕后大佬,躺着数钱。” 萧景珩忍不住笑出声,低声吐槽:“你这人设已经从‘流浪戏精’升级成‘诈骗惯犯’了。” “那也是为您服务。”阿箬嘿嘿一笑,顺势靠在他肩上,“毕竟,没有观众,哪来的影后?” 两人并肩走入城门阴影下。 身后,太行镖局的人呆立原地,像一群被拔掉电源的木偶。 大汉望着他们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吱响,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这一局,他们输了。 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就在他准备下令撤离时,远处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帘子微微掀动。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出来,轻轻放下一枚铜钱。 铜钱正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南”字。 反面,是一道裂痕,宛如断剑。 第117章:证据到手,真相将明 第117章:证据到手,真相将明 东华门的风还带着点尘土味,萧景珩扶着阿箬拐进旁边那条窄巷,墙皮剥得跟蛇蜕似的,踩一脚能扬起半寸灰。他靠在墙上,没急着说话,先低头看了眼她怀里死死搂着的油布包。 “这玩意儿你抱得比亲爹还紧,确定没被调包?”他嗓音压低,像怕惊了谁。 阿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得跟拉风箱似的,脸上灰一道黑一道,唯独眼睛亮得吓人:“世子爷,我这一路演了多少回死人你知道吗?装病、装疯、装被狼啃过的残骸,连滚带爬三十六里地,就为了护这包不落地。要是真被人换了,那我也只能认命——说明我演技还没到家。” 萧景珩咧了下嘴,没笑出声,手却已经摸上了油布包边缘。指尖一碰,就察觉不对劲——封口处缠着细如发丝的线,透着股“你敢拆我就报警”的劲儿。 “还挺讲究。”他从袖里抽出一把小刀,薄刃在指间转了个圈,“防拆机关都用上了,燕王府现在搞文创产品呢?” 阿箬翻白眼:“您能不能正经点?这可是铁证!” “正因为是铁证,才不能莽。”他眯着眼,刀尖轻轻一挑,丝线应声而断。油纸掀开那瞬间,两人屏住呼吸,仿佛里面藏着会炸的雷。 第一层是几张泛黄的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边关老将写的密报。萧景珩扫了一眼,直接嗤笑出声:“‘粮草已备,只待城门开启’?大哥,北境守将王猛是个大老粗,写个名字都费劲,还能整出这么工整的骈文?他怕不是偷偷报了夜校书法班。” 阿箬凑过去看,也乐了:“还有这个账册,说运了八万石军粮给敌酋当投名状?咱们南陵全年军需才六万石,他这是打算把百姓口粮全卖了换银子?” “不止。”萧景珩翻到夹层,抽出一张草图摊开,“这才是狠活。” 纸上画着一条路线,从燕王府侧门出发,经西市暗渠、兵部旧档库,最后指向刑房后院一个红点,旁边标注“周校尉值夜”。接头代号写着“青蚨”,底下一行小字:“事成后,火漆印归还府中书房第三格。” “好家伙。”阿箬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栽赃,这是直播带货式陷害啊!全程留痕,步步为营,就等您自投罗网。” 萧景珩把图纸折好塞进怀里,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现在清楚了。他们先让人仿造密信,再通过周校尉塞进官档,制造‘证据确凿’的假象。然后舆论发酵,兵部施压,最后逼皇帝下令彻查。只要我进宫对质,哪怕洗清嫌疑,名声也得臭半年。” “可您不是早就料到了吗?”阿箬歪头,“不然为啥让我去敌营找原件?” “我猜到有戏,但没把握是全套剧本。”他抬眼看向她,语气难得认真,“你这次,不只是捡了个包裹回来,你是把对方后台服务器给端了。” 阿箬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赏金是不是该翻倍?至少加俩蛋,葱我也不要。” 萧景珩没接话,反而盯着她脚上那双破鞋看了两秒:“崴成这样还能蹦跶一路,你是不是偷偷练过轻功?” “那是当然。”她摆手,“流浪三年,白天跑饭,晚上躲狗追,基本功早就拉满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锣声,估摸着是巡街的来了。萧景珩立刻起身,顺手把她往上拽了一把:“别在这儿吹牛了,证据到手,下一步得动真格的。” “哪一步?”阿箬站稳,眼神亮起来,“反杀?” “不是反杀。”他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是清算。”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掌心掂了掂:“之前一直忍着不出手,是因为没抓到七寸。现在不一样了,这封伪造信、这枚火漆印、这条传递链,全是燕王自己盖章认证的犯罪实录。他不是想玩阴的吗?行,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阳间判官当场宣判。” 阿箬听得热血上头,挣扎着要站起来:“那我跟你一块去!我能作证!我在敌营亲眼看见他们往箱子里塞东西!” “不行。”萧景珩按住她肩膀,“朝堂不是茶馆听书,你去了不合适。” “不合适?”她瞪眼,“我都快把命搭进去了,临门一脚你还让我坐板凳席?” “不是坐板凳。”他声音沉下来,“是你该歇着了。这一路你扛的够多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你的名字,我会写进奏折里。一个字都不会少。” 阿箬愣住,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萧景珩转身招手,南陵府亲随立刻从巷口冒出来。他把阿箬扶到茶摊边上坐下,顺手扔了块碎银给掌柜:“热水,热汤,别让她饿着。” “那你呢?”阿箬抬头问。 “我去趟宫里。”他整了整衣领,折扇一收,往袖中一插,整个人气质陡变,哪还有半分纨绔样,“有些账,该当面算清楚了。” “现在就去?”她皱眉,“你不整理材料?不写个万言书?” “材料?”他回头一笑,“证据都在身上,脑子也在,还需要啥?再说了,皇上最喜欢现场直播式破案,我这就给他来个‘实时打脸’专场。” 他说完迈步就走,靴底踩在青石板上,一声一声,稳得像敲鼓。 阿箬望着他背影,忽然喊了一嗓子:“喂!” 萧景珩停下,回头。 “要是皇上不信呢?” 他笑了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明明晃晃的。 “那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拿命演戏,又是谁在拿命造假。”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身影渐渐融入主街人流。 阿箬坐在茶摊边,捧着碗热水,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终于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喃喃道:“原来当幕后大佬也不容易啊……” 巷口风吹过,卷起一片落叶,正好盖在她刚才坐过的台阶上。 而那枚刻着“南”字的铜钱,静静躺在不远处的砖缝里,裂痕朝上,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第118章:皇宫之路,风云暗涌 第118章:皇宫之路,风云暗涌 萧景珩刚走出茶摊没几步,脚底板就踩到一片湿泥,鞋底“啪”地一声粘在地上。他低头一看,眉头一皱——这巷子前脚刚下过雨,后脚就有人走过,地上还留着半枚带泥的靴印,方向正对着他们来的路。 “不对劲。”他脚步一顿,折扇往袖口一夹,手不动声色地按在腰间玉佩上。 阿箬正揉着脚踝,听见这话立刻抬头:“怎么了?” “刚才那条街,卖糖葫芦的老头儿还在不在?” “啥?”阿箬愣了,“您管他干啥?” “他收摊了。”萧景珩声音压低,“我路过时他还吆喝呢,现在人没了,摊子也没了。还有那边墙头,晾的两条裤衩,刚才左边那条是蓝的,现在换成了灰的。” 阿箬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换了衣服蹲点?” “不止。”他抬眼扫了扫头顶瓦片,“屋顶有动静,不是猫。猫不会踩出那种节奏,三步一顿,像在数我们走了几步。” 话音未落,一辆空马车从巷口拐进来,车轮歪歪扭扭碾过水坑,溅起一串泥点。可问题是——这条道是单行禁车道,平日连运菜的驴都不让进。 “哎哟我去。”阿箬小声嘀咕,“这是演哪出?《京城一日游之死神跟拍版》?” 萧景珩没笑,反而把油布包往怀里紧了紧,拉着她猛地拐进旁边一条窄巷:“走!换路!” 两人刚冲进暗处,身后“咔”的一声轻响,像是弩机上弦。 “卧倒!”萧景珩一把将阿箬扑倒在地,自己垫在下面,后背狠狠磕在青石棱角上,疼得龇牙咧嘴。 一支弩箭贴着他耳朵飞过,“夺”地钉进对面墙缝,箭尾还在抖,嗡嗡作响。 “好家伙!”阿箬趴在地上,眼睛瞪圆,“这年头请杀手都开始走绩效考核路线了?不达目标不发提成?” “别贫。”萧景珩翻身坐起,脸色冷了下来,“这不是普通刺客。” “咋看出来的?” “第一,出手就是杀招,专挑咽喉和心口;第二,那一箭偏了三寸,不是技术差,是故意留活口——想逼我们慌。” “然后呢?” “然后就得乱跑,跑进他们预设的包围圈。”他眯眼看向巷口,“咱们现在就在圈里。” 阿箬咬唇环顾四周,两边高墙耸立,巷子越往里越窄,尽头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扇破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点霉味。 “那咋办?原路退回?” “退不了。”萧景珩指了指头顶,“刚才那辆马车,八成是调虎离山。主菜还没上,人家怎么可能让我们提前退席?” 话音刚落,两侧屋檐“唰唰”几声,三道黑影从墙头跃下,落地无声,一身夜行衣裹得严实,脸上蒙着黑巾,手里清一色短刀,刀刃泛着幽蓝光泽。 “喂!”阿箬喊了一嗓子,“你们这刀是不是淘宝买的?刷个‘见血封喉’特效挺贵吧?” 没人搭理她。 三人呈三角站位,缓缓逼近,步伐一致,呼吸均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狠角色。 萧景珩往后退了半步,把阿箬挡在身后,嘴里却开始嚷嚷:“哎哟我的妈呀!几位大哥别来啊!我可是南陵世子!朝廷编制!工资按时发!年终还有十三薪!杀了我不划算!” 他一边嚎,一边悄悄把折扇展开,扇骨“咔”地一声弹出一截尖刺。 “你装什么怂?”阿箬小声嘀咕。 “我本来就是怂人。”他低声回,“但怂人也有底线——比如,不能让你在这儿被人捅成筛子。” 第一个黑衣人突然暴起,刀光直劈面门。 萧景珩大叫一声“救命啊”,手里的折扇往上一格,“当”地撞在刀背上,借力旋身,脚下一勾,顺势踹中对方膝盖内侧。 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萧景珩趁机反手一扇骨敲在腕部,那人手指一松,刀差点脱手。 “不好意思哈!”他咧嘴一笑,“这招叫‘纨绔の反击’,B站教学视频点赞不过万,但我练得挺熟。” 第二名刺客冷哼一声,从侧面突刺而来。 萧景珩故技重施,又是一声惨叫,假装被逼得连连后退,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坐在地。 “完了完了!”他抱着头,“我命休矣!娘啊我没娶媳妇啊!” 黑衣人一刀砍下,他猛地蹬腿翻滚,顺手抄起地上一块碎砖,“啪”地砸在对方小腿上。 “哎哟!”那人终于吭了一声。 “别叫!”萧景珩骂道,“你这么一叫,显得我很暴力似的!” 阿箬看得直翻白眼:“您能不能别边打边直播?” “不然呢?”他一边喘气一边笑,“憋着多难受。” 第三个黑衣人一直没动,此刻眼神一冷,突然吹了声口哨。 巷子两头瞬间涌出七八个黑衣人,手持短刃、铁链、飞爪,迅速形成合围之势,一步步逼上来。 “好家伙。”阿箬咽了口唾沫,“这是团战开黑局,五排带妹翻车预警。” 萧景珩脸色终于变了。 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进退有度,明显受过军中训练,绝非江湖散兵。 “不是燕王府养的死士,就是边军逃卒。”他低声道,“不管是谁,今天必须把咱们灭口。” “那你打算咋办?继续装傻充愣?” “装也得装到底。”他咧嘴一笑,“毕竟我可是京城第一废物,真要打得太猛,回头皇上问我‘你平时装给谁看’,我还真不好解释。” 说着,他又开始嚷嚷:“各位英雄!有话好好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证据……等等,啥证据?我不知道啊!我是纯良百姓!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遛狗逗鸟泡澡堂子!” 一名黑衣人冷笑:“少废话,交出油布包,留你全尸。” “油布包?”萧景珩一脸懵,“哦!你说那个啊!早扔茅坑了!不信你去捞!保证还能浮起来!” “找死。”那人挥刀便上。 萧景珩这次没躲,反而迎着刀锋冲上去,折扇一扬,扇尖刺向对方手腕穴位,同时脚下使绊,硬生生把人掀了个趔趄。 但他自己也被另一人从侧面踢中肋骨,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世子!”阿箬冲上来扶他。 “没事。”他摆摆手,擦掉血,“皮外伤,回头抹点狗皮膏药就行。” “你还笑?” “不笑难道哭?”他咧嘴,“我又不是林黛玉,眼泪能值三文钱?” 黑衣人再次围拢,刀锋交错,寒光凛冽。 萧景珩把油布包塞进阿箬怀里:“待会我拖住他们,你找个缝钻出去,直接去宫门口喊冤。” “我不走!” “听话!” “我不听!” “你再犟我就把你名字从密情司花名册上划了!” “划了我也跟着!” 萧景珩一愣,随即苦笑:“行,那你记住——待会我要是倒下,你就往天上扔信号弹,懂吗?” “你不准倒!” “倒不倒我说了不算。”他握紧折扇,眼神终于沉了下来,“但只要我还站着,就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 话音未落,他猛然暴起,折扇如毒蛇吐信,接连点中两名刺客手腕,夺下一柄短刀,反手削出一道弧光。 阿箬抓起地上石块,瞄准一人面门狠狠掷去。 “接着!”她吼道。 萧景珩凌空接住石块,顺势砸向第三名敌人咽喉,逼得对方后撤。 可就在这短暂压制的瞬间,更多黑衣人从屋顶跃下,刀光如网,层层压来。 两人被迫退至巷子深处,背靠破木门,已无路可退。 萧景珩呼吸粗重,手臂被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阿箬死死抱住油布包,指甲掐进掌心。 “看来。”他喘了口气,笑着看她,“今天的早朝,咱们得迟到一会儿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 风卷着枯叶打在墙上,像某种倒计时。 最后一个黑衣人缓缓抽出长刃,刀锋指向萧景珩咽喉。 萧景珩抬起染血的折扇,轻轻一挑。 扇面“哗啦”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今日宜怼人** 第119章:激烈交锋,惊险万分 第119章:激烈交锋,惊险万分 萧景珩话音刚落,头顶瓦片“咔”地一响,四道黑影从屋檐跃下,落地不带风,手里清一色短弩,箭头泛着幽光,齐刷刷对准他和阿箬的咽喉、心口、太阳穴——这回不是吓唬人,是真要见血封喉。 “哎哟喂!”阿箬缩脖子,“你们这是组团搞绩效冲刺?KPI没完成今晚别想收工?” “闭嘴!”萧景珩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折扇横在胸前,扇骨“铮”地弹出三寸钢刺,像极了外卖小哥拆保温箱时顺手抄起的裁纸刀——看着不起眼,真用起来能捅穿三层泡沫箱。 第一支箭“嗖”地射来,直取面门。 他手腕一翻,折扇斜撩,“当”地磕偏箭矢,余力震得虎口发麻。紧接着第二箭贴耳飞过,钉进身后的破木门,箭尾还在抖,嗡嗡作响,活像手机开了震动模式卡在墙缝里。 “好家伙。”他咬牙,“连射两发还不换电池,这弩是小米众筹款?” 话没说完,第三箭已至。 这次他不挡了,脚尖猛踢地上碎石,泥块飞溅,正中一名弩手眼睛。那人闷哼一声,手一抖,箭歪了,擦着阿箬发梢过去,“啪”地打碎墙皮。 “谢了!”阿箬弯腰又摸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瞄准另一个弩手脑门,“接招!抛物线投喂!” 石头呼啸而出,那人本能抬臂格挡,就这一瞬迟疑,萧景珩腾身而起,借巷壁反弹之力一脚踹翻左侧逼近的刺客,夺刀反削,刀光一闪,逼退右侧两人。 “漂亮!”阿箬喊,“这波操作堪比王者荣耀闪现抢龙!” “少吹!”萧景珩喘口气,手臂伤口崩裂,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两滴,正好落在脚边那块青砖缝里,像是给命运打卡签到。 他低头看了眼油布包还在阿箬怀里,紧了紧手里的折扇:“别松手。” “废话!”阿箬瞪眼,“你要死了我都不能让证据丢!不然谁给我报销路上啃的馊饼?” 黑衣人显然没打算给他们讲价的时间。 巷口脚步声密集,七八个新面孔涌进来,刀刃交错,杀气腾腾。先前被打退的几个也重新列阵,阵型严整,进退有序,一看就是正规军退下来的狠角色。 “不是燕王府养的狗,就是边军逃兵。”萧景珩低声道,“这批人训练有素,轮攻节奏都踩点,估计还上过战场。” “那你现在装纨绔还来得及吗?”阿箬咧嘴,“比如突然掏出一本《论语》,说‘诸位且听我讲讲仁义道德’?” “来不及了。”他咧嘴一笑,“我现在要是背《大学之道》,他们只会觉得我临死前精神分裂。” 话音未落,两名黑衣人同时扑上,一刀劈头,一刀扫腿。 萧景珩侧身避过上路攻击,折扇撞开刀背,顺势一记肘击砸中对方鼻梁;下路那一刀却被肋骨旧伤拖累,动作慢了半拍,小腿被划出一道血口,火辣辣地疼。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这伤比双十一快递还准时,总在关键时刻到账。” 阿箬见状,抓起地上掉落的短刀,甩手扔过去:“接着!别说我没给你送装备!” 萧景珩凌空接刀,双兵在手,折扇护面,短刀掠阵,硬生生在刀网中撕开一道口子。可敌人数量太多,刚逼退一波,下一波立刻补上,像极了地铁早高峰挤不上车时的循环重试。 他体力渐竭,呼吸粗重,额角青筋暴起。 “不行了……”他忽然踉跄后退,嘴角溢血,声音发颤,“我撑不住了……你们赢了……”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喜色,立刻冒进,一刀直取胸口,一刀横斩脖颈。 就在他们踏入墙角那片松动的地基时,萧景珩猛地挥扇击地! “轰隆”一声,砖石塌陷,泥土飞溅,两人半个身子直接陷进坑里,动弹不得。 “卧槽!”阿箬惊得跳起来,“你还会召唤地质灾害?” “雨水泡了三天,墙角早该倒了。”他抹了把嘴角血,“我就等他们自己送上门,免费帮政府拆除危房。” 他趁机喘口气,回头看向阿箬:“快,还能走吗?” “脚踝疼得像被广场舞大妈踩了一百遍。”她龇牙,“但命比脚金贵,爬我也得爬出去!” 她忽然扬声大喊:“南陵世子在此!尔等刺杀亲王,可是想诛九族?!朝廷有令,凡参与围攻者,一律登记造册,秋后问斩!家属充军三千里!” 这话一出,部分黑衣人动作明显一滞。 有人互相对视,眼神动摇。 毕竟真要背上“刺杀亲王”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全家都得跟着掉脑袋。 萧景珩抓住这瞬间迟疑,短刀横扫,逼退三人,折扇点地借力跃起,一脚踹翻一个持链锁的壮汉,铁链哗啦落地,差点把自己绊倒。 “瞧见没?”阿箬继续嚷,“这位爷背后站着整个南陵府!抄家清单都拟好了!第一个就是你们带头的!名字叫啥来着?疤脸六指?还是独眼李二蛋?” 黑衣人群体一震。 显然没想到他们内部代号竟被人知晓。 首领模样的人站在最后,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冷眼。他缓缓抬起手,吹了一声铜哨。 “呜——” 哨音尖锐,穿透夜空。 剩余八人立刻变换阵型,呈“铁锁连环”之势步步推进,刀光织成密网,封锁所有闪避空间。 萧景珩被逼得连连后退,终于背靠破木门,再无退路。 门板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喘着粗气,手臂颤抖,短刀几乎握不住。 阿箬也跌坐在地,脸色发白,却仍死死抱住油布包,指甲掐进布料里。 “要死一起死。”她忽然伸手,一把攥住萧景珩染血的手腕,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夜里,“你甩不掉我。” 萧景珩怔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笑得像个街头卖艺的杂耍艺人:“那咱俩就在这儿搭个棚,你说段子我耍扇子,观众打赏够了还能雇保镖。” 他说完,猛地将折扇甩出! 扇子旋转飞出,直取首领面门。 那人抬刀格挡,“当”地一声,扇子落地。 就这一瞬,萧景珩暴起冲入敌阵中央,以伤换伤,硬生生撞开一人空档,短刀横切,逼得左右退避。 阿箬紧随其后,抱着油布包缩身滚出攻击死角。 眼看就要撕开包围圈—— 敌人反应极快,立刻补位,刀锋交错,再度合围。 两人被迫退回原点,背贴破门,气若游丝。 萧景珩单膝跪地,短刀拄地支撑身体,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流下,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阿箬靠在他身边,双手沾泥带血,却仍紧紧护着油布包,抬头望向他,眼神不再慌乱,而是亮得惊人。 远处更鼓敲过四更。 风卷着枯叶打在墙上,像倒计时最后一秒。 首领缓缓抽出长刃,刀锋指向萧景珩咽喉。 萧景珩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兄弟。”他喘着气,笑出声,“我能提个请求吗?” 第120章:计划反转,绝处逢生 第120章:计划反转,绝处逢生 萧景珩跪在地上,刀拄着地,手抖得像刚吃完麻辣火锅没擦干净。他喘得厉害,肺里跟拉风箱似的,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铁锈味。阿箬瘫在他旁边,怀里死死抱着油布包,指甲抠进布缝里,指节发白。 那把长刃离他咽喉就差一寸,再往前半分,今天这出戏就得当场杀青。 可就在首领手腕发力的前一秒,远处更鼓“咚”地敲了一下。 四更天。 这一声,像根针,戳破了他脑子里混沌的泡。 他猛地瞪大眼——想起来了! 上个月他装醉逛窑子,被狗腿子架着乱窜,一脚踹塌了条暗巷的墙角,底下露出个黑窟窿。当时他还顺手塞了把干草进去防潮,心想哪天要是被人追杀,这儿能当临时避难所。 没想到,真给用上了。 “别动。”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我指挥。” 阿箬眼皮都没抬,但手指微微动了下,算是回应。 对面黑衣人阵型还没散,刀网密不透风。萧景珩却突然抬脚,把脚边一块碎砖狠狠踢出去,直奔左侧刺客膝盖。 “哎哟!”那人猝不及防,腿一弯,阵型顿时裂开一丝缝隙。 “趴下!” 话音未落,萧景珩一把将阿箬扑倒,两人滚向墙角那片松动的地基。他抽出短刀,对着砖缝猛撬,泥土簌簌往下掉,露出个半尺宽的黑洞,黑得瘆人,像是谁在墙上撕了道口子,通向地府。 “走!”他低吼。 阿箬咬牙爬起来,可脚踝一软,差点跪下去。她疼得龇牙咧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别磨蹭!”萧景珩拽她胳膊,“你要是死在这儿,谁给我报销路上啃的馊饼?” “你少来这套!”阿箬一边骂一边被他拖着往前,“上次说给我加蛋不放葱,结果饼里连芝麻都没有!” “现在讲诚信的人不多了!”萧景珩把她往洞口推,“但我萧某人说到做到——等咱活着出去,我请你吃煎饼果子双蛋加肠!”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怒喝:“拦住他们!” 三个黑衣人反应过来,转身扑来,刀锋贴着后背划过,差一点就把人钉在墙上。 萧景珩拼尽全力,一把将阿箬推进洞口。她摔进去那一瞬,还回头喊了句:“你他妈轻点啊!我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 “顾不上你屁股几瓣!”萧景珩翻身跃入,落地时一个打滑,直接狗啃泥趴地上。 但他没空拍土,反手抽出腰间火折子,“啪”地一磕,火星溅出,点燃了洞口旁一堆干草包。 那是他几个月前留下的应急装置,当时还被自己笑称是“地下逃生豪华套餐”,如今一看,简直是救命神物。 火焰“轰”地腾起,浓烟滚滚,呛得追兵连连后退。有人挥刀砍火,可草包烧得正旺,火舌乱窜,逼得他们不敢靠近。 “操!这谁埋的雷?”一个黑衣人咳嗽着往后退,“老子不是消防队!” “追!从两边绕过去!”首领怒吼。 可就这片刻耽搁,萧景珩已经拉着阿箬沿狭窄通道匍匐前行。地道低矮,脑袋时不时撞到顶壁,灰土簌簌往下掉,迷得睁不开眼。 “你这地图画得也太抽象了吧!”阿箬边爬边骂,“说是密道,怎么像个老鼠钻的洞?” “嫌窄?”萧景珩喘着粗气,“那你回去跟他们谈理想?看能不能协商换个宽敞的逃命路线?” “懒得跟你吵。”阿箬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只想躺平,让他们卷去吧。” 两人一口气爬了十几丈,直到背后火光消失,喊声渐远,才敢停下。 地道终于稍微高了些,勉强能坐着。空气闷得厉害,混着土腥和霉味,吸一口都觉得肺要生锈。 萧景珩靠在石壁上,手臂伤口还在渗血,顺着指尖滴下来,砸在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暗红。 阿箬低头看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两下,忽然伸手撕下自己衣角,颤抖着往他手臂缠。 “你抖什么?”萧景珩皱眉。 “我冷!”她梗着脖子,“你以为我想看你流血流到脱水啊?” “那你包扎的手法能不能专业点?”他瞥了眼歪七扭八的布条,“这绑得比我小时候系鞋带还乱。” “你有意见?”阿箬瞪眼,“信不信我现在就松手,让你血流成河?” “别别别。”萧景珩赶紧按住她手,“我错了,您是华佗转世,扁鹊见了都得叫师父。” 阿箬哼了一声,继续用力勒紧布条。她动作很轻,生怕扯到伤口,可指尖一直在抖。 “你说……咱们真能活着出去吗?”她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点不确定。 萧景珩没说话,默默掏出火折子,“啪”地点燃。 微弱的光晕扩散开来,照亮四周粗糙的石壁。就在他右手边,石壁上刻着几个字—— “南陵密道·壬寅年立” 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怎么?”阿箬抬头。 “我在想。”他声音哑了点,但语气轻松,“这条道是我祖上修的,专供紧急时候跑路用。当年他们修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几百年后,会被我这个‘京城第一纨绔’拿来保命。” “那你现在还算纨绔吗?”阿箬斜眼瞅他。 “当然算。”他咧嘴,“一个能在绝境中想起暗道、还能顺手埋干草包的人,不得是顶级纨绔?普通人早吓尿了。” “你就吹吧。”阿箬撇嘴,“刚才那一下,我看你是真快尿了。” “那是战术性出汗。”萧景珩一本正经,“懂不懂?演得太投入,生理反应跟不上演技。” 阿箬忍不住“噗”地笑出声,随即又捂住嘴,怕引来追兵。 笑声在地道里回荡了一下,很快被黑暗吞没。 但她脸上的恐惧淡了些。眼神也不再飘忽,而是稳稳地落在萧景珩脸上。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她低声说。 “我也说过。”萧景珩看着她,火光映在眼里,“这局棋我才刚落子。” 他顿了顿,把火折子往地上一插,借着光检查油布包。防拆机关没被动过,封口完好。 证据还在。 只要人在,包在,牌就没打完。 外面那些人以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等着收尸就行。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反击,往往发生在所有人以为你已经倒下的那一刻。 “等出去以后。”阿箬忽然说,“我要睡三天。” “行。”萧景珩点头,“我让人给你炖十锅鸡汤,喝到你想吐为止。” “还有。”她补充,“我要吃十个肉夹馍,不加香菜。” “没问题。”他笑,“再给你配二十串烤腰子,补补脑子——毕竟你刚才吓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才有病!”阿箬抬腿想踹他,可脚踝一疼,整个人歪了下,差点栽过去。 萧景珩伸手扶住她肩膀,力道很轻,却稳。 “歇会儿吧。”他说,“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地道深处一片寂静,只有火折子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两人靠着石壁,一个闭眼喘气,一个盯着火光发呆。 伤还在疼,命还在悬,可心气儿回来了。 就像黑夜里摸到了火种,哪怕只有一点光,也能照出前路。 萧景珩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掌,又抬眼看向幽深通道尽头。 那里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只要一直往前爬,总会有出口。 阿箬靠着他肩膀,小声嘀咕:“下次……能不能换个不这么脏的逃生路线?” 萧景珩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土里缓缓移动。 第121章:暗道秘事,世子深谋 第121章:暗道秘事,世子深谋 头顶那阵“沙沙”声又来了。 这次更近,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土层上慢慢刮。 阿箬猛地绷直身子,手已经摸到了匕首柄。她刚要开口,却被萧景珩一把按住肩膀。 他没说话,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然后缓缓吹熄了火折子。 黑暗瞬间吞了进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别动。”他贴着她耳朵低声道,“不是人。” “你咋知道不是人?”阿箬压着嗓子,“万一是燕王府的挖地鼠呢?人家专门训练了一批地下特工,专抓逃命的纨绔和戏精。” “挖地鼠也得喘气。”萧景珩冷笑,“这声音太匀了,跟节拍器似的,八成是地虫搬家——或者老鼠打洞。” “那你刚才咋不说?”阿箬瞪眼。 “我说了你会信?”他反问,“你上次听我说屋顶有猫,非说是刺客踩瓦片,结果自己摔进粪坑。” “那是意外!”阿箬咬牙,“再说了,那坑本来就不该修在花园正中间!” 两人小声拌嘴的工夫,头顶的动静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没了。 萧景珩重新点燃火折,微光一跳,照出石壁上那行字:“南陵密道·壬寅年立”。 阿箬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扭头问他:“喂,你这地道啥时候修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从我穿来那天就开始盘算了。”萧景珩靠回石壁,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了几个煎饼。 “啊?”阿箬愣住,“你刚穿来就想着挖地道?你那时候不是天天斗鸡遛狗、逛窑子点花魁吗?我还听说你为了抢一个姑娘,跟北衙校尉干架,把人家门牙都踢飞了。” “那不叫干架,那叫公关。”萧景珩摆手,“我那是树立形象懂不懂?京城第一纨绔,就得有点出格行为才显得真实。不然你以为我为啥逢赌必输、逢酒必醉?装的!全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这货就是个废物’。” 阿箬听得眼睛发亮:“所以……你一边装疯卖傻,一边偷偷修地道?” “不然呢?”他耸肩,“太子病歪歪的,燕王虎视眈眈,皇帝老儿看谁都像想造*反,我在这种地方混,不给自己留条后路,难道等哪天被人半夜请去喝茶,然后‘暴毙’?” “那你这地道……到底有多长?” “从南陵府旧库房开始,穿过三条街,绕过兵部大院侧墙,一直通到皇城外一条没人走的死胡同。”萧景珩比划了一下,“全程三里多,高低起伏,还设了五个通风口和三个岔道口。最窄的地方只能爬,最宽的能跑马——当然我没真试过,毕竟我不可能牵匹马钻地洞。” 阿箬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是把整个京城当棋盘下啊……难怪你能活到现在。” “活下来哪有那么容易。”萧景珩笑了笑,“你以为我只是修了个地道?我连每年清明谁家扫墓路线都记下来了。哪家仆人爱偷懒,哪条巷子晚上不开灯,哪个守夜老兵喜欢蹲墙角拉屎——这些情报比兵书还有用。” “你这也太卷了吧!”阿箬忍不住吐槽,“别人活一世,你就活出了十世的经验包。” “乱世里,活得久才是王道。”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布条,血已经止住了,“面子?名声?都是浮云。你看那些自诩清高的大臣,动不动就‘以死明志’,结果呢?尸体凉了三天都没人收。我要的是活着看到结局,而不是中途就被当炮灰炸了。” 阿箬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问:“那你……到底想干嘛?” 萧景珩抬眼看她,火光映在他眼里,像烧着两簇小火苗。 “我想让这个国家,不再饿殍遍野。” 这话出口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 阿箬怔住了。她没想到这家伙嘴里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记得自己是从西北逃来的,一路见过太多死人。有的全家吊在树上,有的母亲抱着孩子冻僵在路边,连哭都没力气哭。 而眼前这个人,明明锦衣玉食,却说着和她心底最深的痛一样的话。 “所以你早就打算好了?”她声音有点抖,“不只是保命,是要……改天换地?” “不然呢?”萧景珩咧嘴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搞清楚谁在背后捅刀?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那份账册?因为这些人吃肉的时候,从来不问百姓有没有汤喝。我现在装孙子,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这天下,轮到我说了算。” 阿箬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个疯子。” “疯子才能成事。”他耸肩,“正常人早被规矩磨平了棱角,哪还敢想这些?” “可你也太能忍了。”阿箬摇头,“换了我,早就冲上去掀桌子了。” “掀桌子谁不会?”萧景珩嗤笑,“问题是掀完之后呢?你拿什么填窟窿?我告诉你,真正的狠人,不是当场发飙的那个,而是笑着给你倒茶,转身就把你家祖坟点了的人。” “那你现在……算不算已经动手了?” “这才哪到哪。”他指了指油布包,“这只是撕开了一道口子。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燕王以为他在布局,其实他早进了我的套。皇帝以为他在掌控全局,其实他连自己身边有几个奸细都说不清。” 阿箬听得脊背发麻,却又莫名兴奋。 就像看见一只狐狸,在狼群中悠然散步,还顺手拔了根毛。 “你说你一步三算,我看你是十步三十算。”她啧啧称奇,“难怪每次危机都能翻盘,原来根本就没输过选项。” “也不是每次都稳。”萧景珩挠了挠头,“上次我去赌坊放消息,差点被识破。还好我临时编了个段子,说梦见城隍爷让我还债,才蒙混过关。” “你连梦都能编?” “那当然。”他得意,“我还能说我梦见玉皇大帝批奏折,把你写进皇后候选人名单呢。” “少来!”阿箬翻白眼,“我要是皇后,头一件事就是废了你的零花钱。” “那你得先抓得住我。”萧景珩挑眉,“我现在可是有地下逃生系统的人,想抓我?先学会钻地三尺再说。” 两人正说着,火折子“啪”地闪了一下,光晕缩了一圈。 “快灭了。”阿箬皱眉。 “没事。”萧景珩从怀里掏出另一根,“我带了双份,毕竟我不是那种临阵掉链子的男人。” “你确定这不是因为你怕黑?” “我怕黑?”他冷笑,“我连阎王爷的KPI都研究过,他见我都得递烟。” “那你倒是给我讲讲,地府年终奖发不发冥币?” “发,但绩效差的只给纸钱,还得自己烧。”他一本正经,“所以我劝你路上别惹事,免得到时候穷得连WiFi密码都蹭不到。” 阿箬笑得差点岔气,又被他一把捂住嘴。 “小点声。”萧景珩眯眼看向通道深处,“咱们还没出险境,别笑出动静引来拆迁队。” “你还真当这里有地鼠工程队啊?” “宁可信其有。”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走吧,再歇下去,咱俩就得在这儿办婚礼了——还是土葬式洞房。” 阿箬也撑着站起来,脚踝还有点疼,但还能走。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埋的干草包,是不是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当然。”萧景珩点头,“我每隔三个月就往几个关键点塞点应急物资。火折、盐巴、压缩饼,甚至还有一包辣条——以防万一需要提神。” “你还藏辣条?!” “那可是精神支柱!”他严肃道,“人在绝境中最怕啥?不是死,是无聊。你想想,要是被困在这种地方,没个零食打发时间,分分钟就得崩溃。” 阿箬彻底服了:“你这哪是逃命路线,这是豪华求生套餐啊。” “所以说,别人逃命靠运气,我逃命靠策划。”他拍拍她的肩,“走吧,前面应该有个岔口,左转是通风井,右转通城外。咱们……” 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沉。 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几粒碎石从顶部落下,砸在萧景珩肩上。 他立刻停下脚步,耳朵微动。 远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木板承受重压的声音。 紧接着,通道前方的墙壁上,一道原本看不见的缝隙,缓缓裂开了一条缝。 第122章:走出暗道,重见天日 第122章:走出暗道,重见天日 地面一震,碎石簌簌往下掉。 萧景珩眼疾手快把阿箬往身后一拽,自己贴墙站定,火折子还剩最后一丝微光,照得那道裂缝像张开的嘴,黑乎乎地等着人往里跳。 “别动。”他压低嗓音,“这缝开得太巧,像是机关被人从外面触发了。” 阿箬眯眼瞅着那条缝,心里嘀咕:刚才那一声“咯吱”,听着还真像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低头扫了眼脚边的碎石,忽然灵光一闪,弯腰捡起一块拇指大的石子,手腕一抖,轻轻抛向缝隙正下方的地面。 “啪嗒。” 一声轻响过后,裂缝竟然又宽了半寸,隐约能看见后面一道厚重的石门轮廓。 “成了!”阿箬咧嘴,“这不是塌方,是暗道出口的开关被激活了!” 萧景珩没急着上前,反而皱眉盯着地上那块石子:“你这招……是从哪学的?江湖密卷?还是偷看了谁家祖传机关图?” “我哪有那命!”阿箬翻白眼,“这是小时候在破庙躲雨悟出来的——凡是门轴生锈推不动的,踹一脚容易卡死,扔颗小石头试探反而能松动机关。咱现在不就跟那扇破门一个道理?” 萧景珩嘴角抽了抽:“你说得还挺有理。” “那当然。”她得意扬眉,“不然你以为我靠啥活到现在?全凭美貌吗?” “你要是靠美貌,早被人拐去当童养媳了。”萧景珩嗤笑一声,却已抬步上前,伸手沿着石门边缘摸索。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形状像个小钩子,他心头一动,用力一拉。 “轰——” 石门应声而开,一股带着露水味的晨风猛地灌进来,吹得两人衣角乱飞,火折子“噗”地灭了。 灰尘扑面而来,阿箬下意识闭眼,眼泪都呛出来了。等她揉完眼睛再睁开来,眼前一片灰蒙蒙的天光,巷子尽头是高耸的宫墙一角,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哎哟我的老天爷……”她喃喃,“咱们真出来了?不是做梦吧?” 萧景珩一把将她往后拽了半步,自己先探头看了看巷外动静,确认没人巡逻后,才缓步踏出。 “不是梦。”他低声说,“是你家世子爷命不该绝,阎王爷嫌我太难搞,干脆放我回来继续折腾人间。” 阿箬扶着墙根踉跄两步,脚踝疼得直咧嘴:“你说你早修了这条地道,咋不多铺点软垫?硌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要软垫?”萧景珩回头瞥她一眼,“下次我让人在通道里摆张床,配两个捶腿的丫鬟,再放台音响循环播放‘恭喜脱困’,行不行?” “那你还得加个马桶。”阿箬哼哼,“不然憋死了更冤。”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藏身巷口阴影处,萧景珩眯眼打量四周。这条街又窄又荒,墙皮剥落,连只野猫都不见,倒是远处宫墙上的铜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西偏街。”他判断,“平日专走运泔水车和杂役,守卫松懈。咱们运气不错。” “可不是嘛。”阿箬仰头望着渐亮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总算不用闻那股霉土味了。再待下去,我都快长蘑菇了。” “你本来就挺像野生菌。”萧景珩淡淡接话,“风吹就倒,还带毒。” “你才是毒蘑菇!”阿箬气得想踹他,结果忘了脚伤,差点当场单膝跪地。 萧景珩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省点力气,前头还有硬仗要打。” “我知道。”她稳住身形,喘了口气,忽然抬头看他,“世子,你说咱们拼死带出来的这些东西……真能掀了燕王的老底?” 萧景珩没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那个油布包,指尖摩挲着封口的细绳。布条已经被血和汗浸得发硬,但他握得很稳。 “你知道为啥我非要走这条暗道吗?”他忽然问。 “因为追兵太多?” “不。”他摇头,“是因为真正的棋手,从来不从正门进场。” 阿箬一愣。 “燕王以为他在设局,其实他每一步都在我画的圈里。”萧景珩声音低沉却不含糊,“他买通周校尉、伪造密信、煽动武林围剿,看起来天衣无缝。可他不知道,我早就安排人盯死了兵部档库的进出记录。他塞进去的东西,我全抄了一份副本。” “所以你是故意让他们‘抓到证据’?” “对。”他冷笑,“我还让亲卫在酒馆散播谣言,说什么南陵世子夜闯刑房,搞得满城风雨。越乱越好,他们就越敢动手,动得越狠,漏子就越大。”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你这是钓鱼执法啊……还是特大号的那种。” “这就叫阳谋。”萧景珩把油布包重新塞进怀里,“明知道是坑,他也得往下跳。因为他不信我会这么能忍,也不信我会提前十年布局。” “那你现在打算咋办?”阿箬搓了搓冻僵的手,“直接冲宫门口喊冤?” “喊冤多low。”萧景珩挑眉,“我要的是‘现场直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层层拆他的台。让他亲手递上去的奏折,变成砸自己脸的板砖。” 阿箬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阴险。” “这叫专业。”他一本正经,“你以为我天天装纨绔是为了好玩?我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让我偷偷把他们的裤衩都记下来编号归档。” “那你岂不是比户部账本还清楚?” “差不多。”他点头,“哪家王爷偷税,哪个大臣包小妾,连东宫太子喝什么牌子的安神茶我都一清二楚。” 阿箬听得直摇头:“你这哪是世子,你这是京城情报局局长兼八卦周刊主编。” “谢谢夸奖。”萧景珩咧嘴一笑,随即脸色一正,“走吧,太阳快出来了,戏该开场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小巷,脚步虽有些虚浮,但方向坚定。 阿箬走几步就得停一下揉脚踝,嘴里还不闲着:“你说等这事完了,我能要点啥奖励不?比如……给你当贴身管家?管钱的那种。” “你想管我的钱?”萧景珩斜她一眼,“上次你帮我收礼金,顺手给自己买了三串糖葫芦、两副面具、一把会喷水的假剑。” “那叫投资形象!”阿箬振振有词,“我不打扮得机灵点,怎么帮你骗人?” “那你这次想要啥?” 她想了想,认真道:“我要一间屋子,不大,能晒到太阳就行。冬天有暖炉,夏天有冰镇酸梅汤。墙上挂幅画,画里有个小姑娘牵着狗,在田野里跑。” 萧景珩脚步顿了一下。 他知道她说的那个画面。 那是她记忆里的家乡。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手里:“先拿着,算预付款。等我把皇位坐稳了,送你一座带花园的宅子,外加一条真狗。” 阿箬低头看着那枚温润的玉佩,眼眶有点发热,但她立马咳嗽两声掩饰过去:“咳咳……你少来这套,到时候别赖账就行。” “我萧景珩说话算话。”他目光望向前方巍峨宫门,“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任何一个跟着我的人寒心。” 晨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街道依旧冷清,只有远处传来第一声卖早点的吆喝。 他们一步步走向宫门方向,步伐缓慢却毫不迟疑。 阿箬忽然停下,抬头看向萧景珩:“喂。” “嗯?” “你说咱们这一路,是不是特别像闯关游戏?” “哪样?” “第一关狼群围攻,第二关镖局堵截,第三关刺客追杀,第四关钻地洞……现在终于打到最终BOSS门前了。” 萧景珩笑了:“那你就是我的隐藏队友,经验值拉满,装备全靠捡。” “那我要是通关了,能不能解锁新皮肤?比如……穿回正常衣服,不再装乞丐?” “可以。”他点头,“等我登基那天,你穿凤袍。” 阿箬咧嘴一笑,正要回嘴,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踉跄。 萧景珩一把揽住她肩膀稳住身形。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了一块湿滑的青苔。 “小心点。”他说。 “没事。”她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角,“这点小坡还能难倒我?我又不是第一天逃命。” 她抬头望向宫门,阳光正好照在铜环上,闪出一道刺眼的光。 她眯起眼,嘴角扬起。 “这回,该咱们出手了。” 第123章:皇宫规矩,严苛复杂 第123章:皇宫规矩,严苛复杂 晨光刚把宫墙照出点暖色,萧景珩和阿箬就杵在了东华门外头。 俩人站得笔直,其实腿都在抖。前脚刚从地沟里爬出来,后脚就得面对这扇比阎王殿还难进的宫门,简直是地狱副本连着刷。 守卫横刀拦路,脸绷得像块老腊肉:“无诏不得入宫,世子也一样。” 萧景珩咧嘴一笑,那笑容俊是俊,但透着股“我又不是第一天耍流氓”的痞劲儿:“我堂堂南陵世子,连自家皇宫都进不去了?昨儿我还看见御膳房偷用过期豆芽,要不要现在就去举报?” 守卫眼皮都没抬:“规矩就是规矩。您要告状,先递牌子等宣召。” “我有急事面圣!”他声音压低,“关乎边关军情,耽误一刻,北境三州百姓就要遭殃。” “边关军情?”守卫冷笑,“那也得走流程。您是世子,又不是六百里加急文书。” 旁边几个巡逻兵抱着长枪围观,眼神跟看猴似的——南陵世子装疯卖傻京城闻名,今儿这是又要上演哪一出? 阿箬一听急了,往前一步就想硬闯,结果脚踝一软差点跪地上。她咬牙撑住,指着守卫鼻子开喷:“你们懂个屁!我们拼死带出来的证据,再晚半步,整个朝廷都要被燕王玩成筛子!” 话音未落,萧景珩一把将她拽回身后,手顺势按住她肩膀,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 “闭嘴。”他低声说,“你现在嚷嚷一句‘燕王谋反’,回头他们就能给你安个‘污蔑亲王、扰乱朝纲’的罪名,直接拖去砍了。” 阿箬喘着气,眼眶发红:“可咱们好不容易……” “我知道。”他打断她,语气忽然平静下来,“所以我们不能犯错,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说我们失礼乱闯。皇宫不是菜市场,想进就进。” 他松开手,整了整衣领,把那副纨绔相收了收,正了正面容。 这地方,讲道理没用,讲身份不够格,讲后台还得看皇帝心情。 唯一能靠的,是十年前埋下的一个伏笔。 他眯起眼,望向宫门侧边那条仅供杂役通行的小门——那里正有几个小内侍提着水桶匆匆进出。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暗道吗?”萧景珩突然问阿箬。 “记得啊,你家祖传地下迷宫,差点让我们困成腌菜。” “那时候修地道,为了避开禁军巡查,我常半夜溜进来接应工匠。有一次碰到个小太监值夜班晕倒在墙角,快冻死了。” 阿箬挑眉:“你不会真做了好事吧?” “我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拿去换命。”萧景珩淡淡道,“临走前还说了句:‘将来我要进宫办事,你若在,帮我通个消息。’” “然后呢?” “然后我就忘了这事。”他耸肩,“毕竟十年了,谁知道那小子活没活着,升没升职,还是早被发配去扫茅房了。” 阿箬翻白眼:“你就这叫布局?靠玄学碰运气?” “这不是还有你在嘛。”他笑了一下,“你不是说我比户部账本还清楚?那我也得信自己当年种下的因,能结出今天的果。” 他说完,转身招来一名亲卫,附耳几句。亲卫点头,迅速消失在巷口。 等待的时候,阿箬靠着墙根蹲下,一边揉脚一边嘀咕:“你说宫里这些破规矩,就不能改改?老百姓家里来了客人还知道倒杯茶,这儿倒好,救命的事都得排队领号。” “你以为这些规矩是管谁的?”萧景珩靠着她旁边站着,“是专门用来卡像我这种‘有点权、没实权,有点势、没底气’的人的。太子病得起不来床都能抬进去,藩王送个西瓜也能算‘贡品’放行,唯独我们这些中间派,卡得死死的。” “所以皇帝不怕天下大乱,就怕有人不守规矩?” “对。”他点头,“规矩才是真正的权力锁链。只要你守规矩,他就让你活着;你敢破规,哪怕你说的是真话,也是大逆不道。” 阿箬听得直撇嘴:“难怪你天天装混子,原来清醒的人都活不长。” “所以我才活得久。”他轻笑,“你看哪个疯子会被认真对待?” 正说着,远处小门闪出一道身影——是个二十出头的内侍,穿着灰青色袍子,手里拎着铜壶,走路极快,眼神四处扫视。 萧景珩眼睛一亮:“来了。” 那人走近,先是低头行礼,随即抬头看了萧景珩一眼,嘴唇微动:“……玉佩呢?” 萧景珩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白玉递过去。内侍接过一看,指尖摩挲着背面刻的“南陵”二字,脸色变了。 “真是您……”他声音发颤,“十年前那一夜,我没忘。要不是您,我早就冻死在掖庭巷了。” “现在能帮上忙吗?”萧景珩直奔主题,“我要见陛下,有紧急军情,但守卫不让进。” 内侍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现在不行。早朝还没散,而且……燕王也在殿上。”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一沉。 燕王在场,意味着任何针对他的指控都会立刻被反咬一口。这时候冲进去,等于送证据上门给人销毁。 “那你能不能帮我递个东西?”萧景珩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写明‘南陵世子亲呈,事关北境兵变,请陛下即刻拆阅’。务必亲手交给司礼监掌印太监,就说……持信之人,曾救过‘秋蝉’一命。” “秋蝉?”内侍瞳孔一缩,随即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他收下密函,转身欲走,又被萧景珩叫住。 “等等。”他从腰间解下另一枚玉佩塞过去,“这个你拿着。万一出事,说是我的人,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内侍握紧玉佩,声音有些哑:“世子……保重。” 目送人影消失在宫门小径尽头,阿箬长出一口气:“接下来咋办?” “等。”萧景珩靠着墙,双手抱臂,“等里面传来消息,或者……等他们动手拦我。” “要是没人理你呢?” “那就只能换个法子进去了。”他眯眼看向宫墙上方飘动的黄幡,“实在不行,我就说自己突发奇想,要在宫门口跳《千手观音》祈福国泰民安——你说皇上会不会派人把我请进去?” 阿箬差点呛着:“你疯了吧!那是给太后祝寿才跳的舞!” “所以我才说‘突发奇想’。”他摊手,“你们都说我是个疯子,我不如疯到底。” 阿箬扶额:“你这哪是权谋,你这是行为艺术。” “效果一样就行。”他懒洋洋道,“只要能进门,吹唢呐蹦迪我都干。” 话音刚落,宫门内传来一阵钟声,悠远绵长。 早朝将散。 两人同时站直身体。 片刻后,小门再度开启,那名内侍疾步而出,脸上带着一丝慌乱。 他快步走到近前,低声道:“司礼监接了信,正在呈报陛下。但燕王察觉不对,已派两名内侍拦截查问。我只能带你们走偏道,必须赶在午时前穿过尚衣局后巷,否则宫门落锁,再无机会。” 萧景珩点头:“带路。” 内侍转身前行,脚步加快。萧景珩伸手扶了阿箬一把:“走啦,通关进度80%,BOSS战马上开始。” 阿箬哼了一声:“这次我要的新皮肤,必须带披风,不然不配合演出。” “披风可以,外加金甲战靴。”他笑着扶她起身,“等你站上凤台那天,全城百姓都得喊一声‘女诸葛驾到’。”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内侍,转入宫墙夹道。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晨雾未散,远处传来宫人打扫庭院的扫帚声。 他们的身影渐渐隐入宫阙深处。 就在即将拐入尚衣局巷口时,前方小门突然被人拉开,三名身穿蓝袍的内侍并排而立,目光冷峻。 为首的举起一块令牌,厉声喝道: “奉命查验——何人擅闯禁地?” 第124章:面见皇帝,呈上证据 第124章:面见皇帝,呈上证据 蓝袍内侍拦在巷口,手举令牌,嗓门拔得老高:“奉命查验——何人擅闯禁地?” 话音未落,一道灰青身影已抢步上前,正是那叫“秋蝉”的小内侍。他把铜壶往地上一墩,袖子一抖掏出半卷黄皮纸,声音稳得不像个宫里人:“尚衣局奉旨赶制龙纹绣缎,今儿午时前必须送样进殿,耽误了太后寿辰大典,你们担得起吗?” 三名蓝袍内侍面面相觑,为首的探头要看文书,秋蝉却侧身一挡:“司礼监亲自督办的差事,谁敢耽搁?要查,等我先回了掌印太监再说!” 就这么一嗓子,三双眼睛全黏在那张破纸上。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揽住阿箬肩膀,两人贴着墙根就往旁边库房阴影里滑。 雾还没散透,湿气钻领子,脚底下青石板滑得像泼了油。阿箬咬牙撑着伤腿,一步一挪,嘴里还不忘嘀咕:“你这帮手演技可以啊,不去梨园唱戏真是屈才。” “人家可是十年老NPC,关键时候不掉链子。”萧景珩低笑一声,顺手从墙缝里摸出块松动的砖——秋蝉早打过招呼,这儿有个暗格通后院。 砖一抽,黑乎乎的洞口露出来,勉强够人猫腰钻过。萧景珩先探头看了看,回头一托阿箬屁股:“上吧,女侠。” “你手放哪儿呢!”她低声骂了一句,但也顾不上计较,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两人刚落地,就听见外头秋蝉扯着嗓子喊:“炭车到了!快让道!”紧接着是车轮碾地声、呵斥声,乱成一团。 好家伙,这内侍不仅救过命,还会演苦肉计。 萧景珩拍拍身上灰,拉着阿箬蹽起小腿就跑。穿过堆满布匹的库房,绕过晾晒绸缎的竹架,最后顺着一条专供宫女运炭的小道直奔养心殿方向。 路上碰到几个洒扫的粗使宫女,也都低着头不敢多看。毕竟这年头,谁没事往偏道跑谁就有鬼。 眼看东耳房的飞檐已在眼前,萧景珩脚步一顿,从怀里摸出个小木匣,递给阿箬:“待会儿进殿,我说一句,你点一下头,别多话,也别怂。” 阿箬翻白眼:“我都替你死过八百回了,现在跟我说别怂?” “那是野外副本,这是终极Boss战。”他咧嘴一笑,“一个操作失误,咱们直接Game Over。” 阿箬把木匣紧紧搂在怀里,像护崽的母鸡:“放心,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烂命,也要让你把证据递到皇帝手里。” 正说着,秋蝉也从另一条岔路溜了过来,喘着气说:“司礼监刚把密函呈上去,陛下正在看。燕王那边好像起了疑心,派了两个心腹往这边来了,咱们得抢时间。” 萧景珩点头:“那就别等宣召了,请你去通禀一声——南陵世子携北境军报紧急面圣,若陛下不见,臣愿当场撞柱以证清白。” 秋蝉脸色一变:“这话太重了!” “就是要重。”萧景珩眼神一凛,“他要是不信我,我就让他信不了任何人。” 片刻后,养心殿东暖阁帘幕轻掀,一个小太监探出身来:“陛下准见,只许世子一人入内,随行者留于廊下。” “不行。”萧景珩立刻顶上,“此证牵涉边关机密,需有人佐证细节。若不能同进,臣宁可原地焚毁。” 僵持不过十息,里头传来一声轻咳,算是默许。 萧景珩冲阿箬使了个眼色,整了整衣冠,抬脚跨过门槛。 殿内香烟袅袅,龙椅高悬。皇帝坐在上面,五十上下,面色发黄,眼神却锐利得很,像能把人扒三层皮。 萧景珩二话不说,扑通跪下:“臣萧景珩,叩见陛下。” 阿箬也跟着跪了,膝盖砸在地上咚一声响。 皇帝没让他免礼,反倒慢悠悠端起茶碗吹了口气:“听说你有要紧事?朕刚退朝,身子乏得很,你最好一句话能说完。” “臣有一物,关乎江山社稷。”萧景珩双手捧起木匣,高高举过头顶,“此乃燕王勾结边将、伪造臣通敌之铁证,请陛下明鉴。” 殿内瞬间安静。 连烧炭的噼啪声都停了。 皇帝眯起眼:“你说燕王?” “正是。”萧景珩声音不颤不抖,“他收买周校尉,在刑房档库里塞假信,又派人沿途截杀知情之人。臣若不来陈情,怕是要被活活冤死。” “荒唐!”皇帝冷笑,“一个亲王,为何要害你?你不过是个世子,又能碍着他什么?” 萧景珩早料到这一问,不慌不忙道:“因为他知道,臣虽装疯卖傻,却看得清天下大势。他怕我揭他的底,更怕陛下哪天醒过神来——原来所谓‘忠心藩王’,不过是披着龙袍的贼!” 这话够狠,也够险。 换别人早被拖出去掌嘴了。可萧景珩说得坦荡,眼神都没闪一下。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你可敢立誓?若所言有半句虚假,甘受欺君之罪?” “敢。”萧景珩一字一顿,“若有一字虚妄,臣愿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沉默片刻,终于挥手:“打开看看。” 近侍上前接过木匣,一层层揭开。先是边关密报原件,再是账册抄本,最后是一封盖着边将印押的“通敌信”。 “这印押……”皇帝皱眉,“怎么看着不太对劲?” 阿箬这时开口:“回陛下,真印押边缘有细齿纹路,这封信上的却是平边。而且用纸也不对——边关军报送文一向用粗麻纸,这封信却用了内廷特供的云纹笺,连墨色都偏深三分。” 她说得条理分明,一点不像个流浪丫头。 皇帝眼神微动,示意近侍取来兵部存档比对。一对照,果然分毫不差。 “还有这个。”萧景珩从袖中抽出一张草图,“这是燕王私调兵马的路线图,藏在敌营主帐夹层里。他们想让臣‘坐实’罪名后,借题发挥举兵南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行篡位之实。” 皇帝的手指慢慢攥紧了扶手。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翻着那些证据,一页一页,越看越慢,到最后几乎是在颤抖。 终于,他合上最后一本账册,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睁开,目光如刀。 “燕王……竟敢如此!”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闷雷滚过殿堂,“伪造假信,构陷宗室,动摇国本……此等行径,实乃大逆不道!” 萧景珩仍跪在地上,手还举着那个空了的木匣。 阿箬低头垂手,一动不动。 秋蝉站在角落,手指抠进了袖口布料里。 整个养心殿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噼啪炸了一下。 皇帝缓缓站起身,把那封假信捏在手里,指节发白。 他盯着萧景珩,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 “你这些年……一直在装?” 萧景珩抬头,直视天子双眼:“臣若不装,早就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了。” 皇帝没再说话。 但他没让萧景珩起来。 也没让阿箬退下。 更没让人收走那些证据。 他只是站在那里,手里攥着那封纸,像攥着一把烧红的刀。 第125章: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第125章: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皇帝攥着那封假信,指节发白,像要把纸捏成灰。殿内香炉的烟还在袅袅打转,可没人敢喘大气。 他盯着萧景珩,眼神像是要从这纨绔世子脸上扒下一张皮来,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你二人……可敢当着祖宗牌位,再立一次血誓?” 话音一落,空气都冻住了。 萧景珩缓缓抬头,脸上没半点慌乱,反倒咧了下嘴,跟说“今天吃啥”似的:“臣愿以南陵列祖列宗之名起誓——所呈皆实,若有虚言,世子之位永不得传!” 阿箬也跟着扬起下巴,小脸绷得紧紧的:“民女阿箬,若有一字欺瞒,天打雷劈,永不入轮回!” 这话一出,连角落里的秋蝉都抖了一下。 皇帝看着他们,忽然笑了,冷笑:“好!一个世子,一个流民丫头,倒比满朝朱紫更知忠义二字怎么写!”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 “啪!” 那封伪造的通敌信被狠狠摔在地上,纸角翻卷,像只断翅的鸟。 “来人!”皇帝声音炸开,震得梁上浮尘直掉,“宣三法司主官、御史台正卿,即刻入宫!朕要亲自主持问案!”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连滚带爬往外冲。 皇帝坐回龙椅,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扫过萧景珩:“南陵世子萧景珩,此前通敌之嫌,尽数洗清。自即刻起,恢复一切爵禄仪仗,凡有阻挠者,以包庇论处!” 这话说完,等于给萧景珩盖了个“清白专用章”。 接着,皇帝一拍御案,第三道口谕直接砸下来:“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办案,彻查燕王构陷宗室、伪造军情、私调兵马三罪,凡涉其中者,不论官职高低,一体拿办,不得姑息!” 圣旨还没写,命令已经飞出养心殿。 外面脚步声乱成一片,太监们抱着笔墨纸砚狂奔,仿佛晚一步就要被雷劈。 萧景珩仍跪着,但头抬得更高了。 这些年装疯卖傻,逗鸡遛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京城第一废物”,如今终于有人把那层遮羞布一把扯了下来。 他不是废物,是你们眼瞎。 阿箬偷偷瞄了他一眼,嘴角差点翘起来。 还好没死在枯河道,还好没被狼啃了,还好一路演戏没穿帮——值了! 皇帝盯着桌上的证据,一页页翻,越看越怒,最后干脆把账册往地上一甩:“伪造假信,构陷亲王,动摇国本……这哪是藩王?这是披着龙袍的贼!” 萧景珩低头听着,心里却在盘算: 燕王那边肯定已经收到风声了,现在估计正忙着烧账本、灭口供、藏人证。 但晚了——老子早就把路堵死了。 果然,皇帝冷哼一声:“传朕口谕,封锁九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者视同谋逆!” 这一招狠啊,直接把燕王府变成了铁桶阵。 “还有,”皇帝眯起眼,“调神策营五百精锐,即刻接管燕王府外围防务,不准放一只苍蝇进去通风报信。” 萧景珩心里默默点赞:老爷子这次不装睡了,真动刀了。 正想着,皇帝忽然看向他:“你这些年……一直在装?” 萧景珩抬头,正色道:“臣若不装,早就被人当成靶子打了。” “所以你天天斗蛐蛐、逛青楼、喝花酒,都是演的?” “回陛下,”萧景珩一脸坦然,“演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皇帝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你小子……还挺会选剧本。” 这话一出,气氛稍微松了一丝。 但下一秒,皇帝脸色又沉下来:“可朕不明白,你既然早知燕王有异心,为何不早报?” 萧景珩不慌不忙:“臣若早报,一则无实证,二则打草惊蛇。燕王耳目遍布朝堂,臣一开口,证据就没了。不如等他自己跳出来,一举端锅。” “端锅?”皇帝挑眉。 “呃……就是连根拔起。”萧景珩赶紧改口,“臣的意思是,让他把脏东西全摆出来,咱们一锅烩了。” 皇帝点点头,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不是信任,是重新认识。 “你比你爹聪明。”他淡淡说了句。 萧景珩心头一震。 他那位原主老爹,当年也是个狠角色,可惜死得太早。 如今皇帝提这一句,意思很明白:你小子,朕开始另眼相看了。 “阿箬。”皇帝忽然转向她。 小姑娘一个激灵:“奴在。” “你一个流民丫头,竟能识破边关用纸、印押纹路,还敢闯敌营、躲追兵,一路把证据送到朕面前——你想要什么赏?” 阿箬眨眨眼,脱口而出:“我想吃顿饱饭,加个蛋,还不放葱。” 全场安静。 连皇帝都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好!朕准了!从今往后,南陵世子府厨房每日供你一顿加蛋不放葱的饼,御膳房备案!” 阿箬咧嘴笑了,心里嘀咕:这不就跟打卡升级领奖励一样? 萧景珩无奈摇头,心想这丫头真是把“通关拿奖品”玩明白了。 皇帝收了笑,正色道:“不过,你胆识过人,不可埋没。传旨:流民女阿箬,因陈情有功,特赐‘义民’称号,记入户部黄册,日后可择优录用为宫中女史。”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一个流浪丫头,摇身变成朝廷登记在册的“义民”,以后嫁人、落户、考工都有优先权。 阿箬嘴巴张了张,想说点感激的话,结果憋出一句:“那……能不能再加个肉馅?” 皇帝笑骂:“贪心不足!” “陛下英明!”她立马接上。 萧景珩忍不住扶额:这丫头,真不怕把天聊死。 正说着,一名近侍匆匆进来,双手捧着刚拟好的圣旨:“陛下,三法司已到宫门外候旨,缇骑也已集结,随时可行动。” 皇帝接过圣旨,提笔蘸墨,刷刷写下“钦此”二字,红印一盖,掷于案上。 “去吧。”他声音低沉,“让天下人看看,谁敢动我大胤根基,朕就让他碎骨扬灰!” 近侍抱旨飞奔而出。 片刻后,宫外马蹄声轰然响起,黑甲缇骑如潮水般涌向皇城各门。 与此同时,养心殿外,几名内侍抬来一架软轿,准备送阿箬去偏殿歇息。 她起身时脚下一软,毕竟伤腿还没好利索。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胳膊:“小心点,别在最后一关摔了。” “我命硬得很。”她嘿嘿一笑,“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垫底嘛。” “滚滚滚。”萧景珩松开手,却被她偷偷掐了一把。 皇帝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 他知道,这场棋,才刚刚开始。 燕王不会坐以待毙,朝中那些墙头草也不会轻易倒戈。 但至少现在—— 他有了一个敢掀桌子的人。 而这个人,刚刚还在说自己爱吃糖葫芦。 “萧景珩。”皇帝忽然叫住他。 “臣在。” “你回去后,好好整理所有证据链,三日内递一份详报上来。朕要让百官亲眼看着,这只狐狸是怎么露出尾巴的。” “遵旨。”萧景珩拱手,神情肃然。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要掀起。 阿箬被内侍扶着往外走,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萧景珩读懂了。 她在说:别死在里面。 他冲她眨了下眼。 意思是:放心,我还要请你吃一辈子加蛋不放葱的饼。 殿外天光微亮,晨雾未散。 一道黄绫圣旨已被快马送出宫门,直奔刑部衙门。 而在燕王府深处,一名灰衣密探跌跌撞撞冲进书房,脸色惨白: “王爷!宫里出事了——” 第126章:燕王恐慌,妄图挣扎 第126章:燕王恐慌,妄图挣扎 灰衣密探一头撞进书房,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嘴里喷出的字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王爷!宫……宫里出事了!” 燕王正伏案撕账本,手指头刚抠进一页边角,听见动静手一抖,笔尖“啪”地裂开,墨汁像泼了碗黑豆汤似的溅了一袖子。 他没抬头,声音压得低:“说。” “陛下震怒!三法司联合问案,查您构陷宗室、伪造军情、私调兵马三罪!神策营已经围了府门,九门封锁,谁也出不去!” 话音落,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老鼠啃梁柱。 燕王慢慢放下笔,指尖还沾着墨,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在宣纸上,像一朵朵开败的黑花。 他抬眼,眼神阴得能拧出水来:“那世子……把证据呈上去了?” “是……是南陵世子萧景珩,带着个叫阿箬的丫头,当面揭的您的底。” “呵。”燕王冷笑一声,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书案,账册纸片飞得满屋都是,“不可能!那封假信明明天衣无缝!边关用纸、印押纹路,连火漆都对得上!他们哪来的真凭实据?!” 他吼完,喘着粗气在屋里转圈,像头困在笼子里的疯狼。 可心里早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布的局,哪有那么“天衣无缝”。 那些假账、假信、假路线图,本来就是等着别人来“发现”的。 他要的,是借题发挥,把萧景珩按死在通敌的泥潭里。 可现在,反被人家拿这堆“假东西”当铁证,反过来砸了他的脑袋。 这不是证据确凿,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那种特大号的花岗岩。 “来人!”燕王突然停下,嗓音发哑,“把张大人、李大人给我叫来,密室议事,半个时辰内必须到!” 两个心腹大臣几乎是滚进密室的。 门一关,焚香点上,烟雾缭绕中,老张第一个开口:“王爷,这回……怕是难了。证据链太完整,陛下又亲自督办,咱们再硬扛,恐怕只会越陷越深。” “你这是劝我认罪?”燕王眼睛一瞪,一步上前,直接掐住对方领口,把他按在墙上,“谁敢提一个‘降’字,我就让他跟这香炉一样——碎成渣!” 老张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直跳,却不敢挣扎。 燕王松手,冷冷环视两人:“现在不是想退路的时候,是想怎么翻盘!” 老李赶紧接话:“可……可朝中多数大臣都怕惹祸上身,刑部尚书前两天还托病告假,户部侍郎闭门谢客,咱们的人脉,几乎断了。” “人脉断了?”燕王狞笑,“那就用钱铺路!” 他一挥手,命人抬出那只祖传的金丝楠木箱。 箱子打开,底下暗格“咔”地弹出,三十万两银票整整齐齐码着,十颗西域明珠在烛光下泛着幽光,亮得晃眼。 “这些,全拿去。”燕王咬牙,“今晚就分三路,找刑部尚书、户部侍郎、兵部侍郎。每人十万两,外加两颗珠子,附上我的血书——‘若得援手,他日共掌中枢’。” 老李咽了口唾沫:“可……兵部那边,一向不买咱们的账。” “那就加价!”燕王拍桌,“五万两起步,明早再送一轮!我就不信,这满京城的官,没一个贪财的!” 老张缓过劲儿,颤声问:“万一……没人接呢?” “没人接?”燕王冷笑,“那就说明他们不是清廉,是蠢!等我翻了身,第一个剁的就是这种‘忠臣’!” 他坐回椅子,手指敲着扶手,节奏越来越快:“记住,别走正门,伪装成药商、粮贩,趁夜摸进去。送礼不留名,只留一句话——‘燕王府记得这份情’。” 两人领命,正要退出,燕王忽然喊住:“等等。”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未封口的信,捏在手里,指节发白。 “这封……先不发。” 两人点头退下,门关上后,燕王独自坐在密室中央,烛火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两张不同的脸在打架。 他盯着那封信,眼神忽明忽暗,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北境那位……真能信吗?可眼下,除了赌一把外藩,还能赌什么?” 他慢慢把信塞进怀里,手却没松开,反而攥得更紧。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亲卫来报:“王爷,神策营在外列阵,每隔半个时辰换防一次,连送菜的都不让进。” 燕王冷笑:“让他们守。我倒要看看,皇帝是想活活饿死我,还是等着我跪着爬出去求饶。” 他又起身,在密室来回踱步,嘴里念叨:“萧景珩……你装了这么多年废物,就为了今天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行,你狠。可老子还没输!” 他猛地停步,冲门外吼:“去!把库房里那批‘陈年旧药’全烧了!还有马厩后面的地窖,把剩下的账本、名册,全给我化成灰!” 亲卫应声而去。 燕王坐回椅上,端起茶杯,却发现手在抖,茶水洒了一 lap。 他“哐”地把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来人!再上一壶热的!老子还没到喝凉茶的时候!” 片刻后,新茶送来,燕王抿了一口,烫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吐出来。 他盯着烛火,喃喃道:“只要能在三法司会审前,让几个重臣联名上表‘查无实据’,这事就能拖!一拖,就有变数!” 正说着,一名心腹匆匆进来,脸色难看:“王爷……兵部侍郎那边,礼……被原封不动扔出来了。” “什么?!”燕王腾地站起,“他敢?!” “不止……他还让人带话,说‘燕王若清白,何须行贿?不如自首以证忠心’。” “忠心?!”燕王气得笑出声,“他一个七品小官爬到现在,哪次升迁不是老子塞的钱?现在倒跟我讲忠心?” 他抄起桌上的砚台就要砸,却被亲卫拦住。 “王爷息怒!还有刑部和户部两条线,未必全断!” 燕王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像拉风箱似的。 片刻后,他缓缓坐下,声音冷得像冰:“加价。五万两,再加一颗珠子。明天天亮前,我要看到他们的回音。” 亲卫低头退出。 密室里只剩他一人,烛火摇曳,影子在墙上扭动,像条垂死挣扎的蛇。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那封未送出的信,指尖摩挲着信封边缘,眼神渐渐变得疯狂。 “既然你们都要我死……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了。” 他咬破手指,在信尾狠狠按下血印,力道大得几乎戳穿纸背。 门外忽有轻响,是心腹回来复命:“王爷,刑部尚书收了礼,但没表态,只说‘容后再议’。” 燕王嘴角一扯:“收了就是松口。剩下那个,继续加码。” “户部侍郎……还在犹豫。” “犹豫?”燕王冷笑,“那就告诉他,他儿子在江南的盐引生意,是我保下来的。要是明天还不点头,我不但撤了引子,还要让他儿子在牢里过年。” 心腹领命欲走,燕王又叫住:“等等。”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刻着“南”字,边缘有裂痕。 “把这个,一起送过去。” 心腹接过,低声问:“若是……他们全不接呢?” 燕王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眼里没有光,只有狠。 “那就别怪我,放出那批‘货’了。”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手指在一块砖上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暗格弹开,露出半截刀柄。 他握住刀柄,没拔出来,只是轻轻摩挲。 “皇帝想用三法司审判我?” “好啊。” “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不死不休。” 第127章:世子受赏,风光无限 第127章:世子受赏,风光无限 萧景珩一大早就被宫里派来的太监堵在了门口,那小公公嗓门亮得跟打鸣的鸡似的:“南陵世子!陛下有旨,请您辰时三刻前务必入宫,不得延误!” 他正蹲在门槛上啃烧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闻言差点噎住。 “急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渣,“我又不是逃犯,还能跑了不成?” 小公公赔笑:“您是忠臣楷模,可咱们皇上等您谢恩呢,满朝文武都等着看热闹——啊不是,是等着见证忠义昭彰!” 萧景珩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年头当个忠臣比当反贼还累。 但他还是换了身簇新的蟒纹锦袍,腰佩玉带,连扇子都换成了象牙雕的,走起路来叮当响,活像个刚从钱庄里爬出来的财神爷。 阿箬一大早就蹲在皇宫西角门的石狮子旁边啃煎饼果子,油乎乎的手指头在城砖上蹭来蹭去。 她听说今儿要封赏,眼睛都亮了,一边嚼着脆饼一边嘀咕:“总算轮到我们家世子扬眉吐气了,再也不是那个‘京城第一废物’了。” 旁边卖糖葫芦的大婶听乐了:“姑娘,你说谁废物呢?那可是救了江山社稷的人!” 阿箬嘿嘿一笑:“我骂他才显得亲嘛。” 话音刚落,宫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队仪仗出来了,黄绸伞盖、金瓜钺斧,排场大得能把人吓出痔疮。 紧接着,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喊:“宣——镇国侯萧景珩,觐见!” 人群“哗”地一下炸了。 “啥?镇国侯?!” “这不是之前被人说通敌的那个纨绔吗?” “通你个头!人家是卧底破案,懂不懂?” 阿箬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差点把煎饼甩进下水道。 只见萧景珩从宫门走出,一身紫金蟒袍,头上束玉冠,手里捧着象牙笏板,走得那叫一个稳如老狗、帅如闪电。 他眼角都没扫围观群众,目不斜视,直奔丹墀之下。 皇帝端坐龙椅,脸色平静得像口深井,看不出喜怒。 但当他开口时,声音洪亮得震瓦:“南陵世子萧景珩,识破奸谋,护我宗庙,功在社稷。特晋封为镇国侯,赐黄金千两、良田万亩、府邸一座,另加护卫百名,出入仪仗同亲王例!” 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嗡的一声,议论声直接掀翻屋顶。 “亲王例?!这待遇比太子还嚣张!” “嘘!你不想活了?人家可是扳倒燕王的狠人!” 萧景珩跪地接旨,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菜市场砍价:“臣,叩谢天恩。” 他没激动,没哽咽,甚至连膝盖都没抖一下。 底下一群老狐狸互相使眼色:这小子,装了这么多年傻,终于露尾巴了。 可更狠的是他接下来那句话。 “臣不敢居功。”他抬头,目光清正,“此番揭露阴谋,并非一人之力。若无民间义士冒死取证,若无宫中内侍通风报信,若无陛下明察秋毫,臣早已含冤而死。”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所以这功劳,不该归我一人。” 满殿大臣心里齐齐“卧槽”一声。 聪明人都听出来了——他在划界限。 我不争权,我不结党,我只是个干活的。 皇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随即点头:“所言极是。” 然后他话锋一转:“那位义士何在?” 礼官高声答:“回陛下,已在宫外候旨。” “传。” 阿箬正踮脚往里瞅,突然被两个侍卫请过去:“姑娘,陛下召见。” 她愣了:“我?我没洗脸啊!” 话没说完就被推进去了。 她在大殿门口扑通跪下,脑袋低得快贴地。 皇帝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小丫头,竟破天荒笑了:“你就是阿箬?” “是……是的。” “抬起头来。” 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皇帝点点头:“朕听闻你一路拼死送证,九死一生。今日特赐你‘义民’称号,赏银五百两,准你在京置宅安居。” 阿箬嘴巴张成O型,脑子里只剩一句话:我发了! 但她还记得萧景珩教的规矩,磕了个头:“谢陛下隆恩!不过……能不能把银子换成肉包子?我昨晚饿得梦见自己啃门槛。” 全场哄堂大笑。 连皇帝都忍不住扶额:“这丫头,有意思。” 萧景珩站在一旁,嘴角终于翘了翘。 出了宫,阿箬简直像踩了弹簧,蹦得能摸到屋檐。 “世子!你现在是镇国侯啦!镇国侯!以后出门是不是得八抬大轿?” 萧景珩摇着扇子,一脸淡定:“现在是侯爷了,叫侯爷。” “侯爷!”她立刻改口,又凑近压低声音,“那你是不是能调兵了?咱要不要先把燕王府围了?”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当圣旨是外卖单,点了就能秒送?” “可你都赢了,为啥还不动手?” “谁说赢了?”他冷笑,“今天越是锣鼓喧天,明天就越可能被人背后捅刀。” 阿箬撇嘴:“不至于吧?他都快被关成咸鱼了。” “咸鱼也能翻身。”萧景珩望着宫墙深处,“尤其是那种快淹死的,反而最敢拼命。” 正说着,街边百姓纷纷涌上来围观。 “这就是镇国侯?长得还挺俊!” “听说他一个人闯敌营,火烧粮仓,拳打燕王三十大板!” “胡说!那是戏文里的!”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救了咱们就是英雄!” 有人递上果子,有人塞香囊,还有老大娘硬要把孙女许配给他。 萧景珩全程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句:“都散了吧,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 他拉着阿箬上了马车,帘子一放,世界清净。 车厢里,阿箬还在兴奋地手舞足蹈:“刚才你说我不该居功,是不是怕功高震主啊?” “聪明。”萧景珩靠在软垫上,闭眼养神,“枪打出头鸟,风大先折树。我现在是风口上的猪,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那你刚才干嘛还提我?” “因为你安全。”他睁开眼,“一个小丫头,没背景没势力,赏点钱打发了就行。我要是把所有功劳揽身上,皇帝今晚就得睡不着。” 阿箬咂舌:“你们这些当官的,脑子都是CPU做的吧?” 萧景珩轻笑一声,忽而正色:“从今天起,你出门必须带护卫,不能单独行动,也不能随便见陌生人。” “至于我……”他摩挲着腰间新赐的玉佩,“每一步,都会有人盯着。” 马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夕阳洒在车辕上,金光闪闪,仿佛镀了一层真金。 路边孩童追逐嬉闹,有人指着马车喊:“快看!那是镇国侯的车!” 一瞬间,整条街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有人鞠躬,有人合掌,有人默默摘下帽子。 萧景珩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又缓缓放下。 阿箬趴在他肩上,小声说:“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也被写进史书?” “会。” “那他们会怎么写?” “不知道。”他声音很轻,“但我知道一件事——” 马车拐进巷口,影子被拉得细长。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开始。” 车轮碾过一块碎石,颠了一下。 萧景珩的手按在剑柄上,指尖微微发紧。 巷子尽头,一只黑猫跃上墙头,尾巴一甩,消失在暮色里。 第128章:燕王阴谋,再次来袭 第128章:燕王阴谋,再次来袭 萧景珩前脚刚回府,后脚就有三拨人上门贺喜。送金的、送玉的、送字画的,门槛都快被踩塌了。他坐在堂上,一手摇扇,一手剥核桃,脸上的笑比纸糊的还假。阿箬蹲在廊下啃炊饼,边吃边瞅那些宾客,小声嘀咕:“这些人昨天还在燕王面前舔靴子,今天就来给我们家侯爷磕头,脸转得比陀螺还快。” 她话音未落,一只鸽子扑棱棱从屋顶飞过,翅膀一抖,掉下一小片油纸,正好落在她脚边。 阿箬捡起来瞄了一眼,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道观,底下一行小字:“城西老君庙,亥时三刻。”没署名,也没盖印,但她认得那笔迹——是南陵府安插在京畿暗线用的“蚯蚓体”,专走密报。 她正想喊萧景珩,抬头一看,人已经进内院了,门口还挂着“闭门谢客,闲人免入”的牌子。 阿箬撇嘴,把油纸塞进袖口,继续啃她的炊饼。“得,又到我干活的时候了。” 而此刻,城西十里外的老君庙,香炉倒扣,神像蒙尘,连供桌上的苹果都烂出了白毛。庙后一间破厢房里,烛火昏黄,映出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一张是燕王的。四十出头,胡子刮得铁青,眼神却像熬了三天三夜的赌徒,红得渗血。他手里攥着一封刚拆的信,指节发白,纸角都被捏碎了。 “刑部尚书把礼退了,还当着满衙门的面念了朕写的《清廉诏》。”他冷笑,“户部那个老狐狸,收了钱转头就去御前自首,说要‘以儆效尤’。好一个效尤!效的是谁?是我这个藩王吗?” 站在对面的幕僚低头不语,只敢拿衣袖擦汗。 燕王猛地将信甩在地上,一脚踩烂:“现在连亲兵都开始偷跑,昨夜两个校尉翻墙跑了,带走了我藏在马厩下的三十斤火药。你说,我还拿什么跟皇帝斗?拿头吗?” 幕僚这才敢开口:“王爷……常规路子走不通,不如换条道。” “怎么说?” “乱中取胜。”幕僚压低声音,“与其等他们一步步查,不如先掀桌子。制造大乱,百姓恐慌,朝廷自顾不暇,您再以‘平乱’之名起兵勤王,届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比现在跪着求人强?” 燕王眯眼:“谁来制造这乱?流民?江湖人?还是……” 他顿了顿,吐出三个字:“前朝余孽?” 幕僚点头:“他们恨大胤入骨,只要给点甜头,肯豁出命干。” 燕王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啊,那就请神。” 当夜三更,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悄出了燕王府侧门,车轮包着棉布,走得悄无声息。驾车的是个老仆,腰弯得像虾米,可没人知道,他怀里揣着半块虎符和一封密函。 马车一路向西,穿过荒地,最终停在老君庙外。 庙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道黑影闪出,伸手接过老仆递来的信物——一枚刻着“南”字却带着裂痕的铜钱。 片刻后,燕王踏入厢房,对面坐着个披黑袍的人,脸上蒙着半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井水。 “你就是前朝遗族的头?”燕王坐下,开门见山。 “我是谁不重要。”那人声音沙哑,“重要的是,你能给什么。” 燕王不急,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份地契:“京郊良田三千亩,另加三座铁坊、五处盐井,全划你名下。事成之后,封王授爵,恢复宗庙祭祀,如何?” 黑袍人冷笑:“空头支票罢了。你现在自身难保,拿什么兑现?” “我拿不了,但我能抢。”燕王盯着他,“皇帝老了,太子病得只剩半口气,萧景珩那小子虽然聪明,但根基太浅。只要京城一乱,禁军动摇,我就有八千精兵可调。你信不信,三天之内,我能把皇宫围成铁桶?” 黑袍人不动声色:“然后呢?你坐龙椅?让天下人骂你篡位逆贼?” “我不登基。”燕王淡淡道,“我扶持你立新君——前朝血脉的后代。你掌实权,我掌兵权,咱们共治天下。你复仇,我夺权,双赢。” 房内静了几息。 黑袍人缓缓点头:“条件听着不错。可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燕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玉呈暗绿色,雕着一条盘龙,龙眼是两颗血红宝石。 黑袍人瞳孔一缩:“前朝御玺残片?!” “先帝焚宫时,这块玉被我祖父救出。”燕王道,“我一直藏着,就等一个能用它的人。” 黑袍人终于伸手,拿起玉佩,指尖微微发抖。 “好。”他放下玉佩,“我们合作。但行动必须按我的节奏来。” “你说。” “第一步,散谣。”黑袍人冷冷道,“就说镇国侯萧景珩勾结北狄,私通敌国,已在城中埋下细作。谣言一起,民心必乱。” 燕王点头:“我可以安排几个说书人在茶馆放风。” “第二步,策动流民。”黑袍人继续道,“京畿一带灾民聚集,饿得连树皮都啃。只需半夜放一把火,烧几间官仓,他们就会自己冲出来抢粮。混乱一起,禁军若迟缓,便是你们动手的时机。” 燕王咧嘴一笑:“我认识几个禁军副将,喝过我的酒,睡过我的妾,关键时刻,让他们‘恰巧’调度失误就行。” “第三步。”黑袍人眼神骤寒,“我会派人潜入南陵侯府附近,留下一件信物——前朝密令令箭,上面刻着萧景珩的名字。到时候,百姓会相信,他不仅是通敌,还想复辟前朝。” 燕王拍案:“妙!让他百口莫辩!”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杀意。 “何时开始?”燕王问。 “七日内。”黑袍人站起身,“第一波谣言,明晚就会在京中酒楼传开。你只需静观其变,等火势燎原。” 燕王也起身,拱手:“合作愉快。” 黑袍人不答,转身走入黑暗。门外,十几个黑衣人早已列队等候,人人背着长布包裹,不知装着何物。 燕王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狞笑:“萧景珩,你以为封个侯就安全了?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开始。” 他翻身上马,马蹄踏过荒草,溅起一片尘土。 而此时,南陵侯府。 阿箬正趴在院子里晾衣绳上晃荡,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她刚把那张油纸交给暗卫,顺手捞了块桂花糕塞嘴里。 萧景珩从书房走出来,看见她那副吊儿郎当样,皱眉:“又偷吃厨房的点心?” “这叫战略补给!”阿箬跳下来,拍拍嘴,“对了,刚才有只鸽子掉信,说是城西老君庙有人密会,时间是今晚亥时。” 萧景珩一顿,扇子停在半空。 “老君庙?”他喃喃,“那地方早废了,谁会去那儿?” 阿箬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俩人约架,怕被人看见。” 萧景珩没接话,转身回了书房。 阿箬挠挠头,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不演纨绔了? 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萧景珩已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旧地图,指尖重重点在“老君庙”三个字上。 与此同时,城东一家酒楼二楼,一个说书先生正拍醒木:“话说那镇国侯萧景珩,表面忠君爱国,实则暗通北狄!听说他府里藏着前朝密令,连皇帝都……” 话未说完,楼下伙计端来一碗面,随手放在桌上。 面条底下,压着一枚刻“南”字的铜钱。 第129章:消息走漏,暗流再起 第129章:消息走漏,暗流再起 阿箬蹲在茶楼外头第三根柱子后头,手里攥着半串糖葫芦,眼睛却死死盯着二楼那扇半开的雕花窗。她刚啃完最后一颗山楂,酸得腮帮子直抽筋,可顾不上这些——刚才那个端面的伙计,袖口露出一截青布,和昨儿酒楼里给说书人递铜钱的那人,是一样的料子。 她把竹签往墙缝里一插,假装系鞋带,耳朵竖得像只偷听猫叫的小狗。果然,二楼雅间传来压低的嗓音:“……老君庙那晚,黑袍人亲口说的,要让萧景珩背上‘复辟前朝’的锅,百姓一起哄,禁军就得乱。” 另一个声音接话:“燕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先烧官仓,再放流民抢粮。到时候京城一乱,南陵侯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阿箬眼皮一跳,心说好家伙,这剧本写得比戏台还狠。她悄悄往后退两步,脚底踩到个石子,“咯噔”一声。楼上声音戛然而止,帘子动了动。 她立马咧嘴一笑,蹦跶两下,扯着嗓子喊:“老板!再来一串糖葫芦,要甜的!”转身就蹽,跑得比狗撵还快。 风在耳边呼呼刮,她一路穿巷过市,专挑人多的地方钻。有卖菜的大婶拦她问要不要萝卜干,她摆手;有算命瞎子伸手要摸骨,她绕道;路过一家包子铺,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咽了口唾沫,心想等这事儿完了再补顿大的。 南陵侯府大门在望,她喘着粗气冲进去,门口侍卫刚想拦,一看是她,赶紧让路。阿箬直奔内院,一脚踹开书房门,差点撞翻门口扫地的老仆。 “萧景珩!”她叉腰站定,胸口起伏,“出大事了!” 萧景珩正坐在案前,手里捏着块玉佩转圈玩,听见动静抬眼一看,眉头一皱:“你又偷厨房的桂花糕了?嘴角还有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吃没吃点心?”阿箬一把拍桌,“燕王跟前朝遗族勾上了!他们要在城里散谣,说你通敌北狄,还要搞什么‘复辟前朝’,连锅带盖全给你扣头上!” 萧景珩手指一顿,玉佩“啪”地落在桌上。 他没说话,起身走到墙边,掀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一张京畿地形图。图上用朱砂标了好几个点,其中“老君庙”三个字被圈了又圈,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乌鸦头。 “你说,他们在茶楼提了老君庙?”他回头问。 “提了!”阿箬点头,“还说什么‘黑袍人亲口下令’,要烧官仓、放流民,趁乱给你泼脏水。” 萧景珩冷笑一声:“好啊,这是要把京城变成一锅滚粥,自己坐岸上捞鱼。” 他踱回案前,抽出一份卷宗翻开,里面全是密报汇总。手指划过几行字,停在一条记录上:“三日前,城西流民营有人夜闯官仓未遂……原来是他们提前试水。” 阿箬凑过去看,嘟囔:“这些人真够损的,拿灾民当炮灰,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哪懂什么忠奸,谁给口饭就跟着谁走。” “所以才可怕。”萧景珩合上卷宗,“谣言一起,民心动摇,禁军若反应慢半拍,整个京城就得乱套。燕王那老狐狸,就想等这个空档起兵勤王,把自己包装成救世主。” “那咱们咋办?”阿箬抓耳挠腮,“总不能让他们把火烧起来再扑吧?” 萧景珩眯眼想了想,突然笑了:“既然他们想散谣,咱们就让他们散个够。” “啥意思?” “传我命令,暗卫全员出动,盯死所有说书场、茶馆、酒楼。凡是提到‘镇国侯通敌’的,别打断,录下来,记下是谁说的,从哪儿来的消息。”他摇着折扇,一脸坏笑,“咱们来个顺藤摸瓜,看看这根藤到底缠在哪个坟包上。”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不光钓鱼。”他扇子一收,敲在掌心,“还得反手撒网,把那些传谣的嘴全堵上。明天开始,城东福满楼、城南悦来轩,每家赏五斤猪肉、十坛酒,就说镇国侯体恤百姓,与民同乐。谁要是敢说一句坏话,猪肉没了不说,还得按造谣治罪。” 阿箬乐了:“你这招叫啥?胡萝卜加大棒?” “叫舆论战。”萧景珩挑眉,“现代人玩剩下的,搁这儿照样好使。”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暗卫低声禀报:“侯爷,城西两个说书人已被控制,嘴里塞了麻核桃,暂时说不出话。另有三人已按计划安插进流民营,随时可通风报信。” “干得不错。”萧景珩点头,“再加一条:派人去各坊市巡查,发现有人囤积米粮、哄抬价格的,直接抄家。就说——”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镇国侯最恨发国难财的狗东西。” 暗卫领命退下。 阿箬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啧啧两声:“你这阵仗,比过年贴春联还热闹。” “这才刚开始。”萧景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宫墙,“燕王以为装神弄鬼就能把我打趴下?他不知道,老子装纨绔的时候,他在干嘛?还在给皇帝磕头喊万岁呢。” “那你下一步打算咋整?”阿箬问。 萧景珩转身,目光沉了下来:“查源头。既然他们敢用‘刻南字铜钱’传令,那就说明内部有我们的人。顺着这条线挖,一定能揪出他们在城里的联络点。”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圈住其中一个:“这个人,最近三个月频繁出入燕王府侧门,身份是药材商,但没人见过他卖药。查他。” 阿箬接过纸条一看,念道:“李三槐?听着就像个假名。” “就是假的。”萧景珩冷笑,“真名估计早埋土里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在活动,总会露马脚。” 他吹了吹墨迹,把纸递给阿箬:“你负责盯这人。记住,别打草惊蛇,看他跟谁接触,去哪儿,见什么人。回来报我。” 阿箬立正敬礼:“遵命,长官!完成任务能不能奖励顿火锅?要牛油锅底,多放毛肚!” “成了再说。”萧景珩挥挥手,“现在滚去换身干净衣服,你这一身汗味,熏得我扇子都失灵了。” 阿箬吐了吐舌头,转身要走,忽又回头:“对了,万一他们真烧官仓咋办?” 萧景珩站在灯下,影子拉得老长。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声音冷得像冰: “那就让他们烧。” “我倒要看看,火一起,是谁第一个跳出来‘平乱’。” 第130章:线索反转,真相模糊 第130章:线索反转,真相模糊 阿箬一进书房,手里攥着个炭灰色的小纸包,跟捧祖宗牌位似的,啪地拍在案上:“萧景珩!你猜我看见啥了?李三槐真名不一定是假的,但他卖的药,八成是鬼画符!” 萧景珩正拿把小刀削梨,闻言眼皮都没抬:“哦?那玩意儿能吃吗?” “不是吃的!”阿箬翻白眼,“是烧剩下的纸灰!他在城南药市跟一个穿灰袍、戴青铜牌子的游医碰头,俩人没交钱也没递信,直接点火——烧了一张写着‘刻南钱纹起,火落东市西井’的纸条!烧完还吹灰,搞得跟炼丹成仙似的。” 她喘口气,叉腰:“你说,这不就是冲咱们来的暗号?还是带GPS定位那种!” 萧景珩慢悠悠咬了一口梨,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他把刀往桌上一搁,顺手扯过一块帕子擦手:“玄鳞令,听说过没?” “听着像网游装备。”阿箬撇嘴。 “前朝天机阁的监察令。”萧景珩冷笑,“二十年前随着前朝一起埋进了土里,连骨头渣都没剩。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是挂在个江湖郎中脖子上?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阿箬一愣:“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我们看见?” “不是‘有人’,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萧景珩起身走到墙边,一把掀开帘子,露出背后密密麻麻贴满纸条的线索板。红绳串着名字,蓝线连着地点,中间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乌鸦头,底下写着“燕王:演技派反派,建议差评”。 他指着“李三槐”三个字:“你说他每月初七都给济善堂捐药,查过了,是真的。灾民领药名单、药铺出货单、账房手印,全都对得上。可问题是——一个假身份,干嘛花真金白银演好人?” 阿箬挠头:“也许……他是良心未泯?” “良心?”萧景珩嗤笑,“一个连名字都敢造假的主儿,还能被雷劈出慈悲心?他这是在立人设!长期经营,细水长流,就为了哪天我们查到他头上时,能冒出一句‘哎哟这人挺善啊,不至于干坏事吧’?” 阿箬瞪大眼:“所以……他是剧本杀演员,全程走剧情?” “不光是他。”萧景珩转身,抽出一份巡防日志摊开,“你看这儿——过去三个月,每次说书人开始传我通敌谣言的当晚,东市西井附近都有禁军换岗记录。时间清一色避开戌时三刻。” “为啥偏偏是戌时三刻?” “因为那是打更最松的时候。”萧景珩指尖敲着桌面,“前后没人,中间有空档。就像食堂抢饭,窗口刚关灯那一秒,最容易钻空子。” 阿箬恍然大悟:“所以纸条上写的‘火落’,根本不是放火,是放信号!有人趁换岗间隙,在井边点火为号,联络内外——这整套流程,干净利落,像极了精心排练过的广播体操。” “问题来了。”萧景珩眯眼,“如果是燕王和前朝遗族联手,为啥不用他们自己的暗语?非要用一张烧掉的破纸,写些神神叨叨的话,还特意留下痕迹让我们追?” “除非……”阿箬声音低下来,“他们根本不想藏。” “对。”萧景珩点头,“他们是想让我们追,追得越深越好。就像钓鱼,饵越香,钩就越深。你以为你在查真相,其实你正一步步踩进别人画好的圈里。” 屋里静了一瞬。 阿箬搓了搓胳膊:“那现在咋办?不查了?坐等他们自爆?” “查,但不能按他们的节奏查。”萧景珩踱回案前,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又划掉,“三条路摆在眼前——第一,燕王借前朝遗族的壳,搞栽赃嫁祸;第二,前朝遗族利用燕王当枪使,自己幕后操控;第三……” 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压根就没合作,全是演的。有人在伪造双方勾结的假象,目的就是让我们分心,乱斗,最好父子相疑、君臣反目,他好在旁边捡漏。”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阴?” “乱世最怕啥?”萧景珩冷笑,“不是强敌,是看不懂谁是敌人。今天你怀疑我通敌,明天他举报你谋反,后天皇帝睡醒发现满朝文武互相拉黑——这局棋,就赢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叩声。 一名暗卫低头进来,双手呈上一份密报:“侯爷,流民营那边有新情况。今早一群小孩在唱童谣,词儿怪得很。” 萧景珩接过一看,纸面上歪歪扭扭写着: 铜钱生牙咬龙袍, 火烧井底月不高。 南字裂成两半块, 谁家灯笼照断桥? 阿箬凑过来念完,浑身一激灵:“这不就是在说刻南字铜钱的事?还有老君庙那晚的火?连‘裂痕’都提了!” “关键是最后一句。”萧景珩盯着“断桥”二字,“断桥不在城西,也不在城南,而在老君庙后山。那儿原本有座石桥,十年前山洪冲垮了,只剩半截栏杆戳在河里。” “有人在用童谣传信?”阿箬声音发紧,“而且专挑孩子教?这操作太缺德了。” “不缺德,高效。”萧景珩把纸揉成团,扔进炭盆,“孩子记性好,传得快,还不引人注意。今天唱一首,明天全京城娃娃都会哼。等官府反应过来,早就满城风雨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缓缓落在老君庙旧址上。 “所有线索都在指向这里。纸条、铜钱、童谣、换岗时间……甚至连李三槐的行动轨迹,都绕着这一片打转。像是有人拿着喇叭喊:‘来啊!真相在这儿!快来挖我啊!’” 阿箬咽了口唾沫:“所以……不去?” “去。”萧景珩眼神一沉,“但不能按他们画的路线走。既然真假难辨,那就去源头看一眼。真金不怕火炼,假货一晒就崩。” “可万一真是陷阱呢?” “那就让他们知道——”他嘴角一扬,“老子当年装纨绔的时候,他们还在背《三字经》补文化课呢。” 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黑色劲装,扔给阿箬:“换衣服,今晚夜探老君庙一带。不进庙,不碰人,只看地形、记标记、摸暗道。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编剧本。” 阿箬接住衣服,皱眉:“你就这么肯定能找出破绽?” “当然。”萧景珩拿起折扇,轻轻一抖,“再完美的戏,也总有穿帮镜头。比如演员忘词,比如道具穿帮,比如——” 他忽然停住,目光落在桌角那个还没拆封的梨上。 梨皮被削了一半,螺旋状垂下来,像条褪色的蛇。 他盯着看了两秒,猛地抬头:“等等。” “咋了?” “李三槐捐药的时间。”他声音低下去,“每月初七……今天几号?” 阿箬一愣:“初六。” “也就是说——”萧景珩眼神骤亮,“他明天就会出现,继续他的‘善举’。而今晚,他却出现在药市交接神秘纸条……一个要演老实人的角色,为什么要在‘表演期’外多此一举?” 空气仿佛凝住了。 阿箬喃喃道:“除非……他今晚的行为,才是他真正的任务。捐药,反而是掩护。” 萧景珩缓缓合上折扇,敲了敲掌心:“所以真正的情报传递,从来不发生在‘常规路径’上。他们在用规律骗我们,用异常引我们。” 他抬眼看向阿箬:“走,先去济善堂。我要看看,这位‘大善人’到底捐的是什么药。” 阿箬抓起衣服就要往外冲,却被他一把拉住。 “别急。”萧景珩从腰间解下玉佩塞进她手里,“要是看到穿灰袍、戴玄鳞令的人……别动手,回来告诉我。” “那你呢?” “我去兵部档库调一份十年前的城防布防图。”他咧嘴一笑,“看看那座断桥,当年是不是真的……只是被山洪冲垮的。” 阿箬刚迈出一步,忽听窗外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铜钱生牙咬龙袍——” 歌声戛然而止。 院外,一只沾着泥的小脚丫迅速缩回墙根。 第131章:深入虎穴,探寻真相 第131章:深入虎穴,探寻真相 夜色刚压上城西的瓦檐,墙根底下那只沾泥的小脚丫早就没影了。萧景珩站在院中,手里还捏着那半个削了一半的梨,皮儿像条褪色的蛇挂在指尖。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抬脚就往外走。 阿箬差点被门槛绊一跤:“哎?你不是说要去兵部档库调图吗?这会儿改主意了?” “图可以晚点看。”他头也不回,“但有人想让我们明天才去济善堂,那咱们今晚就得先到老君庙门口蹲着。” 阿箬一愣:“你是说……他们故意把童谣塞进小孩嘴里,就等着我们按线索一步步踩坑?” “不然呢?”他冷笑,“你以为他们是拍连续剧等你追更?这是直播带货,下单即发货——专治各种不服。” 两人迅速换了行头,一套破得能漏风的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灰,头发散乱,活脱脱一对逃荒兄妹。阿箬对着铜盆照了照,咧嘴一笑:“我现在这模样,亲妈来了都得问三声‘施主贵姓’。” “别贫。”萧景珩从暗格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出些褐色粉末往脸上一抹,“记住,进了流民营不许主动说话,装哑巴最安全。” “那你咋不装?”她嘀咕。 “我长得太有压迫感。”他一本正经,“一看就是带头大哥,不适合演路人甲。” 流民营扎在城西洼地,离老君庙不过半里路。几排草棚歪歪扭扭,篝火熄了一半,守夜人靠在木桩上打盹。两人混进去,蜷在角落,眼睛却一直瞄着通往山道的小径。 子时三刻,更夫敲完梆子晃晃悠悠走了。一道黑影从庙方向闪出,脚步极轻,直奔药市那边去了。 阿箬捅了捅萧景珩:“是李三槐!他真不在家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看看不就知道了。”他起身拍拍裤腿,“走,抄河岸。” 两人贴着水边爬行,芦苇割得手背生疼。老君庙废墟就在前头,断墙塌梁,野草疯长,月光照出一片鬼气森森。 可萧景珩眼神一凛:“不对劲。” “啥?” “这地方太干净了。”他低声道,“荒了十年的庙,草该齐腰深,可你看那边——”他指了指东侧,“地面像是被人定期扫过,连枯枝都码得整整齐齐。” 阿箬屏住呼吸:“所以这不是破庙,是门面?” “对。”他抽出折扇,轻轻拨开浮土,“而且底下埋了东西。” 土里翻出几块碎石,每块都刻着一只歪脖子乌鸦,眼珠位置还嵌着黑曜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这审美也太阴间了吧。”阿箬缩了缩脖子,“谁家祖传图腾长这样?跟地狱KTV招牌似的。” “前朝天机阁的标记。”萧景珩眯眼,“不是随便画的,是阵法节点。这些石头摆的位置,正好围成一个倒三角,指向庙后那座断桥。” “你是说……下面有机关?”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踩中一根腐木。 “咔——” 轻微一响,远处立刻传来狗吠,紧接着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景珩一把将她拽进旁边坍塌的地窖口。两人滚进去,撞了一身灰。他顺手从香囊里捻出一点粉,撒在四周。 “这是啥?”阿箬小声问。 “驱味的。”他压低嗓音,“我加了点狐狸尿,保准让狗鼻子当场罢工。” 果然,外头的脚步慢了下来,犬吠也渐渐停了。 等巡逻过去,阿箬抹了把脸上的灰:“你说他们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藏个密道?不至于吧。” “不是为了藏。”萧景珩掏出随身带的城防图残页,比对着地形,“是为了引。你看这断桥位置,正好卡在三条地下暗河交汇处。当年修庙的时候,地基打得特别深,底下肯定有避难所。” “所以童谣里唱‘谁家灯笼照断桥’,根本不是问句,是导航提示?” “聪明。”他点头,“就像外卖小哥到了楼下喊‘您的美团到了’,人家早给你留好接头暗号了。” 阿箬咬唇:“那我们现在下去?” “不急。”他摇头,“井口铁栅、巡逻路线、壁画暗示……这么多线索摆在明面上,说明里面不止一条路。咱们要是莽撞往下跳,怕是下去容易上来难。” 他抬头看向残殿,忽见墙上斑驳壁画被人动过手脚——原本的神仙画像全被涂改,中间一幅赫然画着半截断裂的南字铜钱,旁边还有座歪斜石桥,桥下水流呈漩涡状。 “这画风……”阿箬干笑,“怎么越看越像恐怖游戏加载界面?” “别慌。”萧景珩轻笑,“再吓人的游戏副本,也得刷前置任务才能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那个‘开启副本’的按钮。” 他绕到西北角,一口古井静静立着,井口盖着铁栅,缝隙里透出微弱灯火。 “火落东市西井……”他念着烧毁纸条上的句子,伸手摸了摸井壁,果然触到一行刻痕,“找到了。” 阿箬凑近一看,浑身一激灵:“这字迹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而且……底下真有人?” 井内灯火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深处走动。 萧景珩从怀里取出玉佩,在井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片刻,墙缝里传来两声闷响,像是回应。 “果然是暗号系统。”他嘴角微扬,“看来这井不是排水用的,是通风口兼逃生通道。” 阿箬咽了口唾沫:“那咱们现在……” “现在?”他收起玉佩,“撤。” “啊?都到这儿了你还撤?” “四更鼓快响了。”他抬头看天,“再不走,等天亮前最后一班巡防过来,咱们就得在这儿演‘荒野求生之我和我的井盖兄弟’。” 两人退回庙后,藏身于断桥残栏之后。萧景珩掏出炭笔,在纸上飞快勾勒地形,标注出乌鸦石位、井口位置、壁画改动痕迹。 阿箬蹲在一旁,手里攥着一块从地窖捡来的泥块,上面隐约有个乌鸦纹。 “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踩进他们的剧本了?”她声音很轻。 “肯定踩了。”他头也不抬,“但问题在于——到底是他们在写剧本,还是有人在假装他们写剧本?”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简单。”他合上本子,“如果燕王和前朝遗族真合作,没必要留下这么多破绽。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以为他们在合作,那就解释得通了。” 阿箬皱眉:“所以……背后还有人在演双簧?” “说不定还是三簧。”他咧嘴一笑,“娱乐圈都知道,综艺剪辑最狠,表面吵架,背地分钱。咱们现在看的,可能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敌我同台飙戏’。” 远处钟楼传来四更鼓声,沉闷如雷。 萧景珩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土:“走,先回去。明天李三槐要去济善堂捐药,咱们得提前蹲点。” “那你刚才说的密道呢?不查了?” “查。”他目光冷下来,“但得挑他们最没想到的时候。比如——所有人以为我们要冲井口,我们偏从桥底挖;所有人觉得我们怕陷阱,我们偏偏往雷区蹦迪。” 阿箬咧嘴笑了:“你这操作,简直是反向考研,专治各种套路。” “那当然。”他掸了掸袖子,“我当年装纨绔的时候,他们还在拿《论语》当睡前故事哄自己睡觉呢。” 两人正准备动身,阿箬忽然拉住他。 “等等。” “怎么?” 她指着断桥另一端的河岸:“那儿……是不是有东西反光?” 萧景珩眯眼看去,只见泥地上半掩着一块金属片,形状规整,边缘带齿。 他走过去扒开烂泥,捡起来一瞧——是一枚齿轮,锈迹斑斑,但结构精密,绝非民间工匠所能造。 “这不是大胤的东西。”他低声说,“前朝才有这种机关构件。” 阿箬心头一紧:“所以……断桥真是被炸的?”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把齿轮紧紧攥进掌心。 远处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弥漫。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君庙的方向,转身便走。 阿箬紧随其后,忽然低声说:“我们没走错。” 萧景珩脚步一顿,没回头,只说了两个字: “继续。” 第132章:意外发现,柳暗花明 第132章:意外发现,柳暗花明 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挂在草尖上,萧景珩和阿箬已经蹲在断桥底下啃冷饼。 “你说这桥是炸的,我信。”阿箬咬了一口硬得能崩牙的饼,“但你说它是前朝机关炸的,那它咋不早炸晚炸偏等咱来才炸?” “它没炸。”萧景珩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是被人拆了一半,留个残局当招牌——就跟饭馆门口挂‘今日特价’一样,专骗人往里钻。”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昨夜画的地形图,指尖点了点桥基右侧一块凸起的石头:“齿轮纹路对上了,昨晚那枚锈铁片上的齿距,跟这儿刻的完全一致。说明这不是装饰,是钥匙孔。” 阿箬凑过去一看,眼睛一亮:“所以咱们不用找门,直接敲密码就行?” “聪明。”他咧嘴一笑,“不过密码不是数字,是力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后几步。萧景珩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在石块侧面。 “咚!” 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紧接着,桥底传来“咔咔”几声,一块青石缓缓下沉,露出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陈年灰尘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阿箬捂住鼻子:“这味儿……像极了我上次偷吃供品被庙祝追着打那天,躲进地窖的味道。” “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萧景珩掏出火折子一晃,火光映出一道向下的石阶,“走,会会这群装神弄鬼的‘前朝文化传承人’。” 台阶狭窄,仅容一人通行。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火光照不到尽头。阿箬贴着墙根,小声嘀咕:“你说他们为啥非得藏这么深?真要复国,不如直接摆摊卖文创,搞点‘前朝御膳速食包’,说不定还能融资上市。” “因为他们不想让人看懂。”萧景珩脚步不停,“越复杂,越显得神秘;越神秘,越容易忽悠人。你看那些算命的,哪句都说不清,但就爱写‘天机不可泄露’。” 话音刚落,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门上雕着一只展翅乌鸦,眼珠位置嵌着两颗绿松石,正对着通道。 “又来了。”阿箬翻白眼,“这审美能不能更新一下?前朝是不是全国统一装修风格?” 萧景珩没理她,伸手摸了摸门缝,发现边缘有细槽,像是卡扣结构。他回头看了眼阿箬:“你昨天捡的泥印呢?” “在这!”她赶紧从怀里掏出来,小心翼翼比对,“你看,这纹路跟门缝对得上,而且……中间少一块?” “缺的是信物位。”萧景珩眯眼,“他们用铜牌开锁,我们没有,只能硬撬。” 他抽出折扇,扇骨是精钢打造,末端削得极细。他将扇尖插进缝隙,轻轻一挑,再用碎石垫住锁芯,低声说:“你数三下,然后猛敲我肩膀。” “啊?为啥敲你?” “因为你力气小,敲别人我不放心。” 阿箬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做。 “一……二……三!” 她一巴掌拍下去,萧景珩顺势一拧—— “咔哒!” 门开了。 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密室,四壁摆满木架,上面堆着卷宗、帛书、竹简,角落还有个青铜匣子,盖子半开,露出一角泛黄的纸。 空气闷得厉害,火把烧得噼啪作响。 “发财了。”阿箬冲进去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子,“这要是拿出去拍卖,够买十条街。” “别闹。”萧景珩快步走到中央案台,抓起最上面一份帛书展开,瞳孔骤缩。 “甲子密约?”他念出标题,声音沉了下来,“燕王允诺助前朝遗族复国,重立宗庙;前朝遗族则提供兵械、密探、江湖势力,共谋大胤江山……” 下面赫然按着两个血指印,一个是燕王私印,另一个是前朝玉玺残印。 “卧槽!”阿箬一把抢过来看,“这不是合作,这是签对赌协议啊!赢了平分天下,输了互相甩锅!” 萧景珩继续翻,又抽出一封密信: “……世子通敌证据已毁,原计划失败。现改为煽动流民暴乱,嫁祸南陵侯府,制造京城动荡,逼皇帝废爵……” 他冷笑:“好家伙,我还没动手,他们先给我安排好了剧本——《纨绔逆袭记》直接改拍《反派覆灭录》。” 阿箬在角落翻出一堆账本,快速扫了几眼:“这里有支出记录!买火药、雇游民、收买说书人……连童谣都定制了三首,一首五两银子,真是良心价。” “不止。”萧景珩走向那个青铜匣子,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叠画像,全是朝中大臣,每个人头上都画了个红叉,最上面那张,赫然是他自己。 “这是刺杀名单。”他语气冷得像冰,“我不是目标之一,我是头号目标。”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昨晚那群刺客,根本不是燕王派的,是这群疯子自导自演?” “不一定。”萧景珩摇头,“更可能是三方博弈——燕王想借刀杀人,前朝遗族想趁乱夺权,而我们……刚好撞破了他们的联席会议。” 他迅速将帛书、密信、账本打包塞进油布包,动作利落:“走,这些东西够让皇帝抄他们十回族了。” “现在就走?”阿箬紧张地望了眼门外,“可咱们还不知道出口在哪……” “出口不重要。”他把包往肩上一甩,“重要的是谁先拿到证据。只要我们在皇帝面前打开这份‘大礼包’,他们所有的布局都会变成自爆装置。” 他伸手去推密室另一侧的暗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外面是一条窄廊,隐约有火光晃动。 两人屏息贴墙,准备溜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人声,由远及近。 “……昨夜巡查无异常。”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密室封印完好,没人进来过。” 阿箬吓得差点叫出声,被萧景珩一把捂住嘴。 那人继续说:“不过老君庙那边的井口铁栅有点松动,可能风刮的。” “去看看。”另一个声音冷冷道,“顺便检查一遍密约,我总觉得最近有人在盯我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景珩眼神一凛,迅速拉着阿箬退回密室内,顺手从架子上抽下一卷竹简塞进门缝,让门看起来仍处于闭合状态。 两人蜷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火光从门缝透进来,映出两个黑影的轮廓。 “就是这儿。”沙哑声说,“开门。” 门把手开始转动。 萧景珩右手悄然握住折扇,左手按住阿箬的肩,示意她别动。 阿箬死死盯着那道门缝,心跳快得像擂鼓。 就在门即将被推开的一瞬—— “轰!!!” 整条走廊猛地一震,火光剧烈摇晃,外面传来惊呼声:“怎么回事?!” “后院炸了!”有人喊,“储药房起火,火药桶炸了!” 混乱的脚步声四散而去。 萧景珩猛地拉开门,低喝:“走!” 两人趁着混乱冲出密室,沿着窄廊狂奔。烟雾已经开始弥漫。 “谁放的炸?”阿箬边跑边问。 “不知道。”萧景珩冷笑,“但我知道——这时候不跑,就是傻子。” 他们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道石梯,通往地面。 萧景珩正要往上冲,忽然顿住。 梯子顶端,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拎着个还在冒烟的陶罐。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抹着灰,衣裳破烂,却笑得像个刚偷完鸡的狐狸。 “哟。”她说,“你们也在这儿啊?” 第133章:逃离险地,惊心动魄 第133章:逃离险地,惊心动魄 轰!!! 整条走廊猛地一震,火把摇得像喝醉的街舞选手,墙灰簌簌往下掉。那扇眼看就要被推开的密室门愣是卡了半秒——不是门坏了,是外头炸得太狠,连机关都抖歪了。 萧景珩哪管这些,竹简一抽,暗门“哗啦”拉开,拽着阿箬就往外闪。动作快得像是抢限量款球鞋,落地无声,贴墙就走。 “别回头!”他低吼,“现在谁回头看一眼,谁就是狗。” 阿箬没回嘴,心里却嘀咕: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但脚底下一点不含糊,跟着他猫腰疾行,顺着烟雾最浓的那条窄廊反向冲。 身后传来惊叫:“后院炸了!储药房火药桶炸了!” 人声乱成一锅煮沸的方便面,救火的、喊人的、踩着同僚脑袋往上爬的,全往那边涌。火光晃得厉害,影子在墙上扭成抽象派画作。 萧景珩冷笑:“炸得好,这波是神队友送温暖。” 阿箬边跑边喘:“你说……是不是咱们那个‘熟人’干的?拎陶罐那位?” “八九不离十。”他脚步不停,“要么是来搅局的,要么是来救场的,反正不是来请客吃饭的。” 两人借着混乱的光影差,在岔道口一个急转弯,钻进一条更窄的通道。头顶石板缝里渗水,滴在肩上冰得人一哆嗦。 “这地儿修得跟迷宫似的,前朝设计师怕不是个路痴?”阿箬抹了把脸上的灰,“还是说他们怕客户看完直接走人,所以搞点副本延长游戏时长?” “闭嘴赶路。”萧景珩甩出折扇,扇骨轻敲墙面,“听见没有?脚步声回来了。” 果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不像救火的慌乱,倒像搜捕队重新集结。火把光从拐角慢慢扫过来,至少五六人,步伐沉稳,训练有素。 “完了完了,NPC刷新了。”阿箬压低声音,“还带团本难度。” 萧景珩眯眼扫视四周,忽地抬手,指向左侧一道不起眼的凹槽:“看见没?墙上有划痕,还有铁锈粉——这是机关伪触发点。” “啥意思?” “意思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这儿有陷阱,其实是空城计。”他冷笑,“真机关不会留这么多破绽,这帮人装高深,反倒露馅。” 话音未落,他已经抽出扇尖,轻轻一挑,只听“咔”一声闷响,前方三步远的地面突然塌下一小块,碎石滚落,尘烟四起。 “走!”他一把推阿箬往前,“他们听见动静,肯定往那边查,咱们趁机绕后。” 两人贴着另一侧墙根疾行,刚转过弯,就听见后面传来怒喝:“有人触发机关!封锁B区!” 萧景珩咧嘴一笑:“兄弟,谢谢你替我们背锅。” 阿箬翻白眼:“你还笑?再笑门牙都要被追兵掰下来当纪念品了。” 通道越走越低,最后几乎要匍匐前进。空气闷得像蒸桑拿加抽烟,火折子烧得噼啪响,光线越来越弱。 “咱这火折子撑不了十分钟了。”阿箬盯着那点微光,“再找不到出口,咱俩就得在地下演《活埋》续集。” “那就赌一把。”萧景珩停下,抬头看她,“你还记得刚才那道石梯吗?往哪个方向?” “左边第二个岔口,往上。”阿箬回忆,“但我没看清通不通天,万一是通往锅炉房呢?” “宁可上去被烫熟,也别在这儿等凉拌。”他一拍大腿,“走,撞南墙也是墙,总比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强。” 两人调头折返,凭着记忆摸到岔口。果然,一道石梯蜿蜒向上,尽头黑乎乎的,不知通向何处。 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 “嗖!” 一支弩箭擦着萧景珩耳朵飞过,钉进上方石壁,尾羽还在震。 “操!”阿箬差点跳起来,“他们追上来了!” 回头一看,五六个黑衣人已堵住通道口,为首那人手持短弩,正是前朝遗族亲信,脸上纹着乌鸦图腾,眼神冷得能冻住火锅汤底。 “南陵侯,留下证据。”那人冷冷开口,“你走得了吗?” 萧景珩二话不说,一把将油布包往阿箬怀里塞:“你先上!” “那你呢?” “我断后。”他冷笑,“顺便给他们发个差评。” 阿箬咬牙,转身就往石梯上冲。脚步声咚咚响,灰尘扑簌落下。 萧景珩站在原地不动,故意让油布包一角从她肩头滑出,垂在身后,随风轻晃。 追兵眼睛一亮,立刻分出两人加速逼近。 “想要?”萧景珩勾唇,“给你。” 他猛地一扯包角,油布包“啪”地摔在地上。就在对方弯腰去捡的瞬间,袖中三颗铁珠闪电射出—— “噗!噗!噗!” 正中三人火把。 火光瞬间熄灭,整段通道陷入黑暗。 “卧槽!”有人骂,“谁踩我脚?” “别动!有埋伏!” 混乱中,萧景珩一个箭步冲上石梯,在黑暗掩护下迅速穿过狭窄缝隙,与阿箬汇合。 “快!”阿箬已经在上面等他,“这儿有块大石板松了!” 两人合力推撬,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终于被顶开一条缝—— 一丝夜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野草的气息。 自由的味道。 萧景珩第一个钻出去,回身拉阿箬。两人滚落在地,浑身泥灰,气喘如拉风箱。 抬头一看,是个荒废井口,四周杂草丛生,远处几座破庙影影绰绰,正是京城西郊老君庙一带。 夜色深沉,东南方向仍有火光闪烁,显见地下据点仍在骚动。 “出来了……真的出来了……”阿箬瘫在地上,咧嘴笑了,“我还以为今晚要变成地底限定款粽子。”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那个油布包,指节发白。 他知道,还没完。 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们,燕王不会,前朝遗族更不会。 但他也清楚,只要这包还在手里,他就没输。 阿箬坐起身,拍了拍脸:“喂,你说咱们现在去哪儿?回府?报官?还是直接冲进皇宫表演午夜突袭?” 萧景珩缓缓站起,拍掉身上泥灰,从怀里摸出一块沾血的玉佩——那是他穿来这个世界第一天戴上的,一直没换。 他低头看了眼,冷笑一声:“你说呢?” 阿箬眨眨眼:“难道……咱们还得再杀回去?” 萧景珩把玉佩塞回怀里,目光投向远处那片仍在燃烧的火光。 “不。”他声音低沉却有力,“是让他们,来找我们。” 第134章:机智脱身,证据保全 第134章:机智脱身,证据保全 萧景珩从井口翻出来,手还死死攥着油布包,整个人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的烤红薯,灰头土脸但内里滚烫。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得像是刚跑完十公里越野,耳边全是阿箬的咳嗽声。 “咳咳……我说世子爷,您下次选逃生路线能不能挑个干净点的?这井底下是不是前朝专门埋失败项目的垃圾站?” “你要是嫌脏,现在可以回去躺着。”萧景珩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拆开油布包的封口。动作利落,眼神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抽出最外层那根竹简,借着微弱的月光扫了一眼——墨迹没糊,字迹清晰,燕王私调边军的路线图、账册编号、接头暗语全在上面,一个不少。 “还好,没泡汤。”他松了口气,迅速把竹简塞回去,又解下腰带绕了两圈,把油布包捆得跟粽子似的,“再被人抢走,咱俩就得靠嘴皮子去皇宫打官司了。” 阿箬揉着膝盖爬起来,环顾四周:“这儿是老君庙后山没错,那边破屋看着像马厩,咱们先躲进去喘口气?总不能在这儿等天亮摆地摊卖证据吧。” 萧景珩点点头,两人猫着腰往破庙摸。草丛哗啦作响,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枯枝上,声音不大,但在这种死寂夜里,跟放鞭炮差不多。 刚靠近马厩,萧景珩忽然抬手拦住她。 “别动。” “咋了?有蛇?” “比蛇麻烦。”他眯眼盯着远处,“火把光,至少三个人,提灯往这边来了。” 果然,西面林子里晃出几点灯火,脚步声杂乱却不慌,明显是冲着井口来的。狗叫声也跟着响起,一声比一声急。 “完了,他们带搜山犬了!”阿箬压低嗓门,“这年头连反派都搞特种作战了是吧?” “废话少说。”萧景珩一把拽她蹲进草堆,“现在不是演《荒野求生》的时候,得换路。” 阿箬突然眼睛一亮:“等等!刚才逃命的时候,我瞅见旁边有个黑窟窿,像是排水渠出口,窄得只能钻人,但能绕出去!” “你确定不是耗子洞?” “我拿脑袋担保!要不您现在原地等狗来舔脸?” 萧景珩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回摸。百步开外,一堆乱草盖着个半塌的石砌渠口,里面漆黑一片,湿气扑面,隐约还有股霉味混着铁锈。 “你先进。”他说,“我断后。” 阿箬一咬牙,趴下去就往里蹭。里头又矮又滑,泥水直接糊脸上,膝盖蹭着石头生疼,活像在给大地做俯卧撑。她一边爬一边嘀咕:“我要是以后当皇后,这条道必须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南陵夫妇极限逃生专用隧道’。” 萧景珩跟在后面,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硬生生憋回去,结果呛了一口浊气,咳得惊飞了树上一只乌鸦。 “您悠着点,再咳两声,敌人就知道咱们在排污管道里了。” 渠道弯弯曲曲,坡度越往下越陡,到最后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行。衣服全湿透了,冷风一吹,直打哆嗦。 快到尽头时,萧景珩突然停住:“等等。”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染血的布条——是他肩膀伤口撕下来的,轻轻挂在入口附近的荆棘上,还特意让一角沾着泥水,看起来像有人挣扎着爬过又倒下。 “这叫演技派陷阱。”他低声说,“让他们以为我们重伤不治,顺着血迹追到沟底,咱们正好甩开。” 阿箬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建议申遗项目加一条:‘古代心理战经典案例’。” 两人继续往前,终于从另一头爬了出来。外面是一片乱坟岗,歪斜的墓碑东倒西歪,有些连字都磨没了。夜风穿行其间,吹得纸灰打着旋儿飞。 “真会选地方。”阿箬抖了抖身上的泥,“下次团建能不能换个阳光沙滩?” 萧景珩没接话,而是把外袍脱下来,反着穿——原本绣金线的正面朝里,深色里子露在外头,轮廓一下子变了。他又顺手扯了两把草塞进领口,整个人瞬间从“贵公子”变成“流浪汉”。 “你也照做。”他把阿箬的破外衣反过来套上,“记住,进城之前别说我是谁,你就说我欠你五两银子,你是押人讨债的。” “那我要是临时加价呢?” “加钱不加命,爱要不要。” 两人抹掉地上的爬痕,又用树枝扫平脚印,确认没有遗留痕迹后,才靠着一棵枯树坐下歇气。 阿箬抬起手,发现手臂擦破了一大片,正渗着血丝。她皱了皱眉,没吭声。 萧景珩看见了,撕下自己衣角,一句话不说就给她包扎。手法不算温柔,但也算利索。 “疼吗?”他问。 “疼倒是不疼。”阿箬低头看着他绑结的手,“就是有点虚。世子,咱们真能赢吗?燕王有兵有权,前朝遗族神出鬼没,咱们手里就这点东西,人家随便派个御史都能把我们喷成筛子。” 萧景珩绑好最后一扣,抬头看她:“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真相。只要这包还在,他们就得睡不着觉。你知道为什么坏人总喜欢半夜动手?因为他们不敢见光。” 阿箬眨眨眼:“所以咱们现在,就是太阳?” “至少是手电筒。”他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那块沾血的玉佩,看了两秒,重新塞回去,“今晚我们不出现在皇宫,明天就会有人篡改事实。奏折可以重写,密信可以伪造,但证据——只要它还在我们手里,就没法被抹掉。”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望向京城方向。那里灯火稀疏,但城墙轮廓清晰可见,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所以,我们必须回去。” 阿箬望着他侧脸,火光映着他的眉骨,棱角分明。她忽然咧嘴一笑,撑着树干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行啊,那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通关奖励不能又是饼吧?我都吃腻了。” “这次给你加肉,双份肥瘦。”他转身迈步,“走,赶在早市开张前混进城门,别让人认出来咱们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两人沿着坟岗边缘前行,身影渐渐融入晨雾。天边泛起鱼肚白,露水打湿了鞋袜,但他们脚步越来越稳。 穿过一片荒田时,阿箬忽然停下。 “怎么了?”萧景珩回头。 她指了指前方:“那边……是不是有人影?” 萧景珩眯眼看去,远处小路上,一个挑担的老农正慢悠悠走着,草帽压得很低,肩上扁担晃悠,看不出异常。 但他立刻抬手示意噤声,拉着阿箬蹲进田埂。 那人走过岔路口,竟拐上了通往西门的小径——和他们计划的路线完全一致。 萧景珩眼神一沉。 他慢慢把手伸进怀里,握住了那包油布的角。 老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135章:再入皇宫,揭露阴谋 第135章:再入皇宫,揭露阴谋 天边刚翻出点鱼肚白,老农的脚步声还在小路上“哒哒”响着,草帽压得低,扁担晃得稳,一副赶早市的模样。 萧景珩眯眼盯着那背影,手指在油布包上轻轻一捻——这玩意儿要是掉了,他俩昨晚就真成地底耗子了。 “走。”他低声说,“换道。” 阿箬二话不说跟着起身,两人贴着田埂猫腰前行,绕了个大圈,直奔北侧那扇常年锁死的废弃角门。门上的铁链锈得能当古董卖,但萧景珩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锉刀,三下五除二就把锁扣撬了。 “您这随身带工具的习惯,跟修锁师傅似的。”阿箬小声吐槽。 “我这是未雨绸缪,懂不懂?你以为纨绔子弟光靠脸吃饭?”萧景珩推开门缝,外头守着个灰衣内侍,正是昨夜约定的接应人。 “世子爷,可算来了。”内侍抹了把汗,“宫里都传遍了,说您昨夜失踪,燕王那边还派人来问‘是不是遇刺了’,那语气,恨不得您真躺平。” “他想得美。”萧景珩冷笑,“等会儿让他自己躺。” 一行人悄然入宫,走的是太医院后巷偏道。阿箬早把油布包拆开,塞进一个装药材的木箱夹层,外面盖了几包陈皮和甘草,闻着一股子中药味,谁也想不到这里面藏着能掀翻半个朝廷的猛料。 到了太医院门口,萧景珩故意咳嗽两声,嗓音沙哑:“劳烦通禀,南陵侯偶感风寒,求见太医问脉。” 内侍心领神会,立马进去通报。没多久,一个小太监跑出来,点头哈腰请他们进去。 “您这装病还挺像样。”阿箬低声笑,“回头要不要去梨园客串两天?” “你少贫。”萧景珩瞪她一眼,“待会儿进了养心殿,我说一句,你补一句,别抢话,但也别怂。” “明白,主打一个精准补刀。” 养心殿内,皇帝正批折子,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听见通报声抬头一看,见是萧景珩,愣了愣:“你又来做什么?昨夜才下令彻查燕王,今早就听说你失踪,现在倒好,带着个丫头来看朕?” 萧景珩没跪,先作了个揖:“臣擅闯禁宫,本该请罪。但眼下事态紧急,若再耽搁片刻,恐怕陛下连发怒的机会都没了。” 皇帝眼神一凛:“讲。” 阿箬立刻上前一步,打开药箱,取出油布包,一层层解开,露出里面的竹简、密信和账册。 “陛下请看,这是我们在老君庙后山断桥下的密室找到的。”她指着其中一份账册,“上面记录了燕王私调边军三万,分七批南下,时间全在流民潮高峰期。他打着‘赈灾护路’的旗号,实则把兵马混进难民队伍,一路潜入京畿。” 皇帝皱眉:“仅凭调动兵马,不足以定谋逆之罪。” “当然不止。”萧景珩接过话,“您再看这个——前朝御玺残片拓印,与燕王书房暗格里的那块完全吻合。还有这封密信,是他亲笔写给前朝遗族首领的,开头第一句就是‘共分天下,各掌南北’。” 殿内瞬间安静。 皇帝的手慢慢攥紧了龙椅扶手。 萧景珩继续道:“他们计划在春社日发动兵变,由前朝遗族煽动流民冲击东华门,燕王则以‘勤王’为名率军入城,顺势逼宫。届时,您要么禅位,要么……就成了‘暴毙’。” “荒唐!”皇帝猛地拍案,“燕王竟敢勾结前朝余孽?!” “不是‘竟敢’,是早就干上了。”阿箬插嘴,“他们连联络暗号都设计好了——城中说书人传的谣言,药铺烧的暗语纸条,甚至流民营小孩唱的童谣,全是信号。昨夜我们差点就被堵死在井底,就是因为有人提前泄露了行踪。” 皇帝脸色阴沉如铁:“你是说,宫里也有他们的人?” “不然我们怎么会被追得像野狗?”萧景珩语气平静,“但最可怕的不是内鬼,是燕王已经不打算遮掩了。他觉得时机成熟,只差一声令下。”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看向阿箬:“你一个民间女子,为何冒死涉险?” 阿箬咧嘴一笑:“因为我欠世子爷一顿加肉的饼,他要是死了,我上哪儿讨债去?” 这话一出,连皇帝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萧景珩叹气:“陛下,乱源不在千里之外,就在您眼皮底下。燕王已经磨刀了,咱们不能再等他砍下来才知道疼。” “可一旦动手,宗室震动,朝局动荡……”皇帝仍有犹豫。 “那您想等什么?”萧景珩声音陡然拔高,“等他把刀架在您脖子上,再商量怎么收场?陛下,您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祖宗留下的规矩?我和阿箬愿意当场对天盟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箬立刻举起手:“我作证!要是骗您,让我以后吃饼永远不加葱!” 皇帝终于动容。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一堆证据,最终落在那份“共分天下”的密信上。 “来人!”他厉声喝道。 殿外禁军统领应声而入。 “即刻封锁燕王府邸,所有进出人员一律拿下!调神策营接管九门,缇骑出动,缉拿燕王及其党羽——”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前朝遗族首脑,一体擒拿,交大理寺严审!” 圣旨一下,整个皇宫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禁军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萧景珩站在廊下,望着那一队队疾驰而去的黑甲士兵,神情平静。 阿箬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笑了笑,“等着看戏。” 她也跟着笑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边缘。 就在这时,养心殿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把那个说书的给朕抓来!还有李三槐!一个都不许放过!” 紧接着,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出来,手里捧着一封刚搜出的密函,脸色发白。 萧景珩眼神一凝。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阿箬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说……他们会不会还有后招?”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怀里,确认油布包还在。 然后他望向宫门方向,那里,一骑快马正冲破晨雾,扬起满地尘土。 第136章:朝堂震动,各方反应 第136章:朝堂震动,各方反应 快马卷着黄沙撞进兵部大衙门口,骑手翻身下马连喘都不带喘的,直接把令牌往值房桌上一拍:“奉旨!九门即刻封锁,神策营接管城防,半个时辰内必须完成布防!” 话音未落,外头蹄声如雷,黑甲缇骑成列压境,直扑燕王府。朱漆大门前那两个站岗的家丁还没反应过来,铁链“咔嚓”一声就被斩断,门环砸地响得跟打鼓似的。有路过的老学究当场杵在原地,手里的油纸包掉地上都没捡——这哪是查案,这是抄家前奏啊! 消息传得比宫里放炮仗还快。半个时辰不到,整个皇城六部都炸了锅。 都察院几位御史正襟危坐准备上朝,小吏慌里慌张冲进来:“报——燕王被锁拿了!” 一个手一抖茶盏翻了,茶叶沫子顺着袖口往胳膊里钻;另一个二话不说掏出昨夜写好的奏稿,“嘶啦”两下撕成八瓣,塞炉子里点火取暖去了。 礼部有个郎中更绝,偷偷摸摸让随从去南陵侯府递名帖,理由是“久仰世子风雅,欲讨教琴谱”。谁不知道萧景珩那“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全是装的?现在人家一手掀了天,你还敢端架子? 宫门外,偏殿檐下。 萧景珩坐在矮凳上,手里折扇开合,像在数节拍。阿箬蹲旁边啃刚买的肉饼,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你悠哉个啥?”她含糊不清,“里头人都快打起来了,你还在这儿听曲儿?” “我没听曲儿,我在等锣。”他扇子往掌心一敲,“戏台搭好了,主角还没上场,急啥?” “那你倒是说说,这出叫啥名儿?” “《燕王塌房实录》。” 话刚落,一个小太监颠儿颠颠跑来,作揖都带着喘:“世子爷,太子殿下请您……得空去东宫一趟。” 阿箬一口饼差点呛住:“哟,这时候请客?怕不是想借您这根高香续命吧?” 萧景珩慢悠悠站起来,掸了掸袍角灰:“那就让他烧一炷。” 与此同时,东宫寝殿。 太子靠在软榻上,脸色发青,咳完一抹嘴,手里攥着密报的手指节发白。老宦官哆嗦着问:“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燕王若倒,咱们……” “咱们?”太子闭眼冷笑,“咱们算什么?人家棋盘都摆好了,我们连卒子都没动过。” 他睁开眼,目光浑浊却透亮:“萧景珩啊萧景珩,我当你是混吃等死的废物,原来你才是那个拿棋罐子的人。” 顿了顿,低声吩咐:“传话下去,本宫今日病重,不上朝了。门窗关紧,谁来都不见。” 老宦官颤巍巍应下。心里明白——这不是养病,是躲灾。 外面风越刮越大,吹得宫墙上的旗子哗啦作响,像在给谁送葬。 大理寺那边已经开始腾牢房,主簿领着一队差役连夜清仓,连发霉的草席都搬出去晒。刑部几位官员默默收拾公文,笔架上的毛笔一根没动——他们知道,接下来写的不是判词,是投名状。 户部右侍郎称病告假,结果他儿子当晚就打包细软,雇了辆骡车准备溜出西门,被巡城司当场截住。工部三位员外郎联名上书,弹劾燕王党羽贪墨军饷,措辞激烈得像是昨晚被人拿刀抵着脖子写的。 没人看见圣旨,但所有人都开始算账——跟错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萧景珩还在偏殿等着。 他不急。他知道皇帝现在最需要的是“场面”——正式诏书得写,祖宗规矩得走,三法司得会审,一套流程下来才能名正言顺地砍人脑袋。 可底下这些人等不了。 他们只看行动。 缇骑出动是信号,禁军换防是信号,大理寺腾牢更是赤裸裸的预告:**这局,要清桌了。** 阿箬吃完最后一口饼,抹了把嘴抬头:“你说,现在有多少人肠子都悔青了?” “不是悔。”萧景珩晃着扇子,“是怕。以前觉得我是个笑话,现在发现笑话是拿着刀的,能不哆嗦吗?” “那你打算收几个?” “我不收人。”他笑,“我只看谁先跳出来咬人。咬对了,留一条命;咬错了——”扇子一合,“咔”地一声脆响,“连骨头都不剩。” 这话刚说完,远处钟鼓楼传来晨钟余韵,荡在宫墙上嗡嗡作响。 按理说早朝该开始了,可宫门依旧紧闭,连个放牌子的太监都没露脸。 静。 静得反常。 但这静里藏着动静。 兵部值房里,一位主事官悄悄烧了一份花名册,火苗窜起来时他手都在抖——那是他三年前和燕王府往来账目的记录人名单。 吏部衙门后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了半炷香,下来个戴斗笠的男人,塞给守门小吏一块银锞子,只问了一句:“南陵侯今日见客否?” 就连宫墙根下卖糖葫芦的老头,都换了新担子,上面插的不再是红艳艳的山楂串,而是一串金灿灿的麦芽糖——寓意“甜头来了”。 权力这玩意儿,就像天平。 一边往下沉,另一边自然往上翘。 现在所有人都在掂量,自己该往哪边站。 萧景珩忽然抬眼,看向养心殿方向。 那里依旧没有动静。 但他知道,皇帝在看。 看他能不能稳住这个局。 看他是不是真有资格,成为下一个执棋的人。 阿箬察觉他眼神变了,也跟着抬头。 “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重新打开折扇,“就是觉得,有些人还没醒。” “谁?” “那些还以为自己能两头押宝的。” 正说着,又一个小太监跑来,这次脸色更白:“世子爷,东宫……东宫刚传出话,太子殿下突发高热,已请太医入诊,今日恐难视事。” 萧景珩点点头,没说话。 阿箬却嗤笑出声:“突发高热?昨夜月明星稀,今早就烧成这样?这病来得比谣言还快。” “他不是病。”萧景珩轻声道,“他是认输了。” 一个太子,在这种时候选择“病重”,等于公开宣布退出牌局。 他不站燕王,也不站皇帝,更不敢碰萧景珩这颗突然杀出来的黑马。 他只能躺平。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躺平”。 只有被淘汰的人,才会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 日头渐渐爬过屋脊,照在宫门前那对石狮子上。一只麻雀落在狮头上,歪着脑袋瞅了瞅下面来来往往的官员,忽然扑棱翅膀飞走了。 像是嫌这儿太吵,又像是怕待久了沾上晦气。 萧景珩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你说,皇帝什么时候发诏书?”阿箬问。 “快了。” “为啥非得等?” “因为得让所有人,都看清一件事。” “啥事?” “谁才是现在的风向标。”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内廷文书官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一份黄绫卷轴,额头冒汗:“世子爷!诏书拟好了,陛下让您……亲自过目。” 萧景珩接过,没急着打开。 他只是捏了捏卷轴边缘,感受那层烫金封线的温度。 然后笑了笑。 “终于。” 阿箬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一发出去,可就没回头路了。” “本来就没打算回头。” 他抬脚往前走,步伐沉稳,衣摆扫过青砖缝里的野草。 阿箬赶紧跟上。 身后,偏殿角落的阴影里,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尾巴一甩,消失在屋脊之后。 萧景珩的脚步忽然一顿。 阿箬撞他后背上了:“干嘛突然停?”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将那道未启封的诏书,轻轻抵在唇边。 下一秒,远处宫门轰然开启,铜环撞击声震得瓦片微颤。 第137章:燕王落网,阴谋破产 第137章:燕王落网,阴谋破产 宫门轰响的余音还在大殿梁柱间打转,萧景珩抬脚跨过门槛,靴底碾着青砖缝里渗出的晨露水,一步没停地往金殿深处走。手里那道黄绫诏书已经被他折成细条,塞进袖口——玩意儿签了字就是废纸,真家伙还得靠自己掏出来。 大殿上已经站满了人,文武百官分列两班,个个脖子绷得比枪杆还直,眼珠子却偷偷往殿门口瞟。谁都知道今天要砍脑袋,但没人敢先喘大气。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像刷了层灰墙,眼神却亮得吓人。他没说话,只抬了抬手,内侍立马会意,扯着嗓子喊:“带犯人——!” 话音刚落,铁链拖地的声音“哗啦啦”响进来。两个披甲侍卫架着一个穿亲王蟒袍的男人,五花大绑跟粽子似的。正是燕王萧元朗。他头发散了半边,脸上没了往日那副“仁厚宗室”的假笑,取而代之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狠劲。 再后面,是个黑袍老者,双手戴镣,步子沉稳得不像囚徒。前朝遗族首领,面无表情,眼角都没抖一下。 “跪!”侍卫一声吼,膝盖猛压下去。燕王身子一歪,差点栽倒,硬是咬牙撑住没全趴下。那老家伙更绝,干脆站着不动,任由侍卫推搡也不弯腰。 萧景珩站在文官队列最前头,手里折扇轻轻一抖,“啪”地展开,慢悠悠扇了两下。 “哟,还挺有骨气。”他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满殿都听见。 皇帝冷冷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燕王脸上:“你封地三州,赐田万亩,朕待你不薄。可你竟勾结逆党,私调神策营兵马、截断边关粮道、伪造军令、通敌卖国……桩桩件件,可有冤枉?” 燕王猛地抬头,眼眶发红:“陛下!我是您亲弟弟!当年您登基时,是我带兵守住宫门,替您挡了三波刺客!如今就因有人诬陷,您就要杀我?” 底下一阵骚动。 有人开始低头搓手,有人悄悄交换眼神——血脉亲情啊,这要是心软了,事儿还真不好说。 萧景珩冷笑一声,往前跨了一步。 “陛下。”他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地,“他要是真忠心,咋不把当年护驾的功劳写在军报里?反倒偷偷改了兵部调令,让边军‘误入’敌境?又为啥前天夜里,他的心腹校尉带着火药逃出城,结果半路被灭口?”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甩在御前案上:“这是边将画押的供词,这是伪造军令用的印鉴残片,这是他和前朝余孽往来的密信——收件人写的是‘旧主’,寄件人署名‘新臣’。感情您二位还准备搞个联合政府?一人一半江山?”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燕王脸都绿了:“胡说!那是栽赃!是构陷!” “哦?”萧景珩歪头,“那你解释解释,为啥你府里的暗账本上写着‘三月十五,事成之后,分银百万两,割让幽云十六州’?这‘事成’是成啥?过年吗?” “你——!”燕王瞪着他,手指发抖,“你一个纨绔世子,懂什么朝政大事!不过是借机上位,想踩着我往上爬!” “哎哟喂。”萧景珩一拍大腿,“终于说实话了?原来您一直觉得我是废物啊?那您倒是算算,废物是怎么把您的密道、暗账、联络点全扒出来的?是不是我装疯卖傻太成功,让您以为天下人都傻?”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官员差点笑出声,赶紧捂嘴低头。 皇帝盯着燕王,眼神越来越冷:“你说他是构陷……那你可敢对着祖宗牌位立血誓,说自己清白?” 燕王张了张嘴,没吭声。 他知道,这一誓要是立了,回头查出来半点问题,那就是欺君之罪,连祖坟都得刨了。 沉默,就是最好的认罪书。 皇帝缓缓起身,手扶玉圭,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燕王萧元朗,勾结逆党,图谋不轨,剥除王爵,押入天牢,候刑部拟罪,明正典刑!” “轰”地一声,仿佛雷劈在屋顶。 燕王整个人晃了晃,双膝一软,“咚”地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我不服……我不服……我是宗室嫡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陛下!看在母亲份上……看在咱们小时候一起读书的情分上……” 他说着说着,眼泪真流下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个受气小媳妇。 可没人搭理他。 皇帝闭上眼,挥了挥手。 侍卫立刻上前,铁链一拽,直接把他往外拖。那哭嚎声越拉越远,最后只剩“我不服”三个字在殿外回荡。 前朝遗族首领被押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萧景珩一眼。 “今日杀我一人,明日自有万人继起。”他声音沙哑,“你们赢不了的。” 萧景珩慢悠悠合上折扇,走到他面前,俩人面对面站着,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铁锈味。 “三十年了。”萧景珩咧嘴一笑,“你们等了三十年,就等来这么个脑子进水的藩王?他自己都想当皇帝,哪管你复不复国?你俩合作,纯属‘双向奔赴,共赴黄泉’。”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要复仇可以,下次找个靠谱点的队友。不然——来多少,灭多少。” 老者瞳孔一缩,终于露出一丝惊怒。 可下一秒,他就被侍卫粗暴地拽了出去,铁链哗啦作响,背影消失在殿外长阶尽头。 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低着头,谁也不敢乱动。刚才那一幕,就像一场梦——一个平日逗鸡斗狗的纨绔,站在金殿中央,三言两语就把一位手握重兵的亲王送进了天牢。 萧景珩转身,折扇轻点掌心,一步步走回原位。 没人敢拦他,也没人敢看他。 阿箬站在殿外廊下,踮脚扒着门缝偷看,见燕王被拖走,忍不住咧嘴一笑,小声嘀咕:“这就完了?我还以为得多演几集呢。” 她正想溜进去找萧景珩,却被守门太监伸手拦住:“姑娘,朝议未散,外人不得入内。” “我不是外人!”阿箬急了,“我是他……他是我……我们……” 太监一脸高深莫测:“您是他什么人,咱不知道。但咱知道,现在整个朝廷都知道他是谁了。” 阿箬撇撇嘴,只好退到侧门角落蹲着,掏出块糖饼啃起来,一边嚼一边嘟囔:“神气啥,不就是装纨绔装得比较像嘛……” 殿内。 皇帝坐回龙椅,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 “南陵世子……不,镇国侯。”他顿了顿,“这些年,委屈你了。” 萧景珩拱手行礼,语气平淡:“臣不敢当。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你早可揭发燕王,为何隐忍至今?” “因为证据不够。”他坦然道,“我怕一动手,他狗急跳墙,牵连百姓。也怕有人趁机搅浑水,让真正想乱的人得了利。所以得等,等到他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再一锅端。” 皇帝久久不语,最后轻叹一声:“幸好有你。”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皇上亲口说“幸好有你”,意思很明白——这人,以后不是普通侯爷了。 萧景珩没得意,也没谦虚,只轻轻合上折扇,发出“咔”地一声脆响。 像是一记休止符。 外面的日头已经爬上屋脊,照在金瓦上闪得刺眼。一只麻雀扑棱棱飞过,落在殿角鸱吻上,歪头瞅了瞅底下肃穆的人群,又“噌”地飞走了。 萧景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文官在他左侧,武将在他右侧,皇帝在他上方。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却只望着御座方向,眼神平静,像在等下一盘棋开局。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传令兵冲进大殿,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启禀陛下!东宫……东宫刚刚传出消息,太子殿下突发高热,已请太医入诊,恐难视事……” 第138章:朝堂格局,悄然变化 第138章:朝堂格局,悄然变化 传令兵那一嗓子还在大殿里回荡,萧景珩已经把折扇塞回袖子,像收一件不值钱的破蒲扇。他没看谁一眼,也没多说半个字,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动作不大,可落在不少人眼里,跟炸雷似的。 以前这位爷进宫,那叫一个“风过留痕”——不是踢翻宫女托盘,就是顺走太监帽子,走路带晃,笑得欠揍。今儿倒好,安静得像个刚抄完经的和尚,背影挺直,步伐稳得像是踩着鼓点。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谁也不敢抢先。有人低头快走,有人故意放慢脚步,眼神却全往前面那个玄色锦袍的身影上瞟。有几位原本站在燕王那边的中层官员,互相使了个眼色,借着整理腰带的工夫,悄悄凑到了丹墀边。 “镇国侯留步。”一人拱手,声音压得低,“近日风寒甚烈,望多保重。” 这话听着像关心天气,其实是在探路——你萧景珩现在是红人了,咱们过去是燕王的人,能不能留条活路? 萧景珩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只嘴角一翘:“诸位也当慎行,莫教寒气入骨。”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可味儿十足。 “慎行”是提醒别乱来,“寒气入骨”更是明示: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也清楚你们干过啥,别逼我动手。 但又没直接拒人千里,留了条缝——只要你别作死,日子还能过。 几个官员脸色微变,互相看了一眼,没再开口。 其中一人袖子里的手捏紧了——他昨夜才烧了一堆账本,差点连觉都没睡踏实。 萧景珩走出金殿台阶,日头正好照在脸上。他眯了下眼,抬手遮了遮光,随口问身边亲卫:“阿箬呢?” “回爷,刚才在偏门那儿啃糖饼,被守门太监轰走了。” “呵。”他笑了一声,“这丫头,以为自己是钦差大臣?” 话虽这么说,还是让亲卫去太医院打听太子病情。他自己则拐进宫道旁的值房,寻了张椅子坐下,顺手从桌上抽了本《农政辑要》翻着打发时间。 这书是他故意拿的——越无聊越好。 别人看见他在看种地的书,只会觉得这家伙装深沉装过头了,根本不懂朝局。 可实际上,他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外头每一阵脚步声、每一句低语。 毕竟,真正的权力游戏,从来不在金殿上吵吵嚷嚷,而在这些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换牌。 --- 与此同时,东宫偏殿。 铜炉里燃着安神香,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出。太子靠在软榻上,脸色比纸还白,额角一层冷汗,手里攥着一份奏折,指节发青。 内侍低声禀报:“……燕王已被押入天牢,前朝余孽首领当场伏法。陛下亲口说了‘幸好有你’,满殿文武都听见了。” 太子没吭声,只喉咙动了动,像是咽下了什么苦药。 他当然知道“你”指的是谁。 那个整天逗猫遛狗、在酒楼赌骰子输光裤子的南陵世子,十年前救过他一次,当时他还笑这人蠢,为了二十两银子敢跟禁军校尉对骂。 谁能想到,这人装疯卖傻整整十年,愣是把自己从京城第一废物,变成了能左右朝局的狠角色? 更可怕的是——他不动声色,就把一个手握三州兵马的亲王,按在地上摩擦,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装了十年的疯子……”太子喃喃道,“如今站到了朕的头顶上?” 他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 可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前他以为皇位之争,只是他和燕王之间的拉锯战。 现在看来,棋盘早就换了人。 而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看戏的“傻子”,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他缓缓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刚才传令兵跪地通报的画面——“太子突发高热,恐难视事”。 这是他自己授意的。 他知道今天必有一场风暴,所以他选择“病”了。 躲,是最安全的。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 躲,真的能躲过去吗? 如果皇帝真动了易储的心思……如果那位“镇国侯”并不满足于权臣之位…… 他猛地睁开眼,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不行,不能乱。 他还活着,还是太子。 只要一口气在,这位置就轮不到别人。 可这份底气,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虚。 --- 宫道另一头,值房门口。 一位穿着六品文官服的老臣踱步过来,见门开着,探头一看,正撞上萧景珩抬头。 两人对视一秒,老臣赶紧拱手:“下官见过镇国侯。” “哟,李大人?”萧景珩合上书,“您这会儿不去写弹劾稿,跑这儿来吹风?” 李大人脸一僵。 他是出了名的“墙头草”,燕王得势时跟着喊“千岁”,太子得宠时又写诗赞“仁德储君”。现在两边塌了,他急着找新靠山。 “哪里哪里,下官是来递份屯田策的。”他赔笑,“听闻侯爷重视民生,特来请教。” 萧景珩挑眉:“哦?那你先说说,去年北境旱灾,户部拨款三百万两,最后到百姓手里的,是多少?” 李大人一愣:“这……具体数目,下官尚不清楚。” “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两。”萧景珩淡淡道,“剩下的,都被中间那几层皮扒了。你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屯田?” 李大人额头冒汗,讪讪退后两步:“是是是,下官浅薄了。” “不过嘛——”萧景珩忽然一笑,“你能来找我,说明脑子还没坏透。回去把这几年经手的折子理一理,哪笔进了私囊,哪笔走了空账,写个清单。三天后,放在我府门口石狮子嘴里。” 李大人脸色刷白:“这……这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萧景珩歪头,“那你去刑部门口自首也行,看你是想坐堂写供状,还是坐着喝茶聊闲天。” 李大人腿一软,差点跪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景珩望着他背影,冷笑一声:“这种人,比燕王还恶心。一个敢造*反,一个吃人不吐骨头。” 他正要继续翻书,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是两位五品给事中,一左一右走来,远远就拱手:“侯爷好雅兴,看起农书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萧景珩抬眼,“二位不会也是来请教屯田的吧?” “不敢。”左边那位笑道,“我们是来送礼的。” “哦?”萧景珩眉毛一扬,“送什么?黄金?美人?还是你们家祖传的清廉牌坊?” 右边那位连忙摆手:“是两份名单。” “嗯?” “一份是燕王府暗通外官的联络人,另一份……是我们这些年弹劾被压下的奏章副本。” 萧景珩终于坐直了身子。 他没接名单,只盯着二人:“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收?” “因为您没杀燕王。”左边那人低声道,“您留他一命,就是要撬开他的嘴,牵出更多人。您要的不是一个人死,是一群人低头。” 萧景珩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放桌上吧。” 两人如蒙大赦,放下名单就走,连头都不敢回。 萧景珩拿起那份奏章副本,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查燕王私贩盐引,涉案白银逾百万,主审官受贿封案——吏部尚书赵某。” 他嘴角一勾:“老狐狸们,终于开始交投名状了。” 这时,亲卫回来禀报:“太医院说,太子高热不退,已请了三位御医会诊,暂时无法上朝。” 萧景珩点点头,没说话。 但他心里清楚: 太子这一“病”,病得恰到好处。 既避开了今日朝议的风波,又留下了“体弱难支”的印象。 可他也知道,这场病,治不好朝局的病。 燕王倒了,权力真空出来了。 皇帝年迈,太子无势,藩王噤声,百官观望。 而他萧景珩,就像一块突然冒出来的礁石,硬生生截住了所有暗流。 有人想攀附,有人想试探,有人想借他上位,也有人已经在背后磨刀。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文华殿的方向。 那里,是太子常去读书的地方。 此刻,殿门紧闭,檐角铜铃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忽然问亲卫:“阿箬后来去哪儿了?” “回爷,她溜进膳房,偷了半只烧鸡,正躲在御花园假山后面啃呢。” 萧景珩笑了:“这丫头,属耗子的吧?” 他顿了顿,又道:“让她别乱跑,今晚可能有事。” 亲卫领命而去。 萧景珩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着窗框,一下,一下,像在数心跳。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从来不是当着所有人面砍下一颗脑袋。 而是—— 有人悄悄递来一张名单,有人深夜送来一封密信,有人假装偶遇,有人假装忠心。 而你,必须在笑嘻嘻的寒暄里,分清谁是鱼饵,谁是钩。 他转身拿起那本《农政辑要》,往桌上一放。 书页翻动间,夹着的一张小纸条飘了出来,上面写着三个字: “东宫急。” 第139章:世子感恩,情谊加深 第139章:世子感恩,情谊加深 萧景珩从宫里出来时,天还没黑透,晚风一吹,袍角翻得像只扑棱翅膀的鸟。他没坐轿,也没骑马,背着手一路晃回南陵侯府,走得不紧不慢,仿佛刚从茶楼听了一场评书,顺道回家吃饭。 可谁都知道,今天这顿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府门口早堆了一堆贺礼,绸缎、玉器、字画堆得跟小山似的,门房小厮都快记不住是谁送的了。萧景珩眼皮都没抬,直接绕到后园,一问亲卫:“人呢?” “还在假山后面,啃完烧鸡又偷了半碟桂花糕,被厨房婆子追着打,刚躲进凉亭。” 萧景珩嘴角一抽:“这丫头,属野猫的吧?” 话是这么说,脚底下却走得更快了。 转过月洞门,果真看见阿箬歪在凉亭石凳上,一手捏块糕点,一手拿帕子擦手,脸上油光锃亮,衣襟上还沾着草叶子和鸡皮屑。见他来了,立马咧嘴一笑:“哟,大功臣回府啦?要不要我给您唱段《十叩首》助助兴?” 萧景珩没理她,只冲身后摆摆手:“撤了。” 两个小厮立刻上前,麻利地收走残食,连盘带渣全拎走,只留下两盏清茶,白雾袅袅。 阿箬瞪眼:“哎?我还没吃完呢!那碟桂花糕可是我拿三句‘爷您真英明’换来的!” “换来的你也得咽下去。”萧景珩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不然待会儿说正事,满嘴甜腻,听着像拍马屁。” “说正事?”阿箬眯眼,“你不会又要我背《大胤律例》应付御史吧?上次我念‘不得私藏兵器’,差点把扫帚当成凶器交上去。” 萧景珩笑了一声,端起茶吹了口:“我不是要你背书。” 他顿了顿,看着她:“你小时候挨饿,最久几天?” 阿箬一愣,筷子停在半空:“七天。怎么了?” “嗯。”萧景珩点头,“那你应该知道,一个人被全天下指着鼻子骂叛徒,比饿肚子更难熬。” 阿箬手一抖,差点把茶泼了。 “那天在密道,我没把握你能回来。”他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空气里,“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包括皇帝。只有你,拎着个冒烟的陶罐,满脸灰地撞进来,第一句话是——‘世子,我给你抢了证据’。” 他抬头看她:“你说,我该不该谢你?” 阿箬张了张嘴,又合上,最后低头抠茶杯沿:“我答应过你的……你救我一命,我就帮你一次。” “一次?”萧景珩笑了,“从老君庙到断桥,从密室到养心殿,哪件事是你‘帮一次’就甩手走人的?你骗过守卫、偷过药箱、钻过下水道,还敢当着皇帝面拆燕王的台——这叫‘帮一次’?” 阿箬脸微微发烫,嘟囔:“那也不用搞得这么严肃……我又不是什么忠臣义士,就是个讨饭的丫头。” “所以我才更要谢你。”萧景珩忽然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铜牌,往她手里一塞,“拿着。” 阿箬低头一看,铜牌上刻着“南陵王府·通行无阻”六个小字,背面还有火漆印。 “这是……” “不是赏赐。”他打断她,“是信任。以后这府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通报,不必请示,连厨房灶上的鸭腿都能顺走两只。” 阿箬握着铜牌,指尖有点发颤:“你干嘛突然给我这个?我又没要升职加薪。” “因为我怕你哪天突然跑了。”他语气轻飘飘的,“万一哪天你说‘世子,我找到亲爹了,告辞’,然后拎包走人,我上哪儿再找一个敢踹我腿、敢骂我装逼、还能把火药罐当礼物送的人?” 阿箬噗嗤笑出声:“你还怕我跑?你不是说我属耗子的吗?耗子搬家还得先啃个洞呢。” “所以别把自己当丫鬟。”萧景珩坐回椅子,折扇轻敲掌心,“别人看我是纨绔,是疯子,是赌钱输裤子的败家子,可你知道我在等什么。这世上,只有你能懂我的疯。” 他望向远处府门,暮色渐沉,灯笼一盏盏亮起。 “将来风浪更大,我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影子,我要一个敢掀桌子的人——比如你。” 阿箬没说话,低着头,手指摩挲着铜牌边缘,眼眶有点发红。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咧嘴一笑:“那您可得准备好挨骂。” “随时奉陪。”萧景珩也笑,“反正我脸皮厚,骂不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凉亭外,晚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檐角铜铃轻晃,像是应和着某种无声的约定。 阿箬捧着茶,终于不再闪躲目光,眼神亮得像星子落进碗里。 “其实那天……”她忽然开口,“我不是非得回去。我知道危险,也知道可能死在半路。但我还是回来了。” 她顿了顿:“因为我也信你。” 萧景珩一怔。 “你说你会改天换地。”她歪头看他,“那我总得活着看到那一天吧?不然多亏。”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轻弹了下她脑门:“傻丫头。” “诶!”阿箬捂头,“说好不打头的!打头长不高!” “那你现在多高?一米六?” “一米六二!差两厘米也是两厘米!” “行行行,未来皇后娘娘,高矮胖瘦我都认。”萧景珩笑着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你偷厨房东西这事,得治。” “啊?我都立功了还要挨罚?” “功是功,过是过。”他板起脸,“从明天起,厨房归你管,但不准偷吃。违者——罚抄《女则》三百遍。” “你狠!”阿箬跳起来,“那我宁可去蹲大牢!” “大牢可没烧鸡。”萧景珩悠悠喝茶,“而且牢饭,据说豆腐馊得能孵出蘑菇。” 阿箬翻白眼:“你就欺负我爱吃。” “不然呢?”他挑眉,“难道让你反过来管我?” “哼,等哪天你犯蠢,我看热闹还不行?” “欢迎。”他坦然,“只要你敢。” 两人斗嘴间,夜色彻底落下,凉亭四周灯火通明。远处传来巡更声,梆子敲了两下,悠长而平静。 可就在这片安宁里,萧景珩的手指忽然在茶杯边缘轻轻一扣,像是察觉了什么。 阿箬注意到他的动作,压低声音:“怎么了?” 萧景珩没答,只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府门外那条幽深的巷子。 巷口,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尾巴一甩,消失在夜色中。 第140章:新的危机,悄然酝酿 第140章:新的危机,悄然酝酿 萧景珩的手指还停在茶杯边,目光却已钉死在巷口那堵青砖墙上。方才那只黑猫跃上墙头的姿势太顺了,像早踩过千百遍,尾巴甩得干脆利落,一点不带犹豫。 阿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巷子空荡荡的,连片落叶都没翻动。 “你瞅啥呢?”她把最后一口茶喝完,杯子往石桌上一搁,“难不成那猫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萧景珩没笑,反而把折扇从左手换到右手,轻轻一磕。 咔。 声音不大,但在夜里格外清脆。 “今天早朝,有三个老头一块儿跪下来奏事。”他慢悠悠开口,“一个是礼部老尚书,二十年没主动说过话;一个是工部那个‘铁膝盖’,专会装病躲差事;还有一个是户部右侍郎,平日见我都绕着走。” 阿箬眉毛一挑:“仨老头凑一块儿,莫不是要组个老年唱诗班?” “他们联名请旨,说要整顿宗室俸禄。”萧景珩眯起眼,“理由冠冕堂皇——国库吃紧,藩王奢靡,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阿箬嗤笑一声:“这话说得,好像你天天山珍海味似的。你府里厨房开火都按两算油盐,上回我偷只鸡腿还得写检讨。” “问题不在钱。”萧景珩摇头,“而在‘联名’二字。这三人三十年没同过一次朝议,今儿倒好,站得整整齐齐,跟排练过似的。” 阿箬脸上的嬉笑一点点收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 在京城混了这么久,早就摸清了官场的门道——真正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枪,而是那些悄无声息的联手。就像饿极了的野狗,不会冲你狂吠,只会默默围上来,等你发现时,已经咬住了喉咙。 “你是说……有人在拉队伍?”她压低声音。 “队伍早就拉好了。”萧景珩冷笑,“只是现在才肯露个影子。” 凉亭外风一扫,灯笼晃了两下。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哎,你说这事儿邪不邪门——我今天去西市买酱菜,看见几个生面孔在咱们府外溜达。穿得跟寻常百姓似的,可走路步子齐得跟 marching——呃,就跟军训队列一样。” 她赶紧补一句:“反正就是特别整齐。” 萧景珩眼神一凝:“几个人?” “四个。其中一个袖口蹭破了,露出半截花臂。”阿箬比划着,“图案弯弯曲曲的,像字又不像字,我小时候在西北逃荒时见过类似的东西,说是某个地下帮派的记号,专干人牙子和私盐买卖。” “古篆形?”萧景珩问。 “对!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他合上折扇,指尖摩挲着扇骨,“但我猜,这帮人不是来买酱菜的。” 阿箬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那种熟悉的、危机逼近的感觉又来了——就像上次在老君庙地窖闻到火药味前的那一瞬。 她盯着萧景珩:“所以现在是朝里有人想削你,江湖上还有人盯你?双线任务开启?” “副本刚加载。”萧景珩轻哼,“奖励还没出,怪先刷出来了。” 两人沉默片刻。 远处传来更鼓声,二更天了。 府里其他地方还在热闹着。下人们搬礼、清点、贴封条,有说有笑,仿佛这场胜利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在这座凉亭里,空气早已变了味道。 阿箬忽然问:“你说……皇帝信你吗?” “信一半。”萧景珩坦然,“另一半,他信的是局势。只要我还对他有用,他就不会动我。可一旦我成了麻烦,或者有人能替我解决麻烦——”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阿箬撇嘴:“所以说白忙活一场?刚打趴一个燕王,立马又冒出来一群‘守旧派大魔王’?” “这才是正常操作。”萧景珩耸肩,“你以为权谋剧是单机游戏?通关一个BOSS就天下太平?现实是多人在线PVP,刚升到三十级,发现满地图都是八十级老六蹲草丛。” 阿箬听得直乐:“那你岂不是成了新手村唯一扛伤的坦克?” “我现在是T兼DPS还带辅助。”萧景珩一本正经,“问题是队友全是演员。” 阿箬笑完,脸色又沉下来:“可这次不一样。燕王那是明着干,大家都知道谁在使坏。现在这些人藏在暗处,搞不好哪天你就被‘合理建议’给办了。” “所以我得提前布防。”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凉亭栏杆边,望着那条幽深巷口。 月光斜洒,砖缝间似有一星微光闪过,像是金属反光,又像露珠折射。 他不动声色,转身看着阿箬,语气忽然轻松:“明天厨房新菜谱,先报你过目。” 阿箬一愣。 随即瞳孔地震。 这是暗语。 当年他们在断桥密室定下的接头暗号——“新菜谱”代表启动全部暗线,“过目”意味着接管情报网。 她眨眨眼:“烧鸡照炖?” “炖。”他点头。 “加一味防风?” “加。”他嘴角微扬。 防风,不止是药材,也是他们之间约定的预警级别代号。一级是“葱姜”,二级是“八角”,三级是“防风”——意味着外部威胁已具备实质性行动能力,全员进入戒备状态。 阿箬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茶杯挪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回应暗号。 两人相视一眼,都没笑。 灯火映在脸上,暖光灼灼,可眼神冷得像冰。 萧景珩转身离开凉亭,袍角拂过石阶,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阿箬坐在原地没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才缓缓低头,从袖中摸出一块铜牌。 “南陵王府·通行无阻”。 她用拇指蹭了蹭边缘,起身回屋。 推门进屋后第一件事,不是点灯,而是反手锁门。 接着她掀开床板一角,取出一把磨得发亮的小匕首,塞进枕头底下。又把铜牌挂在床头钉子上,让它正对着窗户。 做完这些,她坐到桌前,吹灭蜡烛。 窗外夜色浓重,府墙之外,几点幽光若隐若现,如同星辰低垂,窥视人间。 书房内,烛火未熄。 萧景珩坐在案前,提笔蘸墨,似要写信。 可纸上只有一个字,反复描摹,笔画层层叠叠,几乎要把纸戳破。 守。 不是攻,不是杀,不是谋。 是守。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从来不在喧嚣之后,而在寂静之中酝酿。 当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时,总有人在暗处按下重启键。 而这一次,敌人不再拿着刀,而是举着规矩、打着大义、披着忠良的皮,一步步收网。 他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一片树叶悄然飘落,砸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眼皮都没眨。 第141章:世子坚定,迎难而上 第141章:世子坚定,迎难而上 萧景珩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天边刚泛起一层灰白,像是谁把墨汁兑了水,稀稀拉拉泼在夜幕上。他没回头,身后那盏油灯还亮着,案上的“守”字被风吹得微微颤了下纸角。 廊下石阶上,阿箬还在那儿。 她没回屋,也没点灯,就坐在凉亭边上,手里攥着那块铜牌,指节都泛了白。夜风把她额前几缕碎发吹得乱晃,像小旗子似的。 “还没睡?”萧景珩走近,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够她听见。 阿箬抬头,眼神有点飘,又很快落回来:“我在想,咱们之前干掉燕王,是不是就像打游戏打了个小怪?结果一推门,发现后面站着一群满级BOSS,装备全紫的。” 萧景珩轻笑一声,没接话,顺着她视线抬头看了眼天。 月亮快没了,只剩一道弯影,像被人啃了一口的银月饼。 “看不清才更要动。”他忽然说,“你不动,人家可不会因为你‘身份不明’就暂停攻击。站着不动的人,才会被暗处的箭射穿。” 阿箬眨眨眼:“所以你是要反手一个大招?” “不是大招。”他摇头,“是布阵。先撒网,再听风。敌人藏得深,咱们就得比他们更会藏。” 她盯着他:“可这次连对手长啥样都不知道,怎么打?” “谁说我们要打了?”萧景珩嘴角一扬,“咱不打,咱布局。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阿箬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当钓鱼佬?” “钓的还是群自以为是的鱼。”他点头,“他们觉得我们刚赢一场,肯定松懈,这时候动手,最安全。可他们忘了——真正的狠人,赢了之后第一件事,是检查刀有没有卷刃。” 阿箬噗嗤笑出声:“那你这刀现在咋样?卷不卷?” “锋利得很。”他抬手拍了拍腰间佩剑,“就等哪条鱼嘴欠,上来咬一口。” 两人沉默了一瞬。 远处传来鸡鸣,一声,两声,像是在催命。 阿箬低头看着手里的铜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南陵王府·通行无阻”。这八个字刻得不算深,但握久了,硌得掌心发烫。 “你真信我能帮你?”她忽然问。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萧景珩反问,“整个京城,敢跟我一块儿钻地洞、闻火药味、踩着尸体爬出来的,就你一个。别人看见我疯,躲都来不及。只有你,还会问我‘要不要加辣’。” 阿箬笑骂:“那是我说书听得多了,以为你在炒菜!” “可你不也每次都配合?”他挑眉,“我说炖鸡,你就真去厨房偷鸡;我说加防风,你就真把药罐子揣怀里。换个人早跑了。” 她不笑了,眼神一点点沉下来:“可这次不一样。燕王是明着来,大家都知道他是反派。现在这些人呢?一个个穿得跟忠臣孝子似的,说话还带引经据典,搞不好明天就给我颁个‘最佳助手奖’,然后背后捅我一刀。” “那就让他们颁。”萧景珩语气平静,“领奖的时候,顺便记下谁笑得最假。笑得越灿烂,心思越脏。” 阿箬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把铜牌往腰带上一塞:“行吧,既然你要玩大的,那我也不能掉链子。你说咋办,我就咋跟。” 萧景珩看着她,半晌,才低声开口:“烧鸡照炖?” 她眼皮都没眨:“炖。” “加一味防风?” “加。” 话音落,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不是因为危机解除了,而是因为他们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没有退缩,没有犹豫,也没有谁问“能不能不干”。 这就是默契。 萧景珩转身走向院中,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昨夜那个写“守”字的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眼里有火,心里有谱。 阿箬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声:“喂。” 他停下,没回头。 “你说……咱们要是输了呢?” 萧景珩顿了顿,肩膀微动。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竟带着笑:“输?那不更好?大不了回西北种地去。你放羊,我赶牛,闲了还能编俩草蚱蜢斗着玩。” “那你可得编个厉害点的。”阿箬咧嘴,“别到时候我的蚱蜢把你那只掀翻了。” “不可能。”他傲得离谱,“我可是现代穿越者,懂科学养殖、生态循环、互联网营销。我要是种地,三年内让你吃上反季节西瓜。” “那你种吧。”阿箬翻白眼,“等你西瓜熟了,我都成老太婆了。” “那我就叫它‘阿箬一号’。”他一本正经,“写进《农政辑要》续篇,流芳百世。” 阿箬笑得直拍桌子:“你可闭嘴吧!” 笑声在清晨的院子里荡开,惊飞了几只麻雀。 萧景珩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他知道,这一关不会容易。敌人不再是拎刀砍人的莽夫,而是拿着圣旨、念着仁义、披着道德外衣的“好人”。他们不会明着来,只会一点点侵蚀、渗透、瓦解。 可他也知道,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他就没真正输过。 阿箬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忽然正色:“接下来咋安排?” “你先回屋准备。”他说,“把能用的线都理一遍,旧人重新联络,新人重点筛查。特别是西市那一带,盯死那些新面孔。” “明白。”她点头,“你也别光指挥,小心自己后院起火。” “放心。”他拍拍胸口,“我这儿戒备森严,连只蚊子进来都得登记身份证。” 阿箬作势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厨房今早真炖鸡了,你要不要来一碗?压压惊。” “来。”他笑,“记得多放花椒,驱邪。” 她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月洞门。 萧景珩独自站在庭院中央,晨光一点点爬上屋檐,照在他肩头。 他没动,也没再看天。 只是抬起手,轻轻捏了捏袖口——那里缝着一根极细的银丝线,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唯一遗物,如今已磨得发亮。 风吹过,院中树叶沙沙响。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地面: “来吧,我等着你们出手。” 与此同时,阿箬回到屋里,反手锁门。 她没点灯,径直走到床边,掀开床板,取出一本薄册子,封皮写着《杂货记账》四个字,看着像商贩用的流水本。 她翻开第一页,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 **新局始,风起。** 笔尖一顿,墨迹未干。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屋檐,歪头看了眼窗缝,扑棱棱飞走了。 阿箬合上册子,塞进怀里,顺手摸了摸枕头下的匕首。 刀刃冰凉,但她握得很稳。 第142章:情报收集,困难重重 第142章:情报收集,困难重重 天刚亮透,南陵王府的偏厅里已经没了人影。阿箬前脚刚走,后脚就把那本《杂货记账》拍在了桌上,翻开就划拉起来。昨夜萧景珩说“盯死西市新面孔”,她可没当耳旁风。这会儿正一根根勾着过去认识的丫头小厮名字,嘴里还念念有词:“李家扫地的翠娥——不行,上个月嫁人了;王家厨房烧火的二愣子——倒是个话篓子,可现在被发配去守祠堂,见不着主子……” 她越看越愁,笔尖一歪,在纸上戳出个小洞。 “合着我混江湖靠的是脸皮厚,进权贵圈得靠投胎?”她嘀咕一句,啪地合上册子,拎起早就备好的绣线篮子,麻溜换了身粗布裙,“行吧,脸皮不够,演技来凑。” 西市绸缎庄一大早便挤满了贵妇小姐,阿箬缩在角落,一边吆喝“上等苏绣线,红蓝绿紫样样全”,一边眼观六路。她盯的是礼部尚书府的三夫人,据说这位最能嚼舌根,前阵子还在牌桌上漏过一句“老几位要联名参人”。 可她刚凑近人家裙角,还没开口,管事婆子就跟闻到臭味的狗似的冲过来:“哪儿来的野丫头?口音听着不像京片子!” 阿箬立马换上一副怯生生的脸:“姨娘明鉴,我是通州来的,爹娘早亡,靠卖点针线糊口……” “通州?”婆子冷笑,“通州人说话带拐弯儿,你这调子平得像条直道跑马,哄鬼呢!”话音未落,一把将她连人带篮子推出门外,“再敢装可怜,撕了你这身衣裳!” 阿箬踉跄几步,差点摔个狗啃泥。她站稳了拍拍灰,低头瞅了眼篮子里被压歪的线团,咬牙切齿:“好家伙,查户口都查到口音上了?你们这是防间谍还是防闺蜜?” 她没走远,拐进旁边暗巷,从袖里摸出小刀,在墙上狠狠刻下三个字:**见人不见脸**。 “第一条就卡住。”她嘟囔着,又补了两句,“见信不见印,见动不见踪——合着我今天是来这儿写失败总结的?” 午时刚过,城南废弃药铺外蹲着个穿灰袄的小姑娘,手里捏着半块冷饼,眼睛却死盯着对面破墙缺口。坊间传这儿夜里常有黑衣人碰头,说是前朝余党接头点。阿箬一听就来了劲,心想总不能连赌徒都比细作好找吧? 结果蹲到日头偏西,等来的是一群歪脖子斜眼的泼皮,围着个破包袱分铜板,边分边骂娘:“老子赢了八文,你扣两文茶钱?讲不讲江湖道义!” 阿箬气得差点冲出去踹人:“你们这才真是地下组织吧!” 她转身换地,改去东巷茶棚。刚掀开帘子,就撞上一道目光——一个黑衣男子坐在角落,帽檐压得低,可那眼神跟刀片似的,唰一下刮过她脸。 她心头一紧,嘴快于脑:“……打、打碗豆汁儿!” 话没说完,人已退到门外,脚下拌蒜差点绊倒。等她回头再望,那人已不见踪影。 “完犊子。”阿箬贴着墙根滑坐下来,手心全是汗,“以前混军营,兵油子喝酒吹牛嗓门大,现在这些人走路都没声儿,看人一眼都能吓出嗝来。” 她掏出小刀,又在墙上刻了一遍那三句:“见人不见脸,见信不见印,见动不见踪。”刻完还画了个叉,像是给自己的情报生涯提前送花圈。 太阳落得飞快,阿箬拖着步子回府时,整个人像被抽了筋。路过厨房听见炖鸡香味,她鼻子动了动,最终还是绕去了书房。 萧景珩正在翻卷宗,头也没抬:“回来了?” 她嗯了一声,把绣线篮往墙角一扔,动作轻飘飘的,像怕惊醒什么。 “有收获?”他问。 阿箬站在原地,手指绞着衣角,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没有……一点影子都摸不着。” 萧景珩这才抬头。她垂着眼,头发乱了几缕贴在颊边,脸上沾了点灰,嘴唇干得起皮。这不是累出来的模样,是挫败熬的。 他放下笔,语气没波澜:“他们越是藏得深,越说明心里有鬼。” 这话本该提气,可阿箬听了反而更闷。她忽然抬头,声音有点抖:“世子,我是不是……不太行了?” 萧景珩眉梢微动。 “以前在军营能混进去,是因为兵油子粗心,喝多了还能搂着我叫妹妹;现在这些人呢?一个个裹得像粽子,说话引经据典,笑都不露牙。我连他们明天吃不吃韭菜盒子都打听不出来,更别说谁在背后捅刀子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有点红,但硬是没让泪掉下来。 萧景珩沉默片刻,起身走到桌边,提起暖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过去:“喝口热的。” 阿箬接过,杯子烫手,她却攥得死紧。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忽然说,“你说你是算命的,给我测了个‘大富大贵’。” 阿箬一愣。 “那时候你连鞋底都裂了,饭都没吃饱,可一张嘴就是帝王之相,龙虎格局。”他靠着案边,嘴角略略一扬,“我说不信,你当场就说我印堂发暗,七日内必遭血光——结果第二天我就被人追杀掉河里了。” 阿箬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憋住。 “你现在也别熄了。”他说,“灯芯歪了,扶正就是。真灭了,我才该愁。” 阿箬低头看着茶水里晃的影子,轻轻吹了口气。热气扑在脸上,有点痒。 她小声说:“我不是怕自己不行,我是怕……拖你后腿。” “你要是拖后腿,”萧景珩哼了声,“那我之前那些独木桥都是踩着云彩过的?地洞是你先发现的,火药是你认出来的,连燕王私库的钥匙孔,都是你拿泥巴拓的。你说你不行,那谁行?” 阿箬终于咧了下嘴:“那你咋不早让我当军师,非得让我偷鸡?” “偷鸡也是战术。”他一本正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不偷鸡,我们哪来的蛋白质维持智商在线?” 这话说得她噗嗤笑出声,眼角湿乎乎的,总算有了点活气。 她捧着茶杯坐到书案对面,脚踝微微发酸,脑子里却开始转:“守旧派那边是铁桶一块,嘴巴严得像被浆糊封过;江湖那头又神出鬼没,连个固定窝都没有……咱们是不是得换个路子?” 萧景珩没接话,只看着她。 “你说他们这么藏,是不是怕咱们顺藤摸瓜?”她皱眉,“可藤在哪?总不能满京城挨家挨户撬地板吧?” “不急。”他淡淡道,“他们不动,我们就等等。一动,就会露破绽。” 阿箬点点头,可眼神还是沉的。她知道他在安慰她,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把空杯放回桌上,起身说:“我去把旧档再翻一遍,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写着‘今日密会地点:后花园假山洞’呢。” 萧景珩没拦她,只说了句:“别熬太晚。” 她摆摆手,推门出去。 屋内重归安静。萧景珩坐回椅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根银丝线,磨得发亮的地方又多了道细痕。 窗外暮色渐浓,风吹檐角铃铛,响了一声,又一声。 阿箬回到自己暂住的偏厅,翻箱倒柜找出一堆旧纸——有街头听来的闲话记录,有某次宴席上顺来的菜单边角,还有几张不知谁丢的药方残页。她一张张摊开,用炭条在墙上比对时间、地点、人物关联。 忽然,她在一页泛黄的集市布告上停住。 那是三个月前西市巡防更换值守名单的公示,原本没人注意。可她记得,当时有个游方道士在边上念叨:“甲乙丙丁轮得勤,戌亥子丑换得悄。” 她当时以为是胡诌,现在回想,那“戌亥子丑”,不正是深夜换岗的时辰? 她猛地抓起炭笔,在墙上画出一条线,又标出几个点。 手指一顿。 她盯着其中一个名字,瞳孔微缩。 那个负责东巷夜巡的副班头,竟也在另一张药材商送货单上出现过——作为签收人。 她呼吸一滞,正要细看,忽听窗外“啪”一声轻响。 像是瓦片被踩动。 阿箬立刻吹灭灯,翻身抄起枕下匕首,屏息贴墙而立。 院外树影晃了晃,一道黑影掠过墙头,落地无声。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紧刀柄。 下一瞬,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头狠狠一拧。 第143章:计划反转,另辟蹊径 第143章:计划反转,另辟蹊径 油灯芯子爆了个花,阿箬手指一抖,匕首差点脱手。她盯着窗户外头那片黑,心跳像擂鼓,可等了好一会儿,啥动静都没有。连风都停了,墙根下那堆枯叶纹丝不动。 她慢慢松了口气,把刀插回枕下,重新点亮灯。火苗晃了几下,墙上那张她用炭笔画的线索网又亮了起来——东巷副班头、药材签收人、戌亥子丑换岗时间……这几个点被她连成一条歪线,像条爬墙的蛇。 “他们怕咱们顺藤摸瓜?”她低声嘀咕,“那咱就不当瓜农,改行当骗子。”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景珩披着外袍站在门口,头发还有点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他眯着眼打量阿箬:“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搞行为艺术呢?墙上画得跟蜘蛛精织网似的。” 阿箬没理他调侃,反问:“世子,你说我要是变成别人,你还敢认我吗?” 萧景珩一愣,走进来顺手关门。“你不是昨天才偷了厨房三只鸡,今天就想改头换面当郡主?” “我是说正经的。”阿箬拍了下桌子,“现在咱们查不到人,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南陵世子的人’在查。守旧派防咱们,江湖人躲咱们,连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见我都绕道走——我怀疑他以为我要征他的税。” 萧景珩靠在桌边,挑眉:“所以你想干嘛?装失忆,说自己是隔壁王寡妇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是说,”阿箬瞪他一眼,“咱们换个壳子。我不再是你的帮手,你是谁的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觉得我不是我。” 萧景珩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你是想借尸还魂?” “比那高级。”阿箬抓起桌上一张药方残页,“你看这个章,模糊得像狗啃过,但能看出来是‘济安堂’的印。这地方以前是太医院采办点,后来归了个退休御医管,没人敢动。要是我说我是他徒孙,因师门内斗被赶出来,现在想找个靠山翻身呢?” 萧景珩眼睛亮了:“那你就是个有背景、有冤屈、有动机的边缘人物。既不像朝廷耳目,也不像藩王党羽,反而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对!”阿箬一拍大腿,“那些老臣最吃这套——一个落魄小辈想重振师门,顺便替师父申冤。他们一听就来劲,恨不得当场写篇《论当今医政之弊》。” 萧景珩踱到墙前,盯着那张线索网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抹掉一半标记:“之前的路走不通,不是你不行,是方向错了。我们一直在找‘他们在哪’,其实该问的是‘他们怕谁来’。” 阿箬点头:“他们怕朝廷查,怕江湖吞,怕新贵抢地盘。可如果突然冒出一股‘第三方势力’,打着‘反权贵、清门户’的旗号,你说他们会怎么反应?” “要么打压,要么试探。”萧景珩冷笑,“而试探,就会露马脚。” “所以我不能主动打听。”阿箬咧嘴一笑,“我要让他们主动来找我。只要开口,就有破绽。” 萧景珩看着她,难得正色:“你可想好了?一旦开始演,就不能回头。穿帮了,不只是丢脸的问题。” “我又不是第一天骗人。”阿箬耸肩,“小时候在西北逃荒,我靠说我爹是钦差大臣才混进粥棚喝上热汤。那时候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萧景珩忍不住笑:“那你这回的角色设定得立住。身份要真三分、假七分,背景要经得起推敲,还得有点悲情色彩,让人一看就想拉你一把。” “悲情我拿手。”阿箬立刻换上一副苦大仇深脸,“师父含冤而死,师姐夺产改嫁盐商,我流落街头靠捡药渣熬汤度日……说到动情处还能哭两声,保证催泪效果拉满。” “别太浮夸。”萧景珩提醒,“京城这些老狐狸,最讨厌戏精。你要像个‘有点本事但运气不好’的小人物,不卑不亢,话不多但句句戳心。” “懂了。”阿箬坐直,“低调中带着锋芒,委屈里藏着野心,像一根藏在棉袄里的针。” 萧景珩点头:“我会放出风声,说最近有股神秘势力在暗中串联,专门针对新兴权贵。守旧派一听,肯定以为你是他们对手派来的探子,反而会主动接触你,想借你搅浑水。” “到时候我只需要听着,记着,偶尔递句话。”阿箬摩拳擦掌,“真消息不怕藏,就怕有人急着否认。” “记住,别贪功。”萧景珩语气沉下来,“你的任务不是抓人,是引蛇出洞。只要他们开始猜你是谁派来的,游戏就变了规则。” 阿箬眨眨眼:“那您呢?不会真让我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吧?” “我在幕后。”萧景珩嘴角一扬,“你以为我这些年装纨绔是白装的?京城里多少茶楼酒肆、赌坊窑子,都有我的‘熟面孔’。到时候我会安排几个‘江湖朋友’偶然遇见你,给你递点‘内部消息’。” “合着您这是早就有地下人脉网了?”阿箬瞪眼。 “不然你以为我靠什么活到现在?”萧景珩哼了声,“你以为我天天逛青楼是为了看美人?那是情报交换中心好吗!” 阿箬翻白眼:“得,原来您是京城最大野鸳鸯中介。” “重点是,”萧景珩敲了下桌子,“我们要让所有人觉得,这股‘新势力’不是出自朝廷,也不是藩王,更不是江湖帮派——而是由一群被排挤、被忽视的小人物自发组织起来的。” “草根逆袭,热血沸腾。”阿箬嘿嘿笑,“听着就像话本里的桥段。” “越是像话本,越没人怀疑。”萧景珩眼神渐冷,“真实的世界,往往藏在最不像真的故事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阿箬跳起来翻箱倒柜,掏出一套半旧的青布裙:“那我得先捯饬一下形象。不能再穿这身粗布衣,一看就是府里丫鬟冒充的。” “发型也得改。”萧景珩瞥她一眼,“你现在这头毛像被猫抓过,得梳利落点,加个素银簪,显得清贫但有规矩。” “首饰我倒是有。”阿箬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个褪色的银镯子,“这是我娘留下的,一直舍不得戴。” 萧景珩看了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阿箬把镯子攥紧,忽然抬头:“世子,要是这次还是失败呢?” “那就再来一次。”萧景珩语气平淡,“大不了我去西北开牧场,你当我的放羊助理。” “助理还得交社保吧?”阿箬咧嘴。 “包吃包住,年终奖发一只羊。”萧景珩一本正经,“绩效考核标准是:谁能先把狼忽悠瘸了,谁升职。” 阿箬笑出声,眼角有点湿,但她迅速抹了一把脸,挺直腰板:“行,这回我不查人,我当饵。谁咬钩,谁漏底。” 萧景珩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济安堂**。 墨迹未干,阿箬凑过去看,鼻子几乎贴到纸上。 “下一步,”她轻声说,“我去西市药铺蹲点,找那个签收药材的副班头搭话。就说……我是来寻师门旧物的。” 第144章:伪装成功,获取情报 第144章:伪装成功,获取情报 西市的药铺门口,阿箬蹲在石阶上啃了半块冷芝麻饼,顺手把油纸往墙角一塞。她今天换了身青布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了根素银簪,手腕上套着娘留下的那枚褪色银镯——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哪个破落医馆逃出来的学徒。 她拍了拍手,起身掸灰,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劳驾。”她声音不大,带着点西北口音,“您这儿以前可有个姓林的老医师来采办药材?” 柜台后的副班头眼皮都没抬:“没这号人。” 阿箬也不恼,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轻声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她说当年师父救过太医院提点的命,才得了这块地挂牌行医。如今门庭败落,我只想找回一点旧时药方,不至于让祖传医术断在我手里。” 她说到“断在我手里”时嗓音微颤,眼眶红了一圈,但没掉泪——哭得太狠像演戏,含着不落才是真委屈。 副班头终于抬眼打量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腕子上那枚银镯,停了两秒。 “你师父……可是叫林守拙?” 阿箬点头,睫毛轻轻一抖。 对方沉默片刻,低声道:“有些事,不是你现在能碰的。”说完转身就进了后屋,帘子一甩,再没出来。 阿箬站在原地没动,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成了。 这人不但知道林守拙,还怕这个名字被人提起。说明济安堂那段陈年旧账,根本没翻过去,只是被压着。 她转身出门,脚步轻快了几分,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钓更大的鱼。 --- 南街老茶馆,午时刚过。 阿箬坐在靠窗位置,面前一碗清茶冒着热气。她左手无意识地转着茶杯,右手藏在袖子里掐手指——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小时候讨饭怕露馅,总靠这个稳住心跳。 不多时,一个穿灰袍、佩短刀的男子进来,径直坐到邻桌,端起粗瓷碗喝了口茶,忽然低声说了句:“听说济安堂那支脉要翻案了?” 来了! 阿箬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只叹了口气:“若真有人肯替我们说话,也不至于流落在外。” 灰袍男侧头瞥她一眼,压低声音:“你们想清门户,就得先乱局。京里那些老爷最怕两件事——朝堂吵起来,百姓闹起来。只要动静够大,他们自己就会露马脚。” 阿箬心头一震,面上仍平静如水:“这话……是谁让您告诉我的?” “没人让我。”灰袍男冷笑,“我是看不惯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反倒把真正懂医的人赶出城去。你们要是想干点事,明晚子时,城南义庄有人等你。” 他说完便走,连茶钱都没付。 阿箬盯着他背影,直到消失在街口,才缓缓松开一直攥着的匕首柄。 她没去义庄的打算,但这句话值钱。 “乱局”“动静”“朝堂吵起来”——这些词串在一起,分明是要搞双线操作:一边在民间放火,一边在朝堂动手。 谁会这么玩? 答案呼之欲出。 --- 夜深,世子府暗室。 油灯昏黄,墙上挂着一幅京城坊巷图,几根红线缠在钉子上,像蜘蛛网。 萧景珩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来回抛着,听阿箬一条条复述今日见闻。 “副班头认了林守拙的名字,但不敢多说。”阿箬比划着,“然后我在茶馆‘偶遇’了个江湖人,他说要翻案就得先乱局,还提到‘主攻就来了’。” 萧景珩接住铜钱,指尖一弹,啪地按在桌上。 “明白了。”他眯起眼,“守旧派不敢直接弹劾我,怕皇帝反手收拾他们。所以他们找江湖人搅浑水——先制造混乱,再趁机发难,说我治下不力、纵容暴民,甚至勾结外势。” “对!”阿箬一拍桌子,“那人说‘等火一起,主攻就来了’,这‘火’就是民间乱象,‘主攻’就是奏本!他们一明一暗,互为掩护。” 萧景珩点点头,忽然笑了:“这帮老狐狸,还真会玩战术配合。” “那咱们怎么办?”阿箬问,“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不急。”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用炭笔在地图上圈了三个点,“他们既然要放火,我们就让他们烧得更旺一点——但得控制火势,别烧到自己。” “你是说……将计就计?” “不是将计就计。”萧景珩回头,眼神亮得吓人,“是请君入瓮。他们以为你在查济安堂,其实你在查他们的计划;他们以为江湖人在行动,其实江湖人是我安排的托儿。” 阿箬愣住:“等等……那个灰袍男,是你的人?” “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装纨绔,光是为了逛窑子?”萧景珩哼笑,“赌坊、茶馆、镖局、药铺,哪个角落没有我的‘熟人’?京城这张网,我早就织好了。” 阿箬瞪大眼:“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派人来试探?” “当然。”萧景珩摊手,“你以为我让你演‘落魄徒孙’,真是为了让你感动全场?我是要借你的嘴,放出假消息——比如‘济安堂后人要翻案’,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主动跳出来。” “合着我是个喇叭?”阿箬翻白眼。 “你是扩音器。”萧景珩一本正经,“而且是带滤芯的那种,只传真话,过滤傻话。” 阿箬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压低声音:“那接下来呢?等他们动手?” “不动。”萧景珩摇头,“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东奔西跑找线索。越狼狈越好,最好让人觉得南陵世子这次栽定了。” “演惨?”阿箬挑眉,“我会啊!上次我在粥棚假装饿晕,一口饭都没吃就倒了,连施粥大妈都给我塞了两个馒头。” “这次不用晕。”萧景珩笑,“你只需要继续当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医徒,偶尔透露点‘我听说某位大人很支持我们’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们自己猜是哪边的人在撑腰。” “然后他们就会内讧?”阿箬眼睛发亮。 “不一定内讧,但一定会互相试探。”萧景珩冷笑,“守旧派和江湖人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现在突然冒出个‘第三方势力’,他们第一个念头不是合作,而是——谁在背后操控?” “疑心一起,动作就乱。”阿箬接道,“到时候他们自己就把计划漏出来了。” “聪明。”萧景珩点头,“所以我给你定的任务只有一个:继续当饵,别咬钩。” “放心。”阿箬咧嘴一笑,“我可是连狗都不吃的馊饭都能骗出肉味来的主。”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声轻叩,节奏古怪。 萧景珩脸色微变,抬手示意阿箬噤声。 他缓步走到门边,低声问:“何事?” “西市药铺,副班头死了。”外面是亲卫的声音,压得极低,“今早被人发现吊在后院梁上,脖子上勒的是他自己腰带。” 阿箬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一声响。 萧景珩眉头一皱,却没有惊慌,反而缓缓笑了。 “死得还真是时候。”他喃喃道,“前脚刚跟我徒弟对上线,后脚就上吊?这可不是自杀,是灭口。” “他们开始慌了。”阿箬握紧拳头,“说明我们摸到要害了。” “没错。”萧景珩转身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现在他们知道有人在查,但不知道查了多少。所以第一反应是杀人封口,第二反应——一定是加快计划。” “那我们……” “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萧景珩语气平静,“明天你再去一趟西市,去给那位‘师父’上香,顺便打听打听——为什么好好的大夫,最后会落得家破人亡?” “然后呢?” “然后。”萧景珩拿起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我们等他们把火点起来,再一把掀了他们的锅。” 第145章:朝堂风云,暗流涌动 第145章:朝堂风云,暗流涌动 天刚蒙了点鱼肚白,南陵侯府的角门“吱呀”一声推开,萧景珩大步跨出,身后跟着两个亲卫。他今儿没穿往日那身金丝绣边的纨绔行头,反倒一身素青朝服,腰束玉带,连头上那根紫金冠都换成了最普通的乌木簪——整个人看上去跟换了个人似的,别说风月场的小倌见了要失望,连门口守着的乞丐都多瞅了两眼。 这哪还是京城第一浪荡子?活脱脱一个准备上刑场的忠臣孝子。 阿箬蹲在门墩上啃烧饼,见他出来,嘴一努:“你这身打扮,是要去抄家还是被抄?” “去朝堂。”萧景珩掸了掸袖子,“今天有人要给我办‘追悼会’,我得穿得体面点。” “哦——”阿箬拖长音,“那记得哭得真一点,别让人看出你在憋笑。” 萧景珩瞥她一眼:“我要是真哭了,估计是你先笑出声。”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咧嘴。 但笑意没留多久。萧景珩收了脸,低声道:“副班头的事,别往外说。你昨晚听见的那些话,一个字都别漏。” 阿箬点点头,把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含糊道:“放心,我比狗鼻子还灵,知道啥该闻啥该装没闻到。” 萧景珩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 早朝的钟声刚响第三通,文武百官已列班站定。今日气氛不对劲,连平时最爱打哈欠的礼部尚书都挺直了腰板,眼神时不时往南陵世子那边瞟。 萧景珩站在靠前的位置,手执象牙笏板,垂目不语,像个乖学生等老师点名。 果然,没过多久,左都御史赵德全越众而出,嗓门洪亮:“臣启陛下!南陵世子萧景珩,近来行事猖狂,纵容门客扰民、私调府兵、勾结江湖术士蛊惑民心,有违宗室体统,恐生祸乱,请陛下严查!” 话音一落,旁边立刻跳出三个大臣,齐刷刷跪下附议。 “臣附议!” “臣亦以为当查!” “此风不可长啊陛下!” 一时间,奏折像雪片一样飞上来,什么“豢养死士”“暗中联络流民”“妄议朝政”……罪名一套接一套,听着不像弹劾,倒像提前写好了讣告就差盖章。 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拧成个“川”字,手里捏着朱笔,却迟迟不下批。 萧景珩依旧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冲他来的,是冲那个藏在幕后的影子去的。可问题是——他们想用他的头,去敲开那扇别人不想打开的门。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皇帝终于开口:“萧景珩,你有何话说?” 全场瞬间安静。 萧景珩这才缓缓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臣,愿自辩。” 他没急着否认,反而先点头:“确有收纳流民、收容游医之举。” 底下顿时一阵骚动。 赵德全冷笑:“承认了?” 萧景珩继续说:“这些人,皆为济安堂旧人。当年朝廷裁撤医署,他们失了生计,有的饿死街头,有的沦为乞丐。臣不过是开了个药棚,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每日进出皆登记造册,户部可查,京兆尹可验。” 他顿了顿,语气转沉:“怎么?现在救人也有罪了?” 没人接话。 萧景珩又道:“至于‘江湖术士’……若是指那些会背《千金方》的大夫,那确实有不少。若是指装神弄鬼画符念咒的,臣府上倒真没有——毕竟请不起,听说他们出场费都得三只烧鸡起步。” 殿内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嘴。 皇帝嘴角也抽了一下,但很快压住。 萧景珩趁势再进一步:“前日西市药铺副班头林某自尽,臣听闻后彻夜难眠。此人曾是济安堂故吏,懂医术、守规矩,为何会走上绝路?若是因为查旧案而遭横祸,那今后谁还敢提‘公道’二字?难道我们大胤的良心,就这么不值钱?” 这话一出,不少老臣脸色变了。 尤其是户部侍郎,手一抖,差点把笏板摔地上。 皇帝盯着萧景珩看了许久,忽然问:“你说他‘自尽’,可有证据?” “无直接证据。”萧景珩坦然道,“但昨夜有人报,其家中发现半封未写完的信,提及‘有人逼我闭嘴’。臣已命人查证,尚未回禀。” 皇帝沉默。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突然站出来:“即便如此,南陵王府豢养闲杂人等,终归不合礼制!如今民间已有流言,称世子欲借医案搅乱朝纲,动摇国本!此等风气,岂能助长?” 萧景珩看向他,笑了:“大人说得对。可问题是——是谁在散这些流言?是谁让百姓觉得,查个冤案就是‘动摇国本’?” 他环视一圈:“各位大人,咱们别绕弯子了。你们怕的不是我在查济安堂,是怕我把某些人的底裤也一起扒出来吧?” 满殿哗然。 赵德全怒喝:“放肆!竟敢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 “我狂?”萧景珩冷笑,“你们联名上奏,罗织罪名,连账册都准备好了——啧,这效率,比我娘子算菜钱还快。要不说呢,有些人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椅子,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皇帝终于抬手,止住喧哗。 殿内重归寂静。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往前再迈半步:“陛下,若臣行事不慎,致民间骚动,愿受申饬。但臣所行之事,不过是一桩旧医案,一句公道话。若这也算罪……” 他抬头,直视御座:“那请问陛下,从今往后,还有谁能站出来说一句‘清白’?” 话落,无人应声。 连风都停了。 皇帝缓缓合上手中奏折,朱笔悬在半空,最终未落一字。 “此事……再议。” 几个守旧派大臣 exchanged 眼神,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他们以为赢了开场,至少逼得萧景珩狼狈应对。 但他们没注意到,萧景珩退回班列时,左手轻轻扣了三下笏板。 那是他和阿箬约好的暗号——**“鱼进网了”。** 他也忽略了,皇帝低头整理奏折时,指尖微微发颤。 更没人发现,站在角落的大理寺少卿悄悄记下了刚才所有发言人的名字,连语气轻重都标了记号。 朝会未散,官员们陆续退下,唯有萧景珩仍立原地,衣袖微动,目光如渊。 窗外天色阴沉,云层压得极低,仿佛整座皇城都被按进了水里。 忽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 皇帝神色一凝,猛地抬头,视线直直射向萧景珩。 萧景珩不动,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将笏板端正握好。 下一瞬,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禁军校尉飞奔而入,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城南义庄……发现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刻有‘济安’字样的银针!” 第146章:智斗朝堂,反败为胜 第146章:智斗朝堂,反败为胜 禁军校尉话音落地,大殿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砸出个坑。皇帝盯着萧景珩,眼神像刀子刮过生铁,又冷又硬。 满朝文武也都绷着脸,等着看这位素来浪荡的南陵世子是跪地求饶,还是当场炸毛。 可萧景珩呢?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倒往前迈了一步,拱手行礼,语气平得跟早市卖豆腐的摊主报价钱似的:“陛下,那银针确是济安堂旧物,但不是凶器,是标记。” 众人一愣。 啥?凶器变标记? 萧景珩慢悠悠从袖中抽出一份折子,抖开一亮:“臣这几日总觉得不对劲——谁会拿自家门派的信物当凶器?这不是自爆家底吗?所以臣暗中查了城南三家药铺的进货账本。”他抬眼扫过赵德全,“您猜怎么着?三个月内,他们买了足足三百根‘济安’铭银针,远远超过医馆用量。而且这批货,最后都流向了城外废弃的青云武馆。” 他顿了顿,嘴角一挑:“一个破武馆,练拳的不练针灸,要这么多银针干啥?莫非他们改行给人扎针治落枕了?” 底下有人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住。 赵德全脸色发青:“你这是胡扯!谁能证明这些银针就是冲你来的?” “证明?”萧景珩笑了,“我还没说完呢。” 他转向兵部尚书,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大人,您府上管家昨夜三更天出门,怀里揣着密信,直奔西城黑鸦堂据点,这事……要不要我现在叫禁军把人提上来当面对质?” 兵部尚书浑身一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原地表演个后空翻。 “放屁!”他怒吼,“血口喷人!老夫何曾——” “哦,忘了说。”萧景珩打断他,一脸无辜,“黑鸦堂最近接了笔生意,三百两白银,任务就两条:一、在民间散播‘南陵世子借旧案煽动流民,图谋不轨’的谣言;二、制造一起‘济安堂冤魂索命’的灵异事件,吓唬百姓别信萧某人。” 他环视一圈,语速加快:“而这笔钱,是从户部一位员外郎手里转出去的——巧了,这位员外郎,正是赵大人您的门生。” 赵德全额头冒汗,嘴还硬:“荒唐!这等江湖匪类的话你也信?” “江湖话我不信。”萧景珩冷笑,“但我信大理寺少卿大人记下的东西。” 他猛然转身,看向角落那位一直低头写字的年轻官员:“少卿大人,刚才弹劾我的几位大人,发言顺序、语气激烈程度,是不是和这份资助名单上的排序一模一样?” 全场目光唰地射向大理寺少卿。 那人笔尖一顿,缓缓合上记录簿,抬头,点头:“的确……高度吻合。” 空气瞬间凝固。 赵德全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表演“自由落体”。旁边几个跟着弹劾的大臣也纷纷低头,仿佛鞋带突然变得特别值得研究。 萧景珩却不急着收手,反而往前再进一步,声音沉了下来:“诸位大人,你们怕的真不是我查案?你们怕的是——当年裁撤济安堂时,那一笔笔被贪墨的药材拨款,一条条被灭口的医官性命,如今要浮出水面吧?” 他猛地提高嗓门:“副班头林某为何自尽?因为他查到了账册残页!他本想替死去的同僚讨个公道,结果换来一封逼他闭嘴的恐吓信!你们嘴上说着‘维护体统’,背地里却勾结江湖组织造谣生事,打压言路,这就是你们的‘忠君爱国’?” 没人敢应声。 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萧景珩目光如刀,扫过跪倒一片的老臣:“若今日因‘体统’二字便止步不前,明日谁还敢为百姓说话?若连一个死都不瞑目的大夫都不能昭雪,咱们大胤的律法,岂不是成了权贵手里随便揉捏的面团?” 话音未落,龙椅上的皇帝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 “够了!” 一声怒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往下掉。 皇帝脸色铁青,指着跪地的一群老臣,手指都在抖:“你们口口声声说萧景珩败坏纲常,扰乱朝局……可你们自己呢?勾结江湖势力,花钱买舆论,造谣惑众,动摇民心!朕养你们是来治国的,不是让你们结党营私、祸乱江山的!” 赵德全伏地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兵部尚书更是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冷汗浸透朝服。 皇帝喘着粗气,视线缓缓落在萧景珩身上,复杂难辨。 片刻后,他沉声道:“萧景珩。” “臣在。” “你所呈证据,可有虚妄?” “若有半句虚假,愿受千刀万剐。”萧景珩掷地有声。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传旨——即刻查封青云武馆,彻查黑鸦堂资金流向!户部员外郎革职查办,兵部尚书、左都御史赵德全,停职待审!其余涉案人员,一并交由大理寺与刑部联合问罪!” 圣旨一落,满殿哗然。 那些原本墙头草般观望的中立官员,此刻纷纷低头,有的甚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生怕沾上边。 萧景珩退回班列,神色平静,仿佛刚才掀起滔天巨浪的人不是他。 只有大理寺少卿默默收起记录簿,看了他一眼,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风向,彻底变了。 赵德全瘫在地上,眼神呆滞,嘴里喃喃:“完了……全完了……”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弹劾,而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他们以为自己是执棋者,结果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卒子,走一步,死一步。 萧景珩站在原地,手握笏板,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一道细微裂痕。 他知道,这一仗赢了。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江湖势力不会善罢甘休,幕后黑手更不可能就此收手。今晚的义庄尸体,明天的谣言四起,后天可能就是街头火起、百姓暴乱…… 可那又怎样? 他不怕乱,就怕没人敢掀桌子。 而现在,他已经站上了牌桌中央。 皇帝缓缓坐下,望着殿中狼藉景象,久久未语。 忽然,他开口:“萧景珩。” “臣在。” “你今日之举,是为公,还是为私?” 萧景珩抬头,直视御座,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臣所求,不过四个字——天理昭彰。”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敢言,朝廷何至于此?” 萧景珩没接话,只是微微躬身。 他知道,这句话,已经是最大的认可。 殿外天色阴沉,乌云压顶,一场大雨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进殿侧,附耳对值事太监低语几句。 那太监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御前,低声禀报。 皇帝眉头骤然紧锁,猛地抬头,目光再次锁定萧景珩。 萧景珩察觉到异样,正欲上前,却见那小太监已转身疾步朝殿外跑去,手中攥着一封火漆密报,边角已被雨水打湿。 第147章:江湖风云,再次来袭 第147章:江湖风云,再次来袭 小太监攥着那封边角被雨打湿的火漆密报,脚底生风地冲出大殿侧门,连伞都顾不上打,溅起一串泥水花。宫门外,萧景珩刚翻身上马,缰绳还没勒稳,就听见街角传来一阵骚动。 “走水啦——西市钱记粮铺烧起来了!” “抢了抢了!东街福源当铺被人砸了门,贼人扛着包袱往南跑了!” 阿箬耳朵一竖,猛地拽住萧景珩的马缰:“世子,不对劲啊!”她踮着脚往街口张望,眉头拧成个疙瘩,“刚才宫里还一片肃静,怎么一出来就跟炸了锅似的?” 萧景珩眯眼扫了一圈,禁军巡逻队脚步比平日快了三倍,几个差役抱着水桶狂奔,百姓在街边挤作一团,喊的喊、叫的叫,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他没吭声,只抬手一挥,随行亲卫立刻调转马头,护着他俩直奔城南巡防司。 路上,阿箬扒着马鞍小声嘀咕:“你说……该不会是哪个不开眼的地痞趁乱打劫吧?” “地痞?”萧景珩冷笑一声,“地痞敢在神策营眼皮底下连点三把火?还专挑咱们刚从宫里出来的时辰?” 阿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合着这是冲你来的?” “不是冲我,是冲‘秩序’来的。”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早饭吃了几个包子,“朝堂上他们输了,那就换个地方玩——老百姓越慌,越显得我没本事护住京城。” 说话间,巡防司大门已到。门口两个差役正抱着卷宗往外搬,见是南陵世子驾到,差点把账本扔地上。 “快快快!让开让开!世子爷来了!” 屋里乌烟瘴气,烛火摇曳,墙上挂着的京城市井图都被熏黑了边。一名老捕头满脸焦灰,见萧景珩进来,赶忙拱手:“世子爷,半个时辰内,城南三处民宅起火,东街钱庄遭劫,西市粮铺也被人泼了油点着,作案的全是蒙面人,身手利落,得手就撤,没留下半点痕迹。” 萧景珩走到案前,随手抄起一份警讯翻了翻:“伤亡呢?” “烧伤五人,都是扑火的老百姓,劫案没人死,但……”老捕头压低声音,“有个伙计说,劫匪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济安未亡,血债血偿’。”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之前义庄那具尸体上的线索吗?” 萧景珩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却没乱:“三年前有个叫‘夜枭会’的江湖组织,专干这种事——纵火、劫财、不留活口,最后甩锅给流民。后来朝廷剿了一次,说是灭干净了。”他顿了顿,嘴角一扯,“可你看,狗改得了吃屎吗?” 老捕头苦笑:“我们早年查过,夜枭会背后有人撑腰,资金、情报、退路全安排妥当,哪像是草莽干的?可上面不让深挖,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人家卷土重来,还是同一套剧本。”萧景珩把卷宗往桌上一拍,“只不过这次,他们想让我背上‘治下无方’的锅。” 阿箬急了:“那咱们还不赶紧抓人?等他们再烧几条街,整个京城都要乱套了!” “慌什么?”萧景珩瞥她一眼,“你见过哪出戏是锣鼓没响主角先冲上台的?他们既然要演,就得让他们把戏唱足。” “你是说……让他们继续放火?”阿箬瞪圆眼睛。 “我不是消防队长,也没义务挨家挨户守夜。”他翘起二郎腿,慢悠悠掏出折扇晃了两下,“但他们每烧一把火,每抢一次铺子,就在百姓心里多刻一道恨。而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他们露脸。” 老捕头听得一头雾水:“世子爷的意思是……借他们的手,反打他们的人?” “聪明。”萧景珩咧嘴一笑,“他们以为制造混乱就能逼我乱阵脚,可他们忘了——越是乱,越得有人站出来定乾坤。谁来做这个‘定乾坤’的,谁就是民心所向。” 阿箬眨眨眼,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现在不出手,是为了等他们把丑态出够,再一巴掌拍死?” “对喽。”他收起扇子,在掌心轻轻一敲,“这就叫‘你不闹,我不笑;你一闹,我就掏刀’。” 老捕头听得脊背发凉,心想这位世子表面吊儿郎当,肚子里的算盘打得比刑部尚书还精。 正说着,一名差役跌跌撞撞冲进来:“报——北巷李记布庄又起火了!救火队刚到,发现屋顶被人钉了块木牌,写着‘南陵不仁,天火罚之’!” 屋内瞬间安静。 阿箬咬牙:“这是公然栽赃!” 萧景珩反倒笑了:“不错啊,还会搞舆论战了?可惜文笔太差,要是写个‘南陵世子克扣军饷,导致百姓遭殃’,我还得多琢磨两天。” 老捕头抹了把汗:“世子爷,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激起民变啊。” “民变?”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张京城市井图前,目光落在几处起火点上,手指一一划过,“你看这几处——西市粮铺、东街钱庄、北巷布庄,再加上之前三处民宅……全集中在城南富户区,平民聚居地反倒没事。” 他冷笑:“他们不是想煽动百姓,是想吓唬权贵。让那些老爷们觉得——跟着萧景珩混,迟早家破人亡。” 阿箬恍然:“所以他们是想逼那些原本中立的大人们站队,要么倒向你,要么倒向幕后黑手?” “聪明。”萧景珩点头,“可他们忽略了一点——真正有权有势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失控。你现在跑去跟户部侍郎说‘小心走水’,他可能不当回事;但你要说‘有人想烧了他的祖宅’,他立马能调动私兵守三天三夜。” 他转身看向阿箬:“去,把咱们掌握的几个线人全都激活,尤其是常在商会、镖局、药铺走动的。我要知道今晚之后,哪些大户开始加聘护院、哪些商号突然囤积防火沙土。”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想通过他们的反应,反推谁早就知情?” “不光是知情。”他声音沉了几分,“有些人,嘴上喊着‘乱世需稳’,背地里却盼着天下大乱。谁越怕乱,谁就越干净;谁越淡定,谁就越可疑。” 老捕头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继续作乱?” “谁说不做?”萧景珩从袖中抽出一支朱笔,在地图上圈了三个点,“这三个地方,是接下来最可能被盯上的目标——盐引行、织造局外仓、还有城南粮库转运站。它们不光值钱,而且一旦出事,直接影响朝廷赋税调度。” 他把笔往桌上一搁:“传令下去,这几处加强巡查,但别明着增兵。让巡防司派些便衣混在周边茶馆酒肆,装作闲人喝茶,实则盯梢。若有形迹可疑者靠近,记住长相,别打草惊蛇。” 老捕头连忙记下。 萧景珩又道:“另外,放出风去——就说南陵世子已掌握夜枭会残部动向,不日将一网打尽。消息要传得越玄乎越好,最好让街头卖糖葫芦的老太太都能念叨两句。” 阿箬嘿嘿一笑:“懂了,造势嘛,我最在行。明天全京城都会传‘南陵世子夜观天象,算出妖人藏身之处’。” “随便你怎么编。”萧景珩靠回椅背,眼神渐冷,“让他们以为我在准备收网,实际上……咱们才刚开始摸鱼。” 话音未落,外头又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差役冲进来,脸色发白:“报——刚刚……刚刚有人在城南义学门前挂了具尸体,穿着济安堂旧袍,胸口插着一根银针,针尾刻着‘下一个是你’!” 阿箬腾地站起。 萧景珩却纹丝不动,只是缓缓抬起手,从案上拿起那张标注了所有事发地点的地图。 烛光下,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那些红点,最终停在城中心一点。 “好啊。”他低声说,“你们终于肯露头了。” 屋外风雨渐急,檐角铁马叮当作响。 他盯着地图,忽然开口:“阿箬。” “在呢。” “记得把咱们藏在西市那批防火油布准备好。” “干嘛用?” “等着救人的时候,总不能让百姓淋着雨听我演讲吧。” 他说完,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 外面火光映着窗纸,忽明忽暗。 第148章:联合势力,共同对抗 第148章:联合势力,共同对抗 “下一个是你”那根银针还在差役手里攥着,针尾刻字被烛火一照,泛着冷光。萧景珩没接,也没看,只是把地图往桌上一铺,朱笔点在城南义学的位置上,画了个圈。 “他们想玩大的。”他抬眼扫了一圈巡防司众人,“那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了。” 老捕头搓着手,一脸为难:“世子爷,咱们巡防司加起来不到两百号人,连街面巡逻都排不开,哪来的兵去盯全城?再说了,上面没批调令,我们擅自集结,回头御史参一本‘越权聚众’,我这脑袋可扛不住。” “谁说要你出兵了?”萧景珩嗤笑一声,“我要的是你这张嘴,还有你手下这群跑断腿的差爷。” 他手指一划,指向地图上的几处关键坊口:“你现在就派人,去盐引行、织造仓、粮库转运站,挨个通知掌柜——夜里加岗,防火沙土备足,家丁护院全给我支棱起来。就说有贼惦记他们的祖产,不差钱,只差命。” 老捕头愣住:“这不是让商户自己防?” “对啊。”萧景珩扇了扇风,“我又不是他们的保姆。他们赚朝廷的钱,享太平的福,现在出事了,难道全指望官府拿命填?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 阿箬在一旁憋着笑,小声嘀咕:“世子这话要是让户部尚书听见,非得当场吐血三升不可。” “吐血是他的事。”萧景珩收起折扇,在掌心敲了下,“我现在要的是,让所有怕死的、怕穷的、怕家破人亡的,全都给我睁大眼睛。谁要是看见蒙面人半夜搬油桶,立刻来报,赏银十两——现兑,不拖欠。” 老捕头咂咂嘴:“这招狠啊……百姓一听有钱拿,耳朵都竖起来了。” “这就叫发动群众。”萧景珩咧嘴一笑,“一个人看不见,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满京城都是眼线,我看他们怎么放火。” 话音刚落,外头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卫冲进来,抱拳:“世子,西市三处药铺同时被人泼了石灰水,门板上写着‘助纣为虐者,死无葬身之地’!” 屋内一静。 阿箬皱眉:“这是冲着咱们查药单的事来的?” “不止。”萧景珩眼神一冷,“这是警告,也是试探——看有没有人敢跟我们联手。” 他转向老捕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等上头下令了吧?等他们一把火烧到户部尚书家门口,人家才肯动?黄花菜都凉透了。” 老捕头咬牙:“行!我这就让兄弟们分头走,把您的意思传出去。但……江湖那边,真能拉上?” “江湖?”萧景珩看了阿箬一眼,“那是你的活儿。” 阿箬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铁衣门的王长老是我‘救命恩人’的师弟,青锋会的林师兄欠我一顿酒,云舟帮的舵主还收过我五文钱的‘过河费’——这都不算白嫖,是战略投资。” 萧景珩差点呛住:“你什么时候干过这么有远见的事?” “流浪的时候呗。”她耸肩,“那时候就知道,指不定哪天就能拿来换条命。” 半个时辰后,阿箬换了身素净布裙,头上裹了块灰巾,怀里揣着一枚旧铜牌,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巡防司后巷。 萧景珩则留在屋里,摊开一张新纸,提笔写下《联防约令》五条: 一、各司其职,官民协同,不得越界擅杀; 二、夜间行动以灯影为号,红灯灭、绿灯行、黄灯停; 三、发现敌踪,不得追击,先报哨主; 四、江湖人士入官道巡查,须持南陵令信物; 五、凡违令者,不论出身,一律按律处置。 写完,他吹了吹墨迹,递给老捕头:“你签个字,我盖个章,咱们就算正式结盟了。” 老捕头看着那纸,手有点抖:“世子爷,您这哪是约令,分明是立宪啊……” “少废话。”萧景珩把印泥推过去,“你签不签?不签我现在就去找城东那个卖卤蛋的老张头,人家昨天还主动问我需不需要人手呢。” “我签我签!”老捕头赶紧按了手印,“就是以后要是出了事,您可得兜着。” “放心。”萧景珩拍他肩膀,“真出事,我让你第一个跑。” 与此同时,阿箬已经摸到了西市铁衣门的暗桩据点。她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声低喝:“何人?” “故人之后,携旧医匣求见王长老。”她压着嗓子,“匣中有林守拙亲笔《脉经残卷》。” 门“吱呀”开了条缝,一只眼睛往外瞄,见到她手里的银镯,愣了下:“你是……阿箬?” “如假包换。”她眨眨眼,“三年前你们在济安堂外救人,我送过你们一筐热包子——虽然最后被狗抢了,但心意是真的。” 那人哭笑不得,赶紧把她拉进去。 一个时辰后,青锋会驻地,阿箬对着林师兄拱手作揖:“林哥,我不是来讨酒的,我是来借刀的。” “借刀?”林师兄眯眼,“你上次借走我那把短剑,到现在还没还。” “那剑早被夜枭会的人砍成两截了。”她正色道,“现在他们又回来了,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烧杀抢掠。你们要是再不出手,下次他们就要举着青锋会的旗子去劫户部银库了——到时候,你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林师兄脸色变了。 又半个时辰,云舟帮码头,阿箬蹲在船头,一边啃着刚买的糖糕,一边对舵主叹气:“叔,您说这世道,好人难做吧?我们世子想护京城,可官府不给力,江湖不出手,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吧?” 舵主抽着旱烟,沉默良久, finally 吐出一口烟圈:“你说的‘联防约令’,真能让咱们的人不受官府追究?” “白纸黑字,世子亲笔。”阿箬掏出抄本,“而且,每晚巡查,南陵府管饭——虽然是大锅菜,但管饱。” 舵主噗地笑出声:“就凭这顿饭,我也得去凑个热闹。” 夜半三更,巡防司灯火通明。老捕头带着几名骨干差役,正在调试一套锣鼓信号器——鼓声长短代表敌情级别,灯影颜色*区分区域警报。 萧景珩站在地图前,手中朱笔缓缓移动,将城南划为四区:东坊、西市、北巷、中衢。每区设一名“哨主”,由巡防司与江湖派各出一人共任,互相监督。 “铁衣门负责东坊街巷伏击,青锋会盯西市货栈,云舟帮沿河布控,巡防司主理情报传递。”他抬头问老捕头,“信号系统, ready 了吗?” 老捕头翻了个白眼:“您能不能不说胡话?” “哦,说人话是吧?”萧景珩咳嗽两声,“准备好了吗?” “好了!”老捕头一挥手,差役敲响铜锣——咚、咚咚、咚咚咚,三短两长,随即西侧窗台亮起一盏绿灯。 “成了。”萧景珩点头,“从现在起,全城进入联防状态。谁要是敢放一把火,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就在这时,阿箬一脚踹开门冲进来,发丝凌乱,脸上沾着灰:“搞定了!三派精锐已秘密集结,随时可以出动。我还顺路在茶馆安排了八个说书的,明天一早就开始讲《夜枭覆灭记》,保证让全京城都知道,这帮孙子是冒牌货!” 萧景珩笑了:“不错啊,舆论战也打上了?” “那必须的。”阿箬叉腰,“我还让他们加了一句台词——‘真正的义士,从不在半夜偷鸡摸狗’。” 老捕头听得直乐:“这话说得地道。” 萧景珩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外头雨势未歇,街面湿滑,但几处高点已悄然亮起微弱的灯影——那是各派哨点的暗号。 他转身,拿起朱笔,在地图中央重重画了个圈。 “好戏,开场了。” 阿箬凑过来一看,那圈正好套住了城南最大的一座香火庙——慈恩寺。 “你盯上它了?”她低声问。 “不是我盯上它。”萧景珩收回笔,目光沉静,“是他们自己选的擂台。” 第149章:激烈战斗,守护京城 第149章:激烈战斗,守护京城 雨还没停,慈恩寺前的青石板被踩得稀烂。萧景珩一脚踹开钟楼木门,雨水顺着屋檐哗啦砸在他肩头,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把朱笔往地图上一戳。 “东坊堵退路,西市断粮道,北巷放烟雾掩护主攻。”他声音不大,但字字像钉子,敲进每个人耳朵里,“现在不是演义话本,没人给你们三通鼓的时间列阵——谁敢放一个贼出去,我就让他全家去城外种红薯。” 老捕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哆嗦着嗓子问:“世子爷,灯号全糊了,绿的看成黄的,红的跟血汤似的,咋办?” “换鼓。”萧景珩冷笑,“你手下那几个跑断腿的差役,不就靠两条腿一张嘴混饭吃?现在腿给我跑起来,嘴给我喊起来!三短两长是敌情升级,两短一长是换防接应——听不懂的,现在就滚回家抱孩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油桶被踢翻的声音。紧接着,慈恩寺后墙闪过一道火光,又被大雨压了下去。 “他们动手了!”阿箬从角落窜出来,头发湿得贴在脸上,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竹筒,“我刚让街坊小孩在后巷放爆竹,说是千军万马杀过来了,结果那边还真有人调头回防!” “好戏开场?”萧景珩咧嘴一笑,“那是他们的葬礼进行曲。” 他转身抽出腰间折扇,“铛”地一声打开,扇面写着四个大字:南陵有令。 “传令——铁衣门撞侧门,青锋会切后院,云舟帮封锁河道。记住,《联防约令》第三条:发现敌踪先报哨主,谁敢逞英雄单干,回头我亲自上门送他一副薄皮棺材。” 王长老扛着铁盾大步上前,盔甲哐当作响:“世子放心,咱们铁衣门的弟兄,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别死。”萧景珩一把拽住他胳膊,“我要的是活人抓贼,不是让你们去庙里抢香火头衔。活着回来,我请你们吃三个月大锅菜。” 林师兄拎着剑走过来,袖口已经渗出血丝:“我这胳膊刚才被暗器划了一下,不算重伤,能打。” “那就打。”萧景珩盯着慈恩寺正殿,“但他们头儿在我手上之前,谁都不许冲进去当炮灰。” 话刚说完,北巷方向突然腾起一股浓烟,混着刺鼻的硫磺味,在雨夜里歪歪扭扭升上天。 “信号弹!”老捕头猛地抬头,“是青锋会的人放的!他们遇伏了!” “没遇伏。”萧景珩眯眼,“那是我让他们放的——烟雾够浓,正好遮视线。告诉北巷哨主,按计划撒石灰粉,谁看不见路还往前冲,那就是自己找死。” 阿箬跐溜一下爬上钟楼横梁,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铃绑在绳子上:“我把‘扰敌队’安排好了,十个说书的带着三十个娃,一人一面锣,专往阴森地方敲——就说夜枭会半夜招魂,吓不死他们也得尿裤子。” “行啊你。”萧景珩挑眉,“连民间舆论战都玩明白了?” “那可不。”她嘿嘿一笑,“我还让娃们喊‘做贼心虚者,半夜必见鬼’,保证让他们精神崩溃。” 鼓声骤起。 咚、咚咚、咚咚咚——三短两长,全军出击。 铁衣门如墙推进,重盾撞开慈恩寺侧门时发出巨响,木屑飞溅。青锋会剑手鱼贯而入,刀光在雨中划出银线。云舟帮则沿河布网,小舟无声滑行,像一群黑鱼游向猎物。 萧景珩拎着折扇,带着亲卫直扑主殿。 大殿门口横着三具尸体,全是巡防司的差役,脖颈上有细如发丝的勒痕。 “机关。”他蹲下身,用扇尖挑起一块松动的地砖,底下露出钢索与绞盘,“踩错一步,脑袋就搬家。” 阿箬从后窗翻进来,轻手轻脚爬到横梁上:“我在佛像后面看见人影了,穿黑袍,戴面具,手里攥着引火符。” “等我进去再点火。”萧景珩低声道,“逼他现身。” 他一脚踹开殿门,雨水夹着风灌进来。 “萧景珩!”黑袍人站在佛像后冷笑,“你不过一介纨绔,也敢插手天机大事?” “纨绔?”萧景珩晃了晃折扇,“你说对了,我确实爱逛窑子、赌钱、斗鸡——但我从来不干烧房子这种缺德事。你呢?披张人皮装义士,背地里放火杀人,算什么英雄?” “闭嘴!”那人猛挥手臂,三条钢索破空而出,直取萧景珩咽喉、手腕、腰际。 扇子“咔”地被缠住,双臂也被锁死,整个人悬在半空。 “逮住了。”黑袍人狞笑,一步步逼近,“今日取你狗命,祭我复兴大业!” 横梁上,阿箬咬牙点燃火折,顺手把经幡扯下来扔进火堆。 火焰“轰”地腾起,热浪*逼得黑袍人后退一步。 就在那一瞬,萧景珩借力翻身,脚尖勾住房梁,硬生生挣脱束缚,落地时一个翻滚,顺势抽出对方腰间短刀,反手抵在其喉间。 “复兴个屁。”他一脚将人踹跪在地上,“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是不是?还复兴?我看你是想进疯人院吧。” “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那人嘶吼。 “有啊。”萧景珩冷笑,“所以我今天不光要杀你,还要把你这张脸挂满京城十城门,让所有想当‘义士’的傻子看看——装英雄,是要掉脑袋的。” 他抬手高喝:“尔等阴谋败露,再不降者,杀无赦!” 外面喊杀声渐弱。 老捕头拄着刀走进来,浑身泥水:“东坊清完了,七个漏网的全摁住了。西市那边缴获油桶四十二坛,全是浸过桐油的麻布包。北巷抓了五个冒充难民的,怀里揣着火折子。” 阿箬抱着个吓哭的小孩从角落出来,一边哄一边擦脸上的灰:“最后一个爆竹刚放完,那群孙子就开始乱窜,跟没头苍蝇似的。” 王长老喘着粗气走来:“我们封了东坊所有出口,一个都没跑掉。” 林师兄包扎完伤口,咧嘴一笑:“我砍倒三个,没一个是好汉,全是缩脖子躲 behind 油桶的怂货。” 云舟帮舵主押着七个人上岸,船上堆满了火油坛:“最后这几个想坐船逃,被我们用渔网捞上来的时候,裤裆都湿透了。” 萧景珩站在慈恩寺门前石阶上,衣袍染血,手里攥着一面黑色令旗,上面绣着一只展翅夜枭。 他低头看了看,嗤笑一声,随手扔进泥水里。 “收队。”他说,“天快亮了。” 阿箬坐在屋檐下,怀里孩子终于止住哭,迷迷糊糊睡着了。她轻轻拍着,抬头望天。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光落在她沾灰的脸上,映出两个浅浅酒窝。 老捕头走到萧景珩身边,低声问:“接下来咋办?” “睡觉。”萧景珩合上折扇,往台阶上一坐,“等天亮了,有的是人来找麻烦。” 他仰头靠在柱子上,闭眼。 风拂过残破的庙门,吹起地上一片焦黑的纸片,上面残留半个字——“济”。 第150章:危机解除,展望未来 第150章:危机解除,展望未来 天刚亮,慈恩寺前的泥地还冒着水汽,萧景珩靠着柱子打了个盹儿,醒来时下巴上沾了片焦纸。他没动,就那么眯着眼,听着耳边人来人往——老捕头在清点俘虏名单,亲卫搬着油桶往马车上码,阿箬正蹲在角落给一个吓傻的小孩擦脸,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童谣。 他缓缓坐直,把折扇从腰间抽出来,抖了抖扇面,上面“南陵有令”四个字被雨水泡得有点发晕。他拿袖口擦了擦,动作不急不躁,像是在收拾一场牌局后的残局。 “老捕头。”他开口,声音哑得像三天没喝水,“人交刑部,火油烧了,尸体登记造册,别让哪个衙门拿来当政绩蹭功劳。” 老捕头抹了把脸:“世子爷,这回可是大功一件啊,您不去露个脸?” “我露脸干嘛?”萧景珩冷笑,“又不是上元灯会选花魁,谁爱领赏谁领去。咱们只管做事,别管他们怎么写奏折。” 他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袍角的泥,顺手把折扇插回腰带。这一下,整个人气儿就变了——昨夜那个拎刀踹门、满嘴狠话的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眼神清明、走路带风的主心骨。 阿箬走过来,手里捧着个破碗,里面是半碗热姜汤。“喝一口?”她问,“不然你这身子骨,还没进宫就得歪在台阶上。” 萧景珩接过碗,一口气灌下去,烫得龇牙咧嘴:“你这是想谋杀亲主?” “亲主?”阿箬翻白眼,“你连我一月伙食费都拖欠着呢,谈什么亲不亲。” “回头补。”萧景珩把碗递回去,“补三倍,外加一坛桂花酿。” “成交。”阿箬嘿嘿一笑,眼角小酒窝一闪。 三人一路回城,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卖早点的推车吱呀作响,孩童追着鸡跑,谁也不知道昨夜差点全城起火。萧景珩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 “你们发现没?”他低声说,“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阿箬也怔了怔:“所以咱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安心吃碗豆腐脑?” “对。”萧景珩点头,“这就值了。他们不用知道是谁挡了刀,只要还能笑着骂老板豆浆兑水,这天下就没彻底烂透。” 老捕头听得愣住,半晌才嘟囔一句:“世子爷,您这话……比刑部判词还扎心。” 三天后,偏殿召见。 皇帝坐在上首,手里捏着一份奏报,看了半天没说话。萧景珩站在下面,一身素色锦袍,没戴金玉,也没摇那把招摇的折扇,只在腰间悬着南陵世子印绶,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皇帝终于开口,“燕王余党勾结江湖势力,险些酿成大乱,若非你及时察觉、联合民间力量围剿,后果不堪设想。” 萧景珩低头:“陛下过奖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京防卫戍日夜巡防,江湖义士挺身而出,就连街坊百姓也都自发守巷护院。要说功劳,该记在所有人头上。” 皇帝抬眼看他:“你倒是谦虚。” “不是谦虚。”萧景珩抬脸,“是实话。乱源不在贼人多凶,而在积弊太久。有人敢闹事,是因为觉得朝廷管不了。现在我们联手把火扑了,但灶台底下那些柴禾,还得慢慢清。”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能想到这一层,朕就放心了。” 退朝后,阿箬在宫墙拐角等他,手里攥着块糖糕。“怎么样?皇上没赏你一堆黄金美人吧?” “要是真赏了,我还得找地方藏。”萧景珩接过糖糕咬了一口,“不过比黄金强——他现在信我了。” “可你也更显眼了。”阿箬嚼着糖,“树大招风,接下来怕是连苍蝇都要绕你飞三圈。” “那就打苍蝇。”萧景珩拍拍她肩膀,“走,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两人顺着暗阶爬上皇宫角楼,风一下子大了起来。底下整座京城正缓缓苏醒:炊烟袅袅,坊门开启,挑担的小贩吆喝着穿街过巷,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踢毽子,笑声飘上来都能听见。 “你看那边。”萧景珩指着东市口一家刚开门的面馆,“老板正在擦桌子,他老婆在灶台前忙活,锅里汤都滚了。他们不会知道,昨夜有三十个人拿着火把准备烧了他的铺子。” 阿箬静静看着,忽然问:“世子,咱们还要打多少仗?” 萧景珩没答。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不是为了打仗活着的。我是为了让这些人,能一直这么吵吵嚷嚷地过日子。” 阿箬抬头看他侧脸,晨光落在他眉骨上,风吹起他半幅衣袖,却压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沉静。 “那你累不累?”她轻声问。 “累。”他坦然承认,“但总得有人往前走。我不走,难道让你一个小丫头扛着整个天下?” “切。”阿箬撇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风雨同舟’的大话呢。” “那种话留着唱戏用。”萧景珩笑,“咱们干的是实事,骗吃骗喝也好,装疯卖傻也罢,只要最后能把这盘烂棋下赢,谁在乎过程丑不丑?” 阿箬忽然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就继续跟着你,骗吃骗喝,顺便……改天换地。” 萧景珩没接话,只是伸手拍了拍她脑袋,力道熟稔得像打了十年下手。 风穿过廊柱,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味。 远处传来早课钟声,一声接着一声,稳稳当当。 老捕头在楼下等着,手里抱着一摞文书,远远看见两人并肩站着,也没喊,只默默把卷宗抱紧了些,转身走了。 他知道,这事儿算过去了。 可他也知道,更大的事儿,还在后头。 萧景珩站在角楼边缘,望着皇城之外那一片连绵屋宇,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折扇。 阿箬靠在栏杆上,啃着剩下的半块糖糕,忽然嘀咕:“你说……以后能不能有个地方,不用天天提防背后冷箭,也不用半夜爬墙偷情报?” “有。”萧景珩说,“但我得先走到那儿。” “那你可得走快点。”阿箬吐出一块渣,“我可不想老了还在给你放风。” “放心。”萧景珩展开折扇,轻轻一挥,“我走得可快了,上辈子地铁都没我利索。” 阿箬噗嗤笑出声:“你又开始胡扯了。” “这不是胡扯。”萧景珩收扇入袖,“是经验之谈。” 他转身往下走,脚步稳健。 阿箬跟上去,边走边问:“下一盘棋,从哪儿落子?” 萧景珩脚步没停。 “从人心最松的地方。”他说,“先让他们觉得太平了,再一把掀桌子。” 第151章:朝堂新篇,改革风起 第151章:朝堂新篇,改革风起 萧景珩刚走出宫门,阿箬就从影壁后头蹦了出来,像只等猎物已久的野猫。 “他们骂你了吗?”她仰着脸问,眼睛亮得能照出人影。 “骂了。”他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一个个说得跟自己是祖宗亲爹似的,生怕我改个税制就把他们家祖坟给刨了。” 阿箬噗嗤一笑:“那你咋回的?掀桌子没?” “掀啥桌子。”萧景珩抬脚往前走,“现在还不到掀的时候,得先让他们把椅子坐热了,再一脚踹翻,那才叫一个爽。” 两人沿着朱雀街往东走,晨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卖炊饼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个小孩追着一只瘸腿鸡满地跑,谁也没注意刚才那场朝会上差点掀起腥风血雨。 可萧景珩知道,今天这局,才算真正开局。 ——就在一个时辰前,养心殿内。 皇帝刚批完一摞奏本,抬头看见他站在殿门口,手里捧着一份折子,规规矩矩行礼。 “又有事?”皇帝语气不咸不淡。 “有。”萧景珩把折子递上去,“请陛下准臣在下次朝会,提一项新政。” 底下伺候的小太监差点手一抖打翻茶盘。谁不知道最近风声紧?燕王刚下狱,江湖势力刚平,现在又来个“新政”?这不是嫌天下太太平,非得往油锅里撒把盐? 皇帝翻开折子扫了一眼,眉头微动:“整顿吏治、简化赋税流程、裁撤冗官……你这是要把六部尚书全赶回家种红薯?” “不至于。”萧景珩笑,“我只是觉得,现在朝廷办事,比老太太裹脚布还绕。百姓交个税,要盖八个章,跑七趟衙门,最后还得求着小吏给笔墨费——这不是收税,这是收‘智商税’。” 殿内一片寂静。 皇帝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能说。” “不是我能说,是事实摆在那儿。”萧景珩正色道,“去年西北大旱,户部拨款拖了两个月,等银子到地方,灾民都快改吃观音土了。为啥?层层克扣、层层审批。一个县令想开仓放粮,得先写奏折,再等批复,再来个钦差验看,等流程走完,人都埋进土里三尺了!” 皇帝没说话,但手指轻轻敲了敲案角。 这就够了。 他知道萧景珩说的是实话,也知道这话不能由别人说,只能由这个看似纨绔、实则手里握着兵权、民心、江湖线的南陵世子来说。 “准了。”皇帝终于开口,“三日后早朝,你当众陈策。” “谢陛下。”萧景珩躬身退下,眼角余光瞥见御案旁站着的老太监悄悄抹了把汗。 他知道,有人要炸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列班而立,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萧景珩站出来那一刻,好几个老臣的脸当场就黑成了锅底。 “臣启奏陛下。”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眼下国库空虚、民生困顿,非因天灾,实为人祸。若再不改革旧制,只怕下一个揭竿而起的,就不只是江湖草寇了。” 话音未落,左都御史赵德全猛地跨出一步:“放肆!” 白胡子一翘,手指直戳过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世子,懂什么治国之道?祖宗之法沿用百年,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改的?” “我不是要改祖宗之法。”萧景珩慢悠悠掏出一本册子,“我是要问——当年太祖打天下时,规定官员三年一考,如今呢?有人混吃等死三十年,照样领俸禄。这算哪门子‘祖宗之法’?” “你!”赵德全气得发抖,“你这是歪曲圣意!” “我歪不歪曲您说了不算。”萧景珩耸肩,“等会儿您要是不服,咱们可以一条条对。比如工部那个李员外,十年没上班,工资照拿;礼部三个主事,父子兄弟连坐三岗——这合理吗?” “荒唐!”刑部尚书拍案而起,“你这是借题发挥,意图动摇朝纲!” “哟,刑部大人急了?”萧景珩笑了,“您别激动,我又没点您的名。不过您要是心里有鬼,建议回去查查自家亲戚有没有吃空饷。” 满殿哗然。 几位年老大臣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把他撕了。 可萧景珩站着不动,脸上甚至带着点欠揍的笑,仿佛在说:来啊,你们倒是骂啊,骂得越狠,我越开心。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越是跳脚,就越说明——戳到痛处了。 皇帝坐在上首,一直没说话,但眼神一直在扫视群臣反应。 他看得清楚:年轻些的官员虽不敢出声,却频频点头;中层实干派低头沉思;只有那些靠着裙带关系混日子的老骨头,在那儿嗷嗷叫。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今日暂且议到此处。”皇帝终于开口,“三日后,再议此事。萧景珩,你准备详实些。” “遵旨。”萧景珩拱手退下,脚步轻快得像去赴宴。 出了大殿,迎面就是阿箬蹲在廊下啃烧饼,见他出来立马跳起来:“怎么样?他们集体表演吐血了吗?” “差一点。”萧景珩接过她递来的酸梅汤灌了一口,“赵老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同僚掐着人中拖走了。” “爽!”阿箬拍手,“我就说嘛,你这一招‘温水煮青蛙’玩得妙。先提个温和版改革,等他们吵累了,再甩出狠的,直接送他们进ICU。” “别瞎比划。”萧景珩低声笑,“现在才第一步。他们越反对,越证明这条路走对了。” “那你接下来咋办?背《论语》怼他们?还是搬出太祖遗训砸脸?” “都不用。”他眯起眼,“我准备给他们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国家,官越多,事越办不好,最后老百姓揭竿而起,把所有贪官全挂城墙上晒腊肉。你说,这故事熟不熟悉?” 阿箬乐得直拍大腿:“这不就是咱们大胤的预告片吗!” 两人说着,一路走到宫门外。 阳光正好,照在石狮子头上,金灿灿的。 萧景珩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角楼方向——就是三天前他和阿箬并肩看京城苏醒的地方。 风吹起他的衣角,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轻轻晃了晃。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来不在刀光剑影里。 而在明天早朝的第一句辩驳中。 在每一个老臣暴跳如雷的怒吼里。 在百姓还不知道“改革”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之前,他已经把棋子落在了最软的那块心尖上。 阿箬忽然拽了拽他袖子:“喂,你说……他们会不会派人半夜撬你家墙,往你床底下塞赃物?” “会。”他点头,“所以我昨晚就把床搬去书房睡了。” “机智。”阿箬竖起大拇指。 “不止。”他压低声音,“我还让厨房多炖了两锅参鸡汤——等那些人吵到中气不足、嗓子冒烟的时候,我请他们喝一口,顺便聊聊‘如何优雅地下岗’。” 阿箬笑得差点岔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钟声,一声接一声,稳稳当当。 萧景珩收回视线,迈步走入长街人流。 身后宫门缓缓闭合,铜环轻撞,发出沉闷一响。 他袖中手指轻轻敲着节拍,像是在默背某段古文。 也像是在数着——还有几天,能把这群老古董,从庙堂上请出去晒太阳。 第152章:守旧反击,暗流涌动 第152章:守旧反击,暗流涌动 萧景珩刚把参鸡汤的碗搁在案上,热气还在往上蹿,亲卫就从门缝里挤进来,压着嗓子说:“西市、东坊、南巷子,全传开了。” “传什么?”他眼皮都没抬。 “说您要裁官夺禄,小吏饭碗不保,米价三天翻倍,连棺材铺都开始预定加急活儿了。” 萧景珩手指在碗沿轻轻一敲,汤面晃了半圈,没洒。他咧了下嘴:“哟,这锅我背得挺快啊?” 亲卫苦笑:“街头几个卖菜的大娘,一边剁白菜一边哭诉‘世子爷要让我们吃不起盐’,说得跟真的一样。” “演得还挺投入。”萧景珩终于抬头,“谁带的头?” “查不出。都是零星几个人,说完就散,像撒芝麻。”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外头日头正好,照得廊下青砖发亮。他没看天,也没看景,只问了一句:“阿箬呢?” “刚换完衣服,说是去西市买胭脂——哦,她说顺便看看有没有人趁机涨价。” 萧景珩笑了:“这丫头,鼻子比狗还灵。” 话音刚落,阿箬就从院墙翻进来,落地没声,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脸上抹了点灰,裙角沾着泥点,活像个刚从城外逃荒回来的村姑。 “查到了。”她把油纸包往桌上一甩,“不是百姓自己传的,是有人专门雇人在各处茶馆酒肆‘不经意’提起,一问三不知,说完就走。” 萧景珩挑眉:“证据呢?” “我故意扮成小吏家媳妇,在茶摊说‘我家男人怕是要失业’,结果旁边一个穿补丁袄的汉子立马接话:‘可不是!听说南陵世子要搞什么KPI考核,不合格的全赶出衙门!’” “KPI?”萧景珩差点呛住,“谁教他说的?” “问题就在这。”阿箬冷笑,“那话说得文绉绉的,什么‘冗员汰除’‘流程再造’,听着像读过书的人现编的词儿,硬塞给老百姓当台词。” 萧景珩眯起眼:“所以,这是守旧派的新招——不敢朝堂硬刚,改打舆论战了?” “对。”阿箬一屁股坐下,“他们躲在府里不动手,让老百姓替他们喊冤。等民怨一起,再跳出来当‘为民请命’的老忠臣,多清白。” “妙啊。”萧景珩拍了下桌子,“骂我一顿,还能赚个好名声。” “可恨就可恨在这儿。”阿箬咬牙,“他们自己吃香喝辣,却让穷人家担心明天吃不上米。要我说,直接掀了他们老窝,把那些藏在幕后的嘴脸一个个揪出来挂城墙上晒!” “不行。”萧景珩摇头,“现在动手,反倒坐实了‘打压异己’的名头。他们就是要逼我发火,只要我一怒,他们就能说‘世子听不得批评,要镇压民意’。” 阿箬瞪眼:“那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胡说八道?” “不。”他端起凉透的汤喝了一口,“咱们不急,他们才急。让他们继续放风,咱们——摸根子。” “你是想顺藤摸瓜?” “聪明。”他勾唇一笑,“他们以为在暗处,其实……早该亮亮底牌了。” 阿箬眼睛一亮:“我去。” “你?” “我最合适。”她站起来,转了个圈,“你看我这身打扮,像不像个为五斗米发愁的小民?再说了,谁会防一个卖花女打听闲话?”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捏了下她脸:“行,但记住三条:第一,别正面冲突;第二,发现线索先记下来,别追;第三,天黑前必须回府。” “知道啦,爹。”阿箬翻个白眼,“您这唠叨劲儿,快赶上宫里那位老太监了。” “少贫。”他板脸,“这事不比打架,对手玩的是阴的,一不留神就被反咬一口。” 阿箬收了笑,认真点头:“明白。我这次不光听,还要看——看谁在背后串场子。” 午后日头毒,朱雀街人挤人。阿箬挎着竹篮,里面装了几束茉莉和栀子,沿街叫卖。她声音清亮,带着点俏皮:“花来花来,一文钱一枝,香得狐狸精都搬家!” 几个小贩乐了,有买有笑。她趁机搭话:“听说最近要改税了?我家男人在衙门扫地,这下怕是要卷铺盖回家喽。” 旁边一个卖糖糕的老头立刻接话:“何止啊!我侄子在户部当差,说马上要搞‘末位淘汰’,干得不好直接滚蛋!” 阿箬心头一跳:“末位淘汰?谁说的?” “上头传下来的。”老头压低声音,“听说南陵世子信了个江湖术士,搞什么‘科学管理’,要把朝廷变成镖局!” 她差点笑出声,面上却装作惊恐:“哎哟,那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是更没人管了?” “可不是!”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插话,衣裳打着补丁,袖口磨得发白,“新政一出,米价必涨,盐都要按两卖!我昨儿去粮铺,掌柜的已经开始囤货了!” 阿箬记下他长相,不动声色问:“您打哪儿听说的?” “街口张媒婆说的,她儿子在礼部当笔帖式。”汉子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阿箬没追,只悄悄盯住他背影。那人走路姿势怪,右肩微斜,像是常年伏案写字落下的毛病。而且——她眯眼细看——补丁是新的,针脚工整,不像是穷人自己缝的。 “装的。”她心里冷笑,“连补丁都外包,真是敬业。” 她一路尾随,见那人进了几家不同的茶馆、面摊,每到一处都说几句类似的话,说完就走,像在完成任务。最后,他在一家药铺前停下,和掌柜低声说了两句,转身往北巷去了。 阿箬没跟进去,只记下路线,转身回府。 暮色渐起,世子府后院,蝉鸣歇了,风卷着檐铃叮当响。 阿箬把竹篮往廊下一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路线图和几句话。 “那人去了五个地方,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连停顿都一致。”她指着纸,“而且,他用词太讲究了,说什么‘行政效率低下’‘财政赤字危机’,你见过哪个卖菜的说这种话?” 萧景珩盯着那张纸,忽然问:“他右手是不是总揣在袖子里?” “你怎么知道?” “习惯性动作。”他冷笑,“那是拿笔拿久了的毛病,右手僵,走路时不敢甩开。” “所以真是读书人?” “不止。”他指尖轻点纸面,“能统一口径、分头传播,说明背后有组织。而且选的全是人流大的地方,一句话能传十个人,十个人传一百个——这叫病毒式营销。” 阿箬一愣:“啥?” “就是……”他摆摆手,“算了,你就当他们是开直播带节奏的水军。” “那咱们怎么办?顺着他找老巢?” “不急。”萧景珩靠回椅背,“他今天跑了五趟,累也累了,今晚肯定要歇。你现在去,容易打草惊蛇。” “可万一他明天换人呢?” “不会。”他笃定,“这种事,得信得过的人干。他们现在还没怀疑暴露,不会轻易换人。” 阿箬不服:“那我就干等着?” “等。”他抬眼,“等他明天再出门,你跟紧了,看去哪儿落脚。记住,别靠近,只记路。” “你要顺藤摸瓜?” “嗯。”他嘴角微扬,“他们以为放点谣言就能乱我阵脚,殊不知——这才刚入戏。” 阿箬盯着他,忽然笑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咱们已经盯上他们了,会不会吓得连夜搬窝?” “会。”萧景珩慢悠悠道,“但他们舍不得。这戏才刚开始,幕后老板还想看我暴跳如雷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个惊喜?” “不急。”他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好戏都在后头,咱们先把观众名单摸清楚。” 阿箬点点头,攥紧了袖里的纸条,眼里闪着光。 晚风拂过,檐铃又响了一声。 她转身要走,忽听萧景珩在身后说:“对了,厨房今晚炖了参鸡汤,多加了一副党参——专治那些背后嚼舌根的老寒腿。” 阿箬回头一笑:“那我明儿多跑两趟,让他们多听点‘好消息’。” 她脚步轻快地穿过回廊,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 萧景珩坐在原地,望着宫城方向,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 一下,两下。 像在数着,还有几步,能把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老古董,一个个扒拉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第153章:市井探秘,阿箬出击 第153章:市井探秘,阿箬出击 天刚蒙蒙亮,阿箬就蹲在北巷口的豆腐摊子后头啃烧饼。油纸包捏得咔咔响,她一边嚼一边盯着巷子深处,眼睛都没眨一下。 昨儿那主儿姓李,叫李三柱,右肩歪得像被门夹过,走起路来一高一低。萧景珩说这种人写字写多了,手僵,肩膀也废了半边——一听就是个提笔杆子的酸秀才,偏要装成穷苦百姓满街喊冤。 “您还等那位‘亲戚’?”摊主老头叼着烟袋,笑嘻嘻地问。 “等我亲哥。”阿箬抹了把嘴,顺手把斗笠往下压了压,“他昨儿捎信来说今早回来,带药钱。” 老头哼了声:“你在这儿等了一宿?” “可不嘛。”她咧嘴一笑,“我娘快不行了,再不来,坟头草都齐腰了。” 话音刚落,巷子里果然晃出个影儿——补丁袄、旧布鞋,右肩一耸一耸,活像个断了弦的木偶。 阿箬立马把烧饼塞进袖子,拎起空篮子,哼起小调:“野菜花儿开哟,妹妹找哥来……”脚步轻飘飘地跟了上去,隔十步远,专挑摊位多的地方穿行。 李三柱走得贼小心,每拐个弯都要回头瞅两眼。阿箬也不急,一会儿假装挑葱,一会儿蹲下系鞋带,始终吊在他视线死角里。 “你还真有耐心。”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搁以前,我早冲上去揪他衣领了。” 可这回不一样。萧景珩说了,不能打草惊蛇,要当“钓鱼的”,别当“砸缸的”。 终于,李三柱拐进一条窄得只能过一个人的死胡同,尽头是个不起眼的小院,门漆剥落,看着像废弃多年。但他抬手敲了三下,停一拍,再敲两下——暗号。 门“吱呀”开了条缝,伸出来个脑袋,满脸横肉,胳膊比常人粗一圈。两人嘀咕几句,门关上了。 阿箬躲在隔壁晾衣竿底下,心说:**好家伙,藏得挺深啊,连看门的都像从武馆退休的教头。** 她没急着靠近,先绕着院子转了半圈,发现后墙根堆着几筐烂菜叶,显然是从附近饭馆收来的潲水。灵机一动,拎着空篮子上前,对着倒泔水的大婶咧嘴笑:“姨,收点野菜不?新鲜的荠菜,拌豆腐渣可香了!” 大婶摆手:“不要不要,这儿不收。” “哦。”阿箬作势要走,眼角却扫见那壮汉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她立刻转身,一屁股坐在门槛外的石阶上,掏出烧饼继续啃,嘴里嘟囔:“累死我了,走了一早上,腿都断了……” 壮汉皱眉走过来:“哪儿来的?滚远点!” 阿箬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大哥,我就坐会儿,真不碍事……我找我哥李三柱,他说在这儿等我拿药钱回家救娘……” 壮汉眯眼:“谁是你哥?” “李三柱啊!”她声音拔高,带着哭腔,“瘦高个儿,右肩歪的,前天还在西市茶棚说‘末位淘汰’的那个!” 壮汉愣了愣,眼神闪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阿箬趁机抽噎起来:“我走了三天才找到这儿……娘咳血都吐黑了,就等着这点钱抓药……您行行好,让我见他一面吧!” 她说着,“扑通”跪在地上,膝盖砸出一声闷响,眼泪鼻涕一块儿往下掉,演技直接拉满。 壮汉低头看她:破斗笠、脏裙角、手肘磨出血泡,活脱一个逃荒丫头。又听她说得出名字和特征,犹豫了。 “你在这儿等着。”他冷声道,“我不让你进去。” “我不进去!”阿箬一把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我就坐这儿等,不乱走,不偷东西,天黑前一定走!” 她边说边往门槛边上蹭,一副“你不让我进我也赖着”的架势。 壮汉骂了句“晦气”,转身进门,顺手把门关了半扇,留条缝通风。 阿箬低头抹泪,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成了。** 她蜷在角落,假装疲惫闭眼,耳朵却竖得像兔子。 院里动静不小。有人来回走动,脚步匆匆;厢房传来纸张翻页声,还有毛笔蘸墨的“唰唰”响。 她眯眼偷瞄——几个穿着粗布衣的人聚在堂屋,说话压着嗓子,但用词文绉绉的:“此策可行,舆情已起,南陵世子必焦头烂额。” “米价涨幅宜控制在三成内,以免激起民变。” “传单今日午时前必须印完,分发至东坊、南市。” 阿箬心里冷笑:**好家伙,搞舆论战还带KPI的?这是要把造谣当成正经生意干啊?** 她故意咳嗽两声,虚弱地喊:“大哥……能给口水喝吗?” 屋里一人皱眉出来,拎着个葫芦瓢,满脸不耐烦地递过来。 阿箬双手接过,低头喝水时手腕一抖,“哗啦”洒了一大片在裙摆上。 “哎哟对不起!”她慌忙弯腰擦拭,借机抬眼一瞥—— 厢房屋角,一摞油印传单堆在竹筐里,最上面一张写着:“告京城父老书:南陵世子欲裁冗员五千,百姓粮盐将贵十倍!” 字迹歪扭,但内容和街头传的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跳,默默记下位置。 这时,又有个人提着桶进来,低声问壮汉:“第二批人什么时候到?” “未时。”壮汉答,“老地方接头,每人发二十文,说完就散。” “要不要换路线?昨儿有个卖花女一直在打听……” “查过了,乡下来的,傻乎乎的,不足为惧。” 阿箬听得牙痒:**说我傻?我看你们才是真蠢,放谣言都不会编点新词儿,全是萧景珩昨天说过的“末位淘汰”“行政效率”——这不是现成的剧本吗?** 她假装打盹,实则脑瓜飞转: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百姓,说话有章法,行动有组织,背后肯定有人统一指挥。而且这地方像是临时据点,专门用来印传单、培训“演员”。 **得想办法摸清他们今晚的行动计划。** 正想着,壮汉忽然朝她这边走来。 阿箬立马闭眼,呼吸放缓,胸口微微起伏,演得跟真睡着似的。 壮汉踢了踢她脚尖:“喂,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一脸懵:“啊?我……我没走……” “你哥没回来。”壮汉冷冷道,“你再待会儿就得走。” “哦……哦……”阿箬揉着眼睛,可怜巴巴点头,“那我再等等,就一小会儿……” 壮汉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堂屋。 阿箬松了口气,悄悄把手伸进袖袋,摸出一小截炭笔和半张废纸,背对着众人,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 “北巷小院,五人常驻,传单印制中,未时接头新人,目标散布全城。” 写完,她把纸折成小方块,塞进鞋底夹层。 **只要熬到晚上溜出去,就能把消息带给萧景珩。** 她重新靠墙坐下,眼皮耷拉着,像只晒太阳的老猫。 可就在她以为安全时,堂屋突然传来一句: “今天那个卖花女,又出现在西市了。” 阿箬心跳漏了一拍。 “让她盯紧点,别真让她摸上门来。” “放心,她要是敢靠近,就让她‘意外落井’。” 第154章:院中真相,计上心头 第154章:院中真相,计上心头 阿箬的耳朵贴着墙根,半个身子缩在潲水筐后头,连呼吸都压成了蚊子哼。刚才那句“让她意外落井”还在她脑子里嗡嗡打转,跟被马蜂蛰了似的。 她没动,眼皮耷拉着,装睡的姿势都没换。可心里早把那帮人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骂了三遍——**说我傻?你们才是真头铁,抄我都听不懂的新词儿当剧本!** 壮汉刚进屋,脚步声一远,她立马猫腰蹭到后墙。砖缝里积着灰,她抠出一小截炭笔,在最显眼的位置飞快刻下三横一竖——这是她和萧景珩定的暗号,意思是“敌窝已摸清,结构完整,可收网”。写完还顺手抹了把墙灰盖住,就跟墙上本来就有道裂痕似的。 “行吧,”她在心里嘀咕,“你们想玩大的,那就别怪我放长线钓王八。” 眼看日头快挪到头顶,估摸着未时前还能溜出去,阿箬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找个空档开溜。结果刚转身,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穿青布衫的中年男人探头进来,袖口沾着墨渍,一看就是个账房先生。他压低声音:“老地方接头的人到了,三十个,全按规矩办,每人发二十文,讲完就散。” 壮汉点头:“传单印好了吗?” “两百份,午时前能分完。东坊、南市、西茶巷,全都铺开。” “重点说‘裁官五千’‘米价翻倍’,语气要悲愤,像真事儿一样。” “放心,我们编得比说书还精彩。” 阿箬听得直翻白眼:**这哪是造谣,简直是搞舆情KPI冲刺赛啊!** 她趁人不注意,把鞋底那张纸条又压实了下,然后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土,一副“等不到亲哥也不赖着”的乖巧模样,拎起空篮子晃晃悠悠往外走。 出门时还冲那壮汉笑了笑:“大哥,我娘那边……实在等不了了,先回去看看。” 壮汉冷脸摆手:“滚远点,别再来了。” “不敢不敢!”阿箬连连作揖,脚下却走得稳当,拐出胡同才敢喘大气。 她没直接回府,绕了三条街,专挑人多的地方穿,时不时回头瞄一眼。确定没人跟梢,这才钻进一家卖糖糕的小摊后头,从鞋里抽出纸条,对着阳光照了照——字迹没糊,心放下一半。 “得赶紧告诉那个装纨绔的家伙。”她把纸条塞回袖袋,脚底生风地往南陵侯府奔。 --- 萧景珩正蹲在书房门槛上嗑瓜子,面前摊着一张北巷地形图,边角都被他用朱砂圈了好几个红点。 亲卫刚报说阿箬回来了,他人还没进门,声音先飘进来:“世子爷,您猜我在那儿听见啥?他们连‘末位淘汰’都搬出来了,简直拿您当编剧使!” 萧景珩抬眼,见她一头汗,裙角沾泥,鞋都快散架了,但眼神亮得像半夜偷到鸡的狐狸。 “先进来。”他扔了瓜子壳,拿帕子擦手,“别站门口吹风,小心贼惦记。” 阿箬一脚踏进门槛,反手就把门关上,动作利索得像只窜房越脊的野猫。 她掏出纸条递过去:“情报在这儿,但我得口述一遍——那地方五个人常驻,传单堆在厢房竹筐里,午时前印完,未时新人接头,每人二十文工资,任务是去各坊散布‘裁官五千导致粮价飞涨’的鬼话。” 萧景珩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忽然问:“你说他们用了‘末位淘汰’这个词?” “对!一字不差!”阿箬拍桌,“而且还有‘行政效率’‘冗员清理’这些话,全是您前两天朝会上提的术语!他们根本不是自发闹事,是有人听了朝议之后专门拿来编谣言!” 萧景珩猛地一拍桌子,笑出声:“好家伙,这不是造谣,是精准复读机上岗培训啊!”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敲脑壳:“能让门生听到朝议内容,还能组织成体系传播……这背后的人,至少是个六部堂官级别的老油条。” 阿箬点头:“而且他们怕咱们查,故意让街头大娘哭诉,搞得跟民怨沸腾似的。其实全是雇来的群演,台词统一,情绪到位,比戏班子还专业。” 萧景珩停下脚步,盯着墙上挂的地图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既然他们这么想演,那咱就给他们搭台子。” “啥意思?”阿箬歪头。 “不抓。”他翘起嘴角,“让他们继续印,继续发,越多越好。等他们把‘观众’都召集齐了,咱们再关门放狗。”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想等他们骨干聚齐,一锅端?” “聪明。”萧景珩拿起朱笔,在小院位置画了个圈,“现在破局太早,幕后主使一缩头,咱们连根毛都捞不着。不如放水养鱼,让他们自以为得逞,越蹦跶越高。” “那我要不要再去一趟?假装被收买,混进去当卧底?” “不行。”萧景珩摇头,“你已经被盯上了,再去就是送人头。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风平浪静,甚至……觉得胜利在望。” 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份空白告示,刷刷写下几行字:“明天我会让人放出风声,说朝廷正在考虑推迟新政,引发内部争议。他们一听这消息,肯定加大宣传力度,争取最后一波舆论攻势。” 阿箬拍手:“妙啊!这就叫请君入瓮!” 萧景珩眯眼一笑:“瓮都给你焊死了,就差点火蒸人。” 他说着,又提起笔,在地图边缘加了一圈标记:“我已经让亲卫封锁北巷四周暗道,但不动声色。等他们接头那天,咱们来个现场直播——人证物证全齐,当场抓现行。” 阿箬凑过去看,突然指着一处:“这儿有个废弃药铺,离小院就隔一道墙,能不能安排人埋伏?” “早安排了。”萧景珩勾唇,“不止那儿,连隔壁豆腐摊老板都是自己人。你昨天啃烧饼那会儿,人家就在给我们传信号。” 阿箬震惊:“那你岂不是全程围观我演苦情大戏?” “那当然。”萧景珩挑眉,“我还给你打了三分——哭得太假,眼泪像倒酱油。” “你懂什么!”阿箬炸毛,“那是艺术性克制!再说了,你一个天天摇扇子装纨绔的,凭啥说我演技浮夸?” “我那是深藏功与名。”萧景珩扇子一摇,“你这是纯属硬撑。” 两人正斗嘴,外头亲卫轻敲门:“世子,北巷周边布防已妥,只等您下令收网。” 萧景珩收起笑脸,低头看着地图上那个红圈,指尖轻轻点了点。 “不急。”他声音沉了下来,“让他们再热闹两天。” 烛光晃了晃,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阿箬站在旁边,看着他眼里的光,像刀出鞘前那一瞬的寒芒。 “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开会庆祝,觉得自己赢定了?”她低声问。 “肯定的。”萧景珩冷笑,“一群自以为聪明的老狐狸,其实早就进了笼子。” 他提起朱笔,最后一笔落下,把整个小院围得密不透风。 窗外天色渐暗,风吹檐角铃铛响了一声。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块铜牌,放在桌上:“这个……要不要带去?” 萧景珩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地图往她那边推了推。 “下次行动,你站我身后就行。” 第155章:谣言源头,一击即中 第155章:谣言源头,一击即中 萧景珩进宫的时候,天刚亮透,朝霞把金銮殿的琉璃瓦照得跟煎鸡蛋似的。他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里头是阿箬塞给他的芝麻烧饼,边走边啃,腮帮子一鼓一鼓,活像个赶早市的街溜子。 可谁都知道,这位南陵世子今儿来,不是为了混口早饭。 大殿上文武列班,气氛僵得能夹死苍蝇。礼部尚书清了清嗓子,捧着象牙笏板出列:“启奏陛下,近日京中流言四起,百姓惶恐,皆因新政将裁官五千、米价翻倍,民不聊生啊!臣以为,当暂缓推行,以安民心。” 话音刚落,几位老臣纷纷附和,一个个愁眉苦脸,仿佛昨夜刚被房东涨了三成房租。 萧景珩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烧饼,拍了拍手,把油纸往袖袋里一塞,起身就走。 “哦?”他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民间疾苦?臣愿闻其详。” 满殿一静。 皇帝抬眼看向他,没说话,但眼神意思是:你说吧,朕听着呢。 萧景珩也不急,回头一挥手。 亲卫立刻捧着三个托盘进来,摆在殿中央。第一个是几张皱巴巴的传单,第二个是一本小账册,第三个……是一张墨迹未干的笔迹对照图。 “诸位大人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百姓怨声载道’,可你们知道这谣言是谁编的吗?”他拿起一张传单,抖了抖,“上面写着‘裁官五千’‘米价翻倍’,搞得好像户部已经开会决定了似的。可我问了户部郎中,人家一脸懵:啥?我们连草案都没写!” 底下有人轻咳两声,眼神飘忽。 萧景珩冷笑:“更妙的是,这些词儿,怎么跟三日前我在朝会上提的改革术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如——‘末位淘汰’。” 他特意拖长了音,环视一圈:“这词儿,是我随口说的,连正式奏折都没写进去。结果您猜怎么着?第二天街头巷尾就开始传‘世子要搞末位淘汰,不留老臣’?这不是巧合,这是精准抄作业啊!” 礼部尚书脸色微变:“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别急嘛。”萧景珩笑眯眯地翻开那本小账册,“咱们来算笔账。北巷李家小院,午时前印传单两百份,分发者三十人,每人二十文工钱,接头时间未时三刻,地点统一在东坊茶棚。这组织性,比衙门派差役还准时。” 他顿了顿,掏出一支炭笔写的残页:“重点来了——这张纸上,清清楚楚写着‘行政效率需提升’‘冗员清理势在必行’。这两句话,是不是听着耳熟?” 没人答话。 萧景珩盯着几位老臣:“我要是没记错,这可是我当天在御前亲口说的原话。连记录官都没记全,你们的人倒背如流?难不成……那天列席的六部侍郎,有谁带了个复读机进殿?” “哗——”朝堂炸了锅。 几个年轻官员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嘴。 兵部一位给事中憋不住:“合着这不是民怨,是群演打卡上班?” 萧景珩点头:“没错,这就是一场有剧本、有工资、有KPI的舆论战。雇人哭诉,租地发传单,连台词都统一排练过。我说诸位,你们要是开个传媒铺子,早就富可敌国了,何必在这儿装忧国忧民?” 礼部尚书额头冒汗:“你……你有何证据?” “证据?”萧景珩把笔迹对照图往前一推,“这位账房先生的字,跟户部右侍郎府上清客的笔迹一模一样。而那位清客,三天前正好在值房外头‘碰巧’听见我跟皇帝谈新政。” 他盯着那侍郎:“你说巧不巧?你家清客不去抄佛经,跑来抄朝议内容,还拿去印小广告?要不咱问问,他是不是还会缩略语速记?” 那侍郎脸色铁青,嘴唇直抖。 萧景珩还不罢休,从袖中抽出一张布条:“最绝的是这个——‘让世子背上治下无方的锅’。这是从北巷小院搜出来的行动纲领。原来你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反对新政,而是想把我搞臭,逼皇帝换人主持大局?” 大殿死寂。 连呼吸声都轻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够了!” 所有人跪地。 唯独萧景珩站着。 “你们一个个,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竟干这种下作勾当!”皇帝声音冷得像腊月井水,“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实则怕自己丢了位置,就想煽动流言、动摇国本?朕养你们是来干事的,不是来演苦情戏的!” 他目光扫过那几位老臣:“即日起,相关人等停职待查!户部、刑部联合彻查此事,涉案者,一个不留!” “臣……臣冤枉!”礼部尚书扑通一声磕头。 “冤?”萧景珩弯腰捡起一张传单,轻轻拍在他脑门上,“你雇人骂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冤?你编造朝廷政策的时候,怎么不怕遭报应?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退后一步,对着皇帝拱手:“陛下,改革之所以难,不是因为百姓反对,而是因为有些人,早已把官位当成私产,把朝廷当成自家后花园。他们不怕天灾,只怕自己碗里的肉被分走一口。” “今日若不正视听,明日就有人敢说我要篡位登基了。”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萧卿所言极是。新政,继续推。谁再敢搅风搅雨,别怪朕不念旧情。” 底下一群老臣低头不语,脸绿得像腌了三天的酸菜。 萧景珩没回座位。 他就这么站在丹墀之下,宽袖垂落,指尖轻轻摩挲着玉圭边缘。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落在他肩头,像披了层金粉。 阿箬要是看见这一幕,准得嘀咕一句:这人装大尾巴狼的样子,比真凤凰还耀眼。 可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 台下的老狐狸们只是暂时闭嘴,不代表认输。他们只会换个姿势咬人。 但他不怕。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网收了,鱼露头了,刀也磨好了。 接下来,就看谁先动手。 殿外一阵风卷过,吹动檐角铜铃叮当响。 萧景珩微微侧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吆喝—— “新鲜烧饼嘞!两文一个,假一赔十!” 第156章:朝堂辩论,针锋相对 第156章:朝堂辩论,针锋相对 萧景珩站在金銮殿的丹墀下,袖子都没抖一下。上一章那堆传单、账册、笔迹图的热闹劲儿刚过去没几天,朝堂上的空气还带着点烧纸味儿——毕竟有人的心思刚被当众扒了个底朝天。 可这帮老油条不认栽,转头就换了打法。 今儿早朝刚开,礼部那边没再提“民怨沸腾”,也没哭诉米价翻倍,反倒推出个白胡子老头儿,颤巍巍出列,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典:“启奏陛下,祖制有云:‘礼不可轻改,法不可妄更’。南陵世子所推新政,裁冗员、削俸禄、设考成,皆无先例可循,恐动摇国本,臣请暂缓施行。” 这话一出,底下几个老臣立刻点头如捣蒜,眼神里全是“这才像话”。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来,落在萧景珩身上。 萧景珩咧了下嘴,心说:好家伙,不玩舆论战了?改走学术路线?行啊,那就别怪我掀书架子了。 他往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请。” “讲。” “今日既论新政,不如咱们掰开了揉碎了聊。臣愿与诸位大人,以史为镜,共论治道。”他说得客气,实则把战场直接拉进了自己的地盘——历史案例库。 皇帝微微颔首:“准。” 那白胡子老臣冷哼一声:“世子欲借古讽今?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曲解祖训!” 萧景珩乐了:“老爷子,咱不曲解,咱就实事求是。您刚才说‘三代不变法而安天下’,这话听着挺唬人,但我问一句——夏商周三代的时候,有没有驿站快马加急报边关失守?有没有户部每年发不出军饷,逼得士兵啃树皮?有没有流民百万南逃,饿死在道旁连口薄棺都买不起?” 满殿一静。 老臣张了张嘴,没接上话。 萧景珩不给他喘气机会,继续道:“要是那时候啥事儿没有,天下太平,那您说得对,咱就原地踏步,每天拜拜祖宗牌位,保平安完事。可现在呢?前年西北大旱,去年北境兵变,今年春荒又起,户部账上连三十万两现银都拿不出来!这种时候还抱着‘祖宗之法’当遮羞布,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我说句难听的——屋都快塌了,您还在那儿研究梁柱雕花要不要改样式?” 几个年轻官员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捂嘴。 老臣气得胡子直抖:“竖子狂悖!岂能以危言耸听,毁千年礼法根基!” “哎哟,说到根上了。”萧景珩拍了下手,“那咱就聊聊‘根基’。请问诸位,前朝庆历年间,范相公搞‘庆历新政’,裁闲官、省开支、整吏治,结果怎么样?虽然最后被罢免,可推行那三年,国库增收三成,边军粮饷按时发放,百姓称颂至今。这算不算‘根基’动了反遭祸?” 没人答。 他又道:“再往前,王安石变法,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哪一条不是捅了既得利益者的肺管子?反对声比现在还凶,说什么‘与民争利’‘败坏风俗’。可结果呢?短短数年,宋室财政起死回生,军力回升。要不是后来政争搅局,未必不能中兴!” 他声音一沉:“所以问题不在‘变不变’,而在‘谁的利益被碰了’。今天有人说我萧景珩要搞末位淘汰,吓得睡不着觉。可我想问问——你们怕的真是百姓苦?还是怕自己那点油水保不住?” 这话像一把刀,唰地划开一层皮。 几个大臣脸色发青,眼神乱飘。 萧景珩冷笑:“我知道有些人心里嘀咕:这世子以前不是个混子吗?怎么突然懂这么多?实话告诉你们,我确实混过,但正因为混过,才看得清这朝廷哪儿烂透了。衙门里有人十年不上班照样领俸禄,边关将士拼死拼活却拿不到饷银;一个六品小吏能贪十万两,一个九品杂役家里盖三层楼。这些事儿,你们装看不见,我就偏要掀桌子!”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老臣:“你说我背离祖制?那我问你——祖制里写没写‘官员尸位素餐可斩’?写没写‘克扣军饷者凌迟’?要是写了,怎么这么多年没人执行?要是没写,那你今天搬出祖宗来压我,是不是有点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哗——” 整个大殿炸了锅。 连一向沉默的兵部尚书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臣嘴唇哆嗦,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接不上招。对方不仅引经据典一套套,还句句戳在痛点上,简直像是拿着刀子给大胤王朝做解剖。 萧景珩缓了口气,语气反而平和下来:“我不是要砸了祖庙换新神。改革不是推倒重来,而是修漏补缺。该留的留,该砍的砍。就像治病,发烧了就得退热,溃烂了就得割肉,总不能因为怕疼,就任由病人等死吧?” 他看向皇帝:“陛下,臣之所行,非为私利,只为让这江山少些冤魂,多些活路。若因此得罪权贵,臣甘愿承担后果。但若因惧变而不改,将来史书上写的,恐怕不是‘守成之君’,而是‘亡国之始’。” 殿内鸦雀无声。 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落在他的肩头,映得玉佩泛光。 皇帝久久未语,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萧卿所言……发人深省。” 那几个原本跃跃欲试还想再辩的大臣,一听这话,立马缩了脖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皇帝站起身,扫视群臣:“三日后召开廷议,专题审议新政细则。凡有建言者,皆可上奏。散朝。” 话音落,百官陆续退去。 萧景珩没动。 他就这么站着,垂手肃立,目光平静地看着空荡下来的丹陛。 他知道,这场辩论赢的不只是道理,更是气势。 从前他们觉得他是暴发户,靠揭发谣言上位;现在他们明白了——这人不但敢掀桌子,还会引经据典地告诉你,这张桌子早就该换了。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起他袖角一角。 他忽然想起阿箬昨天嘟囔的话:“你要是能在朝堂上把那群老学究说得哑口无言,我就请你吃三天酱菜配馒头。” 他嘴角一扬,心想:这顿饭,看来是跑不了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从侧廊跑来,手里捧着一份黄绸封皮的文书,脚步急促。 萧景珩余光瞥见,那人额头上沁着汗,手微微发抖。 文书递到御前时,皇帝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沉。 第157章:收集黑料,阿箬再行 第157章:收集黑料,阿箬再行 萧景珩前脚刚踏进南陵侯府的角门,后脚阿箬就从廊子底下窜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烧饼。她一边啃一边说:“你这回是把那群老学究喷得连祖宗姓啥都忘了,可我瞅着他们回去就得换招——嘴上输给你,账本还在人家兜里揣着呢。” 萧景珩抖了抖袖子,把朝服往旁边一扔,懒洋洋靠在廊柱上:“所以?” “所以啊,”阿箬把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光讲道理没用,得扒黑料。我这就去挖他们的烂根。” 他挑眉:“你一个人去?李崇文那府上可不是菜市场,管事婆子比狗鼻子还灵。” “放心,我又不是去当刺客,是去应聘粗使丫鬟。”她眨眨眼,“再说了,谁还没点江湖经验?我以前在西市骗过三个卖豆腐的老头儿说我爹快死了,他们愣是白送我五斤豆花。” 萧景珩笑出声:“那你现在就是身负重任的‘苦命丫鬟·阿箬版’?” “对喽!”她转身就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你要真想谢我,等我回来请我吃三天酱菜配馒头——不许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礼部右侍郎李崇文府上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布裙的小丫头低着头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荐保文书,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小、小的是王媒婆介绍来的……叫春桃,来应那个洒扫的缺。” 门房大爷上下打量她两眼,见人瘦归瘦,手脚还算利索,又看了眼文书上盖的印戳没毛病,便挥挥手:“进去吧,后园归你,每日辰时到酉时不得偷懒,晚饭前交扫帚。” 阿箬低头应是,心里却乐开了花:成了!这名字取的,一听就是穷人家闺女,命苦福薄,活该干粗活——越不起眼越好办事。 她拎着扫帚往后园走,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来回扫。这李侍郎平日里满嘴“清廉自守”“克己奉公”,连皇帝都夸他是“官场一股清流”,可越是这种人,背地里越容易藏污纳垢。她就不信,这满园子的牡丹花,全是靠俸禄养出来的。 正琢磨着,手一滑,扫帚“啪”地甩进了假山丛里。 “哎哟!”她赶紧追过去捡,顺带往里头一猫腰,正好躲进一块大石头后的凹槽。这位置视野绝佳,既能看见通往内宅的小径,又不会被人一眼发现。 没过多久,一阵环佩叮当响,两个穿绸缎的女子扭着腰走了过来,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你说他收了江南盐商三万两白银,还敢在朝会上装清高?”左边那个柳眉倒竖,“前儿个我还听见他跟账房说,要把城东那二十顷田转到他外甥名下,怕查!” 右边那个冷笑:“装什么贞节牌坊?去年冬天给老母祝寿,光燕窝就摆了八十一碗,说是亲戚送的礼——谁家亲戚这么大方?分明是借机敛财!” “最气人的是,他还让小妾去庙里替他烧‘清誉香’,求菩萨保佑他‘官声永驻’!”左边那位差点跳起来,“他自己心里没鬼,烧那玩意儿干嘛?当菩萨瞎?” 阿箬屏住呼吸,耳朵竖得像兔子,脑子飞快记:三万两、盐商、城东田产、私账房……这些词要是落到萧景珩手里,够李大人喝一壶的。 她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旧布条和炭笔头,借着假山遮挡,飞速写下几个关键词。写完塞进贴身小兜,正准备抽身撤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回廊尽头站着个青衣丫鬟。 那人不动,也不喊,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藏身的方向。 阿箬心猛地一沉。 坏了。 她脑子转得比风车还快,立刻抓起扫帚,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来,一边扫地一边往那边挪。那丫鬟见她靠近,转身就走,脚步虽稳,但明显加快了。 不能让她去找管事! 阿箬咬牙,几步追上去,在拐角处一把拦住对方,压低声音:“姐姐且慢!我是奉二夫人命送信来的,走错了路,绝非有意窥探。” 对方皱眉:“二夫人?昨儿还病着呢,哪来的信?” “是……是密信。”阿箬手心冒汗,面上却挤出几分慌乱,“您要不信,我去拿给您看?可万一露了馅,我挨顿打也就算了,您要是被牵连……听说前月厨房张妈就因为多问一句,直接被打发去浆洗房搓了三个月马桶。” 她说着,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塞进对方手里:“这点心意,求您高抬贵手。我爹娘还在城外等着这工钱救命,您行行好……” 那丫鬟攥紧银子,眼神闪了闪。 阿箬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眶都红了:“您瞧我这手,冻得全是裂口,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谁愿意来这儿受罪?求您……就当没看见我。” 远处传来木屐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巡院的管事带着人巡查来了。 阿箬立马退后两步,低头垂手,扫帚规规矩矩抱在怀里,活脱脱一个老实巴交的粗使婢女。她眼角瞄着那丫鬟,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口。 那人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银子边缘,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出声,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近,一群穿灰袍的仆役转过月亮门,领头的管事眯着眼四处睃巡。阿箬蹲在地上,假装专心扫落叶,手却悄悄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块写着黑料的布条。 还在。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立刻绷紧神经。 不行,还没完。这地方待一秒都是险棋,必须尽快脱身。 可怎么走? 正想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脸色发白:“不好了!西厢井边发现一只死猫,浑身发黑,像是中毒了!” 管事一听,立马带人赶过去查看。 机会! 阿箬抓起扫帚,趁着人群混乱,贴着墙根往角门方向挪。只要出了后园,混到杂役堆里,再找机会溜出去就行。 她刚绕过一处花坛,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那个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浑身一僵。 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青衣丫鬟,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正站在游廊下望着她。 阿箬咧嘴一笑,扬了扬扫帚:“春桃啊,怎么了姐姐?” 对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指向她裙角—— 那里沾了一片粉色花瓣,跟她刚才藏身的假山旁那株开败的海棠一模一样。 第158章:丫鬟疑云,巧妙脱身 第158章:丫鬟疑云,巧妙脱身 阿箬站在游廊底下,那片粉色花瓣像块烫嘴的锅巴黏在裙角,偏偏对面青衣丫鬟的手还直挺挺地指着它,眼神冷得能冻住一池春水。 她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这玩意儿怎么没早点发现?刚才光顾着演老实人设,忘了自己蹭过假山边那棵烂海棠。可现在翻脸不认账肯定不行,装傻也撑不过三句话——人家可是亲眼看着她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阿箬非但没后退,反而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嗓音:“姐姐既然看见了,想必也知道……这府里有些事,不能说。” 青衣丫鬟瞳孔一缩,没吭声。 阿箬继续盯住她眼睛,语气沉了几分:“你要是现在喊人,主子震怒之下,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亲眼见过的人。你说你图啥?就为挣几个赏钱,把自己搭进去?” 这话像根针,戳进了对方心里。那丫鬟手指微微发抖,攥着袖口没动。 “我不是贼,也不是官差。”阿箬声音更轻,“我只是个想活命的小人物。你放我一马,咱们各走各路;你真把我供出去,回头查起来,谁信你跟这事没关系?到时候一块儿下大狱,连浆洗房都去不了——直接塞井里喂王八。” 她说完,还不忘补一句:“你看我这一身破布,值得你拿命赌?” 空气僵了一瞬。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脸色煞白:“不好了!西厢井边那只猫……浑身发黑,口吐白沫,像是被人投了毒!” 管事一听“毒”字,眼皮直跳,立马带着人往那边赶。整个后园瞬间乱成一锅粥,有人喊打水验毒,有人叫请大夫,还有人在嚷嚷要不要报官。 阿箬眼神一亮,机会来了! 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一把扯下裙角花瓣,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下去,味道又苦又涩,差点让她当场吐出来。但她脸上还得保持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顺手把扫帚往地上一摔,发出“哐当”一声响,大声嚷嚷:“哎哟我的帚啊!摔散架了可咋办?回头管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旁边几个粗使仆妇被她动静吸引,纷纷扭头看过来。阿箬立刻弯腰捡扫帚,一边拍灰一边嘟囔:“倒霉催的,第一天上工就碰上死猫,这地方邪门得很……” 趁着众人注意力全被死猫和管事带走,她悄悄混进一群抬枯枝落叶的杂役队伍里,低着头不出声,肩膀一耸一耸地跟着走。没人多看她一眼——在这种大户人家,扫地的丫头就跟蚂蚁一样多,谁记得清哪个是新的? 角门那边果然加强了盘查。两个守卫堵在门口,挨个问去向,连挑泔水的老妈子都被拦下来搜筐。 阿箬心知硬闯必露馅,干脆不急着出门。她先帮人搬了一筐烂树枝倒进柴堆,表现得勤快又老实,赢得旁边婆子一句夸:“这新来的丫头手脚利索,比前头那个懒货强多了。” 等管事彻底消失在西厢方向,她才悄悄绕到后厨排污的小道。这儿平日专供浆洗房倒脏水、运煤渣,气味冲天,守卫嫌脏从来不来。她脱下青布裙反穿,原本洗得发白的外层面朝里,露出内衬一块补丁,乍一看像个常年干粗活的洗衣婢。又顺手从灶台抓了把灰抹在脸上,额角颧骨都涂黑了,再用手搓乱头发,整个人立马变成个灰头土脸的底层杂役。 临出门前,她摸出那张荐保文书,撕成碎片,随手撒进臭水沟。水流一冲,纸屑打着旋儿没了影。 一口气跑出三条街,拐了七八个弯,阿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她靠在一家药铺后墙,胸口起伏得像拉风箱,耳朵却竖着听动静——身后有没有脚步声?有没有人盯着她? 没有。 她又故意在巷子里来回穿行两次,一次走得飞快,一次慢悠悠假装找人,确认真没人跟踪,这才朝着南陵侯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偏门小厮见她这副灰扑扑的样子,差点不让进。阿箬也不恼,掏出世子府特制的铜牌晃了一下,声音压低:“告诉萧爷,春桃回来了。” 小厮一看铜牌,立马改了态度,点头哈腰把她引进去。 阿箬直奔后院净房,关上门,舀起冷水往脸上猛泼。灶灰混着汗水冲进脖领,凉得她一个激灵。她摘下发髻里的银簪,轻轻拨开内层暗格,取出那块叠成指甲盖大小的布条——上面炭笔写的字迹虽淡,但一个没少。 李崇文,三万两,盐商,城东田产,隐账房,妾焚香掩罪…… 全是干货。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把布条攥紧手心,一路走到书房外。萧景珩正歪在榻上看折子,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眼就瞧见她那张刚洗干净的脸。 “哟,这不是我们家‘春桃’姑娘?”他放下折子,翘起二郎腿,“任务完成得怎么样?有没有顺手偷点李侍郎的夜壶回来当纪念品?” 阿箬翻了个白眼,把手摊开,布条递过去:“黑料在这儿,你要不要先验验货?” 萧景珩接过展开扫了一眼,嘴角慢慢扬起来:“好家伙,三万两白银,够买半个京城的烧饼了。这老东西嘴上喊着‘克己奉公’,背地里搂钱搂得比抱媳妇还紧。” “最骚的操作是他让小妾去庙里烧‘清誉香’。”阿箬冷笑,“求菩萨保佑他‘官声永驻’——这不是明摆着心虚吗?他自己都觉得活得不像个人样,得靠神仙圆谎。” 萧景珩笑得差点呛住:“这操作堪比现代人犯了事还发朋友圈‘今日宜心安理得’。” 两人正说着,外头亲卫来报:“李府那边,管事验完死猫说是误食了变质鼠药,已下令封锁西厢,暂时没提其他可疑人员。” “看来他们还没意识到丢了情报。”阿箬松了口气,靠在廊柱上揉了揉酸胀的腿,“不过那个青衣丫鬟……我没搞定她。” “怎么说?” “她收了我银子,也听了我吓唬的话,可最后那眼神,不像全信。”阿箬皱眉,“我觉得她心里还在打鼓。万一回头被主子逼问,说不定会漏风。” 萧景珩点点头,把布条收进袖中暗袋:“没事,我已经让人盯着李府动静。只要咱们动作够快,等他反应过来,人证物证早就不在他地盘上了。” 阿箬咧嘴一笑:“总算没白吞那片花瓣,苦得我现在舌头还麻。” “下次给你带颗糖补偿。”萧景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厨房刚蒸好酱菜馒头,正好慰劳我们家英勇无畏的‘卧底丫鬟’。” 阿箬嘿嘿笑着跟上,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眼府外渐沉的暮色。 风掀了下窗纱,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掉的布袋。 危险过去了。 但棋盘上的子,才刚刚落定第一颗。 第159章:燕王动作,暗中勾结 第159章:燕王动作,暗中勾结 萧景珩刚啃完半个酱菜馒头,阿箬就蹦跶着从门外冲进来,手里攥着一包糖糕,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世子爷!外头乱套了!”她一屁股坐在对面条凳上,喘得像跑了三里地,“西市米铺全涨了一倍价,卖炊饼的老刘头直接关门贴告示——‘战事未定,暂不营业’!我问他啥战事,他瞪着眼说北狄大军三天内就要打到城门口,他得留点钱跑路!” 萧景珩咬馒头的动作顿住,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渣。 他没说话,只是把筷子往碗边一搁,那声响不大,却让阿箬瞬间闭了嘴。 “边关有战报吗?”他问。 “没有。”阿箬摇头,“兵部大门紧闭,连个传令小校都没见着。可街上人都传疯了,说什么‘昨夜飞马传讯,八百里加急’,还有人掏出半截破旗,说是逃回来的斥候留下的,血淋淋的,看着吓人。” 萧景珩冷笑一声:“血?那八成是猪肝汤抹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掀开一条缝。外面天色尚早,但街面上已有不少人提着麻袋来回奔走,肩挑手扛全是米面粮油。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站在粮店外头拍门大哭,喊着要买十斗糙米存着,声音尖利得能戳破屋顶。 这哪是百姓自发抢购? 这是有人拿根线,牵着满城百姓的鼻子走。 他转身抓起外袍披上,对阿箬道:“去把亲卫统领叫来,再派两个人,扮成商贩混进茶楼酒肆,听风、记话、录人名。另外——”他顿了顿,“查查这两天进出城门的可疑人物,尤其是穿粗布衣裳却脚蹬新靴的‘流民’。” 阿箬眨眨眼:“装穷的富哥们儿?” “对。”萧景珩眯眼,“这种谣言,不是街头泼皮能玩得起的。背后肯定有人出钱、有人放料、有人演戏。现在就看,是谁在搭台唱这出《敌军压境》。” 阿箬咧嘴一笑,正要转身去办,忽又回头:“你说……会不会是礼部那帮老东西卷土重来?毕竟你刚扒了李崇文的底裤,他们不得反扑?” 萧景珩摇头:“他们胆子小,顶多搞点舆论战。可这次不一样——这是动摇国本的事。敢在这种时候造谣边关失守,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想借刀杀人。” 他语气沉了下来:“刀,是百姓的恐慌;人,是我。” 话音未落,亲卫统领已疾步而入,抱拳禀报:“启禀世子,刚收到消息,东城驿站有个赶车的伙计醉酒吹牛,说他亲眼看见三匹黑甲快马连夜出城,马上人佩的是燕字旗。” “燕字旗?”阿箬眉毛一挑,“燕王的人?” 萧景珩眼神一冷:“他封地在北境,按例不得私调兵马南下。真有军情,八百里加急走兵部驿道,用不着他自家马队送信。这伙计要么被人收买,要么……根本就是在放***。” 他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问:“燕王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世子,昨夜三更,一名黑衣死士从角门潜出,一路奔向城外荒庙方向,属下不敢跟太近,怕暴露。” “荒庙?”萧景珩眉头一拧,“哪个?” “城西十里坡,供着无名野神的那个破庙,常年没人去,蛇鼠横行。”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家伙,这不是要搞大事,是想搞‘阴间合作’啊。” 与此同时,十里坡荒庙内。 香火早已断绝,梁柱歪斜,泥塑神像塌了半边脸,像个被揍肿的醉汉。燕王坐在唯一完好的蒲团上,锦袍下摆沾了灰也不在乎。他面前站着一人,全身裹在黑袍里,脸上罩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得像井底水。 “王爷深夜相召,所为何事?”声音沙哑如磨刀石。 燕王冷笑:“你还装?萧景珩那边动作频频,新政眼看要推下去,朝中旧党一个个被打得缩头乌龟样。再这么下去,别说夺嫡,连我这藩王的俸禄都得被他砍一半!” 黑袍人不动声色:“所以,王爷想联手?可我们前朝遗族要的是江山易主,你要的不过是换个皇帝坐龙椅。目标不同,谈何合作?” “道路不同,终点能一样。”燕王缓缓起身,“你恨大胤,我也不满当今。萧景珩如今风头正劲,若让他继续往上爬,将来第一个削的就是我。咱们各取所需——你搅乱朝纲,我给你银两、人脉、朝中耳目。等天下大乱,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黑袍人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抽出一卷图谱,摊在地上。 地图赫然是皇宫布局,标注精细到每处暗哨、轮值时辰、禁军换岗间隙。 燕王瞳孔一缩。 “这东西,你哪来的?” “三年前,我就在宫里埋了钉子。”黑袍人声音低沉,“而你,至今连御前侍卫统领的名字都说不全。” 燕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成交。首战如何动手?” “先乱民心。”黑袍人冷笑,“边关无战事?那就造一场‘即将开战’的假象。让百姓抢粮、商铺歇业、百官惊惶。只要朝廷被迫暂停新政以‘安民’,你的机会就来了。” “具体怎么操作?” “我已经派人混入市井,散布军情,留下‘证据’。只需三日,全城皆知‘敌军将至’。届时,哪怕皇帝不信,也得为了稳定民心按下改革——这叫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燕王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抚掌:“妙!此计一出,萧景珩纵有通天本事,也只能被民意裹挟!好,我即刻拨三万两白银作资费,另派两名心腹随你调度。” 两人击掌为誓,如同两个江湖骗子合伙开赌局。 同一时间,南陵侯府书房内。 阿箬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把街头听到的每一句传言按时间、地点、说话人特征列成表格,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谣言传播链”示意图,箭头乱飞,像极了现代PPT里的流程图。 萧景珩站在她身后看了两眼,啧了一声:“你这图,比我当年大学小组作业还抽象。” “重点是逻辑!”阿箬头也不抬,“你看,最早传话的是西市卖驴肉火烧的王五,他说他表哥在兵部当差;可我去查了,兵部压根没姓王的军官。接着是码头扛包的李二狗,说看见快马加急,结果那马屁股上烙的是商号印记——纯属胡扯。” 她抬头,眼里闪着光:“这不是自然发酵的恐慌,是有人定点投放、层层扩散。就跟撒网捕鱼似的,先撒饵,再收网。” 萧景珩点头:“饵是谣言,网是人心。他们想用百姓的慌,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走到案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燕、遗、乱**。 “燕王最近太安静了。”他低声说,“安静得不像他。再加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朝余孽’,两者要是没勾结,我名字倒过来写。” 阿箬凑过来看那三个字,忽然笑出声:“萧景珩倒过来念……‘黄了人景萧’?听着像哪家倒闭的酒楼。” “闭嘴。”萧景珩把纸揉成团扔她脸上,“传令下去,所有暗线启动二级响应。我要知道接下来二十四时辰内,每一个提到‘打仗’的人长什么样、从哪儿来、跟谁说过话。” “那你呢?” “我去趟兵部。”他整了整衣领,“既然没人递战报,那就让我亲自问问,到底有没有人看见北狄铁骑踩着滑板鞋冲过来。” 阿箬跳起来拦住他:“等等!你现在去兵部,等于明摆着告诉幕后黑手——‘我盯上你们了’。万一他们立刻收手,咱们连尾巴都抓不住。” 萧景珩眯眼想了想,点头:“行,听你的。先放任谣言再飞一会儿,等鱼咬钩了,咱们再收网。” 他重新坐下,手指敲着桌面:“不过也不能干等着。你去找几个靠谱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在茶馆讲‘某世子临危不惧,独守京城’的故事——要夸张,要热血,最好加点‘主角光环护体,邪祟退散’的玄幻情节。” 阿箬一愣:“你是想……用故事对冲谣言?” “对。”萧景珩咧嘴一笑,“老百姓爱听故事,不爱听真相。既然他们喜欢恐慌,那就给他们一个更带劲的英雄剧本。” 窗外,暮色渐浓,风卷着一片枯叶撞在窗棂上。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世子,如果真是燕王和前朝遗族联手……下一步,他们会不会直接动手?” 萧景珩望着外头渐渐昏沉的天色,缓缓道:“不会那么快。他们现在要的不是刺杀,不是政变,而是——”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节奏。” 就在这时,门外亲卫匆匆来报: “西市出现三具流浪汉尸体,怀里都揣着写着‘救国捐’的木牌,胸口刻着一个血字——” “燕。” 第160章:恐慌蔓延,冷静应对 第160章:恐慌蔓延,冷静应对 西市街头,米铺门口的长队已经排到了巷子口。一个壮汉扛着半袋糙米挤出来,脚底打滑差点摔个跟头,旁边立马冲出三四个汉子抢着要夺粮,场面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就在这当口,人群外头传来一声清亮的喊话:“都别抢了!真有敌军打过来,你们扛两袋米能跑多远?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众人一愣,齐刷刷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素色斗篷的年轻男子站在石阶上,身板笔直,眉眼冷峻,身后跟着两个不起眼的随从。他没带仪仗,也没摆世子架子,可那股子压场子的劲儿,愣是让吵嚷的街面安静了几秒。 “南陵世子?”有人认出来了,声音发颤。 萧景珩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粮铺门口的矮墩上,直接开麦:“我是萧景珩。今早刚从兵部回来——信不信由你,边关无战报,驿道无加急,禁军没调防。你们现在抢的每一粒米,都是在给造谣的人数钱!” 底下嗡的一声炸了。 “那……那我表哥亲眼看见快马传讯!”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嚷嚷。 “你表哥是不是还看见北狄骑兵骑着骆驼举着自拍杆直播攻城?”萧景珩冷笑,“要是真打过来了,朝廷早封城了。你现在往外跑?门都出不去!” 人群一阵哄笑,紧绷的气氛松了一丝。 可马上又有人阴阳怪气地嘀咕:“世子爷说得轻巧,您府里米仓堆成山,当然不急。我们小老百姓,图个安心不行?” 萧景珩不恼,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哗啦一抖:“这是我家粮仓的账目副本。从明天起,世子府每日限量平价售粮五百石,只卖糙米,不搞限购,不抽签,先到先得。运费、损耗,我全包。” 他顿了顿,盯着那几个煽风点火的脸:“谁要是再敢哄抬米价,翻倍卖粮——我不告你,百姓也会扒了你的铺子。” 这话一出,不少人眼神亮了。有人已经开始算账:五百石够三千人吃一天,价格比市价低三成,这可不是画大饼,是真金白银往里贴。 正说着,角落里一个蒙面汉子突然高声叫道:“世子开仓放粮,是收买人心!等风头一过,还不是照样不管咱们死活?”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不求你们信我,只求你们信脑子。明天这时候,若京城没塌,敌军没来,谣言不攻自破。要是真打来了——”他指了指自己,“我第一个披甲上城墙,绝不跑路。” 说完,他跳下石墩,朝粮铺老板招手:“老张,把今日售价写块木牌挂门口,红漆大字,谁都看得见。” 老张哆嗦着手答应,刚要进屋拿笔墨,忽听人群后头传来一阵骚动。 “让让!让让!免费饼!世子府发安心饼啦!” 只见阿箬挎着个大竹篮,笑嘻嘻地挤进来,一边走一边撒炊饼。那饼普通得很,就是街头最常见的粗面饼,但每块上面都用红印盖了个“安”字,像是官府特供。 她爬上茶摊的矮桌,捏着嗓子学说书先生的调调:“列位街坊听我唱一段——《世子夜巡记》!三更天,风雪急,一人独骑探军情;见斥候,问口令,原是商队走错营!再追问,掏腰牌,竟是贩枣的刘老根!世子怒,踹一脚,自己摔进粪坑中——哎哟喂,满脸黄泥还喊‘证据到手’!” 围观群众前仰后合,连刚才那个哭诉的老婆婆都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胡说八道,世子哪会干这种事!” “我亲眼看的!”阿箬拍胸脯,“昨儿半夜我还蹲墙头嗑瓜子,就瞅见他一身泥回来,帽子都摔歪了,嘴里还念叨‘逻辑链不能断’,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黑话。” 萧景珩远远听着,嘴角抽了抽,却没阻止。他知道,这时候讲道理不如讲段子管用。老百姓不怕真相,怕的是未知。而笑话,能把恐惧变成谈资。 趁着笑声未落,阿箬跳下桌子,把饼塞进一个个手里:“拿着,辟邪!吃了不心慌!传说是宫里流出来的护身符配方,加了朱砂、雄黄,还有……嗯……世子爷的唾沫星子!” “呸!哪来的?”萧景珩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 “心理作用嘛!”阿箬冲他眨眨眼,转头继续发饼,“不信你看,刚才还抢粮的大哥,现在都开始排队领饼了!” 果然,原本躁动的人群渐渐有序起来。有人拿了饼,还真当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有孩子咬了一口,咧嘴一笑:“不苦,还挺香!” 萧景珩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他的目光掠过几个始终沉默的男人——他们不抢粮,不接饼,只站在边缘冷冷记录着什么。其中一人袖口微动,露出半截铜片改装的“影匣”,正对着自己咔嚓一声拍下影像。 他没动,只是低声对身旁亲卫道:“记下那三个穿灰布衫的,尤其是左边那个戴耳环的。回头查查他们住哪儿,跟谁联络。” 亲卫点头退下。 这时,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挤到前面,颤巍巍地问:“世子爷,万一……万一明天真打起来了呢?” 萧景珩看着他满是裂口的手,沉默两秒,忽然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往老农手里一塞:“拿着。要是明天城破了,你拿这块玉去南陵侯府,找管家要十石米,外加五十两银子,保你全家活命。” 老头懵了:“这……这是您的贴身玉?” “现在是你的了。”萧景珩淡淡道,“我不玩虚的。信我一时,不如信理长久。明天这时候,若无战火,便是谣言破产之日。”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伐沉稳,背影如山。 阿箬追上来,边啃饼边嘟囔:“你这也太大手笔了吧?那可是和田玉,听说还是皇帝御赐的。” “玉再贵,也比不上人心。”萧景珩头也不回,“况且——”他瞥她一眼,“你编我摔粪坑的事,回头再跟你算。” 阿箬吐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你说他们明天还会来吗?我看那几个记笔记的,八成是守旧派的眼线。” 萧景珩望着渐暗的天色,街上百姓已陆续散去,不少人怀里揣着粮,手里捧着饼,脸上多了几分踏实。 “不来,才是怪事。” 他话音刚落,远处巷口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袖中半页烧焦的纸片随风飘起,落在污水沟边,墨迹未干的“明日午时,继续放风”几个字,在残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第161章:煽风点火,守旧乱局 第161章:煽风点火,守旧乱局 焦纸上的字还没干透,萧景珩的手指已经捏住了那半片残角。雨水把“明日午时,继续放风”泡得发胀,墨迹晕开像只爬行的蜘蛛,但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恐吓,是战书。 他没说话,只是把纸片往桌上一拍,亲卫立刻上前用油纸包好,封进铜匣。 “查这条街所有排水沟口,看是从哪飘来的。”他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整个密室,“另外,城门盘查加三班,凡带灰布包袱、穿旧皂靴的,一律留下问话。” 亲卫领命而去,脚步干脆利落。 屋里只剩他一人,窗外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挤出来,照在墙上的京城舆图上。他盯着西市那一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昨儿刚平了抢粮风波,今天西市米铺倒是一粒米没少卖,可七八家全关了门板。反倒是仁心堂那种药铺,天不亮就排起长队,全是来买安神汤的。一碗黄芪酸枣仁汤卖到十文钱,比肉还贵。 这不对劲。 老百姓不怕真事,怕的是“听说”。谁在背后嚼舌根,把“边关有动静”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这不是造谣,是下蛊。 他正琢磨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帘子一掀,阿箬一头扎进来,发梢还滴着水。 “哥!西市出妖了!”她一边甩手上的雨水,一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不是我说,现在连卖菜大妈都在念叨‘昨夜禁军调动’,说得跟亲眼看见似的。我装成巡城司家属去套话,那老太婆立马结巴,眼神乱飘。” 萧景珩抬眼:“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着她呗。”阿箬咧嘴一笑,“瞧见她拐进一条死胡同,敲了三下门——左左右右中间顿一顿,跟对暗号似的。那院子看着不起眼,墙矮门破,但门口扫得贼干净,连片叶子都没有,明显有人常住。” 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泥巴捏成的小记号:“我顺手在门框底下按了个印,回头好找。” 萧景珩接过泥印,放在灯下看了看,点头:“干得漂亮。这次不是街头混混,是专业户。” 阿箬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冷茶咕咚灌了一口:“问题是,这些人嘴巴严得很。不提具体人名,也不说消息来源,就一句‘我亲戚在宫里当差听来的’,你抓都没法抓。” “所以不能抓。”萧景珩站起身,走到案前摊开北境地图,“他们敢这么嚣张,肯定手里捏着点假证据。咱们要是只堵嘴,等于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指尖顺着驿道一路划到雁门关,停住。 “派人去边关。” 阿箬一愣:“现在?” “就现在。”他语气斩钉截铁,“挑两个信得过的,扮成商队随员,带上通关牒文,明早启程。任务只有一个——看看北狄到底有没有动兵,守将有没有换防,烽燧是不是点亮过。” “万一路上被截了?” “那就说明,有人不想我们知道真相。”他冷笑,“而且越怕我们查,就越说明他们在撒谎。” 阿箬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你觉得……是燕王?” 萧景珩没直接回答,而是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六”字,又画了个圈。 阿箬秒懂:“礼部那帮老棺材瓤子又串通了?” “上回栽在咱们手里,这回学乖了,不正面刚,改背后捅刀。”他把纸揉成团扔进火盆,“他们以为搞点小动作就能乱民心?呵,我倒要看看,谁的风更猛。” 正说着,亲卫回来报信:城南三个岗哨发现可疑人员试图混出城,均携带密封竹筒,已被扣下。经查验,筒内藏的是誊抄的谣言传单,内容与昨日街头所闻一致,落款写着“忠义民声”。 萧景珩听完,只说了句:“把人关起来,别打,也别放。等我好消息。” 转头他对阿箬道:“你再去一趟那个小院附近,别靠近,就在对面茶棚坐着,看都有谁进出。尤其是穿儒衫却不带书袋的,拎药箱却不像郎中的——这种人,八成是‘信息搬运工’。” 阿箬眨眨眼:“要不要我再演一出‘失散母女认亲’?保准哭得他们心软开门。” “省省吧。”萧景珩瞥她一眼,“上次你说我在粪坑里捡证据,到现在府里厨娘见我都憋着笑。” “那叫群众喜闻乐见!”阿箬不服气,“再说了,你不也靠玉佩收买人心?咱俩谁比谁高尚?” “我是送命符,你是编段子。”他淡淡道,“一个走心,一个走肾。” 阿箬翻个白眼:“那你打算怎么破局?光等探子回来?” “当然不止。”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密函,“我让老陈送去兵部李主事那儿,请他帮我调近十日所有驿道通行记录。要是真有军情,不可能一辆加急马车都没有。要是没有……那就有趣了。” 阿箬吹了声口哨:“你这是要顺藤摸瓜,直接扒到人家裤腰带上?” “不然呢?”他把信封口蜡封好,“他们玩阴的,我就掀桌子。我不怕乱,就怕他们不敢乱。”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敲门声,亲卫递进来一份新情报:今日上午,有三名中立派大臣接连称病告假,其中一位曾私下表达过支持新政意向。 萧景珩眯起眼:“这是在警告其他人闭嘴。” “要不我今晚去会会他们?”阿箬摩拳擦掌,“就说世子府新出了款‘抗焦虑炊饼’,专治各种心慌失眠,保证让他们吃得安心,站得坚定。” “别闹。”萧景珩摇头,“这些人不是怕死,是怕站错队。我们现在拉他们,等于把他们架火上烤。先晾着,等边关消息回来,让他们自己选。” 阿箬撇嘴:“你还真是稳得起。” “不是稳,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烧火,什么时候该添柴。”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他们想用谣言煽风?行啊。我就让他们看看,风大了,到底是吹灭灯,还是把火燎原。” 夜渐深,书房烛火摇曳。 两名探子已换好商旅服饰,带着通关文书和暗记口令,悄然出了南陵侯府侧门,沿着漕运小道直奔北境。马蹄裹了布,连铃铛都摘了,消失在黎明前最黑的夜里。 萧景珩坐在案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正面是“天启通宝”,背面空无一字。 他轻轻一弹,铜钱 spinning 起来,在桌面上转得飞快。 阿箬站在门口,看着那枚旋转的铜板,忽然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在路上设埋伏?” “会。”萧景珩目不转睛,“所以派了两拨人,走不同路线。一个被抓,另一个还能到。” “要是都被截了呢?” “那就说明。”他缓缓开口,“对方已经不怕暴露了。” 话音未落,那枚铜钱终于力竭,啪地一声倒在桌面上。 正面朝上。 萧景珩伸手盖住它,没再说话。 阿箬转身去了偏院,简单梳洗后捧着一碗热粥坐下。她盯着房梁上的木纹,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座神秘小院的细节——太安静了,连狗都不叫。可门前扫痕新鲜,说明有人频繁出入。 这些人……不像寻常帮闲。 她正想着,忽听窗外有人低声咳嗽两下。 这是亲卫的联络暗号。 她立刻起身,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廊下站着一名黑衣人,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西市茶棚那边刚传来的。”他压低声音,“有个穿青衫的进了小院,手里提着个红漆食盒。守门的接过去时,盒子底漏了点灰出来,像是烧过的纸屑。” 阿箬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纸上写着一行小字: “第一批风已放出,第二批货明日午时准时送达。” 第162章:边关真相,探子回报 第162章:边关真相,探子回报 铜钱倒下的那一刻,萧景珩没动,阿箬也没动。 屋里静得能听见灯芯爆了个小火花。那枚“天启通宝”正面朝上,像是个不讲理的判决书——活人回来了,死人没来。 半个时辰后,南陵侯府角门吱呀一声推开条缝,一个浑身泥水的人影踉跄扑进来,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青砖上,手里死死攥着半块染血的腰牌。 “世子……小的……回来了。” 萧景珩坐在主位,眼皮都没抬:“报。” 那人喘着粗气:“北境……雁门关守将未换防,三日前狄人还在互砍,部落打得鸡飞狗跳,哪有南侵的力气?烽燧一根烟没冒,兵部十日内无加急军报。我走的是东线驿道,亲眼见边军在操练新阵,连刀都磨得反光。” 他抬起脸,右颊一道血痕从耳根划到嘴角:“兄弟老李走西线,出怀远县就被截了。我拼死绕山回来,马摔死了,人爬了两天一夜。” 萧景珩这才抬眼,招手让亲卫上前查验。暗记对上了,口令没错,通关文牒上的火漆印也是真货。他点点头,让人扶下去疗伤。 “所以。”他慢悠悠开口,“边境太平得很,有人却非说狼来了?” 阿箬蹲在旁边,一边啃烧饼一边听,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这不是造谣,是诈骗。拿老百姓的命当韭菜割。” “更狠的是。”萧景珩冷笑,“他们知道我会查,所以提前铺好了‘证据链’。礼部那两辆空车半夜出城,挂着‘药材转运’的牌子,实则往西山送假军情底本。一环套一环,就等我跳坑。” 他抽出一份文书拍在桌上——正是兵部调来的驿道通行记录。三日前,礼部名下两辆马车申领特别通行令,路线绕开巡检司哨卡,直奔西山方向。而西山再往北五十里,就是通往北境的隐秘捷径。 “礼部尚书赵德全,嘴上喊着祖制不可违,背地里倒挺会搞‘快递业务’。”阿箬吐掉饼渣,“要不要我去他府门口摆摊,吆喝‘赵大人专递,谣言包邮到家’?” “你省点力气。”萧景珩瞥她一眼,“人家现在玩高级的,不靠嘴传,靠‘体制内流程’背书。马车有令,文书有印,连押运的差役都是兵部熟面孔。就算抓了人,也顶多是个‘误传’,最多罚俸三个月。” “所以呢?”阿箬坐直了,“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装神弄鬼?” “不。”他指尖敲着桌面,“他们想用‘风’吹垮我,我就把这风扒干净,看看底下藏着什么烂根。”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轻巧的叩击声——三下,短长长。 阿箬立马窜起来:“我的接头暗号!” 她翻窗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张纸条,展开一看,眼睛瞬间瞪圆。 “哥!出大事了!”她压低声音,“我按你说的去茶棚蹲点,今儿下午看见个穿官袍的溜进那小院,瞧着像个侍郎级的,腰带上挂的玉佩还是宫里赏的。他前脚进去,我后脚绕到后墙,借晾衣竿爬上屋顶,听见里面几个人嘀咕——” 她顿了顿,语气一沉:“他们说‘南岭分支已联络妥当’,还说什么‘货备齐了,只等令下’。最吓人的是,有人说了句:‘这次不靠朝堂,靠江湖手段翻盘。’”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萧景珩手指一顿,缓缓抬头:“江湖手段?” “对。”阿箬点头,“而且不是街头混混那种。他们提到了‘分支’,说明有组织;说‘货’,说明有东西在流通;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怕朝廷查,因为根本不想在朝堂赢。” 她舔了舔嘴唇:“这已经不是造谣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掀桌子。”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目光顺着北境一路滑到西南。南岭……江湖……分支…… 他忽然笑了:“好啊,燕王和前朝余孽勾搭成奸,一个出钱一个出人,一个在明处搅浑水,一个在暗处点火。现在连守旧派的大臣都下场了,一个个以为自己是幕后棋手,其实全是别人手里的卒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阿箬问。 “还能怎么办?”他转身,眼神亮得吓人,“既然他们要把水搅浑,那我就把锅砸了。探子带回的情报是铁证,驿道记录是链子,再加上你这份‘屋檐偷听报告’——咱们的弹药库满了。” 他提起笔,刷刷写下几行字,封进信封:“把这个送去禁军校尉手里,就说‘有流民举报西山某废弃驿站藏匿可疑文书’。明天一早,让他们去搜。” “你不亲自出手?” “我不出手,才叫高明。”他笑得像个狐狸,“让禁军替我干活,让兵部自己查自家漏洞,让皇帝看着他信任的老臣一个个露馅。我要的不是一时痛快,是要他们自己把自己撕开。” 阿箬眨眨眼:“那你让我干啥?总不能让我去贴小广告吧?” “聪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扔给她,“这是特制石灰粉,撒出去遇湿气会泛蓝光。你今晚潜回那小院附近,找找有没有人夜里进出,重点盯那个戴玉佩的官爷。要是他再出现,你就在他走的路上撒点‘纪念品’。” “你要跟踪他?” “不。”萧景珩摇头,“我要让他以为没人盯他,然后自己露出马脚。人一旦放松,最容易犯错。” 阿箬咧嘴一笑:“懂了,钓鱼执法,心理战PLUS。” “还有。”他忽然正色,“别硬闯,别恋战。听见‘江湖手段’四个字,就得当心。这些人不讲规矩,下手没谱。你要是觉得不对劲,立刻撤,回来报信。” “放心吧。”她拍拍胸脯,“我可是连狗洞都能钻出花来的主。”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匕,塞进她袖子里:“这个带着。不是让你拼命,是让你能活着回来。” 阿箬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匕首,又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我是嫌麻烦。”他转身坐下,“你要是挂了,谁帮我编段子恶心赵德全?” 她嘿嘿一笑,揣好家伙事就要走,临出门又回头:“对了,要是那官爷半夜出来,我能不能顺手往他鞋里塞癞蛤蟆?” “可以。”萧景珩头也不抬,“但别用毒的,我不想给你收尸。” 阿箬翻了个白眼,身影一闪就没入夜色。 屋里只剩萧景珩一人。他把边关情报、驿道记录、阿箬的情报并排摆在案上,拿起朱笔,在三份文件之间画了两条红线。 一条,连起“礼部马车”和“西山捷径”; 另一条,直指“南岭分支”四个字,末端悬空,像一把出鞘的刀。 他吹灭蜡烛,月光斜照进来,映在桌角那枚铜钱上。 正面朝上,纹丝不动。 偏院里,阿箬正对着一面小铜镜捯饬自己。她把头发剪短了些,脸上抹了层灰,又在嘴角贴了颗假痦子,最后穿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活脱脱一个进城打短工的小丫头。 她从箱底摸出一根细竹管,一头削尖,另一头塞了层薄纸——这是她自制的“顺风耳”,贴在墙上能听清隔壁说话。 又检查了一遍石灰粉、绳索、蒙面巾,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街角拐弯时,她顺手从路边摊顺了两个包子,一边啃一边哼起小曲: “世子府前卖炊饼哟,谣言粉碎机来咯~” 脚步轻快,身影渐远。 书房内,萧景珩站在窗前,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 “风已经停了。” 他转身回到案前,提起笔,在空白奏折上写下第一句: “臣南陵世子萧景珩,谨奏陛下:近日京中流言纷起,皆因有司失察,致使奸佞假公器以谋私利……” 笔锋一转,如刀劈斧凿。 第163章:江湖勾结,意外发现 第163章:江湖勾结,意外发现 月光斜照在阿箬踩过的青瓦上,碎成一片片银子似的亮斑。她贴着屋脊挪动,像只夜里偷鱼的猫,连呼吸都掐着点,生怕惊了檐角那只铁皮风铃。 西山脚下的小院黑得像个棺材板,四面墙头插满了铁蒺藜,门口两个黑衣人来回踱步,腰间鼓鼓囊囊,一看就不是善茬。阿箬缩在老槐树杈里,袖子里那把短匕硌得手心发麻,但她没动——萧景珩塞给她的时候说了,这玩意儿不是让你逞英雄的,是让你活着回来喝豆花的。 她低头瞅了眼鞋底沾的蓝光粉末,嘴角一翘。那戴玉佩的官爷果然又来了,轿子停在后巷,被人引着钻进了排水渠。这路数,比上回还鬼祟。 “果然是条暗道。”她心里嘀咕,“看来这帮人怕的不是查,是露脸。” 她早就在渠口撒了石灰粉,夜雾一起,蓝光幽幽,跟鬼火似的。顺着痕迹一摸,直接绕到了后墙根。掏出竹管,一头贴墙缝,另一头塞进耳朵,屏住气,听。 屋里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压着嗓子说话。 “……货已入城,藏在旧染坊地窖。” “子时三点,引信一点,东市粮仓先炸。” “南岭分支听令,事后从水门撤,船已备好。” 阿箬眼皮一跳,差点咬到舌头。 炸粮仓?! 她猛地攥紧竹管,手心全是汗。这不是造谣,这是要掀天!京城百万百姓,一日三餐靠的就是这几个大仓,真炸了,明天全城就得乱成一锅粥。 正想再听清楚点,屋顶“咔”地一声轻响。 她立马缩头,脑袋贴着树干,大气不敢出。 一个黑衣人上了屋顶,手里拎着刀,沿着屋脊慢慢走,靴子踩在瓦片上,咯吱咯吱响。 阿箬心里直骂娘:“老子又不是耗子,你巡个房搞得跟捉妖似的!” 那人越走越近,眼瞅着就要到她藏身的位置。她脑子飞转,忽然想起兜里还有半块烧饼——还是从路边摊顺的,油乎乎的,能黏墙。 她轻轻掰下一小块,手腕一抖,烧饼渣精准甩上隔壁屋檐,“啪”地粘住。 黑衣人耳朵一动,转身朝那边去了。 阿箬趁机滑下树,落地滚进沟渠,泥水溅了一脸也顾不上擦,爬起来蹽腿就跑。她专挑窄巷钻,翻墙过院,连狗都没惊一条。 一路狂奔到南陵侯府角门,她抬手就是三下叩击——短、长、长。 窗子“哗啦”推开,萧景珩披着外袍站在里面,手里还捏着笔,桌上摊着奏折,墨迹未干。 “说。”他声音不高,但字字带劲。 阿箬喘着粗气,一脚踩进窗台:“炸药!他们要在京城放炸药!今晚子时三点,东市粮仓!背后是南岭来的江湖火雷手,已经进城了,藏在旧染坊地窖!” 萧景珩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把笔往砚台里一搁,冷笑:“火雷手?就那群拿硫磺当宝贝、炸自己手指头的江湖莽夫?” “可人家这次有组织!”阿箬急得直拍桌子,“‘南岭分支’四个字都报出来了,还有接应船!这不是单打独斗,是整套流程!”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一划:“东市粮仓,挨着漕河,炸了火势蔓延快,烟冲天,全城都能看见。再往北是兵部马厩,往南是布政司衙门——这一炸,不光是断粮,是要让朝廷瘫痪。” 他眼神一冷:“他们不想赢在朝堂,就想赢在灰飞烟灭那一瞬间。” “那你还不赶紧派人去拆?”阿箬瞪眼。 “派谁?禁军?巡防司?”他嗤笑,“我现在冲进去喊‘有人要炸粮仓’,谁信?赵德全第一个跳出来骂我制造恐慌,动摇民心。到时候贼没抓着,我倒成了罪人。” 阿箬一愣:“那咋办?总不能等炸了再收尸吧?” 萧景珩盯着地图,忽然一笑:“咱们不拆,咱们……顺藤摸瓜。” 他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块铜牌扔给阿箬:“叫上亲卫,去小院外围蹲着。别动手,别露脸,盯死那个戴玉佩的官爷,看他跟谁接头,往哪儿走。只要他动,咱们就动。” “你不亲自来?” “我?”他摇摇头,“我要在这儿写折子,写得越认真,别人就越觉得我啥也不知道。等你们把线牵到头,我再一把扯断。” 阿箬咧嘴:“你这招叫——表面老实,背地捅刀?” “这叫战术迷惑。”他纠正,“现代管理学里叫‘信息差降维打击’。” 阿箬翻白眼:“你就吹吧,反正我听不懂。”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小布袋,递过去,“这个带上。” “又来?石灰粉我都用完了。” “这次是辣椒面。”他一本正经,“万一被围,往人脸一撒,保证对方眼泪鼻涕齐飞,哭爹喊娘都说不出整句人话。” 阿箬接过掂了掂:“你还挺周到。” “我不是周到。”他靠在桌边,语气忽然低下来,“你是我这边唯一能信的人。你要是出事,我连个能骂的人都没有。” 阿箬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布袋塞进怀里,翻窗而出。 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 片刻后,他走回案前,提起笔,在奏折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 “火起于暗,必灭于未燃。” 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 他吹了吹墨迹,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天边,一丝微光正悄然爬上云层。 书房内,烛火跳了跳。 萧景珩伸手捻了捻灯芯,火苗稳住。 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写道: “臣南陵世子萧景珩,谨奏陛下:近日京中流言虽息,然暗潮未平。有奸佞假借江湖之名,私运火器入城,图谋不轨。臣已掌握线索,不日即可呈上人证物证,以清君侧,安民心。” 写完,封口,盖印。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件黑色劲装,轻轻抖开。 衣摆上,绣着一道极细的银线,弯弯曲曲,像条潜伏的蛇。 他摩挲了一下那道线,低声自语: “你们想玩大的?” “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第164章:阻止爆炸,阿箬立功 第164章:阻止爆炸,阿箬立功 阿箬翻出南陵侯府角门的时候,夜风正贴着墙根打转。她没走正街,专挑那些连狗都不愿意钻的窄缝儿穿,鞋底踩在青石板上,轻得像猫走路。萧景珩给的辣椒面揣在怀里,布袋还带着点体温,就跟揣了块刚出炉的烧饼似的。 她一边跑一边盘算:小院那边那官爷半天没动静,八成就是个传话的,真家伙肯定早进染坊了。等他?黄花菜都凉了。子时三点炸粮仓,现在离点火只剩不到两个时辰,再墨迹下去,京城就得变成“东市一日游,全城啃树皮”现场。 她拐进一条臭水沟旁的夹道,鼻子一抽——不对劲。空气里飘着股怪味,像是硫磺混着陈年霉布,熏得人脑壳嗡嗡响。这味道她闻过,在西市铁匠铺后头,有人偷偷炼火药时就这么一股骚劲儿。 “得,地儿没错。”她心里咯噔一下,“就看老子今晚是当英雄,还是当场变炮灰。” 旧染坊外墙爬满了枯藤,看着破败,实则四角都有暗哨。阿箬蹲在对面屋顶,瞅了半炷香工夫,摸清了巡逻节奏:两个黑衣人来回走动,换岗前总有七八息空档,刚好够人翻墙落地打个滚。 她掏出一小撮石灰粉,往檐角轻轻一撒。夜雾一裹,蓝光幽幽泛起,跟鬼吹灯似的。这是她和萧景珩定的暗记,万一出事,后续人能顺着找来。 “行了,开整。”她把短匕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往上蹭。 翻过墙头时,一只蝙蝠“扑棱”飞起,吓得她差点咬到舌头。好在下面是个堆废料的棚子,塌了一半,她顺势滚进去,连灰都没扬起来。 地窖入口藏在晾布架底下,一块石板盖得严实,边上还挂了个锈铃铛——谁碰谁死的那种。阿箬趴在地上听了会儿,里面脚步声规律,每隔半刻钟有人巡一趟。 她从袖子里摸出半块烧饼,油乎乎的,昨天顺的。掰下一小坨,手腕一抖,精准甩到三丈外的木桶上。“啪”一声轻响,守卫果然扭头过去。 “哎?什么玩意儿?”一人嘟囔着走过去查看。 阿箬趁机撬开石板,滑进地道。 地窖里阴得渗水,墙上挂着几盏油灯,昏黄光影晃得人眼晕。中间摆着十几个大木箱,封得死紧,但那股硫磺味浓得能把鼻孔熏秃噜皮。她凑近一看,箱子角刻着“南岭火工局”五个字,心说完了,还真是专业团队出品。 再往里走,发现雷管和火油桶连着细线,一路通到东墙通风口。引信拉得挺讲究,一点就炸,炸完还能顺着风势烧到粮仓。 “还挺会搞联动营销。”她小声嘀咕。 问题是,不能炸。也不能惊动。更不能把自己炸成京城第一只“人形爆竹”。 她脱了鞋,赤脚往前挪,布条缠手,动作轻得像偷鸡的黄鼠狼。走到主装置前,蹲下身仔细瞧——线是麻绳混铜丝,一震就断。直接拆?等于按了自爆按钮。 “得绕开主路,剪侧线。”她掏出短匕,刀尖抵住连接通风口的细线,屏住呼吸,慢慢割。 “咔。” 一声轻响。 她僵住。 不是线断了,是背后传来机关松动的声音。 夹壁里有动静! 她立马贴墙蹲下,只见一道暗门缓缓滑开,一个黑衣人打着哈欠走出来,挠着腰往厕所方向去。 “命真硬啊你。”阿箬牙缝里挤出一句,“上个厕所都能赶上我拆弹。” 等那人走远,她继续动手,这次更快更稳。三两下把通往外墙的引信切断,又用烧饼油纸把雷管包好,塞进随身布袋——油纸防摩擦,比啥都靠谱。 接下来最难的来了:怎么把这堆“行走的死刑犯”弄出去? 她盯上角落那辆运货推车,轮子锈得厉害,一推就吱呀响。但眼下没别的选择。 她把箱子一个个搬到车上,动作轻得像哄娃睡觉。最后一箱刚放稳,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老张,你看见刚才那声儿了吗?” “哪声儿?风刮的吧。” 阿箬立马缩进阴影里,手摸向辣椒面。 两人走近地窖口,探头看了一眼,嘀咕几句又走了。 她松了口气,推起小车就往外溜。出门时守卫正好背身点烟,她低着头,装成寻常杂役,推车直奔坊外。 没人拦。 没人问。 就连门口那只瘸腿狗都没多看她一眼。 她一路把车推到漕河支流边,找到个废弃井道,掀开石板,“噗通”全扔进去。水花不大,但沉底那一瞬,她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十斤。 “炸不了,你们哭去吧。”她拍了拍手,转身蹽回南陵侯府。 暗巷口,她照旧敲了三下——短、长、长。 窗子推开,萧景珩披着外袍站在里面,手里还捏着笔,桌上奏折摊开,墨迹未干。 “说。”他声音不高,但字字带劲。 阿箬喘匀了气:“东西沉河了。雷管断线,火油倒井,箱子全泡水。想炸也得先晒三天太阳。” 萧景珩没说话,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一划:“染坊、水门、粮仓……他们计划很完整,就差临门一脚。” “可老子把门焊死了。”阿箬咧嘴。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你知道他们最怕什么吗?不是抓,是‘没炸’。” “啊?” “他们要的是混乱。火一起,百姓抢粮,官员互撕,朝廷瘫痪。可现在——风平浪静,没人知道差点天塌。他们的棋,落空了。” 阿箬眨眨眼:“那不挺好?” “不好。”他摇头,“空了的棋,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被人动过。他们会慌,会改计划,会乱窜。而乱窜的老鼠,最容易踩陷阱。” 他说完,抬手拍了三下巴掌。 亲卫从暗处冒出来。 “去,把染坊四周围了,别动,别搜,就放风说——南陵世子昨夜巡查至此,似有发现。越玄乎越好。”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靠在墙边,擦了把汗:“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会信?” “人啊,最怕的就是‘可能被发现’。”萧景珩踱回案前,提起笔,在奏折空白处写了一行小字: “火起于暗,必灭于未燃。” 笔尖一顿,墨滴落下,晕开一小团黑。 他吹了吹墨迹,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天边,一丝微光正悄然爬上云层。 书房内,烛火跳了跳。 萧景珩伸手捻了捻灯芯,火苗稳住。 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写道: “臣南陵世子萧景珩,谨奏陛下:近日京中流言虽息,然暗潮未平。有奸佞假借江湖之名,私运火器入城,图谋不轨。臣已掌握线索,不日即可呈上人证物证,以清君侧,安民心。” 写完,封口,盖印。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件黑色劲装,轻轻抖开。 衣摆上,绣着一道极细的银线,弯弯曲曲,像条潜伏的蛇。 他摩挲了一下那道线,低声自语: “你们想玩大的?” “那我就陪你们——” 话没说完,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亲卫冲进来,脸色发白:“大人,染坊那边……有人发现了井口的石板被动过!” 第165章:布置陷阱,诱敌深入 第165章:布置陷阱,诱敌深入 亲卫冲进来那会儿,萧景珩正把最后一行字压在砚台底下。墨迹早干了,但他还是拿手背蹭了蹭纸角,像是怕谁偷看似的。 “井口被发现?”他抬头,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常。” 阿箬蹲在窗台上啃烧饼,腮帮子一鼓一鼓:“咋还正常呢?咱们辛辛苦苦埋的雷,结果被人扒拉出来,这不等于告诉人家——嘿,老子动过手脚啦!” “对啊。”萧景珩慢悠悠卷起奏折,“所以现在得让他们觉得,我们不仅动了,还捞到了大鱼。” 他把封好的奏折往桌上一拍,发出“啪”一声脆响,像极了赌桌上掀牌的狠劲。 “传话出去——南陵世子夜巡染坊,在井底摸出半张密函,写着‘新政机要藏于城西废邸’。再找两个嘴碎的探子,今晚必须在醉仙楼嚷嚷出来,最好让隔壁桌的狗都听见。” 阿箬眼睛一亮:“哦——懂了,贼没偷成东西,反倒听说屋里藏了金砖,哪能忍得住?” “聪明。”萧景珩勾唇一笑,“人最经不起的就是‘差点就拿到’这几个字。越查不到,越信是真的。” 他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指尖点着城西一片荒地:“礼部旧衙,十年前失火后就没修过,墙塌了一半,门歪得连乞丐都不乐意住。正好当个窝。” “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会来?”阿箬跳下窗台,嘴里还塞着烧饼。 “不来才怪。”萧景珩冷笑,“炸粮仓失败,他们肯定慌了神。这时候冒出来个‘密函’,不管真假都得来看看。不然下一步怎么走?难道回去写检讨?” 阿箬乐了:“那你这是给他们递简历呢,还包食宿。” “不止。”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黑衣,抖开时袖口银线一闪,“我还要请他们吃顿闭门宴——来了就不让走的那种。” 半个时辰后,城西废邸外飘起了细雨。 老宅子像个被丢弃的破陶罐,东倒西歪地杵在野草堆里。屋顶缺了一角,露出半截断裂的横梁,像根戳天的中指。 萧景珩带着两名亲卫翻墙而入,动作轻得跟猫遛食似的。他直接上了东侧阁楼,钻进夹层,透过木板缝隙往下瞧——主厅空荡荡的,几张烂桌子摆成个“品”字形,角落里堆着几个蒙灰的木箱,上面盖着伪造的火漆印。 “行,像那么回事。”他点头,“就怕敌人文化水平低,看不懂这叫‘此地不宜久留’。” 阿箬在外头西南角的垃圾堆后头蹲着,头上顶了个破草筐,手里攥着一根细竹竿,竿尾连着条细绳,直通阁楼夹层。 她小声嘀咕:“你说我要是装成疯丫头唱莲花落,会不会更逼真一点?” “你要是敢开口,我就把你扔井里。”萧景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记住,你是‘人形鼠夹’,不是街头卖艺的。” “切。”阿箬撇嘴,“我还想唱《十八摸》勾他们出来呢。” “你唱一句,明天就去扫茅房。” 两人正斗嘴,远处巷口传来一阵窸窣声。 一个灰袍人影贴着墙根溜了过来,脑袋转得比风向标还勤,左看看右瞅瞅,活像只刚出洞的老鼠。 “来了!”阿箬手指一紧,竹竿轻扯三下。 阁楼夹层里,萧景珩抬手示意,伏兵全部屏息。 那人翻墙进来后,先在院子里绕了半圈,又蹲在主厅门口听了听动静,才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里面静了几息,接着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纸张被撕开的“刺啦”声。 片刻后,灰袍人退出来,怀里抱着个布包,脚步明显快了许多,翻墙时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吃屎。 等他彻底消失在街角,萧景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是主力。”他低声说,“这种跑腿的,最多知道下一站在哪吃饭,不知道锅从哪来。” “但至少说明——”阿箬咧嘴,“饵,咬上了。” “嗯。”萧景珩眼神一沉,“接下来就看他们是派更多耗子来搬粮,还是干脆让老鼠王亲自出马。” 他回头对副将道:“传令下去,弓弩上弦,刀不出鞘。没有我的信号,谁也不准动。哪怕有苍蝇飞进来,也给它让条道。” 副将领命而去。 阿箬缩了缩脖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带热武器?比如火铳、炸弹啥的?” “带了更好。”萧景珩冷笑,“省得我一个个抓。直接一锅端,还能报个‘剿匪战果丰硕’。” “那你可得记得给我记头功。”阿箬拍拍胸脯,“毕竟我是第一个发现井口被动过的天才少女。” “记你个头。”萧景珩瞥她一眼,“你那是顺路捡漏,算哪门子功劳?” “哎,没良心啊!”阿箬装哭,“我昨儿拆弹的时候,心跳比擂鼓还响,你咋不说我是胆小鬼?现在倒嫌弃我捡漏?” “因为你本来就是。”萧景珩淡淡道,“胆小鬼才敢玩命,真正的狠人,都躲在后面数钱。” 阿箬翻白眼:“那你岂不是最狠的那个?” 萧景珩没接话,只是盯着主厅方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摆上的银线。 夜更深了。 雨停了,雾却起了。 废邸四周安静得连落叶声都能听清。檐角挂着的铁马随风轻晃,发出“叮——叮——”两声,像是有人在敲门。 阿箬忽然压低声音:“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这是个局?” “肯定会。”萧景珩答得干脆,“但他们别无选择。炸不了粮仓,造不了乱,朝廷稳如老狗,百姓吃得饱饭,他们的剧本全废了。这时候突然冒出个‘密函’,哪怕是假的,也得当成真的演下去。” “就像赌输了的人,总觉得自己下一把能翻本。” “没错。”他嘴角微扬,“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相信——这把,真能翻。” 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这次不是一个人。 而是三个,步伐整齐,落地极轻,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三人分三路逼近废邸,一人守北墙,一人绕南侧,最后一个直扑主厅。 “哟呵。”阿箬眯起眼,“这回派监工来了。” 萧景珩抬手,示意所有人按兵不动。 那三人进厅后,并未急着翻找,反而掏出火折子,仔细查看地面脚印、桌角灰尘,甚至用手指蘸口水抹了抹墙皮。 “专业。”萧景珩冷笑,“看来是真怕踩坑。” 半炷香后,三人退出大厅,在院中低声交谈几句,随即散开,开始在四周巡查。 其中一人径直朝阿箬藏身的垃圾堆走来。 阿箬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辣椒面。 那人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堆里的破碗烂盆,又踢了踢草筐,最终转身离开。 “吓死老子了。”阿箬松了口气,“我以为他要坐我头上抽烟。” “你要真被发现了,”萧景珩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就说是敌方间谍,当场格杀,还能立功。” “你可真是我的好老板。”阿箬翻白眼。 就在这时,巡查的三人重新聚拢,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在月光下一照——赫然是燕王府的暗卫标识。 “果然是他们。”萧景珩眼神一凛,“看来我们的‘密函’,已经送到燕王床头了。” “那下一步呢?”阿箬问。 “等。”萧景珩靠在墙边,声音低沉,“等他们确认安全,等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把真正的大人物引进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然后——关门,放狗。” 阿箬咧嘴一笑:“我已经准备好狗粮了。” 夜雾弥漫,废邸寂静无声。 唯有檐角铁马再次轻响。 萧景珩抬起手,轻轻捏住了那根连接竹竿的细绳。 第166章:敌人上钩,战斗将启 第166章:敌人上钩,战斗将启 萧景珩的手指还捏着那根细绳,指尖微微发紧。 阿箬在垃圾堆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破草筐压得她额头发痒,可她愣是没敢抬手挠一下。 三名暗卫聚在院中,火折子的光晃了两下,又灭了。 “查清楚没有?”其中一人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 “地上脚印杂乱,但都是旧的。”另一人蹲着摸了摸墙角,“灰尘分布不对,有人动过。” 第三人冷哼:“南陵世子不是傻子,他要是真在这儿藏了密函,能让我们这么容易找着?” “可井口的事……”第一个开口的迟疑道,“总不能是巧合吧?咱们刚去查染坊,他就放出风来说在废邸捞到机要文件?” “所以他是在钓鱼。”第三人冷笑,“咱们要是空手回去,燕王怪罪下来,少不了皮肉苦;可要是真信了这鬼话一头扎进来——” “那就成他自己写的剧本里的死跑龙套了。” 三人沉默了一瞬。 风从塌了一半的墙缝里钻进来,吹得主厅门板“吱呀”响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角落那个木箱缝隙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边。 左边那人眼尖,一个箭步冲上去,抽出那张纸扫了一眼,呼吸猛地一滞。 “操!”他低骂出声,“是新政赋税分配图!还有盖印痕迹……这要是拿回去,功劳至少顶三年苦劳!” 另两人立马围上来。 “让开点,我看看!” “你别碰!是我先发现的!” “发现个屁,这地方谁不知道是你老赵的眼线布的局?真当别人瞎?” “你们想抢是吧?”左边那人把纸往怀里一塞,“行啊,来啊!看谁手快!” 右边那人冷笑一声:“王爷赏罚从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这东西要是直接交上去,谁能证明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不如咱们仨私下谈个价——” “谈你妈!”左边那人怒吼,“老子拼死拼活探路踩点,你们现在想摘桃子?” “摘桃子?”中间那人突然阴森森地笑出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早就跟西山那帮江湖人勾搭上了?前两天运火雷的时候,是谁通风报信让南陵世子提前截了道?” 空气瞬间凝固。 左边那人脸色变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中间那人手已按上刀柄,“这张图,现在归我们俩。你要是识相,滚回王府自己领罚;要是不识抬举——” “那我就让你变成真·死跑龙套。”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拔刀。 刀鞘撞地发出闷响,火折子被踢飞,砸在地上熄了火。 黑暗中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谁敢动这东西,死!” “想活命就放手!” “你们两个叛徒,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就在这节骨眼上—— “叮!” 檐角那根铁马被风撞了一下,清脆一响,像是有人打响了开场的铃。 紧接着,四面围墙“哗啦”亮起一片火把,红光照得整个废邸如同白昼。 黑甲亲卫一个个从墙头冒出来,弓弩齐抬,箭尖对准院中三人。 西南角垃圾堆“哗”地一掀,阿箬跳出来拍掌大笑:“哎哟喂,三位大哥吵完了没?茶都凉三遍了,再不喝可就馊咯!” 主厅二楼阁楼的门“吱呀”推开,萧景珩缓步走出,玄袍下摆扫过台阶,手里拎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 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院中僵持的三人,嘴角微扬:“三位深夜来访,连门都不敲一声,真是热情得让人感动。” 三人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中计了!”左边那人怒吼,一把将纸揉成团塞进嘴里生吞,“快撤!” “晚了。”萧景珩轻轻抬手。 “咔哒”一声,所有弓弩同时上弦,寒光凛冽。 中间那人反应最快,一脚踹翻木箱制造烟尘,同时甩出一枚铁蒺藜逼退墙头射手,另外两人顺势贴地翻滚,背靠背形成三角阵型。 “拼出去!”右边那人咬牙切齿,“只要活着回去一个,南陵世子也得脱层皮!” “脱层皮?”阿箬歪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瓶子晃了晃,“我建议你们先想想怎么保住脑袋。” 瓶口一开,一股辛辣气味弥漫开来。 “这是……辣椒面?”中间那人皱眉。 “错。”阿箬笑嘻嘻,“加了迷魂粉的特调版,喷一口当场眼泪鼻涕一起流,喷两口走路顺拐,喷三口——恭喜你,可以去街头唱《莲花落》讨饭了。” “少废话!”左边那人突然暴起,一刀劈向东南角围墙,“给我杀一条血路!” 刀光刚起,一支羽箭“嗖”地钉在他脚前三寸,溅起一串火星。 “我说了。”萧景珩站在台阶上,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全场,“进了门,就别想着出去。” “你算什么东西!”右边那人怒吼,“不过是个装疯卖傻的纨绔,也敢拦燕王的人?” “纨绔?”萧景珩笑了,“那你猜猜,我装傻装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等谁上门?” 他缓缓抽出半寸剑刃,寒光映着火把,照得他眸子冷得像冰。 “你们燕王送来的‘贺礼’,我已经收了好几份了。这次嘛——” 他顿了顿,剑尖轻点地面。 “该我回礼了。” 三人互视一眼,眼中全是狠色。 “横竖都是死,”中间那人抹了把嘴,“那就拉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哨,抬手就要吹。 “动手!”萧景珩眼神一厉。 阿箬立刻拧开瓶盖,手腕一抖就要泼洒。 墙头弓弩手齐齐放弦,箭雨即将倾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枚铜哨还没凑到嘴边,突然“啪”地一声碎了。 不是被人打落。 而是……自己裂开的。 碎片落地,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卷纸条。 萧景珩眯起眼。 阿箬也愣住了。 院中三人更是满脸惊骇。 “这……这不是我们带的东西!”中间那人颤声说,“这哨子是府里统一分发的!” 萧景珩目光一沉,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迅速扫视四周,视线落在主厅角落那个盖着火漆印的木箱上。 ——那火漆印,似乎比之前淡了些。 他心头一跳。 还没来得及下令,那木箱突然“咯噔”响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第167章:激烈交锋,各有损伤 第167章:激烈交锋,各有损伤 木箱“咯噔”一声响,火漆印像被热油烫过似的泛起一圈焦痕。 萧景珩眼皮都没眨一下,脚底一蹬就往后撤了半步,手里的剑顺势横劈,正撞上那个扑来的敌卫面门。那人闷哼一声,鼻梁骨怕是断了,踉跄着往后退,可还没站稳,萧景珩的剑柄又一个回甩,砸在他太阳穴上,“咚”地倒地抽了两下。 “放箭!”萧景珩吼得中气十足,嗓门震得墙皮直掉渣。 话音刚落,那木箱“轰”地炸了,火光冲天,黑烟裹着碎木头四处乱飞,呛得人睁不开眼。三名敌卫趁机暴起——一个直奔墙头弓手,手里甩出一串铁链子,缠住两个亲卫的腿就往回拽;另一个不要命似的冲向主厅台阶,刀尖直指萧景珩心口;最后一个趴在地上,伸手就去捞那张从铜哨里掉出来的纸条。 阿箬眼疾手快,抄起地上摔裂的迷魂瓶就朝人堆里扔。“接着!免费体验版,包教包会!”瓶子“啪”地炸开,辛辣味混着烟雾一冲,那抢纸条的家伙当场眼泪狂飙,鼻子像开了闸,一边打喷嚏一边捂脸翻滚:“我操!这是生化武器吧!” 墙头弩手抓住空档,“嗖嗖”两箭钉进第一个敌卫大腿,直接把他钉在地上。那人还想拔刀,结果腿一软,扑街当场。 但第二个敌卫已经冲到台阶前,刀锋离萧景珩胸口只剩三寸。 “你这演技太差。”萧景珩冷笑,侧身一闪,剑鞘反手一磕,正中对方手腕。只听“咔”一声,估计骨头裂了,刀“当啷”落地。他顺势一脚踹出,那人仰面摔下台阶,后脑勺“咚”地磕在石板上,半天没动弹。 可就在这时,墙头传来一声闷哼——一名黑甲亲卫被暗器击中肩胛,翻身栽了下来,正好砸翻了火把架。火焰“呼啦”蔓延,烧着了半边围墙,整个废邸顿时亮如白昼,也乱成一锅粥。 萧景珩扫了一圈,眉头一拧:“出口封死,谁跑就射穿谁膝盖!” 命令刚下,主厅前空地劲风突起。一道黑影从残垣后闪出,一身软甲贴身,手里双刃寒光闪闪,二话不说直取萧景珩咽喉。 这人动作快得像鬼魅,刀走偏锋专挑关节缝隙钻。萧景珩连退三步,剑尖格挡,“叮叮当当”火星四溅,两人瞬间交手七八招,谁也没占到便宜。 “哟,燕王府现在都雇刺客当家丁了?”萧景珩边打边调侃,剑势忽缓忽急,试探对方路数。 敌人不答话,反而故意卖了个破绽,左刃虚晃,右刃藏在袖中猛地一抖——一支袖箭“咻”地射出,直奔萧景珩右膝! “雕虫小技。”他膝盖微屈,剑鞘下压一挡,箭头擦着裤管划过,“刺啦”一声布料撕裂,小腿外侧顿时渗出血线。 “哎哟喂,挂彩啦!”阿箬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一边用破布胡乱缠左臂伤口,一边冲亲卫喊,“别愣着啊!俩打一个还打不过?你们是来参加团建的吗!” 两名亲卫围攻另一名敌卫,本该稳赢,结果一个使刀的想抢功,提前出招,另一个反应慢半拍,配合脱节。那敌卫瞅准空档,反手一刀划过,亲卫手臂登时见了红,疼得嗷一嗓子,踉跄后退。 “行了行了,菜就多练。”阿箬翻个白眼,忍痛从地上捡起一把铁蒺藜,看准时机往前一撒,“请君入瓮,送你一套足疗套餐!” 敌卫跳脚闪避,身形一滞,亲卫立马补上,一记重拳砸在下巴,直接KO。 这边刚解决,那边主厅前战况又升级。 敌首越打越狠,双刃舞得密不透风,萧景珩几次佯攻都被化解。他忽然虚晃一招,假装力竭后退,敌首果然追击,却被他借势带进火把密集区。光影交错,人影晃动,敌首眼神一花,脚步稍缓。 “就等你这个破绽。”萧景珩猛然旋身,剑鞘猛击地面,尘土飞扬。敌首本能闭眼,就在这一瞬,萧景珩欺身而上,剑尖直逼咽喉,硬生生将他逼到院心石台边缘,脊背“砰”地撞上石沿,动弹不得。 “怎么样,这位置熟不熟?”萧景珩压低声音,“跟你们王爷上次设宴时坐的主位,差不多高。” 敌首咬牙不语,额角青筋直跳。 阿箬这边刚喘口气,忽然发现最后那名未受伤的敌卫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副投降模样。她刚想松口气,那人猛地抽出靴中匕首,直刺身旁亲卫腹部! “卧槽!”阿箬想都没想,整个人扑上去一推,亲卫躲过要害,可她的左臂却被划出一道深口,血“哗”地涌出来。 “我靠!我新衣服啊!”她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撑着滚地捡起掉落的铁蒺藜,反手朝敌人脚下撒去。那人跳闪躲避,露出破绽,亲卫趁机合围,三两下按倒在地,夺刀捆人一气呵成。 至此,除敌首外,其余敌方人员全部制服。 阿箬单手扯下腰带扎紧伤口,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可眼睛还死盯着敌首怀中鼓起的一角——八成还藏着东西。 “老萧!”她哑着嗓子喊,“他兜里有货!别让他毁了!” 萧景珩眯眼一看,果然见敌首右手悄悄摸向胸口,指尖已碰到内袋。 “别动。”他剑尖往前递了半寸,压得对方喉结发颤,“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呼吸自由受限’。” 敌首冷哼:“你赢不了的。这局棋,才刚开始。” “哦?”萧景珩笑了,“那你猜猜,我现在最想干啥?” 他话音未落,突然抬脚踹向石台边缘。整块石板“咯吱”一响,竟往下塌了半寸——下面赫然是个机关卡槽! 敌首瞳孔骤缩:“你早发现了?” “从你踩进来那一刻就发现了。”萧景珩冷笑,“你以为你是来拆台的?其实你才是台上的戏子。” 阿箬扶着墙站起来,一手捂伤,一手从怀里掏出个信号烟花,咬牙点燃,奋力抛向空中。 “轰”地一声,红光炸开,映得满院通红。 远处传来马蹄声,增援快到了。 可就在这时,敌首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诡异笑意。 他猛地低头,一口咬破藏在牙间的毒囊! 萧景珩瞳孔一缩,剑尖疾刺其手腕—— 毒囊破裂,一股黑烟喷出,正中萧景珩面门! 第168章:阿箬计谋,打破僵局 第168章:阿箬计谋,打破僵局 毒烟炸开的瞬间,萧景珩只觉脸上一麻,辣得像是被人拿姜汁灌了鼻孔,眼泪差点飙出来。他本能闭眼,长剑横在身前乱舞两下,逼退逼近的刀锋,可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里全是亲卫被逼得节节后退的闷哼声。 “咳咳——!世子快退!”阿箬嗓子都喊劈了,左臂伤口早崩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她刚扑倒那名偷袭的敌卫,自己反倒被划出一道深口,疼得直抽气。可眼下哪是喊疼的时候?三个残敌背靠断墙,呈三角站位,刀尖对外,守得跟铁桶似的。亲卫们几次想冲,都被砍了回来,阵型都快压到主厅台阶底下了。 萧景珩抹了把脸,眼睛还是睁不开,只能凭风声判断方位。他咬牙低吼:“别让他们聚一块儿!分——” 话没说完,对面三人齐齐一声暴喝,同时往前压,刀光连成一片,逼得两名亲卫踉跄后退,其中一个差点跪地。 “完了完了,这下真成团建翻车现场了。”阿箬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可脑子转得飞快。她眯眼扫着四周,忽然盯住主厅侧墙根那儿——一口青瓷大水缸,半歪着身子,缸里满满当当都是前两天暴雨积的雨水,水面还飘着几片烂叶子。 她眼睛一亮,心里蹦出个馊主意:“水……能滑地,也能冲人。” 她咬牙爬起来,用完好的右手扯了扯腰带,把左臂又勒紧一圈,疼得直吸冷气。可这时候顾不上了,她猫着腰,借着一根塌了一半的柱子掩护,一点一点往水缸后面蹭。 那边战况越来越急。敌人越打越顺,三把刀轮番上阵,亲卫们被压得抬不起头。萧景珩站在原地,剑横胸前,耳朵竖着,像在等什么信号。 阿箬终于摸到缸后,双手抵住湿漉漉的缸底,深吸一口气,腿一蹬,肩一顶—— “咯吱——哗啦!!!” 那口几百斤重的大水缸晃了两晃,猛地倾倒,整缸积水“轰”地泼出,顺着略微倾斜的地面,像条浑浊的小河,直冲敌阵! 泥地本就松软,这一浇,立马变成溜冰场。最边上那家伙脚下一滑,直接来了个“平地摔”,屁股着地,哎哟一声还没喊完,就被旁边同伴踩了一脚。 中间那个想稳住身形,结果左边的往右扑,右边的往左闪,三人撞成一团,刀都举不稳了。 “天女散花式攻击,接好了!”阿箬抓起一把碎瓦片,看准方向,“嗖嗖嗖”甩了过去。 最前头那家伙本能抬手挡脸,刀势一滞。 就是现在! 萧景珩耳朵听着水流声、人滑倒的闷响、还有阿箬那句“天女散花”,心里顿时明镜似的。他不再强睁眼,而是凭着记忆和听风辨位,长剑一抖,剑锋割裂空气,直取左侧敌人咽喉。 那人正手忙脚乱想站稳,冷不防一道寒光掠过,脖子一凉,整个人僵住,手里的刀“当啷”落地。 萧景珩顺势旋身,右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扑中央敌首。 对方还在晃神,萧景珩已欺身而近,剑柄狠狠砸在他手腕上,骨头“咔”地一响,刀脱手飞出。紧接着一脚踹出,正中胸口,那人仰面就倒,后脑勺“咚”地磕在石阶角上,当场翻白眼,晕死过去。 最后一个还想跑,转身就往东边破墙缺口蹿。 “别让他跑了!”阿箬忍痛从腰间解下铜铃——那是她从李府偷情报时顺来的信物,一直当护身符戴着——咬牙抡圆了胳膊,照着那人小腿就是一记飞掷。 “啪!” 铜铃不偏不倚砸中脚踝,那人一个趔趄,脸朝下栽进泥水里,啃了满嘴泥。 亲卫立马扑上去,按头的按头,捆手的捆手,三下五除二全给制服了。 院内终于安静下来。 萧景珩喘着粗气,抬手抹了把脸,眼睛还是火辣辣的疼,但总算能勉强睁开一条缝。他眯着眼环视全场,确认再无威胁,才缓缓收剑入鞘。 “咳……咳……”阿箬扶着断墙站起来,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左臂的布条早就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淌。 “你……你还行不行?”萧景珩走过来,声音沙哑。 “行啊,我这不是刚给你表演了个‘水攻奇袭’嘛。”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笑到一半,腿一软,差点跪下。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胳膊:“别逞强。” “我没逞强,我是战略性撤退。”她摆摆手,另一只手指向东边破墙缺口,“刚才那几个家伙是从那边来的,肯定有接应。咱们不能在这儿磨蹭,得追!” 萧景珩点头,刚要下令亲卫清点俘虏、准备追击,忽然眼角余光瞥见那口倒下的水缸底部—— 泥地上,隐约印着半个带花纹的鞋印,边缘还沾着点朱砂红。 他蹲下身,伸手一抹,指尖染上淡淡红色。 “这不是普通的泥印。”他低声说,“这红粉……是宫里才有的胭脂料。” 阿箬凑过来一看,也愣了:“宫里的人?来这儿干啥?给燕王当跑腿的?” 萧景珩没说话,盯着那鞋印看了两秒,突然抬头看向东墙外那条黑漆漆的窄巷。 “他们不是来接应的。”他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是来灭口的。” 话音未落,远处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在狂奔。 阿箬立刻绷紧身子:“有人逃了!” 萧景珩一把抽出剑,甩给身边亲卫:“封住所有出口!活的最好,死了也别让尸体丢太远!” 亲卫领命,迅速分头行动。 阿箬咬牙撑着断墙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撕开一角,把里面白色的石灰粉撒在左臂伤口周围。 “嘶——疼死老子了。”她龇牙咧嘴,“但这玩意儿止血快,江湖郎中教的,叫‘白玉断续散’,其实就是石灰加草灰,听着高大上,实则穷酸味儿十足。”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哪儿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流浪三年,十个郎中九个骗子,剩下的那个只会念《千金方》装文化人。”她咧嘴一笑,抄起地上一根断木棍当拐杖,“走吧,老萧,今晚这局还没完呢。”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亲卫往东墙缺口走去。 巷子幽深,两侧高墙夹峙,头顶只剩一线灰蒙蒙的天。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越走越近。 忽然,前方拐角处,一团黑影猛地撞出,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那人回头一瞥,满脸惊恐,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转身就要蹽。 “站住!”阿箬大喊。 那人非但不停,反而把油纸包往嘴里塞。 萧景珩眼神一凛:“他要毁证据!” 第169章:穷追不舍,一网打尽 第169章:穷追不舍,一网打尽 那人回头一瞥,满脸惊恐,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转身就要蹽。 萧景珩眼神一凛,剑鞘甩手就砸了过去——“啪”地一声正中脚踝,那家伙“哎哟”惨叫,一个狗啃泥摔在石板上,油纸包直接飞出去半丈远,打着滚儿滑到墙根底下。 “想吞?门都没有!”阿箬咬牙撑起身子,木棍往地上一顿,借力猛扑过去,一把将油纸包抄进怀里,死死按住胸口,咧嘴一笑,“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这演技,还想当反派卧底?” 萧景珩几步上前,靴子狠狠踩住那人手腕,骨头发出“咯”的轻响。他俯身盯着对方:“谁派你来的?宫里的人,还是燕王府的走狗?” 那人嘴唇发抖,一句话没说出口,眼珠子却往东边窄巷深处瞟了一眼。 萧景珩眯了眯眼:“还藏着人?” 阿箬喘着气爬起来,左臂的布条又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掉,她却顾不上疼,指着地上那一串断续的脚印:“你看,泥里那点红……胭脂粉还在渗,他们刚走不久。” 萧景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湿泥地上,朱砂红的痕迹若隐若现,像是有人匆忙踩过,又刻意擦过鞋底,可到底漏了马脚。 “走!”他一挥手,亲卫立刻分两队包抄,自己带着阿箬沿主道疾行。 巷子越走越窄,两边墙头高耸,头顶只剩一线灰天。拐过三道弯,前方突然堆起一扇倒下的门板,横在路中央,后面还摞着瓦砾和破筐,明显是人为设障。 “有埋伏。”阿箬低声道,抬手拦住萧景珩,“这路不对劲,太干净了,连只耗子都没见着。” 话音未落,前头探路的亲卫一脚踢开一块碎砖,脚下“咔”地一响—— “小心绊索!” 萧景珩猛地拽回阿箬,两人齐齐后退。下一秒,头顶瓦片哗啦作响,几根削尖的竹签从墙缝里弹出,直插地面,差半尺就扎进亲卫大腿。 “啧,这年头连陷阱都搞‘机关美学’了。”阿箬龇牙,“谁家反派这么卷?” 萧景珩冷笑:“越是精心布置,越说明他们慌了。” 他蹲下身,指尖抹了把地上的红粉,捻了捻:“这胭脂料不是普通货色,宫里只有贵妃和几位老嬷嬷用得起。现在出现在这儿……要么是内鬼通风报信,要么就是有人想栽赃。” 阿箬眼睛一亮:“所以咱们顺藤摸瓜,不仅能抓老鼠,还能揪出藏在宫里的耗子精?” “聪明。”萧景珩站起身,一拍她肩膀,“不过先别高兴太早,你这胳膊再流下去,明天就得改名叫‘血袋阿箬’了。” “我这是战略性出血,有助于降低血压。”她哼哼两声,却没松手里的木棍,“走吧,老萧,今晚这局还没收网呢。” 一行人绕过障碍,继续深入。 朱砂红的脚印断断续续,最终指向城东废弃染坊——那地方荒了好几年,围墙塌了半边,门口歪着块破匾,风吹过来“嘎吱”乱晃,像在给谁招魂。 萧景珩抬手止住队伍,低声下令:“两队包后窗,我带人从前门进。” 阿箬却拉住他袖子:“等等。”她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个柴垛,堆得老高,正好能攀上去。 “我从上面摸进去,看得清楚。” “你伤成这样还逞强?” “我这不是逞强,是战术性高空作业。”她咧嘴一笑,拄着木棍蹭到墙边,三两下爬上柴垛,蹲在顶上探头往里瞧。 院内黑漆漆的,但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围着火药桶转悠,中间站着两个穿锦袍的——一个四十来岁,脸拉得比驴还长,正是燕王;另一个披黑斗篷,脸上蒙着纱,阴森得像刚从坟里爬出来,八成就是前朝遗族首领。 更糟的是,他们手里还押着一名亲卫,刀架脖子上,火折子就在桶边晃悠。 “完犊子了。”阿箬缩回头,压低声音,“里面全是炸药,燕王拿人质威胁,说敢靠近就同归于尽。” 萧景珩眯眼看了看地形,忽然笑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啥?” “火药怕水。” 阿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啊!这院子地势低,后沟常年积水,只要把桶推进去……” “没错。”萧景珩抬手,示意亲卫准备突袭,自己缓步走向院门,朗声道: “燕王殿下,大半夜的不去睡觉,跑这儿演《绝命毒师》呢?” 院内众人一震,燕王猛地抬头:“萧景珩?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都能来,我为啥不能?”萧景珩慢悠悠走近,双手摊开,“再说,我都查到你们用的胭脂粉是宫里贵妃赏给老嬷嬷的特供款了,你还指望神不知鬼不觉?” 燕王脸色骤变,握火折的手一抖。 就在这瞬间,阿箬猛地从柴垛上站起,掏出怀里的石灰粉,瞄准人群“哗啦”一撒—— “天女散粉,专治各种不服!” 粉末漫天飞舞,几个黑衣人当场捂眼惨叫。前朝首领本能抬手遮脸,火折子差点脱手。 萧景珩动如脱兔,一个箭步冲进院子,掌风一扫劈落火折,紧接着飞起一脚,踹翻火药桶之间的隔板—— “轰隆”几声闷响,七八个铁桶接连滚动,顺着斜坡“咕噜噜”滚向后院水沟,一头扎进浑浊积水里,连个泡都没冒。 “想炸?水煮炸弹了解一下?”阿箬瘫坐在柴垛上,笑出小酒窝,“这波操作,我给自己打九分,剩下一分怕骄傲。” 亲卫趁机一拥而上,几息之间就把残党全按在地上,连燕王都被反剪双手,脸贴泥地。 前朝首领还想挣扎,被两名亲卫一人一条胳膊架住,斗篷扯下,露出一张蜡黄的脸,胡子拉碴,眼神狠得像要吃人。 “燕王谋逆,勾结前朝余孽,意图炸毁粮仓、制造混乱,证据确凿!”萧景珩站在院中,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燕王嘴角抽搐,半天挤出一句:“你……你早就设局?” “不然呢?”萧景珩掸了掸袖子,“你以为那半张密函真是我‘偶然’捡到的?我连你昨儿晚上吃了几碗饭都门儿清。” 阿箬从柴垛上滑下来,腿一软差点跪地,被亲卫一把扶住。她摆摆手:“别扶,我这是战略性落地缓冲。” 萧景珩走过来,低头看她:“伤口又裂了?” “没事,就是血流得有点多,可能得补点铁。”她咧嘴一笑,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对了,这玩意儿还没看呢。” 萧景珩接过,撕开一角——里面是张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还有几处画了红圈,标注“可用”“已收买”“待除”。 最顶上,赫然写着三个字:**东宫**。 他眼神一沉,缓缓合上油纸包。 “押回去。”他对亲卫下令,“严加看管,一个都不准放。” 亲卫领命,拖着俘虏往外走。燕王一路骂骂咧咧,前朝首领闭目不语,像具尸体。 阿箬靠在墙边,喘着粗气,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泥地上画出一朵朵小红花。 萧景珩站在院中,灯火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油纸包,又抬头望向皇宫方向。 阿箬忽然抬头,咧嘴一笑:“今晚功劳,我占七成。” 萧景珩没理她,只是轻轻将油纸包塞进怀里。 风一吹,染坊门口那块破匾“嘎吱”一响,晃了半截,终于彻底断裂,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第170章:审讯敌人,获取情报 第170章:审讯敌人,获取情报 三更天刚过,南陵世子府的角门“吱呀”一声推开条缝,萧景珩披着件玄色斗篷走出来,手里拎着盏防风灯。灯罩上溅了点干涸的血迹,像是昨夜染坊那场火药味还没散干净。 他脚步没停,直奔城东两处废弃的地窖。亲卫早就在那儿候着了,铁链声窸窣作响,夹杂着燕王在牢里骂娘的动静:“本王乃宗室亲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世子敢这么对孤?等陛下知道了——” 话没说完,牢门“哐当”被踹开,萧景珩一脚踩进泥水里,抖了抖袖子,把灯往墙上一挂。 “殿下,您这‘等陛下知道了’都快成口头禅了。”他掏出块帕子慢悠悠擦手,“可问题是,现在谁给您传话呢?” 燕王梗着脖子不吭声,手腕被铁镣磨出了血,脸上却还端着那副“我乃贵胄”的架子。 萧景珩也不急,反而叹了口气:“知道现在街坊怎么叫您吗?饿虎王爷。说您宁可烧粮也不让灾民活,米价翻倍是您背后搞鬼,连老太太哭坟都说是给您上供。” “胡说八道!”燕王猛地一挣,铁链哗啦乱响,“那是谣言!分明是有人栽赃!” “哦?”萧景珩挑眉,“那您说,是谁要栽您的赃啊?总不能是我吧?我又不吃米,我吃的是百姓口碑。” 燕王噎住,眼神闪了闪。 萧景珩往前踱了两步,声音压低:“您要是死在这儿,史书就四个字——谋逆伏诛。多干脆。可您要是愿意开口……说不定还能写一句‘误入歧途,悔恨终生’,留个体面。” 他顿了顿,笑出一口白牙:“人嘛,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对不对?” 燕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萧景珩拍拍他肩膀:“您先想想,我去会会另一位高人。” --- 前朝遗族首领关在另一处地窖,整个人缩在角落,像尊不出声的石像。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眼皮都没颤一下。 萧景珩看了眼地上铺的稻草,嫌脏,没坐。挥手示意亲卫:“抬箱子来。” 一口黑漆木箱“咚”地砸在地上,盖子掀开,里面是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嘴被破布塞着,满脸血污,但依稀能认出是前几日失踪的那个死士。 首领眼皮终于跳了一下。 萧景珩蹲下,戳了戳那人的脸:“这位兄弟,跟了您三年了吧?前天您让他去西山送信,结果人没回来。您猜怎么着?他一直在我们这儿喝茶。” 他转头看向首领,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您忠心护主,他为您赴死。可您呢?昨夜炸粮仓,把他一个人丢在染坊等死,连句交代都没有。您真想复兴前朝?还是只想拿这些人头,当棋子铺您的黄粱梦?” 首领依旧闭眼,可呼吸重了几分。 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手:“您不说没关系,反正他能说。您要是再装哑巴,我就让他把您那些‘祖宗规矩’‘血脉正统’全抖出来,让全京城都知道,前朝最后这点骨气,原来是靠坑兄弟活着的。” 他走到门口,回头一笑:“您这信仰挺硬,可人心软啊。再硬的石头,泡久了也得掉渣。” --- 五更天,天边刚泛青。 第一个松口的是燕王。 他嗓子哑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李崇文……礼部侍郎,户部主事赵元朗,还有工部那个姓陈的员外郎……他们三个,是我联络的人。” 萧景珩坐在小凳上,拿支炭笔在竹简上记,头都不抬:“就这三个?您那‘妖人蛊惑论’打算用几个背锅的?” “……还有两个暗线,一个在驿馆,一个在刑部文书房。”燕王喘了口气,“但我没见着人,只接头的是中间人。” “叫什么?” “不知道名字,外号‘老账房’,常在西市茶楼出没。” 萧景珩点点头,吹了吹炭迹:“您这算盘打得响,可惜漏了点——您以为自己是主谋,其实人家拿您当枪使。” “你放屁!”燕王又要吼,可吼到一半,自己泄了气。 萧景珩收起竹简,淡淡道:“您那位合作伙伴,到现在一个字没吐。您倒先招了,啧,这忠诚度,不如街口卖糖葫芦的老王头。” 他起身往外走,留下一句话:“押回府里,别让他睡。明早我要听他亲口喊我一声‘世子爷’。” --- 前朝首领那边,还是没开口。 但萧景珩知道,他已经动摇了。 亲卫悄悄报上来:那人半夜醒了三次,每次都盯着那口黑箱看,最后一次,伸手摸了摸箱子边缘,指尖发抖。 够了。 萧景珩站在地窖口,望着外头渐亮的天光,把两份口供卷好塞进袖中。一份是燕王招的联络网,另一份是亲卫从死士嘴里撬出来的据点名单。 “转移。”他下令,“燕王关进府里铁屋,加三层锁;前朝首领单独一间,不许给饭,只给水。每天换一批守卫,不准他跟任何人说话。” 亲卫领命而去。 萧景珩转身回府,路过侧院时看见阿箬房门虚掩,屋里传来窸窣声。她正对着铜盆洗胳膊上的绷带,血水一圈圈晕开。 “不是让你歇着?”他靠在门框上。 “歇啥,我又不是纸糊的。”阿箬拧干布条,抬头冲他眨眨眼,“审得怎么样?有没有人哭爹喊娘?” “燕王招了仨人,嘴皮子还算硬。”萧景珩走进来,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止血的,涂完别乱动。” “哟,世子爷还会心疼人了?”她接过瓶子,笑着往伤口抹,“那你问出东宫的事没有?名单上那个‘东宫’,不会真是太子吧?” 萧景珩眼神一沉,没接话。 阿箬察觉不对,收了笑:“咋了?不能说?” “现在说,等于给他判死刑。”萧景珩低声道,“我要的不是掀桌子,是让他自己摔杯子。” 阿箬点点头,不再追问。 萧景珩看了眼天色:“你睡会儿,下午我可能还得用你跑一趟。” “行啊,不过得加钱。”她歪在床上,顺手扯过薄被,“上次说好十两银子买烧饼,到现在一分没给。” “给你五十两,去买个老实。”他转身出门。 “我不买,我就爱当戏精。”她在后面喊。 萧景珩没回头,嘴角却翘了翘。 --- 辰时初,南陵世子府密室。 四壁贴着油纸,桌上摊着几份竹简,最上面那份写着“联络节点初录”。萧景珩坐在灯下,手里捏着支炭笔,正把燕王供出的名字一个个圈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亲卫低声禀报:“前朝首领开始喝水了,但不肯吃东西。” “继续耗。”萧景珩头也不抬,“人在绝境里,最怕的不是饿,是孤独。等他想找人说话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是。” 萧景珩搁下笔,揉了揉眉心。一夜没睡,眼睛发涩,可脑子清醒得很。 他知道,这张网已经破了个口子。 接下来,就看谁能先把线扯断。 他拿起那份名单,指尖缓缓划过顶端那两个字——**东宫**。 窗外,一只麻雀扑棱棱飞过,撞在檐下铜铃上,叮当响了一声。 萧景珩抬头,目光落在墙角的沙漏上。细沙正一粒粒往下落,像时间在数着谁的命。 第171章:黑料在手,时机成熟 第171章:黑料在手,时机成熟 萧景珩盯着沙漏里最后一粒细沙落定,指尖在“东宫”两个字上轻轻一划,像把刀插进泥里。他没动,也没出声,可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变了——刚才还是盘着算计的蛇,现在尾巴一甩,露出獠牙。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阿箬端着个粗瓷碗进来,发梢还在滴水,衣服也换了身干净的,但袖口撕了个口子还没补。她一脚踢上门,把碗往桌上一搁:“世子爷,姜汤,喝不喝随你,反正我跑三里地打的,不能退。” 萧景珩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洗完澡了?我还以为你要泡到天亮。” “嘿,我可是流浪出身,洗个脸都能当洗澡。”阿箬一屁股坐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啪地拍在桌上,“来,重头戏。” 萧景珩挑眉:“这是什么?” “三个月的心血。”她咧嘴一笑,揭开油纸,露出一叠整整齐齐的卷宗,“礼部李崇文收黑钱、工部陈恪卖军械、刑部那帮文书房的老油条开地下赌局抽头……还有啊,户部赵元朗跟江湖‘铁线帮’勾肩搭背,连暗语都对上了——‘风起东南,雨落西北’,听着像诗,其实是运货接头口令。” 萧景珩翻开第一页,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因为看不懂,而是因为太看得懂。 每一条都有证人名字、交易时间、银钱数目,甚至还有账册残页的拓印。更绝的是,有几封密信的笔迹,跟他昨夜从燕王嘴里撬出来的名单完全对得上。 尤其是李崇文——这人不仅出现在燕王的供词里,还赫然在阿箬这份黑料里被拎出来写了整整五页。 “这姓李的,两边通吃啊。”萧景珩冷笑,“一边给燕王递消息,一边自己捞钱捞到手软,还顺带踩我一脚,说新政是刮地皮。” “可不是嘛。”阿箬翘着二郎腿,掰手指头数,“他去年贪的那笔修河款,原本能救三个县的灾民,结果全进了自家库房。前两天我去西市打听,还有老农念叨‘要是那钱没丢,我家娃不至于饿死’。” 她语气轻飘飘的,可话里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问:“这些证据,你从哪儿挖出来的?” “还能从哪儿?”阿箬翻白眼,“装乞丐混进李府后院,扮丫鬟偷听账房说话,蹲茅坑旁边听他们拉屎谈生意。最狠一次,我假哭说自己妹妹被工部小吏欺负,那帮人为了显摆‘人脉广’,主动告诉我陈员外郎怎么卖兵器——结果我说完转身就走,他们追出来喊:‘姑娘你妹是谁?我们帮你报仇!’” 萧景珩差点呛住:“你就不怕露馅?” “怕啊。”她耸肩,“但我更怕你明天上朝拿不出东西,被人反咬一口说诬陷大臣。那咱俩就得去城南摆摊卖烤红薯了,招牌我都想好了——‘南陵世子亲制,甜过初恋’。” 萧景珩终于笑出声。 但他下一秒就收了笑,眼神冷了下来。 他一页页翻完所有卷宗,最后合上,放在燕王那份口供旁边。两份材料并排一摆,线索严丝合缝,像是两张拼图咔嗒扣在一起。 “以前我以为,这群人就是抱团守旧,不想改规矩。”他缓缓道,“现在看,他们根本不是怕改革,是怕断财路。新政一推,他们这些年吃的、喝的、拿的、藏的,全得吐出来。” “所以?”阿箬歪头,“打吗?” 萧景珩没回答,反而站起身,走到墙边拿起一支炭笔,在油纸上画了三条线。 第一条写着“贪腐”,下面列了七八个名字;第二条是“通敌”,陈恪的名字被圈了三次;第三条最短,只有两个字:“谋逆”。 他盯着那两个字,良久,才开口:“这些人里,有的该下狱,有的该斩首,但最该死的,是那个躲在背后串局的人。” “你是说……上面那位?”阿箬压低声音。 萧景珩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炭笔往桌上一扔:“明天早朝,我要请陛下彻查‘朝中不清之事’。” 阿箬眼睛一亮:“你要掀桌子?” “不是掀桌子。”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是请客吃饭——请一群蛀虫吃牢饭。” “那我呢?”她蹭地站起来,“我能干啥?” “你?”萧景珩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和破袖子,忽然认真起来,“你得站在我身后,等我点名的时候,把这份黑料当众宣读。” “哈?”阿箬瞪大眼,“我一个丫头片子,上朝堂念大臣罪状?百官不得拿唾沫星子喷死我?” “正因为你是个丫头片子,才最合适。”萧景珩冷笑,“谁会防一个小丫头?谁会信一个小丫头手里有这么多猛料?可一旦你说出来,证据又确凿无疑——那冲击力,比我自己说强十倍。” 阿箬愣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行啊,那我得穿体面点。要不借你娘的凤冠霞帔?” “我娘的陪葬品你也敢动?”萧景珩翻白眼,“穿你最好的衣服就行,别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来讨饭的。” “切,我昨天穿的就是最好的。”她撇嘴,“再说了,我不怕他们骂我身份低,我就怕他们听完之后,夜里睡不着觉。” 萧景珩点头:“那就对了。让他们睡不着,咱们才能睡踏实。” 他重新坐下,把两份材料叠在一起,用镇纸压好,又取出个小木箱,将所有卷宗一一收进去。箱子合上时发出“咔”的一声,像是锁住了某个时代的棺材盖。 “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他忽然说。 “啥?” “李崇文这个人,不仅是燕王的联络人,还是皇帝眼前红人,三天两头进宫奏事。他敢这么猖狂,说明什么?” 阿箬眯眼:“说明他背后有人撑腰?” “或者……”萧景珩声音沉下去,“他自己就以为,他能当那个人。” 空气静了一瞬。 阿箬吹了声口哨:“哇哦,这瓜保熟。” 萧景珩没笑,反而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明天早朝,我不会直接点他名字。我会先抛个引子,说最近京城谣言四起,有人借百姓恐慌搅乱朝纲,请求彻查幕后黑手。” “然后呢?” “然后你就站起来,说你偶然得知一些内幕,愿意当庭作证。”他看向她,“你能扛住压力吗?百官盯着你,御史可能当场弹劾你,皇帝也可能震怒。” 阿箬咧嘴一笑,伸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小匕首,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立马渗出来。 她把血抹在木箱上,像盖了个章:“瞧见没?这可是实名举报。” 萧景珩盯着那道血痕,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行,够狠。” “那当然。”她收起匕首,“我阿箬行走江湖靠什么?一是机灵,二是不要命。现在机灵用完了,正好剩下不要命。”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光刺破云层,照在屋檐下的铜铃上,叮当响了一下。 他回头,看着阿箬:“准备好了吗?” 她拍拍木箱:“就等你一声令下。” “好。”萧景珩坐回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新纸上写下几个字:**明日早朝,请查朝中不清之人**。 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像一颗凝固的血珠。 他吹干墨迹,将纸折好,放进袖中。 “传亲卫。”他说,“备朝服,抬证物箱。另外——加强府门守卫,今晚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阿箬起身,抱起木箱就要走。 “等等。”萧景珩叫住她。 “咋了?” 他看着她,认真道:“待会儿回去,把伤口重新包一下。别明天还没上朝,先晕在台阶上。” “知道啦,爹。”她翻个白眼,抱着箱子蹦出门。 萧景珩坐在灯下,没动。 他知道,这一仗打出去,要么青云直上,要么粉身碎骨。 但他更知道—— 有些事,拖不得了。 他摸了摸袖中的折子,低声自语:“各位大人,你们的退休金,我给你们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窗外一只麻雀扑棱飞过,撞在铃上,叮当—— 铃声未歇,他已提笔写下第二道奏章。 第172章:朝堂抛料,反对派惊 第172章:朝堂抛料,反对派惊 卯时三刻,宫门刚开,萧景珩就踩着晨雾进了大殿。 他今天穿得格外规矩,蟒袍玉带一丝不苟,连腰间那把惯常挂着的折扇都没带——这反常举动让几个老油条心头一跳。往日这位南陵世子上朝不是迟到就是打哈欠,今儿倒像换了个人,站班首的位置跟钉在地上似的,眼神清亮得吓人。 百官窃窃私语还没传两排,早朝钟响。 皇帝坐上龙椅,刚要开口,萧景珩已撩袍出列,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 “臣启陛下,近日京城谣言四起,百姓抢粮闭户,皆因传言北狄将至、边关失守。可兵部无报,驿站无信,分明是有人借民恐搅乱朝纲。”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请彻查幕后黑手,以正视听。” 这话听着正经,实则刀尖已经抵喉。谁不知道最近这些风声都是冲着他新政来的?现在他反手一招“为民请命”,直接把锅甩到“造谣者”头上,名正言顺开查。 几位老臣脸色微变,李崇文咳嗽两声,刚想开口,皇帝却抬了下手:“准奏。” 话音未落,偏殿帘子一掀,阿箬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走了出来。 满殿哗然。 一个丫头片子,破衣烂衫没换,头发扎得歪歪扭扭,居然敢上金銮殿?好几个御史腾地站起来,袖子都快甩飞了:“成何体统!女子不得干政,此乃祖制!” “祖制?”萧景珩冷笑,“她不是官员,是证人。民间密报送至世子府,涉及贪墨、通敌、勾结江湖三桩大罪。若属实,是社稷之患;若虚妄,臣愿同罪伏法。” 他说完,单膝跪地,手按胸口。 这一跪,等于把自己的前程押上了赌桌。 空气凝固了。 皇帝盯着那口箱子,又看看阿箬,半晌,缓缓点头:“准。” 阿箬深吸一口气,打开箱子,抽出第一份卷宗,嗓门清亮得能震落梁上灰: “礼部尚书李崇文,三年收贿白银十七万两!其中六万两流向燕王府细作线人,账目藏在西跨院第三块地砖下,昨夜烧了一半,剩下这张写着‘世子眼线已除’——可惜啊,您派去杀人的家丁今早在刑部大牢吃牢饭呢。” 全场死寂。 李崇文脸绿了,嘴唇哆嗦:“血口喷人!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污蔑当朝大员!” “别急嘛,”阿箬翻页,笑嘻嘻的,“还有工部员外郎陈恪——私自卖火铳给铁线帮,换三条私盐道,北境戍卒冬天连棉袄都领不齐,您倒先把枪杆子送给了土匪?” 陈恪当场腿软,差点跪下。 “最后一位,”阿箬目光扫过人群,“户部侍郎赵元朗,您和黑水盟用‘风起东南’对暗号运银子,宫墙根下的接头人叫老瘸刘,三天前被我们逮了个正着,现在正写供状呢。” 赵元朗低头不语,额头冷汗直流。 御史台炸了锅,一群人跳脚要验笔迹、传证人,吵得像菜市场早市。 萧景珩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份副本,双手呈上:“陛下,这是燕王亲口供词,翰林院随便比对。账册拓印、密信残片全在这箱里,大理寺随时可提审。” 他转头看向李崇文,语气轻飘飘的:“顺便说一句,您后院地窖昨夜烧东西,烧得太急,漏了半张账页。上面写着‘南陵世子必除’,字迹挺熟——跟您给皇帝写的谢恩折子,是一个路数。” 李崇文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完了。 这三个字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想辩,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借口都被堵死了:时间、地点、金额、证人……全都对得上,连藏赃处都知道,说明对方早就盯了他三个月不止。 这不是临时构陷,是蓄谋已久的大网。 他身子一晃,扑通跪倒,再没力气撑住。 其他几人见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有人想咬舌自尽,被侍卫眼疾手快按住;有人还想喊冤,却被身旁同党死死拽住——现在喊越大声,坐实得越快。 皇帝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来人!李崇文、陈恪、赵元朗,即刻收押,交大理寺严审!涉案余人,逐一排查,不得走脱一人!” 禁军甲胄铿锵涌入,当场拿下三人。 阶下群臣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改革派几位大臣互使眼色,悄悄往前挪了半步,准备出列称颂。而那些平日里抱团反对新政的老面孔,一个个低头盯着鞋尖,生怕被点名牵连。 萧景珩站在丹墀中央,风吹动他的袍角,却纹丝不动。 阿箬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扶着空箱子,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但嘴角翘了起来。 她抬头看他背影,心想:这家伙装了三年纨绔,终于肯亮爪子了。 这时,一名御史颤巍巍出列:“陛下……此事重大,是否需召集群臣共议?或暂缓处置,以免伤及忠良?” 话音刚落,萧景珩转身,盯着那人,慢悠悠问:“你说的忠良,是哪个?是拿修河款养小妾的?还是把军械卖给土匪的?又或者,是天天在茶馆编段子骂我‘刮地皮’,自己却搂钱搂到裤腰带断的?”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你们反对新政,说是为百姓。可百姓饿死的时候,你们在哪?米价翻倍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证据摆在眼前,你们还想护犊子?” 那人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景珩收回视线,朗声道:“各位大人,别以为穿身官服就能遮羞。蛀虫啃树,树倒了,你们也得陪葬。” 满殿寂静。 有人冷汗浸透中衣,有人偷偷撕掉了袖子里的小抄。 皇帝看着这一切,久久未语。最终,他看向萧景珩,语气复杂:“此事……你早有准备?” “回陛下,”萧景珩拱手,“臣只是想让大胤的天,干净一点。”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多了几分锐利:“好。那就查到底。” 话落,阳光正好穿过殿脊琉璃瓦,斜斜照在萧景珩肩头补子上,金线绣的麒麟仿佛活了过来,昂首欲啸。 阿箬咧嘴一笑,心想:这身皮,总算没白蹭。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 是李崇文的亲信幕僚,正死死盯着阿箬手中的木箱——那箱子底部,隐约露出一角布料,颜色暗红,像是某种宫中才有的织锦。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阿箬察觉异样,低头一看,不动声色地用袖子盖住了那抹红。 萧景珩余光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下一瞬,他抬手整了整衣领,动作自然得像拂去灰尘。 可那只手,在袖底悄然捏紧了一枚铜钱。 第173章:燕王余怒,暗中再谋 第173章:燕王余怒,暗中再谋 铜钱在掌心硌得生疼。 萧景珩没松手,指节发白,像是要把那枚磨得锃亮的开元通宝捏出个窟窿来。他站在书房窗前,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斜斜压在墙上的京畿舆图上,正好盖住燕王府那块地界。 半炷香前,飞鸽落檐,竹管坠地。 花匠老周从枯井石缝里摸出的那半片布条,此刻正摊在他书案上,湿漉漉的,墨迹晕开,只能勉强辨出“边将”二字残角。可就这俩字,够了。 他知道,那头野狼,终于开始挠笼子了。 —— 燕王府,偏院。 四面高墙,禁军把守,连只麻雀飞过都得报备三遍。燕王坐在塌上,背挺得笔直,像根插进土里的铁枪,纹丝不动。他已经这么坐了一夜。 窗外天光微亮,屋里还黑着。油灯早灭了,只剩点灰白的余烬浮在灯芯上,像他现在的心气儿——没彻底死,但也快凉透了。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动了。 手指一勾,扯下内衫袖口的一缕金丝线,咬破中指,血珠滚落,在布条上写下四个字:“速见旧人”。 动作轻得像猫踩棉花,写完卷成小团,塞进药渣底下。送药的老仆低头进来,照例换碗、倒渣、退下。谁也没注意,那堆褐色药渣里,多了点不该有的东西。 门关上,燕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成了。 他嘴角扯了扯,不是笑,是刀锋刮骨的那种狠劲儿。他知道这一招有多险——三代暗线,环环相扣,只要中间断一环,消息就废了。但他更知道,萧景珩那小子,聪明归聪明,太爱装大度了。 你抓我党羽,抄我账本,当朝打脸?行啊,我认栽。 可你要是以为我这就趴下了,那你就天真了。 老子还没掀桌呢。 —— 南陵侯府,后园假山旁。 花匠老周蹲在梅树底下剪枝,手里剪刀咔嚓咔嚓响,眼睛却一直瞄着三十步外那口枯井。昨天这时候,老仆在井边站了七息;前天,九息;大前天,来回走了两趟。 不对劲。 这老家伙平日送药从不停留,今儿个却总往这儿晃,脚印都快把青苔踩秃了。 老周不动声色,等那老仆走远,拎着簸箕绕过去,借着整理落叶的工夫,伸手探进井沿石缝——指尖触到一团湿布。 他迅速抽手,藏进袖袋,转身就走。刚拐过月洞门,迎面撞上个小厮。 “周叔,世子叫您去书房。” “好嘞。”老周应了一声,脚步没停。 —— 萧景珩还在等。 茶凉了,他没喝;灯暗了,他没添油。就那么站着,盯着墙上那张舆图,仿佛能用眼神把地图烧穿。 门轻轻推开,老周进来,双手呈上竹管。 他接过,拔开塞子,倒出布条。一眼扫过,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手。 “传令下去。”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面裂开一道缝,“不拦信使,不惊路人,记下所有接头人姓名、时辰、地点。我要知道,到底还有多少耗子敢往外窜。” 亲卫低声领命,退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 萧景珩把布条凑近烛火,看着它一点点卷曲、焦黑,最后化作灰烬飘落。 他没笑,也没怒,只是慢悠悠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了个圈,又在外围画两个更大的圈,像三层套环。 第一层:燕王。 第二层:残党。 第三层:边关。 笔尖顿了顿,他在最外一圈重重一点。 “想玩大的?”他低声说,“行啊,我陪你。” —— 燕王府,第三日清晨。 老仆再次出现在枯井旁,这次手里多了个新药罐。他弯腰放下,鞋底蹭过石缝,动作极快。 没人看见,他离开时,袖口露出一角暗红布条——那是边军密信才用的火漆封边颜色。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民宅,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接过布条,看也不看,塞进靴筒,翻身上马。 马蹄声起,扬尘而去。 十里外,南陵侯府角门。 一名亲卫翻身下马,冲门房低语几句。门房点头,直奔后院书房。 萧景珩正在练字。 笔走龙蛇,写的是《论语》里一句:“君子不器。” 亲卫进门,单膝跪地:“启禀世子,西城有人接信,骑马出城,方向西北。” 萧景珩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如血。 他搁下笔,吹了吹纸面,淡淡道:“记下路线,别跟丢。另外,查查这人昨夜在哪落脚,吃了几碗饭,见了几个女人。” “是!” 门关上,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 晨风扑面,带着点凉意。 他望着远处皇城飞檐,忽然笑了。 “急了?”他自言自语,“这才哪到哪。” —— 燕王坐在院中晒太阳。 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可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捏着颗核桃,慢慢碾,碾到碎了也不撒手。 他知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接下来,就看那些老兄弟,还愿不愿意赌一把。 他不怕输,他怕没人敢跟他一起疯。 当年先帝驾崩,他差一步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如今萧景珩一个外姓世子,也配? 做梦。 他把核桃壳攥成粉末,任其从指缝漏下。 “萧景珩……”他喃喃,“你给我等着。这一局,还没收官呢。” —— 南陵侯府,深夜。 萧景珩披着外袍,站在沙盘前。亲卫刚送来最新情报:那骑马男子中途换马三次,最终停在怀远驿,与一名自称“货商”的人密谈半个时辰。 “查出来了吗?”他问。 “查到了。”亲卫压低声音,“那人原是北境游击将军赵猛的副官,三年前因‘误伤百姓’被革职,但一直领着燕王府暗俸。” 萧景珩点点头,嘴角微扬。 “果然是条老狗。” 他转身拿起朱笔,在沙盘上标出几个点:燕王府、怀远驿、西北三关。 然后,他把一支黑旗插在最外围——朔州。 “传我命令,”他说,“让阿箬准备两车‘陈年米酒’,就说世子府庆功犒赏边军,十日内启程北上。” 亲卫一愣:“真送?” “当然送。”萧景珩笑得像个狐狸,“酒里不加毒,加点故事就行。顺便……让押车的‘伙计’,多长双眼睛。” —— 次日午时,燕王府。 老仆第三次来到枯井旁。 这一次,他没放药渣,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塞进石缝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转身离去,步伐比往日轻快许多。 而在百步之外的槐树后,老周眯着眼,默默记下了他的行走路线。 同一时刻,南陵侯府书房。 萧景珩正拿着放大镜,研究一块从布条上刮下的纤维。 “宫里出来的胭脂粉?”他挑眉,“有意思。看来咱们这位王爷,连宫墙里的老鼠都喂熟了。” 他放下镜片,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茶面涟漪荡开,映着他半张脸。 平静,却藏着刀。 第174章:眼线汇报,计划初显 第174章:眼线汇报,计划初显 茶还没凉透,萧景珩已经把笔搁下了。 那张纸上,《论语》的“君子不器”被墨晕染得有点模糊,像极了某些人嘴上仁义道德、背地里捅刀子的模样。他没再看那幅字,而是转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朔州城外划了个圈,又顺着驿道一路南推,最后停在京畿北门。 “来了。”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书房门就被轻轻叩了三下——不是急促也不是拖沓,是老周特有的节奏。 门开一条缝,老周闪身进来,袖口一抖,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条落在案上。他没多话,退到角落站着,像根插在土里的桩子,但眼神亮得能照进人心底。 萧景珩没急着拆,反而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怀远驿那边,跟到底了吗?”他问。 门外亲卫应声而入,单膝点地:“回世子,那‘货商’进了驿站后,与赵猛副官密谈半个时辰,走时带走一个油纸包。属下派人查了他们用过的茶碗,残留药渣含乌头粉。” “哦?”萧景珩挑眉,“燕王这是准备给边将下药啊?要么听话,要么疯癫,够狠。” 亲卫继续道:“更关键的是,那人临走前烧了半页纸,灰烬里扫出几个残字——‘朔州夜启’‘南门为号’。” 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这不是小打小闹,是真要动手。 萧景珩冷笑一声:“好家伙,一边写‘速见旧人’,一边已经在策划开门迎贼了?这老王爷怕是觉得自己还能演一出‘清君侧’的好戏。” 他终于打开老周送来的纸条,扫一眼,嘴角抽了抽。 上面写着:**“枯井第三接头,信使换人,新面孔戴皮帽,左耳缺角。”** “有意思。”他把纸条凑近烛火点燃,“连替死鬼都安排上了,生怕我们顺藤摸瓜?” 老周低声道:“我已经让园子里扫地的小厮换了班次,从今天起,那口井周围三步之内,全是咱们的人。” “干得漂亮。”萧景珩点头,“现在不是抓老鼠的时候,是等它把整窝耗子都带出来。” 他说完,转向亲卫:“调档案的事办妥没有?” “办妥了。”亲卫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册子,“三年前朔州守备调动记录显示,副将赵猛曾三次私自带兵出境‘剿匪’,但战报无斩获、无俘虏。更可疑的是,他每次行动前后,燕王府都有密函往来,收件人是已故的燕王长史。” “死了的人还能收信?”萧景珩嗤笑,“明摆着中转站嘛。看来这位赵将军,早就不是朝廷的人了。” 他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可我还是不信,一个边将,光靠旧情和威胁就能拉下水?他图什么?升官发财轮不上他,早=-=造*反又没胜算。”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阿箬一头扎进来,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脸上沾了点面粉,活像个刚偷完厨房的小馋猫。 “哎哟我滴哥,你们在这儿开会也不叫我?”她一屁股坐上书案边沿,差点碰翻砚台,“我都蹲库房半天了,就为了听个准信儿——那两车米酒到底什么时候走?” 萧景珩眯眼看着她:“你倒是比我还急。” “那当然!”阿箬拍桌,“你以为我是图那点跑腿钱?我是怕你们这群大男人脑子一热,直接派兵压境,吓得边军集体叛变!到时候别说朔州,整个北线都得炸锅!” 屋里三人齐刷刷看向她。 萧景珩慢悠悠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炸法?” 阿箬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的意思是——边将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是真忠于燕王,有人是被捏住把柄不得不从,还有人纯粹是骑墙看风向。” 她掰着手指数:“你现在要是派个钦差过去查案,等于告诉所有人:‘陛下怀疑你们通敌’。谁不怕?本来没反的心,也得先自保了。” 萧景珩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嘛——”阿箬跳下桌子,拿起一根炭条,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咱们得先稳住他们,再一个个拆台。” 她指着圈:“就说世子府要犒军,送的是陈年米酒,不是刀斧手。伙计都是老熟人,说话接地气,一路上听听兵营里的牢骚、看看士气如何,比啥奏折都灵。” 萧景珩若有所思:“你是说,借押运之名,行察情之实?” “对喽!”阿箬一拍大腿,“而且你还可以悄悄放风,说只要及时回头,过往之事既往不咎,表现好的还能升迁。这一招叫‘胡萝卜加大棒’,哦不对,叫‘赦免+许愿’组合拳!” 亲卫听得眼睛发亮:“这招妙啊!比硬碰硬强多了。” 老周也难得开口:“属下觉得可行。眼下京中尚稳,边关未动,正是分化之时。”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柔策胜刚压。”他缓缓道,“有时候,最软的招,才是最狠的刀。” 他提起朱笔,在沙盘旁的名单上勾掉一个名字,又添上三个新代号。 “传令下去: 第一,老周继续盯枯井路线,记下所有接头人特征,尤其是那个‘左耳缺角’的新人; 第二,查近半年内与朔州有书信往来的京官,列个黑名单,重点盯户部、兵部; 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箬身上: “你亲自去库房盯着,两车米酒必须用世子府老窖的封泥,每坛贴红签,写明‘犒赏忠勇将士’。押车的‘伙计’,全换我信得过的人,每人配暗哨联络符一枚,沿途每日飞鸽报平安。” 阿箬挺胸:“保证完成任务!顺便提醒一句——酒别太难喝,不然人家喝都不喝,你还怎么套话?” “滚吧你。”萧景珩笑着挥手,“赶紧去忙,别在这儿贫了。” 阿箬做了个鬼脸,蹦跶着出门。 屋里恢复安静。 萧景珩站在沙盘前,手指再次落在朔州城上。 亲卫低声问:“要不要提前通知戍边主将?以防万一。” “不能动。”萧景珩摇头,“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燕王狗急跳墙。我们要等的,是他自己把网织满,然后——” 他指尖猛地一扣,沙盘上的朔州城瞬间塌了一角。 “——连根拔。” 亲卫领命退下。 老周也默默退出,身影融入廊柱阴影。 萧景珩独自立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 是开元通宝,正面朝上。 他笑了笑,把铜钱按在沙盘边缘,正好压住通往皇城的官道起点。 窗外天色渐暗,晚风卷起一角窗纱。 他没回头,只淡淡说了句: “该撒饵了。” 第175章:边关稳将,计中生计 第175章:边关稳将,计中生计 “该撒饵了”这话撂下,萧景珩没急着掀锅盖,反倒把火收了。 整整三天,世子府跟睡着了一样。没人出城,没鸽传信,连库房那两车米酒都原地纹丝不动,封泥都没碰一下。外头风平浪静,内里却像一锅温水煮青蛙——谁也不知道,老周带着几个眼线,已经把京城到朔州的七条驿道来回筛了三遍。 “三条明线有人盯,两条暗桩被换过人,剩下那条……”老周蹲在书房角落,嗓门压得比蚊子还低,“走的是宫里太医院的药匣子路线,每次交接都在子时三刻,接头人戴皮帽,左耳缺角。” 萧景珩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指腹来回摩挲。听到这儿,他轻轻“嗯”了一声,把铜钱往桌上一拍,正面朝上。 “行了。”他咧嘴一笑,“可以动手了。” 话音落,亲卫悄无声息地进来,领了命令转身就走。一个时辰后,有个穿灰袍、满脸菜色的中年文士从南陵侯府侧门溜出,怀里揣着半张烧焦的密函残页,直奔城西赌坊。 这人是谁?说是燕王府旧幕僚,其实早被萧景珩收编半年了。这会儿醉醺醺地往赌桌一坐,二话不说先甩出五两银子押大小。 “老子不赌了!”他灌了口劣酒,突然拍桌,“朔州那边全完了!南门没守住,边将倒戈,王爷的‘夜启’计划早就漏了底!” 满屋子人愣住。 “你喝高了吧?”庄家笑着打圆场。 “我高?我清醒得很!”灰袍人红着眼吼,“赵副将前天夜里就被朝廷的人接走了,听说赏了五百两银子加三品虚衔!你们还在这儿赌个屁!” 说完摔杯走人,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赌徒。 这还不算完。 第二天,东华门外军眷集市上,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哭天抢地:“我家那口子这两天神神叨叨的,饭也不吃,门也不出,就蹲屋里写东西……是不是犯事了啊?” 旁边大婶赶紧劝:“别瞎说,咱们都是忠良之后。” “可我听见他半夜念叨‘南门为号’‘朔州夜启’……听着就不对劲啊!” 再过半天,北街茶馆来了个脏兮兮的小兵模样少年,缩在角落啃冷饼,被人问起为何落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我们被打散了……约好的接应没人来,弟兄们死的死逃的逃,我就剩一口气爬回来……” 三路消息,三个地方,三种身份,互不搭界。 但听得人多了,就开始串味儿了。 ——**燕王要动手?早泄密了。** ——**边将都投降了?还有人拿赏银呢。** ——**计划失败了?连接头都没人管。** 流言像野火,顺着市井巷陌一路燎原。而这一切,全是阿箬一手操盘。 “哥,我告诉你,这叫信息闭环。”她坐在库房门槛上,啃着烧饼指点江山,“一个人说,是疯话;两个人说,是巧合;三拨人从不同地方冒出来讲同一件事,那就是‘真相’。” 萧景珩靠在门框上,摇着折扇装纨绔:“那你这‘真相’,要是被人查出来是编的呢?” “查?”阿箬翻白眼,“谁去查?赌坊小厮能有什么动机?军嫂怕丈夫出事难道不该哭?逃兵活下来还不能说话了?再说了,越是查不出源头的事,越让人信以为真——懂不懂什么叫‘群众基础’?” 萧景珩笑出声:“行吧,舆论战这块你赢了。” 正说着,飞鸽掠窗而入。 亲卫取下脚筒,展开纸条,脸色微变。 “报!朔州方向传来密信——边关守将已拒燕王使者令,当众撕毁密函,并表示愿效忠朝廷,静待钦差安抚。” 屋里瞬间安静。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朔州城的位置,轻轻一点。 稳了。 但他知道,真正的戏,才刚开始。 “现在问题不是边将反不反。”他盯着沙盘,语气淡得像在聊天气,“是燕王那帮心腹,信不信自己已经被卖了。” 阿箬蹦起来:“那还不好办?继续加码呗!”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盘边,抓起一把小旗,在燕王势力圈里插了三面红点。 “第一,让那个‘逃兵’在酒楼多喝两杯,逢人就说‘听说赵猛和副将吵起来了,差点拔刀’;第二,安排个江湖郎中去燕王府外围转悠,给下人看病时嘀咕‘最近主子脾气暴,夜里砸东西’;第三——”她坏笑,“让老周找个长得像燕王心腹的替身,半夜偷偷出府,往城南乱葬岗走一圈,回头再放风说‘某某某连夜逃了’。” 萧景珩听完,沉默两秒,忽然鼓掌:“绝了。这哪是离间计?这是造谣宇宙大爆炸。” 老周在一旁点头:“我已经安排下去,三条线今晚就能铺开。” “好。”萧景珩眯眼,“让他们自己吓自己,自己咬自己。人一旦觉得身边有叛徒,那就不用咱们动手了——他们自己就会清理门户。” 夜深。 第四只飞鸽落下。 纸条上写着:**“赵猛与副将争执,拔刀相向,经亲兵劝阻未果;两名燕王心腹幕僚于子时翻墙出府,行踪不明。”** 萧景珩看完,轻轻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烛火。 火光跳了一下。 他站在沙盘前,拿起代表燕王的黑旗,慢悠悠地,往前推了一寸,又猛地往后一拽,狠狠摔在地上。 “现在他们不怕我知道。”他低声说,“他们怕的是,下一个出事的就是自己。” 阿箬从库房回来,鞋上还沾着稻草,一进门就嚷:“最后一车米酒封好了!红签贴得整整齐齐,保准边军兄弟一看就觉得——这酒,咱世子爷没糊弄人!”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后勤总管了?” “那可不?”阿箬叉腰,“我可是亲自验的坛子,每坛都闻了三遍,生怕你们掺泻药。” “……我们是去犒军,不是投毒。”萧景珩扶额。 “谁知道你们男人脑子里想啥?”阿箬撇嘴,“上回你说‘送礼’,结果盒子里是把匕首;你说‘请吃饭’,最后人家进了天牢。我还能信你?” 两人正斗嘴,老周悄无声息地进来,递上一份新情报。 “城西接头点发现异常。”他声音低沉,“原本每日申时交接的老仆,今天没出现。枯井附近多了两个生面孔,其中一个,正是左耳缺角的皮帽男。” 萧景珩眼神一凛。 “换人了?” “是。”老周点头,“而且……那人身上有血迹。” 空气凝了一瞬。 阿箬下意识摸了摸袖里的辣椒面。 萧景珩却笑了。 “有意思。”他踱到窗边,望着外头漆黑的夜,“看来咱们这饵撒得太香,鱼没咬钩,先自相残杀起来了。” 他回头,对老周道:“盯紧那个皮帽男,别惊动他。我要知道他见了谁,说了什么,最好——能听见他心跳声。” 老周领命,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只剩两人。 阿箬挠挠头:“你说,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提前动手?” 萧景珩摇头:“不会。现在最怕动手的,就是他们自己。” 他拿起朱笔,在沙盘旁的名单上画了个圈,圈住两个名字。 “一个想跑,一个想告密,第三个在犹豫要不要灭口……这种时候,谁先动,谁先死。”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所以他们会等。” “等一个更烂的局面。” “等一个不得不动手的时机。” “然后——”他指尖轻敲桌面,节奏分明,“咱们再给他们,补一刀。” 阿箬听得脊背发麻,却又忍不住笑:“你这脑子,不去开赌场真是屈才了。” 萧景珩收起折扇,往椅背上一靠:“我不是开赌场的。” “我是等着收账的。” 窗外风起,吹得烛火晃了晃。 他抬起手,接住一片从窗缝飘进来的枯叶。 叶子边缘焦黄,像是被火烧过。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开口: “老周说那人身上有血,可没说是谁的。” 第176章:内讧爆发,燕王孤立 老周蹲在南陵侯府后巷的墙根底下,手里攥着半片带血的布条,指节发白。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像锅盖扣在头上。 书房窗子“吱呀”推开,萧景珩探出半个身子,折扇一抖:“咋了?这脸绿得跟腌菜似的。” “皮帽男死了。”老周声音压得低,“昨儿个申时三刻进的枯井接头点,今早被人从井里捞出来,喉咙割了,左耳被剜走。接他的是个生面孔,穿太医院杂役服,但脚上蹬的是军靴。” 萧景珩眉毛一挑:“军靴?太医院的人踩军靴,那不是串岗,是串谋。” 他转身回屋,顺手把扇子甩桌上,抄起朱笔在沙盘边的小本子上划拉两下:“赵猛那边呢?” “炸了。”老周咧嘴,有点不敢笑,“昨晚燕王府议事厅摔了个茶盏,赵猛指着副将鼻子骂‘谁泄的密’,副将当场抽刀,刀尖蹭过屏风,划出三道血痕。亲兵上去拦,俩人差点打起来。” “血溅屏风?”萧景珩嗤笑,“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真要动手,能只划破块布?这是吓给外人看的——怕咱们知道,更怕自己人动手。” 阿箬这时候从库房窜出来,嘴里还嚼着烧饼,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哥!我刚编了个童谣,让街口那群野孩子满城唱去啦!” “啥词儿?”萧景珩斜她一眼。 “朔州夜启无人应,南门未开主先惊;王爷帐下皆鼠辈,半夜翻墙跑不停!”阿箬清清嗓子,又来一遍,越唱越响。 老周听得直乐:“这都传到坊间去了,今早我路过东华门,几个卖豆浆的还在对暗号呢,一个问‘南门开了没’,另一个答‘主子先跑了’。” 萧景珩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好戏才刚开始。现在就差一把火——烧到心窝子里的那种。” 阿箬眨巴眼:“要不要我去扮太医院送药的?混进去瞅瞅他们内斗成啥样了?” “不用。”萧景珩摆手,“咱有现成的眼线。” 话音刚落,后院泔水桶旁闪过一道矮小身影,拎着桶晃悠悠往巷口走。那是燕王府厨房烧火丫头小翠,三年前被萧景珩安插进去,平日就负责倒馊水。 她走到拐角,把一张揉成团的纸塞进墙缝,转身就走。 老周捡回来展开一看,是张药方背面写的字:“赵将军摔杯怒骂‘有人卖主求荣’,副将抽刀,血溅屏风。幕僚甲称要告发,幕僚乙劝其三思,两人争执至子时。” 萧景珩看完,冷笑一声:“这不是争执,是摊牌。一个想跳船,一个还想撑帆——迟早互捅。” 阿箬凑过来瞄了一眼:“接下来是不是该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带头跳船’?” “聪明。”萧景珩点头,“老周,找个人。” “明白。”老周会意,“身形像幕僚乙,穿他常穿的青灰袍,子时翻城南墙,故意露半枚玉佩,让巡夜衙役瞧个正着。” “还得让他摔一跤。”阿箬补一句,“最好滚进泥坑里,显得狼狈。人越惨,谣言越真。” 三天后,京城街头开始疯传:“燕王府幕僚连夜潜逃,被巡夜队追到城南乱葬岗,摔断了腿,玉佩都丢了!” 消息传进燕王府别院那天,赵猛和副将直接翻脸。副将带亲兵封锁营门,赵猛则命人收缴兵符,结果两名心腹幕僚当晚就翻墙跑了。 一个倒霉蛋被自家守卫当成奸细,左臂砍了一刀;另一个慌不择路跳井,水不深,卡在中间上不来下不去,最后被人用竹竿捞出来,浑身湿透像条落水狗。 萧景珩听着汇报,慢悠悠喝了口茶:“伤的那个,抓了吗?” “抓了,在地窖关着。”老周说,“他嚷着要见王爷,没人理他。” “那就让他写悔过书。”萧景珩放下茶盏,“就说‘早知大势已去,愿戴罪立功,揭发同党’。抄五份,匿名送到剩下那几个心腹门上。” 阿箬拍手:“绝了!这就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不。”萧景珩摇头,“这叫‘我不放火,火自燃’。” 又过了两天,燕王召集残部议事。 正厅里,八张椅子空着七张。唯一到场的是个老管事,哆哆嗦嗦站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借口肚子疼溜了。 燕王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兵符匣子,手指敲着扶手,一下比一下重。 门外亲兵原本站岗,眼看时辰过了没人来,互相使个眼色,悄悄退了。 他猛地起身,一脚踹翻案几,吼声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你们都该死!我还没输——!” 没人回应。 风从廊下吹进来,卷起地上散落的文书,一页页飞到空椅子上,像给鬼魂递帖子。 与此同时,南陵侯府。 萧景珩正在批阅最后一份密报,字迹潦草,内容却清楚:**“两名幕僚一伤一俘,赵猛与副将已被软禁,互不见面。燕王连发三道密令,无人执行。”** 他合上卷宗,轻轻搁在桌上,抬眼看向窗外。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马厩那边传来踢踏声。 “备好了?”他问走进来的亲卫。 “马已牵出,路线清过三遍,无埋伏。” 萧景珩站起身,抖了抖袖子,拿起靠在墙角的折扇。 阿箬从库房冲出来,腰带上挂着辣椒面袋子,手里还啃着半块烧饼:“终于要动手啦?” “不是动手。”萧景珩迈步往外走,“是收账。” 老周无声出现,抱拳一礼,转身消失在侧门阴影里。 前院,两匹黑马并排站着,鼻息喷着白雾。一名亲卫正检查马鞍,发现右马的缰绳有点松,伸手去拧扣环。 萧景珩走到马前,忽然停下。 他盯着那匹马的眼睛看了两秒,低声说:“换一匹。” 亲卫一愣:“这马没问题啊。” “它耳朵抖了一下。”萧景珩不动声色,“刚才风吹过来的时候,别的马都竖耳,它没反应——说明听力受损,战场上会误事。” 亲卫赶紧牵走换马。 阿箬吐掉烧饼渣,嘀咕:“你这哪是骑马,是面试员工。” 新马牵来,通体漆黑,四蹄雪白,站得笔直。 萧景珩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儿原地转了半圈。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旧铜钱——那是三年前小翠第一次传信时夹在饭团里的——然后抬眼望向城北方向。 燕王府别院就在那儿,此刻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出发。”他说。 马蹄踏上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第一声响起时,朝阳刚好跃出云层。 第二声落下时,阿箬也跳上马背,紧紧跟上。 第三声还在回荡,老周埋伏在城楼上的信号旗已经悄然升起——红底黑边,三角招展,像一面无声的战旗。 萧景珩没有回头。 他知道,身后的一切都已就位。 而前方,只剩下一个孤家寡人,等着被历史碾过。 第177章:最终打击,燕王落败 第177章:最终打击,燕王落败 马蹄声还在巷口回荡,萧景珩已经翻身下马,靴底踩上燕王府别院门前那层薄霜,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老周早就带人把四面围得跟铁桶似的,巡防兵换上了禁军服色,连门口两个石狮子都被挪了位置——原本歪头的那只,现在直勾勾盯着门缝,像是在替主子瞪谁敢乱来。 阿箬没进正厅,猫在侧廊屋檐上,屁股底下垫着半块破瓦,手里捏着辣椒面袋子,眼睛扫着院墙外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她轻轻哼了句:“朔州夜启无人应……” 嗓音压得比蚊子还低,但嘴角翘得快飞上天了。 厅内,燕王坐在主位上,袍子还是亲王规制,可袖口磨了边,腰带松垮,头发也没梳紧,一缕耷拉在额前。他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眼看见萧景珩进来,猛地拍案而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踏我王府门槛?!” 萧景珩没理他,抬手一挥。 两名亲卫上前,打开卷宗,声音洪亮:“奉南陵世子令,宣燕王十七项大罪——其一,勾结前朝余孽,图谋复辟;其二,伪造兵符,私调边军;其三,散布谣言,煽动民变;其四,毒杀线人,灭口毁证……” 一条条念下去,像菜市场剁肉,每一下都带劲儿。 燕王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到最后嘴唇发抖,指着萧景珩吼:“荒谬!本王乃先帝亲子,当朝叔辈!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凭什么叫板宗室亲王?!有本事让陛下亲自来审我!”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几声呼应:“王爷说得对!”“世子欺人太甚!” 几个穿着旧铠甲的残部探头探脑,眼看要冲进来。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只淡淡说了句:“老周。” 老周一挥手,墙头弓弩齐出,箭尖寒光闪闪,对准了那几个嚷嚷最凶的脑袋。没人放箭,可那意思明摆着:再往前一步,就给你来个透心凉。 厅内安静了一瞬。 萧景珩这才慢悠悠开口:“王爷,您说您是先帝亲子,那我问您——先帝临终前,可曾留诏让您监国?可曾赐您黄钺白旄?可曾许您掌天下兵马?” 他一句一顿,像钉子往木板里敲。 “没有吧?” “您有的,不过是个封号,一府宅子,一群吃您喝您的奴才。”他往前走了一步,“可您干了啥?勾结江湖邪道,拿火雷炸粮仓;买通礼部小吏,用空车运假军情;还给边将下药,想让他们半夜开城门——您这不是谋逆,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燕王气得浑身发抖,脖子上青筋直蹦:“你血口喷人!证据呢?!拿出证据来!” “证据?”萧景珩笑了,“您真想要?” 他打了个响指。 老周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瘸腿幕僚,拄着根破拐杖,走路一晃一晃,脸上还带着淤青;另一个湿漉漉的,衣服滴水,头发贴在脸上,活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 drowned rat(自动翻译:落水狗)。 两人一进门就跪下,齐声道:“小人愿供出实情,以赎死罪!” 瘸腿的那个颤巍巍掏出一封信:“这是王爷亲笔写的‘朔州夜启’密令,盖的是伪造兵符印鉴,约定三更南门为号,事成后封我等校尉之职……” 湿身那位哆嗦着递上一块布条:“这是赵猛将军写的悔过书,说被王爷威逼利诱,不得已参与叛乱,如今幡然醒悟,愿戴罪立功……字迹、印泥、火漆,全都能对上。” 燕王瞪着眼,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柱子。 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这……这是栽赃!是逼供!本王乃皇室血脉,岂能容尔等构陷——!” “够了。”萧景珩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您到现在还不明白?不是我要搞您,是您自己作的。” “您觉得您是王爷,别人就得跪着?可您看看现在——”他环视四周,“您那些心腹呢?赵猛关了,副将押了,幕僚跑了、跳井了、被抓了。您连个端茶的人都没有。” 他顿了顿,冷笑:“刚才外面喊‘王爷说得对’的那几位,现在连头都不敢伸了。您不是被我打败的,您是被自己败光的人心,给活埋了。” 燕王嘴唇哆嗦,眼神涣散,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好啊!好一个南陵世子!你赢了!可你也别得意!只要我还在,你就永远只是个装疯卖傻的纨绔!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话音未落,厅外脚步整齐,一队御史台官员列队而入,中间一人手持明黄卷轴。 萧景珩转身,拱手:“臣,恭迎钦差。” 那御史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王萧元烈,居藩不法,蓄意谋逆,勾结外敌,动摇国本,罪证确凿,依律削去亲王封号,废为庶人,终身囚于天牢地窟,永不得赦。家产充公,眷属流放岭南,即刻执行!” 圣旨落地,枷锁上身。 两名力士上前,咔嚓两声,铁链套上脖颈,手腕扣进镣铐。 燕王挣扎嘶吼:“我不服!我是皇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可没人听他喊。 他被拖向大门,经过门槛时猛地回头,死死盯住萧景珩,眼里烧着恨火,又像是在诅咒。 萧景珩站在原地,不动,不躲,只淡淡回望。 那一眼,像看一个死人。 囚车吱呀启动,轮子碾过霜地,留下两道黑印。 院门口,阳光正好。 阿箬从屋檐跳下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萧景珩身边,小声问:“接下来咋整?” 萧景珩刚要开口,远处一骑飞驰而来,内侍翻身下马,喘着气高喊:“陛下口谕——召南陵世子即刻入宫议政!” 萧景珩点点头,转身走向马匹。 阿箬在他背后吐了下舌头,低声嘀咕:“装了三年纨绔,终于要掀桌了是吧?” 萧景珩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黑马扬蹄。 他最后看了眼燕王府牌匾,那上面的“燕王府”三个字已经被摘下,只剩一块空白木板,在风里晃荡。 “走。”他说。 马蹄刚抬起,前方街角突然冲出一辆失控的运菜车,拉车的老牛受惊,一头撞向街边摊贩,白菜萝卜滚了一地。 一个小贩尖叫:“谁家牛疯了——!” 第178章:改革推进,成效初显 第178章:改革推进,成效初显 萧景珩刚勒住马缰,那头受惊的老牛已经被巡街的衙役按住脑袋,四蹄乱蹬了几下,终于老实趴在地上。白菜萝卜滚了一地,小贩蹲着捡,嘴里还在骂:“谁家牲口不拴绳啊?吓死个人!” 他没下马,就坐在那儿看着,阳光照在肩头,暖烘烘的。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阿箬从巷口蹦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哎哟我的爷,您可算消停会儿了!刚才那一出‘宣罪大会’我都看饿了——燕王都废了,您还不许我啃口吃的?”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刚才是不是又顺了人家摊子上的糖油饼?” “哪能呢!”阿箬挺胸抬头,“我这是拿铜板买的!童叟无欺,诚信经营!” “那你嘴角这油花儿是打哪儿来的?” “……风吹的。” 萧景珩懒得拆穿她,翻身下马,把缰绳甩给亲卫,“走,进宫。” 阿箬小跑跟上,“真去啊?皇上刚把你叫进去,你就又要主动送上门?不怕被关禁闭?” “现在不去,以后就得天天去。”他边走边说,“燕王倒了,朝里空出一大片坑,没人填不行。总不能让那些老油条继续装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宫门,内侍迎上来通报,说是陛下正在偏殿批折子,让他稍候。 萧景珩也不急,站在石阶上看了看天。晨雾散得差不多了,皇城屋脊连成一片金边,像是刚出炉的烧饼皮,脆生生地亮着。 没等多久,一道旨意下来:准南陵世子暂领“吏治整肃与民生调度”事宜,三日内呈报施政纲要。 阿箬一听,眼睛瞪得像汤圆,“好家伙,这不是让您当临时宰相吗?” “别瞎叫。”萧景珩冷笑,“这是让我去捅马蜂窝。” 但他转身就召了户部和工部几个属官过来,站宫门外当场开会。 “听着,”他开门见山,“我要各州县粮储、役夫调配清单,三天内交上来。不准推诿,不准糊弄,更不准拿‘层层上报’当挡箭牌。” 底下官员面面相觑,有人想开口解释流程复杂,萧景珩直接打断:“流程复杂?那就砍掉一半。从今天起,推行‘六日通禀制’——小事六天一报,大事当天直递我案头。谁敢压件,我就让他卷铺盖滚蛋。” 一群人低头应是,心里嘀咕这世子怎么突然不纨绔了? 等他们走得差不多了,阿箬凑过来问:“真能行?这些老爷们可精着呢,表面答应,背地里照样磨洋工。” “我知道。”萧景珩哼了一声,“所以我不光要制度,还要人盯着。你敢拖,我就派人蹲你衙门口,看你什么时候下班。” 阿箬乐了,“那我报名当监督员!每天拎个凳子坐户部大堂,嗑瓜子喊号:‘张主事,您的折子还没交哦~’” “省省吧。”萧景珩笑骂,“你去南市转一圈,看看新政落地没。” 阿箬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保证比狗鼻子还灵!” 她这一去就是大半天。 傍晚时分才晃回来,脸上红扑扑的,眼里闪着光,进门就嚷:“成了!真的成了!” 萧景珩正伏案写东西,头都没抬,“什么成了?” “全成了!”她一把推开窗,指着外头坊巷,“你知道现在南市啥样吗?以前那个破粥棚,天天被人霸着收‘入场费’,卖俩馒头都要孝敬管事一碗米汤。现在呢?官府接管了,每天辰时开锅,老弱病残优先,排队都不用塞钱!” 萧景珩笔尖顿了顿。 “还有税吏!”阿箬越说越来劲,“以前那些人跟土匪似的,看见挑担的就拦,三文钱硬要收五文。现在不行了,墙上贴了明码标价,谁乱收,百姓直接去巡检司告状!刚才我亲眼见一个税差多要两文,立马被拉下去打板子!” 她喘了口气,忽然压低声音:“最神的是,有个老婆婆跟我说,这月米价稳得很,家里娃总算吃饱饭了。她还不知道是你搞的,问我‘是不是新*皇*帝登基了’?” 萧景珩这才抬头,嘴角微扬,“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阿箬咧嘴一笑,“是咱们京城出了个‘萧青天’,专治各种不服!” 萧景珩失笑,摇头,“一纸政令易出,万民心安难求。这才几天,顶多算开了个头。” “可老百姓已经信了!”阿箬认真起来,“我在巷子里听见有人说,‘世子爷斗赢了王爷,还能想着咱小民,不容易’。还有人在家里偷偷立了长生牌位,供着‘南陵萧公’四个字呢!” 萧景珩怔了一下,随即苦笑,“这要是让御史台知道了,非参我一本不可——‘妄受民祀,图谋不轨’。” “您管他呢!”阿箬一挥手,“清流爱弹劾就让他们弹去呗,只要百姓吃得上饭,睡得安稳,谁在乎他们咬文嚼字?” 屋里安静了一瞬。 萧景珩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坊间炊烟袅袅,孩童追闹,妇人唤归,一派寻常烟火气。 他望着那片升腾的暮色,声音很轻,却很稳:“但这一步,我们走对了。” 阿箬站在他身后,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对了,这是我在南市一家茶馆听见的,几个脚夫在念顺口溜,我赶紧记下来了。” 萧景珩接过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世子出手不一般, 贪官抖得像筛糠。 米价稳来税也减, 百姓都说好江山!” 他看完,忍不住笑出声,“这押韵都凑不齐,也能传开?” “接地气嘛!”阿箬得意,“比那些文绉绉的奏章管用多了。” 萧景珩把纸条折好塞进袖中,“行,回头赏那几个脚夫一顿酒肉。” “要不要我也编一个?”阿箬摩拳擦掌,“就叫《萧景珩の炫酷改革日记》?” “打住。”萧景珩翻白眼,“你要敢往街上贴这种名字,我就把你发配去扫茅房。” “小气!”阿箬撇嘴,“我还想加点rap呢——‘Yo Yo Yo,新政上线不啰嗦,打破旧规定风波,我是世子小迷妹阿箬!’” 萧景珩扶额,“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去扫。” 阿箬吐了吐舌头,正要躲开,忽听外头脚步声响,亲卫捧着一堆文书进来。 “大人,这是今日各部回禀的初步清单,还有南市、西坊、北巷三处民情汇总。” 萧景珩接过,快速翻阅。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突然,他手指一顿,停在一页备注上:“东城区役夫调配记录缺失,连续三日未报?” 亲卫答:“据说是负责的小吏病了,暂无人接手。” “病了?”萧景珩冷笑,“这么巧?偏偏新政刚开始他就倒下?” 阿箬凑过来看了一眼,“该不会是装的吧?等着风头过去再复工?” “八成是。”萧景珩提笔批了几个字,“明天一早,派两个干练的办事员去东城,直接接管事务。顺便查查这位‘病吏’到底是在炕上咳血,还是在赌坊摇骰子。”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看着他批公文的样子,忽然感慨:“以前都觉得您整天逗猫遛狗、逛勾栏,纯属败家玩意儿。谁能想到,您这才是真·深藏不露。” 萧景珩抬眼,“你现在才知道?” “早知道也不说破。”她嘿嘿一笑,“我要是说了,您不得灭口啊?” “现在也可以。”他作势要扔砚台。 阿箬尖叫一声跳开,“别别别!我错了!我不说了!” 笑声在书房里荡开。 窗外,天色渐暗,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萧景珩重新坐下,继续批阅文书。烛火映着他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 阿箬悄悄搬了张小凳坐到旁边,一边剥橘子一边看他写字。 橘子皮飞出去,刚好落在案角那份“东城役夫记录”的纸上。 萧景珩瞥了一眼,没说话,伸手拿过橘子瓣,塞进嘴里。 酸得他一皱眉。 阿箬笑得前仰后合。 他瞪她一眼,低头继续写,笔锋却微微上扬。 第179章:江湖暗涌,提前预警 第179章:江湖暗涌,提前预警 萧景珩把那瓣酸得牙打颤的橘子吞下去,顺手把阿箬扔在案上的果皮扫到一边。他盯着“东城役夫记录缺失”那行字看了三息,忽然抬眼问亲卫:“这几日,城外可有异动?” 亲卫一愣,以为是接着查小吏装病的事,低头回道:“回世子,西坊昨日有人举报赌局聚众,已交巡检司处理;北门守军例行换防,无异常。” “我不是问这个。”萧景珩摇摇头,“我是说……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动静?比如哪个镖局突然关门了,哪座武馆多了生面孔,或者——有人传话,说什么‘朝廷改规矩,坏了祖宗法’之类的?” 亲卫更懵了:“这……属下还真没留意。咱们最近盯着的都是官面儿上的事,江湖那些人,向来不归衙门管。” 萧景珩没说话,只从袖中抽出一封密报,扔过去:“看看。” 亲卫接住,展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三日前从西州回来的细作带回的消息,说是当地有个游方郎中,实则是南陵府安插的眼线,在一家茶棚听见几个练家子喝酒吹牛,提到“朝廷把手伸进米袋子,下一步是不是要管我们收徒?”“世子爷搞新政,莫非还想收我们江湖供奉?”之类的话。 起初没人当真,直到那郎中发现,类似言论竟在七日内陆续出现在陇州、云阳、河曲等地的市井之中,用词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是老百姓自己唠嗑。”萧景珩冷哼一声,“这是有人统一编了词儿,挨个地方让人背。” 亲卫听得头皮发麻:“您的意思是……江湖上有组织在煽风点火?” “不是‘有’,是‘已经在动’。”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点了点几处交通要道,“你想想,咱们刚推新政,粮价稳了,税减了,百姓乐了——谁最不爽?一是贪官,二是靠乱吃饭的地头蛇。可现在连江湖人都跳脚,说明有人把这事包装成了‘官府打压民间规矩’。” 他顿了顿,语气一沉:“高明啊。不动刀兵,先搅舆论。等人心一乱,他们再跳出来‘主持公道’,就成了英雄。” 正说着,阿箬端着一壶新茶进来,一听这话直接笑出声:“哎哟,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就这?江湖人士嫌您管太宽?” 她把茶壶往桌上一放,掰着手指头数:“第一,您没拆他们山门;第二,您没禁他们比武招亲;第三,您连擂台税都没涨——凭啥闹脾气?”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觉得荒唐,是因为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吃瓜群众。但他们觉得,朝廷连米价都能定,下一步会不会规定‘踢腿必须先报备’?” 阿箬翻了个白眼:“那他们干脆集体出家算了,还练什么拳脚?” 话虽调侃,她却顺手拿起桌上的舆情简录翻了翻,忽然咦了一声:“等等,这句‘米价稳了,人心就乱了’,我在南市一家武馆门口也听过!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傻徒弟背错口诀。” 萧景珩眼神一凛:“什么时候?” “前天下午。”阿箬回忆道,“那小子穿一身灰布短打,站在台阶上嚷嚷,说世子爷表面为民,实则夺权,搞得‘武林不成武林,江湖不像江湖’。我当时还觉得这台词太烂,像临时写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串通好的。” “套路化输出。” 萧景珩当即拍板:“调近半月各地驿站递来的闲谈记录,我要看这些话是从哪儿最先冒出来的。” 阿箬也不含糊,撸起袖子就开始分拣文书。一个时辰后,线索浮出水面——这类言论最早出现在朔州与云阳交界的三个小镇,随后如复制粘贴般扩散至七州。更诡异的是,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某位“路过侠士”的慷慨陈词,说完就走,不留痕迹。 “典型的水军打法。”阿箬啧了一声,“发帖、删帖、换马甲,一条龙服务。” “所以问题不在百姓,而在幕后操盘的人。”萧景珩提笔在地图上圈了几处,“三大镖局集散地,七州交界武馆群,还有漕运沿线的练功场——全是消息中转站。我敢打赌,他们已经在秘密串联,准备搞个‘武林大会’之类的名堂。” 亲卫咽了口唾沫:“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派兵围了这些地方?” “你疯啦?”阿箬瞪眼,“江湖人最讲究面子和规矩,你一纸公文带兵上门,等于扇人家耳光。到时候不用别人煽动,他们自己就得抱团跟你干。” 萧景珩点头:“她说得对。我们现在没证据,也没抓现行,贸然动手就是授人以柄。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眯起眼,嘴角忽地一扬:“既然他们讲‘江湖道义’,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不兴兵,只‘走礼’。” “啊?”亲卫没听懂。 阿箬却秒懂,咧嘴一笑:“懂了!送节礼!打着‘共护一方安宁’的旗号,给几个中立大派送上绸缎、药材、腊肉,外加一封亲笔信:‘近日风声紧,望诸君明辨是非,勿为宵小所趁。’” “聪明。”萧景珩竖起大拇指,“既显得咱们大气,又暗戳戳提醒他们:我盯着呢。” “而且。”阿箬眼珠一转,“光拉拢不够,还得分化。您不是说户部在拟《江湖行商免税试行条》吗?不如现在就放风出去——就说只要守法经营、不惹事的门派,未来都能享受税收优惠。” 萧景珩抚掌:“妙!利字当头,多少热血汉子都能变成算账先生。真有人想闹事,他的兄弟们先不答应——‘你造*反图啥?图以后多交三成税?’” 亲卫听得直咂舌:“这招……比打仗还狠。” “这才叫高端局。”阿箬得意地翘起嘴角,“不动一刀一枪,先把敌人内部搞分裂。” 当晚,计划启动。 两队暗线悄然出发,潜入七州交界地带,任务明确:只听不说,重点摸排“谁在牵头议事”“哪些门派态度强硬”“有没有外来势力掺和”。 与此同时,世子府开始准备节礼清单,选的全是江湖人实用的东西——伤药、铁砂、弓弦、马鞍油,连腊肉都特地注明“不含官盐”,以免被人挑刺。 阿箬亲自监督打包,还给每份礼盒附上一张小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江湖不远,民心即道。南陵萧某敬上。” 萧景珩看了直摇头:“你写得跟菜市场告示似的。” “接地气嘛!”阿箬理直气壮,“江湖人又不考科举,谁在乎你字美不美?关键是话要说到心坎里——‘民心即道’,听着多有境界!” “你少给我整这些网络金句。”萧景珩哭笑不得,“上次‘萧青天’还没消停,现在又要来个‘江湖哲学家’?” “那您想咋办?写首诗?‘江湖风云起,世子挥折扇’?”阿箬模仿说书腔调,“听众当场就能笑岔气。” 萧景珩懒得跟她斗嘴,转身继续批阅密报。 夜渐深,书房烛火未熄。案几上堆满了各地传回的零星消息,他一手执朱笔,一手按地图,圈出数个重点关注区域:云阳北岭、朔州渡口、河曲老镇。 每一处,都是江湖势力交汇的咽喉要道。 阿箬轻手轻脚进来,放下一碗姜汤:“别熬太狠,明天还得见户部的人呢。” 萧景珩嗯了一声,没抬头。 她看了眼满桌情报,低声道:“其实……您没必要什么事都扛着。燕王倒了,新政也推开了,您已经赢了一大半。” “可真正的难处才刚开始。”他终于抬眼,“官场能用制度压,百姓能用实惠哄,但江湖——讲究的是‘义’,是‘名’,是‘一口气’。你不理解他们,他们就觉得你在羞辱他们。” 阿箬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您就让他们知道,您不仅理解,还能玩得比他们更溜。” 萧景珩看着她,也笑了。 就在这时,亲卫匆匆进来:“大人,最新消息——河曲那边,有个武馆昨夜贴出告示,说要‘开坛论道,共商大计’。” 萧景珩手中的朱笔一顿。 笔尖悬在纸上,墨滴缓缓坠落,在“河曲老镇”四个字上晕开一团红。 第180章:加强防范,严阵以待 第180章:加强防范,严阵以待 萧景珩的笔尖在“河曲老镇”上晕开的那一团红墨还没干,亲卫已经把消息报到了门口。 “世子,河曲那边,不止一家武馆贴了告示。”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说重点。” “云阳北岭‘铁拳门’、朔州渡口‘鹰爪帮’、还有河曲‘三江武社’,全都在昨夜挂出‘开坛论道,共商大计’的牌子。时间统一——五日后午时三刻。” 阿箬正抱着一摞刚誊抄完的江湖名录打哈欠,一听这数,差点把纸撒了:“好家伙,这是要搞联欢晚会啊?还约得挺齐。” 萧景珩终于抬头,眼神冷得像腊月井水:“不是巧合。有人在背后串线。”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顺着几条主干道划过去,最后停在七州交界的几个黑点上:“这些地方,全是镖路枢纽、药材集散地、江湖人走动最勤的窝子。选这儿开坛,明摆着是要借‘论道’之名,行串联之实。” 亲卫急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调兵?巡城司能立刻封锁三处要道,先把人堵在外头。” “你当他们是土匪?”萧景珩瞥他一眼,“江湖人最记仇,你一封路,他们立马就能编出一百个‘官府打压武林’的故事,明天全天下茶馆说书的都得拿这事当开场白。” 阿箬啪地一拍大腿:“对!这时候谁先动手,谁就是全场公敌!” 她蹭到地图前,踮脚指着河曲:“但咱也不能干看着他们拉帮结派啊。我有个主意——咱们不拦人,也不抓人,就让他们‘自由发挥’。” “哦?”萧景珩挑眉,“说来听听。” “第一步,加暗桩。”阿箬比划着,“让咱们的人扮成卖伤药的、修弓弦的、贩马料的,往这几个地界扎堆儿。谁开会,谁发言,谁拍桌子,全给我记下来。” 萧景珩点头:“双倍人手,只看不说,记档上报。” “第二步,送礼。”阿箬咧嘴一笑,“您不是说要‘走礼’吗?那就真走!专挑那些没表态的中立门派,腊肉、铁砂、金创药,一样不少,外加一封信——‘近日风紧,望诸君明辨是非’。” “大气。”萧景珩笑了,“既显得咱们不慌,又等于当众点名:我知道你们在盯着。” “第三步——放风。”阿箬压低声音,“让市井线人去茶馆酒肆传话,就说‘南陵世子已掌握一份名单,上面全是准备借‘论道’造*反的门派’。” 亲卫瞪眼:“可咱们哪有什么名单?” “谁管有没有?”阿箬翻白眼,“江湖人最怕背锅,一听自己可能被记上‘谋逆簿’,立马就得互相猜忌。今天张掌门多喝两杯,明天李帮主少点个头,内部先乱起来。” 萧景珩直接拍案:“妙!谣言反制谣言,咱们不编故事,只放***。” 他转身提笔,唰唰写下几道指令:“即刻调用南陵旧部、巡城司暗探、市井耳目,组成三支游动哨——一支扮商队,一支走镖局,一支混进说书场,专盯七州交界地带。” “记住,不许露面,不许挑衅,只许听、记、报。谁要是冲动打架,回来打断腿。”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却没走,反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还有一招,狠的。” “说。” “江湖最讲究什么?规矩。”她眼睛发亮,“尤其是‘盟誓’。你说咱们能不能放出风去——任何门派若参加‘论道’却不公开立誓‘不涉朝政、不助叛逆’,今后一律视为‘背信弃义’?” 萧景珩一愣,随即笑出声:“意思是谁敢参会,谁就被踢出江湖朋友圈?” “对!”阿箬一拍手,“不能参与跨州比武,不能分药材利润,不能走联合镖路——相当于社会性死亡!” “高啊。”萧景珩竖起大拇指,“这样一来,谁牵头谁倒霉。本来想当英雄的,立马变过街老鼠。” “而且。”阿箬坏笑,“中小门派最怕孤立,肯定争着抢着要表忠心。到时候不是咱们去查谁有问题,是他们自己会把可疑分子举报出来。” 萧景珩当即提笔,在《江湖行商免税试行条》草案上加了一句:“凡三年内无聚众滋事、未参与非法集会之门派,优先纳入免税试点。” “再放出去。”他冷笑,“就说我萧某人最讲道理——守法的,朝廷罩着;想闹事的,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 阿箬看得直咂舌:“您这哪是治江湖,简直是玩资本博弈啊。” “本质都一样。”萧景珩收笔,“利字当头,热血也得低头。” 当晚,三条隐秘渠道同步放风。 第一路,由市井线人在各大茶馆散布“南陵世子已锁定三大主谋”的消息; 第二路,节礼车队连夜启程,直奔七大中立门派,附信强调“共护安宁,明辨是非”; 第三路,则通过江湖掮客放出“背誓者社会性死亡”的潜规则警告。 三管齐下,江湖水面悄然起波。 次日清晨,萧景珩正在批阅最新密报,亲卫快步进来:“大人,河曲‘三江武社’昨夜撤了告示,说是‘天气不佳,延期举行’。” “哦?”萧景珩抬眼,“其他人呢?” “云阳‘铁拳门’还在硬撑,但已有两名弟子退会;朔州‘鹰爪帮’内部吵起来了,一派主张照常开会,一派说要先发誓自清。” 阿箬一听,乐了:“瞧,开始内讧了。” 萧景珩却没笑,反而盯着地图上的一处细节:“等等……鹰爪帮的据点,靠近朔州军驿。” “怎么?” “赵猛虽倒,但他旧部还在。”他声音沉了下来,“我怀疑,有人想借江湖之乱,给边军制造借口——比如‘民变需镇压’,然后顺势调兵。” 阿箬脸色也变了:“所以这场‘论道’,不只是江湖事,还是兵变的引子?” “极有可能。”萧景珩提笔在朔州军驿旁画了个圈,“传令下去,增派一人,专盯军驿与鹰爪帮之间的往来人员。尤其是穿便服却带刀的。” 亲卫领命。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咱们之前不是抓过一个燕王府的老仆?他交代的接头路线,好像就经过云阳。” “没错。”萧景珩眼神一凛,“说明这条线还没彻底断。现在江湖异动,说不定就是残余势力在借壳重生。”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天刚蒙蒙亮,府外街巷尚静,可他知道,千里之外的江湖要道上,已是暗流汹涌。 “接下来,只做三件事。”他缓缓道,“盯死、放风、等鱼咬钩。” “您就不怕他们真闹起来?”阿箬问。 “不怕。”萧景珩回头,嘴角微扬,“他们越闹,越暴露。我现在巴不得他们赶紧开会——最好把所有想搞事的,全凑一块儿。” 阿箬咧嘴:“您这是打算一锅端啊?” “不急。”他坐下,提笔在案卷上写下最后一句指令,“先让他们自己斗。等他们斗得精疲力尽,咱们再出场,当那个‘主持公道’的。” 夜深,书房烛火未熄。 萧景珩手中握着最新一份密报,目光沉静望向北方。 阿箬蜷在角落软垫上打盹,怀里还抱着半张没写完的“江湖劝诫笺”,嘴角翘着,像是梦里也在算计谁。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萧景珩不动声色,只将密报轻轻翻过一页。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从屋檐飘落,正好盖住案上“朔州军驿”四个字。 第181章:门派试探,巧妙应对 第181章:门派试探,巧妙应对 萧景珩的指尖刚划过“朔州军驿”四个字,亲卫就撞开了书房门,连喘带报:“三江武社的人动了!不是退了吗?怎么还往京畿这边溜?” “哦?”萧景珩没抬头,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几人?什么打扮?从哪条道来的?” “五个人,穿的是贩药材的粗布衣,赶着辆驴车,说是去西山收陈皮。可咱们盯了一路,他们压根没进山,绕到三十里铺就停了,来回打转,跟遛弯儿似的。” 阿箬正蹲在案边啃烧饼,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渣子都不顾了:“遛弯儿?那不就是探路吗!我说世子爷,您这饵撒得够大,鱼都游到门口了,咋还不收网?” “急啥。”萧景珩慢悠悠合上卷宗,抬眼看向窗外,“鱼还没咬钩,你先把网收了,人家回头写本《论江湖血泪史》,标题就得叫‘南陵世子虚张声势记’。” 他站起身,踱到沙盘前,手指一点京西南角:“三江武社撤告示是假动作,试探才是真目的。现在这批人不敢进,也不敢走,说明他们在等信号——等咱们露出破绽。” 亲卫挠头:“可咱们一直严防死守,半点空子没漏啊。” “那就给他们造个破绽。”萧景珩一笑,眼神亮得吓人,“今晚,让运甲胄的车队改道荒岭,护卫减半,再让巡城司把西南岗哨调走两个班。” 阿箬眼睛一眯:“您这是要演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喽。”他折扇一敲手心,“还得加点料——你马上安排人去茶馆说书,就说‘南陵世子抽兵北线,京西南防务吃紧’,最好说得绘声绘色,比如‘听说昨晚有夜行人闯关,守军都没追’。” 阿箬咧嘴:“懂了,谣言反制法,升级版。谁不想捡个软柿子捏?只要他们觉得有机可乘,腿自己就往前迈。” 萧景珩点头:“游动哨后撤五里,留出真空地带。记住,别盯太紧,让他们觉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 亲卫领命而去,脚步刚消失在廊下,阿箬就凑上来:“您就不怕他们真把军械抢了?” “抢?”萧景珩冷笑,“那破车上装的全是木头疙瘩,外面刷层铁漆。真敢动手,砸开一看,脸都绿了。” 阿箬乐了:“好家伙,心理打击加物理诈骗,双杀。” “这叫信息差。”萧景珩翘起嘴角,“现代人穿越的优势,就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半夜三更,京西南二十里外的古渡口。 风不大,但吹得旗子哗啦响。一面绣着“南陵”二字的猩红旗帜,孤零零插在高岗上,像根烤肉串杵在风里。 一个时辰前,萧景珩带着轻骑来过一趟,当着几个樵夫和摆渡人的面,仔仔细细查看地形,还拿炭笔在石头上画了标记,末了留下这面旗,扬长而去。 “这地方……重要得很。”他临走时故意提高嗓门,“务必盯死了。” 话音落地,人马全撤,只留下那面旗,在月光下猎猎作响。 十里外一座破庙里,五个穿粗布衣的男人挤在角落。 “刚才那队骑兵,真是南陵世子亲自来的?”一人压低声音。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他下马,还跟摆渡老头说话呢!” “那旗呢?咋不带走?” “八成是信物,划地界用的。这地方,指定有猫腻。” 另一人冷笑:“有猫腻才好。官府越是遮遮掩掩,越说明里面有油水。说不定是粮草转运点,没人护着。” “可咱们上面交代了,别轻举妄动……” “可也说了,要是发现漏洞,可以相机行事。” “现在就是漏洞!” “而且……”那人眯眼,“你们没听说吗?城里都在传,南陵世子调兵去了北线,这边空虚得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吸渐渐重了。 “要不……咱们今晚摸一把?就看一眼,不碰东西。” “对,拍个图回去交差。” “万一有埋伏?” “那旗都插那儿了,还能是陷阱?真要有埋伏,谁会提前打招呼?” 终于,为首那人一咬牙:“走!去渡口看看,速去速回!”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踏出破庙的同时,两侧山林里,几十双眼睛已经睁开了。 火油桶、绊索、鸣镝箭,全都上了弦。游动哨换了猎户装束,弓箭藏在柴堆后,刀插在草鞋底。没人穿官服,没人挂腰牌。 阿箬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手里攥着一张刚写完的纸。 《江湖行止劝谕文》初稿。 她念了一遍:“凡未经报备擅入京畿重地者,无论何门何派,皆视为心怀不轨。一经发现,按律处置,邻里连坐,镖路封禁,药材断供——瞧见没,最后一句我加的。” 旁边亲卫问:“断供?” “对!”阿箬理直气壮,“江湖人不怕死,怕没钱赚。你断他财路,比砍他脑袋还疼。到时候谁敢参会,谁就是全派挨饿。” 亲卫竖起大拇指:“狠!” 阿箬嘿嘿笑:“这叫精准打击,情绪价值拉满。” 她把纸折好塞进怀里:“等他们进了圈,这张文就贴满七州路口。让他们想赖都赖不掉。” 远处,五条黑影已悄然接近渡口。 他们走得极慢,每十步就停下观察,耳朵竖得像兔子。 终于,有人发现了那面旗。 “看!真是南陵的旗!” “旗在这儿,人却不见了……” “说明这儿是重点,但他们腾不出手管!” “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五人不再犹豫,猫着腰向渡口中央摸去。 他们没注意到,脚下的土地松软异常——那是昨夜亲卫连夜翻过的土,埋了绊绳和响铃。 也没注意到,河边那艘空船里,蜷着个浑身酒气的老丐,嘴里嘟囔着:“……听说今晚有大买卖……粮草转运,没人护……错过这村,没这店咯……” 话音未落,老丐一头栽进草堆,鼾声如雷。 五人互使眼色,更加确信:天赐良机! 他们分作两组,一组去查旗杆底下有没有暗格,另一组绕到渡口后方,想看看有没有藏东西的洞穴。 就在其中一人伸手去扒石缝时—— “咔。” 一声轻响。 他僵住。 下一秒,整片河滩仿佛活了过来。 草堆里钻出人,树后闪出身形,连河里的破船都翻了,泼出一船稻草和两个拎刀的汉子。 四面八方,全是提着棍棒锄头的“村民”。 “抓贼啊!”有人带头吼,“偷官家东西,灭门都不冤!” 五人拔腿就想跑,可刚转身,脚下“嗖”地弹起一根绳,一人直接被倒吊起来,裤衩都快崩开。 另两人踩中陷坑,扑通摔进泥里,头上还扣了个粪桶。 最后一个想跳河,结果刚扑到岸边,就被一麻袋罩住,噼里啪啦一顿揍。 只有中间那个还算机灵,抽出短刀就想反抗,结果迎面飞来一只破鞋,正糊脸上。 “呸!敢动官家地界,活得不耐烦了!”一个“猎户”冲上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高岗上的那面旗,已被悄悄取下。 与此同时,南陵世子府。 萧景珩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捏着一份密报。 阿箬推门进来,满脸兴奋:“成了!五个全逮了,一个没跑。现在都被捆在渡口,等着您发落呢。” 萧景珩睁开眼,淡淡问:“他们说什么?” “嘴硬得很,一口咬定是路过歇脚,纯属误会。” “误会?”他笑了,“那为什么身上带着火折子和凿子?还想撬旗杆?” “嘿,证据确凿!”阿箬搓手,“要不要现在就审?我可以扮凶一点。” “不急。”萧景珩摇头,“先把人分开关,别让他们串供。游动哨继续盯着其他门派动静,尤其是铁拳门和鹰爪帮。” “您还等更大的鱼?” “小虾米咬钩了,说明饵够香。”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真正的主事人,不会只派这几个人来。接下来,肯定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甚至亲自露面。” 阿箬恍然:“您这是要钓幕后黑手?” “对。”他目光沉静,“让他们自己走进来,一步不差。” 他转身拿起笔,在案上写下一道命令:“所有埋伏人员,继续保持民间装扮。若再有入侵者,首发声必须是‘村民’,口号统一为‘抓贼护村’。” 阿箬看着他落笔,忽然问:“万一他们不服,说咱们滥用私刑呢?” “私刑?”萧景珩一笑,“我们可没动手。是当地百姓自发防卫,保护家园。至于后续处理——” 他将写好的纸递给她:“拿去誊抄十份,等天亮就贴出去。” 阿箬低头一看,正是《江湖行止劝谕文》。 她抬头,眼里闪着光:“您这是要立规矩?” “规矩早该立了。”他语气平静,“江湖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是某些人搞事的工具。” 窗外,夜色依旧浓重。 书房烛火摇曳,映着他半边脸,冷峻而清醒。 亲卫匆匆进来,低声禀报:“大人,又有动静了。” “说。” “铁拳门那边,昨夜悄悄派出一支六人小队,正朝古渡口方向移动。预计一个时辰内抵达。” 萧景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传令下去。”他抿了一口,“lights out。” 话音未落,窗外一只夜枭扑棱棱飞起,掠过屋檐,消失在黑暗中。 第182章:圈套生效,小胜一场 第182章:圈套生效,小胜一场 萧景珩那句“lights out”刚落地,夜枭翅膀一扇,林子里的伏兵就跟接了暗号似的,全都绷紧了身子。 铁拳门那六个人,果然比上一拨聪明。他们没直奔渡口,反倒在坡下猫着腰,分成两组,一组放风,一组趴草丛里用树枝戳地,试探有没有绊索。领头的还掏出个小铜罗盘,嘀咕着什么“气脉走向”,搞得跟寻龙点穴似的。 “嘿,还挺专业。”阿箬蹲在半山腰的石缝里,啃着冷烧饼,边嚼边笑,“昨儿那批是愣头青,这批是懂行的江湖术士。” 亲卫压低嗓门:“要不要提前动手?再等下去,他们该原路撤了。” “急啥。”阿箬把饼渣拍干净,抹了把嘴,“世子爷说了,鱼不咬钩,不能收网。咱们得让他们自己游进锅里。” 她话音刚落,山脚下就传来一阵吵嚷。 两个“村民”模样的汉子扛着扁担路过,一个骂另一个:“你个龟孙子,昨儿分赏钱藏私!说好五五开,你倒好,揣怀里三贯跑没影!” “放屁!”另一个梗着脖子,“老子连铜板都没见着!要不是我拿锄头砸了那贼脑袋,官家能给赏?” “那你倒是把功劳簿拿出来啊!” “……那玩意儿被老李头收着呢,说是要报到县衙去。” 两人越吵越凶,眼看就要抡扁担,忽然有个孩子从旁边窜出来,喊了一嗓子:“别打了!官军走了!渡口没人了!” 话音未落,人就跑没影了。 这下,坡下的六人小队耳朵全竖了起来。 “官军走了?”一人低声问。 “刚才那俩说有赏钱,还有功劳簿……”另一人眯眼,“莫非昨夜真抓了人?朝廷给赏了?” “可南陵世子不是调兵北上了吗?哪来的官军?” “越是说调兵,越可能是虚的。说不定京西南就留了暗桩守着肥肉。” “旗杆底下……会不会真埋了东西?” 几个人面面相觑,呼吸都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道娇小身影从林子外慌慌张张跑过,是个拾柴的小丫头,辫子都散了,嘴里喊得响亮:“快!快去旗杆底下挖!我偷听到的,底下有密匣!装的是转运粮册和通关印信!谁拿到谁就能换三百两雪花银!” 说完,人一闪,钻进灌木丛不见了。 六人面面相觑。 “这丫头……哪儿冒出来的?” “听着不像假的。三百两?够买条船跑漕运了。” “可万一有埋伏……” “刚才那俩村民都说有赏了,连孩子都知道消息,说明早就传开了。要是真有宝贝,别人早抢了,还能轮到我们?” “对!机不可失!” 领头的一挥手:“两组人,一组去翻旗杆,一组警戒!动作快!” 他们终于动了。 刚踏进河滩松土区,脚下一软——“叮铃!” 地底埋的铜铃炸了响。 “不好!中计!” 话音未落,四面火把“唰”地全亮了。 草堆里钻出提棍的“农夫”,树后跳出扛锄的“猎户”,连河边那艘破船都哗啦一声翻了,泼出一堆稻草,底下竟藏着四个手持渔叉的“船夫”。 “抓贼啊!又来偷官家地界!”有人带头吼。 “灭门都不冤!”第二句口号紧跟着响起。 六人想跑,可刚转身,脚下就是一绊,一人直接摔了个狗啃泥,脸上糊了半块烂泥。 另两人踩中陷坑,扑通掉进去,头上“哐”地扣了个粪桶,臭气冲天。 剩下三个还想反抗,结果迎面飞来三只破鞋,精准糊脸。 “呸!敢动官家地界,活得不耐烦了!”一个“老农”冲上来,手里的扁担抡得呼呼响。 场面瞬间失控。 有个使双刀的还想拼一把,刚抽出兵器,就被一根绳套住脖子,拖进草丛,紧接着“咚”一声闷响,再没动静。 最后一个想跳河逃命,刚扑到岸边,就被一麻袋从背后罩住,噼里啪啦一顿揍,打得嗷嗷叫。 六人全被按在地上,手脚捆成粽子,嘴里塞了烂布条。 阿箬这才慢悠悠从石头后头走出来,拍了拍手:“哎哟,比我预想的还脆。还以为得多费点劲呢。” 亲卫凑上来:“要不要现在押回去?” “不急。”阿箬蹲在俘虏旁边,一个个打量,“世子爷说了,先关起来,别让他们碰面。一人一间地窖,饭照常给,但不准说话。” 她伸手捏了捏其中一个的肩膀:“这位兄台,袖口绣的鹰头纹,是铁拳门‘内堂’的吧?啧,你们门主挺舍得下本钱啊。” 那人瞪眼,想骂,却被塞了满嘴土。 阿箬一笑:“下次记得带干粮,别饿着肚子作案,容易手抖。” 她起身拍拍屁股,冲亲卫摆手:“走,回信。” 半个时辰后,天光微亮。 萧景珩披着件玄色大氅,缓步走上渡口高岗。 脚下是昨夜激战的痕迹:断绳、破鞋、翻倒的农具,还有几摊没擦干净的血迹。六个俘虏被绑在旗杆旁,垂头丧气。 他站在那儿,没说话,也没发怒,只是轻轻用折扇敲了敲掌心。 “你们不是第一拨,也不会是最后一拨。”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脊背一凉。 亲卫低声汇报:“三江武社那五个还在审,嘴硬得很。铁拳门这批更怂,一挨揍就招了,说是奉命来查‘南陵私设军械库’的证据。” 萧景珩点头:“江湖人最爱听谣言。谁放的风,他们就往哪钻。” 他扫了一眼俘虏:“关押地点都安排好了?” “是。分别锁在七里铺、柳塘村、老鸦岭三家农户地窖,每处都有两名亲卫扮作长工看守,对外说是亲戚犯了事,暂避风头。” “很好。”他目光转向京城方向,“接下来,还有人会来。” 阿箬蹦跶过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刚出炉的糖油饼,趁热吃。” 萧景珩接过,咬了一口,酥皮咔嚓掉渣。 “你就不怕这些门派联合起来,真闹出大事?”阿箬问。 “怕?”他冷笑,“他们现在哪敢联合?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来捡漏的,结果全成了漏网之鱼。” 他抬手一指远处山梁:“你看那边,昨天还没人盯的坡,今早多了三堆野炊灰烬。那是鹰爪帮的人,昨晚就到了,一直不敢露头。” 阿箬眯眼一看,果不其然。 “所以啊,现在不是他们想不想闹,而是敢不敢动。”萧景珩把饼吃完,随手把油纸揉成团,扔进火堆,“谁先动手,谁就是下一个被捆在这儿的。” 亲卫匆匆赶来:“大人,东线游动哨回报,又有两拨人往这边靠,一拨穿镖局服,一拨像商队,但走路姿势不对,像是练家子。” “正常。”萧景珩淡淡道,“鱼饵撒出去,总得有点回响。” 他转身下令:“新增三处瞭望点,位置按昨夜沙盘标定。所有人员继续伪装百姓,口号还是那两句——‘抓贼护村’‘灭门不冤’。” 阿箬眨眨眼:“您这是打算在这儿熬到天亮?” “嗯。”他抬头看了眼渐亮的天色,“他们不来,我就等。他们来了,我就收。” 话音未落,远处山道上,一道烟尘扬起。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厢上贴着“仁和药堂”的封条,帘子半掀,露出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 萧景珩眼神一凝。 “来了个有意思的。” 他缓缓展开折扇,扇面写着四个大字: **欢迎来做客**。 第183章:剩余门派,顽固抵抗 第183章:剩余门派,顽固抵抗 那辆贴着“仁和药堂”封条的马车,轱辘碾过碎石路,晃晃悠悠地往城门去了。 萧景珩站在高岗上没动,手里的折扇合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亲卫凑上来想问要不要拦,刚张嘴就被他抬手止住。 “放它走。”他声音压得低,像砂纸磨刀,“鸟飞出去才好,不然林子怎么全惊起来?” 亲卫一愣:“您的意思是……这是饵?” “不,它是信鸽。”萧景珩眯眼盯着远去的车影,“有人急着报信呢——咱们这边抓了几拨人,人家还不知道底细漏成筛子了?这车一进城,就是敲钟点将。” 他说完转身就走,大氅在风里甩出个利落的弧度,“回府。把最近十天进出京城的江湖人名录给我翻出来,连卖艺的、耍猴的都不能漏。还有,各门派驻京联络点的老账本,全都调出来。”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从旁边石头后头跳出来,嘴里还嚼着半块饼:“您是打算把整座京城翻个底朝天?” “不是翻,是筛。”他脚步不停,“鱼都快咬到喉咙了,再不撒网,等它们组团来吃席?” --- 回到世子府书房,天刚擦黑。 萧景珩直接奔沙盘去,手指在城南一带划拉两下:“三江武社、铁拳门、鹰爪帮,前两天挨个来送人头,看着是各自为战,可手法太像了——都是先探路、再试探、最后上钩。谁教的这套流程?” 阿箬抱着膝盖蹲在矮凳上:“要我说,背后肯定有个‘江湖培训班’,统一发话术、统一下套流程,连踩陷阱的姿势都差不多。” 萧景珩挑眉:“你还挺会起名。” “那必须的!”她一拍大腿,“我今晚就去南市赌坊,扮个说书女,吹一段《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看有没有人接茬儿。” “去吧。”他点头,“顺便打听谁在收亡命徒,哪儿有大宗兵器交易。别硬查,用嘴撩。” “明白,主打一个话术拿捏。” 她起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布袋扔过去,“里面有五两银子,不够就说是我亲戚,赊账算我的。” 阿箬接住,咧嘴一笑:“您这口碑,比当铺掌柜还好使。” --- 半夜三更,阿箬溜回府里,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却亮得吓人。 “炸了!”她一进门就嚷,“我在赌坊说书说到高潮,底下有个醉汉突然插嘴:‘什么六大派,黑莲会才是老大!铁拳门折了六个,鹰爪帮昨夜也丢了俩——听说月圆之夜要烧官仓、炸西城门!’” 萧景珩正对着一堆卷宗发呆,一听这话猛地抬头:“原话?” “一字不差!”阿箬拍桌,“我还顺着他话头吹牛,说南陵世子早布下天罗地网,结果那家伙冷笑一声,说‘黑莲令一出,九门自开’,然后就被同伙拽走了。” 萧景珩眼神一沉。 黑莲令。 之前审俘虏时,有人提过这玩意——说是前朝某个神秘组织的信物,能号令三十六散门。他当时还以为是江湖吹牛,现在看来,真有人在拿它当令牌使。 他立刻翻出俘虏口供记录,在一页角落找到一行小字:“玄刀门使者曾携玉扳指一枚,与鹰爪帮密谈于西市茶寮。” 玉扳指。 白天那辆药堂马车上,那只露帘的手,戴的不就是玉扳指? 线索串上了。 他唰地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啪地按下一枚红子,正落在西城门位置。 “不是骚扰。”他声音冷得像冰,“是决战。” 他提起笔,疾书三道命令: 第一道,发往五城兵马司:即刻进入一级戒备,所有城门增派双岗,夜间闭门时间提前一个时辰; 第二道,传给亲卫统领:南陵亲卫队接管九门防务,对外只称“秋防巡查”,不得引发恐慌; 第三道,密令暗线:盯死玄刀门在京联络点,若有异动,立即回报。 写完,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才发现,已经一夜没合眼。 --- 外头天色发青,街上偶尔传来扫帚划地的声音。 阿箬端着碗热粥推门进来,看他还在沙盘前转悠,忍不住叹气:“世子,您这肝是铁打的?” “铁打的也快冒烟了。”他接过粥,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 “您说这些人,图啥呢?”阿箬靠在门框上,“朝廷又没动他们祖坟,新政也没收他们门派田产,干嘛非要玩这么大?” 萧景珩放下碗,目光沉了下去:“因为他们怕。” “怕啥?” “怕变。”他冷笑,“现在百姓日子好过了,衙门办事讲规矩了,他们那些私设刑堂、强收保护费的勾当,还能继续?他们不是反对改革,是反对自己被踢出局。” 阿箬点点头:“所以宁可掀桌子,也不愿坐下来吃饭。” “对。”他站直身子,“他们要的不是赢,是乱。只要乱起来,旧秩序崩了,他们就能趁火打劫。” “那咱们呢?” “咱们守的不是城墙。”他望向窗外渐亮的街巷,“是这满城烟火。是老百姓早上能买上一碗豆腐脑,孩子能在巷口跳房子,老头能在树下摆棋摊吹牛——这些事,比龙椅还重要。” 阿箬没说话,默默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匕,往桌上一拍。 “那我也留下。” “你去睡会儿。” “我不困。”她咧嘴一笑,“再说,您在这儿,我能睡着?梦里全是您念公文的魔音灌耳。” 萧景珩瞥她一眼:“嘴贫。” “这不是传承您的优点嘛。”她眨眨眼,“南陵世子,京城第一嘴硬心软,装纨绔实则操心全民。” 他懒得理她,低头继续看地图。 阿箬却不走,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把玩着那把短匕,刀尖在指尖转圈。 “您说,他们真敢炸城门?” “敢。”他头也不抬,“疯狗咬人,从来不讲道理。” “那要是百姓遭殃呢?” “他们不在乎。”他终于抬头,“在他们眼里,百姓不是人,是棋子,是炮灰,是可以用来逼宫的筹码。” 阿箬脸色沉了沉,刀尖停住。 “那咱们就得让他们知道——”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狠劲,“谁碰这座城,谁就得掉层皮。”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嘴角却微微扬了扬。 这时,亲卫匆匆进来:“大人,东线哨探回报,又有两拨人靠近,一拨穿镖局服,一拨像商队,但走路带风,明显练家子。” “正常。”萧景珩淡淡道,“鱼饵撒多了,总会有贪心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城楼轮廓。 “传令下去,新增三处瞭望点,按昨夜沙盘标定位置布置。所有人继续伪装百姓,口号还是那两句——‘抓贼护村’‘灭门不冤’。”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跳起来:“那我再去南市转转,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去吧。”他点头,“小心点,别硬扛。” “放心,我主打灵活就业,打不过就跑,绝不拖累组织。” 她转身要走,忽又停下,回头看他一眼:“您……真不睡会儿?” “等他们动手。”他靠着窗框,目光如钉,“我倒要看看,这帮人到底有多不知死活。” 阿箬抿了抿嘴,没再劝,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屋内只剩他一人。 烛火摇曳,映得沙盘上的红子格外刺眼。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佩剑,剑柄微凉。 外面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他没动。 忽然,院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逼近。 亲卫冲进来,脸色发白:“大人!西城门外发现一具尸体,穿着玄刀门服饰,胸口插着半截断刀,刀柄上……刻着黑莲纹。” 第184章:大战前夕,紧张筹备 第184章:大战前夕,紧张筹备 亲卫冲进来的时候,萧景珩正用指甲抠着沙盘上西城门那块红漆剥落的木片。 “大人!西城门外……玄刀门的人死了,胸口插着半截断刀,刀柄上有黑莲纹。” 话音落地,屋里原本低头记事的几个将领齐刷刷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歪斜墨线。 萧景珩没说话,手指一松,那块红木片啪嗒掉进沙盘沟壑里,正好卡在西城门和护城河之间。他抬眼扫了一圈:“都听到了?这不是警告,是战书。” 底下有人咽了口唾沫:“江湖人向来散漫,这次竟敢明着留记号……怕是真要玩大的。” “他们不是‘江湖人’,是疯狗。”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袖子,“一群被新政砸了饭碗的老油条,现在抱团取暖,想掀桌子重洗牌。” 他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一把扯下遮住九门布防图的帘子:“传令五城兵马司,即刻执行一级戒备——所有城门双岗轮值,夜间闭门提前一个时辰,百姓无腰牌不得夜行。南陵亲卫接管九门调度,对外只说‘秋防巡查’,别搞得鸡飞狗跳。” 一名副将皱眉:“万一百姓恐慌,闹出乱子?” “比死更让人慌的是等死。”萧景珩冷笑,“我们现在不动,等他们炸了粮仓、烧了西市,那时候哭都来不及。” 他提起笔,在黄纸上唰唰写下三道命令,盖上南陵世子印:“这三道令,一个时辰内必须送到各门主将手里。谁耽搁,军法从事。” 命令刚发出去,阿箬就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您猜我在南市听见啥?有人说‘黑莲开,九门开’,还有人说今晚子时要放火引路。” “哦?”萧景珩挑眉,“说得这么玄乎,咋不去天桥说书挣铜板?” “人家说了,这是‘天机’,泄露必遭雷劈。”她翻个白眼,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拍,“不过我顺藤摸瓜,盯到两个穿粗布衫却蹬云靴的家伙,在茶馆角落嘀咕‘西门暗渠可通内城’——八成是探子。” “干得漂亮。”萧景珩点头,“抓了没?” “能耐!”她一拍胸脯,“我让老周带人‘不小心’撞翻他们茶碗,趁乱搜身,摸出半张城防草图。现在俩人正关在地窖喝凉水呢。” 萧景珩嘴角微扬:“行,今晚你就别睡了,去趟西城楼,盯着点暗渠入口。” “您也别想甩开我。”她叉腰,“您要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不然谁给您递水壶、擦汗、提醒您别熬夜熬成国宝?” “我是熊猫?” “黑眼圈快赶上戏班子画脸了。” 屋里众人憋笑,气氛稍稍松动。 萧景珩懒得理她,转身披上轻甲:“走,巡防。” --- 西城墙角,风刮得人脸生疼。 萧景珩一脚踩上预设的机关踏板,咔的一声闷响,地面微微下陷,随即弹起——陷阱还能用。 “加铺干草,防潮。”他回头吩咐,“再检查一遍火油槽,要是临阵浇不出油,你们就自己跳进去点灯。” 守将连声答应。 阿箬蹲在墙根摸了摸石缝里的湿气:“这几天下雨,土都泡软了,地陷坑得重新夯一遍。”她忽然鼻子一抽,“等等……这味儿不对。” 她扒开一堆落叶,底下露出半截麻绳,末端还沾着点灰白色的粉末。 “石灰?”萧景珩蹲下一看,“有人提前踩点。” “不止。”阿箬眯眼四顾,“那边卖炊饼的摊子,三天前还是卖糖葫芦的;墙角那个修鞋匠,昨天还没影儿——现在倒好,工具齐全,补丁摞补丁。” 萧景珩冷笑:“装得还挺像。” 两人对视一眼,阿箬悄悄打了个手势,两名便衣亲卫立刻靠上去,一左一右“买饼”“修鞋”,眨眼就把人架走了。 “换岗速度太慢。”萧景珩继续往前走,“敌人都摸到眼皮底下了,咱们还在数铜板。” 阿箬跟在他身后,忽然指着城楼灯笼:“那串红灯笼,风一吹全歪了,夜里怎么传信号?” “有道理。”萧景珩点头,“改用颜色分令——红灯亮,弓弩手上城;绿灯亮,伏兵待命;黑灯灭,全军收缩。” “比烟号靠谱。”她嘿嘿一笑,“上次刮大风,烟全吹回自己脸上,呛得弟兄们眼泪直流,还以为集体思乡了。”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这张嘴,迟早被人堵上。” “堵得住算我输。” --- 南城门巡查完毕,天已擦黑。 两人赶回西城楼——这里已被设为临时指挥台。沙盘、令旗、火油桶、滚木礌石一应俱全,士兵们正在加固箭垛。 可刚踏上台阶,就听见底下传来低声议论。 “江湖高手会轻功,一跃十丈,咱们这弓箭够得着吗?” “听说玄刀门掌门一刀能劈开巨石,真打起来,咱们拿命填?” 萧景珩脚步一顿,转身径直走向箭垛最高处。 他解下锦袍扔给亲卫,露出里面玄铁轻甲,抽出佩剑,当众在掌心一划,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啪嗒一声落在旗杆底座。 “我萧景珩,南陵世子,今日与诸君同守此门。”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声,“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我的血流到哪,这面旗就立到哪。” 全场寂静。 他把剑插回鞘中,抹了把血,按在旗杆上:“这旗不倒,便是我心不死。” 底下士兵一个个挺直腰杆,有人默默握紧了刀柄。 阿箬这时跳上旁边石台,双手叉腰:“喂!都给我听好了——你们要是输了,我烤的鸡腿可就没人吃了!那帮秃瓢道士还想抢我糖葫芦摊?做梦!” 众人哄笑。 她转头小声对萧景珩说:“绷得太紧容易断,得松一松。”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嘴角却动了动。 “这一战,”他望着远处渐暗的旷野,“我们守的不是城墙,是规矩。护的不是官衙,是烟火。” 阿箬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面红令旗,攥得紧紧的。 “明天第一道烽火,我来升。” --- 夜更深了。 全城灯火管制,唯西城楼高悬三盏绿灯,映得城砖泛青。 萧景珩站在箭垛边,手按剑柄,目光钉在城外那片漆黑的旷野上。雨后的泥土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在风里若有若无地飘着。 阿箬守在他侧后方,短匕别在腰间,红令旗卷好掖在袖中。她没再开玩笑,也没打哈欠,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天——月亮快圆了。 城内万籁俱寂,连更鼓声都放轻了。 亲卫悄声汇报:“九门伏兵到位,火油槽已补满,暗哨全部换防,无异常。” 萧景珩嗯了一声,没回头。 阿箬忽然低声问:“您说……他们会从哪儿先动手?” “西门。”他答得干脆,“他们想造势,就得挑最热闹的地方开刀。” “那咱们……真就这么等着?” “等。”他眯起眼,“他们急,我们不能急。鱼要咬钩,饵就得沉得住。” 她不再问,只是把手伸进袖子,悄悄摸了摸那面令旗的旗穗。 远处,一只夜枭掠过城墙,翅膀扑棱了一下,又隐入黑暗。 城楼下,一名士兵正往滚木上绑火把,火绒擦了几次才点燃,昏黄的光晃了一下他的脸。 萧景珩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风里,似乎传来一丝极轻的摩擦声——像是布料蹭过瓦片。 他缓缓抽出三寸剑锋,寒光一闪即收。 阿箬立刻捏紧了令旗,另一只手悄然按在匕首柄上。 城外,一片荒坡之上,枯草随风摇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地潜行。 萧景珩的目光锁死在那片起伏的草浪上。 他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在剑柄上。 第185章:激烈大战,双方对峙 第185章:激烈大战,双方对峙 风刚一抖,萧景珩的剑就出了鞘。 不是半寸,是整把拔了出来,寒光像剃头刀刮过青石板,唰地一声钉在城门正上方的旗杆底座上。他脚下一蹬,人已跃上拒马高台,甲胄上的血点子甩出去三尺远,落在滚木堆里噼啪作响。 “点火!” 话音未落,三道烽火冲天而起,跟放窜天猴似的直蹿云霄。南陵亲卫的号角立马接上,呜——呜——呜——三长声,全城九门齐鸣,像是给这场架约好了开席时间。 西门外那片荒坡,草浪炸了锅。 黑压压的人影从枯沟里冒出来,玄刀门打头,黑莲教居中,铁掌帮压阵,一个个披着夜色冲锋,活像赶早市抢打折菜。领头那人手举一面破幡,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萧景珩冷笑:“替你大爷。” 他反手抽出背后双锏,往地上一杵,震得箭垛簌簌掉灰:“传令下去,火油先烧前排,弓弩专打举旗的——谁举旗谁死,我倒要看看这‘天’有几个脑袋够砍!” 命令刚下,敌阵最前排三人已踏过护城河浅滩,轻功踩水跟跳房子一样,眨眼就冲到拒马前三十步。其中一个黑袍老者怒吼一声,掌风呼啸,竟把第一道拒马掀飞半丈高! “好家伙,真练过。”萧景珩啧了一声,“可惜是广场舞领队,不是特种兵。” 他纵身跃下高台,迎着飞来的拒马残骸就是一记横扫,双锏抡圆了跟电风扇似的,咔嚓两声把木头劈成柴火。紧接着脚尖一点,整个人弹射而出,直扑那黑袍老者。 两人对撞一记,拳掌相交,轰然炸响。 老者退了三步,虎口崩裂。萧景珩原地站定,甩了甩手腕:“现代散打+少林擒拿,懂不懂?别拿你们那套‘内力深厚’吓唬幼儿园小朋友。” 话没说完,旁边又杀出两个红衣高手,一人使判官笔,一人耍***,招招奔咽喉下阴,毒得很。萧景珩左闪右避,被逼得后退两步,忽然咧嘴一笑:“哎哟,这不是上次赌坊诈胡那俩吗?输了钱现在找补来了?” 他猛地矮身,***擦头顶掠过,顺势一个扫堂腿,把判官笔那位绊了个狗啃泥。接着反手抓起滚木上的火把,往自己袖口一蹭——着了! 火焰顺着特制油布袖管往上爬,烧得噼啪响,却只燎外层不伤皮肉。他抡着这条“火龙臂”冲进敌群,吓得对面连连后撤。 “玩火?我才是祖宗!”他一脚踹翻***,顺手夺过判官笔,反手戳进对方大腿,“叫你扎我下三路!让你尝尝什么叫精准打击!” 连挫三人,守军士气瞬间拉满。弓弩手抓住空档,一轮齐射,当场撂倒七八个冒头的。 可敌人根本不怕死,一波倒下,下一波立刻顶上,人数越聚越多,简直像蚂蚁搬家。 阿箬蹲在城门暗巷的阴影里,手里攥着一包石灰粉加硫磺的“特调烟火”,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这群秃瓢是不要命了?”她啐了一口,“再这么冲,坟头二维码都得挤歪。” 她回头招呼十个便衣亲卫:“听好了,待会儿我往前冲,你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喊‘粮仓着了’‘银库炸了’‘掌门跑路了’,越离谱越好!记住啊,造谣不用打草稿,传得快才是王道!” 说完,她一把扯下外袍,露出里面染血的粗布衫,抹了把灰涂脸上,瘸着腿就往外冲,边跑边嚎:“救命啊!东市火场都塌了!咱们后路断啦——” 她这一嗓子,比和尚念经还灵。敌军后阵顿时乱了套。 有人不信,有人慌神,更有几个小门派弟子当场扔了兵器:“啥?粮草没了?那还打个屁!回家种地去!” 混乱中,阿箬悄悄摸到预埋***的位置,一脚踩下机关。轰隆几声闷响,白烟混着黄雾腾空而起,呛得人眼泪直流。 “硫磺味!有毒!”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后排直接炸营。 就在这当口,城楼上的弓箭手早已锁定敌方指挥旗位置。一声令下,箭雨倾泻,十几支羽箭精准覆盖,把举旗的三个大汉钉在地上,连旗杆都歪了。 “漂亮!”阿箬躲在土坑里竖起大拇指,“舆论战+心理战+***,三连bo 直接超神!” 她刚想爬起来换位置,突然眼角一热,一道冷风贴脸划过——血花迸溅。 她伸手一抹,指尖鲜红。“嘶……哪个王八蛋偷袭?” 抬头一看,一个蒙面刀客正站在三丈外,刀尖滴血,眼神阴狠。 阿箬也不怂,反手抽出短匕,咧嘴一笑:“哟,刺客界的拼多多是吧?包装简陋还带漏风。” 她猛地扬手,一把石灰粉撒过去。对方猝不及防,捂眼惨叫。她趁机扑上,匕首横扫,逼得对方连连后退,最后一脚踹中膝盖,咔的一声脆响,直接跪了。 “下辈子投胎,记得买个靠谱面具。”她拍拍手,转身继续往前线摸。 此时萧景珩已重回高台,浑身是汗,甲胄上全是刀痕。他喘着粗气,盯着敌阵深处不断涌来的新面孔,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他对副将低吼,“这些人打法杂乱,但推进节奏一致,背后肯定有统一调度。” 副将点头:“要不要下令收缩防线?等天亮再说?” “不行。”萧景珩摇头,“他们就是要我们缩回去,然后一口吞。现在退,等于把城门钥匙递给人家。” 他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血和灰的混合物,黏糊糊的。“告诉火油组,下一波重点烧中间缺口;弓弩手轮换休息,每盏灯灭前必须射完一轮。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场:“让阿箬回来,别让她瞎冲。她要是死了,我烤的鸡腿没人吃,多浪费。” 传令兵刚走,敌阵忽然分开一条道。 十几个黑衣人抬着一口大箱子缓缓上前,箱子上贴着符纸,画着诡异莲花纹。 萧景珩眯起眼:“又来这套?装神弄鬼比庙会还热闹。” 他正要下令放箭,忽觉脚下地面微微震动。 不是脚步声,是……某种沉重的东西在靠近。 他猛地抬头望向城外旷野—— 月光下,一道黑影缓缓浮现,拖着长长的铁链,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颤。 那东西身形巨大,肩宽过丈,披着锈迹斑斑的重甲,脸上罩着青铜鬼面,手里拎着一把足有门板大的斩马刀。 它停在两军之间,缓缓抬起刀尖,指向萧景珩。 全场寂静。 连风都停了。 萧景珩握紧双锏,指节发白。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这才刚开始。 那巨甲人迈步向前,地面裂开细纹。 第186章:陷入困境,寻找转机 第186章:陷入困境,寻找转机 那巨甲人一站出来,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不是因为多帅,是因为太吓人——门板大的刀,铁塔似的身子,走一步地抖三抖,跟地震预警似的。守军那边立马有人腿软,有个新兵蛋子手一松,长矛“咣当”掉地上,自己都没敢弯腰捡。 萧景珩站在断墙高处,双锏拄地,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他倒没怕,就是觉得这玩意儿眼熟,像极了游戏里那种BOSS登场前的精英怪,血厚攻高,但移动慢,智商负数。 “来得好啊。”他心里嘀咕,“就怕你太快,不怕你太硬。” 可眼下真不是装酷的时候。火油烧光了,箭矢见底,滚木礌石也砸得差不多了。西城门那道缺口,原本有三丈宽,现在被敌军一波波往前压,守军退到只剩五十步的地盘,挤得跟早高峰地铁一样。 更糟的是士气。刚才还嗷嗷叫的兄弟们,现在眼神发虚,有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顶不住了……要不先撤?” 萧景珩耳朵一动,立刻吼了一嗓子:“谁再说‘撤’字,我现在就拿他脑袋当球踢!咱们背后是京城,城里是你爹妈你媳妇你狗,你撤个试试?” 这话一出,全场一静。几个老兵咧嘴笑了,紧张气氛稍稍缓解。 阿箬这时候从侧巷爬回来,脸上糊着血和灰,活像唱京剧的花脸。她一个翻身跳上断墙,拍了拍萧景珩肩膀:“世子,别光顾着喊口号,我瞅见好事了。” “说。” “敌后乱套了!”她手指远处火光晃动的地方,“那堆推车那儿,俩人打起来了!一个穿黑袍的抢车,另一个红衣服的不让,俩人抄家伙干上了,后面还有人在拉架。” 萧景珩眯眼一看,还真是。敌军后方原本井然有序的辎重队,此刻人影交错,火把乱晃,连指挥旗都歪了。那辆推车上盖着油布,隐约能看出里面是桶状物,八成是火药或者备用兵器。 “有意思。”萧景珩嘴角一扬,“看来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他迅速扫了眼全场:巨甲人确实猛,但它走得太慢,和其他敌军脱节了至少二十丈。前面的小喽啰为了抢功往前冲,后面的补给队却在内讧,前后节奏完全对不上。 “这就叫——组织架构不合理,管理层失职。”他冷笑,“打仗靠的不是蛮力,是配合。他们这阵型,比广场舞大妈还乱。” 阿箬听得一愣:“啥叫‘广……’?” “没事,江湖黑话。”萧景珩摆手,“你现在立刻去传令:所有亲卫收缩防线,用拒马残骸搭盾墙,弓弩手轮换装填,优先守住缺口中央。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箭、不准出击。” “那你呢?” “我上去看看风景。”他说完,脚尖一点,借着一堆碎砖跃上更高一段断墙,站定后视野豁然开朗。 月光下,敌阵如墨潮涌动。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冲锋队,中间是举旗指挥的头目,后方则是调度区。而那辆引发争执的推车,正被一群穿着不同服饰的人围着抢——有的戴黑巾,有的披红袍,明显不是一伙的。 “果然。”萧景珩眼神一凛,“黑莲会和其他门派,根本不是一条心。他们只是被同一个老大忽悠来的临时工联盟。” 他忽然想起之前抓到的俘虏审讯时说过一句:“掌门说了,打赢了分金库三成。” 当时他还当笑话听,现在看,这群人真是奔着分赃来的。一旦利益分配不均,立马翻脸。 “人性啊。”他叹了口气,“只要有利可图,狗都能跟你拜把子;一旦分钱不均,亲爹都能砍。” 正想着,那巨甲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震得地面裂开细纹。它举起斩马刀,刀尖直指萧景珩,动作僵硬但气势十足,像极了那种机关傀儡。 “哥们,你是不是电量不足?”萧景珩低声调侃,“再不动快点,黄花菜都凉了。” 但他也不敢大意。这玩意儿看着笨,真撞上来,一巴掌能拍死一片。关键是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反而让敌后那场混乱没人管。 “这才是机会。”他心想,“真正的破局点,从来不在正面,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 这时阿箬又蹭上来,喘着粗气:“世子,我刚问了底下兄弟,说刚才有个人从推车里滚出来个铁盒,上面写着‘朔州急件’,然后就被红衣那人抢走了。黑袍的不服,才打起来的。” “朔州?”萧景珩眉头一跳。 那是北境重镇,边军驻地。这种东西出现在江湖门派手里,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勾结边军,想借武林大会搞事情。 “好家伙,这水比我想象的还浑。”他咬牙,“表面是武林纷争,背地里全在惦记军权。” 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袭击,或许根本不是为了破城,而是为了制造混乱,逼朝廷调兵回防,从而给某些人腾出空子。 “难怪燕王之前动作那么多……可惜他现在在天牢啃窝头。”他冷笑,“但他的棋子,还在动。” 阿箬看他脸色不对:“怎么了?是不是情况更糟了?” “不。”萧景珩摇头,“是更好了。” 他指着敌后那片混乱区域:“你看,他们现在争的是什么?是一个铁盒。说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知道值钱。这种情况下,越抢越乱,越乱就越容易出错。” “你的意思是……咱可以趁机搞点小动作?” “不是搞动作。”他咧嘴一笑,“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搞崩。” 他立刻招手叫来一名亲卫队长:“你带三个人,换上缴获的黑袍,混进他们后方。记住,别动手,只传话——就说‘铁盒是假的,真货在东边粮仓’。传完就撤,动静越大越好。” “要是被人识破呢?” “识破更好。”萧景珩笑得像个狐狸,“说明他们内部已经草木皆兵了。” 亲卫领命而去。阿箬看得眼睛发亮:“你这是要借刀杀人?” “不,是借他们的贪心,杀他们自己。”他盯着远处火光,“一群人合伙干坏事,最怕的不是官府,是队友突然起邪念。” 话音未落,巨甲人终于逼近至百步之内。它猛地抡起斩马刀,一刀劈向地面——轰隆一声,青石板炸裂,碎石飞溅,守军阵型一阵骚动。 “稳住!”萧景珩大喝,“它只有一个人!它走得比老太太过马路还慢!你们怕个屁!” 他转头对阿箬说:“等会儿它再靠近,你就带人往它脚下扔铁蒺藜。那玩意儿重,转弯不利索,踩上肯定摔。” “摔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去给它表演个‘拆机甲’。”他活动了下手腕,“现代人对付机器人,第一招就是拔电源。” 阿箬噗嗤笑出声:“你还真当它是铁疙瘩?” “我看它走路姿势,八成是机关术+符咒驱动,核心肯定有个动力源。只要找到弱点,一击必破。” 正说着,敌后忽然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只见那群抢铁盒的人彻底打成一团,红衣黑袍互相砍杀,连指挥旗都被砍倒了。更有几个小门派见势不妙,悄悄往后撤。 “成了。”萧景珩眼睛一亮,“火药桶点着了。” 阿箬握紧拳头:“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双锏,指节咔咔作响。他看着敌阵从有序变混乱,从统一变分裂,就像看着一张绷紧的网,正在一根根线崩断。 风卷起他破损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低声说:“快了。” 阿箬半蹲在他身旁,喘息未定,脸上血污与尘灰混杂,却仍睁大眼睛盯着远处火光。她低声问:“世子,咱们……是不是有机会?” 萧景珩未答,只缓缓点头。 两人身影映在残破城墙之上,如两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西风骤起,吹灭了三盏残灯。 第187章:发现破绽,反守为攻 第187章:发现破绽,反守为攻 风刚卷灭三盏残灯,阿箬就听见萧景珩喉咙里滚出一句:“动手。” 她一愣:“啊?” “还愣着干啥,等他们打完架再开战?”萧景珩眼睛没离敌后那片火光,“红的黑的都快把对方脑袋当球踢了,这还不叫天赐良机?” 阿箬这才反应过来,心口猛地一跳。刚才那一幕混乱——抢铁盒、砍自己人、指挥旗倒地没人扶,哪是江湖好汉,分明是菜市场抢特价猪肉的大妈团。 “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分赃的。”萧景珩冷笑,“现在连赃物长啥样都没看清就开始互砍,说明压根没人信自家老大。” 阿箬点头:“现在谁都不信谁,连自己人也防。” “那我们就让他们更不信。”他扭头喊亲卫队长,“三十个还能喘气的,挑出来!换上之前缴获的黑莲会袍子,动作快点,别穿反了露馅。” 亲卫领命而去。萧景珩又转头对弓弩手下令:“集中火力,给我盯死那个铁疙瘩——巨甲人!放燃烧箭,往它脚边招呼,烧出一道火墙来!” 话音刚落,几支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赤红弧线,狠狠扎进地面。油渍遇火即燃,噼啪作响,瞬间在巨甲人前进路线上筑起一道火障。 那庞然大物怒吼一声,挥刀劈开火焰,可每走一步,脚下碎石就被烧得通红,行动明显迟缓下来。 “成了。”萧景珩咧嘴一笑,“重装坦克最怕堵路口,现在它就是个移动烧烤架。” 他抓起双锏,拍了拍阿箬肩膀:“走,咱们去给他们送个‘惊喜大礼包’。”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这比喻越来越离谱了。” “少废话,跟紧我。”他猫腰贴着断墙阴影前行,十名精锐紧随其后,像一群夜行的豹子。 西门北侧缺口处,墙体倒塌成斜坡状,乱石堆叠,正好遮挡视线。萧景珩伏低身子,指了指前方百步外的一片推车群——那里火把林立,正是敌军调度中枢。 “看见没?中间那辆蒙油布的,八成装的是火药或者兵器补给。只要炸了它,前面那些冲锋的就得集体断粮。” 阿箬眯眼看了看:“问题是,周围全是人,咋靠近?” “不靠近,也能炸。”萧景珩眼神一冷,“但得先让他们自相残杀到连眼皮都不抬的地步。” 正说着,一名敌方哨兵提刀巡逻而来,脚步懒散,显然也被后方混乱搞得心神不宁。 萧景珩抬手比了个手势。阿箬秒懂,悄悄摸出一块碎瓦片,轻轻一弹——“叮”地一声脆响,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哨兵耳朵一动,循声望去。 下一瞬,阿箬学着黑莲会那怪里怪气的暗语咳嗽两声:“咳咳……东谷有信。” 哨兵狐疑走近:“谁?哪个堂口的?” 没人回答。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刚想探头查看,忽然脖颈一凉,整个人被猛地拽进废墟缝隙,连哼都没哼一声。 阿箬利落地扒下他的外袍套上,顺手抹了把脸上的灰,活像个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江湖混混。 “怎么样,像不像?”她冲萧景珩挤眉弄眼。 “像极了。”他面无表情,“就差背后写个‘我是卧底’。” “嘿,你还真别说。”阿箬整了整衣领,突然拔高嗓门,用尖细的江湖腔调大喊:“东面粮仓发现真货!所有人速去接应!晚了汤都没得喝!” 声音穿透夜空,直奔推车群。 守车喽啰们一听,顿时骚动起来。 “真的假的?” “之前说铁盒在车上,现在又说在粮仓?” “管他真假,先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 两个红衣汉子拔腿就要跑,旁边黑巾派立马拦住:“你们想独吞?没门!” “谁独吞?我们是去增援!” “放屁!增援用得着撒腿狂奔?” 话不投机半句多,刀光一闪,当场开练。 其他喽啰见状,有的想凑热闹,有的想趁乱捞一把,还有的干脆抱头蹲下装死。整个调度区乱成一锅煮沸的方便面。 萧景珩嘴角一扬:“火候到了。” 他猛然起身,双锏一振,低喝:“上!” 十人小队如猛虎扑食,沿着断墙疾冲而下。萧景珩冲在最前,一脚踹翻举火把照明的护卫,另一锏横扫,将持刀拦截者砸得倒飞出去,撞翻一辆推车,哗啦啦滚出几桶火油。 阿箬紧随其后,掏出火折子一点,扔向油桶下方。 轰——! 烈焰冲天而起,热浪*逼得人睁不开眼。燃烧的推车像一颗爆开的信号弹,瞬间照亮整片战场。 “炸了!”有喽啰尖叫,“南陵的人杀过来了!” “在哪?在哪?” “后面!他们在后面!” 前线冲锋的敌军闻讯纷纷回头,攻势戛然而止。原本整齐的阵型开始松动,有人犹豫不前,有人转身往回跑,生怕自家老窝被人端了。 巨甲人也被火光吸引,转身欲返,却被守军趁机一轮齐射逼退,脚下火势蔓延,烫得它连连后退。 萧景珩跃上一辆未燃的推车,双锏高举,声如洪钟:“南陵世子在此!尔等乌合之众,也敢犯我京畿?!”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震得夜空发颤。 城墙上的守军一听主将杀入敌后,顿时士气暴涨,齐声呐喊:“世子威武!杀——!” 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竟硬生生稳了下来。 阿箬趁乱摸到第二辆油桶旁,正要点火,忽觉肩头一沉。回头一看,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绕到她身后,递来一支浸油的火把。 “省点力气。”他说,“这波不止烧几辆车,我要他们记住今夜——什么叫‘团队内耗’的代价。” 阿箬接过火把,坏笑:“那你是不是还得配个解说?‘各位观众,欢迎收看《江湖好汉の自我毁灭实录》’?” “等打赢了,让你当评书主播。”他拍拍她脑袋,“现在,点火。” 火把落下,轰然再爆。 第二波冲击波席卷四周,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推车接连起火,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敌军彻底乱套。有人以为中了埋伏,有人怀疑同伴叛变,更有甚者直接丢下武器蹽蹶子逃跑。 萧景珩站在火海边缘,目光如刀扫过全场。他知道,这一把火烧的不只是物资,更是敌军最后一点组织性。 没有指挥,没有纪律,没有信任——这样的队伍,再多也是炮灰。 他转向阿箬:“传令下去,敢死队分成三组,一组清剿残余岗哨,二组搜缴未燃物资,三组在火场外围设伏,专打想捡漏的蠢货。” “那你呢?”阿箬问。 “我去见个‘老朋友’。”他盯着远处一个正试图组织撤退的黑袍首领,冷笑一声,“既然你说你们是来替天行道的,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天道,到底长什么样。” 他迈步向前,双锏拖地,发出刺耳的 scraping 声。 阿箬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家伙,每次装疯卖傻完了,就开始认真起来了……” 火光映照下,萧景珩的身影拉得极长,像一把出鞘的刀,直插敌阵心脏。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敌军溃散的节奏上。 一名喽啰持刀扑来,他侧身避过,反手一锏砸中对方膝盖,咔嚓一声,那人惨叫跪地。 又一人从侧面偷袭,他头也不回,肘击后撞,正中鼻梁,鲜血喷溅。 第三个刚举起刀,就被阿箬甩出的石灰粉迷了眼,捂脸哀嚎。 萧景珩继续前行,目光锁定那名黑袍首领。对方似乎察觉危险,正欲后撤。 “想走?”他冷笑,“戏才刚开始。” 他加速冲刺,双锏交叉一挥,撞飞两名阻拦者,纵身跃起—— 锏影如电,直取咽喉。 第188章:敌军溃败,大获全胜 第188章:敌军溃败,大获全胜 锏影砸落,黑袍首领连人带刀被砸进焦土里,半截身子直接陷了下去。他喉咙里咕噜两声,眼珠子瞪得快裂开,手还死死抓着旗杆,结果萧景珩一脚踩上他胸口,咔嚓一声踩断肋骨,顺手把那面破幡扯下来,在火光里抖了抖。 “哟,‘替天行道’?”他冷笑,“你替的怕是阎王爷吧。” 话音未落,他抡起令旗往地上一插,顺势抽出腰间铜哨猛吹三声——短、长、短,跟之前约定的暗号一模一样。 阿箬正蹲在一堆烧塌的推车后头清点火油桶,听见哨音立马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支特制竹哨,对着夜空“哔——!”地一响,尖得能刺穿耳膜。 下一秒,三组敢死队像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从左右两侧包抄而上。他们身上裹着缴获的黑莲会袍子,手里拎的却是南陵军标配的***,专挑敌军撤退路线扔。 轰!轰!轰! 几团火球炸开,浓烟滚滚,直接把西门缺口外的乱石坡变成一片火海。原本还想集结跑路的残兵当场傻眼,前头是火墙,后头是追兵,中间还他妈全是自己人尸体绊脚。 “降者不杀!”萧景珩站在高处吼了一嗓子,声音压过爆炸和惨叫,“主将都埋土里了,你们还想给谁卖命?” 这话比箭还狠。本来就已经打得七零八落的队伍,一听首领真死了,顿时炸了锅。有人转身就跑,有人干脆跪地抱头,还有几个红衣高手想组织反击,刚举起刀,就被自家兄弟从背后捅了一剑——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帮人本就是临时凑出来的杂牌军,哪有什么忠义可言? 眼看敌阵彻底崩盘,萧景珩抬手一挥:“弓弩手,覆盖射击!别让他们喘气!” 城墙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守军立刻响应,箭雨哗啦啦倾泻而下,夹着火星子,跟下雹子似的砸进敌群。那些侥幸躲过火攻的倒霉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钉在地上当了串儿。 阿箬一边指挥敢死队封锁侧翼,一边顺手从死人堆里扒拉出一面鼓,咚咚敲了两下,扯着嗓子喊:“东谷粮仓烧干净啦!谁抢到算谁的!” 这话一出,简直是往油锅里泼水。本来还在犹豫该不该投降的家伙,瞬间全变了脸——什么?粮仓没了?那老子拼个屁啊! 于是刚才还抱团取暖的几拨人,转头就开始互砍。铁拳门砍鹰爪帮,玄刀门反手捅三江武社,场面一度混乱到连萧景珩都看愣了。 “我靠……”他抹了把脸上的灰,“这群人是不是以为这是双十一满减现场,不抢就亏了?” 阿箬笑出声:“世子爷,您这比喻越来越接地气了。” “少废话。”他甩了甩双锏上的血,“赶紧让轻装斥候散出去,别让他们真打出血性来。” 命令一下,阿箬立马带着十几个身手灵活的小兵钻进乱石林。这些人早有准备,一人揣一把石灰粉,一手***,专挑藏人的死角撒粉放烟,搞得敌人跟进了桑拿房似的,睁不开眼还咳得要死。 有个躲在岩缝里的刀客刚探头,就被一捧石灰糊了满脸,嗷嗷叫着滚出来,结果迎面撞上南陵亲卫的枪尖,直接串成了烤串。 萧景珩这边也没闲着。他瞅准时机,亲自带队,挑了三十个骑兵精锐,直扑溃逃主力。 这些骑兵全是南陵军里的狠角色,马蹄踏过焦土,卷起漫天烟尘,活像一群从地狱杀回来的煞神。萧景珩冲在最前,双锏舞得虎虎生风,见举旗的就砍,见聚堆的就冲,专治各种不服。 有个蒙面头目刚想收拢百来号人反扑,旗子才举起一半,萧景珩一个俯冲,锏影一闪,人头落地,旗杆也被砸成两截。 “看见没?”他勒住马,指着尸体吼,“谁想当新老大,尽管站出来!我给你们机会!” 底下没人应声,反而跑得更快了。 阿箬在远处看着,忍不住咧嘴:“这家伙,现在装都不装了,直接开启疯批模式。” 她摸出随身小本本,快速记了笔:今日战绩——斩敌首三级,俘虏若干,敌方组织度归零,士气值负五十。 写完顺手塞回怀里,又开始满场跑,一边给伤员递水,一边用街头俚语喊口号:“打赢回家娶媳妇!”“烧完粮车吃席去!”“今晚加鸡腿,跑慢的没份!” 这些话听着糙,但特别提劲。守军士兵一听,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追击动作更加干脆利落。 战局完全进入收割阶段。 萧景珩带着骑兵一路撵出二十里地,硬是把敌军主力赶到了荒岭外的干河沟。那边地势开阔,无遮无拦,逃兵们挤成一团,互相踩踏,哭爹喊娘,活脱脱一场大型社死现场。 “行了。”他勒马停在坡顶,挥手示意停止追击,“再往前就进山了,万一有埋伏反倒不值当。” 亲卫队长凑上来问:“那……还打吗?” “打个锤子。”萧景珩甩了甩锏上的血沫子,“人都散成芝麻糊了,你还指望他们列队投降?回去收场子要紧。” 说罢调转马头,扬尘而返。 等他回到战场外围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火势基本熄了,只剩些残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焦肉和烧木头的味道。 他翻身下马,把双锏交给亲卫,顺手扯下染血的外袍,往长枪上一套,高高举起。那袍子在晨风里猎猎作响,像一面胜利的旗帜。 守军看到信号,纷纷停下清扫动作,抬头望来。 “世子!”有人喊。 “赢了!咱们赢了!” 欢呼声渐渐响起,起初零星,后来汇成一片,震得地面都在颤。 阿箬这时候才喘着粗气跑过来,脸上全是烟灰,嘴角却咧到耳根。她手里还拎着半壶水,一边喝一边笑:“世子,您猜怎么着?我刚清点完,俘虏抓了快三百,火药桶缴获十七个,连敌军做饭的大铁锅都被扛回来了!” 萧景珩瞥她一眼:“锅都能搬?你们是来打仗还是来野炊?” “那可是好铁!”阿箬理直气壮,“留着熔了打农具,百姓肯定高兴。” 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微扬了一下。 这时一名斥候快步赶来报告:“西侧乱石林清剿完毕,无高级头目漏网;东面坡地发现三具伪装尸体,已确认为普通喽啰;敢死队正在焚烧剩余物资,防止复燃。” 萧景珩点头:“传令下去,重伤员优先转运,轻伤自行包扎,所有部队原地休整,等我下一步指令。” “是!” 待斥候离去,他缓缓走上一处焦土高坡,披风在风中翻飞,目光沉静地望向京城方向。城墙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依旧巍峨。 阿箬跟上来,站他身边,仰头看了看天,又低头踢了踢脚边一块烧黑的石头。 “世子……”她忽然轻声说,“咱们……真打赢了。” 萧景珩没回头,只把手按在枪柄上,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他的袖口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新鲜划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第191章:再次出手,清除余孽 第191章:再次出手,清除余孽 灰羽鸽子腿上的竹筒刚拆开,萧景珩就把那张写着“西门窑,今夜子时”的纸条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震得阿箬手一抖。 “来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嘴角反而翘了翘,“等的就是这出戏开场。” 阿箬立马凑过去:“您是说……他们真敢来?”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萧景珩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一口灌下,“是贪字当头,脑子都进水了。前脚刚往注销的布庄打八百两,后脚又追加一千二百两,生怕咱们查不到他们头上?” 她眨眨眼:“这不是送人头吗?” “对,还是热乎的。”他把茶杯重重一放,“但咱不能光靠一张纸条就冲进去抓人,得让他们自己把罪证端上来。” 话音未落,亲卫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三份文书副本。萧景珩扫了一眼,直接圈出进出西门记录里的两个名字——李元庆,两次夜间外出,时间全卡在子时前后,收款方依旧是那个早就该进棺材的“恒顺布行”。 “好家伙,这都不叫洗钱了,这叫公开撒币。”阿箬啧了一声,“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堵他?” “急啥。”萧景珩冷笑,“我们现在去,顶多抓个现行,可背后的大鱼呢?李尚书那老狐狸还在朝堂上装清高呢,咱们得让他自己跳出来。” 他转头对亲卫下令:“你带两个人,换身粗布短打,扮成运炭的车夫,天黑前摸到西门废窑附近,找个高处埋伏,不准动手,只许看、只许记,尤其注意有没有穿官袍的露脸。” 又转向阿箬:“你马上去找南市茶馆那几个老线人,就说风声漏了,官府要彻查‘假公济私’的案子,特别盯那些半夜往城外跑的老爷们儿。谁要是慌了神,那就是心里有鬼。” 阿箬咧嘴一笑:“懂了,我这就去放风,保准让他们一个比一个跳脚。” 入夜,西门废窑外一片死寂。 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几堵塌了一半的土墙歪在月光下,像被啃过的骨头。萧景珩带着六名亲卫,全都换了衙役服,蹲在断墙后头,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世子爷,您真要亲自来?”亲卫小声问。 “我不来,谁能压得住场面?”他眯着眼盯着窑口,“再说了,这种大戏,错过一次少十年阳寿。” 子时刚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元庆果然来了,身后两个随从抬着两只沉甸甸的木箱,走得磕磕绊绊。对面阴影里钻出个黑衣人,两人低语几句,李元庆亲手掀开箱盖,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银锭,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就在这节骨眼上,远处突然“哐”一声铜锣响! “火情巡查!闲人回避!”一道沙哑嗓子喊完,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迅速消失。 交接当场乱了套。黑衣人猛地合上箱盖就要走,李元庆急得直跺脚。混乱中,一只账册残页从箱缝里滑出,被风吹到了墙根。 亲卫猫腰摸过去,一把抄起,塞进怀里。 等人都散了,萧景珩才缓缓起身,掸了掸袖子上的灰:“收工。东西拿到了,人也认全了。明天早朝,该唱大戏了。” 次日卯时三刻,金殿钟鸣。 百官列队而立,气氛肃然。皇帝刚坐定,萧景珩便越众而出,手中捧着一只檀木匣。 “臣有本启奏。” “讲。” 他打开匣子,取出一份文书副本、一页泛黄的账册残页,还有一卷画师连夜绘制的交接图卷。 “昨日深夜,臣接密报,有人借公务之名,在西门废窑秘密交接巨款,资助江湖非法组织,意图扰乱新政推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经查,此人乃户部主事李元庆。” 全场哗然。 李元庆脸色煞白,强撑着站出来:“世子此言差矣!下官奉命采办炭薪,账目清清楚楚,岂容污蔑!” “哦?”萧景珩慢悠悠掏出那页账册残页,“那你解释一下,这上面为何盖着户部火漆印,收款方却是去年就被查封的‘恒顺布行’?” 对方哑火。 他又展开图卷:“昨夜子时,你在废窑开箱验银,两名随从抬箱,一名黑衣人接货。画师虽未亲见,但巡夜衙役记录在案,时间、地点、人物,分毫不差。” 李元庆额头冒汗:“这……这是构陷!” “构陷?”萧景珩冷笑,“那你告诉我,你半夜不去睡觉,跑去废窑祭祖?还是给老鼠烧纸?” 满殿哄笑。 皇帝眉头紧锁:“可有物证?” “有。”萧景珩从袖中抽出那张纸条,“这是昨夜飞鸽传书所获,仅六字:‘西门窑,今夜子时’。臣已查实,送信之人原为燕王府旧仆,现已被控制。此外,三日内李元庆共向恒顺布行支付两千两官银,全部流向不明。” 他话音落下,御史台几位言官立刻跳出来附议。 “请陛下彻查!” “如此巨款竟流入空壳商号,监管何在?” 皇帝目光如刀,转向李元庆:“你还有何话说?” 那人双膝一软,扑通跪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半个字。 “罢了。”皇帝挥手,“革职下狱,交刑部严审。” 萧景珩却不退步,反而转向礼部方向:“李尚书,您身为户部前任主管,对此类报销事项长期失察,是否也该有个交代?” 老尚书浑身一震:“世子此言太过!老臣从未参与……” “臣没说您参与。”萧景珩语气平静,“但您门生故吏遍布六部,李元庆正是您亲侄女婿荐入户部。如今闹出这么大案子,您若毫无责任,天下人怎么看朝廷法度?” “这……”老头脸色铁青。 “不如这样。”萧景珩拱手,“请您暂避职务,配合调查。既显清白,也安人心,如何?”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准奏。” 李尚书踉跄后退,被人扶着离殿,背影佝偻得像突然老了二十岁。 赵侍郎站在原地,低头不语。他虽未被点名,但前些日子曾替李元庆签过一笔报销单,此刻冷汗浸透里衣。 朝会结束,群臣陆续退场。 萧景珩立于殿前石阶之上,晨光洒在肩头,手中攥着那份尚未公开的完整证据副本。他望着李尚书离去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阿箬藏在偏殿廊柱后,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转身悄然溜走——该给南市那几个线人发赏钱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封烫金请帖。 “世子爷,东宫太子邀您午后品茶。” 萧景珩接过请帖,指尖轻轻摩挲封口金线,没有拆开。 他抬头望了望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刺下来,照在他半边脸上。 第189章:战后安抚,稳定局势 第189章:战后安抚,稳定局势 染血的袍子还在长枪上猎猎飘着,萧景珩却已经没心思看它了。他抬手抹了把脸,灰里带血的汗糊了一手,刚想甩,就听见身后“咔”一声——亲卫队长正跪在地上给一个伤兵拆夹板,骨头错位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别愣着!”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医官呢?三个一组,先救能喘气的!死人等会儿再拖!” 命令一出,原本还围着胜利旗帜傻乐的士兵立马回神。有人扛起担架冲进废墟,有人搬水送药,还有几个刚打完仗杀红眼的愣头青还想踹翻路边小摊解气,结果被南陵亲卫一把按住脑袋,直接塞了个扫帚:“世子说了,谁扰民谁去城外挑三天粪!” 这话说得响,传得也快。不到半炷香工夫,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打赢的是南陵世子的人,但管事的更狠——不许抢、不许砸、连根柴火棍都不能顺走。 萧景珩没空听这些闲话。他踩过焦土和碎瓦,一路走到西市口,这儿原本是百姓买菜的地方,现在只剩几根烧塌的木梁歪在那儿,几个老妇抱着孩子缩在墙角,哭都哭不出声。 他停下脚步,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身边随从:“去府库调五百石米,三十匹布,两车药材,半个时辰内送到这儿。” 那人愣了下:“世子,那是您私库……” “现在是公用了。”他摆摆手,“告诉他们,房子烧了我帮修,粮没了我来补,只要人在,日子就能过下去。” 这话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听见了。有个老头颤巍巍站起来,嘴唇抖着想说话,最后只憋出一句:“您……真不是梦吧?” 萧景珩笑了下:“要真是梦,我也该醒了。可你看,我还站在这儿,鞋都快被烂泥糊没了。” 人群里终于有人笑出了声。 这边刚安抚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响,叮叮当当的,听着还挺热闹。 只见阿箬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头上扎了条红布条,手里敲着面破铜锣,领着五个小兵在空地上蹦跶。她嗓门亮得能掀房顶: “黑莲会,胆子肥,半夜偷鸡被狗追! 世子爷,锏一挥,打得贼寇满地飞! 锅都扛走啦,粮也抢光啦,剩下破旗当裤衩!” 唱完还扭了个圈,把缴获的那面“替天行道”破幡撕成两半,往天上一抛,学小孩跳绳那样甩起来:“来来来,娃儿们!抓坏人游戏开张咯!赢的有糖饼!” 一群原本躲在门缝后偷看的孩子,这会儿全冒了出来。有个小胖墩跑得太急摔了一跤,爬起来也不哭,捡了根破旗条子就往胳膊上绑,嚷嚷着:“我是鹰爪帮副帮主!专抓铁拳门!” 阿箬笑得直拍大腿,顺手塞给他一块糖饼:“哎哟喂,这位少侠威武!待会儿还能加鸡腿!” 就这么一闹腾,整条街的阴气都被冲散了。有老人拄着拐出来晒太阳,有商贩偷偷把门板支了一条缝,试探着摆出几把蔫菜叶子。甚至还有个卖豆腐的老汉吆喝了一声:“热豆腐嘞——便宜卖喽!” 萧景珩站在街尾看着,嘴角抽了抽:“这丫头,编词比写折子还快。”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个小姑娘拉住了衣角。七八岁的模样,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半块糖饼,仰头说:“哥哥,这个……给你吃。” 他一怔:“你留着吃。” “阿箬姐姐说,打了胜仗的人最辛苦。”小姑娘认真道,“我娘说,好人不能饿着。” 萧景珩鼻子有点发酸,但他还是笑着接过,咬了一口:“甜。” 回到世子府时,天已擦黑。他脱下铠甲扔在一旁,换上件素色直裰,一头扎进密室。 桌上摊着十几份战报、俘虏口供、路线图,还有阿箬白天顺手记的街头见闻,字歪得像蚯蚓爬,但关键信息一个没漏。 他拿笔蘸墨,在纸上划出三条线: 第一,钱从哪来? 第二,令怎么传? 第三,人凭什么听? 这几个问题一列,事情就不简单了。玄刀门和铁拳门向来不对付,昨夜却在同一刻攻西门;三江武社一向只收保护费,这次居然敢动火药桶;就连最怂的仁和药堂马车,都能精准绕开巡防哨——这不是江湖斗殴,是有人拿钱拿命在背后串局。 “查。”他提笔写下指令,“第一队,查各门派近三个月进出账目,尤其找陌生银票来源;第二队,盯所有联络点,查有没有统一发放的信物或暗语;第三队,审俘虏时不许用刑,给饭给水,套话为主。”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动作轻点,别惊蛇。咱们现在是扫地,不是砸缸。” 亲卫接过纸条,低声退下。 外面更鼓敲了三响,整个京城终于安静下来。白天的喧嚣褪去,只剩下零星灯火和巡逻的脚步声。 萧景珩揉了揉太阳穴,盯着一张地图发呆。上面用朱笔圈了个点——西城楼暗渠入口。早上阿箬说那儿发现过尸体,刀柄有黑莲纹。可奇怪的是,那具尸体身上没伤口,反倒是脖颈处有一圈浅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又松开了。 他正想着,门外传来轻轻两下叩击。 “进来。” 阿箬推门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炭灰,手里拎着个油纸包。“世子,给您带的。”她把纸包往桌上一放,“热包子,最后一屉,我抢来的。” “你不怕烫?” “怕啊。”她咧嘴一笑,“但我更怕您饿晕过去,回头又要说我‘不懂体恤主君’。” 萧景珩打开油纸,热气扑脸。他咬了一口,边嚼边问:“街上怎么样?” “活了。”她说,“东头李婆家今晚煮了粥,免费送;孙铁匠开始修铺板了;连赌坊门口都贴了告示,说‘今日歇业,为国祈福’——啧,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挺好。”他点点头,“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总想着害怕了。” 阿箬坐到旁边矮凳上,晃着脚:“不过您猜怎么着?刚才我去安置点,有个小孩问我,黑莲会还会不会回来?” 萧景珩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说,不会了。” “可他不信。”她低头抠手指,“他说,去年旱灾,官府也说会发粮,结果呢?” 屋里一下子静了。 良久,萧景珩放下包子,拿起笔,在卷宗边缘写了一行小字:“民心易失难返,胜仗只是开头。” 他吹了吹墨迹,抬头看她:“明天你再去一趟南市,找那些平日最爱传闲话的茶馆老板、算命先生、乞丐头儿,请他们喝茶,听他们唠叨。记住,别打断,别反驳,让他们觉得,咱们在乎他们说的话。” 阿箬眨眨眼:“您这是要搞‘舆情监测’?” “差不多。”他笑了笑,“以前叫听风,现在叫接地气。” 她起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那个……您今天站那么久,累不累?” “累。”他实话实说,“但比昨天轻松多了。” 她点点头,关门出去。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墙上影子忽长忽短。萧景珩翻开最新一份供词,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朔州急件,由西门入京,交‘掌灯人’”。 他指尖一顿,慢慢抽出另一张纸,对照之前记录的联络时间,发现每次行动前,都有类似“急件”的消息流动。 “掌灯人?”他低声念了一遍,提笔在名字外围画了个圈,越画越紧。 窗外,最后一盏灯笼熄了。 他合上卷宗,伸手去吹蜡烛,指尖离火焰还有半寸时,忽然停住。 烛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一粒不肯熄灭的火星。 第190章:调查背后,真相渐明 第190章:调查背后,真相渐明 萧景珩的指尖还停在烛火上方,离那团摇曳的光晕差半寸。他没吹灭它,反而把刚写完的“掌灯人”三个字往灯前挪了挪,像是要烤出点油墨里的秘密。 阿箬打了个哈欠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空油纸包,脚上那只破布鞋又裂了口子,走一步甩一下。“您还不睡?蜡烛都快烧成筷子了。” “睡不着。”他收回手,指腹蹭了下眉心,“刚才你说的那个茶馆老头,提过几次‘补子官袍’?” “三次。”阿箬一屁股坐到矮凳上,翘起脚丫子,“他说那人袖口绣的是孔雀补子,走路八字步,身后跟着俩小厮,一个捧盒一个拎壶,排场比我家隔壁卖豆腐的老王还大。” 萧景珩挑眉:“孔雀补子……四品文官起步。” “对啊!”阿箬眼睛一亮,“而且老王说了,那窑厂塌得连老鼠都不住,谁去那儿烧炭?烧鬼吗?” “不是烧炭。”萧景珩抽出一份文书副本,拍在桌上,“是交接。” 亲卫悄无声息地递上一叠纸——西门出入登记抄录。他一页页翻,朱笔圈出三处“朔州急件”,时间全在袭击前七日。更巧的是,每次都有个叫“李元庆”的名字出现在随行人员栏里。 “这名字熟不?”他问。 阿箬歪头想了想:“熟!南市赌坊有个常客就叫这名儿,前两天还在牌桌上吹牛,说他姑爷是尚书府的红人,能从户部批条子换现银。” “户部?”萧景珩冷笑,“批条子换现银?那不叫批条子,那叫洗钱。” 他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中间写“掌灯人”,外头一圈标着“黑莲会”“朔州急件”“西门废窑”,再往外拉线,连上“李元庆”“孔雀补子”“五百两布庄账目”。 图一成,事儿就透亮了。 有人穿官袍,用公事做掩护,把银子塞进死掉的布庄,再由“掌灯人”转手喂给江湖门派,让他们闹事。目的就一个——搅黄新政。 “高啊。”阿箬凑近瞅了眼,“一边喝着朝廷俸禄,一边干着土匪勾当,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萧景珩靠回椅背,“明面上温良恭俭让,背地里捅刀子不带眨眼。你要是直接查他,他还能哭诉自己被诬陷,百姓说不定还同情他。” “那咋办?总不能等他再放一把火吧?” “火已经点了。”他敲了敲太阳穴,“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灭火,是顺着烟找灶台。” 第二天晌午,阿箬换了身粗布裙,头上扎朵褪色绒花,挎着个小竹篮,在南市茶馆外摆起了绣鞋摊。她嗓门大,吆喝得欢:“新纳的底子,踩狗屎都不沾泥!走过路过别错过!” 几个闲妇围上来挑拣,嘴也没闲着。 “听说了吗?工部赵侍郎昨儿又被御史参了,说他克扣河工银子。” “那算啥,我娘家 cousin 说,礼部李尚书那个侄婿,最近老往城西跑,说是督办炭税,可那边窑都塌三年了,哪来的炭?” “嘘——小声点!”旁边一人压低嗓门,“我男人在尚书府当杂役,亲眼见他从布庄领了一大箱东西,封条还是官印,结果打开全是铜钱串子!” 阿箬心头一跳,脸上却笑嘻嘻:“哎哟,该不会是私藏赃款吧?” “谁知道呢。”那人神秘兮兮,“反正他说了一句醉话,我记到现在——‘只要京郊火一起,新政就得跪着求饶’。” 阿箬装作不信:“瞎扯,新政多得民心,谁敢动?” “得民心?”对方冷笑,“可有些人饭碗要砸了,能不拼命?” 她心里咯噔一下,拎起篮子就走。 回到世子府密室,她把这话原原本本倒了出来。萧景珩听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有意思。” “有啥意思?气人呗。” “我不是笑他猖狂。”他展开一张账册复印件,“我是笑他蠢。五百两走空壳布庄,报销单上写‘采办炭薪’,地点是废窑——这操作,跟在杀人现场留名信有啥区别?” “那您打算怎么办?冲进去抓人?” “抓?现在抓就是打草惊蛇。”他摇头,“他背后肯定还有人,说不定朝堂上一堆人都伸着脚等着踩我一脚。咱们得让他们自己把脚伸出来。” “您的意思是……钓鱼?” “不止。”他拿起朱笔,在地图上西门废窑、南市茶馆、户部衙门三个点各画了个红圈,“咱们要演一出戏,还得请全京城的人来看。” “演啥?” “就演——‘某位大人暗通江湖,图谋不轨’。”他嘴角一扬,“台词不用咱编,让他们的嘴替我们说。” 阿箬眨巴眼:“可他们不会自己说啊。” “他们会。”萧景珩轻笑,“人一得意就爱吹牛,一喝酒就管不住嘴。咱们只要把耳朵支好,把消息放出去,再轻轻推一把,他们就会争着抢着把自己的罪证喊出来。” “怎么推?” “很简单。”他写下几行指令,“第一,让亲卫扮成商贩,在茶馆、酒楼、赌坊散播消息,说朝廷要严查‘假公济私’的官员,尤其是那些打着公务旗号往城外跑的;第二,放出风声,说有江湖线人愿意揭发‘掌灯人’背后靠山,赏银一千两;第三,安排几个‘知情者’在醉酒时透露,‘某李姓官员’和黑莲会有染。” 阿箬听得直乐:“这招损啊!他们一听要查,肯定慌,一慌就互相猜忌,保不准哪个嘴松的就把实情吐了。” “对。”他点头,“人心这东西,不怕硬扛,就怕怀疑。咱们不打他,只吹风,风一吹,沙子就自己露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把笔往砚台上一搁,“等他们狗咬狗咬出真章,咱们再出场捡漏。” 阿箬咧嘴一笑:“您这套路,比我在街头骗馒头还狠。” “不一样。”他纠正,“你是骗馒头,我是钓大鱼。” “那您这鱼钩,得多大?” “不大。”他指了指脑袋,“就一颗脑子,外加一张嘴,再配上全京城的耳朵。” 正说着,亲卫匆匆进来,递上一份新抄录的文书。萧景珩接过一看,眉头微动。 “李元庆昨天又报了一笔‘紧急采办’,八百两,收款方是一家叫‘恒顺布行’的铺子。” 阿箬凑过来:“这铺子有问题?” “有问题。”他冷笑,“它去年就被查封了,老板卷款跑了,连营业执照都注销了。现在居然还能收八百两官银?” “这不是明摆着洗钱吗!” “明摆着。”他把文书拍在桌上,“而且这次金额更大,说明他们急了。可能是看上次行动失败,想加大投入再搞一次大的。” 阿箬眼神一凛:“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加码了?” “不急。”他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盯着西门方向,“越是这时候,越要沉住气。他们越疯,破绽越多。咱们只要盯紧这条线,迟早能把整张网拽出来。” “可万一他们换个联络方式呢?比如不用‘掌灯人’了?” “不会。”他笃定道,“代号一旦立住,就不会轻易换。就像贼偷了一次东西,下次还想走老路。贪念会让人变懒,懒惰会让人犯错。” “所以咱们就等?” “等。”他转身,目光如刀,“但不是傻等。从今天起,所有进出西门的文书,每一份都要过三遍眼;南市所有茶馆酒肆,每天至少安插两个耳目;户部、工部、礼部这几个反对声最大的衙门,凡是外出办事的官员,全都记下名字、时间和去向。” 阿箬重重点头:“明白,咱们这是织网。” “对。”他坐下,提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引蛇出洞。 墨迹未干,窗外传来一声瓦片轻响。 两人同时抬头。 一只灰羽鸽子扑棱棱落在窗台,腿上绑着个小竹筒。 亲卫取来递上。萧景珩打开,抽出一张薄纸,扫了一眼,脸色骤然一沉。 纸上只有六个字: “西门窑,今夜子时。” 第192章:江湖安抚,化解矛盾 第192章:江湖安抚,化解矛盾 萧景珩没拆那封烫金请帖,随手搁在案头,像扔一张废纸。他盯着它看了三息,忽然笑了:“东宫请喝茶?好啊,等我把江湖这碗茶也煮开了再说。” 阿箬蹲在廊下啃烧饼,听见这话差点呛着:“您还打算开茶馆不成?” “比开茶馆大。”他走下台阶,从门框上拔下一支箭——箭尾卷着张黄纸,墨迹潦草写着“武林共讨暴政”,落款画了个歪七扭八的莲花。 他抖了抖这张挑战书,吹掉上面的灰:“打是打服了,可人心没服。这些江湖人,骨头硬得很,你压得越狠,他越想掀桌子。” 阿箬咽下最后一口饼,抹嘴:“所以您不抄家、不问罪,反而要请他们吃席?” “对。”萧景珩把纸条揉成团,往香炉里一丢,“刀剑能定胜负,定不了长久。现在朝里没人敢跳了,该轮到外面那些‘英雄豪杰’谈谈心了。” 他拍手,亲卫鱼贯而入。 “组个宣谕团,挑几个会说话、懂黑话的,再带点厚礼。去各大门派走一圈,见人说人话,见镖师说‘走南闯北不易’,见掌门就说‘新政红利共享’。” 有人小心翼翼问:“若他们拒不见客呢?” “那就让他们徒弟见。”萧景珩咧嘴一笑,“顺道送点米面粮油,附张条子——‘世子府慰问武林遗孤家属’。” 满屋亲卫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阿箬举手:“我能不能不去?我对什么‘武林规矩’一窍不通。” “你不用懂。”萧景珩指她,“你是活招牌。南市谁不知道‘世子府那个小丫头’最讲义气?赏钱发得比官仓放粮还痛快。” 她翻白眼:“合着我是去当人形许愿池?” “聪明。”他点头,“你就站茶馆门口,大声嚷嚷:‘朝廷现在招编外武教头,月俸三两,管三餐,子女还能进官学!’” “真能进?”阿箬眨巴眼。 “当然。”他从抽屉抽出一份红头告示,“昨儿批的,叫‘民间武师登记制’。只要不造*反、不聚众、不练邪功,登个记,领个牌,就是体制内预备役。” 阿箬一把抢过,扫完哈哈大笑:“这招绝了!以前练武是为了混口饭,现在练武是为了让孩子考科举?谁扛得住这诱惑!” “扛不住就对了。”萧景珩靠回椅背,“咱们不逼他们投降,咱们给他们升职加薪的机会。” 午后,南市最热闹的“老孙茶馆”挤满了人。 阿箬拎着个竹篮进来,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十几块印着“南陵府特供”的腊肉、五斤上等白面、还有两包砂糖,堆成小山。 “都看看!”她嗓门亮得震瓦,“这是铁拳门王师傅昨天登记换的福利!人家儿子今早进了西城学堂,老师亲自接的!” 众人愣住。 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冷笑:“又是画大饼吧?等我们签了字,回头就说我们投敌,一刀砍了祭旗?” 阿箬不恼,反而拍桌站起来:“哟,这位大哥拳头挺硬啊?那你告诉我,你老婆咳血三个月,抓得起药吗?你娃穿补丁裤上学,抬得起头吗?” 汉子语塞。 “世子说了,英雄不在名号,在过得好。”她声音清脆,“你想一辈子当个‘侠客’,半夜翻墙偷鸡摸狗,还是想正大光明挂牌授徒,收徒弟还能领补贴?” 她掏出那张红头告示,贴在墙上:“登记不花钱,退出也不犯法。但你不来,好处真就归别人了。” 人群安静下来。 有个老拳师颤巍巍问:“……真能让娃读书?” “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工部发的入学凭证?”阿箬从怀里掏出一叠盖章文书,“王师傅的儿子今天就在念《千字文》,你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角落里,一个年轻镖师低声问:“那我们鹰爪帮……之前参与过夜袭……会不会算旧账?” 阿箬摇头:“过往不究。只要现在愿意守规矩,就是良民。不信你看——” 她指向门外。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身上赫然贴着“三江武社合规授徒点”的黄旗,车夫吆喝着:“南陵府特批!今日开班!报名送护腕一对!” 茶馆里一片哗然。 刚才那壮汉低头搓着手,嘟囔:“要不……我也去登记一个?” 阿箬立马递上笔:“来来来,趁热打铁!填完当场领两斤米、一包盐,外加一本《基础拳法安全教程》——官方认证,持证上岗!” 傍晚,世子府书房。 萧景珩正批文,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 阿箬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叠纸:“成了!三江武社、铁拳门、连失踪半年的青城剑派分支都回信了!说愿派代表进京商谈‘共谋太平’!” “嗯。”他头也不抬,“户部那边已经开始骂了,说我拿国库的钱养江湖闲汉。” “那您咋说?” “我说——”他提笔在奏折上狠狠划下一竖,“所谓国体,不在高台冷面,而在万民归心。江湖非敌,乃散兵游勇之集合。收其力,则为臂膀;弃其心,则成刀锋。” 阿箬听得一愣一愣:“这话您背下来的吧?” “现编的。”他吹干墨迹,“听着像圣人语录就行。” 他又抽出一本空白册子,封皮写着《江湖志略》。 “你去整理各派资料,起源、擅长、人数、有没有祖传偏方之类的都记上。重点标出哪些能拉来修桥铺路,哪些适合编进民兵队。” “然后呢?” “然后。”他合上册子,“申请成立‘江湖事务司’,专管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给编制,给经费,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是公务员。” 阿箬笑出酒窝:“您这是要把武林大会办成年度述职汇报?” “聪明。”他眯眼,“年终考核优秀者,奖励御赐牌匾一块,题字我都想好了——‘遵纪守法好公民’。” 两人正说着,小厮来报:“大人,户部赵侍郎遣人送来密函,说……关于江湖优待政策耗费钱粮一事,需您慎重考虑。” 萧景珩接过信,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两半,扔进炭盆。 火苗腾起,映得他半边脸通红。 “告诉赵大人,”他语气平静,“他省下的每一两银子,将来都得用十倍军饷去填。现在花小钱买安稳,总比以后砸金山救火强。” 小厮领命而去。 阿箬看着窗外渐起的灯火,忽然感慨:“以前我觉得您就是个装疯卖傻的纨绔,现在才发现……您根本是把整个天下当菜市场在经营。” “菜市场最真实。”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老百姓不在乎你多英明神武,只关心明天肉价涨不涨,孩子能不能上学。谁给他们实惠,谁就是青天大老爷。”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案头那份尚未呈报的《江湖事务司筹建方案》上。 “下一步,得让这些江湖人明白——跟朝廷对着干,顶多当个网红刺客;乖乖合作,才是永久VIP。” 阿箬正要接话,忽听外头一阵喧闹。 一个亲卫急匆匆进来:“报!西城‘仁和药堂’门前聚集了二十多名江湖人士,说是来登记的,但……有人带刀。” 萧景珩眼皮都没动:“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带刀没关系,先交兵器,领号牌,办完事原样奉还。” “万一他们闹事?” “不会。”他冷笑,“人一排队,气势就没了。再说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 “谁会为了逞一时威风,放弃让孩子念书做官的机会?” 亲卫领命跑出去。 阿箬看着他的侧影,忽然问:“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药堂门前渐渐排起的长队。 灯火下,有人解下佩刀,有人掏出皱巴巴的户籍证明,还有一个老头牵着孙子,嘴里念叨:“好好走,别摔了,你爹当年做梦都想进这学堂……” 他嘴角微扬。 笔架上的毛笔突然滑落,砸在案上,溅出一滴浓墨,正正落在“江湖事务司”四个字上。 第193章:改革深化,成效显著 第193章:改革深化,成效显著 天刚蒙了一层青,西城“仁和药堂”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不是昨天那种刀出鞘、眼带防的江湖汉子,而是老老少少规规矩矩地站成一列。有人怀里揣着破旧户籍册,有人牵着穿开裆裤的孩子,还有个老头蹲在边上,捧着本《基础拳法安全教程》念得摇头晃脑:“手要稳,步要沉,莫学电视里飞来飞去——那是假的。” 帐篷底下坐着登记官,南陵府新调来的文书小吏,穿着干净官服,一边核对信息一边发号牌。旁边还支了个小灶台,热腾腾的粥冒着白气,写着“免费供应,先喝再办”。 萧景珩站在街角茶棚下,手里端着一碗粗茶,一身灰布短打,跟寻常百姓没两样。他没说话,只听着。 “我娃昨儿真进了西城学堂!”一个卖菜的大婶嗓门亮得能震落瓦片,“先生说啥‘教育公平’,还发了新书包!上回见这阵仗,还是我爹给地主家扛活那会儿!” 旁边摊煎饼的接过话:“江湖人现在月俸三两,比衙役还多五钱。前两天铁拳门老王修桥,工钱当场结清,连酒钱都报销了——说是‘安全生产激励奖’。” “哎,你说世子是不是改行开福利院了?” “人家那是高明!以前咱们怕官,现在怕啥?孩子能上学,老子能上岗,谁还跟着黑莲会半夜翻墙?” 萧景珩嘴角抽了抽,把最后一口茶灌进喉咙。 实惠落地,人心就稳。 比啥都强。 他转身往回走,靴底踩过石板路,脚步轻快。改革这玩意儿,就跟炒菜似的——火候不到,夹生;火太大,糊锅。现在嘛,刚刚好。 回到世子府书房,阿箬已经在等了,抱着一摞卷宗,头发乱得像鸡窝。 “您可算回来了!”她一把将东西甩桌上,“户部赵侍郎又递折子,说江湖事务司是‘养懒汉的养老院’,要求削减经费八成!” 萧景珩坐下,翘起二郎腿:“哦?那他说要不要把那些修桥铺路的武师全赶回山头当野人?” “他还真提了。”阿箬翻白眼,“建议‘择优录用十人,其余遣散归乡’。” “呵。”萧景珩冷笑一声,“让他自己去问问西城百姓,看他们答不答应。” 他伸手一捞,抽出《江湖志略》翻开:“叫你整理的数据呢?” “在这!”阿箬啪地拍出一本册子,“三个月来,全国登记武师三千六百二十一人,参与公共工程一百七十三项,节省工费十七万八千两白银。民兵联防试点十八州,盗案下降六成三,有地方甚至零报案。” 她指着一行红笔圈出来的数字:“朔州那边,一群前黑莲会成员组了个‘修桥大队’,上个月干完活,集体申请转正社区安保——工资不高,但管三餐,还能积分换房子。” 萧景珩看得直点头:“这才是正道。练武不为砍人脑袋,为的是扛得起梁、护得住家。” 他提起笔,刷刷写起奏疏:“标题就叫《论民间武力制度化之必要性》。开头别整虚的,直接甩数据:‘养千人于平日,胜调万兵于乱时’。” 阿箬凑过去看:“您这文风越来越接地气了啊,跟菜市场吆喝似的。” “本来就是卖菜。”他头也不抬,“朝廷就是个大摊主,卖的是安稳,收的是民心。你价格公道,服务到位,谁还去隔壁黑店挨宰?” 半个时辰后,奏疏连同图表一起送往宫中。 傍晚传来消息:皇帝看完当场拍桌,“照准!谁再敢拦,让他来乾清宫当面跟朕吵!” 新政彻底坐实,江湖事务司从临时机构升级为常设衙门,编制、预算全批下来了。 阿箬听说后乐得直蹦:“这下好了,以后武林大会不用比武功,改拼KPI了——年度考核优秀者,奖励御赐牌匾:‘遵纪守法好公民’!” 萧景珩笑骂:“你就不能盼点正经的?” “这还不够正经?”她瞪眼,“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拿过官方认证!现在连扫地僧都能评‘五星级环卫僧员’!” 两人正说着,门外亲卫来报:“姑娘,南市有个流浪汉指名要见您,说……是您旧相识。” 阿箬脸色一变,立刻往外走。 那人缩在巷口,衣衫褴褛,脸上糊着泥,可眼神还是熟悉的倔。 “阿箬。”他哑着嗓子,“你还记得我吗?一块从西北逃过来的。你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跟世子混得风生水起,可我们呢?还在啃树皮!” 周围几个乞丐也围了过来,目光复杂。 阿箬没辩解,只说了一句:“跟我走。” 她带着他们穿过半座城,来到南市新辟的“流民安置坊”。 这里有三间大屋:一间是免费粥棚,炉火正旺;一间是儿童教习所,十几个小孩坐在矮凳上认字;最后一间挂着牌子——“技能实训工坊”,里面一群人在学编竹筐、做豆腐、修木器。 墙上贴着告示: 【识字满百,可报名炊事杂役,月俸一两五】 【习技三月,考核合格,转正工薪,享医保补贴】 【推荐就业,成功入职者奖励铜钱三百】 “这不是施舍。”阿箬指着墙,“这是机会。你想一直被人叫‘叫花子’,还是想有一天挺直腰板说‘我是南市豆腐坊李师傅’?” 那流浪汉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第二天清晨,他第一个来报名识字班。 阿箬回府时天已擦黑,萧景珩还在书房批文,油灯映着他半边脸,沉静如水。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看了许久,才轻轻走进去。 “今天那个男人……是我逃难路上最照顾我的哥哥。”她声音很轻,“我以为他会一直活下去,哪怕苦点。可他差点就烂死在沟里。” 萧景珩放下笔。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说,“以前我觉得活着就是骗口饭吃,今天我才明白,你是真想让这天下的人,都有尊严地活。” 萧景珩抬头看向窗外。 万家灯火,连成一片。 学堂的灯最后熄,有个小身影抱着书包跑出来,蹦跳着回家。 他低声说:“不是我想这样。是必须这样。乱世的根,从来不在朝堂争权,而在百姓无路可走。今天给他们一条活路,明天才不会逼出十万暴民。” 阿箬笑了,眼角有点湿:“您这张嘴啊,越说越像圣旨。” “不像也得像。”他重新提笔,“当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有奔头,谁还信什么‘替天行道’?江湖人也好,流民也罢,只要给口饭、给条路,就不会跟着疯子造*反。” 他蘸了墨,在纸上写下新的条陈:《关于推广“流民安置坊”至各州县的建议》。 阿箬站在身后,看着那一行行字落下,像春雨洒进干土。 夜深了,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案头一叠文书。 其中一页飘落,正好盖住“江湖事务司”四个字。 萧景珩没去捡。 他只是望着远处皇宫方向,眼神平静而坚定。 改革已从破局迈入深耕。 根基稳了,风雨再来,也不怕。 一支毛笔突然从笔架滑下,砸在砚台上,溅起几点浓墨,正落在“安置坊”三个字上。 第194章:新的挑战,暗流再涌 第194章:新的挑战,暗流再涌 毛笔从笔架上滑下来,砸在砚台边沿,“啪”一声脆响,墨汁溅了半张纸。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手指一勾,把那支乱跑的笔夹回原位。他正盯着刚写完的《推广“流民安置坊”至各州县的建议》,油灯映着字迹,像晒干的酱菜摊在纸上——看着糙,但下饭。 窗外雨点开始砸瓦片,噼里啪啦跟炒豆子似的。 亲卫裹着蓑衣冲进廊下,膝盖一弯,“咚”地跪在青砖上,水顺着斗笠往下淌,像条歪脖子河。“六百里加急密报!北境快马递来,信使倒在路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萧景珩这才抬头,眼神清亮得不像熬了一夜的人。他伸手接过油纸包着的竹筒,拆开火漆封口,抽出里面的薄绢。 只扫了两行,眉头就拧成了个“川”字。 “烽燧调度三天两头换岗?几个边将凑一块儿喝酒不说,还把守军调开三十里?”他念一句,冷笑一声,“这哪是聚会,这是串门拜年呢?” 阿箬端着热茶进来,听见这话脚下一顿,把茶碗轻轻放桌上,没吭声,只吹了吹灯芯,让光亮更稳了些。 萧景珩把绢布拍桌上,抬手一招:“拿《七州兵防图》来。” 阿箬立马转身去柜子里取。那图是特制的牛皮卷,展开时“哗啦”一声,像谁突然抖开了块大桌布。他拿朱笔蘸了墨,在三个地方画了圈,红得跟剁碎的辣椒酱一样。 “这三个口子,一个卡咽喉,两个夹尾巴,要是被人捅一下,整个北线就得瘫。”他指节敲着地图,“燕王虽然蹲天牢喝西北风去了,可前朝那些老老鼠还没灭干净。现在新政刚落地,百姓刚喘口气,他们就想掀桌子?” 阿箬小声问:“要不要直接报皇上?” “报?”萧景珩嗤笑,“现在连狗咬耗子都没见着影儿,我就敲钟喊‘狼来了’?明天御史台那帮人就能参我十本——‘南陵世子疑心生暗鬼,妄动军机扰乱边防’。” 他把笔一撂:“风没起,鼓不能擂。但风要真起来了,咱们得先备好伞。” 阿箬眨眨眼:“您想怎么整?” “第一步,收网。”他嘴角一挑,“江湖事务司那边,有两个老谍子,表面是登记员,实际是从前三十六寨混出来的地头蛇。一个姓陈的,能听懂黑话接头暗语;另一个李婆子,专会装疯卖傻混市集。现在不用他们搞宣传了,改道,派进北境商队。” “商队?”阿箬反应快,“走货的车队最容易被拿来运东西,情报、银子、甚至人……都能夹带。” “聪明。”萧景珩点头,“让他们扮成押货的账房和随行厨娘,一路跟着粮草车往北溜。看见谁接头不对劲,记下脸、记下话、记下鞋底泥巴的颜色。” 阿箬咧嘴一笑:“连鞋底都查?您这侦探系统比顺天府强多了。” “第二步,备火。”他起身走到墙角,拉开一个铁皮匣子,里面整齐码着几根短管,外头刻着“壬字号·三响”。 “新型火药信标,工坊刚试出来。一点就炸三下,声音能传十里,白天冒白烟,夜里闪蓝光。比烽火台快,比飞鸽靠谱——鸽子还会迷路,这玩意儿只会往上蹿。” 阿箬拿起一根掂了掂:“听着像过年放的窜天猴。” “差不多。”萧景珩眯眼,“但它不是图热闹的,是救命用的。万一哪天边关真出事,守将不敢明发战报,就偷偷放一支。我们这边收到信号,立刻启动应急预案。” 她若有所思:“所以您这是……不动声色地布了个天罗地网?” “对喽。”他坐回椅子,翘起腿,“你现在去拟两道令:一道给工部,让他们闭嘴加班,三天内赶出二十支信标,伪装成‘民用爆竹试验品’出库;另一道给亲卫营,调两名轻功好的,随时准备护送信标北上。” 阿箬提笔就要写,忽然顿住:“可万一有人发现不对,说咱们私自调动兵力、囤积火器……” “那就得看演技了。”萧景珩咧嘴一笑,“你去对外放风,就说南陵世子最近沉迷‘烟花美学研究’,打算在元宵节办个‘京城首届焰火创意大赛’,奖金五百两。有兴趣的匠人赶紧报名,优胜作品将在皇城午门外燃放,以彰盛世祥和。” 阿箬愣了两秒,噗嗤笑出声:“您这谎撒得,都能拿奥斯卡最佳编剧奖了。” “别整那洋词儿。”他摆摆手,“就说‘朝廷鼓励民间文艺创新’,顺便拉上礼部背书,让他们觉得这是文化工程,不是军备行动。” 她边记边嘀咕:“合着咱们一边搞改革,一边还得兼职做综艺导演?” “不然呢?”萧景珩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你以为权谋是耍刀子?那是最低级的。最高段位的是——别人以为你在跳舞,其实你已经在人家家门口埋好了雷。” 雨越下越大,屋檐水连成线,打得院中石板啪啪作响。 阿箬写完令签,吹干墨迹,抬头看他:“那……接下来就等消息了?” “不。”他摇头,“等,是最被动的事。我们要做的,是让对方以为一切正常,然后悄悄掐住他们的喉咙,等他们开口说话那一刻——啪!” 他打了个响指。 阿箬缩了缩脖子:“听着有点吓人。” “本来就很吓人。”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外头漆黑一片,雨幕如织,远处宫墙轮廓模糊不清。 但他目光死死盯着北方。 良久,低声说:“有些人啊,总觉得自己藏得好。可只要动了念头,就会留下痕迹。烧纸有灰,走路有印,传话有风声。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蹲在风口,等那一缕邪风刮过来。” 阿箬默默把文书收好,转身要走。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 “你刚才说,姓陈的那个谍子,擅长听黑话?” “嗯,三教九流的切口他都能接上。” “让他特别留意一句话。”萧景珩眼神冷了下来,“如果听到有人提到‘旧主归位’‘龙脉重燃’这类词……立刻记下说这话的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左耳有没有痣。” 阿箬心头一紧:“这是……前朝遗族的暗语?” “八九不离十。”他缓缓握紧朱笔,笔尖一点红,落在地图最北端的山口上,像滴血。 “他们以为燕王倒了,天下就太平了?” “我告诉你,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热身。” 阿箬没再说话,轻轻退出书房。 门合上的瞬间,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灯焰猛地一晃。 萧景珩站在地图前,一动不动。 手中朱笔悬在半空,尖端一滴浓红摇而不落。 北方山口的标记,正在灯影下微微发烫。 第195章:边关布局,先发制人 第195章:边关布局,先发制人 雨还没停。 屋檐下积水成洼,倒映着半截灯笼,晃得像泡在水里的烂柿子。书房门缝里漏出一线光,萧景珩没睡,也没点新蜡,就着残火翻那份刚拟好的密令。 炭笔在兵防图上划了三道暗痕,青隼、赤鹞、玄鸦——听着像江湖暗号,其实是他给北境三个要隘起的代号。名字不重要,关键是这三个口子一旦被人捅穿,整个边防线就得跪着喊爹。 他把图纸卷好塞进铁匣,咔哒一声锁死。这玩意儿是工坊特制的,防水防火还防狗啃,钥匙只有他和阿箬各一把。 “昨夜那场雨,淋不死耗子,但能冲出脚印。”他自言自语,顺手把两封亲笔令塞进去,一封调工部赶活,一封命亲卫营待命。 天刚蒙蒙亮,礼部那位年轻主事就被请进了世子府偏厅。 小伙子一脸懵,以为是昨晚哪句话得罪了这位京城头号纨绔,结果一进门,萧景珩笑呵呵递来一杯茶:“听说你最爱看元宵灯会?” 主事低头瞅了眼茶碗,心想这茶不会下毒吧?嘴上却不敢怠慢:“回世子,卑职……确实喜欢热闹。” “巧了!”萧景珩一拍桌子,“本世子正打算搞个‘焰火创意大赛’,奖金五百两,优胜作品还能在皇城午门外放一把大的!你要不要牵头操办?” 主事愣住:“您……认真的?” “我拿国宴当火锅涮羊肉都干过,骗你一个小主事图啥?”萧景珩眨眨眼,“顺便请几位御史台的大人来当评委,公开公正透明,谁也挑不出刺。” 主事恍然大悟——合着这是怕言官弹劾,提前拉人站台啊! 他连忙点头:“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送走主事,阿箬从屏风后转出来:“您这招叫‘以赛掩器’?” “聪明。”萧景珩翘起嘴角,“火药信标总不能写‘军用’两个字出库吧?拆成零件,标成‘爆竹试验组件’,再让匠户各自领料组装,兵部查都没法查。” 阿箬啧了一声:“您这是把朝廷部门当快递中转站使唤呢。” “别说得那么难听。”他摆摆手,“这叫资源整合,现代管理学经典案例。” 她翻个白眼:“又整那套听不懂的词。” 两人正说着,老周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报:“陈账房和李厨娘已混入冬衣商队,今早从北驿出发,随行有十二辆骡车,押运的是去年裁撤的旧军袄。” 萧景珩点头:“记住了,让他们别急着传消息,先稳住身份。凡是提到‘旧主归位’‘龙脉重燃’的,一个字都不能漏。” 阿箬补充:“尤其是左耳有痣的,重点盯。” “对。”萧景珩眼神冷下来,“前朝那些老老鼠最喜欢在耳朵边上留记号,说是血脉印记,我看就是胎记显眼好认。” 老周退下后,阿箬问:“真不怕他们露馅?万一路上盘查严呢?” “越严越好。”萧景珩冷笑,“咱们的人扮得越像,对方就越松懈。再说,他们带的文书是真的——盐铁商会今年确实在往北运货,连通关文牒都是盖了大印的。” “可万一有人对暗语接不上?” “那才正常。”他靠在椅背上,“真正的江湖老油条,哪个不是装傻充愣一把好手?陈账房当年能在黑风寨卧底三年不被识破,靠的就是一张嘴能说八方话,一双眼能辨南北音。” 阿箬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您让工坊做的那批信标,现在在哪?” “地下库房。”他说,“已经拆解成零件入库,今天下午开始组装。二十支,一支不多,一支不少。” “信号怎么定?” “三色对应三级警报。”他竖起三根手指,“白天冒白烟,示警;夜里闪蓝光,求援;要是连放三支,那就是边将异动,立刻驰援。” “听着跟放烟花似的。” “本来就是。”他咧嘴一笑,“别人以为我们在搞文艺汇演,其实我们已经在人家家门口埋好了雷。” 阿箬忍不住笑:“您这套操作,比街头卖艺的还花哨。” “花哨才有戏。”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拉开暗格,取出一支尚未封装的信标,短管漆黑,尾部刻着“壬字号·三响”。 他轻轻摩挲引信,确认无误后,吹了口气:“这玩意儿不响则已,一响就得让人头皮发麻。” 午后,工坊传来消息:第一批十支信标已完成组装,正在做引信稳定性测试。 萧景珩亲自去了一趟地下库房,两名亲卫营高手已在门口守着,一个负责轮值,一个专司传递。 他拿起一支信标,点燃试射。 轰——啪啪! 三声炸响直冲屋顶,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往下掉。白烟笔直升空,在密闭空间里久久不散。 “合格。”他点头,“明天把剩下的十支拼完,统一编号,按顺序存放。” 阿箬在一旁记录:“一号到十号归第一梯队,十一到二十归第二梯队,随时准备北送。” “没错。”他说,“等陈、李二人传来消息,我们就启动‘点星计划’——一支信标一个星位,照亮北境夜路。” 傍晚时分,城北传来回报:商队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未遇盘查。 萧景珩坐在书房案前,手中握着一封未拆的加密简报——是今日清晨由快马递来的,据说是陈账房借着换草料的机会,偷偷塞进车轴夹层的。 他没急着打开。 有时候,最急的人最容易犯错。 阿箬站在一旁,轻声问:“要不要先看看内容?” “不急。”他摇头,“我们现在是在下一盘棋,每一步都得踩准节奏。他传情报,我们收情报,看似简单,实则步步惊心。” “可万一里面说边将已经动手了呢?” “那就说明我们晚了。”他淡淡道,“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他们还在试探,我们也还在布网。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 窗外天色渐暗,雨终于停了。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一股干燥的土腥味。 萧景珩缓缓打开那封密笺,只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纸上写着四个小字: **左耳无痣**。 他盯着那行字,良久不动。 然后提笔,在旁边批了一句: **继续查,未必是假,或是换了人**。 阿箬凑过来扫了一眼,低声问:“意思是……他们已经开始换血了?” “不一定。”他把纸条折好,放进铁匣底层,“也可能是故意放个没痣的出来迷惑我们。” “那怎么办?” “等。”他说,“他们想藏,我们就挖。他们想骗,我们就反诈。这年头,谁玩阴的,谁就得做好被扒光裤衩晾在城墙上的准备。” 夜深了,书房只剩一盏孤灯。 二十支“壬字号·三响”整齐排列在案几上,像一排沉默的士兵。 萧景珩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稳定,毫无波澜。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开打。 但他已经赢了一半。 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接招的那个傻小子。 他是先发制人的猎手。 北风撞上窗棂,发出轻微的震动。 他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那封未看完的情报,只差一寸。 第196章:计策生效,边关稳定 第196章:计策生效,边关稳定 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萧景珩的指尖在铁匣边缘来回摩挲,像在数一道看不见的裂痕。那封写着“左耳无痣”的密报已经收进底层,可他脑子里还在转——前朝遗族换联络人,不是心虚就是内讧,要么是狗咬狗开始了。 他没合眼,炭盆里的火早灭了,冷灰堆里还埋着半截没烧完的蜡头。阿箬端了碗热汤进来,放桌上时发出“咚”一声轻响:“您这都快修成仙了,三天两头不睡,回头上天庭还得补睡眠税。”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我这不是等好消息嘛。” “好消息能跑断腿,但不会敲门。”她一屁股坐在案边,“再说了,您让人家陈账房装厨娘,李厨娘装账房,俩人互换身份混进商队,搞得跟唱双簧似的,万一穿帮,连哭都找不着调。” “就因为像唱双簧,才没人怀疑。”他终于抬头,嘴角一挑,“谁家细作能把伙食账记得比军饷还清楚?再说,咱们这叫‘错位嵌套’,懂不懂?” 阿箬翻了个白眼:“又来整这些听不懂的词儿。” 话音未落,老周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两份密信,纸角都有些发潮,显然是连夜赶路送来的。“北境三日前的情报,刚到。” 萧景珩接过,拆开第一封,眉头微动。 “赤鹞口主将昨夜召心腹议事,中途摔了茶盏,骂了一句‘风向变了’。” 第二封更劲爆:“玄鸦营副将私自调兵五百,未报主帅,当场被夺兵符,现在关禁闭。” 屋子里静了几息。 阿箬眨眨眼:“这风向……是不是您拿扇子扇的?” 萧景珩把信放下,慢悠悠喝了口汤,烫得直哈气,却笑出了声:“不是我扇的,是我把整个指南针给拧反了。你说他往北走,结果一脚踩进南门坑里,能不炸吗?”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靴底踩得地板咯吱响:“前朝遗族靠暗语串联,靠胎记认人,现在连耳朵上的痣都能换,说明他们自己都不信自己人了。这种队伍,不用打,自己就得散架。” 阿箬听得直乐:“所以您这是借他们的 paranoia(疑心病)给他们下绊子?” “哎哟,你还知道‘paranoia’?”他斜她一眼,“行啊,进步不小。不过现在咱不讲洋文,咱讲人话——我让他们互相猜,猜到最后,连亲妈来了都不敢认。” 正说着,他又提笔写了三封信。 第一封,模仿兵部笔迹,盖了个假印,内容写着“钦差已启程密查北境将领,凡涉通敌者,诛九族”。 第二封,用前朝密文格式,语气阴恻恻:“青梧关某将已露破绽,恐为朝廷内应,宜速除之。” 第三封最绝,是以一名边将旧日同窗的口吻写的:“兄台雄才大略,何苦为一帮死而不僵的老骨头卖命?不如先下手为强,立功封侯,美人金帛任你挑。” 写完,他吹干墨迹,递给老周:“三条路,三个方向,别走一条线,也别用同一个人送。记住,要像街边撒传单的,神不知鬼不觉。” 老周点头退下。 阿箬看着那三封信消失在门外,忍不住问:“您这哪是打仗,简直是居委会大妈调解家庭矛盾?” “对喽。”萧景珩翘起嘴角,“一家人吵起来,最怕的就是隔壁传来一句‘你们家老大昨晚出门见了个女人’。哪怕没这事儿,也得吵个天翻地覆。” 她噗嗤笑出声:“那您现在就是专门造谣的那个八卦王。” “我不造谣,我只负责让谣言长出腿来自己跑。”他靠回椅背,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咱们啥也不干。” “啊?” “对,啥也不干。”他咧嘴一笑,“停掉所有信标试射,库房封存,连工坊那边都说是‘经费不足,项目暂停’。让那边以为咱们没钱玩了,或者怕了,不敢动了。” 阿箬恍然大悟:“让他们松口气,然后……一口气没提上来?” “聪明。”他竖起大拇指,“人最怕的不是敌人凶,是敌人突然不吭声。一安静,心里就开始打鼓,咚咚咚,最后自己把自己吓死。”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马蹄急响,一骑飞驰至府门前,滚鞍下马,递上一封加急快报。 萧景珩拆开一看,唇角缓缓扬起。 “青梧关守将扣了两个传令兵,搜出带前朝图腾的密符,附书一封:‘卑职世代守边,岂容外族乱华。’” 阿箬一拍桌子:“成了!这老头临阵倒戈,还送上门当投名状!” “不是倒戈。”萧景珩摇头,“他是本来就没想反,只是被逼到墙角,现在终于找到台阶下了。咱们这三封信,等于给他搭了个梯子,顺手扶了把。” 他把那枚密符丢进炭盆,火苗“呼”地窜起,映得他半张脸明暗交错。 “烧了。” “不留证据?” “留它干嘛?等着以后展览?‘看,这就是当年有人想造*反的铁证’?”他冷笑,“真正的高手,杀人不见血,拆台不留渣。” 阿箬松了口气,笑着捶了下桌:“这次总该放个烟花庆祝了吧?好歹也是兵不血刃拿下边关。” “不必。”他合上兵防图,拍了拍灰,“真正的胜利,是别人想点火,伸手掏火折子,发现早就被人泡过水,划八百下都不着。” 老周低声问:“后续如何安排?” “盯住那些没动静的人。”萧景珩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越是安静的,越可能在憋大招。死水不流,最容易养毒虫。” 阿箬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那我回去补个觉?这一宿跟熬鹰似的。” “去吧。”他挥挥手,“不过别睡太死,万一哪个边将突然想通了要当忠臣,还得你去接头谈待遇。” 她笑着往外走,嘴里嘀咕:“合着我现在还是江湖事务司的临时HR……” 门刚关上,老周又进来,声音压低:“东城粮铺那边传来消息,有个送米的车夫,耳朵上……也有颗痣。” 萧景珩正在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水滴落在陶碗里,发出“嗒”的一声。 他慢慢放下壶,目光沉了下来。 “耳朵上有痣的人,不该在北境吗?” 第197章:残余势力,最后的疯狂 第197章:残余势力,最后的疯狂 水滴落进陶碗,发出“嗒”的一声。 萧景珩的手还悬在壶柄上,眼神却已经钉死了老周:“耳朵上有痣的车夫?他不该在北境吗?” 老周低头:“东城粮铺那边刚传来的消息,人还在送米,手脚利索,看着不像装的。”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萧景珩把茶壶往桌上一墩,“是这颗痣来得不对劲。前脚北境细作换了联络人,后脚京城就冒出个带痣的运粮工——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拿咱们当猴耍。” 他转身就走,靴子踩得地砖咚咚响:“传令下去,东城三处粮铺周边巷道立刻封锁,不动声色给我围起来。那个车夫,不准惊动,但一只苍蝇飞出去都得报我名字。” 老周应了一声就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站在门框边,头都没回,“调近五日进出城的运粮车队记录,查清楚有没有其他‘带痣人员’混进来。别光看耳朵,眉毛歪不歪、走路瘸不瘸都给我记下来。这群人现在跟疯狗一样,咬不住正主就乱甩血包,咱得比他们更疯才行。” 老周领命而去。 阿箬这时候揉着眼睛从侧廊晃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嘴里还叼着半块冷饼:“又出事了?我梦里刚啃到酱肘子,您这一嗓子直接把我喊回现实了。” “现实比梦里刺激。”萧景珩一把将她拉进书房,“前朝遗族残党可能要在城里搞大动作,目标不明,手段极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去接着做梦,要么跟我玩把大的。” 阿箬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抹了把嘴角的渣:“您说哪个梦?梦见我当皇后还是梦见我不用加班?反正现在我都醒了,那不如干票狠的。” 萧景珩咧嘴一笑:“就知道你靠得住。去换身利索衣服,带上你那套‘乞丐变千金’的戏服,咱们得听听市井里的风向。” 阿箬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又成情报贩子了?上次装香粉姑娘差点被掌柜塞进花轿,这次不会又要我去窑子唱小曲吧?” “你想多了。”萧景珩抄起笔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老周,“这次是正经活儿——全城茶肆酒馆给我布控,关键词‘火药’‘雷响’‘炸城’,听见一个字立马记下来。另外,让暗桩留意最近有没有人半夜搬运木箱,尤其是去废弃染坊、旧庙那种鬼地方。” 阿箬一听就来劲了:“哎哟,这是要搞恐怖袭击啊?” “不是‘要’,是‘已经在准备’。”萧景珩脸色沉下来,“他们不敢正面打,就玩阴的。炸一座门,死几十个人,整个京城就得瘫三天。恐慌一起,新政就得停摆,他们就能趁乱翻盘。” 阿箬吹了声口哨:“高,实在是高。不过这种事,光靠耳朵听可不够。” “所以你得用鼻子。” “啊?” “硫磺味。”萧景珩道,“火药藏得再严实,也会漏点气味。你从小在街边讨饭,什么味儿没闻过?去西市废巷转转,哪儿有焦黑木屑、地面发黏,你就给我盯死那儿。” 阿箬敬了个滑稽礼:“遵命,南陵府首席闻屁官,这就出发!” 她刚要走,萧景珩又补了一句:“别硬闯,发现线索立刻回来报信。我可不想明天给你的墓碑上刻‘死于好奇心过重’。” “放心吧,我命比耗子硬。”她回头一笑,转身溜出门去。 半个时辰后,阿箬一头冲进院子,衣角沾着灰,脸上却带着笑:“哥,炸药味儿还真让我找着了!” 萧景珩正在看舆图,抬头:“哪儿?” “西市塌墙角,一堆焦木屑混着黄粉末,我偷偷舔了一下——呸!真是硫磺!而且那墙根底下还有拖拽痕迹,明显有人搬过重物。” 萧景珩猛地站起身:“不止一处。我刚收到回报,南门老染坊、北街破庙、东巷义庄,三处都有类似痕迹。这不是单一行动,是多点埋雷,随时能炸。” 老周皱眉:“要不要直接戒严搜查?” “不能动。”萧景珩摇头,“一戒严,他们狗急跳墙提前引爆,百姓遭殃。咱们得悄无声息地拆,最好让他们自己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结果最后一秒发现火折子被人泡过水。” 阿箬一拍大腿:“那还不简单?咱们也演戏啊!就说最近暴雨多,地下排水渠要修,派匠人带着铁钎子挨条街敲,听着像不像?” 萧景珩眼睛一亮:“妙啊!工坊那边正好有探测火药桶的铜管听音器,伪装成修渠工具正合适。你再带几个女探,扮成香料铺伙计,沿街收硝石、硫黄存货,美其名曰‘统一采购防潮’,实际上断他们补给。” 阿箬坏笑:“顺便套话,谁家最近买了十斤火药做烟花?我请他吃牢饭。” “就这么办。”萧景珩当即下令,“老周,调度亲卫小队,按区域包干巡查。凡是门窗钉死、住户失踪、屋里有怪味的地方,全部标注红点。但不准动手,等我统一收网。” 命令一道道下达,世子府瞬间变成战时指挥所。 匠人队伍打着“修渠”旗号分批出动,铜管探地,一寸寸排查;阿箬带着几个姑娘拎着秤杆走街串户,见着卖火油火纸的就高价收购,嘴上说着“朝廷补贴”,手里记着可疑人脸;亲卫化装成挑夫、货郎,在各高危点位来回穿插,默默标记路线。 天快擦黑时,阿箬匆匆回来,压低声音:“哥,西郊老宅那边不对劲。昨夜三更,有黑影扛着麻袋进院,今早院门紧闭,可烟囱没烟,狗也没叫——八成没人,或者……人都被灭口了。” 萧景珩盯着舆图,手指缓缓划过七个红点:“七处异常,三处确认接触过火药残留,两处有人为封闭痕迹,剩下两个……可能是诱饵。” 他抬头问老周:“车夫抓了吗?” “还没。我们怕打草惊蛇,只派人贴身跟着。他今天送完米就回了窝棚,一直没动静。” “越没动静越有问题。”萧景珩冷笑,“这些人现在就是一群赌红眼的疯子,输光了底裤就想掀桌子。他们不怕死,就怕没人知道他们死得多轰动。”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您说他们想制造恐慌……那最可能炸哪儿?皇城南门?文武百官天天走那儿。” “也可能是这儿。”萧景珩指了指地图上的世子府,“我最近太招摇,炸了我,比炸南门还吓人。” “那您还不赶紧躲躲?”阿箬瞪眼。 “躲?”萧景珩笑了,“我要是跑了,满城百姓怎么办?再说——”他拿起案上一把短匕,轻轻弹了下刃口,“我最喜欢看人拼命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他们最容易露出破绽。” 话音未落,外头一阵急促脚步。 一名亲卫冲进来,脸色发白:“大人!西市匠人队刚才探到一段暗渠,底下有东西……像是成排的木桶,敲起来空嗡嗡的,还带着刺鼻味儿。” 萧景珩霍然起身。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真让他们埋进地下水道了吧?” “看来。”萧景珩抓起披风往肩上一甩,“他们是真想让我们‘脚下开花’。” 他大步走向门口,声音冷得像冰:“通知所有队伍,一级戒备。爆炸物位置一旦确认,立刻封锁周边街区,疏散百姓,但不准声张。我要让这些老鼠,亲手把自己埋进坑里。” 老周紧跟其后:“是否现在突击?” “不。”萧景珩站在门槛上,回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京城舆图,七处红点赫然在目,“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等他们以为万事俱备,只差一点火星的时候——” 他嘴角扬起一抹狠笑: “咱们就把他们的火折子,换成湿棉絮。” 第198章:阻止爆炸,生死时速 第198章:阻止爆炸,生死时速 西市暗渠口,冷风灌进裤腿,亲卫队长缩了脖子刚想说话,就被萧景珩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别出声。”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油布,慢条斯理裹住铜管探头,“这玩意儿要是磕出个响,咱们仨明天就得变成京城百姓嘴里的‘炸成渣的倒霉蛋’。” 阿箬蹲在旁边,鼻翼一抽:“味儿比刚才浓了,硫磺混着硝石,还有股子铁锈味儿——这不是普通土炮药,是玩命的‘雷公粉’!一点就炸半条街那种。” 老周抹了把额头冷汗:“那还探个屁啊,赶紧挖人搬桶呗!” “你当这是挖红薯?”萧景珩冷笑,“他们敢埋进暗渠,就不怕咱们发现?肯定有震动引信。你一铲子下去,整条排水道都能给你送上天。” 阿箬眨眨眼:“所以……得靠闻的?” “不光闻。”萧景珩把铜管轻轻贴上湿泥壁,“还得听。空嗡嗡的回声说明里面是空腔,但到底是空桶还是装满了火药,得靠音色分辨。你们听——”他轻敲管身,一声闷响传来,“这声音发虚,像敲破鼓,八成真装满了‘惊喜大礼包’。” 阿箬凑近一听,突然伸手拦住他:“等等!刚才那声回音……尾音拖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我以前偷溜进炼丹房找吃的,见过道士配火药,这种声音只有‘双层桶’才有——外层空壳防检查,里头才是实打实的炸药包!” 萧景珩眯起眼:“好家伙,玩的是心理战。以为咱们查到空桶就收工,结果回家路上一脚踩进自家门槛炸飞。”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七处红点,全是这种套路?那整个京城就是个巨型火药局啊!” “所以不能乱动。”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手,“他们要的是轰动,咱们偏不让它响。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拆桶,是找开关——总不能指望每个木桶都自带火折子吧?肯定有个主控点,一根线牵七颗雷。” 阿箬眼睛一亮:“西郊老宅!那地方没人没烟,却有人半夜扛麻袋进去,墙根还有拖痕——八成是把****藏地窖了!” “聪明。”萧景珩点头,“走,去会会这个‘地下电工’。” —— 西郊老宅院墙斑驳,狗洞边上趴着只瘦猫,懒洋洋舔爪子。 阿箬拎着菜篮子晃过去,嘴里哼着小曲:“豆腐脑三文一碗嘞——新鲜嫩滑带芝麻酱嘞——”她弯腰钻洞时还不忘回头喊,“哥,我要是十分钟没出来,你就当我被狗叼走了啊!” 萧景珩靠在巷口槐树上,抖了抖折扇:“放心,我要是听见狗叫,第一反应不是救你,是放火把它们全熏出来。” 阿箬翻了个白眼,人已消失在洞内。 十息之后,她猫着腰从后屋窗台翻出,脸色有点发白:“哥,中大奖了。屋里地砖松了一块,我掀开看了眼,底下埋着铜管,连着一根黑皮线,直通院角枯井。这哪是住人的宅子,分明是个‘遥控炸弹指挥中心’!” 萧景珩扇子一合:“果然。他们要用火线串联七处爆炸点,统一引爆。这样一来,哪怕一处失手,其他照样能炸。” 老周急问:“那还等啥?直接冲进去端了老窝!” “你进去就是送人头。”萧景珩摇头,“门锁换了新的,墙头说不定有铃铛,连老鼠爬过去都能报警。而且——”他指了指远处街角,“看见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没?站了半个时辰不动弹,八成是望风的。” 阿箬咧嘴一笑:“那咱们也来个‘外卖配送式突袭’?” “说人话。” “我扮成送菜的,再钻一次狗洞,这次带剪刀进去剪线。” “你当那是电线杆上的电话线?”萧景珩瞪眼,“这种级别的****,肯定有防剪设计。错一步,地窖变焚化炉。” 阿箬撇嘴:“那你说咋办?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按按钮吧?” 萧景珩盯着枯井方向,忽然笑了:“不让他们按,咱们可以请他们‘误按’。” —— 南门染坊外,几个挑水工人正围坐着啃饼。 老周带着一队“修渠工”晃悠过来,领头的拿着图纸大声嚷嚷:“哎哟这图不对啊!说明天就要动工挖渠,可这儿标着‘高压易燃区’,谁批准的?炸了算谁的?” 守在巷口的灰衣汉子耳朵一竖,悄悄退后两步,摸出一枚铜哨。 同一时间,西市义庄侧门,阿箬带着三个姑娘提着秤杆走进去,笑嘻嘻地说:“大姐,朝廷统一收硫黄防潮,您这儿还有存货不?高价收购哦!” 掌柜刚要答话,阿箬眼尖瞧见墙角烧了一半的纸片,一把抢过来——竟是半张布线图! “哟呵,这画得还挺专业。”她抖了抖纸片,“七点联动,主控中枢在西郊……啧啧,这年头搞恐怖袭击还得考电工证?” 她二话不说带队冲出义庄,直奔老宅。 —— 地窖入口藏在枯井底部,木盖上了锁。 阿箬从裙摆撕下两条布条,轻轻悬在井口两侧。 “看风向。”她低声道,“左边布条纹丝不动,右边微微飘——说明通风口在右下方,机关重心肯定偏左。咱们贴右边走,压塌踏板的概率小。” 萧景珩点头:“行,你进去,我在上面接应。记住,别碰任何反光的东西,那都是陷阱。” 阿箬深吸一口气,顺着井壁滑下。 地窖阴冷潮湿,正中央摆着个铁箱,表面缠满红绿火线,表盘指针正缓缓倒数:**12、11、10……** 她屏住呼吸靠近,发现锁扣连着一根细弦,稍一用力就会拉动上方重锤。 “得先断弦。”她摸出剪刀,用布条裹住手柄防滑,慢慢伸向拉弦。 咔哒。 轻微机括声响起,重锤晃了晃,停住。 “过一关。”她擦了把汗,转向火线盒。 六根线拧成一团,绿红交错,像团打死结的耳机线。 “双心缠丝结……”她喃喃自语,“小时候看铁匠铺修爆炉,老师傅说过,这种结必须先断绿绳,再剪红芯,否则内压反冲直接炸膛。” 她咬住下唇,剪刀尖缓缓探入。 **7、6、5……** 手指微颤。 **4、3……** 剪刀落下。 “咔。” 指针瞬间停在**“7”**上。 阿箬瘫坐在地,喘得像跑了十里路。 头顶井口,萧景珩探头问:“成了?” 她仰脸一笑,满脸灰土挡不住那股得意劲儿:“哥,这次我能请三天假不?” 萧景珩刚要答话,老周突然冲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黑衣人:“东巷和北街的点火手,全逮住了!” 萧景珩点点头,目光仍落在地窖中的铁箱上。 阿箬爬上来,拍拍屁股,还想贫两句,却见萧景珩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段烧焦的引信,眉头没松。 “怎么了?”她问。 “这段引信……”他低声说,“烧过的痕迹太整齐,不像临时点燃的,倒像是——” 话未说完,远处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 是钟声。 城西慈恩寺的晚钟,本该一个时辰前就歇了。 可现在,它正一下、一下,缓慢敲响。 阿箬的笑容僵在脸上。 萧景珩猛地站起身,把断线火把往地上一插。 第199章:残余清剿,彻底安宁 第199章:残余清剿,彻底安宁 萧景珩把断线火把往地上一插,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慈恩寺方向。那钟声还在响,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像是在打招呼,也像是在倒计时。 “不对劲。”他低声道,“和尚敲钟都有规矩,酉时闭香,戌时熄灯,现在都快子时了,谁在那儿当值?还敲得这么齐整?” 阿箬刚拍完屁股上的灰,闻言一个激灵:“你不会是说……这钟声是信号吧?” “不是‘会不会’,是‘肯定就是’。”萧景珩已经大步朝西街口走,“刚才咱们剪了线,他们遥控失灵,但计划没崩,说明还有备用指令系统——声音最隐蔽,传得远,还不留痕迹。这帮人,拿佛门钟声当发报机使!” 老周提着两个黑衣人赶上来,喘着粗气:“头儿,东巷和北街的点火手全落网了,嘴硬得很,啥也不说。” “不用他们说。”萧景珩抬手一指远处高耸的寺塔,“答案在那儿。” 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封锁西市到慈恩寺所有岔道,任何人不准进出!老周,带人围住寺庙四门,别惊动里头的人。阿箬,工部听音筒带了吗?” 阿箬从包袱里抖出一根铜管,得意一笑:“早备着了,就怕你又要搞‘顺风耳行动’。” “聪明。”萧景珩接过铜管,翻身下马,贴着墙根蹲下,“来,靠耳朵吃饭的时候到了。” 三人屏息静听,铜管另一端抵在青砖墙上。起初只有风声,接着,一丝极细微的震动传来——像是铁器摩擦,又夹杂着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有动静!”阿箬压低嗓门,“地底下在动,听着像机器运转。” 萧景珩眯起眼:“看来真有个‘地宫指挥部’。问题是,入口在哪?” 阿箬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去慈恩寺施粥,看见一个胖和尚,每天黄昏准时去扫偏殿,可那殿早就荒了,连香案都积了三寸灰。他扫地就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扫两下就溜。” “扫地?”萧景珩冷笑,“正常人扫地是往前推帚,做贼的才往后退——怕踩机关。” “我懂了!”阿箬眼睛发亮,“他不是在扫地,是在确认通道安全!那偏殿底下,八成有暗门!” “那就别客气了。”萧景珩站起身,拍拍袍角,“今晚咱们也去烧炷香,拜拜这位‘佛门技术员’。” —— 慈恩寺外,夜色如墨。 老周带着亲卫悄无声息控制四门,弓上弦,刀出鞘,只等一声令下。 萧景珩和阿箬则从后巷摸到偏殿外墙。月光斜照,青苔斑驳,一扇小窗半开,像是故意留的口子。 “太整齐了。”阿箬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砖缝,“你看这些刮痕,深浅一致,间距均匀——有人经常在这儿搬重物,而且走的是同一条路线。” 她顺着痕迹一路摸到墙角,突然停住:“这儿!这块砖松动过,边缘有新泥。” 萧景珩一脚轻踩,砖面微微下沉,紧接着“咔”一声,墙根一块石板缓缓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欢迎光临地下指挥中心。”阿箬咧嘴,“服务周到,连电梯都省了。” “少贫。”萧景珩抽出腰间短匕,率先迈步,“记住,里面可能只剩亡命徒,宁可慢,别冒进。” 阶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越往下越冷,空气里飘着一股机油混着檀香的怪味。 行至半途,阿箬忽然拽住他袖子:“等等!头顶!” 萧景珩抬头,借着微光看清——横梁上悬着几根细线,闪着金属光泽。 “绊雷阵。”他冷笑,“以为挂几根钢丝就能拦住我?” 阿箬却摇头:“不对,这些线不是拦人的,是连着铃铛的——他们在监听我们有没有进来。” 萧景珩瞬间明白:“所以不能碰,也不能绕。得让它们‘自己响’。”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铁弹子,轻轻一抛—— “叮!” 弹子精准撞上最外侧的铃线,清脆一响。 几乎同时,前方通道传来急促脚步声,两道黑影持刀冲出,嘴里喊着:“有人闯入!启动B预案!” “B预案?”阿箬坏笑,“那咱们就演个C剧目。” 她猛地从袖中甩出一把石灰粉,正中两人面门。惨叫未起,萧景珩已闪身而上,短匕柄狠狠砸在一人后颈,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箬一脚踹翻,脑袋磕地当场晕死。 “配合不错。”萧景珩点头。 “那是,咱俩可是拆弹界的最佳拍档。”阿箬拍拍手,“走,主控室估计就在前面。” —— 地宫深处,一间密室灯火通明。 中央摆着一台铜制仪器,七根火线分别延伸至不同方向,表盘指针正缓缓转动,距离归零只剩三刻。 两名残党守在旁边,神情紧张。 “首领呢?”一人问。 “在楼上布防,说只要钟声一停,就引燃备用雷管。” “可钟声怎么还没停?外面的人是不是……失败了?”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踹开! 萧景珩一步跨入,折扇“啪”地一合,直接打飞飞镖。 阿箬紧随其后,烟粉一撒,室内顿时雾气弥漫。 “你们……是谁?!”残党拔刀怒吼。 “查水表的。”阿箬笑嘻嘻,“听说你们家漏水漏得厉害,整条街都要炸了。” 萧景珩不废话,直扑主控仪。只见枢纽处一根主轴连接七线,末端嵌着火石与引信,一旦归零,立刻连锁引爆。 他二话不说,抽出短匕,一刀斩下! “铛——!” 刺耳金属哀鸣响彻地宫,火花四溅,指针猛然卡住,距离归零仅差半格。 仪器发出几声闷响,彻底瘫痪。 “完了……”一名残党瘫倒在地,“全完了……” —— 寺外空地,俘虏被押成一排。 为首的黑衣首领披头散发,冷笑不止:“你们赢了一时,赢不了一世。前朝血脉未绝,复兴之火永不熄!” 萧景珩站在他面前,一身软甲未脱,脸上沾着灰,眼神却冷得像冰。 “你们藏在佛门清净地,拿钟声当号令,扰百姓安宁,毁万家灯火。”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地,“知道刚才那一声钟响,多少孩子被吓醒吗?多少老人以为又要打仗?” 那人仰头大笑:“乱世用重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阿箬走上前,从怀中取出那半张布线图,在灯下展开:“你猜,这张图是从哪儿找到的?义庄烧剩的纸堆里。你的人慌了神,连证据都烧不干净。” 她指尖一点图纸角落:“看这儿,‘主控联动,声频触发’——写得明明白白。你们的技术骨干,怕是连电工证都没考过吧?” 那人笑容僵住。 萧景珩淡淡道:“你说复兴,可你干的全是见不得光的阴沟勾当。躲在和尚背后,拿无辜百姓当筹码,这就是你的‘大业’?” 他不再多言,转身下令:“押送刑部,依法处置。” 老周领命,带队离去。 夜风拂过,慈恩寺恢复寂静。 萧景珩立于石阶之上,望着皇城方向。 阿箬走到他身边,脸上还沾着灰,嘴角却翘着:“这次……真没事了吧?” 第200章:朝堂稳固,展望江湖 第200章:朝堂稳固,展望江湖 萧景珩站在慈恩寺的石阶上,风把他的衣摆吹得呼啦响。他没动,像一尊刚从战阵里走出来的铁像。三息之后,他抬脚下了台阶,靴底踩碎了一片枯叶。 阿箬在马车边等着,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见他过来立马扬了扬:“刚出炉的肉夹馍,要不要来一个?庆祝咱们又活过一劫。”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一下:“你这脑子成天就想着吃?” “那可不,”阿箬咧嘴,“人活着不就图个热乎饭、暖被窝嘛。再说了,刚拆完炸弹,不得补补脑?我都查过了,碳水能缓解焦虑。” 萧景珩没接话,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口,边走边吃。街面上已经亮起了灯笼,小贩推着车吆喝,孩子追着猫跑,狗在巷口打架——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变了。 走过东市口,衙门门口排起了长队,不是告状的,是来领“新政补贴”的。墙上贴着大红榜文:流民安置坊招工,识字班免费,江湖人士登记可享免税三年。有个瘸腿老汉拄着拐杖念叨:“世道真不一样了,以前官府躲你还来不及,现在倒贴钱请你办事。” 萧景珩听着,脚步没停。 转过南街,一家药堂前挤满了人。原来是“仁和药堂”今日开业,掌柜的宣布:凡参加过守城的百姓,凭腰牌可换一剂补药。人群里有老兵抹着眼角嘀咕:“咱这点功劳,人家还记得。” 阿箬凑到他耳边:“你看,你搞的这套‘福利攻势’,比刀剑还狠。” 萧景珩哼了一声:“民心才是最硬的城墙。刀砍得破砖石,砍不破一碗热汤面的念想。” 两人一路走到皇城南门,天已擦黑,守城兵见是世子,连忙行礼。萧景珩摆摆手,径直上了城楼。 风比底下大得多,吹得人睁不开眼。他扶着墙垛往远处看,京城万家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曾经这里每晚都有人偷偷点火报信,有黑影翻墙递情报,有暗渠埋雷等引爆。现在,连老鼠都懒得打洞了。 “稳了。”他低声说。 阿箬正啃着第二个肉夹馍,闻言差点噎住:“你说啥?再说一遍?” “我说,朝堂稳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燕王倒了,太子病重不出,皇帝对我也没那么防了。新政推下去没人敢拦,六部文书流转比以前快了两倍。连户部那个抠门老头,现在见我都主动打招呼。” 阿箬咽下一口馍,拍了拍手:“那你是不是该请客了?毕竟功成名就,人生巅峰,不得整点庆功宴?火锅走起?我听说西市新开了家羊蝎子馆,辣得能喷火!” 萧景珩笑出声:“你就知道吃。” “那不然呢?”阿箬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把坏人都收拾了,你不打算躺平几天?天天绷着脸,小心提前秃顶。” 他没答,反而沉默下来,目光投向城外。 那边山影叠嶂,夜色如墨泼过,什么都看不清。可他知道,那里面藏着的,不只是树和石头。 阿箬察觉不对,收了嬉皮笑脸:“怎么,又想事儿了?”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咱们打了这么多仗,抓了这么多贼,清了这么多雷……可这些,都是别人冲到家门口来的麻烦。” “那又怎样?” “问题是,”他转头看着她,“我们一直被动接招。谁炸了暗渠,我们就去拆雷;谁勾结藩王,我们就反间;谁打着‘复兴’旗号装神弄鬼,我们就顺藤摸瓜。可接下来呢?没人再来惹事了,难道我们就关起门来数银子?” 阿箬愣了愣:“你还想主动找事?” “不是找事。”他摇头,“是去看事。” “看哪儿?” 他抬起手,指向城外那片漆黑的山野:“那儿。” 阿箬顺着看过去,只看到一片黑:“你不会是想去旅游吧?都这时候了,还得打卡名胜古迹?” “我不是去游山玩水。”萧景珩语气平静,“我是想知道,为什么每次乱子起来,背后总有江湖人的影子?黑莲会、武社、玄刀门……他们图什么?钱?权?还是真有人在下一盘我们都看不懂的棋?” 阿箬眨眨眼:“所以你是怀疑,江湖里还有个‘幕后老板’?” “不一定是个老板。”他说,“可能是一股势力,一种规矩,甚至是一种……活法。我们管得了朝堂,管得了律法,但管不了山林里的刀口生活,管不了荒村野店的暗语切口。那些地方,不讲圣旨,只讲拳头和义气。” 阿箬忽然安静了。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纨绔”模样的世子,眼里装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整个天下。 她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杀进去?挨个门派查户口?” “当然不是。”他笑了,“江湖不是敌营,不能靠打仗解决。它更像一条河,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汹涌。你要治水,就得先懂水性。” “所以你是想……下水?” “嗯。”他点头,“等这边彻底安定,我就得走出去。去看看那些没人管的地界,听听老百姓嘴里传的奇闻怪谈,摸清楚哪些规矩比王法还管用。” 阿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啊你,装了这么多年傻狗,结果憋着要干票大的。” “什么叫装傻狗?”他挑眉。 “你明明聪明得要命,偏要整天摇扇子、赌骰子、装醉卖疯,见谁都喊‘哥儿们’,搞得全京城都觉得你是个废物点心。”阿箬摊手,“结果呢?一个个都被你套路得死死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什么纨绔,你是‘卷王之王’。” 萧景珩哈哈一笑:“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就得让人觉得你无害。可要想活得久,就得让对手觉得你可怕。我现在,差不多该换个活法了。”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旧铜钱,边缘磨得发亮,上面还有个小小的划痕。 阿箬一眼认出来了:“这不是我当初骗你买糖的那个铜板吗?你还留着?” “那时候你脏兮兮的,蹲在桥头说‘大哥给个钱,我能给你算命’,结果拿了钱转身就买了桂花糕。”他摩挲着铜钱,“你说我印堂发黑,七日内必有血光之灾。结果呢?是我救了你。” “那叫商业互吹懂不懂?”阿箬嘿嘿笑,“江湖规矩,先唬住再说。” 萧景珩没笑,而是轻轻把铜钱塞进城墙的缝隙里,压得严严实实。 “留个念想。”他说,“记着咱们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人。别等穿上了龙袍,就忘了当初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阿箬看着那道窄缝,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但她马上甩了甩头,挤出个笑容:“所以你现在是要从‘京城第一纨绔’升级成‘江湖百晓生’了?要不要我给你编个外号?‘行走的八卦雷达’怎么样?” “不如叫‘专治各种不服’。”他笑着回了一句,随即敛了笑意,望向远方。 夜风猛烈,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朝堂稳了。”他轻声说,“但天下还没太平。” 阿箬站到他身侧,没再开玩笑。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城外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良久,萧景珩开口:“你说,江湖里有没有一种武功,能让人飞檐走壁还不累?” “有啊,”阿箬答,“叫‘轻功·外卖员速成版’,日行八百里,专送麻辣烫。” “那改天教我。” 他话音落下,右手缓缓抬起,指向远处起伏的山脊线。 风正从那边吹来。 第201章:城楼展望,江湖启程 第201章:城楼展望,江湖启程 风还在吹,萧景珩的手却已经收了回来。 刚才那一下指天画地的架势,像极了说书人讲到“大侠出山”时的经典动作。阿箬差点脱口而出:“好一招‘孤峰断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人要是知道自己被当成评书主角,怕是要当场摇扇子吟诗一首,顺便来句“本世子天下第一帅”。 她搓了搓胳膊,“再站下去真成冰糖葫芦了。你刚才是不是动了真格的?真要走?” “嗯。”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里的桩子,“不走了,就该别人上门请我喝茶了。” “可这边刚消停……你这一走,谁盯着六部那些老狐狸打盹儿?”阿箬皱眉,“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又搞个‘新政反对联盟’,你连回首都来不及。” 萧景珩笑了下,“越是太平,越得有人往外跑。朝廷现在是蒸包子,热气腾腾看着香,其实底下火候谁说了算?我说不准,皇帝也拿捏不住。真正管事的,可能正蹲在哪个山沟里啃窝头呢。” 阿箬眨眨眼:“所以你是想当‘江湖体验官’?深入基层,调研民情?建议加个KPI,每月走访不少于十个门派,打卡发朋友圈还得带定位。” “你就贫吧。”他抬脚往城楼下走,“我要是发朋友圈,第一条就是:‘今日逃离京城,从此不再为折扇镶金边负责。’” 阿箬小跑跟上,“等等!我今早去买酱菜,听见两个外乡人在嘀咕,说什么有个神秘门派满世界找宝贝,动静闹得挺大。” 萧景珩脚步一顿。 “哦?找什么宝贝?莫非是传国玉玺第二枚?还是前任武林盟主留下的房产证?” “哪有那么实在。”阿箬撇嘴,“听说那玩意儿能通阴阳、改命数,谁拿到谁就能号令江湖。不过我看那俩人穿得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八成是从茶馆听来的野史。” 萧景珩反而笑开了,“越是离谱的事儿,越有可能是真的。你想啊,普通人传八卦是为了热闹,可有人专门放风,那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他转过身,不再看城内灯火,而是直勾勾盯着城外那一片黑糊糊的天地,“那就去看看。就说南陵世子厌倦宫廷剧,决定开启个人IP——《我在江湖当纨绔的日子》,全**人出镜,无剧本,纯野生。” “你还给自己起标题了?”阿箬翻白眼,“要不要再注册个‘快看江湖’账号?直播拆穿各路神棍,点赞破百万送护身符一个。” “不用。”他已走到马车旁,顺手拍了拍车辕,“你就是我的流量密码。全京城最懂底层逻辑的民间观察员,没有之一。” 阿箬愣住,“等等,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他拉开帘子坐进去,“当初桥头骗我铜板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可是能一眼看穿三十六路江湖切口的狠角色。你说你是不是早就预判了我的预判?” “那必须的。”阿箬钻进车厢,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把包袱往腿上一搁,“我告诉你,江湖三大真相:第一,所有神功秘籍开头都是‘欲练此功,必先……’;第二,凡是自称‘闭关十年’的,大概率是在山里种菜;第三——” “第三,真正厉害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厉害。”萧景珩接了话,语气忽然沉了些。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外头守城兵合拢城门的声音传来,像是给一段日子画上了**。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天边开始泛白,雾蒙蒙的晨光洒在街角屋檐上,像给整座城盖了层薄被子。 阿箬掀开帘子往后望,那座曾布满暗渠、藏雷、密信与杀机的京城,正一点点退成远处的一团影子。 “你说咱们这一走,会不会有人觉得咱撂挑子跑路了?”她问。 “会。”萧景珩闭着眼,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一块旧扇骨,“而且最好让他们这么想。一个没人防备的对手,才最容易被掀底牌。” “所以你是打算装疯卖傻到底?”阿箬收回视线,盯着他看,“到了江湖还继续演?见人就喊哥儿们,逢赌必输,见美酒就倒?” “当然。”他睁开眼,眸子里闪着光,“你以为我这些年纨绔是白装的?那是演技封神期。现在嘛——”他顿了顿,“该进阶了。” “进阶成什么?” “从‘京城第一废物’升级成‘江湖首席体验官’。”他说完自己都笑了,“到时候你记得帮我写宣传语:‘他曾是权贵圈笑话,如今却是江湖规则改写者。’” “太长。”阿箬摇头,“不如叫‘那个让朝廷头疼的男人’,简洁有力,自带BGM。” “行啊,那你就是‘那个让他头疼的女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马车驶出西直门,踏上通往七州的官道。路边的枯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远处山脊线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巨兽的背脊。 萧景珩靠在车厢壁上,看似放松,实则耳目全开。每一阵风带来的尘土味,每一声鸟鸣的方向变化,都被他默默记下。 这不是游玩。 这是探路。 是踩点。 是把整个江湖当成一张活地图,准备一笔一划重新测绘。 阿箬悄悄从包袱里摸出一张纸,摊开看了看。 “你看什么呢?”萧景珩问。 “江湖门派分布草图。”她压低声音,“我昨晚偷偷整理的,按威胁等级分了三级。一级是那种敢跟朝廷叫板的,比如黑莲会残余;二级是地方豪强型,占地为王但不惹事;三级嘛——就是纯粹凑热闹的,比如‘醉仙剑派’,全员酗酒,掌门喝多了才肯出招。” 萧景珩点头,“不错,分类很科学。” “那当然。”阿箬得意,“我还标了几个疑似宝藏传闻的高发区,都在偏僻小镇附近。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把各大门派都引来当炮灰?” “很有可能。”他眯起眼,“就像钓鱼,先撒饵。鱼来了,不一定是为了吃食,可能是为了咬钩。” “所以咱们去,不只是看热闹?”她试探着问。 “我们去,是要看看——”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是谁在执竿垂钓。” 话音未落,车轮猛地一震。 前头赶车的亲卫低喝一声:“坑!” 马车剧烈颠簸,萧景珩顺势往前一倾,手肘撞上了车厢横木。 就在那一瞬间,他袖中的扇骨轻轻一滑,露出一角刻痕——极细的一道“X”,像是某种标记。 阿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顾着扶稳包袱。 她抬头看向窗外,晨雾弥漫,官道向前延伸,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你说……第一个落脚点选哪儿?”她问。 萧景珩没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看着前方,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些藏在茶馆闲谈里的秘密,埋在酒碗底下的刀光,和某个正在悄然转动的巨大棋局。 片刻后,他开口: “就去那个传得最邪乎的地方。” 第202章:初入江湖,巧遇怪人 第202章:初入江湖,巧遇怪人 车轮还在颠,屁股底下这破马车跟筛糠似的抖。萧景珩刚被坑洼官道甩得撞了下胳膊,还没缓过劲儿,就听见阿箬在耳边嚷:“到了到了!青石口!江湖第一嘴碎情报集散地,专治各种听风就是雨!” 他揉了揉眉心,一脸“本公子累成狗”的表情,抬手扇了两下风尘仆仆的空气:“哎哟喂,可算到了!再坐这破车,我这张脸都快被颠出八块腹肌了!快快快,找家客栈,我要喝最烈的酒,看最美的姑娘,顺便让小二给我捶捶腰——本世子这身金贵骨头,经不起这般折腾!” 话音未落,他已经摇着那把镶金边的破折扇,晃晃悠悠下了车,走路姿势标准纨绔三件套:歪肩、斜胯、扇不离手。路人一看,哟,又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少爷。 阿箬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她趁机一溜烟钻进街边茶棚,抓了个正嗑瓜子的大婶问:“大姐,听说最近有门派满世界找宝贝?通阴阳那种?改命数的那种?特别邪门那种?” 大婶头都不抬:“哪儿不是这么说的?昨儿还有人说在茅坑底下挖出前朝圣旨呢,你要信你就去刨。” 阿箬碰了一鼻子灰,正要走,眼角忽然一瞥——墙角蹲着个怪人。 灰袍子破得像被狗啃过,头上披头散发,身上挂满五颜六色的破布条,手里攥着一根刻满鬼画符的竹杖,嘴里念念有词:“宝物将现,天地倒悬……有缘者得之,无缘者魂断……” 声音低哑,像从地底冒出来的。 阿箬眼睛一亮,心想这比茶馆野史靠谱多了。她没直接上去问,反而往后退几步,原地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惹得旁边几个小孩哇哇叫好。 接着她又学狗叫,“汪汪”两声,还趴地上打了个滚。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连茶棚里的老头都咧嘴了。 那怪人眼皮微微一动,眼角扫了过来。 阿箬抓住机会,蹦跶到他面前,递上半块糖糕:“大叔,您说得可真玄乎,是不是知道啥大秘密呀?” 怪人瞥她一眼,鼻孔朝天:“俗人不懂。” “那我给您唱个《阴阳颠倒歌》解闷儿?”阿箬不恼,反手就来一段即兴rap,“天不天天,地不地地,宝物藏在**里——” 怪人愣了一下,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荒唐,不过……倒也有三分灵气。” 阿箬眨巴眼,顺势凑近:“那您说的宝物,到底是个啥?金的银的玉的?还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 怪人眯起眼,望向远处山脊,低声喃喃:“非金非玉,能启幽冥之门……已有数股势力闻风而动……南陵世子若来,必卷其中。” 阿箬心头一震,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南陵世子? 她猛地回头,正看见萧景珩慢悠悠走过来,扇子摇得跟电风扇似的,脸上挂着“老子天下第一闲”的笑容。 可那双眼睛——黑得发沉,像夜里的深潭,不动声色地盯着怪人。 “疯子胡言乱语你也信?”萧景珩走到阿箬身边,语气轻佻,“刚才我还听见他说月亮是豆腐做的,太阳是个烧饼呢。你要不要也去刨刨看?” 阿箬压低声音:“可他提了你啊!‘南陵世子若来’——这不是冲咱们来的局是什么?” 萧景珩扇尖轻轻点了点唇角,似笑非笑:“那就更不能走了。” 他环视四周,小镇不大,但人来人往,刀客、镖师、游方郎中、卖假药的、耍把式的,形形色色,哪哪儿都透着一股“江湖味儿”。酒旗斜挂,赌摊吆喝,茶棚里几句闲话可能就是一条命案的引子。 “今晚住下。”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看看还有谁也在听这些‘疯话’。” 阿箬点点头,心里明白:这地方水很深,表面热闹,底下全是暗流。那个怪人看似疯癫,可一句话就把他们精准点名,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放饵。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老旧客栈,门口灯笼歪斜,牌匾写着“栖云栈”三个字,墨迹斑驳,像是几十年没换过。 “就这儿吧。”萧景珩抬头看了看,“看着就不贵,适合我们这种‘穷困潦倒’的江湖散修。” 阿箬差点笑出声:“你穿这身金丝绣边的袍子说自己穷?掌柜的不得把你当骗子轰出去?” “这叫扮相!”萧景珩理直气壮,“行走江湖,人设不能崩。我是南陵萧公子,因家道中落,愤而出走,誓要闯荡江湖,重振门楣——懂不懂?” “懂懂懂,”阿箬翻白眼,“下一步是不是还得在墙上题首诗,写‘曾经富贵今何在,唯有清风伴我行’?” “你这句不行,太酸。”萧景珩摇头,“得写‘老子有钱但低调,你们别吵我睡觉’。” 两人正说着,阿箬忽然一顿,回头望去。 墙角那怪人不见了。 地上只剩几根彩色布条,在风里轻轻打转,像被遗落的符纸。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短匕——那布条的颜色,红黄蓝绿黑白,分明是按五行方位排列的。普通人挂破布是为了遮寒,可这人……像是刻意为之。 萧景珩也察觉到了,脚步微顿,目光扫过那几根布条,没说话,只是把扇子收进了袖中。 他知道,有些“疯话”,未必是疯。 有些人,看似神神叨叨,其实比谁都清醒。 而这小镇,恐怕也不是什么临时落脚点,而是某个巨大棋局的第一枚落子。 “走吧。”他轻声道,“先住下。” 阿箬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萧景珩嘴角微扬:“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顿了顿,抬脚跨过门槛,木板发出吱呀一声响。 “他等的,不止是我们。” 客栈内光线昏暗,柜台后坐着个打盹的老掌柜,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眼神浑浊,嘴里嘟囔:“住店?一人五十文,不包晚饭。” 萧景珩立刻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五十?这么贵?能不能便宜点?我可是千里寻亲,盘缠都被贼偷了……” 阿箬配合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爹,咱别哭了,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娘了……” 老掌柜翻了个白眼:“少来这套,隔壁王寡妇昨天也这么说,结果住了三天不给钱,最后拿只鸡抵账,鸡还是瘸的。” 萧景珩苦笑:“那您看我们像不像能赖账的?我这身衣服,洗洗还能卖三两银子呢。” 掌柜终于松口:“行吧行吧,四十文,爱住不住。” 两人交了钱,拿了钥匙,二楼走廊吱嘎作响,墙壁斑驳,墙皮脱落处露出几行旧字,像是多年前某位客人留下的诗,墨迹早已发黑。 阿箬扫了一眼,念出声:“‘江湖路远多奇事,一夜听风十次惊’……啧,还挺押韵。” 萧景珩没接话,站在窗边,望着街角那片空地。 风吹过,一根彩色布条打着旋儿,贴在墙根停下。 他眯了眯眼。 那布条底下,压着一枚铜钱。 铜钱面朝上,刻着一个极细的符号——像是一把倒悬的剑,剑尖指向地底。 第203章:暗中观察,发现端倪 第203章:暗中观察,发现端倪 萧景珩的手指在那枚铜钱上摩了三圈,倒悬的剑纹硌得指尖发痒。他没吹灯,也没上床,就坐在窗边,像尊不动的石像,眼睛盯着后院那口老井——白天看平平无奇,夜里却总觉得井口黑得不正常,仿佛吞过人。 阿箬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蹬到脚底,嘴里还嘟囔着“糖糕再加一两芝麻”。萧景珩瞥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丫头装疯卖傻是一把好手,真睡着了倒是比谁都踏实。 他轻轻推开窗,夜风灌进来,带着柴火和马粪混合的味儿。这种地方,越是破,越藏得住事。他记得现代刑侦课讲过:犯罪现场往往伪装成最普通的生活场景。这栖云栈,就是个活脱脱的江湖情报批发市场。 更夫梆子敲到第三声时,他动了。 脚尖一点窗台,人已翻出,贴着墙根猫腰前进,动作利落得像只夜行狸猫。白天那几根彩色布条早被风吹没了影,但地上隐约有拖痕,像是有人故意扫过又补了点土。他蹲下摸了摸,土是湿的,新翻的。 “行啊,还挺会玩障眼法。”他在心里嘀咕。 绕到后院柴房顶,他翻身上去,趴在瓦片上不动了。这位置正好能俯瞰整个小院,井台、门洞、墙角堆的草垛,全在眼皮底下。他从袖里掏出个小纸包,抖出点灰粉抹在指尖,往鼻下一蹭——江湖防迷香土方子,据说闻了能提神醒脑,还能治打呼噜。真假不知,但他图个心理安慰。 半炷香过去,啥动静没有。 他差点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正琢磨要不要撤,墙外“嗖”地翻进一人,黑袍蒙面,落地轻得像片叶子。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全都落在井边,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萧景珩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 “山谷入口定在鹰嘴崖背阴处,明日午时前,三十人必须到位。”其中一个低声道,嗓音沙哑,“宝物藏在‘断龙石’后,据传是前朝皇陵秘道,能通幽冥。” “幽冥?扯淡吧?”另一人冷笑,“我看就是个藏宝洞。不然哪来那么多人抢?” “你懂个屁。”第三人压着声音,“这回不止咱们,铁冠派、白骨门都动了。还有人放出话,南陵世子要是插手,格杀勿论。” 萧景珩眼皮一跳。 来了。 果然冲他来的。 他不动声色,继续听。 “上面说了,这次行动代号‘启明’,月圆之夜开闸放水。谁要是泄密,当场剁手喂狗。” “那疯老头呢?他是不是知道太多?” “闭嘴!那是‘引路人’,不是你能议论的。他挂五行布条,踩七星步,每一步都在算命局。你敢动他,怕是你家祖坟先炸。” 萧景珩心里一震。 怪人? 那个披满破布、念叨“南陵世子必卷其中”的疯子,居然是他们口中的“引路人”? 这局,比他想的还大。 他悄悄摸出怀里的小本子,借着微光记下几个关键词:“鹰嘴崖”“断龙石”“月圆”“三十人”“启明”。字写得歪歪扭扭,活像个私塾逃学的熊孩子。 底下三人还在嘀咕什么“信号火”“接头暗语”,突然其中一人抬头望天,低喝:“有人!” 萧景珩立刻伏低,连呼吸都掐住了。 那人转了一圈,又低头:“虚惊一场,可能是野猫。” “赶紧散。”领头的说,“明日午时,老地方见。记住,别穿帮,也别贪心。这东西,碰了就得拼命。” 三人迅速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萧景珩等了足足一刻钟,才缓缓起身。他没急着回房,反而摸到井边,蹲下身仔细瞧。井沿上有几道新鲜划痕,像是有人用匕首刻过什么。他伸手一抹,指尖沾了点油泥——不是水渍,是灯油残留。 “好家伙,半夜开会还不点灯,怕被人看见,又怕自己看不见,只能摸黑滴油做记号。”他咧了咧嘴,“这帮人,脑子是真够用。” 他顺手从井边捡了根枯草,塞进袖子里。回头让阿箬拿去化验——哦不对,拿去给江湖老混混辨认,说不定能追到源头。 回到二楼,他轻轻推开门缝,屋里烛火将熄未熄,阿箬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睡相。他蹑手蹑脚走到桌边,把铜钱和小本子收好,又从包袱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罗盘——这不是寻常测方位的那种,而是他让人按现代指南针原理改的,里头磁针涂了夜光粉,黑夜里也能看。 他把罗盘放在桌上,指针微微颤动,指向东南。 “鹰嘴崖……在东南方向。”他低声自语,“看来没跑。” 正要吹灯睡觉,忽然发现罗盘边缘刻着一行小字:“南陵旧物,勿失。” 他愣了一下。 这罗盘是他穿越后从世子府库房翻出来的,一直当玩具带着,没想到居然有来历。现在想想,他爹——那位早逝的南陵王,生前似乎也常往北境跑,还留过一本《山川异志》,里面画了不少神秘山谷和古道。 “该不会……咱家祖上也掺和过这事吧?”他挠了挠头,“不会吧不会吧?总不能我爹也是个穿越的?” 他甩甩头,把荒诞念头赶出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这群人到底图什么。说是找宝物,可语气里透着一股宗教狂热,什么“启幽冥”“改命数”,听着就像邪教集会。再加上前朝遗族最近频频冒头,北境又有异动,这事恐怕不是简单的寻宝,而是有人想借“宝物”之名,搅动江湖,掀起一场大乱。 而他这个南陵世子,恰好成了靶心。 “有意思。”他靠在椅背上,眯起眼,“别人设局钓鱼,结果鱼竿刚甩出来,我就摸到了线头。那咱就不客气了——你们演你们的,我抄你们的作业。”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冷茶,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茶又涩又苦,跟刷锅水一个味,但他喝得津津有味。一来是装穷扮惨的客栈标配饮品,二来嘛——苦惯了的人,反倒不怕阴谋诡计。 第二天有的是戏唱。 他正盘算着怎么让阿箬去套更多情报,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窸窣声。 是那种刻意压低的翻箱声。 他眉毛一挑,轻轻走到墙边,耳朵贴上去。 听不清具体在翻啥,但节奏很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会儿,脚步声靠近门口,接着是门闩拉开的声音。 他闪电般退回窗边,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作势要砸。 门开了。 一道黑影闪出来,左右张望一眼,迅速往楼梯口走。 萧景珩没追,反而笑了。 那人右手袖口露出一角红绳,绳上系着个微型木牌,上面刻着半个符号——正是他铜钱上那把倒悬剑的一半。 “合着是双胞胎信物?”他低声笑,“一人一半,对上了才算自己人。” 他把茶壶放下,吹了声口哨。 这局,越来越好玩了。 他转身看向床上还在打呼的阿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怎么让她“偶然”再遇见那个怪人,顺便带包新烤的糖糕,搞不好能撬出更多猛料。 毕竟,江湖最大的秘密,往往藏在疯子的话里。 而最危险的猎人,从来都是笑着进场的。 他吹熄最后一缕烛火,坐回窗边,手里把玩着那枚铜钱,月光斜切进来,照在剑纹上,寒光一闪。 第204章:再次搭话,情报升级 第204章:再次搭话,情报升级 天刚蒙蒙亮,萧景珩就一巴掌拍在阿箬屁股上。 “起床了,小懒猪,再睡太阳可就晒到沟里去了。” 阿箬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嘴里还嘟囔:“谁是你家猪?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话没说完,看清是萧景珩那张欠揍的脸,她立马改口,“哎哟世子爷您怎么起这么早?昨儿不是说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吗?” “装纨绔得有弹性。”萧景珩一边系腰带一边翻白眼,“昨晚我听见隔壁有人翻我包袱,差点以为你要被人拐去当压寨夫人。” 阿箬一听,立马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墙角翻她的破布包:“谁动我糖糕了?我的糖糕呢!那是我留着下午哄小孩用的!” “糖糕在桌上,没丢。”萧景珩指了指,“倒是你,赶紧收收心。昨夜我摸清几件事——鹰嘴崖、断龙石、月圆之夜,还有个疯老头,可能是个活地图。” 阿箬耳朵“唰”地竖了起来,像只听到了肉味的野猫。 “你是说……那个满嘴胡话、拿布条算命的怪人?” “就是他。”萧景珩点头,“黑袍人管他叫‘引路人’,听着不像临时工。我觉得他嘴里的话,八成是真的疯话里藏着真料。” 阿箬眼睛转了两圈,忽然咧嘴一笑:“那还不简单?我去哄他呗。我又不是没骗过城门口的税官,连他老婆绣花鞋的颜色都说得一清二楚。” “别硬套。”萧景珩提醒,“这人能当‘引路人’,说明脑子未必真疯。你得让他觉得你是‘命中之人’,而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懂了。”阿箬拍拍胸脯,“专业演员上线,保证演得比戏台上的还投入。” 她转身就往外跑,临出门还不忘顺走厨房刚蒸好的一块热糖糕,揣进怀里暖着,嘴里嘀咕:“热食最能打动人心,尤其是流浪汉和疯子。” 街角那片墙根底下,怪人正蹲在地上,拿根炭条画圈圈。一圈套一圈,中间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血月照骨,命门不开**。 阿箬蹑手蹑脚凑过去,笑嘻嘻地蹲下:“大叔,昨儿您说南陵世子会卷进来,我昨晚做梦了——梦见金砖堆成山,上面还刻着‘萧’字!” 怪人眼皮都没抬,继续画他的符。 阿箬也不恼,从怀里掏出糖糕,递过去:“吃口甜的,梦就灵了。” 怪人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甜香在嘴里化开,他眼神松动了一瞬。 “你还梦见啥?”他低声问。 阿箬眨眨眼:“我还梦见一座山,长得像老鹰嘴巴,底下有个石头裂开,出来一群白影子……吓死我了。” 怪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你也看见‘鹰嘴崖’了?” “啊?”阿箬装傻,“那是地名啊?我还以为是形容词呢。” 怪人喃喃道:“八月十五,子时三刻,鹰嘴崖下启门。过了那夜,活人进不得,死人出不来。” 阿箬心里一震,面上却笑得更甜:“哇!这么准!大叔您简直是活神仙!那……能不能再透露一句,为啥非得八月十五啊?不能十六吗?我记性差,怕忘了。” “月圆阳气最弱,阴*门最盛。”怪人声音压低,“那天夜里,天地之气倒流,断龙石会自己移开三寸。只要有人念动‘归墟咒’,幽冥之门就能开一条缝。”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强撑着笑:“那……开门干啥呀?接祖宗回家过年吗?” 怪人突然警觉,猛地站起身,把剩下半块糖糕塞回她手里:“不该问的别问。你既然梦见了,就说明命数已动。躲远点,别靠近那地方。” 说完,裹紧身上破布,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箬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低头瞅了瞅手里的糖糕,叹了口气:“感情我请你吃,你还请我吃剩的。” 但她嘴角马上翘了起来——情报到手了。 回到客栈,她一脚踹开房门,差点撞飞正在踱步的萧景珩。 “有料!”她压低声音,“八月十五,子时三刻,鹰嘴崖下启门。过了那夜,活人进不得,死人出不来。” 萧景珩眉毛一挑:“时间定了?” “定了。”阿箬点头,“他还说月圆那天阳气最弱,阴*门最盛,断龙石会自动移开三寸,只要有人念‘归墟咒’,就能开条缝。” 萧景珩手指敲着窗棂,节奏不紧不慢:“选月圆动手,要么是装神弄鬼唬人,要么是真信这套阴阳调息。但能让一群人信,说明背后有组织、有仪式感。” “你觉得他们真想开什么幽冥之门?”阿箬问。 “屁的幽冥之门。”萧景珩冷笑,“我要是没猜错,所谓‘开门’,其实是召集人马的暗号。月圆夜视线好,适合集结,又容易制造神秘氛围,方便洗脑。至于‘断龙石’,十有八九是个地标,或者是机关入口。” 阿箬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不是要通阴间,是要搞大事!” “聪明。”萧景珩点头,“而且选在八月十五,说明准备周期长,计划严密。现在离中秋还有六天,我们得抢在这之前摸清地形。” “你是说……去鹰嘴崖踩点?” “不然等他们开门迎宾,咱们提着果篮去祝贺?”萧景珩翻了个白眼,“不过不能莽,先摸外围。我怀疑那地方不止一股势力盯着,咱们得扮成落魄商队,顺便打听有没有‘寻宝团’招人。” 阿箬眼睛一亮:“我可以装成算命瞎子的徒弟,专门给人测‘吉凶方位’,保准有人上钩。” “行,角色你自选。”萧景珩拉开包袱,开始收拾行李,“记住,这一趟不是去打架的,是去听风的。谁提‘归墟’‘断龙’‘启明’这些词,你就给我记下来。” 阿箬也赶紧翻箱倒柜,把几件旧衣裳塞进布包,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疯老头给我的糖糕,我留着当证据行不行?” “留着吧。”萧景珩瞥了一眼,“说不定哪天能拿来诈人——‘你看,这糖糕上的牙印,跟那晚密会的人一模一样!’” 阿箬嘿嘿笑:“到时候我还能加一句:‘大师,您牙花子漏风的事,咱就不公开了哈。’” 两人正说着,楼下传来老掌柜的吆喝:“栖云栈送客喽!热水凉了,被子没收咯!” 萧景珩看了眼窗外,阳光已经爬上屋檐,街上行人渐多。 “走。”他把罗盘塞进怀里,“先去集市买匹瘸腿驴,咱们也好演得像点。” 阿箬背上包袱,临出门还不忘往嘴里塞了块糖糕:“你说……要是咱们路上碰上个自称‘天机门少主’的,要不要顺手收编了?” “收。”萧景珩大步跨出房门,“只要是活人,能说话,愿意讲八卦,统统收。”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身影融入市井喧嚣。 回到房间,桌上摊着一张潦草的地图,是阿箬昨夜凭记忆画的江湖门派分布图。萧景珩拿起朱笔,在东南方向重重圈出一处——**鹰嘴崖**。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行小字:**月圆夜,子时三刻,看谁先到门口**。 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转身关窗。 窗外,一阵风扫过屋檐,掀起了角落里一片彩色布条,露出底下压着的半枚铜钱——剑纹倒悬,寒光微闪。 第205章:途中惊变,遭遇跟踪 第205章:途中惊变,遭遇跟踪 驴蹄子刚踩出镇口第三步,阿箬就觉着后脖颈子有点发毛。 不是风吹的,也不是被太阳晒的,是那种——背后有双眼睛死死盯着你裤腰带,恨不得扒拉下来当绳子使的黏糊感。 她没吭声,顺手从包袱里摸出半块冷糖糕,掰了一小撮,往身后小径上轻轻一撒。 “哎哟,这驴怎么越走越瘸?”她突然哎了一声,弯腰假装去扶驴背上的包袱,眼角却飞快往后一扫。 没人。 可就在她直起腰那一瞬,余光瞥见十步开外一棵歪脖子树下,一片枯叶正微微颤动——像是刚被人踩过,又急着装没事。 萧景珩走在前头,手里摇着那把破折扇,扇面都快磨出洞了,还一副风流倜傥样儿。 “别演了。”他头也不回,“你刚才撒糖渣的动作太假,跟街头骗猫的老太太一样。” “我那是战术性投喂!”阿箬压低嗓门,“不信你瞅水洼。” 路边刚好有个雨后留下的小水坑,萧景珩脚步一偏,眼角往里一瞟——水面上映出个模糊人影,缩在树后,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袖口还沾着昨儿茶棚的油渍。 “哟。”他咧嘴一笑,“这不是昨天想抢疯老头算命金句那位吗?江湖混混界的钉子户,挺能沉得住气啊。” “他一直跟着?”阿箬问。 “从咱们跨出客栈门槛就开始了。”萧景珩扇子一合,咔哒轻响,“估计以为碰上两个落魄商贩,好捏的软柿子。” “那咱是当场拆穿,还是等他跟到鹰嘴崖再办他?”阿箬搓了搓手,眼里闪着坏笑。 “不急。”萧景珩慢悠悠往前走,“让他多听两句‘机密’,回头诈起来才够劲。” 两人继续前行,谈笑如常,仿佛真是一对倒霉催的跑单帮小贩。阿箬还故意扯着嗓子唱了段荒腔走板的《十八相送》,唱到“郎啊你在前方走”时,萧景珩接了一句:“妾啊你在后头盯贼眼。” 驴子咴咴叫了两声,像是也听懂了。 走出半里地,山路拐进一片稀疏林子,左右都是矮坡,前头一段窄道卡在两块巨石中间,活像张开的鳄鱼嘴。 阿箬脚下一崴,哎哟一声蹲下:“鞋带断了!世子爷您等等我!” 她借着系鞋带的功夫,回头一瞄——那人果然跟了上来,距离拉近到七八步,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向腰间,鼓鼓囊囊的,八成揣了根短棍。 “来了。”她低声说。 萧景珩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往前挪了半步,正好挡在阿箬身前,右手袖中扇骨微震,机关已备。 那人终于不再藏了,大摇大摆走上前来,一脚踢开地上那截断鞋带,嗓门粗得像破锣:“二位,走这么急干嘛?聊两句呗。” 萧景珩缓缓转身,扇子一展,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吊儿郎当的眼睛:“哟,这不是街口那个天天蹭茶喝的仁兄吗?今天不讨水,改收过路费了?” “少废话。”混混冷笑,抽出一根包铁头的短棍,往石头上一磕,发出闷响,“你们从那疯老头嘴里掏出来的消息,交出来。不然,这山路可不太平。” 阿箬立马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什……什么消息?我们就是问了个路,给了俩铜板算卦钱!” “算卦?”混混眼神一厉,“那老头说了‘八月十五,子时三刻’,你们全记下了吧?还假装做梦套话,当老子瞎?” 萧景珩噗嗤笑出声:“兄弟,你跟踪我们一路,就为了听个梦话?要不你也编一个——我昨儿梦见自己是城隍庙门口那只石狮子,通宵站岗,累得腰肌劳损。” 混混脸色一黑:“别装傻!我知道你们是冲着‘启明’去的!谁派你们来的?天机门?玄冥教?还是……南陵世子府?” 最后五个字一出口,空气像是凝了一下。 阿箬眼皮跳了跳,但马上换上一副惊恐脸:“南陵世子?那不是京城第一纨绔吗?听说天天逛窑子,哪会来这种穷山沟?大哥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萧景珩却收了扇子,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你倒是挺熟啊,连南陵世子都知道。不如说说,你是哪家的狗腿子?主子没给你拴绳,你就到处乱咬?” “你说谁是狗?”混混暴怒,挥棍就砸。 萧景珩侧身一闪,扇底寒光一闪,一道细如发丝的钢针激*射而出,正中混混膝弯。 “啊——!”混混惨叫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短棍嘡啷掉进草丛。 “哎哟我的娘。”阿箬赶紧上前扶住萧景珩胳膊,声音还在抖,“世子爷您可别惹事啊,咱们还得赶路呢!” 其实她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掐住了混混后颈要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告诉你,我们可不是普通人。那老头是‘天机门’安排的饵,专钓你们这种不知死活的小喽啰。你以为你在跟踪我们?其实是我们在引你出来!” 混混疼得冷汗直流,却还不服:“放屁!我要是没查清楚,会一个人跟上来?你们根本不知道‘启明’多厉害……” “哦?”萧景珩蹲下,扇子尖轻轻挑起他下巴,“所以你是独狼行动?没人支援?挺有种啊。” “哼……你们等着。”混混咬牙切齿,“就算今天栽了,后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倒悬剑’之下,没人能活着走到鹰嘴崖。” “倒悬剑?”阿箬故作惊讶,“那不是菜市场卖咸鱼的王屠户家招牌吗?挂反了而已。” 萧景珩却眼神一沉,没接话。 他袖中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从布条下捡来的铜钱——剑纹倒悬,寒光微闪。 和混混说的,对上了。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纨绔笑:“行了,念你孤苦无依,本少爷今天大发慈悲,不把你送去官府挨板子。滚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尾巴翘起来,我就真拿你当狗遛了。” 混混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阿箬一脚轻轻踩住肩膀:“记住啊,要是再敢跟踪,我们就把你卖给马戏团,专门表演‘瘸腿狗熊钻火圈’。” 她收回脚,退到萧景珩身边,眨眨眼:“走了世子爷,再不走天黑前赶不到下个镇子了。” 两人牵着瘸驴继续前行,身影渐渐融入山道弯处。 直到走出百步,萧景珩才低声开口:“他提到‘倒悬剑’,不是巧合。” “你觉得……和你家有关?”阿箬问。 “不清楚。”他握紧扇柄,“但有人知道我们在查,而且想用这种方式吓退我们。” “那还去吗?” “当然去。”萧景珩笑了,“越是不让去的地方,越得去看看是谁在背后点香拜鬼。” 阿箬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耳朵一动:“等等……你还记得刚才他掉棍子的声音吗?” “怎么?” “短棍落地时,里头好像有东西晃了一下。”她回头望了一眼,“像是空心的。” 萧景珩脚步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往回走。 草丛里,那根短棍静静躺着,一头裂开,露出半截卷起来的油纸。 阿箬伸手去捡,指尖刚触到纸角—— 林梢忽地掠过一阵怪风,吹得满地枯叶翻腾,远处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起,叫声刺耳。 萧景珩猛地拽住她手腕,将人往身后一拉。 二十步外,一块岩石后,一道黑影缓缓站起。 第206章:轻松制敌,智斗混混 第206章:轻松制敌,智斗混混 林梢那阵风还没落地,萧景珩的手已经把阿箬往身后拽了半步。岩石那边的黑影不动,他也不动,扇子轻轻一抖,袖底钢针蓄势待发。 可他脸上反倒笑开了:“哟,这石头后头是躲着听墙角的老王八?出来晒晒太阳呗,别跟个腌入味的咸菜似的贴在那儿。” 阿箬立刻会意,肩膀一塌,声音立马软得像刚出锅的糯米团子:“世子爷咱们快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我怕有山精拐小孩儿!” 她嘴上说着怕,眼角却偷偷扫了一眼那块岩石——人还在,没动,也没撤。说明不是高手,至少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扑上来的狠角色。更像是……观望。 萧景珩心下了然,转身不再看那边,反而蹲下来,冲着地上跪着的混混晃了晃折扇:“哎,兄弟,疼不?你这膝盖中招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以后娶媳妇洞房都得拄拐。” 混混咬牙切齿,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你们……休想逃……‘倒悬剑’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又来了又来了。”萧景珩一摆手,“谁家招牌挂反了你也往上撞?前两天我还看见有人举着‘正经布庄’的旗子卖假发片呢,你咋不去拜那个?” 阿箬噗嗤一笑,赶紧捂嘴装镇定,顺势蹲到混混面前,眨巴着眼睛:“大哥,实话告诉你吧,我们雇的那个疯老头,一天三顿肉管饱,专门让他胡说八道。什么‘八月十五’‘子时三刻’,全是顺口溜,编着玩的!你还真信啊?” 混混一愣:“你说什么?” “你不信?”阿箬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条,上面用红漆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门,“喏,这是‘启门符’,昨天已经有七拨人拿着它往断龙崖跳了。听说最惨的是个道士,跳之前还烧了三炷香,结果崖下是片烂泥塘,泡了三天才被人捞上来,现在见谁都喊爹。” 她越说越玄乎,语气还带着点惋惜:“你说你们这些小喽啰,主子让干啥就干啥,连真假都不分。要我说,不如改行算命去,好歹还能骗俩铜板买馒头。” 混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显动摇了。 萧景珩慢悠悠站起来,扇子敲了敲自己肩膀:“这样,念你也是被忽悠的可怜人,给你个活路。前面有个黑店,专收江湖闲杂人的情报,你带我们过去,今天这事就算揭过。不然……”他瞥了眼混混的腿,“下次我射的可就是蛋蛋了。” 混混嘴唇哆嗦了一下,终于点头:“……好,我带你们去。” “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萧景珩拍拍他肩,力道重得差点把他按趴下,“走,前面带路。阿箬,牵驴。” 三人一驴重新上路,混混瘸着腿在前头走,时不时回头瞄一眼,生怕这两人突然翻脸。萧景珩摇着扇子走在后面,嘴里哼着小曲儿,调子荒腔走板,像是街头卖艺的瞎子唱的《十八摸》改编版。 “郎啊你在前方瘸,妾啊我在后头笑。”他唱一句,阿箬就在旁边接:“哥啊你莫要回头望,回头看见心发慌。” 驴子咴了一声,仿佛也在捧场。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山路越走越窄,两边峭壁夹峙,头顶只剩一条细线天光。脚下碎石遍地,往前一看,路竟断了——尽头是一堵岩壁,爬都爬不上去。 混混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不对!这不是去黑店的路!” “哦?”萧景珩停下,扇子一合,咔哒一声脆响,“那你告诉我,哪条才是?” “我……我记错了!”混混慌了,“放我走!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奉命盯着你们!” “奉命?”阿箬冷笑,“那你主子知道你把人带到死胡同里来吗?等他找你算账的时候,记得说是你自己蠢,别赖人家情报不准。” “你——!” 混混还想挣扎,阿箬脚下一勾,顺手一绊,他直接脸朝下摔进碎石堆里,啃了一口泥。 “哎呀不好意思。”阿箬扶额,“鞋带又松了,老毛病了。” 萧景珩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听好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尾巴翘起来,我就把你绑在驴屁股后面当拖把,一路拖回京城扫大街。” “你们……等着……”混混趴在地上,声音发颤,“‘倒悬剑’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早盯上你们了……南陵世子……绝不可能只是个纨绔……” 萧景珩忽然笑了,笑得有点瘆人:“你知道为什么狗总爱追车吗?” 混混一愣。 “因为它不知道车上坐的是谁。”他扇子一扬,轻轻拍了拍对方脸颊,“而现在,你连车轱辘都没摸到。” 说完,转身就走。 阿箬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刀:“对了大哥,下次装狠之前,记得把短棍里的纸条藏严实点。你这一路晃荡,我都听见里面哗啦响了。” 两人牵着驴,身影渐渐融入山道弯处。 直到走出百步,萧景珩才低声问:“刚才那黑影,你觉得是干嘛的?” “八成是混混同伙,负责接应的。”阿箬分析,“不敢动手,说明实力不行;没跑,说明还想捡漏。典型的小门小派外围狗仔队。” “嗯。”萧景珩点头,“不过也提醒我们了,有人在盯着这条线。接下来说话做事,得换个频道。” “明白。”阿箬咧嘴一笑,“要不要我改名叫‘表妹翠花’,你就装我远房表哥,走亲戚去?” “你要是愿意叫我二舅姥爷,我也能配合。”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前行,山路渐宽,两侧灌木稀疏,远处隐约传来溪水声。阳光斜照,树影斑驳,气氛轻松了不少。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翻出那根空心短棍,打开裂口,抽出里面的油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午时三刻,老槐树下见。” 她眉毛一挑:“哟,还有接头暗号?这帮人玩得还挺专业。” 萧景珩接过看了一眼,随手塞进袖中:“留着,回头贴茶馆墙上,标题就写《江湖骗子求偶启示录》。” “万一真是重要线索呢?” “要是真重要,就不会让这种货色送。”他嗤笑,“真正的大鱼,从来不用嘴咬钩,都是张嘴等饵自己游进来。” 阿箬点点头,忽然耳朵一动:“等等。” “怎么?” “你听,驴蹄子声好像变了。” 萧景珩立即止步,侧耳倾听。果然,原本平稳的蹄声中,多了一丝拖沓,像是左前蹄踩到了什么软东西。 他松开缰绳,蹲下检查驴蹄,手指一碰,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驴蹄缝里粘着一小块暗红色膏状物,散发着淡淡腥气。 “血胶?”阿箬皱眉,“谁在路上涂这个?” 萧景珩眼神一沉,迅速环顾四周。地面无痕,树干无字,但就在前方三丈外的一棵老松上,树皮被人削去一块,露出浅白木质,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极简的符号—— 一道横线,下面两撇,像个歪掉的“人”字。 他站起身,扇子悄然滑入攻击位。 “别出声。”他低声道,“我们被标记了。” “什么意思?” “这不是迷路记号,是追踪信号。”他目光扫向前方山路,“有人在引导我们去某个地方,而且……不怀好意。” 第207章:继续赶路,神秘暗示 第207章:继续赶路,神秘暗示 驴蹄子黏糊糊的,走一步带点腥气,萧景珩蹲在地上瞅了半晌,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笑了:“好家伙,这是生怕咱们迷路,还特地点了个导航?” 阿箬站在旁边,手里攥着那根空心短棍,翻来覆去地看:“这血胶抹得也太明目张胆了,真当咱们是傻狍子,牵着鼻子就往坑里走?” “他们要的就是咱们知道。”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手,“知道有人在盯着,反而不敢乱动——这才是最高级的操控。”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山路,松树皮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在日头下格外扎眼,像谁用炭条随手画了个“人”字,又像是某种暗语。 “要不咱绕道?”阿箬试探着问,“这路越走越邪门,保不准前面就是个葫芦谷,进去就出不来。” “绕?”萧景珩摇摇头,扇子一抖,“现在回头,才是真进了套。咱们既然已经被‘请’上了桌,哪有不吃席的道理?” 他语气轻松,话却沉得压人。 两人重新牵起驴,放缓脚步往前走。每过一个标记,萧景珩都会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方位,心里默默记下。阿箬则盯着四周树影,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生怕哪个草窠里突然蹦出个拦路虎。 走了约莫两里地,山势渐陡,林子也密了起来。正午的日头被树冠割得七零八落,地上斑驳一片。忽然,前方小道中央坐着个老乞丐。 衣裳破得像被狗啃过,补丁摞补丁,脚上一双草鞋前后通透,露出灰黑的脚趾。他背对着路,佝偻着身子,怀里抱着个豁口陶碗,也不讨饭,也不抬头,就跟泥塑的一样。 萧景珩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阿箬立马会意,悄悄把手滑进包袱,摸到了那把磨得锃亮的小攮子。 两人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那老头。风穿过林子,吹得树叶哗啦响,可那老头连肩膀都没抖一下。 “要不……绕过去?”阿箬低声道。 “别动。”萧景珩轻抬扇子,挡住半边脸,声音压得极低,“他在等我们。” 话音刚落,那老乞丐忽然缓缓转过头来。 满脸褶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可那双眼睛——清亮得很,一点都不像饿出来的。 他目光直勾勾落在萧景珩脸上,嘴唇动了动,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 “隐秘山谷,危险重重,宝物虽好,性命要紧。” 说完,也不管两人反应,慢吞吞站起来,拄着根枯枝做的拐杖,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动作迟缓,可几步之后,人就不见了,连个影儿都没留下。 林子里静了几息。 阿箬咽了口唾沫:“这老头……该不会是山精变的吧?刚才那话,咋听着跟说书先生念定场诗似的?” 萧景珩没答,盯着那片灌木看了许久,才缓缓合上扇子:“不是山精,是提醒。” “谁提醒?怎么提醒?凭啥提醒?”阿箬一口气抛出仨问题,“他又不认识咱们,总不能是南陵世子粉丝,专程跑这儿来追星?” “粉丝不至于。”萧景珩冷笑,“但知道我身份的人,肯定不少。” 他想起袖子里那枚刻着倒悬剑的铜钱,还有昨夜柴房顶上偷听来的“启明”行动。这些事,原本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接触到。 可现在,一个路边乞丐都能张口就来警告他别送命? 说明有人在下一盘大棋,而他们,已经踩进了棋盘中央。 “你说他是不是那边的人?”阿箬压低声音,“故意吓唬咱们,让咱们知难而退?” “如果是敌人,没必要提醒。”萧景珩眯眼,“敌人最喜欢看人一头撞死。可他是来示警的——要么是善意,要么……是另一种陷阱。” “高智商PUA?”阿箬脱口而出。 萧景珩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你这词儿用得,比户部尚书写奏折还精准。” “那咱们还去不去?”阿箬收起玩笑脸,认真看着他,“万一真是杀局呢?咱俩又不是铁打的,真碰上机关埋伏、万箭齐发,也只能躺平认栽。”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吃。” “啊?这时候你还惦记干粮?” “不吃东西哪有力气逃命?”他咬了一口,嚼得嘎吱响,“来都来了,总不能被人一句话吓回去。传出去,京城第一纨绔连个乞丐都不敢见,我还混不混了?”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就这点出息?在乎名声?” “我不是在乎名声。”他舔了舔手指上的饼渣,“我是怕你以后改口叫我‘怂包世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可笑意没撑过三秒。 萧景珩把剩下半块饼塞回怀里,正色道:“但从现在起,规矩得改。” “说。” “水源不碰,野果不吃,天黑前必须扎营,夜里轮流守夜。”他顿了顿,“遇人即避,不管对方是哭是笑是喊爹,一律当空气。” 阿箬点点头,把小攮子重新裹好塞进包袱:“明白了,开启地狱模式。” “不止。”萧景珩环顾四周,“他们想让我们走这条路,我们就走。但他们以为我们会懵着头冲,我们就偏要走得慢,走得稳,走得让他们坐不住。” “钓鱼执法变反向遛鱼?”阿箬挑眉。 “聪明。”他咧嘴一笑,“就该这么玩。” 两人重新上路,步伐更缓,警惕性提到最高。每走一段,萧景珩都会停下来观察地形,看看有没有伏兵藏身的死角;阿箬则留意地面痕迹,生怕哪个不起眼的石块底下藏着机关引线。 太阳渐渐西斜,山雾开始升腾。 远处山坳里,隐约露出几间破屋的轮廓,墙塌梁断,像是废弃多年的村落。 “前面那村子……看着也不像有人住。”阿箬眯眼看去。 “没人住的地方,才最容易藏东西。”萧景珩喃喃道。 就在这时,驴子忽然停下,耳朵一竖,咴了一声。 两人立即止步。 前方一棵老槐树下,挂着一条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轻轻晃荡。 和他们在茶棚外捡到的那一模一样。 萧景珩走上前,伸手取下布条,展开一看——背面用炭笔写着三个小字: “别信他。” 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急迫。 他盯着那三个字,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阿箬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又是哪路神仙在发弹幕?刚才老乞丐让你别去山谷,现在又有人说别信‘他’……问题是,这个‘他’是谁?” 萧景珩没说话,把布条叠好塞进袖中。 他知道,这场游戏,已经开始升级了。 有人在引导他们。 有人在警告他们。 而真正可怕的是—— 他们根本分不清,谁是猎人,谁是饵。 暮色四合,山风渐冷。 两人牵着驴,继续前行。谁也没再开口,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废村轮廓越来越近,屋顶残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忽然,阿箬脚步一顿,指着路边一块石头。 石头表面光滑,像是被人常年坐过。上面刻着一道浅痕,形似一把倒悬的剑。 和铜钱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萧景珩蹲下身,指尖抚过那道刻痕。 冰冷,深刻,像是多年前就已存在。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远方山谷的方向。 雾气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静静等着他们走进去。 他握紧了扇柄,低声说: “看来,咱们不只是被邀请的客人。” 第208章:混混再现,计划有变 第208章:混混再现,计划有变 驴蹄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一声轻响。萧景珩脚步一滞,右手不动声色地往后一拦,阿箬立马收住脚,连呼吸都压低了半拍。 刚才那块刻着倒悬剑的石头还热乎呢,雾气还没散透,怎么就有人赶上了? 他眯眼扫了眼四周——断墙塌屋、枯藤缠树,这破村子像是被山神随手扔在这儿忘了收。可就在这一片死寂里,脚下枯叶突然传来一阵窸窣,不是风刮的,是人踩的。 “后头。”阿箬嘴唇几乎没动,声音比蚊子哼还轻。 萧景珩没答,只把折扇往袖中一滑,指尖扣住了扇骨里的钢针。两人缓缓后退,背靠上一块半塌的土墙,形成掎角之势。 下一秒,一个脑袋从断墙后探出来,脸上贴着块发黑的膏药,活像刚从棺材铺偷了副寿衣回来。 “哎哟!真是你们!”混混一嗓子炸开,嗓门大得能把山雀吓飞,“老子在死胡同里转了半个时辰,鞋底都磨穿了!好哇,你们竟敢耍我!” 话音未落,七八条壮汉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有的蹲在烂屋檐上,有的直接堵住了来路。手里拎的家伙五花八门:锈刀、木棍、铁链子,还有个光头佬扛着根带刺的枣木棒,一看就是专业干架的。 阿箬嘴角一抽:“这阵容……搁以前叫‘街头霸王’,现在顶多算‘野区小怪团’。” 萧景珩冷笑:“你管他们叫什么?他们也得先活得过三招再说。” 混混跳上一块石头,叉腰指着二人:“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装穷商队?骗鬼呢!昨儿还在茶棚打听鹰嘴崖的事,今儿就往这废村钻?图谋不轨,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阿箬翻白眼,“你当自己是刑部尚书啊?还判起罪来了?” “少废话!”混混一挥手,“给我拿下!活捉赏十两,死的五两!南陵世子?在这荒山野岭,骨头埋了都没人知道姓啥!” 七八条汉子立刻围拢上来,呈半月形包抄,棍棒晃得人眼花。 萧景珩轻轻一抖袖子,钢针滑入指缝,嘴上却笑嘻嘻:“兄弟们,听句劝——赶紧散伙回家种地,还能多活几年。” “呸!装什么大尾巴狼!”混混抡起棍子就要冲。 就在这时,阿箬忽然往前一步,大声道:“等等!” 所有人一愣。 她抬手一指混混:“你脸上那膏药,是不是快掉了?” 混混一懵:“啊?” “我说你脸上那块黑乎乎的,看着像馊了的芝麻酱,再不换药,耳朵都要烂成筛子了。” 混混下意识摸脸,旁边光头佬憋不住笑出声:“头儿,你那药确实臭烘烘的……” “闭嘴!”混混恼羞成怒,正要发作,阿箬又开口了: “而且你左脚鞋跟歪了,走路内八字,不出三天必扭筋。右边裤腿沾着牛粪,说明早上路过牲口棚没绕道,运势差到极点。依我看,今天动手,血光之灾少不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眼神还带着悲悯,仿佛在给病人临终关怀。 全场安静了两秒。 光头佬弱弱举手:“头儿……要不咱改天再打?这丫头说得我有点慌……” “慌个屁!”混混气得跳脚,“她是诈咱们!别听她的歪理邪说!给我上!” 众人刚要扑上来,萧景珩忽然扇子一扬,冷声道:“谁动,谁残。” 他眼神一沉,气势骤变,哪还有半分纨绔样?那股子杀伐决断的劲儿,像刀锋划过空气,逼得前排几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阿箬趁机悄悄摸向包袱,指尖已经碰到了小攮子的柄。 眼看火拼一触即发,混混咬牙切齿举起棍子:“今儿不是你死,就是——”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地撕破山雾,由远及近,踏得地面都在震。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扭头看向山道尽头。 浓雾深处,一道模糊的轮廓正快速逼近。马蹄翻飞,溅起泥水,尘雾腾起,隐约能看到骑者披着斗篷,身形挺拔,速度极快。 混混脸色变了:“谁?这时候走这条野路?” “别管是谁!”有人喊,“先把这俩解决了再说!” “放屁!”另一个手下哆嗦着,“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快马?八成是官府的人!咱们惹不起!” “怕什么!”混混还想硬撑,“咱们人多——” 话没说完,那匹马已冲出雾区,距离不足五十步。马背上的人影一勒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碎石泥浆。 混混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石头上滚下来。 萧景珩眯眼盯着来人,手指仍扣着钢针,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阿箬也屏住呼吸,小攮子已滑入掌心。 马背上的身影稳稳落地,斗篷随风一荡,露出半截玄色靴尖。 混混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这……这不是咱们能惹的主……” “现在跑还来得及。”萧景珩慢悠悠开口,扇子轻摇,“再晚一步,你们连跪的资格都没有。” 混混额头冒汗,回头看看手下,一个个脸色发白,握棍的手都在抖。 “撤……撤不撤?”光头佬小声问。 “撤个鬼!”混混咬牙,“咱们这么多人,怕他一个——” “啪!” 一声脆响,混混脸上突然多了道血痕。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萧景珩扇子半开,嘴角微扬:“我数三声。三,二——” “跑!!”混混惨叫一声,转身就蹽,连滚带爬往林子里钻。 剩下那群人更不含糊,棍子不要了,帽子掉了也不捡,撒丫子狂奔,转眼就没了影。 萧景珩收起扇子,吹了吹指尖:“一群纸老虎,吓唬小孩都不够格。” 阿箬收起攮子,拍拍手:“你那一针准头不错啊,正好擦破他脸皮。” “留点记号,省得下次不长记性。”萧景珩冷笑。 话音刚落,那边马背上的身影忽然动了。 斗篷一掀,那人抬脚下马,动作利落,步伐沉稳,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萧景珩眼神一凛,钢针重新蓄势。 阿箬也悄然侧身,挡在驴子前头,手伸进包袱,准备掏烟粉。 来人越走越近,面容仍藏在兜帽阴影下,看不清五官。 但他每走一步,地面的碎石仿佛都被踩得微微震动。 十步。 五步。 三步。 他终于停下,站在两人面前,斗篷边缘轻轻摆动。 萧景珩盯着他,声音冷如寒铁:“阁下深夜策马,拦路现身,总该有个说法。” 第209章:马蹄声近,援兵疑云 第209章:马蹄声近,援兵疑云 萧景珩的扇子还停在半空,指尖钢针寒光未散。阿箬的手指卡在包袱口,烟粉包捏得死紧。那匹马刚停下,泥点还在鞋面上颤,谁都没动。 来的这人,斗篷兜帽压得极低,脸藏得严实,可那股子劲儿——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敲鼓,震得人脚底发麻。混混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连根棍子都没捡,显然认得这身气势不是好惹的。 “阁下深夜策马,拦路现身,总该有个说法。”萧景珩声音不高,却像刀片刮过石板,冷得扎耳朵。 那人没答,往前又走三步,靴尖几乎贴上碎石堆。风一荡,斗篷掀开一角,露出半截玄色战靴,皮面油亮,钉头整齐,靴筒上一道暗红绳结——南陵军亲卫死士才配用的标记。 萧景珩瞳孔一缩,手上的钢针微微偏了半寸。 阿箬悄悄吸了口气,嘴上不动声色:“哟,这位大哥,您这是赶着去参加‘武林大会’还是‘铁人三项’?山路飙马还能不翻车,属实是老司机了。” 那人依旧不语,抬手掀开兜帽。 一张脸露出来——三十出头,颧骨高,眉锋利,左耳后有道寸长疤,眼神沉得像井水。他单膝往地上一跪,抱拳低声道:“世子,属下奉密令接应,已候三日。” 南陵腔,纯正得像是从金陵城门口录下来的。 萧景珩没立刻让他起来,反而慢悠悠收了扇子,插回腰间,这才伸手虚扶:“辛苦了。其他人呢?可在附近?” “三十骑伏于十里外松林,听候调遣。”声音低沉,一字一顿,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哦?”萧景珩眉毛一挑,“三十骑?那你一个人先冲过来,不怕我们是敌方诱饵,把你引出来一锅端?” “属下赌得起。”那人抬头,直视萧景珩,“因为世子从不做无把握的事。” 阿箬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这台词写得跟偶像剧似的,就差来句“我信你”。 她不动声色挪到驴子后头,手指仍扣着烟粉包,低声嘀咕:“世子,这哥们来得太巧了吧?刚才那马速,快得不像正常斥候,倒像是提前蹲点守尸的。” 萧景珩没回应,只轻轻拍了拍那人肩膀:“起来吧。既然你说是南陵来的,那我问你——去年冬,我在青州城外设宴犒军,当晚喝的是什么酒?” 那人站起身,毫不迟疑:“梨花白,三坛,世子亲自开的封。席间还摔了一只青瓷碗,嫌它太轻,不像南陵老家的厚胎。” 萧景珩眼神微动。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那只碗是他娘留下的遗物,他摔完心疼了半个月,事后还偷偷让人去窑口订了同款。 “行。”他点点头,“算你过关。” 话音刚落,远处山道上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枯枝被踩断。 两人同时转头。 那人脸色不变,只淡淡道:“属下临行前留了记号,若无异常,半个时辰内会有第二人来报。” “记号?”阿箬眨眨眼,“不会是那种‘到此一游’刻树皮吧?那咱这儿石头多,方便得很。” “是火漆印。”那人说,“刻在松树背阴面,遇潮显形。” 萧景珩眯眼看了看天色——云层压得低,山雾未散,正是潮湿时候。 他没再追问,反而踱步到路边石堆旁,弯腰整理驴缰。动作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如钩,扫过那匹马的蹄印。 马蹄深浅不一,前左蹄略浅,像是受过伤;更关键的是,蹄印走向……是从北边来的。 南陵在东南。 他心头一沉。 阿箬也注意到了,悄悄靠近,压低声音:“世子,这马蹄印……方向不对啊。南陵来的兵,不该从北边冒出来吧?除非他们绕了半个大胤。” “或者,”萧景珩直起身,掸了掸袖子,“根本不是从南陵来的。” “那他是谁?”阿箬瞪眼。 “不知道。”萧景珩冷笑,“但敢穿南陵军靴、学南陵腔、背南陵旧事——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冲咱们来的高手。” 那人站在原地,仿佛没听见对话,神情肃穆,像个尽职的木头桩子。 萧景珩走回去,拍了拍他肩:“行了,既然你是‘自己人’,那就归队。等后续人马到了,咱们再一起上路。” “是。”那人抱拳,退后半步,垂首而立。 阿箬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嘻嘻凑上前:“哎,大哥,您贵姓啊?总不能一直叫‘喂’吧?” “代号‘影七’。”那人答得干脆。 “影七?”阿箬一愣,“你们南陵军现在流行编号制?下一步是不是还得扫码签到?” “规矩如此。”影七面不改色。 萧景珩在旁边听着,心里警铃狂响。南陵亲卫确实有代号,但都是三个字,比如“鹰三”“虎六”,从没有“影七”这种叫法。 而且——他瞥了眼对方靴筒上的红绳结。那是三年前南陵大比胜出者的标志。可那年第一名早就战死了,尸体还是他亲手收的殓。 这人,不对劲。 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反而笑道:“行,影七,你先歇会儿。咱们也不急,等你的人来了再说。” 说完,他拉着阿箬走到驴子另一边,低声吩咐:“你去把备用烟粉分成三包,一包藏袖里,一包塞鞋底,最后一包……抹在驴耳朵后面。” “干嘛?”阿箬小声问。 “防万一。”萧景珩眼神冷下来,“要是他真敢动手,咱俩至少能迷翻半个江湖。” 阿箬点头,转身去掏包袱。 萧景珩回头看了眼影七,见他正低头检查马鞍,动作利落,毫无破绽。可越是完美,越让人起疑。 他缓缓摸向袖中扇骨——那里藏着一根特制钢针,淬了麻药,只要擦破点皮,就能让人当场腿软。 就在这时,影七忽然抬头:“世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您为何要去鹰嘴崖?” 空气瞬间凝固。 阿箬手一抖,烟粉包差点掉地。 萧景珩却笑了:“怎么,你也听说了?那地方现在可是网红打卡地,传得神乎其神。” “属下只是担心。”影七语气平静,“八月十五将至,传言幽冥门开,邪祟出没。世子身份尊贵,不宜涉险。” 萧景珩眯眼打量他:“你倒是关心我。可你一个斥候,哪来的闲心管这些江湖怪谈?” “职责所在。”影七低头,“保世子周全,乃死士本分。” “说得挺好。”萧景珩慢慢逼近一步,“可你忘了——我还没下令去鹰嘴崖。你怎知我要去?” 影七沉默。 风穿过废村,吹得破布条哗啦作响。 萧景珩的手已经滑到扇柄,钢针蓄势待发。 阿箬也悄悄移步,右手摸向驴耳后的烟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山道上,又传来一声短促哨响——三长一短,是南陵军联络暗号。 影七神色微松:“属下同伴到了。” 萧景珩没动,只冷冷看着他:“是真是假,等见了人再说。” 他转身走向驴子,语气轻松:“阿箬,拿两个肉夹馍出来,咱请‘自己人’吃个便饭。” 阿箬咧嘴一笑:“好嘞!刚出炉的,加辣加香菜,保证让您吃了……睡得踏实。” 她从包袱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笑嘻嘻递过去。 影七接过,没拆开,只低声道:“多谢。” 萧景珩盯着他手里的油纸包,忽然道:“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影七抬眼,看了他一眼,慢慢拆开纸包。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萧景珩眼神一厉,右手疾出—— 扇子轻晃,钢针无声射出,直取对方咽喉。 第210章:整合力量,再探情报 第210章:整合力量,再探情报 钢针破空,直取咽喉——影七头一偏,针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线。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那不是能要命的暗器,而是刮胡子的剃刀。 萧景珩收回扇子,慢悠悠拍了拍袖口:“哎哟,手滑了,不好意思啊。” 阿箬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你那一手“穿云指”射蚊子都能钉墙上,还能手滑? 可她没吭声,只把烟粉包往鞋底又塞了塞,眼睛盯着远处山道。刚才那声哨响之后,再无动静,连风都停了,像是整座山都在憋气等结果。 三长一短的哨音再次响起,这次近了些。 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中冲出一队人马,领头那人盔甲半旧,肩上披风裂了一角,左腿微跛,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一看就是常年提防背后捅刀的主儿。 “鹰三?”萧景珩眯眼。 来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属下参见世子。三十骑到齐,未损一人。” 萧景珩没急着让他起来,反而绕着他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他右眉那道疤上——三年前青州伏击战,敌军火矢烧塌营帐,这小子硬是扛着断梁把昏迷的他拖出来,自己却被滚木砸中肩膀,从此走路带点晃。 “起来吧。”萧景珩伸手扶他,“伤还疼吗?” “天阴下雨时像有蚂蚁啃骨头。”鹰三咧嘴一笑,“但砍人不耽误。” 这话一出,阿箬差点笑出声。南陵军这群狠人,个个嘴比刀快,疼都不带说疼的,顶多说“有点痒”。 萧景珩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影七:“这位‘影七’兄弟,说是奉我密令前来接应,你认得吗?” 鹰三抬眼扫去,眉头一皱:“南陵死士代号皆为三字,鹰三、虎六、豹九……从无‘影七’这种叫法。而且——”他指向对方靴筒上的红绳结,“这是大比胜者的标记,可当年第一是陈烈,早死在北境雪原了,尸体还是世子您亲手收殓的。” 影七依旧面无表情,像块冻僵的石头。 “哟呵,演技不错。”阿箬走上前,笑嘻嘻地伸手,“大哥,借你腰带上的火漆印模瞅瞅呗?听说你们这些细作最爱随身带模具,方便伪造命令。” 影七不动。 鹰三冷哼一声,直接上前搜身,在他内袋摸出一枚铜质印模,上面刻着松枝与鹰首——正是南陵军联络火漆印的图案,但边缘有细微锉痕,明显是新做的。 “假的。”鹰三甩手扔在地上,“真印模用的是陨铁,沉得能砸核桃,这玩意儿轻飘飘的,怕是菜市场五文钱一个。” 影七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们……不会赢的。” “哎哟,这时候才开始放狠话?”阿箬蹲下来,戳他脸,“前面装高冷装那么久,我以为你是AI生成的完美特工呢。” 萧景珩摆摆手:“别废话了,绑结实点,关后车里,蒙眼堵嘴,别让他跟人对暗号。” 亲卫押走影七,鹰三低声问:“世子,接下来怎么安排?” “先扎营。”萧景珩环视一圈废村,“这片地荒得刚好,前后通透,不怕被人包饺子。另外——”他看向阿箬,“咱们得换个打法了。”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说……情报战?” “武斗咱不怕,可现在敌人藏在暗处,咱们瞎子摸象不行。”萧景珩拍拍地图,“鹰嘴崖那边八月十五要搞事,咱们总不能等到那天晚上才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啥。” “所以得找人问路?”阿箬嘿嘿一笑,“我知道有个活地图,江湖百事通赵三耳,专做消息买卖,只要你给够钱,连你家祖坟朝哪边都查得出来。” “这人靠谱?”鹰三皱眉。 “不靠谱。”阿箬耸肩,“但他贪财、好色、怕死,三样加一块,反而最好拿捏。上次我用一坛花雕酒加一段胸口碎大石,就套出了燕王府私铸兵器的窑口位置。” 萧景珩挑眉:“你还练过胸口碎大石?” “临时学的。”阿箬拍拍胸脯,“驴蹄子垫砖头底下,敲完自己都佩服自己。” 鹰三忍不住笑了:“这招比我打仗还狠。” “那就这么定了。”萧景珩一拍板,“今晚休整,明日你去会会这位赵三耳。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黄金五十两起价,外加一场才艺表演。”阿箬掰手指,“最好是热闹点的,舞剑太普通,我打算来段‘双鞭耍花灯’,再唱个小曲儿助兴。” “你会耍双鞭?”萧景珩怀疑地看着她。 “不会。”阿箬眨眨眼,“但我可以现编动作,主打一个气氛到位。再说了,江湖人就吃这套——越离谱越像高人。” 鹰三点头:“确实,我见过一个算命的,头顶西瓜念咒语,说是能通灵,结果全城富商抢着给他送钱。” “行。”萧景珩笑出声,“那你随便折腾,只要能把消息掏出来,回来给你加薪。” “说话算话?”阿箬立刻凑上来。 “南陵世子金口玉言,还能赖账?”萧景珩扇子一摇,“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我的首席情报官兼文艺团团长。” 阿箬得意洋洋:“那我得定制个官服,绣上‘天下第一嘴强王者’。” 众人哄笑间,营地已初步搭好。三十精骑分工明确,有人巡哨,有人埋锅造饭,还有人检查马匹装备。鹰三亲自带队在四周布下绊索与响铃,确保不会再有“影七”类人物混进来。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 萧景珩坐在临时搭的木墩上,摊开地图,鹰三站在一旁低声汇报:“北线无异常,西口发现两具野狗尸体,疑似中毒,已取样带回。另外,沿途所有茶棚酒肆,均未见可疑人员聚集。” “看来对方还没察觉我们识破了影七。”萧景珩点头,“继续保持低调,别打草惊蛇。” “世子。”鹰三迟疑了一下,“属下有个疑问——既然知道有人冒充南陵军,为何不顺藤摸瓜,直接追查幕后之人?” “急不得。”萧景珩摇头,“现在动手,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警觉了。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计划仍在推进,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高啊。”阿箬从旁边探头,“这叫钓鱼执法,现代术语叫‘放长线钓大鱼’。” “你也懂?”萧景珩笑。 “我天天听你说这些词,耳朵都快怀孕了。”阿箬翻个白眼,“什么KPI、ROI、信息差套利……听得我都想考公务员了。” 鹰三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俩说话能不能接地气点?” “意思就是——”阿箬竖起食指,“咱们假装还不知道真相,继续往坑里走,等他们以为成功了,突然掀桌:‘兄弟,节目效果不错,该收网了。’” 鹰三恍然大悟:“哦!这就跟我埋伏打仗一样,先让敌军深入,再断其退路,关门打狗。” “对喽!”阿箬拍手,“你看,其实你不笨嘛。” 萧景珩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嘴角微扬。有这些人跟着,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一闯。 第二天清晨,阿箬换了一身鲜艳衣裳,头上插朵红花,手里拎着一对短鞭,对着驴子练习甩法,嘴里还哼着小调:“郎在高山打鼓来哟,妹在平地耍花灯嘞——” 萧景珩远远看着,无奈摇头:“这调子怎么听着像赶集卖猪崽的?” “氛围感懂不懂?”阿箬回头瞪他,“江湖人就爱听这种土味情歌,越俗越信。” 鹰三牵马过来:“世子,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赵三耳昨晚出现在十里外的黑市,据说正在替人查一件‘幽冥门’的买卖。” “果然盯上了。”萧景珩冷笑,“看来咱们不是唯一收到风声的。” “那还等啥?”阿箬抖了抖鞭子,“我去给他来个‘红颜一怒为情报’!” 她翻身上驴,驴子受惊尥蹶子,差点把她掀下来。 “这畜生!”阿箬稳住身子,挥鞭怒指,“再敢尥蹶子,今晚就炖驴汤!” 驴子打了个响鼻,老实了。 萧景珩笑着挥手:“去吧,记得留点力气回来分赃。” 阿箬扬鞭催驴,一路颠簸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营地恢复安静。 萧景珩站在帐前,手中地图未收,目光落在鹰嘴崖方向。 鹰三走来,低声道:“要不要派几个人暗中护她?” “不用。”萧景珩摇头,“阿箬比谁都精,真有危险,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现在最该做的——” 他顿了顿,眼神渐冷: “是等鱼上钩。” 第211章:途中闲聊,情感升温 第211章:途中闲聊,情感升温 马车轱辘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阿箬坐在车厢里,脚边还放着那对短鞭,头上红花歪了一边,她也不去扶。 萧景珩靠在另一边,手里捏着折扇,眼神有点飘。刚才鹰三带人清点装备时,他还在盯着地图看,现在倒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懒下来。 “你别装睡啊。”阿箬戳他腿,“我知道你没困。” “我没装。”萧景珩睁眼,“我在想事儿。” “想啥?是不是担心赵三耳不靠谱?”阿箬咧嘴一笑,“放心吧,江湖人再滑头,也扛不住我这套组合拳——美色加忽悠,双管齐下。” 萧景珩差点呛住:“你还美色?驴都知道躲你。” “嘿!”阿箬翻白眼,“我好歹也是能靠脸吃饭的!那天在茶棚,卖饼的大婶都说我长得喜庆,招财。” “她那是怕你不给钱,随口夸的。” “你才不给钱呢!”阿箬伸手去抢他扇子,“再说我什么时候白嫖过?上次打探消息,我不是给了半块馒头吗?” “人家收的是银子,你塞个发霉的馒头,还好意思叫给钱?” 阿箬一愣,随即拍大腿笑起来:“哎哟我忘了!那馒头还是从你包袱里顺的,自己都舍不得吃,转头就送人了。” 萧景珩无奈摇头:“你还好意思提?那天要不是我看你演得投入,差点以为你是真饿晕了倒在门口。” “那可不是演的!”阿箬收住笑,“有一回我真饿晕过。寒冬腊月,我在一家富户门前躺下,缩成一团,脸色发青,呼吸微弱——专业术语叫‘冻僵待救’。” “然后呢?” “然后门开了,管家出来一看,吓得赶紧把我抬进去。热汤热水往上端,三大碗粥下肚,我眼泪哗哗的,感动得不行。” 萧景珩笑出声:“你还能哭?” “那当然!”阿箬抹了把眼角,“我还说‘谢谢老爷太太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报答再生之德’。结果他们一听,更不敢留了,塞了点铜板让我赶紧走。” “那你顺鞋的事儿,是不是也这时候干的?” “聪明!”阿箬竖起大拇指,“我看中一双新棉鞋,软乎得很。趁他们不注意,左脚穿走一只,右脚嘛……实在没得挑,只好套了个草编的驴蹄套。” “然后你就穿着一深一浅两只鞋,在雪地里走路?” “那场面,绝了!”阿箬比划着,“一步一个坑,一步一个印,左边深深,右边浅浅,像画符一样。后面追的人愣是没敢跟上来,以为碰上了鬼脚印。” 萧景珩笑得直拍膝盖:“你还真是人才。” “那可不?”阿箬得意地扬下巴,“我从小就知道,哭要有眼泪,笑要有酒窝,装可怜得有演技,不然怎么活下来?” 笑声渐渐停了。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问:“你说……要是哪天我不装纨绔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像我了?” 阿箬歪头看他:“你本来就不像纨绔。你装得太假了,走路摇扇子像抽风,喝酒喝一半倒进花盆,谁信你是真浪荡?” “可我一直这么活着。”萧景珩低声说,“装疯卖傻,逢场作戏。有时候我都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 阿箬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本地人。”他忽然开口,“我来自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世子,没有朝堂,也没有刀光剑影。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上班打卡,下班吃饭,日子平平淡淡。” 阿箬眨眨眼:“你是说……你穿越了?” “嗯。”萧景珩点头,“一睁眼就成了南陵世子。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也没人能帮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每天笑着装混蛋,其实心里慌得很。” “那你怕什么?”阿箬轻声问。 “最怕半夜醒来,突然忘了自己是谁。”他说,“一边是现代的记忆,一边是现在的身份。我夹在中间,像个冒牌货。” 风吹进车厢,吹乱了阿箬的头发。她没去理,只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说,“有我在。” 萧景珩抬头看她。 “我不管你从哪儿来,也不懂什么叫穿越。”阿箬咧嘴一笑,“但我看得出来,你累。你总是一个人扛事,一句话不说就做决定。可你不用这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一个人扛?” “因为你每次做大事前,都会摸扇骨。”阿箬指着他手里的折扇,“上回查贪官,你摸了三次;昨儿识破影七,你一直在抠那道刻痕。你不说,但你的手在抖。” 萧景珩怔住。 “我不是什么贵人,也不会吟诗作对。”阿箬握紧他的手,“但我听得懂你的话,哪怕你不说出来。我也看得见你的心,哪怕你藏得再深。” 车外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两个小酒窝特别明显。 萧景珩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敢说我装得假的人。” “那当然。”阿箬扬眉,“别人怕你,敬你,绕着你走。我可不怕,我就爱拆你台。” “所以你敢拿我开玩笑,敢骂我混蛋,敢当着众人说我抠门。” “那是因为我知道——”阿箬凑近一点,“你不会真生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外面山色流动,树影掠过车厢。马蹄踏在石子路上,节奏平稳。 “其实吧。”阿箬靠回壁上,望着窗外,“我觉得和你一起冒险特别开心。” “为什么?” “因为以前我一个人跑,总得算计每一步,生怕被人骗,也怕自己露馅。”她说,“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有人会接住我,就算摔了也不怕。” 萧景珩看着她侧脸,阳光映着她的睫毛,轻轻颤动。 “我也是。”他轻声说,“有你在,什么困难都不怕。” 阿箬扭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你说真的?” “真的。”萧景珩笑,“你嘴贫,胆大,还不守规矩。可你机灵,讲义气,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这样的搭档,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那你以后别想甩开我。”阿箬竖起食指,“我要是走了,谁给你出主意?谁帮你哄人?谁替你背锅?”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加戏。” “这叫认清定位。”阿箬嘿嘿一笑,“我现在可是南陵世子首席智囊团团长兼生活助理。” “谁封的?” “我自己。”她拍拍胸口,“官职不大,责任不小。” 萧景珩摇头笑:“你这张嘴,迟早惹祸。” “惹祸也有你兜着。”阿箬冲他眨眼,“反正你现在离不开我。” 话音刚落,马车忽然颠了一下。 阿箬身子一晃,往前扑去,萧景珩伸手一拦,把她按在座位上。两人的手还叠在一起,谁也没动。 “你……”阿箬张嘴。 “别动。”萧景珩低声道。 前方山路拐弯处,一棵松树下,挂着一条红色布条,随风轻摆。 和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第212章:接近山谷,氛围紧张 第212章:接近山谷,氛围紧张 马车一歪,阿箬差点撞到车板上,她刚想骂一句,就见萧景珩的手猛地压下来,拦在她身前。 “别动。”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方拐弯处的松树下,挂着一条红布条,正被山风吹得来回晃荡。颜色刺眼,像谁抹上去的一道血痕。 阿箬眨了眨眼,“这玩意儿……又来了?”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手从她面前收回来,指尖在扇骨上轻轻刮了一下。那把折扇原本油光水滑,现在边缘有点发黑,像是沾过火药又擦干净了。 他掀开车帘跳下去,动作利落,落地时连尘都没扬起来。阿箬也跟着跳,脚刚沾地就听见他说:“鹰三。” 远处树后闪出一人,抱拳行礼。 “你带人停在三里外的山坳,原地待命,没有信号不准靠近。”萧景珩语气平常,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里的桩子,“我们两个进去看看。” “世子,太险了!”鹰三皱眉,“万一有埋伏——” “正因为他们敢挂这布条,才说明他们不怕我们知道。”萧景珩冷笑,“怕的是我们装傻充愣掉头走。我偏不。” 阿箬在一旁已经把短鞭塞进袖口,顺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放心吧,我们就是去打卡拍照的,顺便找找网红同款机位。” 鹰三一脸懵,“啥?” “就说我们是来取经拍短视频的。”阿箬咧嘴一笑,“标题都想好了——《南陵世子探访神秘山谷,结果发现全是托》。” 萧景珩瞥她一眼,“你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这儿直播卖烤红薯。” “哎哟,我还想卖‘山谷限定盲盒’呢,开盒送诅咒还是宝藏全靠运气。”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鹰三看着他们的背影,最终挥手带人退入林中。 山路越走越窄,两旁的树也越长越密,枝叶交错,把天光切成一条条细缝。地上落叶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却没有半点腐臭味,反而有种淡淡的草药香。 阿箬鼻子动了动,“这味儿不对劲,像是晒干的艾草混着硫磺。” 萧景珩点头,“有人定期打扫,还撒了驱虫粉。” “这么讲究?”阿箬眯眼,“难不成这地方还搞卫生评比?” “比你还卷。”萧景珩低声,“能在这荒山野岭维持环境整洁的,要么疯了,要么图谋不小。”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猛地从侧上方袭来! 萧景珩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折扇“啪”地展开,横在胸前。一支黑羽箭狠狠钉在扇面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两人同时蹲下,背靠背贴在一起。 “刚才那是冲我来的?”阿箬小声问。 “不然呢?”萧景珩盯着箭矢,“要杀你用得着这么大力气?这支箭至少三石弓才能射*出*来。” “所以他们是知道你身份了?” “不一定。”他把扇子收回来,箭插在上面像个滑稽的装饰,“可能只是测试反应速度。你看这箭头没开刃,也不是铁制,是木头削的。” “玩具?”阿箬伸手想去碰。 “别碰!”萧景珩一把拦住,“木头不代表安全。说不定涂了麻药,摸一下就得躺三天。” 阿箬缩回手,“那他们是在玩什么?军训考核?” “更像是面试。”萧景珩冷笑,“闯关答题,答对了给入场券。” “那咱们算通过了吗?” “不知道。但肯定有人在看。” 他抬头扫视四周,树冠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出哪里藏了人。只有一片死寂,连鸟叫声都没有。 “这地方安静得离谱。”阿箬压低声音,“连虫子都不叫。” “不是没有虫子。”萧景珩蹲下身,拨开落叶,“是它们不敢叫。” 他指尖捻起一只僵直的小甲虫,外壳完整,但六条腿都蜷缩着,像是突然断了气。 “中毒?”阿箬皱眉。 “不,是吓死的。”萧景珩把虫子放下,“这片林子有规矩,谁乱叫谁就没命。” 阿箬咽了口唾沫,“这比鬼故事还吓人。”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能把活物管成哑巴的人。”萧景珩站起身,“走,继续往前。他们既然让我们看见箭,就不会再轻易动手。” “为啥?” “因为游戏开始了。”他嘴角扬起一点笑,“第一关已触发,下一关等着解锁呢。”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偷偷看了游戏副本说明?怎么跟个NPC讲解员似的。” “我这是根据多年追剧经验总结的。”萧景珩边走边说,“凡是搞神秘组织的,都喜欢分章节推进剧情,生怕观众看不懂。” “那你猜接下来是Boss战还是解谜环节?” “估计先来段过场动画。” 话刚说完,前方树林忽然开阔,一座山谷入口出现在眼前。两侧山壁陡立,中间一条小道蜿蜒深入,像是张开的巨口。 而就在谷口左侧的岩石上,赫然刻着一个倒悬的剑形符号,和他们在青石口捡到的铜钱图案一模一样。 阿箬吸了口气,“这下真是请君入瓮了。” 萧景珩没接话,而是从怀里摸出那枚铜钱,在掌心转了一圈。金属冷光映着他半边脸,眼神沉了下来。 “他们不是邀请我们。”他轻声说,“是通知我们——你们迟到了。” “啥意思?” “意思是,我们以为自己在查线索。”他把铜钱收好,“其实从一开始,就在别人安排的路上走。” 阿箬愣住,“那疯老头、红布条、暗号……都是设计好的?” “每一步都有人看着。”萧景珩望向谷口,“我们现在不是探路者,是考生。” “那考题是啥?” “活着走出去。”他笑了笑,“或者,干脆别出去。” 阿箬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搞个评分系统?比如‘勇气值+10’‘智商-5’那种?” “有道理。”萧景珩点头,“那你刚才那句废话出口的时候,应该直接清零了。” “嘿!关键时刻还得靠我活跃气氛,不然你早被紧张感压趴下了。” “我没紧张。”他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太干净了。” “干净不好吗?” “太干净就不正常。”他指了指脚下,“你看这路,平整得像天天有人扫。可附近连个脚印都没有。说明要么没人进出,要么进来的人——都没走出来。” 阿箬看了看四周,忽然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 “要不……咱俩假装信号不好,掉线退出?” “晚了。”萧景珩往前走了两步,“箭都射到脸上了,这时候跑,人家会笑我们是脆皮菜鸡。” “那你打算咋办?强攻?智取?还是跪下喊爸爸求通关?” “我选第四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装傻充愣,混进去再说。” 就在这时,风突然停了。 挂在树上的红布条也不动了。 整片林子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仿佛时间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萧景珩瞳孔微缩,猛地拽着阿箬往旁边一滚! 下一秒,一支同样的黑羽箭钉在刚才他们站的位置,箭尾微微晃动。 这次,箭头上泛着幽蓝的光。 第213章:关键人物,现身阻拦 第213章:关键人物,现身阻拦 萧景珩一滚,阿箬也跟着翻了个身,两人贴着地皮蹭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他刚把人护好,眼角余光就瞥见那支泛蓝光的箭开始冒烟,滋啦一声,箭尾烧出一股淡绿色的雾。 “别吸!”他低吼,一把扯下外袍裹住阿箬的口鼻,自己也用袖子遮了脸。 雾气散得快,但味道刺鼻,像是臭鸡蛋混着烂葱。阿箬呛得直咳嗽,“这谁家厨房炸了?放毒还带味儿的?” “不是毒。”萧景珩眯眼盯着谷口方向,“是信号。他们在叫人。” 话音未落,头顶树冠哗啦一响,一道黑影从高处跃下,落地时连叶子都没抖三片。那人一身墨色劲装,面罩只露一双眼睛,眼神冷得像井水。 “你们不该来。”黑衣人开口,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铁。 萧景珩没动,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折扇。刚才那一滚他顺手把扇子插进了绑腿里,现在抽出一半,扇骨咔哒一声弹开。 “我们也不想来。”他说,“可人家红布条都挂到脸上了,不来显得不给面子。” 黑衣人没笑,反而往前踏了一步。脚踩在落叶上,居然没发出一点声。 阿箬悄悄把手滑进袖子,短鞭头抵在掌心。她刚才绕后的时候看清了——这人靴底有层薄胶,难怪走路没动静。 “南陵世子。”黑衣人忽然点名,“京城第一纨绔,装疯卖傻三年,暗中布局七处。你不在府里逗猫遛狗,跑这儿来当探险博主?” 萧景珩挑眉,“哟,粉丝见面会?我还以为你们搞封闭式运营呢。” “少废话。”黑衣人右手按在刀柄上,“你身边这个丫头,流浪出身,西北逃荒来的吧?识字班第一批学员,江湖事务司编外探子。你们俩一个装傻充愣,一个扮猪吃虎,配合得挺默契。” 阿箬眨眨眼,“大哥,你这情报 outdated 了啊。我现在可是正式工,五险一金都交齐了。” 萧景珩差点笑出声,赶紧憋住。 黑衣人眼神更冷,“所以你们不是来找宝贝的?” “宝贝?”萧景珩摊手,“我们是来看直播带货翻车现场的。听说有人打着‘启幽冥之门’旗号割韭菜,我寻思着来举报一下虚假宣传。” “嘴硬。”黑衣人突然出刀。 刀没拔出来,只是刀鞘往前一撞,带起一阵风压。萧景珩反应极快,抬扇格挡,两人手腕一碰,各自退了半步。 “你这扇子,南陵王府特供款?”黑衣人冷笑,“扇骨刻的是‘景’字暗纹吧?去年冬青州犒军宴上,你喝醉了拿它划拉桌子,写了个‘爽’字。” 萧景珩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只有亲卫知道,连阿箬都是后来才听他说起。 眼前这人要么是南陵旧部,要么……就是专门盯着他的钉子。 “你还记得我写啥?”萧景珩试探着问。 “你不光写了‘爽’。”黑衣人盯着他,“你还说‘这世道,装孙子才能活得久’。” 空气一下子静了。 阿箬慢慢往后缩了缩,靠紧岩石。她看出不对劲了——这人不光认识萧景珩,还知道他不能对外说的秘密。 萧景珩却笑了,“所以你是来查岗的?上级视察顺便考勤打卡?” “我是来验货的。”黑衣人终于把刀拔出来一寸,寒光乍现,“你们要是普通探宝的,现在早就跪了。可你们不怕,还会扯皮。说明——你们图谋更大。” “图谋?”萧景珩歪头,“我要是说我是来应聘护法的,你信吗?” “不信。”黑衣人左手忽然甩出三枚铁蒺藜,直奔萧景珩下盘。 萧景珩跳起翻身,折扇在空中划了个圈,啪地打飞一枚。另外两枚擦着他靴底过去,钉进土里,冒出丝丝白烟。 “喂!有毒啊?”阿箬跳脚,“这算职场霸凌了吧!面试还没开始就下死手?” “这就是考试。”黑衣人冷冷道,“活下来才算通过。” 萧景珩落地站稳,扇子一收,插回腰间。他双手空着,摆出个请便的姿势,“那你继续,我配合。” 黑衣人不再废话,直接扑上来。 两人瞬间交手五招。拳脚相撞的声音噼里啪啦,像炒豆子。萧景珩主打一个能躲就躲,能挡就挡,绝不贪攻。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对手,只要露出半点破绽,就得当场报销。 阿箬瞅准机会想偷袭,刚绕到侧面就被一股劲风逼退。黑衣人边打边扫了她一眼,“你不行。轻功差,内力无,胆子倒是不小。” “我不行?”阿箬不服,“我能靠忽悠让县太爷给我发救济粮!” “那是骗术。”黑衣人冷笑,“不是本事。” “骗术也是术!”阿箬掏出短鞭甩出去,啪地抽在他肩头。 力道不大,但衣服裂了道口子。里面露出一线银色纹路,细细密密,像是绣上去的倒悬剑。 阿箬眼睛一亮,“果然是你们!那天茶棚怪人衣服上就有这标记!” 黑衣人猛地转身盯她,“你见过引路人?” “不止见过。”阿箬咧嘴,“我还给他送过糖糕。老头吃完说‘八月十五子时三刻,鹰嘴崖下启门’,然后就跑了。” 黑衣人脸色变了。 萧景珩抓住机会,一记虚晃逼他后撤,顺势拉过阿箬,“现在你知道我们为啥来了吧?我们不是闯关的玩家,是来查外挂的管理员。”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黑衣人厉声问。 “没人派。”萧景珩拍了拍衣袖,“我们是自发组织、自愿参与、自费出行的民间调查团。宗旨是——打击封建迷信,维护社会稳定。” 黑衣人沉默两秒,突然嗤笑,“有意思。一个装疯卖傻的世子,一个靠骗饭吃的丫头,居然敢说自己维护社稷?” “怎么不敢?”阿箬叉腰,“我骗人是为了活下去,你们搞什么‘启门’,是不是又要血祭百姓?” “闭嘴!”黑衣人怒喝,刀光一闪,直取她咽喉。 萧景珩横身挡住,双掌推出,硬接这一击。两人对拼一记,各自震退数步。 萧景珩胸口发闷,喉咙有点甜。他知道不能再拖了,这种级别的高手,耗下去必败。 “阿箬。”他低声说,“等会我喊一二三,你就往左滚。” “干啥?” “别问,照做。” 黑衣人提刀逼近,“最后问一遍——你们的真实目的!” 萧景珩抬头,咧嘴一笑,“真实目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话音未落,突然抬腿踹向旁边一棵枯树。树干晃动,几片叶子飘落。 就在那一瞬,阿箬猛地往左一滚。黑衣人本能转头追她的动作,萧景珩立刻扑上,双掌直击对方胸口。 黑衣人仓促格挡,被震得后退两步。萧景珩趁机退到阿箬身边,两人背靠岩石,形成三角对峙。 风穿过林隙,吹动红布条。 黑衣人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你们……”他盯着二人,“不是普通人。” 萧景珩喘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丝笑,“你才发现?” 阿箬悄悄捏紧短鞭。 黑衣人缓缓抬起刀,指向他们,“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214章:巧妙周旋,骗过敌人 第214章:巧妙周旋,骗过敌人 萧景珩背靠岩石,胸口起伏,刚才那一掌对拼震得他手臂发麻。黑衣人刀尖指着他们,眼神像要把人钉在地上。 “说,到底有什么目的?”黑衣人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子。 萧景珩没动,脑子转得比马车轮子还快。硬扛不行,逃也逃不掉,这人明显已经起了杀心。再打下去,阿箬肯定吃亏。 他忽然肩膀一松,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嘴角那点笑也没了。他低头搓了搓手,声音压低,带着点抖:“我们……就是听说这儿有宝贝,想来碰个运气。” 他说完,还往后缩了半步,活像个偷摸进大户人家后院结果撞见护院的倒霉蛋。 阿箬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一步,双手合十,眼睛瞪圆:“是啊!我们俩一个是从南陵跑出来的纨绔,一个是西北逃荒来的丫头,哪敢跟您作对?就是听说鹰嘴崖有奇事,跟来看热闹的……您大人大量,放我们走吧!” 她嗓门拔高,尾音带哭腔,说完还顺势后退,脚底踩到枯叶发出咔嚓一声,像是真被吓破胆了。 黑衣人眯眼盯着他们,目光在萧景珩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在阿箬袖口磨破的边角上。他没说话,但刀尖微微偏了半寸。 萧景珩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这种人不怕高手,怕的是背后有势力的麻烦精。可要是两个无根无基的小人物,闹不出大乱子,赶走就行。 “南陵世子?”黑衣人冷笑,“装疯卖傻三年,现在倒学会装怂了?” “装什么不都是装?”萧景珩苦笑,摊手,“活着不就图个乐呵?我天天在京城喝酒看姑娘,府里老头子都快把我逐出家谱了,还不许我出来散心?” 阿箬接话:“就是!他还跟我说,‘我要是再不跑出来,就得娶三姨太家那个龅牙小姐’,吓得连夜翻墙。” 萧景珩差点绷不住笑,赶紧低头咳嗽两声遮掩。 黑衣人面罩下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有点拿不准。他缓缓收刀入鞘,发出一声轻响。 “滚。”他挥手,“再让我看见你们,格杀勿论。” 两人立刻转身,脚步踉跄,一副吓破胆的模样。萧景珩还故意摔了一跤,爬起来拍着裤子喊疼。阿箬扶着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嘴里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等走出十几步,拐过一块大石,身后没了视线,两人立马停下。 萧景珩站直身子,掸了掸衣袍,一脸淡定。 阿箬咧嘴一笑:“怎么样?我刚才演得像不像个快饿死的流浪丫头?” “像。”萧景珩点头,“要不是知道你是谁,我都想给你扔俩铜板。” “那你呢?刚才那副怂样,我都替你丢人。” “那是演技。”萧景珩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天生戏精?我这叫专业。” 阿箬撇嘴:“行吧,算你赢。接下来咋办?直接冲进去?” “不急。”萧景珩眯眼看向山谷深处,“他让我们滚,说明这地方不能随便进人。既然不让进,那就一定有东西。” “所以咱们得再回来?” “当然。”萧景珩从怀里摸出一小截炭笔,在掌心画了条线,“刚才我记了路,左边林子里有条小道,草被人踩过,但故意用树枝盖住。八成是暗哨通道。” 阿箬凑过去看:“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不然呢?”萧景珩收起炭笔,“你以为我三年纨绔白混的?逗鸡遛狗的时候都在记地形。” “那你现在是打算——假装逃了,其实偷偷摸回去?” “聪明。”萧景珩勾唇,“这叫战略转移,俗称——溜回来。” 阿箬翻个白眼:“你就不能说人话?” “不能。”萧景珩一本正经,“说出来就不高级了。” 两人猫着腰往左绕,避开主路,专挑树多石头密的地方走。萧景珩走在前面,时不时蹲下看看地面,手指划过泥土。 “有人走过不久。”他说,“鞋底花纹和刚才那黑衣人一样。” 阿箬趴地上瞅了一眼:“你还真能看出来?” “废话。”萧景珩冷笑,“我在现代的时候,小区门口抓小偷都能靠脚印破案。” “然后呢?被保安当成变态抓了?” “……闭嘴。” 他们一路潜行,约莫半炷香后,钻进一片矮树林。前方地势下沉,隐约能看到一条窄道通向山谷腹地,两侧岩壁上挂着几块红布条,随风晃荡。 “又是红布条。”阿箬低声,“上次茶棚怪人身上也有。” “不是装饰。”萧景珩盯着那些布条,“是标记。可能代表安全区,也可能……是陷阱。” “那咱们还进吗?” “进。”萧景珩语气干脆,“但得换个身份。” “啥意思?” “刚才我们是闯祸的闲人,现在得变成——迷路的好心人。” “你又要装?” “不是装。”萧景珩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灰布,撕成两半,“是表演。你听我的,待会我说东,你别往西。” 阿箬接过布条绑在头上,把自己捯饬得更狼狈了些:“你说咋演就咋演,但我警告你,别让我跪下磕头求饶。” “不至于。”萧景珩把折扇插回腰间,又抹了把脸上的灰,“我又不是导演选秀节目。” 两人继续往前摸,走到岔路口时,萧景珩突然抬手示意停。 前方土路上,有一串新鲜脚印,分叉走向不同方向。其中一条路上,摆着一颗小石子,旁边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 “机关?”阿箬小声问。 “不像。”萧景珩蹲下看了看,“更像是……指引。” “谁给谁指路?” “里面的人。”萧景珩眯眼,“可能是接应同伙,也可能是引诱外人踩坑。” “那咱走哪边?” “都不走。”萧景珩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中间,“让铜钱决定。” 阿箬愣住:“你认真的?” “当然。”萧景珩吹了口气,“反正它比你靠谱。” 铜钱转了几圈,最后停住,正面朝上。 “天意。”萧景珩一把抄起铜钱塞回兜里,“走左边。” “这也叫天意?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怀疑组织就是破坏团结。”萧景珩迈步前行,“走不走?不走我一个人去了。” 阿箬咬牙跟上:“你迟早有一天会被雷劈。” “那也得等我当上皇帝再说。”萧景珩头也不回。 他们沿着左侧小路前进,地势渐低,空气变得潮湿。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道断崖,崖下雾气弥漫,看不清深浅。崖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 **止步观心** “这字写得真丑。”阿箬评价。 “重点不是字。”萧景珩盯着石碑底部,“你看那儿。” 石碑底下,压着一张黄纸,一角被风吹得微微翘起。 阿箬想伸手去拿,萧景珩一把拦住:“别碰。” “为啥?” “上面有灰。”萧景珩指了指,“但纸边干净,说明最近有人动过。” “所以是陷阱?” “不一定。”萧景珩蹲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铁丝,轻轻挑开黄纸。 纸上写着一行小字: **过崖者,须弃兵刃,赤足踏雾,三步一叩首** “哈?”阿箬笑出声,“这啥规矩?拍武侠剧呢?” 萧景珩没笑,反而皱眉:“这不是玩笑。他们真这么要求。” “那咱们怎么办?真脱鞋磕头?” “不。”萧景珩把纸原样放回去,“我们不按规则玩。” “那你打算?” “我们假装遵守。”萧景珩看着崖下浓雾,“等他们以为我们老实了,再动手。” 阿箬眨眨眼:“你真是阴险。” “谢谢夸奖。”萧景珩拍拍她肩膀,“记住,从现在开始,咱们是诚心诚意来寻宝的无辜群众。” “群众表示很委屈。” “委屈也得演。”萧景珩解下腰间折扇,放进包袱,“走,先脱鞋。” 阿箬一脸抗拒:“这地上全是泥!” “为了革命事业,牺牲点脚丫子算什么。” “你才是革命事业的绊脚石。”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脱鞋。萧景珩把钢针藏进袜筒,阿箬也将短鞭缠在小腿上。做完准备,他们赤脚站到崖边。 雾气升腾,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第二步刚抬腿,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声。 回头一看,方才压黄纸的石碑,正在缓缓移动。 第215章:回忆乞丐,破解机关 第215章:回忆乞丐,破解机关 石碑动了。 不是缓缓滑开那种,是猛地一震,像被人从底下踹了一脚,轰地往前窜了半尺,尘土扑簌簌往下掉。萧景珩反应极快,一把拽过阿箬往旁边滚,两人刚离地,三支黑羽箭就钉在刚才站的位置,箭尾还在抖。 “我靠!”阿箬趴在地上,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这破石头还会自己走?” “不是自己走。”萧景珩盯着那块石碑,眼神发沉,“是机关被触发了。” 话音未落,岩壁两侧的缝隙里又射出几支箭,角度刁钻,封死了左右闪避的空间。地面狭窄,前后无路,浓雾遮眼,连敌人都看不见在哪。 萧景珩抬手一挡,折扇卡进石缝撑住身体,整个人贴着地面翻滚,险险避开一支直奔面门的箭。他喘了口气,低声道:“别乱动,这地方踩错一步就得变刺猬。” 阿箬缩在石碑后头,大气不敢出。她手指抠着地缝,忽然发现脚下青石板上有东西——几道极浅的刻痕,歪歪扭扭,像是小孩乱画。 但她认得。 她小时候在西北逃荒,跟着一群流民混饭吃,有个老乞丐教过她一套暗记:圈代表安全,叉是死路,波浪线是陷阱,三角是埋伏点。那时候不识字,全靠这些符号活命。 “世子!”她猛地抓住萧景珩的袖子,“这地上有记号!是西北流民用的避祸标记!” 萧景珩一愣:“你说啥?” “就是……我们逃难的人留的路标!”阿箬语速飞快,“那个老乞丐跟我说过,‘隐秘山谷,危险重重,宝物虽好,性命要紧’,还说这种地方最怕瞎走,得看地上的记号才能活下来!” 萧景珩眼神一闪:“你确定?” “我骗你干啥!”阿箬指着一块带圈纹的石板,“你看这个圈,和旁边那个三角,连起来是一条线!应该是让我们走这儿!” 萧景珩立刻低头细看。果然,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其实是按某种规律分布的。有的石板上有裂纹,有的边缘缺角,再加上这些符号,组成了一条曲折但连贯的小路。 他试探性地踩上那块带圈的石板。 咔哒。 旁边的另一块石板立刻下沉半寸,带动岩壁发出轻微响动。紧接着,两支箭从头顶掠过,射向空处。 “明白了。”萧景珩嘴角一扬,“不是让你走直线,是让你按标记走。走错了,它就射你。” “就像闯关游戏。”阿箬小声嘀咕,“NPC教你活法,你不听就删号重来。” “你还玩过这个?”萧景珩瞥她一眼。 “我在城门口蹭过别人的手柄!”阿箬理直气壮,“看得多了也会一点。” 萧景珩没接话,蹲下身仔细辨认路线。圈→波浪→三角→双横线……这些符号串联起来,指向一条绕行路径。他深吸一口气:“跟紧我,踩我踩过的地方。” 两人开始移动。 第一步,踩圈纹石板。 第二步,跳过中间那块带裂纹的。 第三步,右拐踏上三角标记的青石。 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机关运转的轻响,箭矢时不时从缝隙射出,但全都偏了方向。他们像在刀尖上跳舞,靠着这些没人看得懂的流浪记号,一点点往前挪。 走到第五步时,阿箬差点踩空。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萧景珩眼疾手快把她拉回来。 “别慌。”他低声说,“你现在可是我的保命符。” “那你可得给我加钱。”阿箬稳住身子,嘴还不服输。 “行,回头封你当南陵第一女参谋。” “我要当副世子。” “做梦。” 两人继续前进。最后一段路最难,三块石板呈品字形排列,中间一块是叉,两边是圈。显然不能走中间。 萧景珩选了左边。 刚踩上去,右边那块突然弹起,撞上岩壁,触发一阵急促箭雨。幸好他们已经贴墙而立,箭都射*进了雾里。 “靠!”阿箬瞪眼,“这是故意坑人!” “不止。”萧景珩盯着地面,“这机关会学习。” “啥?” “它刚才记住了我们的节奏。”萧景珩眯眼,“第一次走慢没问题,第二次再慢,它就会提速反击。” “那咱们怎么办?” “变节奏。”萧景珩直接跨步跳到终点石板上。 嗡—— 整条小径静了下来。 箭孔闭合,岩壁恢复原样,连风都停了。浓雾依旧弥漫,但杀机已退。 两人站在断崖彼端的一片空地上,背后是刚刚闯过的死亡通道,面前是一条被藤蔓半掩的小道,通向更深的山谷。 阿箬一屁股坐下,拍着胸口:“总算活着出来了……我腿都软了。” 萧景珩没坐,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又回头看那条由流浪符号组成的路线,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阿箬抬头问。 “这机关……不是什么高门大派设的。”萧景珩声音低了下来,“是懂流民暗记的人布的。” “你是说……” “能用这种只有逃荒人才知道的记号来设计杀局,说明这个人,要么是从底层爬出来的狠角色,要么……”他顿了顿,“根本就是个乞丐。” 阿箬愣住:“那个老乞丐?” “不一定是一个人。”萧景珩摇头,“可能是一群人。他们熟悉饥饿,熟悉死亡,也熟悉怎么用最不起眼的方式杀人。”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在掌心比划着那些符号。 圈、叉、波浪、三角…… 这些本该是用来救命的东西,现在却被用来夺命。 “有意思。”他冷笑一声,“把讨饭的暗语变成机关密码,这脑洞我给满分。” 阿箬站起来拍拍灰:“所以咱们现在是进了谁的地盘?” “不知道。”萧景珩望向前方的小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不想让外人进来,可又留了活路。” “为啥?” “因为规则写在黄纸上。”他指了指崖边残留的纸角,“‘弃兵刃,赤足踏雾,三步一叩首’。这不是纯杀人机器,是考人。” “考啥?” “考你是不是真懂底层。”萧景珩看向阿箬,“懂不懂饿是什么滋味,懂不懂一个铜板能买几口饭,懂不懂为什么乞丐要在地上划一道线提醒后来人别踩坑。” 阿箬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那你完蛋了,你可是京城第一纨绔,天天喝酒看姑娘,哪懂这些?” “我不懂。”萧景珩坦然承认,“但我身边有人懂。” 他看着她。 阿箬一怔。 “没有你,我早就被射成筛子了。”他说得认真,“刚才那一路上,是你认出了记号,是你提醒我怎么走。所以——”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 “南陵府招女参谋,包吃包住,月例十两,年终双薪,表现优异者提拔为副世子,有兴趣不?” “滚。”阿箬笑骂,“我还嫌你给得少。” “那九两?” “八两我都不干。”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小道走去。藤蔓被拨开,露出后面一段石阶,歪歪斜斜通向山腹。雾气渐稀,光线微亮,能看清两侧岩壁上又出现了新的红布条,挂着的方式很讲究,像是某种顺序。 萧景珩伸手碰了碰其中一条。 布条轻轻晃动,下面压着一枚铜钱。 他拿起来一看——倒悬剑纹。 和他袖子里那枚一模一样。 “又来了。”他把铜钱塞进怀里,“这帮人还真喜欢搞收藏。” 阿箬凑过来:“你说他们为啥非得用这些符号?就不能写个‘此路不通’?” “写了也没人看。”萧景珩淡淡道,“富人走路看天,穷人走路看地。他们只给低头的人留活路。” 阿箬若有所思。 走着走着,她在一块石头前停下。 石头表面光滑,被人用利器刻了个图案——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下面写着两个字: **到家了** “这谁刻的?”她问。 萧景珩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不是机关。”他说,“是留言。” “谁留给谁的?” “不知道。”他盯着那笑脸,声音低了几分,“但我觉得……我们不是第一个来的。” 第216章:山谷深处,怪声袭来 第216章:山谷深处,怪声袭来 石阶尽头,雾气稀薄了些,两侧岩壁上的红布条越来越多,一条挨着一条,像是谁在路边挂起了晾衣绳。萧景珩伸手拨开最后一片藤蔓,脚下一顿。 声音来了。 不是风刮过山缝的那种呜咽,也不是野兽嚎叫。这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浪压着一浪,时而像人在哭,时而又像铁器在地上拖,还夹着点说不清的嗡鸣,听得人耳朵发麻。 阿箬脚步猛地停住,手一下子抓住萧景珩的袖子。 “你听到了吗?”她声音有点抖。 “嗯。”萧景珩没动,耳朵竖着,眉头皱紧,“别出声。” 那怪声忽远忽近,地面也跟着轻轻颤,脚底板能感觉到那种细微的震动。萧景珩屏住呼吸,听了几息,发现声音有规律——三短一长,停一下,再重复。 “不是自然响。”他低声说,“有人为的痕迹。” 阿箬咬了下嘴唇:“会不会是……机关?” “不像。”萧景珩摇头,“机关不会持续响这么久,也不会变节奏。” 他说完,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抬手就往前方扔去。 石头落地,“啪”一声轻响。 怪声立刻停了。 两人站着不动,等了五六息。 然后—— 嗡、嗡、嗡……哗—— 声音又回来了,还是三短一长,一点没变。 “真的有东西在响。”阿箬声音更低了,“不是咱们耳朵出问题。” “也不是幻觉。”萧景珩盯着前面,“声音是从那边来的,咱们得过去看看。” “非去不可?”阿箬问。 “你想回头?”萧景珩侧头看她。 阿箬抿着嘴,没说话。她从小流浪,什么脏地方都待过,什么怪事都见过,可从没怕成这样。这声音不光难听,还让人心里发毛,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 但她知道,现在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气:“走就走,但你得让我走在你后头。” “行。”萧景珩点头,“跟紧点。” 两人继续往前。越走,空气越湿,鼻子里全是土腥味和一股淡淡的腐臭。岩壁开始渗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在安静的时候特别明显。每走几步,头顶就有水珠砸下来,啪地一声,吓得阿箬肩膀一抖。 “你别老抖啊。”萧景珩小声说,“我都快被你带得紧张了。” “我哪有!”阿箬嘴硬,“我是冷!这地方阴得要命。” “哦。”萧景珩应了一声,把外袍解下来递给她,“披上。” “不要。”阿箬躲开,“你自己穿,装纨绔的人还能怕冷?” “我这是体贴下属。”萧景珩把衣服塞她手里,“南陵府第一条规矩——主子可以冻着,下属不能受罪。” “那你刚才说招女参谋才给八两月钱,怎么不算违反规矩?” “那是谈价阶段,不算正式录用。” “滚。”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前挪。怪声越来越响,耳朵嗡嗡的,说话得贴着耳边喊。阿箬走得越来越慢,好几次差点踩空台阶。 萧景珩察觉到了,放慢脚步:“你还行不行?” “你说呢?”阿箬喘了口气,“这鬼地方,走一步心蹦三下,换你你能稳?” “我能。”萧景珩说,“但我没你聪明,所以我不硬撑。” 阿箬一愣,抬头看他。 萧景珩没笑,也没夸张扮纨绔,就是很认真地说:“你认得出流民记号,能破死局,现在也一样。咱们不是瞎闯,是带着脑子来的。怕就怕,但别停下。” 阿箬没吭声,攥紧了手里的外袍。 又走了十几步,前方豁然一亮。 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黑乎乎的,像张开的大嘴。藤蔓垂下来半挡着入口,里面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那怪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比外面响了十倍不止,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洞顶挂着几条红布条,颜色已经发灰,但排列方式和路上的一模一样——每隔三尺一条,歪着角,像是某种标记。 萧景珩盯着那些布条看了几秒:“有人来过。” “说不定就是留这声音的。”阿箬声音发紧。 “也可能是进来过,活着出去了。”萧景珩摸出火折子,“要是全死在里面,没人会费劲挂这些。” 他说完,“嚓”地划亮火折。 火光一闪,照亮了洞口附近的地面。湿滑的石头上有些浅浅的脚印,方向是往里去的。还有几道拖痕,像是什么东西被拉进去。 “有人进过。”萧景珩举着火折子往里照,“而且不止一次。” “那他们怎么没出来打招呼?”阿箬问。 “可能打不了。”萧景珩跨步进了洞口。 阿箬咬牙跟上。 刚迈进去,怪声猛地一炸,耳膜嗡地一疼,连站都站不稳。萧景珩一把扶住岩壁,另一只手立刻抽出折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石头。 “咚、咚、咚。” 声音回荡出去,又被洞壁弹回来,叠在怪声里,分不清哪是哪。 “洞很深。”他判断,“至少有三层院子那么长。” “你还能听出来?”阿箬贴着他胳膊,手心全是汗。 “以前在酒楼听人吵架练的。”萧景珩随口说,“吵得越凶,回音越乱。这地方声音整齐,说明结构规整,应该是人工挖的。” “谁闲着没事挖个鬼叫山洞?” “不知道。”萧景珩往前走,“但敢留红布条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懂行的。” 两人一步步往里挪。火光照出五尺范围,再远就是黑。地面湿滑,脚底打滑,好几次差点摔。岩壁凹凸不平,有的地方像是被刀砍过,有的地方又像被火烧过,黑一块灰一块。 走了大概五丈,空间突然变大。 火光能照到对面了。是个开阔的厅,地面平整,四周有几根石柱撑着顶。柱子上也有红布条,缠得整整齐齐。 “有人定期来。”萧景珩说。 “来干啥?”阿箬问。 “不知道。”萧景珩盯着最里面的墙,“但肯定不是来听音乐会的。” 他举着火折子往前走,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能听见水滴声,还有那该死的怪声,像背景音一样不停响。 突然,他停下。 “怎么了?”阿箬问。 萧景珩没答,蹲下身,手指抹了抹地面。 泥是湿的,但上面有一道浅痕,像是鞋底蹭过去的。他顺着痕迹看过去,发现地上有几个模糊的印记——圆形,带棱角,像是某种工具留下的。 “这不是人走出来的。”他说。 “啥意思?” “这痕迹……像是轮子。”萧景珩站起来,“有人用推车之类的东西,把东西运进来过。” 阿箬愣住:“运啥?” “不知道。”萧景珩看向洞深处,“但能用车,说明路是通的。咱们也能走。” “非得走?”阿箬声音又抖了。 “你想在这儿听一晚上鬼叫?”萧景珩转头看她,“还是想回去写个游记,叫《我和世子闯魔窟》?” “谁要写这个!”阿箬瞪眼,“我要是写了,标题都比你霸气——《论南陵世子如何靠我活命》。” “行啊。”萧景珩笑了,“等出去我给你找书商,销量过千,分红三成。” “五成。” “四成。” “四成五,少一分都不干。” 正说着,火折子忽然“噼”地响了一声,火光晃了晃。 两人同时闭嘴。 火光稳定后,萧景珩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了一下。 比之前都重。 紧接着,怪声变了。 不再是三短一长,而是连续的低频轰鸣,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转动。 萧景珩猛地抬头。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洞穴深处,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刺啦声。 像是铁链在拉。 第217章:洞穴探秘,发现线索 第217章:洞穴探秘,发现线索 铁链声在洞穴深处回荡,像有人拖着沉重的枷锁一步步逼近。萧景珩眼神一冷,左手迅速拽过阿箬,将她拉到最近的石柱后方。火折子的光微微晃动,映出他紧绷的侧脸。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有东西在动。” 阿箬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但她没乱动。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支备用火把,轻轻递过去。萧景珩摇头,用折扇指了指前方——火光太亮反而暴露位置。 他蹲下身,拿扇骨敲了敲地面。声音清脆,没有空洞回响。 “前面没陷坑。”他说,“但路不平,小心脚底打滑。” 两人贴着岩壁往前挪。越往里走,空气越闷,鼻子里全是潮湿的土味和一股说不清的锈味。头顶不时滴下水珠,砸在肩头冰凉刺骨。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金属摩擦的“咔啦”声,像是锁链被猛地扯紧。 阿箬身体一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萧景珩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顺势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半步。 “稳住。”他低声说,“不是冲咱们来的。” “你怎么知道?”阿箬咬牙。 “要是埋伏,早动手了。”萧景珩眯眼盯着前方黑处,“这声音……是机关启动的动静。”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火光照出一片开阔地带。洞顶高得看不见尽头,几根粗大石柱撑着上方岩石,柱身上缠着发灰的红布条,排列整齐,像是某种标记。 “这些人还挺讲究。”阿箬小声嘀咕,“进个鬼洞还搞团建横幅?” 萧景珩没笑,目光扫过地面。湿泥上有几道清晰的车辙印,一直延伸到左侧通道。 “有人用车运东西进来。”他说,“而且不止一次。” “运啥?”阿箬问。 “不知道。”萧景珩抬脚踩了踩车辙边缘,“但能通车的路,咱们也能走。” 他带头朝左侧行进。刚迈出几步,阿箬忽然“哎”了一声,火把往旁边岩壁一照。 “你看这个!” 墙上刻着一组图案:一个圆环套着三角形,外圈围着七道弧线,中间有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文字又像符号。 萧景珩立刻凑近,吹去表面浮尘。火光下,那些线条显出细微的刻度,像是按某种规律划分的。 “这不是随便划的。”他伸手沿着纹路描了一遍,“像地图标记,或者方向指引。”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拓下图形轮廓,一边记一边分析:“这些弧线数量固定,间距一致,可能是对应星位,也可能是节气顺序。” “你懂这些?”阿箬凑过来瞧。 “不懂。”萧景珩坦然,“但我看过风水先生画符,套路差不多——装神弄鬼,实则留线索。” 阿箬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是装懂行?” “我是真懂。”萧景珩收起丝帕,“不信等出去考你,答对三题请吃肉夹馍。” “五题才管饭。” “成交。” 两人继续往前。岔路越来越多,有的被碎石堵死,有的窄得只能侧身通过。车辙印断断续续,最后消失在一条半掩的侧道前。 萧景珩停下脚步,回头比对墙上的图案。 “弧线指向这条路。”他说,“而且地面痕迹也延续到这里。” 阿箬点头:“那还等啥?” 两人合力搬开挡路的石头,清出一条通道。刚走进去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小型石室出现在面前,四壁平整,地面中央刻着一个同心圆纹,和墙上图案一模一样。圆心位置有个凸起的石钮,周围刻着四个小字——东三南七。 “这是密码。”萧景珩蹲下身查看,“数字可能代表步数,也可能是指角度。” “东三步,南七步?”阿箬试着往前走了三步,又转向南边迈了七步,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摔进凹槽。 “哎哟!”她赶紧后退,“这谁设计的机关,能不能讲点武德?” 萧景珩没理她,手指摩挲着石钮边缘。他发现按钮可以轻微转动,但卡得很死。 “需要钥匙,或者特定顺序触发。”他说,“先别碰它。” 阿箬正要说话,忽然耳朵一动。 “等等……你听。” 萧景珩立刻闭嘴。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紧接着,有说话声飘了过来。 “……确定没人进来?” “红布条没动,应该没人擅入。” 声音由远及近,语气平静,却透着警惕。 萧景珩眼神一沉,抬手掐灭火把。黑暗瞬间吞没两人。他一把将阿箬拽到石室角落阴影里,右手捂住她口鼻,防止喘息声泄露位置。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道人影出现在通道入口,手里举着火把,照亮了半边墙壁。那人穿着深色劲装,腰间佩刀,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转身说道: “没人。” 另一人回应:“再查一遍,首领说今晚必须完成准备。” “知道了。” 两人开始往石室走来。 萧景珩贴着墙角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入口。他的左手握紧折扇,扇骨间藏着三根钢针,随时能出手制敌。 阿箬靠在他身边,心跳快得像擂鼓。她想抬手示意自己能应付,却被萧景珩轻轻按住手腕。 不能动。 对方已经走到石室中央,火光照到了地面的同心圆纹。 其中一人弯腰查看石钮:“东三南七……这次真的要用它了?” “少问。”另一人冷冷道,“你只管守好入口。” 他们站了几息,确认无异常后,转身往外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 萧景珩依旧没松手。直到确定人已离开,他才缓缓放下手臂,低声问:“没事吧?” 阿箬摇摇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刚才差点以为要暴露。” “他们没发现我们。”萧景珩盯着出口,“但这地方已经被占了,而且看样子今晚就有行动。” “那咱们怎么办?”阿箬压低声音,“硬闯还是等机会?” “都不是。”萧景珩从怀里摸出那块拓图的丝帕,“我们现在有两个线索——墙上的图案和‘东三南七’。只要搞清楚怎么用,就能抢在他们前面解开机关。” “可人多了怎么办?”阿箬皱眉,“刚才那俩可不是普通人。” “那就让他们先忙。”萧景珩嘴角微扬,“咱们躲着,看戏。” 他抬头看向石室顶部,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风缝,隐约透进一丝冷风。 “上面能爬上去。”他说,“只要不露头,他们发现不了。” 阿箬看了看那条缝,又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裳:“我这身打扮,上去不会卡住吧?” “你要真卡住了。”萧景珩淡淡道,“我就写个牌子挂你脚上——此路不通,请走别处。” “你才是不通!”阿箬瞪他一眼,“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 “你喊啊。”萧景珩冷笑,“反正你也只会喊‘救命啊世子爷’。” “我喊‘南陵府招女参谋,月薪八两,包吃住’!” “四成五分红还想加薪?做梦。” 两人正低声斗嘴,外面忽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飞奔而来,声音带着慌乱:“快!有人动过主厅的红布条!” 室内顿时紧张起来。 “查所有岔道!封锁入口!” “是!” 杂乱的脚步声四散而去,火光晃动,整个洞穴陷入戒备状态。 萧景珩眼神一凛,抓住阿箬的手腕:“走,趁乱转移。” 他拉着她贴墙前行,绕过石柱,避开主路,朝另一条隐蔽的小道移动。地面湿滑,两人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道矮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 萧景珩停下,示意阿箬等一下。他摸出一根细铁丝,轻轻探入门缝。 没有机关触发。 他推开门,闪身进去。阿箬紧跟其后。 屋内堆着一些木箱,上面盖着油布。角落里放着一只铁笼,锁头开着,里面残留着干草和血迹。 “有人被关过这儿。”阿箬蹲下检查。 萧景珩走到墙边,发现墙上钉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他取下来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复杂的路线图,中心标着一座山形图案,旁边写着三个字——鹰嘴崖。 “原来是从这儿开始的。”他低声说。 阿箬凑过来:“这图……是不是和你拓下来的图案有关?” 萧景珩对比了一下,点头:“弧线数量一致,位置也有重合。这张图可能是完整版。” 他正要收起羊皮纸,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谁在那里?” 第218章:遭遇门派,激烈交锋 第218章:遭遇门派,激烈交锋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火光就照了进来。 萧景珩手指一弹,铁丝飞出,正中油灯灯芯。灯灭,屋里黑成一片。他一把拽过阿箬贴墙蹲下,两人呼吸放轻,听着外面动静。 脚步声逼近,三个人影举着火把冲进屋。为首那人环视一圈,冷声喝道:“出来!别躲了!” 没人应。 另一人踢翻一个木箱,尘土飞扬。“有味儿,刚有人来过。” “分头找!”第三人话音未落,头顶横梁突然“咯吱”响了一声。 三人立刻抬头。 萧景珩眼神一凛,右手已摸到折扇。他轻轻拉开扇骨,三根钢针藏在指间。等那弟子提刀靠近木箱堆时,他猛地甩手—— “叮!” 钢针击中手腕,火把落地。那人闷哼一声,刀掉在地上。萧景珩顺势将火把扫向角落油布堆,火星溅上,轰地燃起一团火光。 浓烟瞬间弥漫。 “走!”他低喝一声,拉着阿箬从墙角窜出。火光乱晃,敌人视线受阻,一时分不清方向。 可还没跑两步,外面又传来更多脚步声。 七八个黑衣人持刀涌入,堵住门口。他们不像之前的混混,动作整齐划一,站位呈半圆,明显是练过的。每人脸上都戴着灰布面罩,只露双眼,手里握的刀也一样长,刀身泛青,像是淬过药。 “围起来。”一人沉声道,“别让他们跑了。” 萧景珩后退一步,背靠墙壁。他知道硬拼不行,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不是街头打手能比的。 阿箬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准备撒烟粉。她刚捏开一点,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她鼻子一痒,差点打喷嚏,赶紧捂住嘴。 “别用!”萧景珩压低声音,“那是迷香反制,你一撒,先倒的是你自己。” 阿箬瞪眼,迅速把纸包塞回去。她小声嘀咕:“这帮人连防诈都懂?” “少废话。”萧景珩盯着对面,“看高处。” 他猛地上跃,踩着木箱跳上横梁。阿箬紧跟着爬上去。两人猫腰在狭窄梁上挪动,底下敌人仰头盯着,没人动手。 “他们不敢上来?”阿箬问。 “不是不敢。”萧景珩回头,“是怕我们引他们进死角,搞突袭。” “那你刚才为啥不搞?” “我搞了。”他冷笑,“现在轮到他们防我。” 底下人果然不动。片刻后,一人吹了声口哨。两侧通道立刻涌出四人,各站角落,举起短弩对准梁上。 弩箭上闪着黑光,一看就有毒。 “操。”阿箬缩了缩脖子。 “别动。”萧景珩伸手拉她趴下,“他们要逼我们下来。” 话音刚落,左侧一人突然射箭。箭擦着阿箬耳边飞过,钉入梁柱,尾羽还在抖。 “再不动,下一箭穿脑。”下面的人说。 萧景珩咬牙。他知道不能再拖。他悄悄把折扇递到左手,右手摸出最后两根钢针。 “听我信号。”他说,“三、二——” 他话没说完,突然发力,一脚踹断一段腐梁。木屑纷飞,整段横梁晃动。底下人本能抬头。 就是现在! 他猛地跃起,借力翻身跳向另一侧通道。阿箬紧随其后,但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半空坠落。 “啊!” 她摔在地上,肩头撞地。还没爬起,一名黑衣人已扑到近前,一手抓住她胳膊,另一掌直拍肋部。 “砰!” 阿箬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跌坐在地。 “阿箬!”萧景珩怒吼,飞身扑下。 他落地滚翻,折扇展开直刺对方咽喉。那人后仰闪避,仍被扇尖划破面罩。萧景珩不给他反应时间,抬腿扫中膝弯,趁其跪地瞬间夺刀反压。 “滚开!”他一脚踢开此人,转身冲向阿箬。 可刚迈出一步,左右两侧同时杀出两人,双刀交叉拦住去路。他挥扇格挡,金属相撞火花四溅。紧接着背后风声响起,他低头躲过第三把刀,肩膀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渗了出来。 他喘口气,背对着阿箬缓缓后退,直到抵住岩壁。 “世子……”阿箬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一软又跌下去。 “别动。”萧景珩低声说,“待在我后面。” 他把折扇横在胸前,指尖夹着最后两枚钢针。对面十多人已重新列阵,呈半月形步步逼近。火光映在刀刃上,一片寒光。 这时,人群分开。 一个高大黑袍人走了进来。他没戴面罩,脸型瘦削,眼神阴冷。腰间挂着一柄无鞘短剑,剑柄刻着倒悬剑纹。 “南陵世子。”他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你装疯卖傻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萧景珩不答,只盯着他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黑袍人冷笑,“你在算还有几根暗器,在想怎么突围。但我告诉你——没用。” 他抬手一挥。 所有人同时上前一步,刀锋齐指。 “活捉男子。”黑袍人下令,“女子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三人猛然扑上。 萧景珩屏息,等对方进入最佳距离,突然扬手——钢针激*射而出! 第一针击中左路人眼,那人惨叫倒地。第二针穿透右路人咽喉,血喷而出。中间那人反应极快,偏头躲过,但仍被针尾扫中脸颊,皮开肉绽。 萧景珩趁机挥扇逼退此人,脚下发力冲向缺口。 可刚跑两步,小腿骤然一凉。 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撒了细铁蒺藜。他一脚踩中,血立刻顺鞋面流下。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地。 “世子!”阿箬挣扎着爬起,抓起地上碎石用力扔出,“快走!” 石头砸中一人额头,那人怒吼转身。萧景珩咬牙站起,却见四周敌人已重新围拢,刀锋交错,封死所有退路。 他回头看阿箬。 她嘴角带血,脸色发白,却还在朝他喊:“你先逃!我能行!” 他没动。 反而一步步走回她身边,背靠着她,面对众人。 “你要护她?”黑袍人眯眼,“那就一起死。” 他挥手。 所有人同时进攻。 刀光如网罩下。 萧景珩挥扇格挡,咔的一声,扇骨断裂。他扔掉残扇,抽出夺来的短刀迎战。可体力早已透支,动作慢了半拍。一刀砍来,他勉强避开要害,手臂又被划开一道深口。 血滴落在地,一滴滴,砸出小坑。 阿箬抓起一块石头,砸向最近那人。可惜力气太弱,只蹭过肩头。她还想捡第二块,手刚伸出,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撑住……”萧景珩喘着气,挡在她身前,刀锋横举。 敌人再次压上。 他拼尽全力格开两刀,第三刀却再也无力抵挡。刀锋直奔胸口而来—— 就在这时,远处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撞击声。 咚! 整个石室微微震动。 所有人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通道尽头。 萧景珩也愣了一下。 那声音……像是巨门开启。 黑袍人皱眉:“谁在动主厅机关?” 没人回答。 又是一声撞击,更响。 “去两个人看看。”黑袍人下令。 两名弟子转身跑去。其他人仍围着萧景珩二人,但攻势暂缓。 萧景珩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气。他低头看了眼阿箬。她睁着眼,意识还在,只是身体摇摇欲坠。 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没事。”他低声说,“他们顾不上咱们了。” 阿箬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的火把光影晃动。跑去看情况的两人飞奔回来,满脸惊恐。 “首领!主厅……主厅的石门开了!” 第219章:图案指引,找到密道 第219章:图案指引,找到密道 刀锋离胸口只剩半寸,萧景珩猛地偏头,肩上旧伤撕裂,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他没管那道新口子,眼角一扫,瞥见侧壁火光映出的一片刻痕。 那图案之前阿箬照过一次,线条乱七八糟,像小孩涂鸦。可现在生死一线,他脑子突然炸开一道光——那些线不是乱画的! “趴下!”他吼一声,反手把阿箬按倒在地。两人滚向一侧,刀尖擦着鼻尖划过,在岩壁上刮出火星。 敌人收刀再砍,动作整齐。萧景珩借着火把晃动的影子,死死盯着墙上那幅图。箭头朝右下,三道短横在下方,像是在数步数。右边确实有条窄缝,和其他裂缝差不多,但位置和图案对上了。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脑,疼得清醒。地上有块碎石,他抓起来塞进手心,用指甲快速划出图案轮廓。三步,箭头指向右下角那道缝。 “三步。”他贴着阿箬耳朵说,“别停。” 阿箬点头,撑着地想站起来,手一软又跪下去。萧景珩一把拽她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拖着她往右挪。腿上的铁蒺藜还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钉板上。 一步。 敌人围上来,刀锋压近。 两步。 黑衣人扑到跟前,刀直劈而下。萧景珩抬脚踹中对方膝盖,那人踉跄后退,空档刚出,另一人补上。 三步! 脚下一沉,石板陷了半寸。旁边那道窄缝突然动了,一块岩石缓缓外移,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 “进去!”萧景珩推了阿箬一把。 她跌跌撞撞钻进去,转身想拉他。萧景珩正要跟进,身后风声骤起,一刀劈来。他侧身躲过,肩膀又被划了一道,血溅在洞口石沿上。 他翻身滚入,几乎同时,岩石“咔”地合拢,把追兵关在外面。 外面传来怒吼和撞击声,但门纹丝不动。 密道里一片黑,只有火折子灭后残留的焦味。萧景珩靠墙喘气,耳朵嗡嗡响,手臂发麻。阿箬瘫在地上,呼吸急促。 “你……你还好吗?”她声音发抖。 “死不了。”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擦了几下才亮。微弱的光扫过四周,墙壁是青灰色石砖,刻满和刚才一样的符号。有些是箭头,有些是数字,还有几个像是星宿排列。 往前几步,墙上多了一组新图案:一座山,顶上有个月牙,下面画着三条波浪线,旁边刻着四个字——“月满启门”。 “这不就是赵三耳说的那个‘月圆之夜,幽门自开’?”阿箬撑着墙站起来,凑近看,“原来真有这事。” 萧景珩没说话,继续往前照。地面有些凌乱脚印,新旧混杂,说明不止一人来过。再走几步,角落里躺着半张泛黄纸片。 他捡起来摊平。是一截残图,能看出山谷地形,鹰嘴崖的位置标得清清楚楚,还有一点红痕,像是朱砂点的。 “这是……藏宝图?”阿箬瞪眼。 “不像。”萧景珩摇头,“太粗糙了,更像是指引路线的草图。但这点红,肯定有讲究。” 他把残图收进袖子,回头看了眼入口。石头严丝合缝,看不出机关在哪。 “咱们现在在哪?”阿箬扶着墙问。 “不知道。”萧景珩熄了火折子,“但能进来,说明有人不想让所有人都出去。” “你是说……留活路给懂行的人?” “对。”他点头,“不然不会在墙上刻提示。这些人设机关,防的是外行,放的是内行。” 阿箬咧嘴一笑:“那你算内行呗。” “不算。”他苦笑,“我是靠命硬猜中的。” 两人靠着墙歇了会儿。阿箬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发白。萧景珩撕了块衣角给她简单包扎,动作笨拙。 “你以前干过这个?”她笑。 “没。”他说,“第一次救人,别死在我手里就行。” “放心。”她哼了声,“我饿了这么多年都没死,这点伤算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闷响,像是巨石移动。整个通道震了一下,灰尘从顶上簌簌落下。 “他们想撞开门?”阿箬紧张。 “撞不开。”萧景珩听了一会儿,“这门设计精巧,外面没钥匙根本打不开。刚才那动静……可能是主厅那边的机关又动了。” “主厅?”她皱眉,“我们不是在主厅后面吗?” “不一定。”他眯眼,“这地方比我想象的复杂。墙上的图、地上的脚印、还有这张残图,都在指向更深处。” “你是说……还有路?” “当然。”他站起身,“没人吃饱了撑的挖条密道就为了躲追兵。这种地方,要么通宝藏,要么通出口。” “那咱们往前走?” “必须走。”他扶住她胳膊,“留在这里等他们找其他入口,不如主动探清楚。” 两人慢慢往前挪。通道不高,得低头。走了约莫十丈,出现岔路,左右各一条。墙上又有一幅图:左边画了个叉,右边画了个勾,下面写着“左死右生”。 “这提示也太直白了吧?”阿箬嘀咕。 “越直白越要小心。”萧景珩蹲下检查地面。左边路上有细沙,右边干净。但他伸手一摸右侧墙角,指尖沾了点湿泥。 “有人走过右边。”他说,“而且不久之前。” “那还犹豫啥?跟着人走呗。” “问题是——”他抬头看她,“他们是逃进来,还是本来就在里面?” 阿箬愣住。 “如果是逃命的人,不会特意留下标记。”萧景珩指着墙上的勾,“但如果这是引路的记号,那就说明里面还有组织者。” “你的意思是……咱们才是被钓的鱼?” “有可能。”他冷笑,“从疯老头开始,红布条、倒悬剑、铜钱,全是饵。现在这条道,说不定也是局。” “那咋办?两边都不走?” “不行。”他摇头,“外面有人等着搜,咱们耗不起。只能选一个。” 他掏出那半张残图,比对墙上的标记。残图边缘有锯齿状撕痕,像是被人匆忙扯下的。而“右生”那个勾,线条粗细和残图上的笔迹有点像。 “赌一把。”他说,“走右边。” 阿箬咽了口唾沫:“你每次说‘赌一把’,我都觉得要倒霉。” “倒霉也得走。”他扶她起身,“总比被人堵死强。” 两人踏入右道。刚走几步,脚下传来轻微震动。头顶一块石板松动,差点砸下来。萧景珩一把推开阿箬,石板砸在他背上,闷响一声。 “你没事吧?”她慌了。 “皮肉伤。”他咳了两下,“快走。” 通道逐渐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潮湿。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微光,像是萤火虫在飘。 “有光?”阿箬眼睛亮了。 “别高兴太早。”萧景珩拦住她,“先看看是不是陷阱。”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石头落地,光点晃了晃,没反应。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发现光源来自墙上几块发光石,嵌在砖缝里,发出幽蓝的光。再往前,地面铺着整齐石板,中央刻着一圈符文,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钥匙。 “这又是啥?”阿箬蹲下摸。 “别碰!”萧景珩拉她回来,“这地方机关太多,随便动手可能触发什么。” 他盯着符文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那枚铜钱,倒过来对比。背面的倒悬剑纹,和地上符文的一个角完全吻合。 “难怪这东西一直带着。”他低声说,“原来是开门用的。” “那你还不试试?” “不能试。”他摇头,“万一这是最后一道锁,开了就关不上呢?我们现在信息太少,贸然启动机关,可能把自己困死。” 阿箬撇嘴:“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我脚快断了。” 萧景珩看了看她,又看向前方黑暗。 “再撑一会儿。”他说,“前面应该还有出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两人立刻熄了火折子,贴墙躲进阴影。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个黑影出现在拐角。 第220章:密道前行,惊喜发现 第220章:密道前行,惊喜发现 火折子刚灭,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萧景珩背靠石壁,耳朵贴着冰凉的砖面,听外面动静。追兵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零星几下,像是放弃了。 他松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火折子,“嚓”地划亮。微光一跳,照见阿箬惨白的脸。她咬着嘴唇,腿上的布条又渗出血来。 “还能走吗?”他低声问。 “你说呢?”她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倒想躺下睡一觉。” “那可不行。”他把火折子夹在指间,伸手把她胳膊搭上自己肩膀,“咱们才刚进门,好戏还在后头。” 两人踉跄着往前挪。通道越走越低,得弯腰才行。空气湿得能拧出水,脚底石板滑腻腻的,踩上去直打滑。 转过一个急弯,阿箬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倒。她“哎哟”一声跪在地上,手撑地时突然一顿。 “等等……” 她低头,火光照出掌心几颗亮晶晶的小石头。红的、蓝的、绿的,像糖豆一样散在沙砾里。 “这是啥?”她捡起一颗,对着光晃了晃。 萧景珩立刻蹲下,手指捻起一块红宝石。切面整齐,棱角分明,明显是人工打磨过的。 “不是天然的。”他说。 他又扫了眼地面,发现这些宝石不是乱撒的。每隔几步就有一两颗,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一直延伸进前方黑暗。 “有人故意留的。”他眯起眼,“带路用的。” 阿箬眼睛亮了:“前面真有宝贝?” “说不定是陷阱。”他没抬头,“但也可能是出口。” “管他呢!”她咧嘴一笑,“反正都走到这儿了,往前也是走,往后也是死。”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伤成这样还敢贫。” “我这不是怕气氛太紧张嘛。”她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再说了,见财不拿,天打雷劈——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说过?”他挑眉。 “你不记得了?”她拖长音,“上次在药堂门口,你说‘机会就像银子,掉地上就得赶紧捡’。” “那是比喻。”他摇头,“而且我没说过‘天打雷劈’。” “差不多意思呗。”她晃着手里的宝石,“你看,这红的像不像朱砂?跟咱们那张残图上的红点一个色。” 萧景珩心头一动。他掏出残图摊开一角,比对颜色。果然,几乎一模一样。 他收起图纸,语气沉下来:“走,跟这条路。” 阿箬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跟上。每走几步就能看到新落下的宝石,在火光下闪着诱人的光。墙缝里也开始出现发光石,幽蓝色的微光浮在砖缝间,像是夜里的萤火虫。 “你说谁撒的这些东西?”她小声问。 “不知道。”他盯着前方,“但能在这地方设局,要么是守门人,要么是逃出去的人。” “你觉得是哪种?” “不好说。”他抬手拦住她,“等等。” 前方地面一块石板颜色偏深,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他捡起一块碎石扔过去,“咚”地一声轻响,石板往下陷了半寸,又弹回来。 “机关。”他低声道,“踩实了可能触发什么。” “那咋过去?” “绕不开。”他环顾四周,“只能跳。” “你开什么玩笑!我这腿……” “我抱你过去。”他转身,背对她,“抓紧。” 阿箬愣了一下,趴上他背。他手臂一紧,猛地往前冲,一步跨过那块石板,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 “稳了。”他说。 “你这身板儿还挺靠谱。”她拍了下他肩膀。 “少废话。”他继续往前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转移话题。” “我哪敢。”她嘿嘿笑,“就是觉得吧,这么贵的东西一路撒,是不是有点浪费?” “不是浪费。”他脚步没停,“是测试。” “测试?” “看谁能走到最后。”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贪心的会捡个不停,结果踩中机关;胆小的看见陷阱就退了;只有既敢前进又能克制的人,才能活到终点。” “那你算哪种?” “我?”他冷笑,“我是那种一边捡一边防着被坑的。” 阿箬笑出声:“那你刚才为啥不让我捡?”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规则。”他盯着前方,“等确认安全再说。” 两人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变宽,头顶也高了些。墙上符号越来越多,有的像山,有的像门,还有的画着月亮和波浪线。 “月满启门……”阿箬念出墙上刻字,“又是这个。” “不是第一次见了。”萧景珩目光扫过,“但每次出现,都在更深处。” “意思是……离开门的时间近了?” “也许。”他没多解释,“也可能只是心理战。” “你能不能别老说得这么玄乎?”她抱怨,“直接说人话行不行?” “行。”他停下,“前面可能有大机关,也可能有宝库,也可能啥都没有。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赌哪个可能性更大。” “那你还走得这么稳?” “因为我输不起。”他淡淡道,“你忘了我是谁?南陵世子,京城第一纨绔。我要是死在这儿,报纸都得登三天。” 阿箬噗嗤乐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网红了?” “那当然。”他扬了扬下巴,“热搜体质懂不懂?” 两人说着话,脚下宝石越来越密。走到一处岔口,地上竟铺了一层薄薄的晶石,踩上去哗啦作响。 “这回大方了啊。”阿箬弯腰抓了一把,“这一把得值好几百两吧?” “别碰。”萧景珩一把拉住她手腕,“太显眼的东西,往往最危险。” “你怎么总泼冷水?” “我不是泼冷水。”他盯着那堆宝石,“我是怕你开心得太早。”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轻微震动。地面一颤,头顶灰尘簌簌落下。 “又来?”阿箬紧张起来。 “不是机关。”萧景珩侧耳听,“像是……结构松动。” “这地方不会塌了吧?” “不会。”他往前走了两步,火光照出前方一道拱门轮廓,“快到了。” “到哪儿?” “尽头。”他声音低下来,“你看地上。” 阿箬顺着看去,发现宝石排列变了。不再是散落的点,而是拼成了一个箭头,直指拱门方向。 “这是最后提示?”她咽了口唾沫。 “也可能是最后一道坎。”他握紧火折子,“准备好了吗?” “你说呢?”她站直身子,尽管腿还在抖,“我都陪你走到这儿了,还能临阵脱逃?”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过去。 她愣了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两人并肩向前。火光摇曳,映出墙上最后一组符号:一座山,顶上悬着半月,下面三条波浪线,旁边四个大字—— **月满启门** 他们穿过拱门。通道骤然开阔,地面平整如镜,两侧嵌满发光石,幽蓝光芒连成一片,照亮前方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倒悬剑纹,和铜钱背面一模一样。 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光。 “里面有东西在亮。”阿箬瞪大眼。 萧景珩盯着那道光,慢慢从袖中掏出那枚铜钱。 “该用它了。”他说。 阿箬刚要开口,突然脚下一滑。她重心不稳,手一甩,火折子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砸在石门前的地面上。 火光熄灭的瞬间,她看见门缝里的光,变成了红色。 第221章:又遇机关,险象环生 第221章:又遇机关,险象环生 火折子一灭,红光就从门缝里渗出来,照得地上一片血色。萧景珩立刻抬手把阿箬往身后拉,动作快得没给她反应时间。 “别动。”他压低声音,“那光不对劲。” 两人贴着墙站着,谁也不敢往前一步。通道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阿箬腿上的伤还在疼,但她咬着牙没出声。头顶的发光石闪着幽蓝的光,勉强照出几尺远的路。 萧景珩抽出腰间的短匕,刀尖朝下,一点点往前探。地面平整,没发现机关痕迹。他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挪,阿箬扶着墙跟在后面。 “跟着我脚印走。”他说,“别看那扇门。” 阿箬点头,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那道红光忽明忽暗,像有人在里面点了个灯笼,又像是……血在流动。 他们离石门还有十几步时,萧景珩突然停住。 “怎么了?”阿箬小声问。 “听。”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铁链滑动。紧接着,脚下石板微微震动,头顶岩壁簌簌掉灰。 下一秒,机括“咔”的一声咬合,头顶一块巨石轰然坠落! 那石头足有水缸大,砸在地上弹了一下,开始顺着通道往下滚。速度快得吓人,所过之处石屑飞溅,气流冲得人睁不开眼。 “跑!”萧景珩一把拽住阿箬手腕,转身就冲。 两人拼命往前奔,但通道笔直,根本没有遮挡。巨石在后面紧追不舍,滚起来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撞上。 萧景珩眼角余光扫到右侧岩壁有个凹陷,黑乎乎的,像是个洞口。他来不及细看,抱着阿箬猛力一甩,直接把她扔进洞里,自己紧跟着扑进去。 巨石擦着洞口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刮得脸生疼。两人蜷缩在洞中,听着那石头一路滚到底,最后“砰”地撞上尽头石壁,震得整个通道都在抖。 安静了。 好几秒没人说话。 阿箬靠在墙上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她刚才被摔得七荤八素,现在脑子还在嗡嗡响。 “我们……活下来了?”她声音发颤。 萧景珩没回答,盯着洞口外。那道红光还在闪,但巨石已经不动了,横在通道中央,堵住了去路。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就知道会这样’?”阿箬缓过劲来,翻了个白眼。 “这次真没想到。”他收起短匕,“我以为过了箭阵、跳了陷坑、绕了标记,总该消停会儿。结果这地方连喘口气都不让。” “谁让你刚才还说‘输不起’。”阿箬哼了一声,“这话一出口,老天爷就得给你加戏。”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我说话?” “废话,你说的每句骚话我都记着。”她扯了扯嘴角,“不然怎么在路上吐槽你?” 他笑了笑,但很快又绷紧脸。这地方太邪门,越是轻松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小洞不大,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坐。地面潮湿,石壁摸上去滑腻腻的,应该是长年渗水留下的痕迹。洞顶很低,抬头就能碰到脑袋。 “你说这洞是干啥用的?”阿箬小声问。 “逃命的。”萧景珩说,“和外面那些宝石标记一样,是给能活到最后的人留的活路。” “意思是前面还有机关?” “肯定有。”他点头,“而且比这个更狠。刚才那石头不是随便掉的,是算准了人走到这儿才会触发。” “你怎么知道?” “因为咱们踩的每一步,都是别人设计好的。”他靠在石壁上,闭了下眼,“从看到红光开始,节奏就被牵着走了。火折子熄灭,我们慌;红光乍现,我们盯;往前走,踩线;停顿,等机关启动——全是套路。”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所以咱们现在是在剧本里?” “差不多。”他睁开眼,“唯一能赢的办法,就是别按剧本演。”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 “等。” “等啥?” “等这地方露出破绽。”他说,“再精巧的机关,也有规律。只要它动一次,就能看出门道。” 阿箬点点头,没再说话。洞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抖。腿上的伤口又开始疼,布条早就湿透了。但她不想提,怕影响萧景珩判断。 萧景珩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看了她一眼:“撑得住吗?” “你说呢?”她咧嘴一笑,“我都陪你闯到这儿了,还能在这儿躺下?” “我不是问你能走不能走。”他语气认真,“是问你能不能继续动脑子。接下来不是靠跑能过去的。” “你要用计?”她来了精神。 “用计的前提是知道对方怎么设局。”他指着洞口,“刚才那一关,表面看是考验反应速度,其实是测试贪心程度。你要是看见宝石就捡,早被绊索放倒了;要是看见红光就冲过去,现在已经被石头碾成饼了。” “所以真正能活下来的,是既不怕也不贪的人?” “对。”他点头,“但这还不够。下一步,他们会逼你做选择——比如生与死,信与不信,走与留。” 阿箬皱眉:“听起来比打架还累。” “这才是最狠的。”他冷笑,“杀人不见血。” 两人陷入沉默。外面的红光依旧闪烁,照得通道像个血窟窿。巨石横在路中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坎。 阿箬靠着墙,慢慢把腿蜷起来。她觉得冷,不只是因为潮湿,更是因为这地方透着一股死气。每一步都像在走向坟墓。 萧景珩坐她旁边,一手握着短匕,一手搭在膝盖上。他眼神很稳,但眉头一直没松开。 “你说……之前那些人,有没有走到这里的?”阿箬忽然问。 “有。”他答得干脆,“那些宝石就是证据。能一路忍住不捡,说明有人试过,而且成功了。” “那他们去哪儿了?” “要么死了,”他顿了顿,“要么变成了设局的人。” 阿箬心头一紧:“你是说……这里面的人,本来也是闯进来的人?” “不好说。”他摇头,“但这种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存在。一定有人建,有人守,有人传。我们看到的每一处标记,都不是偶然。” 她咽了口唾沫:“所以咱们现在,不只是闯关的人,也是被观察的实验品?” “聪明。”他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明白为啥不能慌了?一慌,你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卒子。” 阿箬苦笑:“难怪你一路上装疯卖傻惯了,这招确实保命。”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盯着洞口,“等这光变了,或者地面再震,就是下一关开始了。” 她点点头,握紧了袖子里藏着的钢针。那是她最后的防身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两人静静等着。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拉得特别长。 突然,洞外的地面上,一颗红色宝石轻轻跳了一下。 像是被人从远处弹过来的。 第222章:洞中休息,感情流露 第222章:洞中休息,感情流露 巨石滚过的声音终于停了,洞外只剩滴水声一滴一滴砸在石头上。萧景珩背靠着湿冷的岩壁,手里的短匕还没收回去,眼睛一直盯着洞口那道红光。 阿箬坐在他旁边,腿上的伤让她动不了太大的动作。她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刚才那一摔把她整个人都撞懵了。现在才慢慢回过神来。 “先歇一会儿。”萧景珩开口,声音有点哑,但很稳。 阿箬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手指都在抖。这一路闯过来,每次都是差一点就被机关弄死。这次也一样,要不是萧景珩反应快,她现在早就被压成肉饼了。 她靠向旁边的石壁,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身体还是绷着。心跳得太快,耳朵里嗡嗡响。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他没多想,伸手轻轻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阿箬一个没防备,头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现在没事了。”他说。 阿箬愣了一下,没推开。她闻到他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汗水的气息。这味道奇怪得很,可她居然觉得安心。 她闭上眼,终于敢承认:“我以为……这次真的要死了。” 萧景珩没笑,也没说“你命大”这种话。他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从进山谷开始,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走过来的。能活到现在,一半靠脑子,一半靠运气。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 阿箬睁开眼,抬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轮廓很清楚,眉头一直没松开,像是随时准备应对下一波危险。 “你说你会保护我的。”她小声说,“是不是?” 萧景珩低头看她,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总爱开玩笑、装纨绔的世子爷,而是认真得让人不敢直视的人。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赖。”他声音很低,“以后我都会护着你。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说的。” 阿箬看着他,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调皮捣蛋的笑,也不是装傻充愣的假笑,是真真正正从心里透出来的笑。 “你说的啊。”她抓着他的袖子,指节发白,“不许反悔。要是你敢丢下我,我就——我就天天去你府门口骂你,让全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是个骗子!” 萧景珩也笑了,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来:“行,那你就在门口摆个摊,专门卖‘南陵世子言而无信’的小册子,我还给你打广告。”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移开视线。空气好像静了下来,连滴水的声音都远了。 阿箬没动,反而微微仰起脸。她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下巴上,温热的。 萧景珩喉咙动了一下,低头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她会不会躲。但她没有。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亮得惊人。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交错。 就在这个时候—— 洞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刮擦声。 像是靴底蹭过碎石,又像是金属碰到了岩壁。 萧景珩猛地清醒,一手按住阿箬的肩膀,示意她别动。他自己屏住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阿箬瞬间变了脸色,刚才那点柔软的情绪全都收了回去。她悄悄把手伸进袖子里,握住了藏好的钢针。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有人来了。 不是机关,是人。 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是在靠近。一步,两步,停了一下,再继续往前。走得不急,却带着目的性。 红光还在闪,照在通道的地面上,像一层薄薄的血膜。那脚步声就在这片光里缓缓移动。 萧景珩慢慢把短匕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腰间的铜钱。那是他从街角捡来的,一直没扔。现在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阿箬贴着石壁,一点点挪到洞口边缘,只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她看到一道影子从红光中走过,披着斗篷,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反着幽光。 那人走得很慢,像是在找什么。 突然,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地面。 紧接着,他弯腰,捡起了什么。 是一颗红色宝石。 正是刚才跳动过的那颗。 他把宝石拿在手里翻了翻,然后抬头,目光直直朝这个小洞的方向扫了过来。 萧景珩立刻拉着阿箬往后缩,两人蜷在最里面的角落,连呼吸都不敢重。 外面的人站了几息时间,没动。 然后,他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 洞里恢复安静。 阿箬松了口气,肩膀塌下来,手心全是汗。她看向萧景珩,发现他也刚松开紧握的拳头。 “他看见我们了吗?”她问。 萧景珩摇头:“不确定。但他知道这里有人来过。” “那颗宝石……是我们留下的吗?” “不是。”他说,“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标记之一。有人在清理痕迹,或者……在测试有没有人通过。” 阿箬皱眉:“所以刚才那一下跳动,不是机关,是人为的?” “对。”萧景珩点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从进谷那天起,就是猎物。” 阿箬咬了咬唇:“那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你说要保护我。” 萧景珩看着她,语气坚定:“算。而且我会做到。” “可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低声说,“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还想用这套规则玩下去,就得遵守同一个逻辑。而我现在已经看懂了一部分。” 阿箬盯着他:“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等他再来?还是主动出去?” “不出去。”他说,“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我们要等。” “等什么?” “等他犯错。”萧景珩靠回石壁,“再精巧的局,只要动手的人多了,就会有破绽。刚才那个人捡宝石的时候,停顿了三息。正常人不会这么做,除非他在确认什么。” 阿箬眼睛一亮:“你是说,他们内部也有规矩,或者暗号?” “有可能。”他点头,“而且他穿的是软底靴,走路几乎没声,说明训练有素。但他刚才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却没有立刻调整步伐——这不像常年走密道的人。” “所以他是第一次来?” “或者,是故意表现得像第一次来。” 阿箬倒吸一口冷气:“调虎离山?引我们出去?” “不排除。”萧景珩眯起眼,“所以咱们不动。他不来攻,我们就不动。” 阿箬点点头,把钢针重新藏好。她靠在他身边,不再说话。 这一次,她是真累了。 萧景珩察觉到她的疲惫,轻声说:“睡会儿吧,我守着。” “你也会累。” “我比你扛得住。” “吹牛。”她哼了一声,但还是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的呼吸变得平稳。 萧景珩低头看她,脸上沾了灰,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有一点干裂。可她睡着的样子,居然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他轻轻拉过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洞外的地面上,第二颗红色宝石,轻轻跳了一下。 第223章:声音来源,敌人追踪 第223章:声音来源,敌人追踪 第二颗红宝石跳了一下。 萧景珩眼皮一跳,立刻抬手按住阿箬的肩膀。她刚睡着没多久,呼吸还很轻,但手指瞬间就绷紧了,醒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外袍从她身上轻轻抽走,顺手塞进石缝里。动作小得连灰尘都没扬起来。 外面的红光又闪了两下,像是有人在调试什么机关。紧接着,一道影子斜斜地打在通道地面,停在那颗跳动过的宝石前。 那人站定了。 七步,停顿,金属碰岩壁,声音很轻,但规律得不像探路。 萧景珩眯起眼,耳朵贴着石壁听。不是脚步声主导节奏,是那个敲击声在指挥——左边响一下,右边应一声,像是某种暗号。 他又看了眼阿箬,对她比了个“三”的手势。 阿箬点头,慢慢把手伸进袖口,摸出一根钢针。她眼神亮得很,半点不慌。 外面那人弯腰,伸手去碰那颗红宝石。 就在指尖快要触到的一瞬,宝石自己跳了一下。 那人猛地缩手,后退半步,面具下的眼睛扫向四周。 萧景珩嘴角一勾。 果然是活饵。 这些宝石不是装饰,也不是标记,是陷阱的一部分。谁碰谁暴露位置。刚才那斗篷人捡走一颗,现在这颗又跳,说明系统还在运行,而且能远程控制。 更麻烦的是,对方已经知道有人来过,甚至可能猜到他们藏在哪一片区域。 不能再等了。 他掏出一枚铜钱,递给阿箬一个眼神。阿箬会意,从怀里摸出一小撮火绒余烬,吹了口气,火星一闪,刚好蹭到铜钱边缘。 黑烟冒了一缕,铜钱被熏得发乌。 萧景珩用指甲刮了刮,确认没有反光,然后轻轻一弹。 铜钱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在离洞口两尺远的地方,正好压住另一颗未激活的红宝石。 “叮”一声脆响。 很小,但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像敲了一口钟。 左侧阴影里立刻冲出两个人,刀出鞘,直扑声源。动作快,落脚稳,一看就是练过的。 借着红光,萧景珩看清了他们的装束:黑衣裹身,头戴青铜面具,腰间挂着一对短钩,走动时钩子互相碰撞,发出冷冰冰的响。 幽阙宗的人。 江湖上都说这门派神出鬼没,专接灭口、追踪、清场的活儿。没想到真让他们盯上了。 这两人落地后迅速分左右包抄,蹲下检查铜钱的位置。一人伸手去拿,另一人警觉地抬头看周围。 萧景珩数着人数。 两个出来了,后面应该还有。 果然,不到十息,右侧通道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又有三人靠近。中间那个手里拎着个铁盒子,走路时不碰地,像是怕震坏里面的东西。 最后面还跟着两个,一个扛着长杆器械,另一个背着弓弩。 七个人,三组配置:前锋清道,中军控场,后卫压阵。标准的围剿队形。 而且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算准了距离,明显对地形有图可依。 阿箬凑过来,嘴唇几乎贴到他耳边:“绕后?” 萧景珩摇头。 那条裂隙他知道,通到另一边岔道,但尽头被塌石堵死了。之前留下的痕迹全被清过,说明敌人早就查过一遍。 跑不了。 唯一的出路,是打乱他们的节奏。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点了点敌方中间那个提铁盒的人。 阿箬秒懂。 通讯中枢。 这类队伍最怕断指挥。只要干掉传令的,剩下的人要么乱阵型,要么不敢轻动。 问题是,怎么动手? 正想着,前方那两人搜完空地,退回队伍。提铁盒那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整支队伍开始往前推进。 每走七步,停一次,敲一次墙。 还是那个节奏。 萧景珩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频率……和之前宝石跳动的间隔一样。 他扭头看向地上那颗被铜钱压住的红宝石。 下一秒,它又跳了一下。 不是巧合。 他们是靠这个信号在定位! 每七步一停,对应一颗宝石的触发周期。只要有人靠近或触碰,系统就会反馈给后方,告诉他们目标在哪个区块。 难怪那斗篷人刚才要捡宝石——他在测试系统是否正常。 现在整个密道就像一张网,他们藏在这里,等于在网眼里喘气。 再不动手,等对方布好阵,直接封洞口,他们就得活活耗死。 他转向阿箬,快速比划手势: 你制造动静,引开注意力。 我去切中路。 记住,只出声,别露脸。 阿箬眨了眨眼,伸手在脸上抹了把灰,然后悄悄爬到洞口边缘,抓起一把碎石。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把折扇插回腰带,五指夹住三枚铜钱,慢慢挪向侧壁那道裂缝。 这条缝窄得勉强容人侧身通过,但他之前就探过,能通到敌人行进路线的侧面。 时机必须精准。 他刚卡进裂缝,阿箬那边就动手了。 几颗小石子飞出去,“啪啪”砸在对面墙上,声音清脆,像是有人在快速移动。 前方五人立刻警觉,齐刷刷转向声源方向。 提铁盒那人挥手,前锋两人立刻冲过去查看,弓弩手也调整角度,对准拐角。 整个队伍重心前移。 就是现在! 萧景珩贴着岩壁疾行,三步到位,从侧后方逼近中路三人。 他没急着出手,先观察。 提铁盒那人正低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个青铜盘,上面插着七根细针,其中一根微微颤动。 定位器。 萧景珩屏住呼吸,右手一扬,铜钱飞出,直取对方咽喉。 那人反应极快,头一偏,铜钱擦着面具边缘飞过,“铛”地钉进岩壁。 但他顾不上追击,第一反应是合上盒子。 晚了。 萧景珩已经扑到跟前,左手折扇猛劈其手腕,右手顺势抓住盒盖,用力一掀! 青铜盘暴露在空气中,七根针齐震,其中一根剧烈抖动,指向萧景珩所在方位。 “在这!”提铁盒的人吼出声。 话音未落,萧景珩扇骨一翻,扇尖暗扣弹出,正中对方脖颈。 那人闷哼一声,软倒下去。 另外两人刚要动手,阿箬那边又扔出一块石头,更大声。 两人本能回头。 萧景珩趁机抽出腰间短匕,横扫腿弯,一人跪地,另一人拔钩反击,被他用折扇格开,顺势一脚踹中胸口。 三秒内,中路瘫痪。 前锋听到动静想回援,但萧景珩已经抓起青铜盘,往通道深处狠狠一摔! “哐当”巨响,盘子撞碎在石柱上,七根针全断。 整个追踪系统失灵。 前方队伍顿时乱了阵型。 弓弩手不敢乱射,怕误伤同伴;前锋犹豫要不要冲回来;后卫则忙着查看仪器残骸。 萧景珩迅速退回裂缝,低声道:“走不通,但能拖时间。” 阿箬咧嘴一笑:“你刚才那一摔,帅炸了。” “少废话。”他喘了口气,把折扇重新别好,“他们马上会换方式搜,我们得抢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掌握主动权。” “下一步?” “他们以为我们只想逃。”萧景珩盯着外面混乱的队形,眼神沉下来,“现在,让他们知道——我们想的是反杀。”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枚铜钱,放在掌心。 这是他从街边捡来的南陵旧币,背面刻着倒悬剑纹。 和这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盯着它看了一秒,然后抬头,对阿箬说: “你信不信,咱们才是猎人?” 第224章:主动出击,机智破局 第224章:主动出击,机智破局 铜钱落地的脆响还在通道里回荡,幽阙宗那七个人已经乱了阵脚。前锋刚扑向声源,后方就传来怒吼和金属撞击声,整个队伍像被掀翻的棋盘,原本整齐的步伐全乱了套。 阿箬蹲在洞口边缘,嘴角一扬,手里又抓了一把碎石。她没看萧景珩,但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像是在说:轮到你了。 萧景珩没动,耳朵贴着岩壁,听外面的动静。他知道,真正的机会只有一次。敌人的指挥断了,可弓弩手还在,只要对方冷静下来,重新组织包围,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他抬手,在阿箬掌心写了两个字:再拖。 阿箬点头,手腕一抖,几颗石子飞出去,砸在对面墙上,声音比刚才更急。她还故意哼了句小调,嗓音清亮,带着点戏耍的意味:“来呀,抓我呀,笨蛋!” 前方三人果然又被引偏,弓弩手立刻调转方向,连后卫都往前压了半步。 就是现在! 萧景珩猛地从裂缝钻出,贴着地面疾行,像一道影子滑过潮湿的石面。他绕到队伍侧面,目标明确——那个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去捡青铜盘残片的通讯兵。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挨了一记扇骨。萧景珩的折扇不是摆设,扇骨加了铁芯,这一下打得干脆利落。通讯兵眼前一黑,直接跪倒。 “老三!”旁边一人惊叫,拔钩就冲。 萧景珩不退反进,左手甩出一枚铜钱,直取对方眉心。那人本能抬手格挡,动作一滞,萧景珩已欺身而上,折扇横扫,打中他持钩的手腕。钩子脱手飞出,砸在墙上铛的一声。 第三个人从斜刺里杀出,双钩交叉剪来。萧景珩后仰闪避,靴底在地面一蹬,整个人滑退两尺,顺势抽出腰间短匕,反手掷出。 短匕钉入对方小腿,那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三招之内,中路再次瘫痪。 阿箬在那边看得眼睛发亮,差点拍手叫好,硬是咬住嘴唇忍住了。 萧景珩没停,转身冲向那台被摔坏的青铜定位盘。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断裂的针脚,又抠了抠底座暗格。果然,里面还有块小铜片在微微震动。 这玩意儿还能修。 他二话不说,抄起一块尖石,对着底座狠狠砸了下去。咔嚓几声,铜片碎裂,整块底盘彻底报废。 “搞定。”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通道另一头,剩下的四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前锋两人想退回保护通讯中枢,可刚迈步,阿箬那边又扔出一块石头,正砸在他们脚边。 “谁?!”其中一人怒吼。 “你们追错人啦!”阿箬扯着嗓子喊,“宝贝在这儿呢!” 她一边喊,一边往后缩了缩,顺手把怀里最后一把碎石塞进袖口。她知道,这种时候越吵越好,敌人越慌,他们就越安全。 萧景珩回到裂缝,喘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可以啊,临时编词都不带卡壳的。” “那当然。”阿箬咧嘴一笑,“我在城南骗乞丐的时候,比这难十倍的话术都说过。” 萧景珩摇头笑了下,没接话,目光扫向通道深处。他知道,这场混乱撑不了太久。幽阙宗的人不是傻子,等他们发现追踪系统彻底失灵,一定会换策略——要么强攻,要么放烟、灌水,甚至直接封道。 必须抢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掌握主动权。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南陵旧币,放在掌心看了看。背面的倒悬剑纹在微弱红光下泛着冷光。这东西他一直留着,本来是当信物用,没想到现在成了破局的关键。 “你说……”他低声问阿箬,“如果咱们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会不会撞上他们的大本营?” 阿箬歪头想了想:“要真有大本营,刚才那群人就不会这么机械地走七步一停了。我觉得他们是被远程控制的,就像提线木偶。” “所以幕后的人,一定在某个能监控全局的地方。”萧景珩眯起眼,“而我们要找的,不只是出路,是那个‘线头’。” 阿箬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等等,有人在动。” 两人立刻噤声。 只见前方那四人开始重新列队,动作僵硬但有序。一人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挂在墙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照出一段笔直的通道,尽头隐约有个石台轮廓。 “他们在布阵。”萧景珩盯着那灯光,“准备推进了。” “那咱们呢?”阿箬握紧钢针,“继续躲?还是……” “不躲了。”萧景珩把铜钱收回怀里,握紧折扇,“他们以为我们被打散了,其实我们根本没跑。现在该让他们知道,猎人从来就没逃。” 他说完,从地上捡起一块带棱角的石头,掂了掂重量,然后递给阿箬:“待会儿我冲出去,你找机会砸灯。” “你疯了吧?就一个人?”阿箬瞪眼。 “我不是一个人。”他笑了笑,“你在我后面。” 阿箬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行,那你可别死太快,我还等着分宝藏呢。” “放心。”萧景珩活动了下手腕,“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活。” 话音未落,他猛地起身,一脚踹翻旁边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滚落,发出巨大声响,正好砸在通道中央。 前方四人立刻警觉,齐刷刷转向声源。 就在这一瞬,萧景珩如离弦之箭冲出裂缝,直扑最前面那人。对方刚拔出钩子,脸上就挨了一扇子。萧景珩的折扇专打要害,这一下正中鼻梁,那人当场喷血,仰面摔倒。 第二人反应快,双钩交叉格挡。萧景珩不硬拼,侧身一让,借力腾空跃起,膝盖顶中对方胸口。那人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第三人刚举弩,阿箬那边石头出手,正中油灯。灯罩碎裂,火焰瞬间熄灭。 黑暗降临。 萧景珩趁机一个翻滚,靠近最后那人。那人想跑,却被萧景珩一把拽住脚踝,拖倒在地。他挣扎着要喊,萧景珩手起扇落,直接敲晕。 四个人,不到十息,全趴下了。 阿箬从裂缝跳出来,拍拍手:“你这节奏感,跟唱戏似的,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练出来的。”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灰,“走吧,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弯腰搜了搜那些人的身,找出几块令牌、一把短钥匙,还有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密道结构图,标注了几个红点,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 “这是……作战指令?”阿箬凑过来看。 “不止。”萧景珩指着另一个标记,“你看这儿,写着‘子时三刻启门’,跟疯老头说的一样。” “说明咱们没走错。”阿箬眼睛亮了,“而且这些人只是执行者,真正发号施令的,肯定在更里面。” 萧景珩把羊皮纸收好,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里一片漆黑,但隐约有风流动,说明路没断。 “走。”他说,“这次咱们不藏了,光明正大进去。” 阿箬跟上,脚步轻快:“你说,里面要是有宝库,我能拿几件?” “一件。”萧景珩头也不回,“先活着走出去,再谈分赃。” 两人并肩前行,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红宝石不再跳动,墙上的符号却越来越多,全是倒悬剑纹的变体。 走到一处岔口,地面突然出现一行新刻的字: “敢来者,死。” 第225章:接近尽头,光芒闪耀 第225章:接近尽头,光芒闪耀 萧景珩和阿箬沿着通道往前走,脚下的石板越来越平整,墙上的倒悬剑纹也越来越多。那些符号不再是随意刻划,而是整齐排列,像是某种仪式的指引。 空气里有一股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像是铁锈混着烧焦的木头。阿箬皱了皱鼻子:“这味儿不对劲。” “别停。”萧景珩走在前面,手里折扇轻点地面,“他们让我们走到这儿,肯定不会在最后一步设机关。” 话是这么说,但他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耳朵听着风声,眼睛扫着四周。他知道,越是接近终点,越不能大意。 转过一个弯,通道猛地变宽。一道光从前方射*出来,白得刺眼,照得人睁不开眼。萧景珩抬手挡了一下,眯着眼往前看。 “先别动。”他对身后的阿箬说,“闭会儿眼,等适应了再睁。” 阿箬听话地闭上眼,靠在墙上。几息之后,她慢慢睁开一条缝,又适应了一会儿,才完全睁开。 光是从尽头的石台上发出来的。那是个三尺高的平台,上面放着一个盒子,不大,但通体泛着金属光泽。盒盖没合严,一道光从缝隙里钻出来,直冲洞顶。 “那玩意儿……在发光?”阿箬小声问。 “不是它自己发的。”萧景珩盯着盒子,“是有东西在里面催动,像阵法。” “咱要不要过去看看?” “已经走到这儿了,不看白不看。”萧景珩往前迈了一步,“跟紧我,背靠背。”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靠近石台。每走一步,脚下的声音就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那光也不吞不吐,就那么亮着,照得人脸发白。 到了石台前五步远,萧景珩停下,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地面。没有响动,也没触发什么。 “看来能近。”他说。 阿箬左右看了看:“没人守?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这儿让人拿?” “不是没人守。”萧景珩眼神一凝,“是守的人还没出手。” 他话音刚落,右手忽然一抬,折扇横在胸前。 一道黑影从右边岩壁的阴影里窜出,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一把短刃直取萧景珩手腕,刀锋在光下闪出一道寒线。 萧景珩反应极快,扇骨一挡,金属相撞,火星四溅。他借力往后退了三步,顺势把阿箬拉到身后。 那人落地没出声,全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冰。 “谁派你来的?”阿箬掏出钢针,捏在指间。 对方不答,反而身子一低,再次扑上来。这一刀比刚才更快,直劈面门。 萧景珩侧头躲过,折扇顺着刀背一推,想卸他兵器。可那人手腕一翻,刀锋转了个角度,削向他脖颈。 两人瞬间交手三招,全是杀招。萧景珩被逼得连退两步,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手臂上留下一条浅痕。 “这家伙……不是普通人。”阿箬咬牙。 “顶尖高手。”萧景珩喘了口气,“而且专打要害,不留活口。” 那人收刀站定,静静看着他们,像在等他们出下一步动作。 萧景珩握紧折扇,心里飞快盘算。这人不像幽阙宗的打法,节奏更稳,力量更强。而且他每走一步,墙上的符号就微微亮一下,像是在呼应。 “你在等什么?”萧景珩试探着问,“等我们去碰那个盒子?” 黑衣人不动。 “你不让我们拿,你自己也不拿?”阿箬插嘴,“那你守在这儿干嘛?当灯泡?” 那人依旧沉默,但左肩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萧景珩注意到了。他刚才交手时就觉得对方左边出招略慢,现在看来,是有旧伤。 “你受伤过。”萧景珩突然说,“左肩,应该是老伤,阴雨天会疼吧?” 那人眼神一闪,没动。 “我猜得没错。”萧景珩笑了下,“你不是不想杀我们,是你怕耗太久,伤会复发。” 黑衣人还是不说话,但脚步往前挪了半步。 “阿箬。”萧景珩低声说,“待会我引他进攻,你扔石头,打那边光源死角。” “明白。”阿箬悄悄摸了块碎石。 萧景珩往前踏一步,故意把右臂露出来。那是他刚才受伤的地方,血还没干。 黑衣人果然动了。他看出破绽,一刀直刺胸口。 萧景珩早有准备,折扇一翻,扇骨弹出暗扣,咔的一声卡住刀刃。两人僵持一瞬,萧景珩用力一扭,对方刀锋偏了几寸,擦着肋骨划过。 就在这刹那,阿箬甩手把石头扔出去。石头砸在石台侧面,发出清脆一响。 黑衣人耳朵微动,本能地转头看了一眼。 萧景珩抓住机会,猛力一推,把人逼退半步。就在这一瞬,他看清了对方胸前挂着的东西——一块铜牌,残缺不全,但上面的纹路,赫然是倒悬剑的变体。 和他怀里的南陵旧币,一模一样。 “你是南陵的人?”萧景珩脱口而出。 黑衣人猛地抬头,眼神变了。 “不可能。”阿箬也看到了,“南陵亲卫早就解散了,哪还有人留着这种牌子?” “但他确实戴着。”萧景珩盯着那铜牌,“而且他知道怎么启动这里的符号。” 黑衣人缓缓抬起刀,指向他们。动作比刚才更慢,但气势更压人。 “他不想说话。”阿箬贴着石台边缘往后挪,“但他也不想让我们碰盒子。” “那就说明一件事。”萧景珩低声说,“盒子里面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或者……对南陵很重要。” 两人背靠着石台,形成掎角之势。黑衣人站在三步外,刀尖垂地,呼吸平稳。 气氛僵住了。 谁也不敢先动。 萧景珩的手心有点出汗。他知道,接下来不管谁先出手,都会是一场死战。这人武功太高,硬拼赢不了。 “咱们就这么耗着?”阿箬小声问。 “等他露出破绽。”萧景珩盯着对方的眼睛,“他左肩有问题,撑不了太久。” “可他也知道我们在等。”阿箬眯眼,“说不定他在拖时间,等人来?” “没人会来。”萧景珩摇头,“这里是尽头,消息传不出去。” 正说着,黑衣人突然动了。 不是进攻,而是转身走向石台另一侧。他伸手按在墙上一个凹槽处,手指一扣,整面墙的符号同时亮起。 光芒变得更刺眼。 盒子缝隙里的光也开始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他在启动什么!”阿箬喊。 萧景珩冲上去拦,可黑衣人反手一刀逼退他。刀锋划过,差点割到喉咙。 “别让他碰那盒子!”萧景珩怒吼。 阿箬抄起钢针就扔,可被对方抬臂挡住。她还想再出手,却发现那人站的位置正好卡住了死角,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被预判。 黑衣人一手按着墙,一手握刀,冷冷看着他们。 “他不是要杀我们。”萧景珩突然明白了,“他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什么意思?” “这光……是在预警。”萧景珩盯着盒子,“有人来了,或者……有什么东西要醒了。” 话音未落,盒子缝隙里的光猛地一闪,整个石台开始震动。 黑衣人脸色一变,立刻松开手,刀锋转向他们。 “现在他又要动手了?”阿箬瞪眼。 “因为他怕的不是我们。”萧景珩握紧折扇,“是他怕的东西,快来了。” 第226章:神秘出现,身份存疑 第226章:神秘出现,身份存疑 石台震动还没停,光从盒缝里喷出来,照得人睁不开眼。萧景珩一把将阿箬拽到身后,折扇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右侧岩缝。那边空气在抖,像有东西要破墙而出。 下一秒,黑影跃出。 刀光直奔咽喉,快得只剩一道线。萧景珩拧腰侧身,扇骨硬碰刀刃,火星炸开。他借力后撤两步,脚跟踩稳,低吼:“闭嘴!先活命!” 阿箬没废话,袖口一抖,三枚钢针甩向黑袍人脚下。针尖撞地,发出清脆响动。那人脚步微顿,头都没偏,刀势却已转向萧景珩面门。 萧景珩翻滚躲开,顺势贴着石台滑出半丈,和阿箬背靠背站定。两人呼吸都紧了,谁也不敢先动。 黑袍人立在原地,全身裹在宽大黑衣里,脸上蒙着暗纹布巾,只露一双眼睛。冷得像井底水。 “你挡路了。”萧景珩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炕头。” 对方不答,抬手就是一刀。刀走直线,力道沉猛,明显是军中打法。萧景珩用折扇格开,感觉虎口又是一震。 “北地军营的劈刀术?”他冷笑,“还夹着南陵倒悬剑的变招?你到底算哪头的?” 黑袍人依旧沉默,但左手握刀的姿势变了,肩关节微滞了一下。 萧景珩看在眼里。刚才那一下,和之前守盒子的黑衣人伤处一样——左肩旧疾,发力时会卡顿。 阿箬突然开口:“你是南陵亲卫?还是被人改头换面的冒牌货?” 黑袍人眼神一缩,刀锋压得更低。 “别装哑巴。”萧景珩往前踏半步,“你要是真南陵旧部,该认得我怀里这块铜钱。你不说话,反倒让我觉得你心虚。”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暴起。连环三刀劈下,全是杀招,逼得萧景珩连连后退。最后一刀削过肩头,布料撕裂,血立马渗出来。 “世子!”阿箬惊叫。 “没事。”萧景珩咬牙,“皮外伤。” 他抬手抹了把血,忽然咧嘴一笑:“兄弟,你们组织编号是多少?A组?B队?还是‘幽阙宗第十三实验体’?” 黑袍人动作猛地一顿。 就这一瞬的迟疑,被萧景珩抓到了。 “果然。”他低声,“你听懂了。说明你受过训练,习惯等指令行事。现在突然被打乱节奏,脑子短路了吧?” 阿箬立刻接戏:“天啊!他是被洗脑的?还是前朝鬼影计划的残次品?” 她一口气报出好几个名号,眼睛盯着黑袍人反应。 当她说出“南陵旧血”四个字时,那人左手猛然收紧,刀柄咔的一声轻响,指节泛白。 萧景珩心里一沉。 南陵旧血……这是只有极少数老卒才知道的暗语。当年南陵军战败解散前,亲卫统领曾在密令里提过这个词,意思是“宁死不降,血继忠魂”。 一个冒牌货不可能知道。 可眼前这人,明明戴着篡改过的南陵铜牌,招式混杂异族手法,行为又不像自己人。 “你不是叛徒。”萧景珩盯着他,“你是被改造过的‘工具’。”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扭曲,像喉咙被铁砂磨过:“此物……不容玷污。” “凭什么?”阿箬跳出来,“你守在这里,谁知道你是保护它,还是想私吞?你连脸都不敢露,还好意思说我们玷污?” 黑袍人不答,反而再次逼近。刀尖划地,发出刺耳声响。 萧景珩拉住阿箬手腕:“别激他了,他现在只想完成任务。” “任务是什么?”阿箬压低声音,“启动盒子?还是灭口?” “都不重要。”萧景珩眯眼,“重要的是,他怕的不是我们,是盒子里的东西醒过来。” 正说着,石台光芒骤然增强。盒子缝隙里的光开始跳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回应什么。 黑袍人脸色一变,立刻转向石台,一手按上墙上的凹槽。 “他又要启动机关!”阿箬喊。 萧景珩冲上去拦,却被一刀逼退。刀锋擦过胸口,划开一层布。他踉跄后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阿箬扑上来扶住他,两人退到石台边缘。黑袍人站在中央,双手同时动作,墙上符号全亮,光芒交织成网,罩住整个平台。 “他在召唤什么东西。”萧景珩喘着气,“或者……在阻止我们打开盒子。” “那咱们怎么办?”阿箬攥紧钢针,“打不过,跑不了,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等。”萧景珩盯着黑袍人背影,“等他露出破绽。他左肩撑不了太久,这种高强度运转,伤一定会发作。” 话音未落,黑袍人身体猛地一晃。左臂垂了一下,刀差点脱手。 机会! 萧景珩刚要动手,阿箬突然拉住他:“等等!你看他胸口!” 黑袍人衣襟被动作扯开一角,露出里面挂着的铜牌。残缺不全,纹路被重新刻过,但核心图案仍是倒悬剑——只是剑尖朝下,还缠着一圈诡异符文,像是被诅咒过。 “这不是南陵制式。”萧景珩瞳孔一缩,“是被人强行改过的‘傀儡牌’。” “什么意思?”阿箬问。 “意思是他已经被控制了。”萧景珩咬牙,“有人把他变成执行命令的机器,抹掉记忆,只留战斗本能。”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他们在议论自己,猛地转身,刀锋指向两人。 “你们……不该来。”他声音更哑了,“这里……是终点。” “终点?”萧景珩冷笑,“我看是屠宰场吧。你守在这里,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黑袍人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 萧景珩抓住这点动摇:“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燕王?皇帝?还是……前朝遗族?” 对方没回答,但握刀的手在抖。 “你记得一点过去的。”萧景珩步步紧逼,“你本不该死在这里,你是南陵的人,你应该回到故土,而不是被人改造成怪物,替别人卖命!” 黑袍人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想喊什么,却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石台光芒突然暴涨。 整个洞窟被照得通明,连影子都消失了。盒子缝隙里的光疯狂跳动,像是心跳加速。 黑袍人猛然抬头,看向盒子,眼神第一次出现恐惧。 “它……要醒了。”他喃喃。 “所以你怕的根本不是我们。”萧景珩明白了,“你怕的是它醒来后,认出你是谁。” 黑袍人猛地回头,刀锋再次扬起。 这一次,他不再压制速度,全力扑来。 萧景珩拉着阿箬往侧边滚,但动作慢了一拍。刀锋扫过手臂,鲜血飞溅。 “不行!”阿箬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在这儿!” “那就赌一把。”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汗,“你信我吗?” “废话!”阿箬瞪眼,“我都跟你闯到这里了,你说呢!” 萧景珩点头,突然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那枚南陵旧币。铜钱正面刻着倒悬剑,背面是“景元”年号。 他高高举起,对着光芒大喊:“南陵萧氏,持令在此!你若还认得此物,便停下!” 黑袍人冲势戛然而止。 刀尖停在半空,离萧景珩喉咙不到一寸。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枚铜钱,身体开始轻微颤抖。 几秒后,他缓缓抬起左手,摸向自己胸口的铜牌。 咔。 一声轻响。 铜牌表面的符文裂开一道缝。 第227章:打斗胶着,发现弱点 第227章:打斗胶着,发现弱点 咔的一声轻响,铜牌裂开一道缝。 黑袍人身体一僵,刀尖停在半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景珩手中的南陵旧币,手指还在微微抽动。 萧景珩没动,呼吸压得极低。他知道这人现在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也可能反弹。 阿箬悄悄挪了半步,贴紧他肩膀,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还醒着吗?” “醒着。”萧景珩回,“但不知道是自己在动,还是被人牵着走。” 话音刚落,黑袍人猛地抬头,眼神变了。刚才那一丝动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刀锋划地,直冲而来! 萧景珩拉着阿箬侧身翻滚,折扇横扫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虎口发麻。对方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招式更狠,像是被什么强行激活了最后程序。 “他不听指令了!”阿箬滚地起身,甩出三枚钢针,逼得黑袍人短暂收刀。 “不是不听。”萧景珩咬牙,“是升级了。” 两人背靠石台,再次陷入对峙。黑袍人站在中央,双臂展开,刀锋斜指地面,呼吸节奏变得机械。每吸一口气,左肩关节都会轻轻抖一下。 萧景珩眯起眼。 不对劲。 刚才三次交手,每一次对方用左臂发力劈砍,肩膀都会抽一次。第一次轻微,第二次明显,第三次……差点没抬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旧伤复发。 这是系统在强行驱动一个已经损坏的零件。 “你注意他左手。”萧景珩低声对阿箬说,“每次出重招,左肩就抽一下。越打越严重。” 阿箬眨眨眼:“你是说……他快撑不住了?” “不是撑不住。”萧景珩冷笑,“是身体在反抗命令。他的意识可能被压制了,但肌肉记得痛。” “那咱们就让他多痛几次。” 萧景珩点头:“你负责引他用左手格挡。我来点火。” 阿箬咧嘴一笑:“明白,演个大的。” 她突然往前一跃,双手一扬,十几颗小石子呈扇形飞出,全奔黑袍人面门而去。 黑袍人本能抬左臂护脸,刀横胸前。石子打在布料上噼啪作响,虽无伤害,却逼得他动作一顿。 就是现在! 萧景珩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箭射出。折扇合拢,尖端直戳黑袍人左肩旧伤处! “呃——!” 一声闷哼,黑袍人整条手臂瞬间脱力,刀锋歪斜。萧景珩趁势逼近,一脚踢中其膝盖内侧,迫使对方单膝跪地。 “打中了!”阿箬跳起来就要补刀。 “别急!”萧景珩一把拉住她,“他还没倒。” 果然,黑袍人咬牙撑地,硬是把身子重新站直。刀仍握在手,眼神却开始涣散。 “他快崩了。”萧景珩盯着对方肩膀,“再试一次。” 阿箬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条,在空中晃了两下:“喂!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很像你们组织发的工牌?” 黑袍人瞳孔微缩,脚步向前迈了一步。 “哦?有反应?”阿箬继续晃,“是不是想起谁给你戴上的?还是……谁亲手撕了它?” 黑袍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猛然冲来。 这次他用了全力,连环三斩劈下,刀风呼啸。萧景珩边退边挡,第三刀落下时,清楚看到对方左肩猛地一抽,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个破绽!” 他故意卖个空门,等黑袍人挥刀斩向胸口时,突然矮身突进,折扇狠狠顶进左肩关节缝隙! “咔!” 一声脆响,像是骨头错位。 黑袍人踉跄后退,左臂彻底垂下,刀都拿不稳了。他靠着石台喘气,额头冷汗直流,嘴唇发紫。 “行了。”萧景珩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现在轮到我们说了算。” 阿箬凑上来,手里捏着钢针:“要不要问他是谁派来的?” “问不了。”萧景珩摇头,“这种状态的人,记忆早就被清过。就算知道,也说不出来。” “那怎么办?杀了他?” “不。”萧景珩看着黑袍人痛苦的眼神,“他不是敌人。是工具。被人改造成杀人机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黑袍人喘着粗气,忽然抬起右手,指着石台上的发光盒子,声音沙哑:“不能……打开。” “为什么?”萧景珩皱眉。 “里面……关着东西。”他艰难开口,“一旦放出来……谁都活不了。” “什么东西?”阿箬追问。 黑袍人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盒子,眼里竟有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盒缝里的光突然跳动加快,频率变得紊乱。整个石台开始震动,墙上的符号逐一亮起,像是某种倒计时启动。 “不好!”萧景珩脸色一变,“它要自己出来了!” 黑袍人猛地转身扑向墙边凹槽,想重新按下手印关闭机关。但他左肩重伤,动作迟缓,刚抬手就被萧景珩一记扇柄敲中手腕。 “别碰!”萧景珩喝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让情况更糟!” 黑袍人摔倒在地,右手还在往墙上够,嘴里不断重复:“关掉……必须关掉……否则……血洗人间……”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这家伙疯了吧?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不信邪术。”萧景珩盯着盒子,“但我信有人会借邪术搞事。” 他蹲下身,盯着黑袍人胸口那块裂开的铜牌:“你被人控制,是因为这块牌。如果我能破坏它,能不能让你清醒一点?” 黑袍人摇头:“毁不掉……核心符文……在皮下。” “皮下?”阿箬瞪眼,“你是说他们把符文刻进你肉里?” “嗯。”黑袍人闭眼,“第七根肋骨……嵌着铁片……连着神经……” 萧景珩和阿箬对视一眼。 这哪是训练士兵,这是造傀儡。 “那你还能反抗吗?”萧景珩问,“哪怕一点点?” 黑袍人睁开眼,目光复杂:“我能……停三息……只要……你不碰盒子。” “成交。”萧景珩伸手,“三息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 黑袍人没伸手,只是缓缓点头。 萧景珩站起身,对阿箬说:“等下我数三声,你立刻往门口跑。如果我没喊停,你就一直往前,别回头。” “那你呢?” “我留下。”他说,“有些事,得亲眼看着才能信。” 阿箬咬唇:“你要开盒子?” “不一定。”萧景珩看着那跳动的红光,“但我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玩这套把戏。燕王?皇帝?还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前朝遗族?” “万一真是怪物呢?” “那就打。”萧景珩咧嘴一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 阿箬深吸一口气:“好。三息之后,我先撤。你要是五息没出来,我就炸通道。” “行。”萧景珩拍拍她肩,“去吧。” 阿箬后退两步,紧紧盯着黑袍人。 萧景珩开始数:“一。” 黑袍人闭上眼,呼吸放缓。 “二。” 石台光芒骤然增强,照得人脸发白。 “三。” 阿箬转身就跑。 同一秒,黑袍人身体剧烈一震,右手猛地抬向墙面—— 萧景珩闪电出手,一把扣住他手腕! “你说过停三息!” 黑袍人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快……走……它醒了……” 第228章:黑袍退去,真相渐明 第228章:黑袍退去,真相渐明 黑袍人身体一震,右手猛地抬向墙面,萧景珩却已松手后撤。 他没再拦。 那人动作僵了半秒,随即转身踉跄冲向墙角一处隐蔽石缝。就在他钻入的瞬间,一股浓黑烟雾炸开,呛得人睁不开眼。等烟散去,人早已不见,只留下地上一道断续血痕,往密道深处延伸而去。 “跑了?”阿箬从门口折返,皱眉盯着那道血迹,“还受着伤呢,这么能跑?” “不是能跑。”萧景珩扇子收拢,敲了敲掌心,“是有人给他留了退路。这地方,早被设计好了。” 阿箬撇嘴:“那他还说什么‘快走,它醒了’,搞得跟真的一样。现在自己先溜了,谁信啊。” “我信。”萧景珩盯着石台上的盒子,“他最后那一眼,不像骗人。倒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 盒缝里的红光还在跳,频率比刚才慢了些,但没停。墙上的符号依旧亮着,像一张张沉默的脸,冷冷看着他们。 “现在怎么办?”阿箬搓了搓手臂,“这玩意儿越看越瘆得慌。” “开。”萧景珩直接上前,“都走到这儿了,不看看里面是啥,岂不是白来一趟?” “万一真是怪物呢?” “那就关回去。”他咧嘴一笑,“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他用扇尖轻轻撬了下盒盖边缘,没反应。再用力一掀,咔哒一声,盖子弹开。 没有爆炸。 没有毒气。 也没有鬼哭狼嚎。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块玉佩,青灰色,通体温润,表面流转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像是活的一样。萧景珩伸手碰了下,入手微暖,竟有种脉搏似的跳动感。 “这……”阿箬凑近,“是玉还是心跳?” “不知道。”萧景珩把它拿出来,翻了个面,“但肯定不是普通玩意儿。” 玉佩背面刻着细小纹路,像是某种文字,又像图腾。他眯眼看了半天,没认出来。 “不像南陵的,也不像大胤官制。”阿箬扒着他肩膀瞧,“你见过吗?” “没见过。”萧景珩摇头,“但我记得书里提过一句——前朝皇族,有块传世玉佩,能引地气,镇龙脉。说是假的吧,太多人信;说是真的吧,没人见过。” 阿箬瞪大眼:“你不会说这就是那个吧?” “八成是。”他把玉佩攥紧,“要不然,干嘛设这么多机关?又是黑羽箭,又是红布条,连人都改造成傀儡了,就为了守个破盒子?图啥?” “图它别被人拿走呗。” “不对。”萧景珩冷笑,“是怕它被人打开。” 两人正说着,洞口火光晃动。 一队人影举着火把走进来,穿着南陵暗卫的黑衣,领头的是个熟面孔——鹰七,萧景珩的亲信之一。 “世子!”鹰七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恕罪!” 萧景珩没吭声,只抬手示意其他人止步,不得靠近石台五步内。 鹰七也不恼,低头等着命令。 “外面情况如何?”萧景珩问。 “谷外三里发现一名重伤黑衣人,已被控制。他左臂有凤凰倒刺纹身,嘴里一直念‘圣物不可失’,我们查了档案,和前朝遗族标记一致。” “前朝遗族?”阿箬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几百年前被灭国的?” “对。”萧景珩眼神一沉,“当年大胤开国皇帝剿灭前朝,血脉几乎杀绝。残余势力逃入边荒,几十年来死灰复燃多次。最近一次作乱,是在二十年前。” “所以这人是他们的?” “八九不离十。”萧景珩摩挲着玉佩,“他们不是来抢东西的,是来看守的。” “啊?”阿箬愣住,“可他们不是前朝的人吗?这玉佩不是他们祖宗的东西?为啥不让打开?” “问题就在这儿。”萧景珩声音低下来,“如果这玉佩真是前朝圣物,他们应该抢着拿回去才对。可这个人拼死阻止我们开盒,说明——对他们来说,这东西也不能动。” “那到底是谁想打开它?” “想放它出来的人。”萧景珩把玉佩放进随身香囊,里面衬了银箔,“有人想利用它,搞大事。而前朝遗族,反倒成了封印的守门人。”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所以咱们现在,等于站在两个疯子中间拔河?一边要放怪物出来,一边要把它锁死?” “聪明。”萧景珩笑了下,“而且更巧的是——两边都以为我是他们那边的。” “那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谁都不是。”他拍拍她肩,“我是来拆台的。” 鹰七在旁低声提醒:“世子,是否带玉佩回府?此处不宜久留。” “不。”萧景珩摇头,“这东西不能带出去。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事?万一被人劫了,或者它自己突然炸了,京城都得塌一半。” “那留在这儿?” “也不行。”他环顾四周,“机关已经启动,这地方随时可能塌。而且——”他看向那道黑袍人消失的石缝,“有人知道这里,就不会只来一次。”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这玉佩能引地气?该不会……这山谷底下,本来就有啥东西被压着吧?” 萧景珩没回答。 但他眼神变了。 就像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难怪。”他喃喃道,“难怪一路上全是流民标记。那些不是指引方向的,是避灾路线。西北旱灾那年,很多人往南逃,但有一批人反着走,进了这片山。” “你是说……老百姓早就知道这儿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萧景珩声音很轻,“是这里从来就不该存在。” 话音刚落,玉佩在香囊里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回应。 墙上的符号忽明忽暗,最后一道亮光熄灭前,映出石壁上一行极浅的刻字—— “月满启门,血祭归魂”。 阿箬看清那八个字,刚要开口,萧景珩突然抬手捂住她嘴。 他耳朵动了动。 远处通道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 脚步整齐,节奏一致,像是训练过的队伍。 “鹰七。”萧景珩压低声音,“带人守住入口,放火把,摆阵型,别让他们进来。” “是!” “还有——”他摸出一枚南陵旧币塞给阿箬,“要是情况不对,你就从侧道走。别管我。” “我不走。” “这不是商量。”他盯着她眼睛,“你走了,我才敢拼命。” 阿箬咬唇,最终点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 火光开始在拐角处晃动。 萧景珩站到石台前方,手按扇柄,目光直视通道深处。 下一秒,第一支火把转过弯来。 照亮了来人的脸。 那是十几个身穿灰袍的人,脸上涂着赭石纹路,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听不清的词句。 最前面那人,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竹简。 竹简上,赫然画着和玉佩背面一模一样的纹路。 萧景珩眯起眼。 来了。 真正的麻烦,这才开始。 第229章:玉佩奥秘,危机再临 第229章:玉佩奥秘,危机再临 火把的光一寸寸扫过石壁,最先照亮的是那卷竹简。 泛黄的边缘,斑驳的墨迹,还有上面画着的纹路——和玉佩背面的一模一样。萧景珩站在石台前,手没动,脚也没退。他只是把香囊往怀里按了按,让玉佩贴着胸口。 灰袍人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稳。十几个人排成两列,中间空出一条道,最前面那个捧着竹简的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交出玉佩。” “不交。”萧景珩咧嘴一笑,“你们谁先来的?” 老者没说话。 身后的灰袍人也没动。 可空气像是被压住了,连火把的噼啪声都小了下去。 鹰七在入口那边低声传令,几个暗卫迅速散开,有人往侧道口撒硫粉,有人悄悄点燃引线。萧景珩眼角一瞥,知道他们准备好了。就算打不过,也能炸一段路出来。 但他不想打。 至少现在不想。 “刚才那人拼死不让开盒,你们现在却要拿回去?”萧景珩往前半步,“他是守门的,你们是开门的?同个祖宗,干的不是一回事啊。” 老者终于开口:“你不懂‘启门’之险。” “我懂。”萧景珩冷笑,“墙上写着呢——月满启门,血祭归魂。你们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话音刚落,香囊里的玉佩猛地一跳。 不是震动,是像心跳那样,咚地撞了一下。 阿箬站在岩壁边,立刻察觉不对。她脚下的地面湿滑,可刚才那一瞬,泥土像是软了一下,像有东西在下面翻身。 “它……”她张了张嘴,“地底的东西醒了?” 灰袍人开始动了。 不是冲上来,而是围成一圈,慢慢合拢。他们的嘴动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声音,一个音接一个音,听着不像话,倒像某种节奏。 萧景珩耳朵一竖。 这调子……和之前黑袍人启动机关时墙上的符号闪动频率一致! 他猛地拉开香囊,把玉佩掏出来,银箔裹了一层又一层,可玉佩表面还是透出一点青光。更糟的是,那光居然在闪——一闪一停,正好和灰袍人的诵念对上了拍子。 “他们在用声音引它!”萧景珩吼了一声,“住嘴!” 没人听他的。 反倒是玉佩越来越烫。 他一把将玉佩塞回香囊,又扯下外袍裹上去,三层布料加银箔,总算压住了光。可热度还在,像揣了个小火炉。 “你们不是前朝遗族?”他盯着老者,“你们是祭司。你们根本不想复兴什么王朝,你们想放东西出来!” 老者眼神终于变了。 不是慌,是狠。 “外人不得知。”他说,“此物本就不该现世。” “所以你们一边派人守着,一边自己来唤醒?”萧景珩笑了,“你们内部早就分了派系吧?一半人要封印,一半人要开门。而你们——”他指着对方,“是等着献祭的那一拨。” 老者没否认。 周围的诵念声却停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火光照在脸上,涂着的赭石纹路像裂开的伤口。 “你可以带走它。”老者忽然说,“但你会死在路上。” “我可以试试。” “它每隔十二息就会颤一次。”老者抬起手,“今晚月圆。当第十二次颤动来临,门就会开。不管你在哪里,地脉都会追着它走。山崩,水逆,人疯,都是轻的。” 萧景珩低头看怀里的香囊。 果然。 从刚才开始,玉佩就在计时。 一下,两下……他已经数到了八。 他还剩四次机会。 “我不带走它。”他突然说,“我就放这儿。” 所有人一愣。 “你们不是要它吗?”他抬手,把玉佩举起来,“来拿啊。” 没人动。 “怎么?”他笑,“怕它不认你们?怕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圣裔?” 他一步步走向最近的一个灰袍人,把手伸过去:“你摸摸看,它会不会亮?” 那人后退半步。 萧景珩直接把玉佩按到他手心。 没反应。 他又转身,朝着石缝深处的方向举起玉佩。 青光,刷地亮了。 不是微弱的那种,是像灯芯被点燃,一下子照出三丈远。墙上的刻痕全跟着亮起来,连熄灭的符号都重新发红。 灰袍人群乱了。 老者怒喝一声,所有人立刻闭嘴,诵念中断。玉佩的光也暗了下去,但还在微微跳动。 “看到了吗?”萧景珩收回手,“它感应的根本不是人,是下面的东西。你们所谓的血脉、传承、仪式,全是白搭。” 老者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南陵世子。”他拍拍胸口,“但你说的那些事,我比你清楚。月满启门,血祭归魂——这不是复活,是召唤。你们祖先当年不是被灭国,是被自己人封了!因为他们打开了不该开的门。” 老者嘴唇抖了一下。 “现在你们想重来一遍?”萧景珩把玉佩收回香囊,声音冷下来,“行啊。我可以不带走它。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告诉我,门后面是什么?” 没人回答。 “不说?”他笑了,“那我就带着它走出去。看看是你们怕它,还是天下怕你们。” 他转身,作势要走。 鹰七立刻迎上来,挡在他和入口之间:“世子,后路塌了。” 萧景珩脚步一顿。 “不是自然塌的。”鹰七低声,“是被人从外面推下来的巨石,还热着。” 说明对方早有准备。 进不来,也出不去。 萧景珩站定,回头看向灰袍人:“你们打算耗到月圆?” 老者沉默片刻:“你留下玉佩,我们放你走。” “然后你们继续念经开门?”他摇头,“我不信你们。” “那你待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不一定。”萧景珩忽然蹲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在地上划了一道,“你们不敢动手,是因为怕伤了玉佩。我也不会乱来,因为我知道它一爆,大家都得埋这儿。” 他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所以咱们现在,谁都不能动。谁先动,谁就输了。” 空气再次凝住。 火把烧得噼啪响。 阿箬悄悄挪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说,“等它第十二次跳。” “然后呢?” “要么抢在他们前面关了门,要么……”他看了她一眼,“把它扔进地缝里。” 阿箬瞪大眼:“那你不就……” “我赌它舍不得。”他咧嘴一笑,“毕竟,他们等了几百年才等到一个能打开它的人。我走了,下一个可能要再等百年。” 老者忽然开口:“你知道它为什么选你吗?” “选我?” “玉佩三年内只主动共鸣一次。”老者盯着他,“上次是二十年前,有个孩子误入山谷,它亮了。我们杀了他。这次——”他指着他,“它不仅亮了,还跳了十二次。说明它认你。” 萧景珩心头一震。 他想起之前黑袍人临走前说的话:“快走,它醒了。” 不是警告。 是确认。 “所以你们刚才不是想抢。”他缓缓道,“你们是在确认——我是不是那个‘钥匙’。” 老者没否认。 “那我现在告诉你们。”萧景珩把玉佩攥紧,“我不是钥匙。我是拆锁的。” 他抬脚,走向石台中央。 灰袍人齐刷刷上前一步。 “别过来。”他头也不回,“再走一步,我就把它砸了。” 所有人停下。 他站在石台正中,低头看香囊。里面的东西又跳了一下。 第九次。 还有三次。 他抬头,看向老者:“最后一次问你。门后是什么?” 老者嘴唇动了动。 还没出声。 玉佩,第十次跳动。 地面,轻轻晃了一下。 一块碎石从头顶掉落,砸在石台上,裂成两半。 裂缝里,渗出一丝黑气。 第230章:巧妙应对,拖延时间 第230章:巧妙应对,拖延时间 碎石裂开的瞬间,黑气从缝里钻出来,像蛇一样贴着地面爬。 萧景珩没动。 他手指一收,香囊口松了一条缝。玉佩的青光立刻透出来,在地上划出一道微弱的线。 老者眼神一紧,抬手止住身后的人。 “我可以把玉佩留下。”萧景珩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但我要活着走出去。” 阿箬立刻抖了一下,像是吓坏了,抓着他胳膊的手指却轻轻在他掌心划了两下——九息。 她是在提醒他时间。 玉佩第十次跳完,才过去八息。还剩三次震动,月圆仪式才能完成。他们还有机会。 “我们不碰它了!”阿箬声音发颤,脸白得像纸,“求你们……放我们走!” 她说着,脚慢慢往后挪半步,身子靠在萧景珩肩上,像是站不稳。 灰袍人互相看了一眼。 没人说话。 火把烧得噼啪响,照得那些赭石纹路在脸上乱跳。 老者盯着玉佩,又看向萧景珩:“退到洞口,把玉佩放在石台上。” “可以。”萧景珩点头,“但我有个条件——你们不能靠近。” “你先退。” “你也让开一条路。” 僵了几息,老者终于挥手。灰袍人缓缓向两侧散开,让出中间一条道,直通出口方向。但他们手里兵器没放,眼睛死死盯着玉佩。 萧景珩后退一步。 阿箬跟着他,脚步虚浮,像是随时会倒。 两人一步一步往洞口移,每一步都踩得极慢。香囊一直开着口,青光时隐时现,像在引诱谁伸手来拿。 可没人敢动。 就在他们退到第三步时,萧景珩左手悄悄背到身后。 三指弯曲,两指伸直——南陵王府秘令:**鹰起**。 下一秒,两指全屈,只剩拇指翘起——**伏击定位**。 这是给鹰七的指令。 他知道鹰七就在侧道。 刚才眼角扫到的那一抹淡黄反光,是硫粉。暗卫布阵前撒的记号,只有南陵亲卫才知道怎么认。 只要信号一到,他们就能动手。 但现在不能急。 必须拖到最后一下。 “第七步了。”阿箬小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报距离。 他们离石台已有五丈,离出口还有十丈。中间是狭窄通道,两边岩壁高耸,最适合设伏。 萧景珩又退半步,故意让香囊晃了一下。 玉佩光闪得更明显。 老者往前踏了一步:“别耍花样。” “我没耍。”萧景珩冷笑,“你们不是要玉佩吗?我现在就放。” 他说着,手慢慢抬起来,作势要把香囊放在地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 就在这一刻,他眼角一扫——侧道深处,一道极细的银丝垂下来,连着绊索,末端绑着一块悬空的石头。 鹰七到位了。 不止是绊索。 他还看到火油痕迹,顺着墙根一路延伸到主道下方。只要一点燃,整段通道都能炸。 但前提是,对方得往前冲。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让他们相信,玉佩真的要交出去。 “阿箬。”萧景珩低声叫她名字。 “嗯?”她抬头,眼圈红红的,像真吓到了。 “等会我放手的时候,你立刻趴下。” “你要……” “信我。” 她咬唇,点头。 两人又退一步。 距离出口还有八丈。 玉佩突然一震。 第十一跳。 地面跟着晃了一下。 裂缝里的黑气猛地蹿高一尺,像有东西在下面挣扎。 灰袍人齐刷刷回头看了眼地缝,又迅速转回来盯着玉佩。 老者声音压低:“快点。” “急什么?”萧景珩笑了一声,“你们等了几百年,差这几步?” “你不明白那东西有多危险。” “我明白。”他盯着老者,“但它怕我,不是吗?不然为什么只跟我共鸣?” 老者脸色变了。 萧景珩趁机再退一步,手已经快贴到岩壁。 他的指尖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那是他之前记下的标记,鹰七埋引线的位置。 只要他敲三下,火头就会顺着油线烧进去。 但现在还不能点。 他必须让对方主动上前抢。 “最后一次。”老者沉声道,“放下玉佩,立刻离开。” “好啊。”萧景珩把香囊举起来,“我放。” 他作势弯腰。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手上。 阿箬也慢慢蹲下去,像是腿软撑不住。 就在香囊离地还有半尺时,萧景珩忽然停住。 “等等。”他说。 “你还想怎样?” “我突然想起来。”他抬头,咧嘴一笑,“你们之前说,玉佩三年只共鸣一次。” 老者皱眉:“然后?” “二十年前那个孩子,你们杀了他。”萧景珩慢悠悠地说,“但他是不是也走到这一步了?也是这样,假装交出玉佩?” 空气一静。 老者瞳孔缩了一下。 “所以你们根本不知道它会不会认别人。”萧景珩收回手,“你们只是赌。而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不是来开门的。” “那你是什么?” “我是来改规矩的。” 话音落,他左手猛地在岩壁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轻,但精准。 下一秒,侧道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焦味飘了出来。 灰袍人纷纷转身。 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萧景珩一把将阿箬推开:“趴下!” 他自己也顺势滚向岩壁凹处。 “动手!”他吼。 嗖! 一支火箭从侧道射出,正中油线。 火光轰地窜起,沿着墙根一路烧向主道下方。 灰袍人群大乱。 有人想扑火,有人想冲过来抢玉佩。 老者怒喝:“拦住他!” 两名灰袍人持刀跃出,直扑石台。 但刚冲到一半,脚下绊索被触发。 哗啦! 头顶巨石砸下,当场压倒一人。另一人被溅起的碎石划破脸颊,踉跄后退。 火势越烧越旺,逼得剩下的人不断后撤。 “走!”萧景珩翻身而起,把阿箬拉到身后。 他还没来得及迈步,地面猛地一震。 第十二次跳动。 玉佩在香囊里狂震,像要炸开。 裂缝中的黑气暴涨,化作一条黑柱冲天而起,撞上洞顶又散成雾状,弥漫整个空间。 所有人动作一滞。 老者抬头看天,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门……要开了。” “那就关上。”萧景珩咬牙,一手攥紧香囊,一手抽出短刀。 他冲向石台,要把玉佩重新封回去。 可刚跑两步,眼前一花。 黑气中走出一个人影。 披灰袍,戴青铜面具,手里捧着一本残卷。 他站在石台中央,对着玉佩举起双手。 嘴里开始念诵。 不是之前的节奏。 是一种更古老、更沉的调子。 玉佩的光立刻呼应,青芒暴涨,照得整个洞穴如同白昼。 “住口!”萧景珩猛冲上去。 那人头也不回,继续念。 地面裂得更深,黑气翻涌如潮。 阿箬尖叫:“萧景珩!后面!” 他回头。 三名灰袍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道出口,正合力推动一块巨石,要把他们彻底封在里面。 “鹰七!”他大喊。 没有回应。 火光太强,烟太浓。 他只能看见那块石头一点点落下,遮住最后一线出路。 而石台上的灰袍人,还在念。 玉佩的热度穿透三层布料,烫得他掌心发麻。 他冲过去,一刀劈向那人手腕。 刀落下的瞬间,对方缓缓摘下面具。 一张熟悉的脸露出来。 眼角有疤,左耳缺了一角。 是那个疯老头。 山谷入口给他们指路的那个乞丐。 “你……”萧景珩愣住。 疯老头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笑:“钥匙找到了。” 他把手按在玉佩上。 青光冲天而起,撞碎了洞顶岩石。 大块碎石开始掉落。 萧景珩抱头躲避,怀里玉佩突然一轻——香囊断了。 玉佩飞向空中,直奔石台中心。 第231章:援兵出手,激烈混战 第231章:援兵出手,激烈混战 碎石砸落的瞬间,萧景珩猛地将阿箬扑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头顶岩石崩裂,尘土簌簌往下掉。他抬头看去,玉佩悬在石台正中,青光冲天,照得洞穴亮如白昼。疯老头站在台上,双手高举,嘴里念着古怪的调子,脸上青筋暴起,像是在硬撑什么。 阿箬在他怀里抖了一下,“出口!” 萧景珩扭头——那块巨石已经快要把侧道彻底封死,只剩下一条窄缝。三名灰袍人还在外面用力推,眼看就要合拢。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缝隙里射*进来。 “嗖!” 箭矢钉入一名灰袍人的肩头,那人惨叫一声倒地。紧接着又是两箭,另外两人被劲力震开,踉跄后退。轰隆一声,巨石卡在半途,再推不动了。 下一秒,几道黑影从缝隙跃入。 为首那人蒙面持弩,动作利落,落地瞬间抬手就是三枚响镖。铛、铛、铛!三支火把应声熄灭,洞穴一下子暗了下来。 是鹰七。 他带着四个暗卫,呈锥形散开,立刻封住入口方向。弩机上弦的声音清脆响起,寒光点点对准灰袍人群。 萧景珩翻身站起,一把拉起阿箬,“没事吧?” “死不了。”阿箬抹了把脸上的灰,顺手捡起地上一根断掉的火把,“你去抢玉佩,我给你拖住这群神神叨叨的。” “别靠太近!”萧景珩甩出短刀,挡开一支偷袭的飞镖,脚下不停,直奔石台。 鹰七会意,低吼一声:“护主!”四名暗卫立刻向前突进,弩箭连发,压制两侧敌人。一名灰袍人刚举起刀,眉心就被钉穿,仰面倒下。 灰袍人群乱了一瞬,但很快稳住阵型。老者站在后方,挥手下令:“围住他们!别让南陵的人靠近石台!” 话音未落,阿箬把手里的火把狠狠掷向墙根残留的油线。火星溅上,火苗“呼”地窜起,沿着墙角烧过去,逼得右侧包抄的三人急退。 萧景珩趁机绕到石台侧面,正要跃上,疯老头突然睁眼,咒语一变。 地面裂缝“轰”地喷出黑焰,形成一道火墙,拦在他面前。热浪扑面,烤得他脸颊发烫。 “想上去?”疯老头冷笑,“那你得先踩着我的骨头。” 萧景珩后退两步,火光映着他冷下来的眉眼。他转头看向阿箬,“别让他继续念!” 阿箬已经摸到了怀里那枚铜铃。这是她在小镇混日子时从一个江湖骗子手里顺来的,据说能扰乱心神。她没试过灵不灵,但现在顾不上了。 她用力摇动铜铃。 “叮铃——” 声音不大,但在洞穴里来回碰撞,形成诡异的回响。疯老头的手抖了一下,玉佩的光芒随之闪了一瞬。 就是现在! 萧景珩冲向火墙,抽出腰间水囊往空中一泼。水雾洒下,火焰短暂减弱。他纵身一跃,险险翻过火障,落在石台边缘。 疯老头怒吼,抬手打出一道黑气。萧景珩侧身躲开,黑气擦着肩膀掠过,衣料瞬间焦黑。 他不管这些,伸手就抓向悬浮的玉佩。 指尖刚触到玉佩边缘,整座洞穴猛地一震。 “咔啦啦——” 岩壁裂开更深的口子,黑气翻滚如潮。玉佩剧烈震动,青光暴涨,差点脱手飞走。 疯老头嘴角溢血,却还在笑:“三年一次,门开了……谁也拦不住!” 萧景珩咬牙,死死握住玉佩一角。可那股力量太强,像有东西在往外拉,他的手臂开始发麻。 “萧景珩!”阿箬大喊,“快下来!地要塌了!” 他回头一看,鹰七那边战况吃紧。四名暗卫只剩两个还能站着,鹰七左臂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但仍死守通道,不让敌人靠近石台。 灰袍人越聚越多,老者亲自指挥,分出两队人马,一队缠住援兵,另一队直扑石台。 “想活命的都给我让开!”萧景珩怒吼,一脚踹翻冲上来的灰袍人,转身跳下石台。 他刚落地,阿箬就冲过来扶住他,“玉佩呢?” “没拿到。”他喘了口气,“但它动不了,仪式卡住了。” 阿箬点头,“那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话音刚落,鹰七那边传来一声闷响。***炸开,白雾瞬间弥漫整个主道。敌我双方都被遮住视线。 “贴墙走!”萧景珩低喝,“别散开!” 混战开始了。 刀剑相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闷哼倒地,有人怒吼冲锋。鹰七在雾中穿梭,弩箭连射,每一发都带走一个敌人。但他左臂伤势加重,动作渐渐迟缓。 一名灰袍人从背后偷袭,刀锋直取脖颈。萧景珩眼角瞥见,甩出一枚钢针,正中那人手腕。刀当啷落地。 “谢了!”鹰七回头吼了一声。 “少废话,守住这条线!”萧景珩拔出短刀,和阿箬背靠背站着。 阿箬又摇起铜铃,叮铃声不断。疯老头在台上身形晃动,施法节奏明显被打乱。玉佩的光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 老者察觉不对,厉声下令:“集中火力,先杀那个摇铃的!” 立刻有三人调转方向,朝阿箬扑来。 “来得好!”阿箬把铜铃塞进袖子里,顺手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匕,“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街头霸王!” 她矮身闪过第一刀,反手划向对方小腿。那人惨叫跪地。第二人挥刀劈下,她就地一滚,撞上萧景珩的背。 “借个力!”她喊。 萧景珩心领神会,反手一托,把她整个人甩了出去。阿箬腾空而起,膝盖狠狠撞上第三人下巴,那人直接昏死。 “帅不帅?”她落地咧嘴一笑。 “帅。”萧景珩盯着石台方向,“但别浪。” 那边,疯老头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满脸是汗,嘴唇发紫,双手颤抖,却仍死死对着玉佩。玉佩悬在半空,青光与黑气纠缠,像两股绳子在较劲。 “他在透支。”萧景珩低声说,“只要再干扰一次,就能打断。” “交给我。”阿箬再次掏出铜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摇动。 “叮铃——叮铃——叮铃——” 声音尖锐刺耳,在烟雾中反复回荡。 疯老头猛然一颤,嘴角喷出血来。玉佩剧烈晃动,光芒骤然黯淡。 就是现在! 萧景珩冲了出去。 他穿过烟雾,避开横冲直撞的敌人,直奔石台。眼看就要踏上台阶,老者突然从侧面杀出,一刀劈来。 萧景珩侧身格挡,短刀与长刀相撞,火花四溅。 “你拦不住命运。”老者冷笑,“前朝复兴,就在今日!” “复兴个鬼。”萧景珩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你们连个破铃铛都扛不住,还谈什么复兴?” 两人激烈交手,刀光交错。萧景珩招式凌厉,但老者经验丰富,一时难分胜负。 另一边,鹰七带着最后两名暗卫死守通道。一名敌人冲破防线,举刀扑向阿箬。 阿箬来不及拔匕首,抬手就把铜铃砸了过去。 铃铛正中那人额头,居然把他砸懵了。 “哎哟我真有天赋!”她刚得意一秒,那人又扑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鹰七掷出一把飞刀,穿透那人咽喉。 “别光顾着耍宝!”鹰七大吼。 “我知道!”阿箬喘着气,“但我真的挺有天赋的!” 烟雾渐散,战场清晰起来。 萧景珩仍在与老者缠斗,疯老头摇摇欲坠,玉佩光芒微弱。鹰七带伤奋战,血染半边身子。阿箬握紧短匕,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石台。 洞穴还在震动,裂缝越来越大。 萧景珩一刀逼退老者,抽身就往石台冲。 疯老头抬起血红的眼睛,嘶声道:“你阻止不了——” 话没说完,萧景珩已经跃上台阶。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对准那枚即将熄灭的玉佩。 玉佩轻轻一颤,竟缓缓朝他掌心飘来。 第232章:混战之中,阿箬受伤 第232章:混战之中,阿箬受伤 玉佩缓缓飘向萧景珩掌心,他五指张开,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青灰表面,耳边突然响起破风声。 “嗖——” 一道乌光贴着脸颊飞过,钉进身后的岩壁,尾部泛起一层青烟。他猛地侧头,看清那是支袖箭,箭羽漆黑,箭头泛紫。 有毒。 他立刻收手,反手一挥,宽大衣袖将玉佩余光尽数遮住。这东西一旦异动,就会引火上身,刚才差点犯了大错。 视线一扫,三名灰袍人藏在裂隙里,正低头装填弩机。他们用的是连发袖弩,隐蔽性强,专打冷箭。 “阿箬!蹲下!”他吼出声的同时,一脚踹翻旁边扑来的敌人,借力跃起,折扇甩出全力,砸中其中一名弩手手腕。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人惨叫,弩机脱手坠地。萧景珩落地未停,折扇一旋,钢骨折刃划过第二人咽喉,血线喷出。 第三人反应极快,抬手就要扣动扳机。 阿箬已经冲了出去。 她看见疯老头双手抽搐,嘴唇蠕动,又要结印。不能再让他念下去。她拔出最后那把短匕,用力掷出。 匕首旋转着飞出,正中疯老头肩胛骨下方。他身体一震,咒语戛然而止。玉佩光芒瞬间暗了一瞬。 “打偏了?”她咧嘴一笑,“不,打准了!” 话音未落,第三枚袖箭离弦。 这一次,没人能替她挡。 箭尖擦过左臂外侧,布料撕裂,皮肤绽开,血立刻涌了出来。伤口不深,但边缘迅速发紫,麻木感顺着胳膊往上爬。 她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阿箬!”萧景珩瞳孔骤缩,整个人像被点燃,飞扑过去,一把将她拽进怀里,转身背对敌人。 又一支箭射来,撞上他腰间玉佩,“叮”地弹开。 他低头看她手臂,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她咬着牙,脸色发白,却还在笑。 “疼吗?”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比饿肚子轻多了。”她喘了口气,“别愣着……玉佩要飞了!” 他抬头。 玉佩果然在动。疯老头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蘸着自己嘴角的血,在石台上画符。他的动作很慢,但每一下都带着执念。玉佩微微震颤,重新浮起半寸。 老者站在后方,冷冷挥手。剩下两名弩手立刻调整位置,准备再次齐射。 萧景珩站起身,把阿箬轻轻放在岩角,顺手扯下自己内衫一角,塞进她手里。 “扎紧上面。”他说。 她没问为什么,立刻照做,撕布条绑住伤口上方。毒素扩散的速度慢了下来。 萧景珩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他从靴筒抽出最后一对透骨钉,握在掌心。折扇打开,横在胸前。 他一步踏出。 地面震动。他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掠行。第一个弩手刚抬起手臂,喉咙就穿了个洞。透骨钉贯穿而入,钉在他身后的岩壁上。 第二个还没反应过来,萧景珩已逼近眼前。折扇合拢,猛击其太阳穴。那人脑袋一歪,倒地不起。 他看都不看,转身直奔石台。 老者提刀迎上,一刀劈来。萧景珩侧身避过,肩头仍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浸湿了衣料。 他不管。 刀光再闪,他抬臂格挡,借力翻身,一脚踹在老者胸口。老者后退两步,撞上石柱。 “谁再靠近她——”他站在石台边缘,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杀无赦。” 洞穴深处,鹰七拖着最后一名还能动的暗卫,一步步挪到入口处。他左臂的伤口早就崩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但他仍举着弩,对准灰袍人群。 “守住。”他低声说,“主子在等机会。” 阿箬靠坐在岩角,手臂麻木,动不了。她看着萧景珩站在石台前,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杆不肯弯的枪。 她张了张嘴,声音不大:“我没倒,你就不能乱。”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走过来,蹲下,握住她的手。 那一瞬,她觉得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他点头,松开手,起身,转身,重新面对战场。 疯老头还在画符。他的手指已经磨烂了,血糊了一片,但仍在动。玉佩悬浮在半空,青光微弱,黑气却越来越浓。 老者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对着剩余的灰袍人抬手。 七八个人从两侧包抄,刀出鞘,步伐整齐。这是最后一波冲锋。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他手里只剩一把短刀,折扇也缺了根骨。但他眼神没变,盯着石台中央,像在等一个时机。 阿箬靠在岩壁上,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时他在街头逗狗,摇着扇子哈哈大笑,像个真正的纨绔。 现在他站在生死关头,一句话就能让敌人胆寒。 她动了动手,想摸出点什么,却发现铜铃刚才扔出去砸人了,短匕也丢了。身上只剩下那块南陵王府给的通行牌,还是萧景珩硬塞给她的。 她把它攥在手里,贴在胸口。 鹰七那边传来打斗声。一名灰袍人突破防线,举刀扑来。鹰七抬弩射击,却因失血过多,手抖了一下,箭偏了。 那人狞笑着逼近。 阿箬想喊,却发不出太大声音。 就在这时,萧景珩动了。 他冲向石台,刀锋横扫,逼退两个拦路的灰袍人。疯老头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 “你阻止不了……”他嘶声道。 萧景珩一脚踩在石台边缘,伸手抓向玉佩。 玉佩晃了一下,竟又朝他掌心飘来。 老者怒吼,带人直扑而来。 萧景珩眼角余光扫到阿箬那边,那人已经举起了刀。 他猛地抬头,眼中杀意暴涨。 “我说了——”他低喝,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嘈杂,“谁再靠近她,杀无赦。” 他右手抓向玉佩,左手猛然甩出最后一件东西。 不是武器。 是一枚南陵旧币。铜色发暗,边角磨损严重。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撞上了疯老头胸前的铜牌。 铛—— 一声脆响。 铜牌裂开一道缝。 第233章:情急生智,反败为胜 第233章:情急生智,反败为胜 南陵旧币砸中铜牌,发出清脆一响。裂缝瞬间扩大,疯老头整个人猛地一震,手上的血符戛然而止。玉佩在空中剧烈摇晃,青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萧景珩没有停。他扑向石台,右手直取玉佩。指尖刚碰到那冰凉的表面,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掌心窜上来。他没缩手,反而一把将玉佩按在掌心。 老者怒吼一声,带人冲来。刀光逼近眼前,可萧景珩闭上了眼。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要是真有灵,现在不帮忙更等何时? 他不再想着抢、夺、压,而是把玉佩贴在胸口,低声说:“帮我。”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玉佩猛地一颤。 一道青光从他掌心炸开,像水波一样朝四周扩散。光扫过的地方,灰袍人全都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惨叫。有人直接吐出黑血,有人抽搐着倒下,再也动不了。 疯老头瞪大眼睛,嘴里喷出一大口血,胸前铜牌“咔”地碎成几块,掉在地上。 萧景珩睁开眼,呼吸有点乱。他低头看玉佩,它正安安稳稳躺在手里,光晕微弱,但还在跳动,像一颗活着的心脏。 “成了。”他低声道。 他抬头看向阿箬的方向。她还靠在岩角,脸色发白,左手紧紧抓着布条缠住的手臂,指节都泛白了。鹰七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还握着弩机,对准最后两个想救疯老头的灰袍人。 那两人已经不敢动了。 萧景珩站起身,腿有点软,但他没管。几步冲到阿箬身边,蹲下把她扶起来。 “能走吗?”他问。 阿箬咬着牙摇头,“手使不上力,脚倒是还能动。” “那就挂着我。”他说着,一手托住她后背,一手穿过她腿弯,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阿箬“哎”了一声,“我自己能……” “少废话。”他打断她,“你现在是伤员,听命令就行。” 她没再推辞,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小声嘀咕:“还挺暖和。” 萧景珩没理她,转头看向鹰七。 “怎么样?” 鹰七喘着气,抬起脸,“主子,我还撑得住。外围还有三个人包抄,但我提前埋了绊索和陷坑,刚才听见两声闷响,应该是落进去了。” “干得漂亮。”萧景珩点头,“剩下那个呢?” “不知道躲哪去了,但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好。”萧景珩环视一圈战场。地上躺了一地灰袍人,有的在**,有的不动了。疯老头蜷在地上,只剩一口气,老者站在原地,半边身子被光波扫中,衣服破烂,脸上全是血,却仍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玉佩。 “你还想打?”萧景珩冷笑,“人都快死光了,你还在这装什么忠臣义士?” 老者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刀。 萧景珩懒得再费口舌。他背着阿箬,一步步走向石柱后方的安全位置,把阿箬轻轻放下。 “你在这别动。”他说,“等我收拾完这些人,咱们就走。” 阿箬抓住他袖子,“等等。” “怎么?” “玉佩……真的听你的话?”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我只是试了一下。以前总觉得得靠力气抢,结果越抢越糟。刚才我想通了,它不是武器,更像是……一个伙伴。” 阿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所以你是跟它谈心,把它感化了?” “差不多。”他扬了扬眉,“现代心理学,了解一下?” 她笑出声,虽然疼得皱眉,但眼神亮亮的。 萧景珩也笑了下,随即收起表情,转身看向战场。 他从靴筒里摸出最后一根透骨钉,又捡起半截折扇。扇骨断了一根,但他用布条缠了几圈,还能用。 他走到鹰七身边,伸手把他拉起来。 “还能射箭吗?” “能。”鹰七咬牙站直,“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替主子挡住背后。” “我不需要谁挡背后。”萧景珩说,“我要你们站在我前面,一起往前走。” 鹰七一怔,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带血的牙。 “好!属下奉陪到底!”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残存敌人。 老者拄着刀,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他身后只剩四个灰袍人,个个带伤,气息不稳。 可他们还是举起了武器。 萧景珩抬手,透骨钉夹在指间。鹰七举起弩机,对准最右边那人。 “你们可以现在投降。”萧景珩说,“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老者呸了一口血沫,“叛贼……休想……得到圣物……” “圣物?”萧景珩嗤笑,“你们拿它杀人放火,说是圣物?我看是邪物还差不多。” 他话音未落,忽然察觉怀中的玉佩轻轻跳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 不对劲。 玉佩的光又开始闪,不是刚才那种爆发式的强光,而是一闪一闪,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在动机关。 视线一扫,发现角落里有个灰袍人正悄悄往墙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摸去。那是之前他们见过的符文按钮,一旦按下,整个密道可能会塌。 “鹰七!”他低喝。 鹰七立刻会意,抬手就是一箭。 “嗖!”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那人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手被打穿,整个人撞在墙上。 可他的脚,在倒下的瞬间,还是踢到了机关边缘。 地面微微震动。 头顶沙石簌簌落下。 “不好!”鹰七大喊,“要塌了!” 萧景珩迅速扫视四周,发现石台旁边有条窄道,似乎是通往更高处的台阶。那边结构看起来更稳固。 “走那边!”他指向台阶,“带上阿箬!” 鹰七立刻冲向岩角,背起阿箬就跑。阿箬一手搭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胸前的通行牌。 萧景珩断后,一边跑一边回头。老者带着最后三人追了上来,离他们只有十几步。 沙石落得越来越密。 眼看就要冲上台阶,萧景珩突然停下。 “怎么了?!”鹰七吼。 “玉佩。”他说,“不能丢。” 他转身冲回石台,一把抓起刚才放在地上的南陵旧币——那是他扔出去击碎铜牌的那枚。他捡起来塞进怀里,然后重新握紧玉佩。 这时,一块巨石从上方坠落,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他猛冲上台阶,三步并作两步。 鹰七已经背着阿箬到了平台高处。那里有道石门虚掩着,后面似乎还有空间。 “进来!”鹰七喊。 萧景珩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整片地面轰然塌陷。石台沉入黑暗,老者和那几个灰袍人全掉了下去,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尘土飞扬。 三人喘着粗气,靠在石门边。 “死了吗?”阿箬问。 “摔不死也会被活埋。”萧景珩说,“暂时清静了。” 鹰七咳了两声,嘴角又渗出血,“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萧景珩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它还在跳,光比之前稳定了些。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 而且,赢了这一局。 他抬头看向石门缝隙,“先进去。不管里面有什么,总比留在这里等塌方强。” 鹰七点头,用力推开石门。 门后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卷竹简,上面刻着和玉佩背面一样的纹路。 萧景珩走进去,把玉佩靠近竹简。 两者同时发光。 第234章:最后一击,化解危机 第234章:最后一击,化解危机 石门在身后轰然合拢,尘土从缝隙里簌簌往下掉。萧景珩背靠石壁站着,手里还攥着那块青灰色玉佩,它贴在掌心微微发烫,光不再乱闪,稳了下来。 阿箬被鹰七轻轻放在石桌旁,她咬着牙没吭声,左手却一直压着右臂伤口,布条已经渗出血。鹰七半跪在地上喘气,右手搭着左肩,那里刚包扎的绷带又裂了口子,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主子……”他抬头,“我能撑。” 萧景珩没应,蹲下身去看桌上那卷竹简。刻纹和玉佩背面一模一样,线条走势也一致。他把玉佩往竹简上一放,两者立刻亮了起来,青光映得整个石室都泛着冷色。 “不是巧合。”他说,“这玩意儿是钥匙,也是锁。” 阿箬眯着眼看,“那咱们现在是开门的人,还是守门的?” “先别管是谁。”萧景珩收起玉佩塞进怀里,“眼下最麻烦的是——有人来了。” 鹰七猛地抬头,耳朵动了动。门外确实有动静,不是石头掉落那种杂音,是脚踩碎石的声音,很轻,但连着三次,间隔几乎一样。 “三个人,或者更多。”鹰七低声道,“他们在试探距离。” 萧景珩看了眼阿箬,“还能动手吗?” “一只手废了,另一只还好。”她咧嘴一笑,“你要我摇铃铛分散注意力,我现在就能来。” “不用那么老套。”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石门边,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会儿,“他们知道我们在里面,也知道玉佩在这。但他们不敢冲进来。” “为什么?”阿箬问。 “怕触发机关。”萧景珩冷笑,“刚才塌方那一幕,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可他们又不甘心空手而归——所以会等,会耗,直到我们先动。” 鹰七咳了一声,“那我们就先动手。” “对。”萧景珩转身,眼神扫过两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快速布置:“阿箬,你待在石桌后头,等我喊‘亮’,就把通行牌举起来。它沾过玉佩的气息,能引动共鸣。只要光一起,鹰七立刻射门缝左侧第三块松动的石砖——那里藏了人。” 鹰七点头,“记住了。” “我负责破门。”萧景珩抽出腰间折扇,只剩一根扇骨完好的那种,“你们配合好节奏,三息之内解决战斗。” 话音刚落,外面的脚步停了。 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南陵世子,交出玉佩,可留全尸。” 萧景珩笑了,“哟,还玩上谈判了?你们前朝遗族是不是剧本太少了,每次都这一句?” 对方没回话。 萧景珩转头对鹰七使了个眼色,后者悄悄挪到门侧,弩机对准缝隙。 “准备。”萧景珩低声说。 他自己退后两步,突然抬脚猛踹石门。门本就没完全关死,这一脚直接撞开一条大缝。灰尘扑面而来,外面黑影一闪,一支箭擦着他肩膀飞过,钉进石墙。 “亮!” 阿箬立刻举起通行牌。那牌子原本黯淡无光,此刻竟泛起一层淡淡青晕,像是回应什么。玉佩在萧景珩怀里猛地一跳,整间石室瞬间被照亮。 鹰七出手如电。 “嗖!” 弩箭穿出门缝,正中左侧第三块石砖后的暗处。一声闷哼响起,有人倒地。 萧景珩趁势冲出,折扇甩手扔出,打偏了一支迎面射来的袖箭。他顺势滚地,捡起掉落的短刀,反手掷向右侧阴影。 “啊!”一人惨叫,捂着手臂退后。 外面乱了阵脚。 三人小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埋伏的位置暴露。鹰七第二箭紧跟着射出,命中另一人膝盖,那人当场跪倒。 最后那个还想逃,萧景珩已经追到门口,一脚踹在他背上,直接把他按在地上。 “别杀我!”那人慌忙求饶,“我只是奉命行事!” 萧景珩揪住他衣领拖进来,摔在地上。鹰七跟上补了一膝,让他老实趴着。 石室重新安静下来。 阿箬扶着桌子站起来,脸色有点白,但眼神清亮。“搞定?” “暂时。”萧景珩踢了踢俘虏,“你说呢?还有多少人?” 那人哆嗦着摇头,“就……就我们三个……其他人全埋了……” “撒谎。”鹰七冷冷道,“你靴底沾的是新泥,最多半个时辰前才走过湿道。说明后面还有接应。” 俘虏脸色变了。 萧景珩蹲下,从怀里掏出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说,要么我拿这东西照你脑袋一下。听说被它照过的人,脑子里的秘密藏不住。” 那人瞪大眼,呼吸急促。 玉佩果然开始发光,越来越亮。 “我说!”他终于崩溃,“山谷西口还有五个人等着信号!要是一个时辰内没动静,他们会启动备用机关——炸毁整个密道!” 萧景珩皱眉,“什么时候设的?” “就在你们进洞的时候……疯老头留下的后手……” 鹰七怒骂一声,“这老东西临死还要坑人!” “不奇怪。”萧景珩站起身,“他们根本不在乎死活,只想把我们也拖进去陪葬。” 阿箬忽然开口:“能不能反过来用?让他们的机关提前引爆?” 萧景珩眼睛一亮,“可以。但得有人去西口引火。” “我去。”鹰七说。 “你不行。”萧景珩摇头,“伤太重,走不动快路。” “那我去。”阿箬抓起腰间的铃铛。 “你也别去。”萧景珩打断,“你们俩都留下。” 他弯腰从俘虏身上搜出一枚黑色火石,又扯下他腰间的引线绳。“我自己来。” “不行!”阿箬一把抓住他手腕,“你才是目标,你不能冒险!” “正因为我是目标。”萧景珩看着她,“他们才会盯着我,忽略别人。这是最好的掩护。” 他顿了顿,“而且——我相信你们能守住这里。” 阿箬咬着唇,最终松手。 鹰七挣扎着站起来,“主子,我还能战。” “你不许动。”萧景珩指着角落,“坐那儿,盯着这家伙。他要是敢乱动,你就卸他一条腿。”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干脆。 刚踏出门槛,他又停下。 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等我回来。” 门再次合上,脚步声远去。 石室内只剩烛火轻微晃动。 阿箬慢慢走到鹰七身边坐下,手里紧紧攥着通行牌。 鹰七靠着墙,盯着地上俘虏,声音低沉:“你说……他会成功吗?” 阿箬没说话。 她只是抬头看着石门的方向。 片刻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地面微微震动。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爆炸声从西侧传来,像是山体内部被撕裂。 鹰七猛地抬头,“机关……炸了?” 阿箬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炸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但眼神里都清楚—— 他还活着。 而且,赢了。 石室中央,玉佩静静躺在石桌上,光晕微弱却稳定。竹简上的纹路还在缓缓流动,像一条沉睡的河。 阿箬伸手碰了碰它。 冰凉。 第235章:休整之后,继续前行 第235章:休整之后,继续前行 爆炸的余波还在山体深处回荡,石室里的尘灰落得慢了。阿箬靠着墙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通行牌,眼睛一直盯着石门的方向。鹰七半跪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右肩的绷带又裂开了口子,血慢慢往外渗。 门缝外传来脚步声。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满身尘土,衣服破了几处,脸上也蹭了黑灰,但站得笔直。 阿箬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一靠,差点笑出声:“你总算回来了。” 萧景珩走进来,顺手把门推开一条缝通风。他走到石桌前,先把玉佩放上去,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看了看两人的脸色。 “伤怎么样?”他问。 鹰七摇头:“还能扛。” 阿箬抬起右臂晃了晃:“包扎好了,就是动起来有点费劲。” 萧景珩蹲下身,掀开她胳膊上的布条看了看。伤口已经止住血,边缘发红,还没开始化脓。“别碰水,别用力。”他说,“再走一天路,就能找大夫了。” “我们还要往前?”阿箬挑眉。 “当然。”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石桌边拿起玉佩,“刚才那一炸,只解决了西口的机关。可这东西——”他晃了晃玉佩,“它还在响。” 阿箬凑过去看。玉佩表面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呼吸一样一明一暗。桌上的竹简纹路也在缓缓流动,跟之前一样。 “它在回应什么?”她问。 “不知道。”萧景珩把玉佩收进怀里,“但肯定不是让我们原地睡觉。” 鹰七抬头:“主子,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地方没探?” “这片山谷太大。”萧景珩走到墙边,手指划过岩壁上的一道刻痕,“这些符号,不是随便画的。疯老头、灰袍人、前朝遗族……他们守的东西,不可能就这一间石室。” 他回头看了眼两人:“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带着玉佩撤出去,等准备好再来;或者趁现在敌人被炸散,一口气把底摸清楚。” 阿箬立刻说:“当然是继续走。” 萧景珩笑了:“你不怕疼了?” “怕啊。”她咧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乱闯,回头找不到人给你擦药。” 鹰七咳嗽两声:“那我呢?” “你留下。”萧景珩说,“看住俘虏,守住这条退路。万一有漏网的家伙绕后偷袭,咱们不至于被人堵死在里面。” 鹰七想站起来,刚抬手就被萧景珩按了回去。 “别逞强。”萧景珩语气不容反驳,“你肩上的伤要是裂开筋脉,以后连刀都提不起来。我不想换一个新护卫。” 鹰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坐下了。 “行。”他点头,“我在后面守着。你们往前探,随时留记号。我听到动静就会接应。” 萧景珩从腰间解下一块南陵旧币塞给他:“要是看到这个颜色变亮,就说明我们触发了什么。你不用冲进来,立刻点燃备用信号弹,引开可能赶来的援兵。” “明白。”鹰七握紧钱币,“活着回来。” “废话。”萧景珩拍了下他的肩膀,转头看向阿箬,“准备好了吗?” 阿箬已经捡起铃铛挂在腰上,又把短匕插回靴筒。“早就好了。”她说,“走吧,别让洞里的老鼠等太久。” 两人离开石室,沿着密道往深处走。通道比之前窄了不少,岩壁湿滑,脚下碎石遍布。萧景珩走在前面,一手举火把,一手按在墙上试探是否有机关。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岔路。 左边是条死胡同,尽头堆着塌方的碎石;右边通道倾斜向下,隐约能听见滴水声。 但在右侧通道的岩壁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几乎被苔藓盖住。萧景珩停下脚步,伸手拨开绿绒般的苔藓,露出底下一道浅浅的凹槽。 “这是什么?”阿箬凑过来。 “不是自然形成的。”萧景珩用指甲刮了刮凹槽边缘,“有人刻意挖的,很浅,但走向有规律。” 他顺着凹槽一路往下摸,直到它消失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绕过去一看,岩壁上刻着三个小字:**月满启门**。 阿箬念出来,眨眨眼:“又要等月亮?” “不一定。”萧景珩盯着那几个字,“上次看到这四个字,是在另一条机关道上。结果我们用铜钱对准凹槽,门就开了。” “所以这里也有机关?”阿箬四下张望,“可没看见门啊。” 萧景珩没答话,蹲下身检查地面。几块石板的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略浅一些。他轻轻踩了一下,没反应。 正要换个方式试,忽然发现其中一块石板边缘,有个极小的孔洞,像是用来插钥匙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南陵旧币,试着插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 头顶上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石头在缓慢移动。 两人抬头。 只见那块长年覆盖苔藓的岩壁,竟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还真藏着东西。”阿箬瞪大眼。 萧景珩举高火把照进去。小路蜿蜒向上,拐了个弯就看不见尽头了。空气里飘着一股陈年的味道,像是木头腐朽混合着尘土的气息。 “走不走?”阿箬问。 “都到门口了。”萧景珩迈步进去,“还能退?” 小路不长,走了不到百步,眼前豁然开阔。 一个半圆形的洞穴出现在面前,顶部垂着钟乳石,地面铺着平整的石砖,明显是人工修筑。最里面有一块石台,上面空着,但四周散落着几件东西——一本册子、一只陶罐、还有一块青铜片。 火光照过去,那些物件表面都蒙着厚厚一层灰,但能看出保存完好。 “这些东西……”阿箬压低声音,“没人动过?” 萧景珩没说话,走近石台仔细查看。那本册子用粗麻线绑着,封皮是某种兽皮制成,已经发黑。他没急着碰,而是先观察周围环境。 地上没有脚印,除了他们带来的灰尘外,一切都很干净。 “不对劲。”他说,“这么隐蔽的地方,又有机关保护,不可能只是随便放几件破烂。” 阿箬绕到石台另一侧,突然指着岩壁:“你看那儿!” 萧景珩转身。 岩壁上刻着一行字,比之前的更深,像是用利器反复刻画而成: **若见此书,勿翻第十三页** 火光晃了一下。 阿箬咽了口唾沫:“这谁写的?警告我们别看?” 萧景珩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慢慢伸手去拿那本册子。 “你要打开?”阿箬紧张起来。 “既然写了‘勿翻’,那就说明——”他顿了顿,“里面一定有东西。” 他解开麻线,翻开第一页。 纸页发脆,字迹是用墨写成的,工整清晰。 第一行写着: **永昌三年,我奉命入谷,藏此物于秘窟,若后人得见,请速焚之,万不可传世**。 阿箬凑过去看:“永昌……那是前朝年号吧?” 萧景珩没回答。他一页页翻过去,速度很快。前十页都是记录日常,吃什么、见何人、天气如何。直到第十一页末尾,内容变了。 最后一句话是: **今日见‘它’睁眼一次,瞳如赤金。吾恐不久矣**。 阿箬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东西睁眼了?” 萧景珩沉默着,手指停在第十二页和第十三页之间。 他知道不能翻。 可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会翻。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抵住纸角,慢慢往上掀。 就在纸页即将翻开的瞬间—— 洞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 像是有人踩断了一根枯枝。 第236章:小洞探秘,意外收获 第236章:小洞探秘,意外收获 咔嚓。 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的洞里,像刀划过石头。 萧景珩的手指猛地一紧,火把熄了。 黑暗瞬间吞了进来。 他一把拽住阿箬的手腕,拉着她贴着石台后退,脚步没发出一点声。两人靠在岩壁角落,屏住呼吸。 外面没动静了。 只有风从洞口灌进来,吹得地上碎灰打着旋儿。 过了半晌,萧景珩才低声道:“像树枝断了。” 阿箬点头,声音压得极细:“野兔?还是人踩的?” “不知道。”萧景珩没放松,“先别动。” 两人就这么蹲着,耳朵竖着听外头。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再没响动。 萧景珩慢慢起身,重新点起火把。火光一跳,照亮了那本兽皮册子、陶罐和铜盒。 “刚才差点翻到第十三页。”阿箬盯着那行刻字,“‘勿翻’,越不让看越想看,你说是不是?” 萧景珩没接话,走到石台边,拿起陶罐。罐口封着蜡,边缘没裂痕。他用匕首轻轻撬开,一股陈年墨香飘了出来。 三卷竹简躺在里面,丝线还完好。 他抽出最上面那一卷,展开一看,瞳孔一缩。 “前朝兵防图?”阿箬凑过来,“这……这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不止。”萧景珩指着其中一行,“这是永昌年间燕北七城的布防改动记录。当时朝廷对外宣称一切如常,实际上已经抽调了三万边军回京*平叛。” “那你爹那时候不是……”阿箬顿住。 萧景珩抬眼:“南陵王当年按兵不动,就是知道朝廷空虚,不敢真打。” 阿箬咂舌:“这要是传出去,现在那些藩王不得炸锅?” 萧景珩把竹简收好:“所以不能传。” 他又打开第二卷,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阿箬问。 “禁术。”他说,“血祭引魂阵。用活人精魄激活地脉阴气,能短暂唤醒沉睡的古将残灵……代价是方圆十里生灵尽灭。” 阿箬倒吸一口凉气:“谁敢用这个?疯了吧!” “有人用了。”萧景珩声音冷了,“你看这里批注——‘试于鹰嘴崖,三童子献祭,得见甲胄残影现世半刻’。” 阿箬脸色白了:“鹰嘴崖……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个标记地?” 萧景珩点头:“他们不是在找钥匙,是在找重启这东西的办法。” 他把竹简塞进怀里,转头去看那本兽皮册子。 阿箬已经翻开到了中间一页,眼睛亮了:“哥!快看这个!” 萧景珩走过去。 纸上画着人体经络,密密麻麻全是红蓝线条标注。正中央五个大字——**九阳归元功**。 “江湖传说里能打通十二正经、逆转奇经八脉的顶级内功?”萧景珩眯眼,“真有心法留存?” “不光有!”阿箬激动得声音发抖,“你看这儿,连运行路线都标全了!还有口诀!‘阳火自丹田起,穿尾闾,过夹脊,直冲百会’……我靠,这可是能让人一步登天的本事!” 萧景珩却没笑。 他盯着最后一页角落的一行小字: “练成者三人,皆暴毙于第七日,目赤如血,筋骨尽裂。此功有缺,慎之慎之。” “果然是残篇。”他合上册子,“练了可能变高手,也可能当场爆体。” 阿箬撇嘴:“可总比没有强啊。你不是懂现代医学吗?说不定能改一改?” 萧景珩没答,走向角落那个铜盒。 盒子不大,青铜质地,表面刻着繁复花纹。他用手一推,盖子应声弹开。 里面躺着一枚玉符。 通体墨绿,触手生温。正面刻着两个字——**南宫**。 “南宫?”阿箬念出来,“哪个南宫?前朝国姓那个?” 萧景珩没说话。 他记得历史书上提过,前朝末代皇后就姓南宫。后来皇城破,满门抄斩,唯一逃出去的据说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枚玉符……会不会是信物? 他把玉符贴身收好,回头扫视一圈:“东西不能全带。” 阿箬急了:“为啥?这些可都是命根子!” “你背得动吗?”萧景珩指了指包袱,“竹简易碎,册子怕潮,我们还得随时跑路。带太多,走不了十步就得扔。” “那也不能丢!”阿箬抱起册子,“武功秘籍不要?情报不要?玉符都拿了,差这点?” “我们要的是活命,不是收藏。”萧景珩语气稳,“优先带走军事机密和心法残篇,其余能拿多少拿多少,但不能影响行动。” 阿箬咬唇,最后叹了口气:“行吧。” 两人开始收拾。 萧景珩把两卷竹简用油纸包好,缠上布条,塞进内襟。阿箬把兽皮册子也裹紧,放进随身包袱。铜盒空了,她顺手踢到石台底下。 “陶罐呢?”她问。 “太重,留着。” “那块破石头呢?”她指着地上一块刻着符号的青石。 “不要。” “火把多带一根?” “够用就行。” 阿箬一边嘀咕一边系包袱,突然抬头:“等等,你说这洞是谁修的?这么隐蔽,还能藏这些东西……肯定不是普通人干的。” 萧景珩看了眼岩壁上的警告:“写这字的人,要么来过,要么就是设局的人之一。” “那他为啥要提醒‘勿翻第十三页’?怕后人出事?还是怕秘密被发现?” “不清楚。”萧景珩走到洞口,往外看了一眼,“但现在我们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阿箬背上包袱:“走?” “还不急。”萧景珩摇头,“外面刚有动静,贸然出去容易撞上。” “那等多久?” “等到我们准备好了。” 他检查了一遍装备,短匕插回靴筒,火把握紧。阿箬也摸了摸腰间的铃铛,确保能随时出手。 “其实我觉得……”阿箬低声说,“刚才那声咔嚓,八成是风吹的。” 萧景珩没回应。 他盯着洞外那片昏暗的林子,眼神没松。 两人又等了一炷香时间。 确认再无异样,萧景珩才点头:“可以走了。” 阿箬松了口气,刚迈出一步—— 洞口光线忽然一暗。 像是有人站在外面,挡住了天光。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 不是一只脚。 是三个人,踩着同样的节奏,一步一步,靠近洞口。 第237章:洞外声响,警惕应对 第237章:洞外声响,警惕应对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人,步调一致,踩在地上发出闷响。 萧景珩抬手一压,阿箬立刻松开火把的引绳,火苗“嗤”地灭了。洞里瞬间黑透。 他拉着阿箬贴墙后退,动作轻得像猫踩雪。两人缩进岩壁夹角,那里有道天然裂缝,刚好能藏住身形。萧景珩右手摸出短匕,横在身前,左手按住怀里油纸包着的竹简,生怕反光露了底。 阿箬屏住呼吸,手指悄悄伸到腰间,把铃铛解了下来。她知道这玩意儿一碰就响,现在可不是玩花样的时候。 洞口的光线被挡得严严实实,三个人影轮廓映在地面,一个高,一个矮,中间那个背着手,站姿挺直,一看就不像寻常走卒。 他们停在洞口,没进来。 “刚才火光一闪,应该有人。”高个子低声说。 “未必是活人。”矮个子接话,“这地方邪门得很,鬼火都能冒两下。” 中间那人没说话,只往前迈了半步,靴尖碾碎了一片枯叶。 萧景珩眯眼盯着那双脚,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人终于抬脚进了洞。 另外两个紧随其后,一人手里提着铁皮灯笼,一人肩上扛着长刀,刀鞘擦着石壁发出刺啦声。 灯笼一亮,光扫过石台、陶罐、散落的兽皮册子。 “有人来过。”扛刀的蹲下,捡起地上一根布条——那是阿箬包袱上磨下来的边角料。 高个子走到石台前,伸手摸了摸陶罐盖子:“还热。” “刚走不久。”矮个子冷笑,“要么躲在这儿,要么就在附近。” 中间那人环视一圈,目光扫过角落。萧景珩和阿箬蜷在阴影里,连睫毛都不敢眨。 那人忽然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正是阿箬之前踢开的铜盒旁掉落的碎石。 他捏着石头,慢慢转头,看向岩缝方向。 萧景珩心跳一沉。 但那人只是把石头扔了,淡淡道:“翻东西,找线索。” 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扛刀的去翻石台下的暗格,高个子撕开兽皮册子的封皮检查夹层,中间那人则蹲在陶罐前,用手指蘸了点残灰,放到鼻尖闻了闻。 “墨香混着陈年蜡味。”他说,“不是临时藏的。” “看来是个懂行的。”高个子冷哼,“敢动这儿的东西,胆子不小。” 矮个子突然从包袱底下抽出一张纸片:“这里有字!” “念。” “……九阳归元功,练成者暴毙,慎之慎之。” 中间那人眼神一动:“心法残篇?” “只剩半本。”矮个子翻了翻,“开头没了,运行路线倒是标得清楚。” “带回去。”那人下令,“还有这些竹简,全收。” 扛刀的把油纸包拎起来掂了掂:“这玩意儿怕潮,得裹紧点。” “别弄坏了。”中间那人提醒,“主上要的是完整情报。” 萧景珩听得眉头一跳。 主上?谁?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匕首,手心有点出汗。 阿箬靠在他胳膊上,身体绷得像弓弦。她想动,被萧景珩轻轻按住肩膀。 不能动。 现在一动,就是死。 三人继续搜查。 高个子把铜盒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什么,一脚踹到墙角。矮个子拿刀尖挑开兽皮册子最后一页,盯着那行小字看了半天。 “你说会不会真有人练过?”他问。 “练了也活不了七天。”扛刀的笑,“谁敢赌命?” “可总有人不信邪。”中间那人站起身,拍了拍手,“就像当年那些疯子,非要用血祭唤醒地底的东西。” “那阵法早该失传了。”高个子嘀咕。 “失传?”那人冷笑,“只要有人想找,总会翻出来。” 萧景珩瞳孔微缩。 血祭引魂阵…… 他们果然也在找重启的方法。 正想着,中间那人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洞顶。 “风向变了。” “怎么?” “外面林子静了。”他声音低下来,“鸟不叫,叶不响,像是……有人堵住了出口。” 三人同时沉默。 扛刀的缓缓抽出刀,高个子把灯笼举高,光晃到了岩缝边缘。 萧景珩和阿箬贴着石壁,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光扫过来那一秒,阿箬的发梢动了一下。 幸好那人没注意,收回视线:“先带走东西,马上撤。” “不留人守着?” “不用。”中间那人把玉符塞进怀里,“等我们的人布好局,他们逃不出去。” 萧景珩心头一震。 他们早就设了局? 正思量着,那人已转身朝洞口走去。 另外两个收好东西,跟了上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洞口的光线重新透进来,树影摇晃。 萧景珩没动。 阿箬轻轻扯了扯他袖子,意思是:走了? 他摇头。 一分钟,两分钟…… 直到林子里传来一声鸟叫,像是被打断后又重新响起。 来了。 他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们拿走了竹简?”阿箬嘴唇几乎不动,声音细如蚊呐。 萧景珩点头。 “那咱们……” “别急。”他压低嗓音,“他们说是‘带走’,可没说全拿走。” 阿箬愣了下,反应过来:“你是说……漏了?” 萧景珩没答,慢慢探出身子,目光扫过石台。 陶罐还在。 兽皮册子少了一本,但角落那卷最旧的还在。 他盯住册子下方——油纸包的一角露了出来。 没被发现。 他轻轻吐了口气。 阿箬眼睛亮了:“你还藏了东西?” “不是我藏的。”他低笑,“是他们太急。” 原来刚才他把第二卷兵防图抽出来,塞进了兽皮册子夹层,再用油纸重新包好,放在不起眼的位置。三人只顾着抢显眼的竹简,反倒漏了这个。 赚了。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三长一短。 像是信号。 萧景珩脸色一变,立刻缩回岩缝。 阿箬也察觉不对,抓紧了铃铛。 洞口光影晃动,一个人影折返回来。 是那个中间的。 他站在洞口,没进,只是低头看了看地面,然后抬起手,对着树林做了个手势。 接着,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进洞里: “我知道你们还在。” 萧景珩和阿箬僵住。 “火熄得干净,人藏得也巧。”那人淡淡道,“可你们忘了——活人会喘气,衣服会蹭灰,脚印会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痕迹。”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望向岩缝。 “我不找你们。” “但我留下一句话。” “三天后,月满之时,鹰嘴崖见不到人,我就烧了这本册子。” 他扬了扬手中的兽皮册子。 “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会当着火堆读完每一个字。” 说完,转身就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林子里。 洞里恢复死寂。 萧景珩没动。 阿箬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 他抬手制止。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 确认没人回来,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阿箬终于忍不住。 “不是知道。”萧景珩冷笑,“是在诈。” “可他手里真拿了册子。” “所以他敢诈。”萧景珩眼神冷下来,“他知道我们不会不管。” 阿箬咬唇:“那……去不去?” 萧景珩没答,低头看怀里的油纸包。 里面还有一卷竹简。 另一本心法。 还有……南陵王府的旧币。 他摸出那枚铜钱,在掌心转了一圈。 “月满启门。”他喃喃,“他们也知道这个?” 阿箬盯着他:“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萧景珩抬头,看向洞外昏暗的天色。 林子深处,一片乌云正缓缓遮住月亮。 他把铜钱攥紧,指节发白。 “不是他们知道。”他声音很轻,“是有人故意让他们知道。” 第239章:对峙局面,巧妙周旋 第239章:对峙局面,巧妙周旋 萧景珩站在洞口,手里的折扇轻轻一转,脸上挂着那副谁也看不透的笑。他刚从岩缝里出来,衣服上还沾着点泥灰,可那副样子一点都不狼狈,反倒像是逛完夜市回来的纨绔公子。 鹰七带着人已经把洞口围住,五名暗卫站位精准,刀在手,眼在盯。对面三人没动,但手都没离兵器。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谁先动,谁就可能先死。 “你们是谁?”萧景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对面,“大半夜蹲这儿,是等兔子撞树还是等人送菜?” 中间那人披着深灰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冰渣子。他没答话,旁边的同伴往前半步:“交出东西,饶你不死。” “东西?”萧景珩眨眨眼,“我俩刚才在里头捡了堆破纸,阿箬说能拿回去糊墙。” 阿箬立刻接上:“对啊,还有半卷烂账本,霉得都能养蘑菇了。” 她一边说一边缩在萧景珩身后,小脸煞白,身子微微发抖,活脱脱一个被吓坏的小丫头。可只有萧景珩知道,她这会儿正用指甲在他袖口划了三下——意思是:对方眼神乱飘,心虚。 萧景珩笑了,摇着扇子往前走了一步:“要不这样,你们先说说找的是啥?总不能我掏一堆破烂出来,你们说不对,再一刀砍我脑袋吧?” 那人冷哼:“你拿了什么,自己清楚。” “哎哟,这就难办了。”萧景珩一摊手,“我要真拿了啥不得了的东西,我自己咋不知道?我还以为是前朝老王八留下的日记呢。” 他这话一出,对面三人齐齐一顿。 萧景珩心里一动——他们不确定。 果然,那首领目光微闪,扫了一眼洞内,又迅速收回。可就在那一瞬,他的视线往西边林子偏了半秒。 萧景珩眼角一跳,记下了。 他假装叹气,往后退了半步:“行吧,既然你们不说找啥,那我也只能当你们是来抢地盘的。可这破山洞又湿又黑,连个茅房都不如,值得你们埋伏一晚上?” “少废话!”另一人怒喝,手按上了刀柄。 萧景珩却不慌,反而打了个哈欠:“哎,真是累死了。这地方阴得很,我这身子骨本来就弱,再站下去怕是要咳血了。要不你们划个道儿,咱们坐下来谈谈?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阿箬立刻拽他袖子,声音发颤:“世子,咱们快走吧,这些人一看就不讲理!” “别急。”萧景珩摆摆手,笑眯眯看着对面,“他们要是真有胆子动手,早就冲进来了。可他们没动,说明——他们在等。” 他顿了顿,盯着那首领:“等指令,对吧?” 那人脸色一沉,没说话。 萧景珩心里更稳了。这些人不是主事的,顶多是个跑腿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节奏。 他正想着,鹰七悄无声息靠过来,在他耳边低语:“西侧林子有动静,新脚印,至少五个人,正在靠近。” 萧景珩眼皮都没眨,面上依旧带笑:“看来今晚热闹啊。你们这么急着要东西,是不是怕别人先拿到?要不这样——等他们来了,咱们三方分?省得打生打死的。” “你找死!”旁边那人终于忍不住,拔刀出鞘半寸。 萧景珩却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拔刀干嘛?我又没说不谈。只是你们一直‘东西东西’地叫,连个价码都不开,谁知道你们是真想要,还是来演双簧的?” 他这话一出口,对面三人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 萧景珩抓住机会,继续道:“你们要是真知道里面有什么,就不会在这儿干耗着了。说白了,你们也是被人推出来探路的炮灰,对不对?” 那首领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很聪明。” “聪明不敢当。”萧景珩耸肩,“但我活得久,就是因为从不替别人拼命。” 他说完,故意咳嗽两声,扶了扶额,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阿箬赶紧扶住他,低声问:“世子,您没事吧?” “没事。”萧景珩摆摆手,抬眼看向洞内,“就是这地方太邪门,进去一趟,出来就觉得浑身发冷。你说咱们拿的那些破纸,会不会是诅咒之书啊?谁碰谁倒霉那种?” 阿箬立刻配合:“我也觉得不对劲!刚才摸那竹简的时候,手指头都麻了!” 萧景珩点头:“要不这样,你们真想要,我可以让你们看看。但得先立个字据——万一看了之后暴毙,你们得给我收尸。” 对面没人接话。 气氛再次僵住。 萧景珩知道,他们快撑不住了。这种时候,越是装傻充愣,越能让对方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情报。 他正准备再加一把火,忽然听见鹰七极轻地咳了一声。 有情况。 他不动声色地侧目,看见鹰七的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了三下——敌方后援将至,位置未明。 萧景珩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更欢:“哎,我说几位,你们到底想怎样?要不这样,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三息过后你们还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放弃,我和阿箬这就回府睡觉去了。” 他抬起手,开始数:“一——” 没人动。 “二——” 那首领眼神一凛,右手缓缓抬起。 萧景珩数到“三”的瞬间,猛地合上折扇,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神经一绷。 可萧景珩只是笑了笑:“看来是没得谈了。那行,我们走。” 他说完,转身作势要进洞。 “站住!”那首领终于开口,“东西留下!” 萧景珩回头,挑眉:“哪样东西?你们连自己要啥都说不清,让我留啥?” “竹简、兵防图、心法残篇!”那人一字一顿,“全交出来!” 萧景珩笑了:“哦?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些名字?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在我们手上。” 三人齐齐一震。 萧景珩继续道:“早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先一步拿走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堆空匣子和灰烬。” “放屁!”一人怒吼。 “信不信随你。”萧景珩耸肩,“要不你自己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半张烧剩的纸。” 那首领死死盯着他,拳头攥得发白。 萧景珩知道他在权衡——动手,可能打不过;撤,任务完不成。可现在第三方即将到场,再拖下去,局面只会更乱。 他正等着对方做决定,忽然察觉阿箬的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腕。 她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有人。 萧景珩不动声色地扫向西侧林子——树影晃动,一道黑线正贴着地面快速逼近。 是绊索! 他心头一跳,立刻明白——有人要在他们之间制造混乱。 他刚想提醒鹰七,突然听见那首领低喝一声:“动手!” 三道黑影同时扑出,直取洞口! 第238章:神秘身份,局势复杂 第238章:神秘身份,局势复杂 萧景珩的手指还捏着那枚南陵旧币,铜钱边缘被汗水浸得发滑。他没动,阿箬也没动。岩缝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连呼吸都压到了最轻。 外面林子里,那道声音还在回荡——“三天后,月满之时,鹰嘴崖见不到人,我就烧了这本册子。” 话音落了,脚步也远了。可萧景珩知道,不能松劲。这种时候,越安静越危险。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阿箬。她正盯着自己,眼神里全是问号。他摇了摇头,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个字:“等。”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洞口的树影慢慢晃回来,风重新吹进洞里,带着点湿土味。一只夜鸟扑棱飞起,叫了一声。 就是现在。 萧景珩轻轻松了口气,刚想抬腿从岩缝里出来,突然—— “你们藏得不错。”那个声音又响了。 不是从洞口,而是从洞外斜侧的林子里传来的。低沉,冷静,不像刚才那个扬册子的人。 萧景珩猛地刹住动作,手瞬间按回匕首柄上。 阿箬也僵住了。 “但你们忘了,活人会留气味。”那人继续说,“汗味、布料摩擦的动静、还有……心跳。” 他每说一句,萧景珩的神经就绷紧一分。 这不是诈了。 这是真有手段的人。 他眯起眼,透过岩缝往外看。天色昏暗,林子深处站着三个人,背对着洞口,呈三角站位。中间那个比之前说话的高半个头,披着深灰斗篷,袖口露出一截铁护腕。 他们没走远。 他们在等反应。 萧景珩脑子飞转。如果对方真能靠气味和心跳定位,刚才搜查时就不会漏掉兵防图。说明这人是在施压,逼他们露马脚。 但他不敢赌。 他轻轻握住阿箬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别动。 阿箬点头。 外面三人静立不动,像三尊石像。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越来越紧。 就在萧景珩以为他们要一直耗下去时,那人忽然转身,目光直直射向岩缝。 “我知道你们在那儿。”他说,“南陵世子,你装纨绔装得够久了,现在连躲人都这么讲究排场?” 萧景珩瞳孔一缩。 这人知道他是谁。 而且不是随口猜的。是冲着他来的。 阿箬的手开始发抖。萧景珩反手攥紧她,另一只手慢慢摸向腰间的折扇。 扇骨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三根钢针。一根够放倒一个普通护卫。但现在对面三个,个个气息沉稳,绝非寻常角色。 硬拼不行。 拖也不行。 他正想着,远处林子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 由远及近,节奏稳定,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小队。 灰袍三人同时回头。 领头那人冷哼一声:“来帮手了?” 话音未落,五道黑影破林而入,落地无声。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夜行衣,腰佩弯刀,刀柄上缠着红绳。 萧景珩认得他——鹰七副统领,南陵王府暗卫第三队队长,外号“鬼步七”。 “世子。”那人单膝点地,声音低沉,“属下奉命接应。” 萧景珩这才从岩缝里走出来,顺手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脸上挂起那副京城第一纨绔的招牌笑:“哎哟,可算来了,再晚点我都要在这儿安家了。” 阿箬跟在他身后,手里铃铛已经收好,只露出一角红穗子。 鹰七扫了眼洞内,确认无异常后,立刻挥手。四名暗卫迅速散开,两人封住洞口,两人潜入两侧林子探路,最后一人蹲在地上检查脚印。 灰袍三人没动。 “南陵的狗倒是挺忠心。”先前说话那人冷笑,“可惜,今天你们带不走东西。” “东西?”萧景珩摇着折扇,一脸无辜,“什么东西?我俩在这儿捡蘑菇呢,你们提着刀进来,吓死个人。” “少装傻。”那人目光落在他腰间玉佩上,“你拿了不该拿的。” 萧景珩低头看了眼玉佩,又抬头笑:“你说这个?路边捡的,还没来得及去衙门交公呢。” “闭嘴!”旁边一人突然怒喝,“主上让你交出来,是给你活路!” 萧景珩扇子一收,啪地打在掌心:“哦?你们主上是谁啊?燕王府门口扫地的老王头?还是前朝坟头蹦迪的孤魂野鬼?” “找死!”那人就要冲上来。 “站住。”中间那人抬手拦住同伴,冷冷盯着萧景珩,“你以为你赢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局。” “我不想知道。”萧景珩耸肩,“我只想问,你们为啥非得挑今晚来?是不是也听说了‘月满启门’四个字?” 三人脸色微变。 萧景珩笑了:“果然。有人把消息放出去了,不止给我们,也给你们。谁干的?你们内部有叛徒吧?” “住口!”那人厉声打断。 鹰七这时走上前,低声对萧景珩说:“世子,外围已清,没有埋伏。但西边林子有新踩的脚印,通向山谷裂口。” 萧景珩点点头,目光仍锁着对面三人。 “你们可以带走人。”中间那人突然说,“但东西必须留下。” “哪样东西?”萧景珩问。 “竹简、兵防图、心法残篇。”那人一字一顿,“全交出来。” 萧景珩咧嘴一笑:“你说这些啊?早烧了。” “撒谎!”另一人怒吼。 “不信拉倒。”萧景珩摊手,“我俩在这儿待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拿那些纸片子点火烤兔子吃了,香得很。” 阿箬在一旁拼命憋笑,脸都涨红了。 鹰七面不改色,还配合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焦味。” 对面三人沉默。 领头那人眼神阴沉,却没再说话。 气氛再次僵住。 五对三,地形不利,对方又有援兵,硬抢不划算。但他们也不撤。 萧景珩心里清楚,这三人在等什么——他们在等指令。 有人在背后操控全局。 他正想着,鹰七忽然伸手按住刀柄。 林子深处,又有脚步声传来。 不是一队,是两队。 而且步伐整齐,靴底带铁钉,明显是正规军配置。 萧景珩眉头一跳。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官军? 灰袍三人互看一眼,终于有了动作。 领头那人退后一步,冷声道:“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但记住,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 说完,三人转身就走,速度极快,眨眼消失在林子里。 鹰七要去追,被萧景珩拦住。 “别追。”他说,“他们是饵。” “世子意思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来找我们?” 萧景珩摸着折扇,眼神沉了下来:“不止是找我们。是想让我们和他们碰上。” “谁干的?” “不知道。”他抬头看向洞顶裂缝,“但能让燕王的人和前朝遗族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还能让他们都知道‘月满启门’……这手笔,不小。” 阿箬小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景珩把折扇插回腰间,从怀里掏出那卷油纸包好的兵防图,递给鹰七:“你带两个人,连夜送回王府密库。记住,别走官道,绕后山小路。” “是。” “其他人,守住洞口。我和阿箬再进去一趟。” “还要进?”阿箬瞪眼。 “警告说‘勿翻第十三页’。”萧景珩笑了笑,“那我偏要看看第十三页写的是什么。” 第240章:拖延无效,展开战斗 第240章:拖延无效,展开战斗 三道黑影扑来,萧景珩已经动了。 他一把将阿箬拽到身后,折扇往地上一敲,借力后跃两步,顺势从袖口抽出一根细哨含在嘴里。一声短促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比风还快地钻进林子深处。 鹰七眼神一凛,立刻挥手:“列阵!” 五名暗卫瞬间散开,刀出鞘,脚踩实地,呈半弧形挡在洞口前。刀光在月色下闪了一道白,像突然拉起的一道墙。 左侧那人直冲而来,刀锋直取阿箬咽喉。萧景珩折扇一抖,扇骨中弹出三根乌针,嗖地射向对方手腕。那人不得不收手偏身,脚步一乱,被鹰七侧翼一刀逼退。 ***就在这时甩了出来。 灰白粉末炸开,迅速弥漫。萧景珩早有准备,抬手一扬,香囊里的药粉混着烟雾飘散,闻起来一股甜腻味儿。冲在最前面的敌人猛吸一口,呼吸一滞,动作慢了半拍。 “护左!”萧景珩大喝。 鹰七立刻带两人转向,堵住从侧翼包抄的敌人。那人身法极快,反手一刀直劈腰肋,若不是鹰七反应快,险些被砍中。 萧景珩迎上第三个敌人,折扇点肩、扫腿、横击面门,三招连出。对方格挡时手臂发力,萧景珩眉头一皱——这招式不对劲。 回风斩。 燕王府死士专用的刀法,讲究以退为进,反手发力。他曾在南陵密档里见过记载,也亲眼见过一次实战。这种刀法练久了,左肩会留下旧伤,发力时肩胛骨会轻微震颤。 眼前这人,就是! 他故意卖个破绽,右臂一松,折扇垂下。那人果然上当,猛地扑上,一刀横斩。萧景珩旋身闪开,眼角余光却扫向另一人——那人掌法刚猛,一掌推出竟带风声,掌心纹路奇特,指节粗大,明显是长期练习重手法留下的痕迹。 断岳劲。 前朝禁军三大绝技之一,失传多年。据说只有皇室亲卫才能修习,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灰袍人手上? 萧景珩心里咯噔一下。 燕王府的人,加上前朝禁军功法……这是联手?还是有人在故意嫁祸? 他不动声色,悄悄捏了下手腕上的玉镯,那是南陵暗卫联络用的信号器。指尖轻敲三下,传音入密:“盯中间那个,活口必须留。” 话音未落,三人再度合围。 鹰七那边打得凶。两名暗卫夹击一人,却被对方用诡异步法绕开,反手一刀划过鹰七右臂。血立马渗出来,鹰七咬牙不退,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逼得那人后撤。 萧景珩这边压力更大。 三人配合默契,一人主攻,两人策应,招招致命。他折扇翻飞,接连点中两人穴道,但都被对方强行冲开。这不是普通武夫,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萧景珩一边拆招一边问,“燕王?还是前朝遗族?” 没人回答。 中间那人冷哼一声,忽然变招,左手掐诀,右手掌心泛起一层暗红。萧景珩瞳孔一缩——这是血炼功的前兆,用自身精血催动内力,短时间内爆发极强战力,但事后必受反噬。 疯了? 这种功法连死士都不敢轻易用。 那人掌风轰然拍出,地面碎石炸裂。萧景珩急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扶住岩壁才稳住身形。他喘口气,脑子飞转:这些人不要命地进攻,说明他们必须抢到东西,或者——必须杀掉他。 阿箬躲在洞内深处,手里攥着短匕,眼睛死死盯着外面。 她看到萧景珩被逼退,立刻想冲出去帮忙,却被鹰七低吼一声拦住:“别动!你出去就是累赘!” 她咬唇,没再动,但手指已经抠进了石缝里。 萧景珩缓过劲来,折扇一抖,扇骨弹出七根细针,呈扇形射出。三人各自闪避,阵型出现缝隙。他抓住机会,猛地扑向用回风斩那人,折扇点其左肩旧伤处。 那人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果然是燕王府的人! 萧景珩心中确认,手上不停,袖中暗藏的铁链甩出,缠住对方手腕一扯,顺势夺刀。那人拼命挣扎,却被萧景珩一脚踢中膝盖跪倒在地。 另外两人见状,立刻分兵救援。 萧景珩冷笑,故意把人往前拖,引他们靠近。就在第三人扑来的瞬间,他猛地将俘虏推向对方,同时吹响第二声哨音。 林子里回应了。 三支火箭从树梢射下,点燃预先埋好的油线。火光轰地窜起,照亮整个洞口区域。七八名南陵暗卫从四面八方冲出,手持长刀,迅速形成包围圈。 局势逆转。 三人被迫后撤十余步,背靠一棵枯树,已无退路。 萧景珩站在石阶上,折扇轻摇,脸上那副纨绔笑容又回来了:“怎么样?现在谈不谈?” 中间那人冷冷看着他,突然开口:“你以为赢了?” “我没说赢。”萧景珩耸肩,“但我现在有资格问问题了。你们练的是燕王府的刀法,又是前朝禁军的掌功,谁给你们的本事?燕王勾结前朝残党?还是有人想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那人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萧景珩继续道:“你们动手太快,根本不等谈判结果。说明你们早就接到命令——不管有没有东西,都要杀了我。对吧?” 空气一静。 鹰七捂着右臂走过来,低声说:“世子,这三人身上都有符咒烧痕,像是被控制过的傀儡。” 萧景珩眯眼。 难怪他们打法这么疯,不怕死,不讲套路。根本不是正常杀手,而是被*人*操控的工具。 他看向被按在地上的俘虏,蹲下身,伸手摸向对方衣领内侧。果然,一块铜牌贴在胸口,上面刻着扭曲符文,边缘有烧焦痕迹。 和之前幽阙宗那些人用的一样。 “又是这套把戏。”萧景珩冷笑,“拿活人当兵器,真够缺德的。” 阿箬这时从洞里走出来,小声说:“他们要是傀儡,那背后操控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萧景珩点头:“所以不能杀光。至少留一个清醒的。” 他说完,突然抬头看向俘虏的眼睛:“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点头就算。” 那人僵硬地眨了眨眼,然后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萧景珩笑了:“好,你还活着。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任务是什么?” 那人嘴唇微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鹰嘴崖……月满……交出玉佩……否则……血*洗*京*城……” 话没说完,他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不好!”鹰七大喊,“他在自毁!” 萧景珩伸手去探鼻息,已经断了。 另外两人见状,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萧景珩早有防备,拉着阿箬急退。血雾落地即燃,冒出黑色火焰,逼得暗卫们纷纷后撤。 等火熄灭,那两人也倒在地上,死了。 全场死寂。 萧景珩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块烧焦的铜牌。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片冷色。 “鹰嘴崖……月满之夜……”他喃喃道,“还有三天。” 阿箬凑近:“他们是冲着玉佩来的,但背后的人知道我们拿到了兵防图和心法残篇,所以故意设局,让我们互相残杀。” “不止。”萧景珩摇头,“他们想让我以为燕王是幕后黑手。但这手法太刻意,反而露了马脚。” 鹰七擦掉胳膊上的血:“世子,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回府?” “不。”萧景珩把铜牌塞进怀里,“既然他们想演戏,那就陪他们演到底。但我们得换个玩法。” 他转身看向洞内,目光落在那本写着“勿翻第十三页”的竹简上。 “先进去,把剩下的东西带走。然后——”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去会会那位‘神秘买家’。” 阿箬咧嘴一笑:“世子又要装傻充愣了?” “这次不装。”萧景珩打开折扇,“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纨绔——不是只会吃喝玩乐,是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他迈步往洞里走,鹰七紧随其后。 阿箬最后看了眼外面的尸体,小声嘀咕:“可怜你们白送命,遇上这么个坑爹的主子。” 她转身跟上,顺手把洞口的绊索扯断扔进草丛。 洞内烛光摇曳,萧景珩翻开那本竹简,手指停在第十三页边缘。 他的指尖刚触到纸面—— 洞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机关启动的声响。 第241章:发现关联,调整战术 第241章:发现关联,调整战术 洞外那声咔嗒轻响刚落,萧景珩的手指就停在了竹简边缘。 他没翻第十三页,也没动身去追那逃走的敌人。反而缓缓合上竹简,抬眼看向鹰七:“刚才那三具尸体,铜牌还在吗?” “在。”鹰七从怀里掏出两块烧焦的牌子,“第三块被自毁时炸碎了,只剩这点残片。” 萧景珩接过铜牌,指尖摩挲着上面扭曲的符文。火光下,那些纹路像是活的一样,微微泛着暗红光泽。他忽然冷笑一声:“这玩意儿不是控制傀儡,是定位信标。” 阿箬凑过来:“啥意思?就像狗脖子上的铃铛?” “差不多。”萧景珩把铜牌塞进袖口,“他们不是靠武功杀人,是靠这套系统指挥一群死士,像牵线木偶一样。每一块铜牌都连着幕后的人,只要人活着,信号就在。” 鹰七皱眉:“所以刚才那个自爆的俘虏,其实是在切断信号?” “对。”萧景珩点头,“但他临死前说的‘鹰嘴崖’不是任务内容,是干扰信息。真命令早就传完了,剩下的是清场程序。” 风刮过洞口,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地上血迹还没干透,几只蚂蚁已经开始爬行。 萧景珩忽然转身,盯着最后一个逃走的灰袍人消失的方向:“放走的那个,能跟吗?” 鹰七摇头:“那人轻功太快,又熟悉地形,我们这边还有伤员。” “不让他跑远。”萧景珩从腰间解下南陵旧币,“你记得我之前让你埋的油线吧?沿着西坡绕到北面断崖,每隔十步插一枚旧币当标记。他要是往那边走,就是奔着接头点去了。” 鹰七立刻会意:“我这就派人去盯。” “等等。”萧景珩抬手,“别靠近,远远看着就行。我要知道谁来收网,而不是打草惊蛇。” 阿箬眨眨眼:“世子爷,你是想顺藤摸瓜?” “藤太老,瓜有毒。”萧景珩把折扇夹在腋下,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划了几道线,“燕王府的回风斩,前朝禁军的断岳劲,两种功夫本该水火不容,现在却混在一起用。说明有人强行把不同势力的死士拼成一支队伍。” 他顿了顿,用石头点了点中间那条线:“问题来了——谁能同时调动燕王的人和前朝残党?” 阿箬脱口而出:“皇帝?” 萧景珩笑了下,没回答。 鹰七低声道:“会不会是太子府的人在搞鬼?最近东宫动作不少。” “太子?”萧景珩摇头,“他连起床都要人扶,哪来的本事操控这种级别的杀手?” 三人沉默了一瞬。 夜风吹进洞里,带着一股铁锈味。那是血干了的味道。 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手:“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敌人多强,是咱们分不清谁在演戏。燕王被栽赃,前朝遗族被人利用,连我们都差点当成棋子。真正的操盘手,一直在幕后看热闹。” 阿箬抓了抓头发:“那咱们接下来咋办?还去鹰嘴崖?” “不去。”萧景珩眯眼,“我去的地方,必须是我选的。他们想让我按剧本走,我就撕了剧本。” 鹰七问:“要不要通知王府增援?” “别。”萧景珩从怀里掏出香囊,倒出一点药粉在掌心,“现在每一步都有眼睛盯着。调兵遣将只会暴露更多破绽。我们要做的,是让对方以为我们乱了阵脚。” 他把药粉撒在地上,踩了几脚,混进泥土里。 “从现在开始,所有命令我都用暗语发。你们听到‘天要下雨’,就往东撤三十步;听到‘娘要嫁人’,立刻点火为号。明白没有?” 阿箬咧嘴:“明白!下次你说‘老子要吃肉’,是不是就能动手了?” “差不多。”萧景珩瞥她一眼,“但你得先学会闭嘴。”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不是脚步,是衣服蹭过枯叶的声音。很轻,但连续不断。 鹰七立刻抬手,五名暗卫无声散开,刀已出鞘。 萧景珩却摆了摆手:“别动。” 他慢慢走到洞口边缘,靠着岩壁站着,故意让身影露在月光下。 几息后,一个灰袍人从树后走出,手里拎着一把断刃,肩膀一耸一耸地喘气。 “是他!”阿箬压低声音,“刚才逃走的那个!” 灰袍人看见萧景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还在这儿。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却又猛地捂住胸口,整个人跪倒在地。 萧景珩不动。 鹰七握紧刀柄:“有诈。” “让他进来。”萧景珩淡淡道,“既然跑了又回来,总得给个理由。” 灰袍人挣扎着爬了几步,终于进了火光照得到的地方。他抬起头,脸上全是冷汗,嘴唇发紫。 “我……我知道……他们在哪……”他断断续续地说,“接头人……今晚……会去……藏经阁……” 萧景珩蹲下来,离他半步远:“你怎么知道?” “我……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我是被逼的……铜牌……嵌在皮下……不听话就会炸……”灰袍人颤抖着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新鲜疤痕,“我趁他们换岗时……撬开了机关……逃了出来……” 他说得太急,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阿箬看了眼鹰七,眼神询问:信不信? 鹰七微微摇头。 萧景珩却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人胸口的疤:“疼吗?” 灰袍人一怔,点头。 “那你还回来送死?”萧景珩笑了一声,“一般人这时候早跑没影了,你倒好,主动送上门来。要么是傻,要么是更聪明。” 灰袍人喘着气:“因为……我知道……你们才是……真正的南陵血脉……只有你们……能毁掉主控铜牌……不然……所有人都会被杀光……” 萧景珩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带路。” 阿箬愣住:“真信他?” “不信。”萧景珩打开折扇,“但我信他背后的人一定会来收尸。我们跟着,就能看到幕后是谁在发号施令。” 鹰七提醒:“万一这是调虎离山?” “那就让他们把山搬空。”萧景珩扇了扇风,“正好趁机把洞里的东西全带走。你留两个人守这里,其余人跟我走。” 灰袍人勉强撑起身子:“我……只能带你们到外围……再往前……会有巡逻……” “够了。”萧景珩打断他,“你能活到现在,已经说明你有点本事。接下来别废话,只管走。” 一行人迅速收拾装备。阿箬把兵防图塞进贴身衣袋,鹰七检查了暗卫们的武器状态。 临出发前,萧景珩回头看了眼洞内那本竹简。 他终究没翻第十三页。 但他记住了封底角落的一个小符号——像是一把钥匙,斜插在裂开的地缝里。 风再次吹过,火把彻底熄灭。 众人走入夜色,只留下一地凌乱脚印和尚未冷却的血迹。 灰袍人走在最前面,脚步踉跄却不慢。 萧景珩落后半步,目光始终锁在他背影上。 忽然,他低声对鹰七说:“等会他要是突然停下,你就砍他左腿。” 鹰七问:“为什么是左腿?” “因为他右腿根本没受伤。”萧景珩冷笑,“一个逃命的人,不会特意保护左边。他是装的。” 第242章:逐渐占优,神秘退去 第242章:逐渐占优,神秘退去 夜色压着山谷,风从北坡断崖刮下来,带着一股铁锈味。灰袍人脚步踉跄,走在最前面,肩膀一耸一耸地喘气。 萧景珩跟在他身后半步,折扇夹在腋下,眼睛一直盯着那人的背影。鹰七带着五名暗卫呈三角阵型散开,左右包抄,脚步轻得像猫。 “快到了。”灰袍人低声说,“前面就是外围哨点,他们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 萧景珩没应声,只抬手打了个手势。鹰七立刻会意,挥手让两队暗卫从侧翼绕过去。 阿箬贴着石壁摸到萧景珩身边,小声问:“真让他带路?这人走路姿势太假了,右腿明明没事,偏要拖着走。” “就因为他装得太认真,我才让他走。”萧景珩冷笑,“咱们不追敌人,咱们跟着‘猎物’走。他以为他在引我们进圈套,其实他才是被钓的鱼。” 话音刚落,前方树林里亮起一点火光。 一个木头搭成的瞭望台立在坡上,三个人影来回走动,腰间佩刀,身上穿着杂色布袍,不是正规军服。 “那就是他们的哨卡。”灰袍人说,“过了这里,再往里就是藏……” “闭嘴。”萧景珩打断他,“你说多了容易死。” 他转头对鹰七低声道:“左路由你清障,绊索、毒烟都给我拆了。阿箬,你去右边石林,用口哨当信号,三短一长是准备合围,两长一短是撤退。” “明白!”阿箬咧嘴一笑,翻身就钻进了乱石堆。 鹰七也点头,带着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滑向左侧密林。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南陵旧币,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轻轻抛向空中。硬币落地时,正好卡在两块石头之间,发出轻微的“叮”一声。 那是行动开始的暗号。 几乎同时,右侧石林传来一声短促的口哨——三短一长。 萧景珩嘴角一扬,大步向前走去。 他故意踩响枯枝,让身影暴露在月光下。瞭望台上的守卫立刻警觉,一人举起火把喊:“谁?!” “迷路的。”萧景珩摇着折扇走出来,一脸纨绔相,“兄弟们行行好,给指个道呗?” 对方还在犹豫,突然左边林子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踩中机关。紧接着,右侧石林又响起第二声口哨——还是三短一长。 守卫慌了神,急忙调人去查看。 就在他们分神的瞬间,萧景珩猛地甩出三枚铜钱,直奔三人咽喉。那人连叫都没叫出来,当场捂脖子倒地。 其余两人刚拔刀,鹰七已经从侧后方扑出,一刀斩断绊索,另一手抽出短斧劈向其中一人手腕。那人惨叫一声,刀飞出去老远。 最后一人想跑,却被阿箬从石林跃出,一脚踹中膝盖,整个人跪倒在地。她顺势抽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别动,不然割了你喉管。”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还快。 萧景珩走到那个被俘的守卫面前,蹲下来问:“里面还有多少人?” 那人咬牙不答。 萧景珩也不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药粉洒在他脸上。那人抽搐两下,眼神开始发直。 “说。”萧景珩声音很轻。 “十七……十七个……主事的在断崖下面等消息……要是天亮前没信号,就启动塌方机关……” “谁下的命令?” “不知道……只听铜牌里的声音……” 萧景珩皱眉,伸手扯开他衣领,果然看到胸口嵌着一块黑铜牌,纹路和之前那些死士的一模一样。 他站起身,对鹰七说:“清场。活口留两个,尸体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鹰七点头,立刻带人开始打扫战场。 阿箬走过来,踢了踢地上昏迷的灰袍人:“这家伙怎么办?还让他继续带路?” “不用了。”萧景珩看着远处断崖的方向,“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把我们带到这儿。现在轮到我们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他抬脚踩住那枚南陵旧币,用力一碾,硬币陷进泥土里。 这是新的标记。 一行人迅速整顿装备。阿箬把缴获的兵刃收进包袱,鹰七检查了所有暗卫的状态,确认无人受伤。 萧景珩走在最前,穿过一片乱石坡,来到北坡断崖边缘。 下面是一片开阔地,几顶帐篷零星分布,中央竖着一根高杆,挂着一面黑色幡旗,随风摆动。 “他们在等信号。”阿箬趴在地上观察,“没人巡逻,说明觉得外面安全。” “恰恰相反。”萧景珩眯眼,“越是安静,越是在等我们主动出击。他们在拖延时间,等什么人来收网。” 他回头对鹰七下令:“你带人从东面绕下去,切断他们的退路。阿箬跟我正面压上去,制造混乱。” “要不要放火?”阿箬问。 “不急。”萧景珩摇头,“先让他们动起来。一乱,破绽就出来了。” 两人悄悄摸到营地边缘。萧景珩掏出一把石灰粉,往空中一撒。风一吹,粉末飘进帐篷。 里面立刻传出咳嗽声。 一个黑衣人冲出来,捂着脸大骂:“怎么回事?!” 萧景珩趁机跃出,折扇一开,扇骨里弹出三根钢针,全钉在那人肩井穴上。那人顿时手臂发麻,瘫软在地。 其余帐篷陆续有人冲出,但还没列阵,鹰七那边已经动手。东面火光一闪,绊索被砍断,埋伏的毒烟罐全部失效。 “杀!”萧景珩一声令下,南陵暗卫全面压上。 对方措手不及,阵型大乱。有人想组织反击,但萧景珩专挑指挥者下手,接连放倒三个带头的,剩下的人立刻溃散。 一场混战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结束了。 俘虏跪了一地,武器堆成小山。鹰七清点人数,一共抓了十二个,跑了五个。 “跑的是故意放走的。”萧景珩站在断崖边,望着远处漆黑的山林,“让他们回去报信,告诉幕后的人——棋盘换了主人。” 阿箬走过来,手里拎着一块烧焦的铜牌:“这些牌子都连着同一个地方,但他们都不知道终点在哪。” “知道也没用。”萧景珩把折扇插回腰间,“真正的控制者,从来不在前线。” 鹰七走来汇报:“伤亡清点完毕,我方无损,敌方死四伤六,其余投降。缴获兵器二十三件,密信一封,未拆封。” 萧景珩接过密信,看了一眼封口的火漆印,没打开,直接塞进怀里。 “收队。”他说,“把俘虏绑好带回洞口空地,东西全都带走。这片营地一把火烧了,不留任何线索。” 众人迅速执行命令。 火点燃时,阿箬忽然指着断崖下方喊:“有人!” 萧景珩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正沿着峭壁快速攀爬,动作极快,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是他。”鹰七沉声说,“刚才那个主事的,逃了。” “让他走。”萧景珩淡淡道,“他不是目标。” “可他看到了我们的脸。”阿箬皱眉。 “所以他才会逃。”萧景珩冷笑,“真正的大人物,从不亲自露面。跑掉的,永远只是替死鬼。” 火势越来越大,照亮了半边山坡。 萧景珩转身往回走,脚步沉稳。 阿箬跟上来,边走边笑:“这次咱们赢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我都饿了。” “等离开这儿再说。”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检查伤口,别到时候疼得走不动路。” “我没事。”阿箬晃了晃胳膊,“这点伤算什么,上次挨箭都没哼一声。” 萧景珩没接话,只是伸手按了按她肩头旧伤的位置。她立刻龇牙咧嘴。 “疼就说。”他说,“装英雄没人给你发赏钱。” “那你发啊。”阿箬眨眨眼,“发十两银子我就承认疼。” “滚。”萧景珩推开她,“再贫嘴把你扔这儿喂狼。” 三人回到洞口外百步的空地,其他暗卫已在此集结待命。俘虏捆成一串,兵器物资整齐码放。 萧景珩站在一块大石上,扫视全场。 “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他说,“接下来所有人闭嘴,不准提一个字。回去之后,照常行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鹰七抱拳:“属下明白。” 阿箬也收起嬉笑,认真点头。 萧景珩望向洞穴入口,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不是他们变快了。”他低声说,“是有人不想我们再往前一步。” 远处,最后一缕黑烟从营地残骸升起,缓缓融入夜空。 第243章: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第243章: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火光还在山坡上烧着,浓烟卷着灰烬往天上飘。萧景珩站在空地中央,风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脸上没一点笑意。 鹰七走过来抱拳:“俘虏都捆好了,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布条。检查过身上,除了铜牌碎片,没别的信物。” “铜牌呢?” “统一收了,用铁盒封死,贴了南陵王府的封条。” 萧景珩点头:“看好他们,别让任何人靠近。轮班守,两人一组,不准打盹。” “明白。”鹰七转身就安排去了。 阿箬蹲在一堆包袱旁边,手里拿着油布,一层层裹那些从洞里带出来的竹简和册子。纸张太脆,她动作很轻,生怕一用力就碎了。 “这本写着‘血祭引魂阵’的得单独包。”她抬头看萧景珩,“回去得找个懂古文的老学究看看,不然光认字都费劲。” 萧景珩走过去,蹲下来看她手里的东西:“不急,先保完整。这些玩意儿能留到现在,说明有人一直想用。咱们拿到手,就是抢了别人的命根子。” 阿箬咧嘴一笑:“那我可得背稳了,摔了算谁的?” “摔了你就别吃饭了。”萧景珩站起身,从怀里摸出玉佩和密信,贴身塞进内袋,“其他兵器,非必要的全留下。带太多累赘,万一路上碰上追兵,跑都跑不快。” 阿箬一边收拾一边嘀咕:“你说会不会有人等我们出谷就动手?” “肯定有。”萧景珩扫了眼远处还在冒烟的营地,“所以不能走明路,也不能按原路回。换三条岔道,来回穿插,甩掉尾巴再归队。” 他说完就抬脚往队伍前头走。 刚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有争执声。 回头一看,阿箬正跟鹰七对峙。她手里攥着一块巴掌大的石片,上面刻了几道弯弯曲曲的线。 “这东西又沉又没用,带着干嘛?”鹰七伸手要拿,“扔了吧,省点力气。” “你懂什么!”阿箬往后一缩,“我在洞底捡的,纹路跟玉佩边缘能对上!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儿关键!” “直觉?”鹰七冷笑,“战场上靠直觉活不过三招。” “那你打过几场赢的?”阿箬翻白眼,“上次伏击你不也是听我哨音才反应过来?” 鹰七被噎住,脸色发黑。 萧景珩走回来,接过石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背面有一道斜口,形状像缺了一角的月亮。 他忽然伸手从胸口掏出玉佩,比了一下。 边缘纹路完全吻合。 “带上。”他说。 鹰七皱眉:“真要带?万一是什么信号器,引来敌人怎么办?” “那就说明敌人也在找它。”萧景珩把石片塞进阿箬手里,“有些东西现在看不懂,不代表没用。你记住,情报不是只有文字才算数,一块石头、一道划痕,都能是钥匙。” 阿箬得意地冲鹰七扬下巴:“听到了没?世子说了算。” 鹰七冷哼一声,转身去整队。 萧景珩没理他俩,走到俘虏堆前挨个看了一遍。每个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嘴堵着,动弹不得。 他弯腰扯开一个人的领子,胸口铜牌已经没了,只留下一圈焦黑的皮肉。 “都毁了?”他问鹰七。 “按你说的,挖出来当场熔了。铁盒里还剩三块没处理的,等你下令。” “烧了。”萧景珩说,“连渣都不留。这些东西能控人,也能定位。谁要是敢私藏,军法处置。” 鹰七抱拳:“属下清楚。” 队伍开始重新编组。前锋四人,探路清障;中军八人,护物资和俘虏;后卫四人,断后警戒。萧景珩自己居中策应,阿箬紧跟在他侧后方。 所有人摘了明显标志,换了深色粗布衣,兵器藏进包袱或绑在腿上。火把熄了,只留两个暗哨灯,用黑布罩着, barely 透光。 萧景珩站在高处扫视全场。 没人说话。 但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了一句:“今晚干得漂亮,烧了他们老窝……” 话没说完,萧景珩眼神扫过去,那人立刻闭嘴。 “我们赢了?”萧景珩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那火光是我们的战绩?还是给敌人指路的灯塔?” 没人回答。 “只要没走出这山谷,我们就还是猎物。”他手指远处还在燃烧的营地,“看见那火了吗?那是靶子。谁敢松懈,谁就是下一个靶心。” 全场肃静。 鹰七立刻下令:“全员禁语!沟通用手势,三短哨音集合,两长一短撤退。违令者,当场卸械关押。” 命令传下去,队伍迅速调整状态。 阿箬背上包裹,拍了拍肩带:“我这包里全是宝贝,你可得护好我。” “你要再贫嘴,我就把你包里东西全扔沟里。”萧景珩看了她一眼,“走路靠左,别掉队。遇到突发情况,第一时间趴下,别乱跑。” “知道啦。”阿箬做了个鬼脸。 鹰七走过来:“前锋已就位,等你下令出发。” 萧景珩没动。 他望着那片还在燃烧的营地废墟,火光映在脸上,一闪一闪。 “我们带不走尸体。”他低声说,“但必须带走记忆。这一夜,不是终点。” 说完,他转身走向队伍前方。 脚步落下,尘土飞扬。 阿箬紧了紧背包带,跟上。 鹰七挥手,前锋小队悄然出发。 中军押着俘虏,抬着物资,缓缓移动。 萧景珩走在中间偏前的位置,手一直按在腰间折扇上。 风从北坡吹下来,带着焦味和冷意。 阿箬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那块石片,对着月光看了一眼。 纹路在光下泛着微青的色泽。 她没说话,只是把石片紧紧攥进手心,然后快走两步,重新跟上萧景珩的脚步。 队伍已经全部进入行进状态,像一条沉默的蛇,贴着山壁缓缓前行。 萧景珩忽然抬手,打出一个暂停手势。 所有人立刻停下。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一块石头,原本放在路中央的南陵旧币不见了。 他蹲下身,指尖摸了摸泥土。 痕迹很新。 有人来过。 第244章:途中思考,谋划未来 第244章:途中思考,谋划未来 南陵旧币不见了。 萧景珩蹲在原地,指尖压进泥土,痕迹是新的,有人来过,而且走得不急。他站起身,没说话,只是抬手打了三下短哨音。 队伍立刻停下。 所有人靠山壁站立,不动,不语,连呼吸都放轻了。阿箬从背包里摸出那块石片,看了一眼,又塞回去,手悄悄按住了腰间的短匕。 萧景珩扫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埋伏迹象,才继续往前走。他的脚步比刚才慢了些,手依旧搭在折扇上,但眼神已经不在周围了。 他知道,这趟山谷之行,拿到的东西越多,麻烦就越大。 玉佩、兵防图、禁术残卷、心法秘本……这些东西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被他们拿走。可偏偏就是他们动了,火也烧了,人也杀了,铜牌也熔了。现在回头想想,一切太顺了。 顺得不像破局,像入局。 燕王的人出现在幽阙宗前哨,不是偶然。前朝遗族盯上玉佩,也不是临时起意。这两股势力,一个在朝,一个在野,表面互不相干,实际上早就勾连上了。而皇帝呢?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像是默认这一切发生。 他越想越清楚——这场局,不是冲他来的,是冲整个南陵王府来的。 只要他一天还是世子,南陵这块牌子就倒不了。可一旦他在外行事暴露锋芒,被人抓到把柄,朝廷就有了削藩的理由。燕王要的不是杀他,是要逼他犯错。 “世子。”阿箬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走得太慢了。” 萧景珩回神,看了她一眼。 月光照在她脸上,眼睛亮着。她背着大包,肩膀被勒出红印,可一点没喊累。 “我在想以后的事。”他说。 “以后?”阿箬歪头,“你还怕以后?咱们连疯老头都干翻了,灰袍人也跑了,鹰七还活着,东西也都带出来了。你说能有什么事比这更难?” 萧景珩摇头:“你现在看到的是结果,我看到的是过程。我们赢了,是因为对方没出全力。那些灰袍人,死得太干脆了,俘虏一咬舌就断气,明显是训练过的死士。这种人不会轻易露脸,更不会让我们抓到线索。” “你是说……还有人在后面?”阿箬皱眉。 “不止一个。”萧景珩低声说,“燕王在盯着我,前朝遗族想借乱复国,皇帝在看我能走多远。三方都在等一个机会——我出错的机会。” 阿箬沉默了几步,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装傻到底?” “装傻不行了。”萧景珩说,“以前我可以天天逛青楼、赌坊,装纨绔混日子。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烧了不该烧的地方,他们不会再当我是个废物。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有人盯着,找我的破绽。” “那你就别走破绽。”阿箬咧嘴一笑,“你脑子快,我会演戏,咱们俩凑一块儿,谁也坑不了咱。” 萧景珩看着她,没笑。 他知道她聪明,也知道她胆子大。但她毕竟才十六岁,从西北逃荒过来的孩子,没见过真正的权斗是什么样。那些人不会跟她讲道理,不会给她机会反悔,更不会因为她是女的就手下留情。 “你要真怕,可以不去京城。”他说,“我给你安排个安全的地方,你歇一阵,等风头过了再说。” 阿箬脚步一顿,抬头瞪他:“你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萧景珩语气平,“是让你选。这次回去,不会再有逗鸡走马的日子了。我要收拢人脉,查清燕王的暗桩,防着前朝遗族再动手,还得应付宫里的试探。每一步都可能是死路。我不想你卷进来。” “可我已经进来了。”阿箬往前走了一步,正对着他,“从你在街口给我一碗面那天起,我就进来了。你说我是小骗子,说我油嘴滑舌,可你也没把我赶走啊。后来你让我送信、探路、引敌人,哪一次我不是拼了命去干?” 她指了指背后的包:“这里面的东西,是我跟你一起拿出来的。你现在说让我走,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格?” 萧景珩看着她,很久没说话。 风吹过来,带着焦土味和夜寒。远处山影黑沉沉的,像压下来的天。 最后他开口:“我不是觉得你不配。我是怕你出事。” “怕也没用。”阿箬重新迈步,“你要死,我也得跟着死。你要活,我就帮你活下去。我说过的话不算数吗?不管多难,我都跟你一起走。” 萧景珩没再劝。 他知道劝不动。这丫头看着跳脱,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要什么。她不怕死,只怕被丢下。 他忽然笑了下:“行吧。那咱们就一起把这盘棋下完。” “这才对嘛。”阿箬松了口气,拍了拍背包,“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东西回去怎么处理?玉佩你贴身带着就行,竹简得找个稳妥地方藏,兵防图要是被发现可就是谋反的罪名了。” “先带回府。”萧景珩说,“但不能直接进主院。我会让鹰七走暗道送进去,交给老管家。你那边有个小跨院,平时没人去,暂时放你屋里。” “放我那儿?”阿箬瞪眼,“万一有人搜查怎么办?” “搜就让他搜。”萧景珩冷笑,“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我天天去你那蹭饭,谁会觉得我在你屋藏军国机密?” 阿箬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还真敢想。” “不敢想的人,早被人踩死了。”萧景珩语气淡,“回京之后,我会变得更‘纨绔’一点。白天斗狗,晚上喝酒,最好再闹点花边新闻,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没变。暗地里,我要把南陵的旧部重新联络一遍。” “旧部?”阿箬问,“不是都被削了吗?” “明面上是没了。”萧景珩眯眼,“可当年父王镇守南境十年,多少人欠他人情?只要银子到位,消息就能通。这些人现在散在各地,有的当差,有的经商,只要串联起来,就是一张网。” “那你缺钱不?” “缺。”萧景珩点头,“所以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捞一笔快钱。赌坊、盐引、私铁,哪个来钱快碰哪个。” 阿箬眨眨眼:“我记得西市有家当铺,老板跟几个衙门都熟,手里常有紧俏货。你要不要试试?” “可以考虑。”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还挺懂门道。” “我流浪的时候靠的就是这些。”阿箬耸肩,“哪儿有钱,哪儿就有路子。只要肯低头,总能混口饭吃。” 萧景珩没接话。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能在京城活下来,还能混进王府当差,靠的不只是运气。她比很多成年人都明白什么叫生存。 队伍继续前行。 地势逐渐平缓,山路开始分岔。前方探路的前锋打出手势:左路通畅,右路有塌方痕迹。 萧景珩挥手示意走左边。 阿箬跟着他,小声问:“你说,咱们这次做的事,会不会改变天下?” 萧景珩脚步一顿。 他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很密,月亮半圆,照得山径泛白。 “我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天下。”他说,“但我清楚一点——如果我不做,就会有人做对我更狠的事。燕王要权,前朝要复辟,皇帝要平衡,没人会在乎百姓死活。既然我来了,那就由我来定规矩。” 阿箬听着,没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背包带。 她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世子,其实一直背得很重。 萧景珩迈步继续走。 风吹动他的衣角,折扇轻轻晃了一下。 他知道,京城等着他的不会是庆功宴,而是更深的局。但他已经没得选了。 赢一次不够,赢十次也不够。只有一直赢下去,才能活下去。 阿箬快走两步,跟上他。 她的影子落在他身边,像一把不出鞘的刀。 队伍穿行在山道上,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远处谷口的方向,有一缕烟还在往上飘。 第245章:接近谷口,又生波澜 第245章:接近谷口,又生波澜 萧景珩的脚步在山道上忽然一顿。 前面就是谷口了,风明显大了起来,吹得人衣角直翻。队伍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谁都没说话,连呼吸都压得很低。可就在离出口不到百步的地方,他抬手打出三记短哨音——队伍立刻靠壁站定。 阿箬没出声,手直接摸到了腰间的短匕。她知道这信号的意思:前方有情况。 “怎么了?”她低声问。 “太安静。”萧景珩眯眼看着前方岔路尽头。那条左道是他们预定的出路,之前探路的人确认过通畅无阻。但现在,地上有些新踩的脚印,杂乱,方向一致,显然是有人刚从那边过来。 而且烟尘微扬,像是有人故意制造动静。 “又是那些灰袍人?”阿箬皱眉。 “不是。”萧景珩摇头,“灰袍人不会这么蠢。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话音未落,山石后猛地窜出一群人。十几个壮汉,手里拿着棍棒刀斧,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江湖混混,穿着破皮甲,脖子上挂着半截断绳,一看就是之前被他们耍过一回的主。 这人正是前两天在山谷外围拦路收“过路费”的地头蛇,结果被萧景珩用计引到陷阱里摔了个半死,最后靠着几个手下拼死把他拖走。当时他还放话要报仇,没想到真敢再来。 “就是你们!”混混指着萧景珩,声音都变了调,“抢了我的地盘,伤了我的人,现在还想走?” 萧景珩冷笑:“你堵在这儿,不怕死?” “怕?”混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子现在有人有刀,你还想玩阴的是吧?告诉你,这次我学乖了!这谷口就一条路,你不交东西,谁都别想出去!” 他身后那群人跟着吆喝起来,挥舞着武器,气势汹汹。这些人大多是亡命之徒,平日靠劫掠为生,今天被召集来,明显是冲着谷里传出的“宝藏”消息来的。 阿箬小声嘀咕:“这群人真是疯了,以为我们是从前朝墓里搬金砖出来的?” 萧景珩没接话,折扇缓缓合拢,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知道这种人讲不通道理,也不懂什么权谋,但他们狠就狠在不要命。现在卡在谷口这狭窄地带,前后不能退,一旦打起来,很容易被拖住。 “你还打算骗他们进死胡同?”阿箬侧身靠近他,手已经握紧了匕首。 “没时间演了。”萧景珩眼神一冷,“这次得快点解决。” 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通道中央。身后队伍不动,但鹰七带着几名暗卫已悄然散开,准备随时接应。 混混见他上前,反而往后缩了半步,随即又强撑着喊:“把你们在谷里拿的东西交出来!尤其是那个盒子!听说能换五百两黄金!” 萧景珩笑了:“五百两?谁告诉你的?” “少废话!”混混怒吼,“我知道你们拿了好东西!不然为什么烧营地、杀人灭口?今天不留下点什么,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萧景珩摇摇头:“你被人当枪使了。” “你说什么?”混混一愣。 “你是觉得,凭你这点人,能拦得住我?”萧景珩语气平淡,“上次你能跑掉,是因为我不想脏手。这次你挡在这里,不是来讨债的,是来送命的。” 混混脸色变了变,但身后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退。他咬牙举起木棍:“给我上!谁砍倒他,分一百两!” 话音刚落,最前面两个壮汉就冲了上来,一人举刀劈头就砍,另一人从侧面扑来想抱住萧景珩的腿。 萧景珩动都没动,折扇一抖,扇骨弹出半寸,顺势往下一划,第一人的手腕当场被割开,刀直接落地。第二人扑到一半,下巴被扇柄狠狠顶中,整个人仰面摔倒。 后面几人一愣,攻势顿住。 “我说了。”萧景珩冷冷开口,“没时间演。” 他话音刚落,阿箬已经绕到了左侧岩壁下。那里有个凸起的石头,正好能借力跳上高处。她脚尖一点,翻身跃起,落在一块悬石上,居高临下盯着对方后排。 “喂!”她冲下面喊,“你们谁身上带钱了?待会打完了我要收尸葬费啊!” 底下一阵骚动。 混混气得脸红脖子粗:“闭嘴!把她给我射下来!” 两人立刻拉开弓,箭头对准阿箬。 可就在这时,萧景珩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折扇指向混混:“你脖子上的绳子,是从哪来的?” 混混一僵:“关你什么事!” “那是南陵军用的制式麻绳。”萧景珩声音不高,却让全场安静了一瞬,“你在哪弄到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只要拦住我们,就能拿到兵防图换钱?” 混混瞳孔一缩。 萧景珩继续说:“你背后那人,让你带人来堵路,还给了你线索和装备。但他没告诉你,真正的猎物是你自己吧?” “你胡说!”混混吼道,“我只管拿钱办事!” “那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些脚印,不是你的手下留下的?”萧景珩冷笑,“有人比你先到,还在路上撒了石灰粉。你的人踩过了,鞋底都白了。你是被人当探路的炮灰用,明白吗?” 混混回头一看,果然有几个手下鞋底发白。 人群开始骚动。 “别听他瞎扯!”混混强行镇定,“给我上!杀了他们!” 可没人动。 萧景珩趁机往前逼近一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下武器,滚出这条道,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二是继续闹,等我把你们全撂倒,再把你交给官府,按‘聚众劫杀朝廷命官’论罪。” “你不是世子吗?哪来的朝廷身份?”混混叫道。 “我是去边关巡查的钦差。”萧景珩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认得这个吗?见牌如见君,违令者斩。” 混混瞪着眼,显然不认识。 但他身后有个老油子看得清楚,脸色唰地白了:“大哥……那是巡检令……” 全场瞬间安静。 萧景珩收回铜牌,语气更冷:“最后三息。三、二——” “等等!”混混终于慌了,“我们可以谈!” “晚了。”萧景珩折扇一收,握紧扇柄暗扣,“既然你不信,那就试试看,是你的人多,还是我的手段快。” 阿箬在高处蹲下身子,匕首抵住石沿。 混混咬牙举起棍子:“给我围上去!别让他靠近!” 十几人重新聚拢,形成半圆包围圈,步步逼近。 风卷起沙尘,迷了人眼。 萧景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等对方先动手。 阿箬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石面——这是暗号,表示她已就位,随时可以突袭。 混混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杀!” 第一道人影刚冲出,萧景珩已闪身迎上。 第246章:混混再扰,愤怒反击 第246章:混混再扰,愤怒反击 第一道人影刚冲出,萧景珩已闪身迎上。 他没再废话,折扇一抖,扇骨弹出寸许,直接横切对方膝弯。那人惨叫一声跪地,手里的刀哐当落地。第二人扑到半途,萧景珩拧腰甩臂,肘尖狠狠撞在他胸口,整个人像沙袋一样砸向岩壁,滑下来时脑袋歪着,昏死过去。 混混眼睛瞪大:“快!围上去!别让他靠近!” 可萧景珩根本没给他们围的机会。 他一步踏前,折扇点出,快得只剩残影。第三个人手腕中招,虎口发麻,棍子脱手。第四人刚抬腿,膝盖被扇骨敲中,腿一软就倒。第五人想从侧面偷袭,萧景珩反手一记扇柄砸在太阳穴,直接翻白眼躺平。 阿箬在高处看得直咧嘴:“哇哦,这回不装了是吧?” 她话音未落,脚下一蹬,从悬石跃下,空中拔匕首,落地瞬间滚身卸力,顺势划断两名弓手的弓弦。那两人还愣着,她一脚一个踹翻,转头就往混混背后摸。 鹰七也动了。 侧翼山石后猛地窜出七八名暗卫,全是南陵王府精锐,黑衣蒙面,刀出鞘,动作整齐划一。他们从混混团伙的右后方切入,三面合围,杀气腾腾。 混混终于慌了:“怎么回事?哪来的?” “你不是要打吗?”阿箬已经摸到他身后,匕首抵住他后腰,“现在跑还来得及。” “放屁!”混混转身挥拳,力气不小。 阿箬矮身躲过,顺手一绊,混混踉跄两步,差点摔倒。他怒吼一声又要扑,萧景珩已闪至近前,折扇合拢,猛击其左肩。混混手臂一麻,抬不起来。 “上次放过你,是因为懒得脏手。”萧景珩声音冷得像冰,“这次你还敢挡路,真当我是泥捏的?” 混混咬牙:“老子不怕你!我有人!我——” 话没说完,萧景珩折扇连点,三下打在他右臂、左腿、胸口三处穴位。混混当场僵住,半边身子发麻,右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抬头,满脸惊恐:“你……你不是世子吗?怎么会有这种功夫?” 萧景珩冷笑:“你觉得,一个能活着走出前朝秘窟的人,会是个只会斗鸡走马的废物?” 混混嘴唇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剩下的亡命之徒早就乱了阵脚。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看到同伴一个个倒下,连反抗都不敢。有人想跑,被暗卫一刀背拍在腿窝,跪地求饶。有人举手投降,匕首扔得老远。还有两人还想硬拼,被鹰七带人两招制服,脸按在地上磕出血。 现场安静下来。 只有风卷着尘土,在狭窄通道里打着旋。 萧景珩站在中间,折扇轻晃,衣袍微乱,但眼神凌厉。他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混混身上。 “你说你要五百两黄金的盒子?”他问。 混混低头不语。 “我可以给你。”萧景珩说,“五百两铁做的盒子,直接焊在你脸上。” 混混脸色煞白。 阿箬走过来,拍拍手:“这回没人装死了吧?上次你手下那个‘重伤昏迷’的,其实偷偷爬起来跑了,我都看见了。” “这次不会了。”鹰七走来,踢了踢地上一个俘虏,“全老实了,嘴也封住了。” 萧景珩点头:“把这人拖到岩壁边,捆结实。其他人手脚都绑上,堵住嘴,等官府来收。” 鹰七应声带人行动。 阿箬走到萧景珩身边,小声问:“你不打算问幕后指使者?” “问什么?”萧景珩收起折扇,“他背后那人是谁,咱们心里都有数。现在逼太紧,反而打草惊蛇。” “那你干嘛还留他一条命?” “留着他,才能让某些人继续演。”萧景珩眯眼看向谷外方向,“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运气好,碰巧赢了。等他们放松警惕,才会露出真正的破绽。” 阿箬眨眨眼:“你这是钓鱼执法啊。” “差不多。”萧景珩笑了笑,“只不过鱼饵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 阿箬看着满地哀嚎的混混团伙,忍不住笑出声:“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拦的是个能空手接白刃的主,还会不会来?” “会。”萧景珩语气平静,“人总是贪心的。听说有宝物,脑子就不管用了。更何况,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打斗中,折扇边缘划破了掌心,血丝渗出来,顺着扇骨流下。 阿箬立刻察觉:“你受伤了?” “小伤。”萧景珩用袖子一抹,“不碍事。” “让我看看。”阿箬拽过他的手,皱眉,“都流血了还说没事,你是铁打的?” “这点伤算什么。”萧景珩抽回手,“当年我在现代,切菜都能切掉半根手指,这才哪到哪。” 阿箬一愣:“你说啥?” “没什么。”萧景珩转移话题,“队伍清点好了吗?” “鹰七刚报完。”阿箬收起匕首,“所有人齐,无伤亡。东西也都还在。” “那就准备出谷。”萧景珩抬手示意,“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捆在岩壁旁的混混。 那人正瑟瑟发抖,脸上全是冷汗。 萧景珩走过去,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记住,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说。谁要是敢乱传,我不只是打断你的腿。” 混混拼命点头。 萧景珩站起身,对鹰七下令:“封口,押送官府,罪名按‘聚众劫杀朝廷命官’定。” 鹰七抱拳:“是!” 队伍开始整队。 暗卫把俘虏五花大绑,堵住嘴,堆在岩壁下。有人拿油布盖住他们的脸,防止通风报信。阿箬检查了一遍包裹,确认竹简和兵防图都在。 风忽然大了。 吹得人睁不开眼。 萧景珩站在通道中央,抬手挡住沙尘,目光投向谷口外那片开阔地。阳光洒下来,照在石道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阿箬走过来,站到他身边。 “还疼吗?”她问。 萧景珩摇头,握紧了手中折扇。 他没说话,但眼神很稳。 前方道路终于畅通。 第247章:彻底击败,顺利出谷 第247章:彻底击败,顺利出谷 风卷着沙尘从谷口灌进来,萧景珩抬手挡了挡,眯眼看向外面。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但那光是暖的,不像山谷里那些阴冷的火把光,照在身上都带着寒气。 他转头看了眼鹰七:“押送的事安排好了?” “已经分两路走了。”鹰七抱拳,“一路走官道,明面上押去县衙,打着南陵王府旗号。另一路沿岭潜行,盯着他们会不会被人劫道。俘虏嘴都堵死了,铜牌也熔了,消息传不出去。” 萧景珩点头:“很好。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拿走了什么。” 阿箬在一旁正低头检查包裹。油布包得严实,竹简、兵防图、残篇心法全在里面。她伸手摸了摸玉符,又塞回怀里。手臂上的伤结了痂,走路时有点使不上力,但她没吭声。 萧景珩注意到她动作迟缓,走过去问:“胳膊怎么了?” “没事。”阿箬抬头笑,“就是擦破点皮,早就好了。” 萧景珩不说话,直接拉过她的手卷起袖子。伤口虽然不深,但边缘发红,明显是刚才打斗时裂开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撒上去。动作利落,下手也不轻,疼得阿箬直抽气。 “你干嘛下手这么重!”她甩开手。 “忍一下。”萧景珩重新给她包扎,“要是感染了,路上可没人给你治。” 阿箬撇嘴:“你还挺会照顾人。” “我不照顾你,谁照顾?”萧景珩收起瓶子,“你要是倒下了,我找谁去要债?上次借你的馒头钱还没还呢。” 阿箬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记着那点破事?我都忘了!” “我记性好。”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走吧,别在这儿耗着了。这地方待久了容易长霉。” 队伍开始动身。暗卫们列成两列,中间留出通道,萧景珩和阿箬走在前头,鹰七断后。脚下的石道渐渐宽了,不再是狭窄的岩缝,两侧山壁也慢慢退开,头顶的天越来越开阔。 走出最后一道隘口时,萧景珩停下脚步。 身后是黑幽幽的山谷,像一张吞人的嘴,不知埋了多少秘密和死人。前方是一片平原,风吹草低,远处有炊烟升起,是人家。 阿箬站在他旁边,深吸一口气:“世子,我们终于出来了。” “嗯。”萧景珩应了一声,没多说。 但他站着没动,回头看了一眼。那山谷静静卧在那里,看不出半点凶险,可他知道,里面的东西还没完。玉佩、竹简、血祭阵……这些东西现在都在他们手里,但也意味着麻烦才刚开始。 阿箬察觉到他的沉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谁会在等我们回去。”萧景珩笑了笑,“燕王肯定睡不着觉了,前朝遗族怕是要急得跳脚。还有皇帝……他最近是不是太安静了?” 阿箬哼了一声:“管他们呢。咱们活着出来了,东西也拿到了。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说得对。”萧景珩看向远方,“不过接下来才是最难的。进山靠力气,出山靠脑子。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藏,而是掀桌子。” 阿箬眼睛亮起来:“你要动手了?” “不动不行。”萧景珩握紧手中折扇,“他们以为我是纨绔,以为我只会玩。可我已经装够了。这次带回的东西,足够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来陪他们演戏的,我是来改剧本的。” 阿箬看着他侧脸,忽然笑了:“那你可得记得带上我。改剧本这种事,一个人写不好看。” “你不跟着,我能去哪儿?”萧景珩转头看她,“你可是我的首席军师兼账房先生,少一个都不行。” 两人相视一笑。 鹰七走上来:“主子,下一步怎么走?直接回京?” “不急。”萧景珩摇头,“先找个小镇落脚,休整两天。让兄弟们喘口气。我也得把这几样东西好好理一理。” “要不要联系旧部?”鹰七问。 “暂时不动。”萧景珩说,“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我们刚从谷里出来,肯定有人盯着。等风头过了,再一步步来。” “明白。”鹰七点头,“我去安排宿处。” 队伍继续前行。地面由碎石变成土路,路边有了野花,鸟叫声也多了起来。空气里不再有血腥味和腐朽气,而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阿箬边走边翻包袱,忽然抽出一张纸:“哎,你看这个。” 萧景珩接过一看,是她在洞里顺手抄下来的几行字,歪歪扭扭写着“九阳归元功”的修炼要点。 “你还真打算练?”萧景珩皱眉。 “当然不。”阿箬翻白眼,“我是怕你哪天脑子一热自己偷偷练。这玩意儿练一个死一个,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我有那么蠢?”萧景珩把纸撕了扔掉。 “难说。”阿箬耸肩,“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切菜能切掉手指吗?一听就不靠谱。” 萧景珩一顿:“我说过这话?” “说过。”阿箬盯着他,“就在昨天,你还说你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怎么回事?” 萧景珩咳嗽两声:“胡扯的,逗你玩。” “哦?”阿箬眯眼,“那你再逗我一次试试?” “别闹了。”萧景珩加快脚步,“前面有棵树,去那儿歇会儿。” 树下阴凉,众人原地休息。暗卫们分散警戒,有人喝水,有人擦刀。萧景珩靠着树干坐下,阿箬挨着他坐下来,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着。 “困了?”萧景珩问。 “嗯……打了这么久,谁不累。”阿箬揉眼睛,“但我不能睡。我要看着你,防止你又说出奇怪的话。” “放心。”萧景珩闭上眼,“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胤朝能听懂的。” 阿箬打了个哈欠,没再说话。 风吹过树梢,叶子沙沙响。远处传来牛铃声,还有孩童喊娘的声音。这一切都很普通,却让人安心。 萧景珩睁开眼,看着天空。 他知道,平静不会太久。 但他也清楚,这一仗,他已经赢了第一步。 后面的路再难,他也得走下去。 阿箬靠在他肩膀上,快睡着了。 萧景珩轻轻扶了她一把,让她坐稳。 “睡吧。”他说,“等到了镇上,我请你吃肉包子。” 阿箬迷迷糊糊应了一句:“要加蛋……” 话没说完,呼吸匀了。 鹰七走过来,低声问:“主子,真不去京城?” “现在去,等于送礼上门。”萧景珩望着远方,“让他们猜去吧。猜不到我们在干什么,才会乱。” 鹰七咧嘴一笑:“您这招,比直接杀回去还狠。” “这不是狠。”萧景珩淡淡道,“这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逼疯。” 他低头看了看阿箬,又抬头望向天际。 阳光正好。 影子很长。 队伍准备再次出发。 第248章:回归途中,回忆点滴 第248章:回归途中,回忆点滴 马车轮子碾过土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阿箬在颠簸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半个身子歪在萧景珩肩上,手还抓着他袖口。 她猛地坐直,脸有点热:“我……我没睡多久吧?” “够久。”萧景珩没看她,手里折扇轻敲掌心,“从树底下到这儿,一路靠着我,呼噜打得挺有节奏。” “我才没有打呼!”阿箬瞪他,“你才打呼!你睡觉跟拉风箱似的!” 萧景珩挑眉:“你什么时候听我睡过觉了?” 阿箬一噎,扭头看向车帘外:“谁特意去听你睡觉了,我是说……传闻!京城都传遍了,南陵世子夜里磨牙打鼾,吵得下人搬出三里地。” 萧景珩笑出声:“那你不怕吵?往后不打算躲远点?” “躲?”阿箬回头看他,“你现在赶我走也晚了。东西在我手里,命也在你手里,我不跟着你,难道回街头讨饭去?” 萧景珩收住笑,低头看她一眼。阳光斜照进车厢,落在她发梢上,碎成几粒光点。 他忽然问:“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进那山谷的时候吗?你踩空摔了一跤,差点滚下坡。” “记得啊。”阿箬咧嘴,“你还说我像只受惊的野猫,扑腾两下就扒住了石头。” “结果你顺手把人家埋的绊索给扯断了。” “那不是我机灵嘛。”阿箬得意,“要不是我,你早被暗器射成筛子了。” “可你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谁不怕?”阿箬翻白眼,“我又不是铁打的。刀剑无眼,鬼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脑袋搬家。” 萧景珩沉默片刻:“可你没跑。” “跑了你能放过我?”阿箬哼一声,“再说……那时候我就看出你不简单了。一个纨绔世子,会随身带三把飞刀、五枚铜钱、还有能开锁的金丝?骗鬼呢。” 萧景珩笑了下:“那你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哪有你这么穷酸。”阿箬伸手戳他腰间玉佩,“整天摇把破扇子装风流,吃饭抢我馒头,借我铜板从不还。真要是个大反派,不得穿金戴银前呼后拥?” “我那是低调。” “你是穷横。”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来。 笑声落下,车厢安静了几息。风吹动帘角,远处传来鹰七低声指挥队伍的声音。 阿箬靠回车厢壁,手指无意识摩挲包袱上的结绳:“你说咱们这一路,算不算……闯过来了?” “刚出山谷,谈什么闯过去。”萧景珩扇子一合,“麻烦才刚开始。” “可我们活着出来了。”阿箬抬头,“而且拿了该拿的东西。没人拦得住我们。” 萧景珩看着她:“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不也是?”阿箬反问,“当初在酒楼装醉耍赖,现在敢直接亮钦差牌子吓人。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哪一句?” “‘小叫花子,再蹭饭我就把你卖去青楼’。” 萧景珩皱眉:“我说过这种话?” “说过!”阿箬拍腿,“就在城东老刘记门口,你喝得满脸通红,一脚踹翻我碗,还说我是‘影响市容的流浪狗’。” “那是演戏。” “演得挺真。”阿箬撇嘴,“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混账纨绔,心想这趟完了,撞上个祖宗。” “结果呢?” “结果你半夜偷偷塞给我两个肉包子。”阿箬眯眼笑,“油纸包着,还烫手。你说‘别让别人看见,丢了我脸’。” 萧景珩移开视线:“少拿这事压我。” “这不是说明你心软嘛。”阿箬凑近一点,“嘴上凶,心里怂。见不得人饿着。” “我要是真狠,早让你滚蛋了。”萧景珩低声道,“这种事,本不该你掺和。” “可我已经掺和了。”阿箬直视他,“从你让我帮你翻墙那天起,我就没打算退出。你要做大事,我就给你扫路。你要掀桌子,我就帮你搬椅子。你想装傻充愣,我就陪你演双簧。”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开口:“你知道跟着我,可能会死?” “我知道。”阿箬点头,“你也知道,我不怕。” “我不是在逞英雄。” “我也不是。”阿箬笑,“我只是觉得,跟你一起做事,痛快。不用装乖巧,不用跪着说话。我能骂你,能笑你,能揪你耳朵——你还不能还手。” 萧景珩抬手作势要打,阿箬立刻缩脖子躲开,咯咯直笑。 “你就这点出息。”萧景珩摇头。 “我这就叫识时务。”阿箬摊手,“打不过就跑,惹不起就哄,这是江湖生存守则第一条。” “第二条呢?” “第二条是——”阿箬正色,“别对真心对你的人耍心眼。” 萧景珩动作一顿。 他垂下扇子,声音轻了些:“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阿箬歪头,“你比普通人还能装。一会儿哭穷,一会儿耍赖,一会儿又突然一本正经说天下大势。我都快分不清哪个是你了。” “那你信哪个?” “我信现在这个。”阿箬伸手点了点他胸口,“不管你是世子也好,穿越者也罢,反正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咱们俩,早就拴一块儿了。” 萧景珩没说话。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没遇见你就好了。” 阿箬脸色一变:“你——” “因为太麻烦。”他打断她,“每次你出事,我都得停下来救你。打斗要分心,布局要改计划,连逃命都得多背一个人。” 阿箬咬唇,眼神黯了下去。 然后听见他说:“可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停。” 阿箬猛地抬头。 萧景珩看着她,嘴角微扬:“毕竟,能跟我一起疯、一起逃、一起对着一群灰袍老头耍诈的,也就你一个了。” 阿箬鼻子一酸,赶紧仰头眨眼睛:“哎哟别煽情,我可不吃这套。” “谁煽情了。”萧景珩打开扇子挡住脸,“我是实话实说。你效率低,脾气差,还总乱翻东西。但……用着顺手。” “你才是东西!”阿箬抓起包袱砸他,“我好心好意跟你掏心窝子,你说我效率低?” 萧景珩单手接住包袱,稳稳放回地上:“争执解决不了问题。要打等回京再说。” “你还惦记着打我?”阿箬撸袖子,“来啊!当着鹰七面我也不怕你!” 外面鹰七咳嗽一声:“主子,前面五里有岔道。” 两人瞬间安静。 阿箬整理衣袖,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萧景珩摇着扇子,神色如常。 马车继续前行,轮声辘辘。 阿箬忽然小声问:“你说……以后还会遇到这么多事吗?” “不会。”萧景珩说,“以后的事,只会更多。” “那你还带着我?” “我不带你,带谁?”萧景珩转头看她,“你可是唯一一个,敢当面说我是‘穷横纨绔’的人。” 阿箬笑了:“那你记住喽,这话我还能说一辈子。” 萧景珩也笑:“行啊,只要你不怕哪天我说你‘贪吃懒做、爱管闲事’。” “那你试试?”阿箬扬眉,“我反手就能把你那些黑历史全抖出来——比如某人在山洞里怕蜘蛛,尖叫得跟杀猪一样。” “我没有!” “你有!” “闭嘴。” “就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外面鹰七听着,默默把马车帘拉紧了些。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官道上。马车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泥土路上,像一道不断延伸的线。 车厢内,阿箬靠在角落闭目养神,呼吸平稳。萧景珩坐在对面,手中折扇轻摇,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田野。 风吹进来,掀起她一缕头发。 他伸手,轻轻将那缕发丝拨到她耳后。 动作很轻,没惊动她。 远处天边,隐约可见城郭轮廓。 第249章:接近京城,展望未来 第249章:接近京城,展望未来 马车轮子碾过碎石,颠得人骨头都快散了。阿箬在车厢里晃了两下,手一撑坐直,眯眼往外看。 天边那座城,越来越近。 萧景珩已经不在车里了。 她掀开帘子,看见他人站在路边一座小山岗上,背影笔挺,折扇收在袖中,风吹动他衣角。远处是连绵城墙,夕阳照在城楼上,泛着一层金红的光。 阿箬跳下车,包袱往肩上一甩,几步爬上坡。风大了些,吹乱她的头发,她也没管。 “你怎么突然停下?”她走到他旁边,喘了口气,“队伍都停了。” “快到了。”萧景珩没看她,目光落在城门方向,“从这儿看过去,京城就像个铁锅盖,把所有人扣在里面。” “你还挺会打比方。”阿箬笑出声,“不过你说错了,不是铁锅,是蒸笼。外面看着热气腾腾,里面早就闷出人命来了。” 萧景珩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懂?” “我流浪那会儿,见过太多人进京。”阿箬耸肩,“有的想当官,有的想告状,有的想翻身。可最后呢?十个里九个被蒸熟了,剩下一个也半生不熟,还得装模作样往上爬。” 萧景珩点点头:“所以现在回去,不是回家,是重新杀进去。” “你还真敢说。”阿箬咧嘴,“刚才在车上你不还说‘麻烦才刚开始’吗?怎么,这就准备动手了?” “不是准备。”萧景珩抬手一指京城,“是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不能错。燕王那边肯定已经在等我们露破绽,前朝那些人也不会消停。咱们拿走的东西,每一件都能要人命。” 阿箬摸了摸包袱:“那你还让我跟着?不怕我哪天被人抓了去撬嘴?” “你要是能被人抓住,我早就跑了。”萧景珩哼了一声,“你这人别的不行,跑得倒快。上次在山洞里听见脚步声,你比我反应还快,鞋都没穿就钻石头缝里去了。” “那是保命本能!”阿箬瞪眼,“再说了,谁让你把我推进去挡箭的?要不是我机灵,早成筛子了!” “我没推你。”萧景珩一脸无辜,“是你自己扑上去的。” “你眼神示意了!” “我眨眼睛也能叫示意?” “你能!”阿箬伸手就要打他,萧景珩一闪,两人闹了一通,最后都笑了。 笑完,风正好吹过来一阵,带着城外田野的气息。 阿箬收了笑,轻声问:“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先稳住。”萧景珩语气沉下来,“不能急着动。东西先藏好,旧部暂时不动,消息要掐死。谁问起山谷的事,就说一无所获。让他们以为我们伤了元气,最好连皇帝都信了。” “然后呢?” “然后等。”萧景珩眯眼看着城门,“等他们按捺不住,先出手。谁沉不住气,谁就是第一个靶子。” 阿箬点头:“有道理。你这是扮猪吃虎的老套路了。” “这不是套路。”萧景珩摇头,“这是活命的办法。你以为我想装纨绔?要不是一开始装得够像,早被人砍八百回了。” “那你现在还要继续装?” “当然。”他嘴角一扬,“还得装得更疯一点。明天我就去赌坊输五百两,后天去青楼砸场子,大后天……嗯,找个御史家的狗当街斗鸡,让他参我一本。” 阿箬翻白眼:“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 “这些就是正经事。”萧景珩认真道,“一个世子要是突然不纨绔了,别人第一反应是什么?——他有图谋。所以我必须比以前更混,才能让人放松警惕。” 阿箬盯着他看了几秒:“你真是够狠的,连自己名声都不要。”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萧景珩摊手,“再说,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谁还敢提我当年多混?只会说‘陛下年少风流,实乃真性情’。” “你还挺会给自己洗白。”阿箬笑骂,“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也编个好听的说法,就说‘皇后年少机智,曾助君王夺天下’。” “行啊。”萧景珩转头看她,“只要你别哪天在朝堂上掀桌子骂人就行。” “我骂人怎么了?”阿箬扬眉,“我骂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还能逗乐大家。比那些文官念奏折强多了。” “问题是朝堂不是茶馆。”萧景珩叹气,“你得端着点。” “我不端。”阿箬双手叉腰,“我要是端着,就不叫阿箬了。你要我装贤惠温婉,对不起,我做不到。但我能帮你盯住每一个人,记住每一句话,拆穿每一个谎。”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赶你走吗?” “因为你舍不得。”阿箬挑眉。 “因为你有用。”萧景珩直说,“不止是跑腿传话,是你敢说真话。整个京城,除了你,没人敢当面说我装得难看。” “那是因为我看穿你了。”阿箬凑近一步,“你表面嚣张,其实心里怕得很。怕布局失败,怕连累别人,怕走错一步全盘皆输。但你不说,你就硬扛着。” 萧景珩没反驳。 风刮过山坡,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良久,他低声说:“所以你得留在我身边。” “我不是一直都在?”阿箬笑了笑,“你以为我为什么死皮赖脸跟着你?就为了两个肉包子?早馊了。” “那你图什么?” “图痛快。”她仰头看他,“跟你做事,不用低头,不用装乖,不用怕说错话。我可以骂你蠢,你也敢认。这种感觉,在别的地方找不到。” 萧景珩沉默片刻,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 动作很轻。 “那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难。”他说。 “我知道。”阿箬点头,“但难才有意思。要是轻轻松松就赢了,那多没劲。” “万一输了呢?” “那就一起滚蛋。”阿箬咧嘴一笑,“大不了回街头讨饭,你摇扇子我吆喝,主打一个‘落魄世子与他的女骗子’,保准有人给钱。” 萧景珩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张嘴,迟早惹祸。” “惹祸我也认。”阿箬抬头望向京城,“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看看你把这天下折腾成什么样。你说你要改规则,那我就陪你改。你说你要掀桌子,那我就帮你把椅子也搬走。” 萧景珩看着她,眼神渐渐坚定。 “好。”他收回视线,望着那座巍峨城池,“回去之后,每一步都得算准。” “那我就继续当你的活地图、碎嘴军师。”阿箬拍拍胸脯,“随叫随到,绝不掉链子。” 两人相视一笑。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官道上。马车静静停在坡下,队伍无人喧哗。 萧景珩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阿箬紧随其后。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泥土路上,一步一步,朝城门方向延伸。 离城还有数里。 但心已入局。 风吹起萧景珩的衣角,他握紧了袖中的折扇。 阿箬忽然开口:“喂。” “嗯?”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皇帝……”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方官道拐角处,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正好挡住她的脸。 第250章:成功回归,江湖暂别 第250章:成功回归,江湖暂别 尘土扑面,阿箬抬手挥了两下,呛得咳嗽起来。她瞪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背影,骂了一句:“谁家车这么横!差点撞上人!” 萧景珩没动,目光落在车帘一角。 那里绣着一道暗纹,弯月托云,是燕王府私用标记。他嘴角一扬,低声说:“不是横,是冲我们来的。” 阿箬立刻闭嘴,眼神一紧。她知道这人向来不说废话,能点出来,就说明有问题。 “现在怎么办?”她压低声音,“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景珩收起脸上的冷意,下一秒就变了个人。他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摇了几下,大笑道:“总算回来了!饿死老子了,先去醉仙楼点八个菜!红烧肘子、辣子鸡丁、清蒸鲈鱼再来一碗老火汤!” 声音又响又亮,周围路人都扭头看过来。 阿箬反应极快,跳起来接话:“我要吃糖醋鲤鱼!加莲子羹!别忘了上个月你说请我吃饭结果溜了的事!” “哎哟你这丫头还记得?”萧景珩装出一副头疼样,“行行行,今天全记我账上,吃穷我也认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往城门走。街边小贩瞅着直摇头:“南陵世子又疯起来了,听说前阵子进山寻宝,啥也没捞着,反倒把命搭进去一半。” 旁边有人接话:“可不是嘛,前天还听人说他在外头被人追杀,狼狈得很。” “哼,纨绔就是纨绔,折腾半天一场空。” 议论声不断,萧景珩耳朵听着,脸上却笑得更欢。他故意踩碎一块瓦片,踢飞一颗石子,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活脱脱一个刚玩野回来的败家子。 阿箬挎着他胳膊,一边走一边嘀咕:“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嚼舌根?明明啥也不知道。” “他们就爱看热闹。”萧景珩轻声回,“我们越疯,他们越安心。觉得我没本事,才不会防着我。” “所以你是故意的?” “不然呢?”他眨眨眼,“真让他们知道我们拿了东西,今晚王府就得被围。” 说话间,城门在望。守门兵卒见是南陵世子,懒洋洋行了个礼,连搜身都省了。这种人他们见多了,整天晃荡,除了花钱啥也不会,不足为惧。 马车等在城门口,车夫一看两人走近,连忙掀帘:“少爷,小姐,请上车。” “小姐?”阿箬挑眉。 “哦我说错了。”车夫赶紧改口,“是……姑娘。” 萧景珩一笑:“叫对了,她是我的首席军师,管饭不管名分。” 阿箬翻了个白眼,钻进车厢。里面铺了软垫,角落放着个油布包,正是她一路护着的竹简和册子。 车子启动,轮子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萧景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你在想事。”阿箬盯着他,“眉头都没松过。” “我在算时间。”他说,“从我们出城到现在,整整二十七天。有些人肯定以为我们死了,或者逃了。现在突然回来,他们会坐不住。”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动。”他睁眼,“先藏好东西,再装几个月傻。让他们觉得我还是那个只会喝酒赌钱的废物。” “可鹰七那边怎么办?他还在外面。” “他会回来,带着该带的消息。”萧景珩摸了摸袖子里的一枚旧币,“只要信物还在,他就不会失联。” 阿箬点头,低头检查包袱。油布完好,铜牌碎片也都在。她抽出半截竹简看了看,上面字迹模糊,全是古篆。 “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重要?” “重要到能让人一夜翻身。”他说,“兵防图能破边关防线,禁术能让死人睁眼,心法练成了能以一敌百。但谁拿到,谁就得死。” “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查。” “对。”他看着她,“从今天起,我不再提山谷的事。你也别跟别人说一句话。就连梦里都不准念叨。” “放心吧。”阿箬拍胸脯,“我嘴巴严得很。上次你在赌坊输钱,我都忍住没说是做戏。” “那次是真的输了。”他叹气,“五百两,血本无归。” “你还好意思说!”阿箬瞪眼,“那是我们最后的活动经费!” “可你不也吃了顿好的?”他笑,“三碗面,两个卤蛋,还喝了豆浆。” “那是因为我饿!” 两人斗嘴惯了,一路吵到王府门口。 马车停下,门吏早就候着,一看世子归来,连忙开门迎人。院子里扫地的、挑水的全都停下动作,伸长脖子张望。 萧景珩一下车就嚷:“开库房!取三百两银子!今晚上我要请府里所有人喝酒!谁不来就是瞧不起我!” 门吏愣住:“少爷,老爷临走前交代……” “少废话!”他甩出一锭银子砸在地上,“这是赏你的!快去办!” 银子滚到脚边,门吏赶紧捡起来,脸都红了。他知道这位主儿脾气怪,高兴时撒钱如流水,不高兴时能把人赶出门。 阿箬跟着下车,悄悄问:“干嘛突然发钱?” “洗消息。”他边走边说,“让大家觉得我只是出去玩了一圈,带回一堆花销,别的啥也没有。顺便堵住嘴,谁敢乱传话,就别想拿赏银。” “高啊。”阿箬竖起大拇指,“又疯又大方,没人会怀疑你有收获。” “聪明人才干蠢事,蠢人才干聪明事。”他低声说,“我现在就得做个聪明的蠢货。” 穿过前院,绕过影壁,两人直奔后堂。这里清净,平日没人敢靠近。萧景珩推门进去,确认四周无人后,反手锁门。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桌,两把椅,墙上挂着幅山水画。 他走到画前,伸手一按某个角落,墙面咔嗒一声滑开,露出个小暗格。他把油布包放进去,合上墙板。 “东西先在这儿。”他说,“等鹰七回来再说下一步。” 阿箬环顾四周:“这里安全吗?” “比金库还安全。”他冷笑,“谁会想到南陵世子的密室藏在一间破屋里?连我爹都不知道。” “那你爹知道你装纨绔吗?” “他要是知道,早把我打断腿送进宫了。”萧景珩坐下,“咱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没人当我是对手。燕王觉得我蠢,皇帝觉得我废,前朝那些人更是懒得盯我。可只要他们放松一刻,我就有机会翻盘。” “所以接下来呢?” “等。”他说,“等风起,等雷响,等有人先忍不住出手。我们不出招,只接招。谁冒头,谁就是第一个祭旗的。” 阿箬坐在对面,双手撑桌:“那你让我干什么?继续当你的眼线?跑腿?还是帮你骗人?” “都干。”他看着她,“但有一条,不准冒险。我不想哪天听见你出事的消息。” “你管我?”她扬眉,“我又不是你丫鬟。” “你是最重要的棋子。”他语气认真,“其他人都能换,你不行。” 屋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少爷。”是老管家的声音,“酒席备好了,您真要请全府?” 萧景珩站起身,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当然!我萧景珩说到做到!走!喝酒去!今天不醉不归!” 他拉开门,阳光照进来,刺得人眯眼。 阿箬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刚才那句“你不行”,还在耳边回荡。 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马车停在朱红大门外,轮子沾满泥灰。门吏迎上前,恭敬行礼。 萧景珩站在门前,收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 他对阿箬说:“江湖暂别,好戏才刚开始。” 第251章:回归京城,情愫初萌 第251章:回归京城,情愫初萌 马车停稳,朱红大门在眼前敞开。萧景珩收起折扇,轻轻敲了两下掌心,转身看向身后的阿箬。 她正低头拍打裙角的尘土,动作利索,嘴角还挂着笑。阳光落在她脸上,眼睛亮了一下。 他没动,就那么看了两息。 “怎么了?”阿箬抬头,“我脸上沾灰了?” “没有。”他摇头,把扇子插进腰带,“进去吧,酒席都摆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府里热闹得很,下人们端菜上桌,吆喝声不断。萧景珩照例扯着嗓子喊:“今儿谁不喝醉,谁就是孙子!” 阿箬翻白眼:“你才是孙子。” “哎哟,口气不小啊。”他斜她一眼,“刚才在门口叫得挺欢,说要吃糖醋鲤鱼加莲子羹,记得不?” “那是你说请的!”她理直气壮。 “行行行,算我的。”他摆手,“反正银子已经撒出去了,回头账本别找我报。” 话音刚落,厨房方向飘来一股甜香。阿箬鼻子一动:“糖糕出锅了?” “嗯,老厨子新做的。”他随口答,“你要去蹭,趁热。” “那我去了。”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追着她的背影,直到拐过回廊才收回。 他皱了下眉,自个儿都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丫头天天跑前跑后,见多了,不该多看一眼。可刚才那一瞬,就是不想她走太快。 “想什么呢?”他甩了下头,迈步往书房走。 可接下来半个时辰,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在书房坐不住,起身溜达到厨房附近。刚靠近,就听见阿箬跟厨娘讨价还价:“再给我一块呗,路上饿了能垫肚子。” “世子爷赏的,每人一块,多了没有。”厨娘笑着推拒。 “我可是首席军师!”阿箬耍赖,“军师待遇得高点。” 萧景珩靠在门框上,没进去。听她胡闹,嘴角抽了抽,又走了。 没过多久,他又绕到后院晾衣绳那儿。油布包袱正挂在竹竿上,风吹得微微晃。 他走近,顺口问:“这布还能用?” 阿箬从旁边探出头:“你怎么又来了?” “路过。”他说。 “第三次‘路过’了。”她抱臂,“你是不是闲得慌?” “王府这么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摇扇子,“倒是你,别把东西晒坏了。” “放心,我看着呢。”她咧嘴一笑,露出小酒窝,“你不就是怕竹简受潮?早包三层了。”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但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为了油布来的。 日头偏西,园子里安静下来。阿箬坐在回廊台阶上,手里捏着块糖糕,慢悠悠啃着。 萧景珩第四次经过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世子大人。”她忽然开口,“您今天转悠七八趟了,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他继续往前走。 “那为啥老盯着我?” “我没盯。” “还不承认?”她跳起来拦住他,“从进门开始,厨房一趟,晾布一趟,书房外偷听一趟——你当我不知道?” 萧景珩站定,扇子轻摇:“我能有啥目的?看你犯蠢解闷?” “解闷?”她歪头,“莫不是……爱上我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 萧景珩愣住,心跳漏了一拍。 他立刻扬起笑脸,扇子一合,敲她脑门:“就你?自恋。” 说完转身就走。 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阿箬没追,站在原地看他背影远去。晚风拂过,吹乱她几缕发丝。她抬手拨开,笑了。 “嘴硬的人,最怕心动。”她小声嘀咕。 萧景珩回到书房,关上门。 屋里没人,他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敲着扇骨。脑子里全是那句“爱上我了”。 荒唐。 他一个穿越者,肩上扛着南陵存亡、朝局动荡,哪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偏偏,那张脸总冒出来。 笑的时候,瞪眼的时候,拍他肩膀说“我们一起”的时候。 他甩了甩头,起身走到窗边。 夕阳洒进来,照在院中青石板上。那边回廊空荡荡的,人早就不见了。 他盯着那块地看了很久。 然后低声说了句:“神经病。” 晚饭开席,全府上下热闹非凡。萧景珩照例灌酒划拳,笑声最大,闹得最凶。 阿箬坐在角落,被几个丫鬟围着问东问西。 “你们真去寻宝了?” “有没有遇到山贼?” “世子爷是不是特别厉害?” 她挑着能说的讲,逗得大家哈哈笑。说到一半,抬头一看,萧景珩正从对面席上望过来。 四目相对,他立刻移开视线,端起酒杯跟旁边人碰。 她没吭声,低头夹菜。 饭局散后,她拎着包袱回偏屋。路过花园时,听见有人哼小曲。 是萧景珩。 他坐在假山旁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旧币,嘴里哼的是街头卖糖人常唱的调子,跑调得厉害。 阿箬躲到树后,偷听了一会儿。 “唱得真难听。”她憋着笑。 萧景珩突然停下:“出来吧,别躲了。” “谁躲了?”她走出来,“我就路过。” “你今天第几次‘路过’我这儿了?”他反问。 “你都能数清我几趟,那你才是盯着我不放。”她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 “那你干吗一直找我?” “我没找你。” “那你现在在这儿干嘛?” “我不能乘凉?”他瞪她。 “乘凉哼跑调歌?”她乐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我能有啥事。”他把旧币收进袖子,“天黑了,回去睡觉。” “等等。”她叫住他,“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你只说我自恋,可没否认。” 萧景珩站起身,语气平静:“阿箬,别闹了。” “我不是闹。”她抬头看他,“我是认真的。” 他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你总是这样。”她在后面说,“一到这时候就跑。”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她说,“怕动心,怕失控,怕自己不再是那个算无遗策的世子。可你忘了,你也是人。” 他依旧没说话,走得很快。 阿箬没追。 夜风渐凉,树叶沙沙响。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 第二天清晨,阿箬在厨房门口啃馒头。 萧景珩路过,看了她一眼:“又抢早饭?” “昨晚没吃饱。”她咬一口,“你呢?睡得好吗?” “还行。” “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 “骗人。”她笑,“你肯定梦见我了。” “梦你个头。”他翻白眼,“我要去练剑,别烦我。” “练剑?你上次说要练,结果睡到中午。” “这次是真的。” “那我去看热闹。” “不准去。” “为什么?” “因为你吵。” “那你躲我远点。” 他不理她,加快脚步。 她追上去:“喂,你昨天晚上哼那首歌,其实是我想听的。” 他猛地停下。 “小时候,我娘也唱过。”她说,“后来她走了,就没人唱了。” 萧景珩转过身,看着她。 她笑了笑:“所以你不是唱得难听,是让我想起家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半晌,他低声说:“……下次,我小声点。” 她点头:“好。”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慢了下来。 她没跟。 站在原地,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了句:“你其实,也在乎我吧?” 他走在长廊上,手指摩挲着扇柄。 风穿过回廊,吹起一片落叶。 它飘到他脚边,停住。 第252章:烟火之约,情意渐显 第252章:烟火之约,情意渐显 萧景珩刚走出长廊拐角,脚还没迈下台阶,就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喂”。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阿箬已经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拎着个红纸糊的小灯笼,晃了晃:“你去哪儿?” “校场。”他说,“练剑。” “又练?”她歪头,“昨天说要练,结果睡到日头晒屁股。” “这次是真的。”他抬手摸了摸腰间扇子,语气硬。 “那你现在走哪条路?”她往前一拦,眼睛亮,“校场在西边,你这明明往东门去。” 萧景珩一愣。 他确实走偏了。 可他嘴上不认:“我绕道不行?王府这么大,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行行行。”阿箬咧嘴一笑,把灯笼塞进他手里,“那正好顺路,陪我去趟街市。” “不去。”他想推开。 “听说今晚全城放烟火!”她跳开半步,声音拔高,“你不许躲!” “吵死了。”他皱眉,“人挤人,乌烟瘴气,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干嘛往这边走?”她盯着他,“从厨房出来,经过回廊,穿过前院,一路直奔东门——你是想去校场,还是想避开我?” 萧景珩没说话。 风轻轻吹过,灯笼在他掌心晃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那盏轻飘飘的红纸灯,又抬眼看了看她。 她站在阳光底下,发丝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一点灶灰,可眼睛亮得吓人。 像在等一个答案。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 “……就一会儿。”他松口,“看完烟火就回。” “这才对嘛!”阿箬拍手,“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谁说的?”他翻白眼,“我是怕你闹出事来,连累我名声。” “得了吧。”她笑嘻嘻地拽他袖子,“走啦走啦,再晚好位置都被占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门。街上早就热闹起来,摊贩摆满两侧,糖炒栗子、炸春卷、烤羊肉串的香味混在一起,人群摩肩接踵。 阿箬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萧景珩跟在后面,手插在袖子里,折扇没拿出来,也没叫护卫。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场出行,是他默许的独处。 他本可以甩开她,可以喊人拦住她,可以说自己有公务在身。 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跟着,听着她叽叽喳喳讲着路边看到的稀奇玩意儿,看着她因为一个小泥人摊停下脚步,又因为卖花娘的一支绢花多看了两眼。 他一句话没说,可脚步一直没落下。 天色渐暗,第一朵烟火“砰”地炸开在夜空。 金光四散,像碎金洒落。 阿箬“哇”了一声,直接原地跳起来。 “快看快看!那个是莲花形的!” 第二朵接着升起,蓝紫色的光晕绽开,映得整条街都亮了几分。 她转身就往后退,想找个更高点的地方看,嘴里还在喊:“你站那儿挡我了!” 话音未落,脚下踩到一块青石板。 那石板被傍晚洒过的水浸湿,滑得很。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向前扑去。 萧景珩反应极快。 一步跨上,左手揽住她腰,用力一带,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动作干脆利落,没半点迟疑。 阿箬撞进他胸前,脑袋磕了他一下。 两人僵住。 头顶烟火接连炸响,红的、绿的、银的,一簇接一簇,在空中画出短暂而绚烂的痕迹。 光影流转,照在他们脸上。 萧景珩低头看着怀里的她。 她仰着头,脸颊贴着他胸口,呼吸有点乱,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也愣住了。 怀里软乎乎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鼻尖全是她头发上的皂角味,干净,清爽,还带着一点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他心跳快了一拍。 “摔疼了?”他开口,声音哑了。 阿箬轻轻摇头。 她没动,也没挣开。 就这么静静伏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咚、咚、咚。 稳,有力,比刚才自己的心跳还要快一点。 她忽然觉得耳朵发热。 “你……”她张了张嘴,“你其实早知道我会摔倒吧?” “胡说什么。”他皱眉,“我怎么可能预知你蠢到踩滑。” “那你干嘛抱这么紧?”她小声嘀咕,“我都站稳了,还不松手。” 萧景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臂还箍着她腰。 他立刻松开,退后半步,清了清嗓子:“下次别乱跑,摔死没人管。” “哦。”她应了一声,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远处鼓乐喧天,小孩尖叫,摊主吆喝,可他们这边像隔了层膜。 阿箬抬头看他。 他也正看着她。 目光撞上那一瞬,谁都没移开。 她笑了下:“你刚才……是不是心跳变快了?” “放屁。”他瞪她,“我练武之人,心脉平稳,怎么可能——” “那你脸红什么?”她指着自己鼻尖,“就这儿,红了。” “太阳晒的。” “现在天都黑了。” “……热的。” “那你出汗了吗?” “闭嘴。”他抬手敲她脑门,“再问把你扔进河里。” 阿箬捂着头笑,眼角弯成月牙。 她没再追问,只是悄悄靠近了一点,重新并肩站着。 烟火还在放。 一朵巨大的金色牡丹在空中盛开,花瓣层层叠叠,照亮整条长街。 她仰头看着,轻声说:“小时候逃荒路上,我也看过一次烟火。” 萧景珩侧头看她。 “那是进京前的事。”她说,“有个富户人家办喜事,放了一整夜。我躲在墙外看了好久,冻得直哆嗦,可舍不得走。” “后来呢?” “后来火灭了,人散了,我也继续往前走。”她笑了笑,“那时候就想,要是能和谁一起看一场烟火,就好了。” 萧景珩没说话。 他站在她身边,手指无意识捏紧了灯笼的竹架。 下一秒,更大的轰鸣响起。 一朵七彩流星划破夜空,炸出漫天星雨。 阿箬又跳起来:“哇!这个最好看!” 她转过身,兴奋地抓他胳膊:“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一下——” 话说到一半停住。 因为她发现,他根本没看天。 他一直在看她。 眼神沉,亮,藏不住情绪。 她怔住。 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移开视线,咳嗽两声:“……吵死了。” “你不觉得好看?”她问。 “俗气。”他嘴硬,“也就你能看得这么投入。” “那你干嘛不走?”她盯着他,“从开始到现在,一步没动。” “我……”他张了张嘴,找不到理由。 “你就是不想离开。”她笑,“跟我一样。” 萧景珩抿唇,没反驳。 夜风拂过,吹起她几缕发丝,扫在他手背上,痒痒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搂过她的那只手,指尖微微蜷了蜷。 “阿箬。”他忽然开口。 “嗯?” “下次……”他顿了顿,“想看烟火,提前说。” 她眨眨眼:“你是说,以后还能一起来?” “……随你。”他转过身,背对她,“反正我也闲着。” “那你现在干嘛背对着我?”她绕到他面前,“不敢看我?” “谁不敢。”他瞪她,“我只是——” 话没说完,天上又是一阵巨响。 一朵巨大的赤红火焰腾空而起,在最高处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缓缓飘落,像一场燃烧的雪。 阿箬仰头看得入神。 萧景珩看着她被光照亮的侧脸,忽然伸手,轻轻拨开她垂到眼前的那缕头发。 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什么。 她察觉,转头看他。 他没躲。 两人静静对视。 烟火在他们头顶不断绽放,光影明灭,映在彼此瞳孔里。 远处人群欢呼,近处只有呼吸交错。 萧景珩没再说话。 他只是慢慢抬起手,把那盏红纸灯笼重新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他。 “你还记得这灯笼是我给你的?” 他沉默两息,才说:“……忘不了。” 第253章:街头趣事,爱意滋生 第253章:街头趣事,爱意滋生 烟火还在天上炸着,一簇接一簇。阿箬手里攥着那盏红纸灯笼,指尖暖乎乎的,眼睛却一直往萧景珩脸上瞟。 他刚才替她拨头发的动作,还在她脑子里转。 她抿了抿嘴,忽然扭头看向街边一个摊子。 “哎!糖人!”她猛地拽住萧景珩袖子,“我要那个小兔子的!” 萧景珩皱眉:“又不是三岁小孩,吃什么糖人。” “你才三岁。”她瞪他,“我都十六了,十六就能吃糖人。” “那你去找鹰七买去。” “鹰七抠得很,上次我问他要半块饼,他都装没听见。”她哼了一声,“也就你能给我买。” 萧景珩斜她一眼:“你就认定我大方?” “你不给?”她歪头,嘴角一勾,“行啊,那我现在就回府,告诉老管家你偷偷藏了五张美人图在床底下。” “胡说八道!”他脸一黑,“哪来的美人图!” “谁知道呢。”她耸肩,“反正我说了,别人就信。”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你狠。” 他伸手摸出一块碎银,大步走向摊子。 摊主是个老头,正捏着糖稀吹一只小兔子,动作熟练。萧景珩递上银子:“那个,要这个。” 老头抬头一看,愣了下:“世子爷?您也来买糖人?” “少废话。”他把银子拍桌上,“快点。” 老头赶紧包好递过来。萧景珩拿过,转身走回来,把糖人塞进阿箬手里:“喏,给你。” 阿箬接过,举起来左看右看,笑得眼睛弯成缝:“真好看。” “就这?”萧景珩抱臂,“一块糖稀能有多好看。” “你不懂。”她舔了下嘴唇,“这可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个糖人。” “谁说第一个?”他挑眉,“前两天我在厨房塞你两个肉包,你还记得不?” “那是吃的,不算。”她摇头,“这是专门买的,不一样。” 萧景珩没吭声,只看着她傻乐。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脸侧,“吧唧”亲了一口。 清脆响亮。 然后撒腿就跑。 “你——!”萧景珩僵在原地,手不自觉摸上脸颊。 那地方像被火燎了一下,热得发烫。 她已经窜出去好几步,边跑边回头喊:“你追不上我!” 街上人多,她灵活地钻来钻去,一会儿就拉开一段距离,还故意冲他晃手里的糖人。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 心跳有点乱。 他抬手搓了把脸,又放下,摇摇头。 下一秒,他迈步追了上去。 “死丫头,找打是不是!”他声音带着笑。 阿箬咯咯直笑,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口挂着几串灯笼,照得地面忽明忽暗。 她回头看,见他追得紧,赶紧加快脚步,结果一脚踩到块松动的石板,身子一歪。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拽回身边。 “摔几次才长记性?”他低声说。 “谁让你追这么快。”她喘着气,脸红扑扑的,“吓我一跳。” “你胆子不是挺大?”他松开手,“刚还敢亲我。” “亲一下怎么了。”她理直气壮,“又不会少块肉。” “那你再亲一个试试?”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阿箬眼睛瞬间亮了。 她直接凑上来,在他另一侧脸颊又亲了一口。 这次更久一点。 温温软软的。 她退开,得意地笑:“怎么样?比糖人甜不?” 萧景珩耳根都红了。 “疯丫头。”他抬手敲她脑袋,“再闹把你挂城门上晾着。” “你舍得?”她蹦到一边,举起糖人,“我要吃了哦。” “吃吧吃吧。”他背着手,“吃完看牙疼不疼。” 她真的咬了一大口,咔嚓一声,糖壳裂开。 “唔,脆。”她眯眼,“你也来一口?” “不要。” “给点面子嘛。”她凑过去,“就一小口。” “不要就是不要。” 她硬把糖人往他嘴边送:“张嘴——” 萧景珩偏头躲开:“别闹。” “你不张我就贴你脸上!”她威胁。 他刚想说话,她趁机一按,糖人蹭到了他嘴角。 粘住了。 阿箬哈哈大笑:“你看你,嘴上挂糖丝了!” 萧景珩抹了把脸,无奈:“你是属狗的吧?” “我是属兔的。”她指着糖人,“跟你买的小兔子一样。” “你跟兔子差远了。”他摇头,“兔子听话,你不听。” “那你干嘛还跟着我?”她歪头,“刚才我跑那么快,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萧景珩一顿。 他没说话。 远处又一朵烟火炸开,金色光雨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 他看着她,忽然说:“你说对了。” “什么?” “我是特意往东门走的。”他低声道,“不是去校场。” 阿箬眨眨眼。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他说,“所以没躲。” 她愣住。 心跳慢了一拍。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小声问。 “说了就不刺激了。”他咧嘴一笑,“看你耍赖讹我买糖人,挺有意思。” “你!”她作势要打,“合着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是啊。”他往后退,“现在还要继续看。” 她追上去,两人在巷子里绕着跑。笑声混在街市喧闹里,被风吹得老远。 路过一家绸缎庄,门口挂着铜铃,风一吹叮当响。 阿箬突然停下。 “怎么了?”萧景珩问。 她指了指里面:“你看那匹红布。” “红布怎么了?” “像不像我娘以前给我做的裙子?”她轻声说,“她也会用这种红,说穿上喜庆。” 萧景珩没说话,静静听着。 “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她低头踢石子,“但记得她给我梳头,哼歌,还有……抱着我看星星。” “你想她了?” “嗯。”她点头,“有时候半夜醒来,总觉得她还在身边。”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走进绸缎庄。 老板迎上来:“公子要买布?” “那匹红的。”他说,“包起来。” “哎哟,这可是上等蜀锦,十两银子一尺——” “整匹都要。”他掏出银袋,“够吗?” 老板数了数,眼睛瞪圆:“够够够!” 阿箬在门口探头:“你干嘛买这么多?” “送人。”他走出来,把布卷递给她,“拿着。” “送谁?” “你说呢?”他扬眉,“还能有谁?” 她抱着布卷,愣了半天,忽然鼻子一酸。 “你干嘛突然这样。”她声音有点抖。 “不行?”他双手插袖,“嫌多?那下次少买点。” “不是……”她吸了吸鼻子,“我是怕自己配不上这么贵的东西。” “说什么傻话。”他伸手揉乱她头发,“你喜欢就行。” 她低头抱着布,肩膀微微颤。 “喂。”他轻声叫她。 她抬头。 他看着她,认真说:“以后你想看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儿,跟我说。” “真的?” “嗯。” “那我要天天吃糖人!” “行。” “还要穿红裙子!” “做。” “还要你陪我看烟火!” “每年都看。” 她咧嘴笑了,眼角还挂着泪。 “这可是你说的。”她戳他胸口,“不许反悔。” “男子汉大丈夫。”他拍胸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扑上来抱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转身就跑。 “走了!再不回去老管家该骂了!” 萧景珩笑着摇头,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巷,重新汇入主街人流。 灯火通明,鼓乐未歇。 街角屋檐下,一道人影静静站着,帽檐压得很低。 他手中握着一张纸,快速写下几行字: “南陵世子与流**同行,举止亲密,似有逾矩之态,宜速报。” 写完,他将纸条塞进竹筒,转身隐入黑暗。 第254章:余党察觉,危机暗藏 第254章:余党察觉,危机暗藏 萧景珩和阿箬走在回府的路上,街上人声还没散尽。她手里还抱着那匹红布,走两步就低头看一眼,嘴角压都压不住。他走在旁边,袖子插在怀里,时不时扫她一眼。 “你再笑,牙要酸了。”他说。 “不会。”她抬头,“我高兴。” 他没接话,只轻轻哼了一声。 两人拐过绸缎庄,往南陵王府的方向去。灯笼一串串亮着,照得石板路忽明忽暗。阿箬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刚才烟火会上听来的调子。萧景珩听着,也没拦她。 街角屋檐下,那人又出现了。 帽檐压得很低,脸藏在暗处。他盯着两人背影,手已经摸出了纸笔。刚才那一幕他全看到了——阿箬扑上去抱萧景珩,然后笑着跑开。萧景珩不仅没恼,反而跟上去,脸上还带着笑。 这不对劲。 以往的南陵世子,对谁都冷着脸,哪怕装纨绔,也只是逗猫遛狗、甩钱砸人。可今晚不一样。他对一个流浪丫头,动了真情绪。 密探咬住笔尖,快速写下:“南陵世子与一女同行,举止亲昵,非寻常侍从。女子曾扑抱其身,世子未斥反纵,情意昭然。此女或为破局之钥。” 写完,他把纸条卷紧,塞进竹筒。 他抬手吹了声短哨。声音极细,混在街市喧闹里根本听不清。片刻后,一只黑羽夜鸦从屋脊飞下,爪子一伸,叼住竹筒,振翅向西而去。 密探收回手,贴墙退入小巷。 另一边,萧景珩忽然停下。 “怎么了?”阿箬往前走了几步才发觉,回头问他。 他没立刻答,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铺面。灯笼都亮着,行人三三两两,没什么异常。但他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黏在背上,挥不掉。 “没事。”他摇头,“走吧。” 阿箬歪头看了他一眼,还是跑了回来,站他身边:“你是不是累着了?从山谷回来就没好好睡。” “我不累。”他说,“倒是你,明天别赖床。” “谁赖床了!”她瞪眼,“我比你还早起!” “哦?”他挑眉,“昨儿是谁躲在马车里打盹,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 “那是颠的!”她脸一红,“关你什么事。” 他笑了下,没再逗她。 两人继续往前走。阿箬又抱紧了手里的红布,小声说:“你说……我能找裁缝做条裙子吗?” “能。”他说,“你想做什么都行。” “那我要绣花边,还要金线滚边。” “行。” “你出钱。” “嗯,我出。” 她咧嘴一笑,蹦跶两步先冲到前面去了。 萧景珩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又皱了一下。 刚才那感觉又来了。 不是错觉。 有人在盯他们。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茶楼关了门,酒肆还有人在喝酒划拳,对面巷口站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头,正收摊。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开始变了。 他加快脚步,走到阿箬身边,伸手把她往里侧带了带:“走里面点。” “干嘛?”她不解。 “别问。”他说,“听话就行。” 她撇嘴,但还是乖乖靠墙走了。 两人穿过最后一条街,南陵王府的朱红大门就在眼前。门口灯笼高挂,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看见他们回来,赶紧挺直腰。 “世子爷回来了?”小厮迎上来。 “嗯。”萧景珩点头,“关门吧。” “哎。”小厮应声去拉门环。 阿箬站在门前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街道。灯火渐远,人影稀疏。她忽然觉得有点冷,把红布抱得更紧了些。 “还不进去?”萧景珩问。 “这就进。”她转身迈步。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灯笼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又慢慢分开。 府门“吱呀”一声合上。 而在城西废庙,黑鸦落在断梁上,吐出竹筒。一只干瘦的手从暗处伸出,捡起竹筒,打开,抽出纸条。 烛火跳了一下。 那人看完,嘴角缓缓扬起。 他起身走到角落,掀开一块松动的砖,下面藏着另一支竹筒。他把情报塞进去,盖好砖,低声说:“明日午时前,召集五名江湖人手,专接绑人活的。价钱翻倍,要快。” 话音落,他吹灭烛火。 庙内陷入黑暗。 同一时间,南陵王府书房。 萧景珩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枚旧铜钱,反复摩挲。这是从山谷带回来的南陵旧币,边缘有特殊刻纹。他把它放在灯下看了看,又收进袖袋。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世子?”是鹰七的声音。 “进来。” 门开,鹰七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查到了?”萧景珩问。 “西城角有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头,今夜收摊特别早,包袱比平时鼓。我让人盯着他进了废庙,没出来。” 萧景珩手指一顿。 “废庙?”他问。 “就是燕王以前供香火的地方。”鹰七压低声音,“早就没人去了,最近却常有黑鸦飞进飞出。” 萧景珩冷笑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 “要不要现在动手?”鹰七问。 “不急。”他站起来,走到窗前,“他们刚发现弱点,肯定想拿捏一阵。等他们动了手,我们才有机会顺藤摸瓜。” “可阿箬她……” “我知道。”萧景珩打断他,“她不能出事。” 他回头看向院中那盏还亮着的灯——阿箬的屋子。 “传令下去,夜里加双岗,所有暗卫轮值,重点盯府外三里内动静。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 鹰七领命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袖中掏出那枚南陵旧币,“把这个交给阿箬,就说……是我让她保管的东西。” 鹰七一愣:“真的给她?” “真的。”他说,“让他们知道,我不怕他们知道。” 鹰七点头,接过铜钱退出去。 萧景珩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风吹起他的衣角,灯影在他脸上晃。 他知道,风暴要来了。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他身边的人带走。 第255章:绑架前夕,暗流涌动 第255章:绑架前夕,暗流涌动 萧景珩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捏着那枚南陵旧币,指腹来回摩挲着边缘的刻纹。窗外风不大,吹得檐下灯笼晃了两下,光影扫过他的脸,一闪而过。 他没动,眼神也没离开过院墙外那条小巷。 鹰七刚走不久,话不多,但每句都扎在点上——废庙有人藏身,黑鸦传信频繁,卖糖炒栗子的老头再没出现过。这些事串在一起,不是巧合。 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燕王倒台了,可他的爪牙还在,像野狗一样躲在暗处,等机会咬人一口。现在他们盯上了阿箬。 不是因为她多重要,而是因为她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没穿官服、没挂腰牌的活口。她不像谋士,不像护卫,更不像世子该有的样子。可偏偏,他护她。 前两天烟火会上那一抱,街角密探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幕传出去,就成了破绽。 他不怕他们知道,就怕他们沉不住气。 “来吧。”他低声说,“我等着。” 转身走到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空白密报上写了三个字:加双岗。又补了一句——府外三里内,凡生面孔,记貌录行,不得惊扰。 写完吹了吹墨迹,折好塞进竹筒,交给门外候着的暗卫。 “亲自交到鹰七手上,别走正门。” 暗卫点头退下。 他坐回椅子,拿起一本账册翻了几页,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明天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 如果对方想硬抢,王府守卫足够应付。但如果他们用计,比如调虎离山,或者在市集动手……那就难防了。 尤其是阿箬明天还想出门。 想到这儿,他把账册一合,起身往外走。 阿箬屋里灯还亮着。 推开门时,她正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那匹红布,一边比划一边嘟囔:“领口要低一点……袖子做成蝴蝶结样式……不行不行,太花哨了。” 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他,眼睛立马亮了:“哎哟,大半夜的,世子爷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屋串门?” “破屋?”他扫了一眼四壁,“你住的可是王府编制里登记的‘侍从乙等居所’,比某些七品小官的宅子都大。” “那也比不上你那金砖铺地的书房啊。”她笑嘻嘻地把红布往怀里一搂,“是不是来找我要钱的?说好了做裙子你出钱,赖账可不行。” “我没那么小气。”他走近几步,“听说你想明天去市集买绣线?” “对啊!”她跳起来,“城东老张头家的金线最亮,染坊新到了一批蜀锦丝线,不去抢就没了!” “让春桃陪你去。” “春桃走路慢,还爱唠叨。” “那就让冬梅一起。” 她撇嘴:“你干嘛突然管我出门的事?以前我不是天天自己溜出去?” “以前没人想抓你。”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多了。 她愣了一下:“谁要抓我?” “没人。”他立刻改口,“我是说,最近外面不太平,前两天西城出了命案,死了个卖糖葫芦的。” “那你更该让我去看看热闹了!”她拍手,“说不定能捡个线索回来给你破案立功。” 他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反而更沉。 她不知道危险已经贴到了眼皮底下,还想着逛街买线、做新裙子。 这才是最要命的。 “听着。”他语气重了些,“明天去市集可以,但必须带两个人,不能进小巷,不准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听到锣鼓响立刻往回跑。” 她眨眨眼:“你这哪是让我去逛街,是押解犯人吧?” “随你怎么说。”他转身往门口走,“南陵旧币我给了鹰七,让他转交你保管。要是丢了,以后别找我报销。” “真的给我?”她惊讶,“那可是你们王府的信物!” “现在是你保管。”他说完拉开门,“当心点。” 她冲着他背影喊:“你不信我还给我?” 他没回头,只挥了下手,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二天一早,阿箬抱着红布冲进老裁缝李伯的屋子。 “李伯!快看看这个料子适合做什么款式的裙子!” 李伯戴上老花镜,摸了摸布料:“上等云锦,南陵贡品级别,你从哪儿弄来的?” “世子赏的!”她得意洋洋,“要做就做最漂亮的,领口开低点,腰收紧,裙摆三层叠纱,外层透纱绣金蝶!” 李伯差点把针扎手里:“你这是要做舞姬裙还是小姐装?太张扬了吧?” “我就要张扬!”她蹦跶两步,“我都十六了,总不能一辈子穿补丁衣裳吧?” 正说着,外头传来猫叫。她扭头一看,是府里那只三花猫叼着半截鱼干窜过院子,后面追着个小丫鬟。 “哎呀我的鱼干!”她笑着冲出去,一路追到前院。 萧景珩正在练字,见她满头大汗跑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只胖猫,忍不住问:“又疯什么?” “它偷了我的早饭!”她指着猫,“那只死猫把我藏在灶台后的鱼干叼走了!” “那是厨房喂猫的。” “那也是我的计划内早餐!” 他摇头,继续写字。 她凑过去一看,纸上全是“平安”两个字,写了一张又一张。 “你这是练书法还是画符?” “练字不行?” “行行行。”她伸手就在宣纸上画了个鬼脸,“送你一个‘不平安’。” 他抄起戒尺作势要打,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笑声洒了一路。 中午吃饭时,她扒拉两口饭就说饱了。 “下午还得去市集,早点准备。” “记得我说的话。”他夹了块鸡肉放进她碗里,“别乱跑。” “知道啦。”她嚼着肉,“你是真怕我被人拐走?” “嗯。”他点头,“拐走就没人给我唱跑调的小曲儿了。” 她噗嗤一笑:“那你该庆幸我嗓门大,贼听了都嫌吵。” 两人说笑着吃完饭,各自回房歇息。 傍晚,阿箬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枚南陵旧币。铜钱温温的,像是被人一直捂在掌心。 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觉得这玩意儿还挺沉。 “说是信物,怎么看着像压岁钱?”她自言自语,“难道以后我能凭这个领俸禄?”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床边。 她翻个身,把铜钱塞进枕头底下,闭上眼。 梦里她在放烟火,萧景珩站在旁边,居然穿了件粉袍子,手里举着糖人冲她笑。 她猛地笑醒,睁眼一看,天还没亮。 屋外静悄悄的,只有更鼓敲过两轮。 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而在城西废庙,五道黑影陆续潜入。 干瘦的手再次从砖下取出竹筒,打开纸条,低声念道:“目标女童,日出行必带两名婢女,午时前后赴东市绣坊。行动窗口——申时初,巷尾换货时。” 他抬眼看向众人:“价钱翻倍,活要干净。绑来后关城南柴房,不准伤她一根头发。” 一人问:“王府那边怎么办?” “正面强攻不行。”那人冷笑,“我们走偏门,打时间差。他们以为我们会夜里动手,我们就偏偏选白天。” “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申时初,东市南巷,她落单那一刻。” 他合上竹筒,吹灭油灯。 庙里彻底黑了。 同一时刻,南陵王府书房。 萧景珩仍坐在灯下,面前摊着各地密报。他目光停在一条不起眼的消息上:城南三户人家昨夜无故搬离,房屋空置。 他盯着那行字,许久未动。 手指慢慢敲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第256章:府邸日常,甜蜜升温 第256章:府邸日常,甜蜜升温 天刚亮,萧景珩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卷没合上的密报。他昨晚几乎没睡,城南三户人家搬走的事像根刺扎在脑子里,拔不掉。 他站在庭院石阶上,眉头没松过。 晨风一吹,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想往凉亭走,一道人影“嗖”地从廊柱后窜出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卷宗,甩手扔到石桌上。 “世子大人今天脸色比锅底还黑,是不是梦见我把你的藏酒全喝光了?” 是阿箬。 她叉着腰站那儿,眼睛亮得像刚点着的灯笼,嘴角咧着,笑得没个正形。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起这么早,不怕困?” “我哪天不是第一个醒的?”她绕着石桌转圈,“厨房的馒头刚出笼,我顺了三个,还有一个塞袖子里留着当午点。” 萧景珩没接话,走到石凳边坐下,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阿箬歪头看他,“你这副样子,跟上次我偷看你账本被发现时一模一样——心虚又不想认。” “我没心虚。”他淡淡道,“我在想事。” “想什么?”她凑近,“想怎么藏私房钱?还是想怎么躲皇帝老儿的早朝点名?” “想你怎么还不去绣坊。” 她拍手:“哎哟,你还记得啊!我正要出门呢,可你这脸拉得比驴还长,不去也得等等。” 她一屁股坐到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来来来,猜个谜解解闷,猜中了给你半块馒头。” 萧景珩挑眉,“我不吃剩的。” “这不是剩的,是我特供!”她清清嗓子,“听好了——什么东西,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萧景珩装作沉思,手指在桌上划拉两下,“会不会是……会变身的狐狸精?早上爬着走,中午直立行走,晚上拄拐遛弯。” 阿箬“噗”地喷了出来,拍着桌子大笑,“你这脑子是被门夹了吧!这是人!婴儿爬,成人走,老人拄拐!” “哦。”他点头,“我还以为你要讲志怪小说。” “你也就配听我说书了!”她得意洋洋,“再来一个,更难的。” “说。” “人人皆有偏心疼,唯有世子疼得明。打一物。” 萧景珩看着她。 她眼睛亮亮的,带着点狡黠,像是等着看他出丑。 他慢悠悠开口:“心。” 阿箬愣住。 那一瞬间,她脸有点热,耳朵尖都红了。 “胡扯!”她猛地站起来,“答案是荷包!明明是荷包!谁家世子张口就‘心’啊,也不嫌肉麻!” 她说完转身就跑。 萧景珩起身追上去,“你出的谜,我说啥都不对?” “反正不是心!”她绕着凉亭柱子转圈,探头做鬼脸,“你就是笨!笨蛋世子!” “那你给我换个聪明的称号?” “叫你萧大傻!” “行,萧大傻今天非抓到你不可。” 两人一追一躲,笑声在院子里炸开。 老管家端着茶壶路过,抬头看了眼凉亭方向,摇摇头笑了,“这俩啊,一个装傻,一个装乖,其实心里都明白着呢。” 阿箬躲进凉亭柱子后,只露半个脑袋,冲他挤眉弄眼。 萧景珩假装扑空,手在空中一抓,顺势把她袖子一拽,趁她没防备,把一样东西塞进了她的衣袖。 “哎你干嘛!”她缩手,低头一看,“你塞啥了?” “你自己摸。” 她伸手一掏,是个香囊。 深青色缎面,绣着一圈南陵王府的旧纹,中间是一枚铜钱的图案,和她枕头底下那个南陵旧币一模一样。 “这……”她抬头看他,“你做的?” “让府里绣娘赶工的。”他坐到亭边石凳上,“你说荷包是答案,那就送你个真荷包。” “这不就是香囊嘛!” “随你怎么叫。” 她捏着香囊,低头看了半天,嘴角慢慢翘起来。 “还挺好看。”她小声说。 “喜欢就收着。” “谁说我喜欢了!”她嘴硬,却顺手把香囊塞进了怀里。 萧景珩倒了杯茶,递给她。 她接过,喝了一口,“梅花茶?这可是你书房独一份的存货,舍得给我喝?” “喝都喝了,现在说晚了。” “我要是拿去换糖葫芦呢?” “那你试试。” 她笑出声,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不换了,这茶太苦,不如糖水好喝。” “你嘴里就没个正经话。” “我正经起来吓死你。”她坐到他旁边,晃着腿,“待会儿我真得去市集了,李伯说金线只剩最后两卷,再不去就被别人抢了。” “记得带人。” “带谁?你派两个护卫跟着,人家还以为我偷了王府库银。” “那就别去。” “你这人真扫兴。”她站起身,拍拍裙子,“我去去就回,顶多两个时辰。你要是闲得慌,可以偷偷跟着我,当我的尾巴。” “我没那闲工夫。” “那你忙你的,我玩我的。”她提起放在一旁的小篮子,里面装着绣线、碎布和针线包,“等我回来,给你缝个新荷包,上面绣个‘傻’字,专治装纨绔。” “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也要绣!”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茶不错,下次少放点茶叶,太浓了。” 萧景珩坐在原地没动,看着她蹦跳着穿过月洞门,背影轻快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 阳光斜照下来,落在他刚才塞香囊的那只手上。 他低头看了看,指尖还残留一点她袖口的布料触感。 凉亭安静下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 眉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他起身回书房,路过花园时,听见几个丫鬟躲在树后小声议论。 “刚才阿箬姑娘和世子一起喝茶呢。” “可不是,笑得那叫一个甜。” “世子都多久没在府里坐过凉亭了,今儿破天荒的。” “我看啊,迟早要进东厢房。” “嘘!小点声!” 萧景珩脚步没停,嘴角却往上提了提。 回到书房,他打开暗格,把昨夜那份密报重新拿出来。 目光落在“城南三户搬离”那行字上。 他盯着看了很久,提笔在旁边批了四个字:**查其户籍**。 放下笔,他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外面传来马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前院。 应该是采买的回来了。 他睁开眼,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个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世子!阿箬姑娘……阿箬姑娘她——” “她怎么了?” “她刚出门,在门口碰上个卖花的老太太,非要买一篮子野菊,已经上车了!” 第257章:集市遇险,初露端倪 第257章:集市遇险,初露端倪 阿箬坐在马车里晃着腿,篮子搁在膝盖上。野菊的香味从草编提篮里飘出来,她低头闻了闻,嘴角翘了一下。 车夫赶着马慢悠悠往前走,街边叫卖声一阵接一阵。她撩开帘子往外看,东市已经到了。 “停这儿就行。”她跳下车,顺手把香囊往怀里塞了塞,抬头看了看天——日头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她拎着篮子扎进人群,左拐右绕地往绣坊去。金线是正事,不能拖。李伯说了,再晚就只剩红绿配色的老太太款了。 她在摊位前蹲下身,手指拨了拨丝线,“老板,拿两卷金线,要最细的那种。” 老板笑呵呵递过来,“姑娘眼力好,这可是江南来的货,一寸值三文钱。” 她付了钱,顺手又挑了个铜铃铛小挂件。“这个送人,图个响亮。” 老板包好东西,她接过往篮子里一放,转身就走。 刚走出几步,后脖颈忽然有点发紧。 她没回头,只当是风吹的。可那股劲儿一直没散,像有人盯着她后脑勺看。 她装作整理篮子,眼角扫向身后——三个穿旧布衫的***在布幡底下,离她不远不近。其中一个正低头啃饼,另外两个看似闲逛,眼神却总往她这边瞟。 阿箬心里咯噔一下。 但她脸上没变,照样哼着小调往前走。路过糖葫芦摊还买了两串,“赏”给旁边一个小孩一串,惹得孩子妈直道谢。 她边走边想,这几人不对劲。走路姿势僵,眼神飘,一看就不是真逛街的。 她拐进一家绸缎庄,假装挑布料,借着镜面反光再看——那三人跟了进来,分散站开,一个靠门,一个往里挪,另一个竟然朝她这边走。 阿箬心跳快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拿起一匹月白色料子,“掌柜的,这布做帕子合适吗?” “清秀得很,配姑娘正好。” “那就包起来。”她说完,突然抬高声音,“哎哟!谁踩我脚?” 话音刚落,那个朝她靠近的男人猛地一晃,像是被推了一下,伸手就要抓她手腕。 阿箬早有防备,身子一侧,把手里的花篮往前一送。 花枝正戳在那人脸上,几根刺划过他的颧骨,留下一道红痕。 “你瞎啊!”男人低骂一句,声音压得狠。 阿箬立刻尖叫:“哎哟喂!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人一听这话全看了过来。卖菜的大婶抄起扁担,肉铺掌柜探出身子,连算命先生都收了卦摊往这边瞅。 那男人脸色一变,赶紧往后退。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挤进人群,拉着同伴就走。 阿箬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她低头看看花篮,花瓣掉了几片,但人没事。 “京城治安也不怎么样嘛。”她嘟囔一句,拍了拍袖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可刚走到巷口,她脚步顿住了。 刚才那三人没走远。他们躲在对面酒楼的布幡后面,正凑在一起说话。一人捂着脸,另一个指手画脚,第三个频频回头看她这边,眼神阴得能滴出水。 阿箬没动。 她从小流浪,什么人都见过。地痞流氓调戏姑娘,哪会盯这么久?还会提前分位置?更不会被人一喊就跑——真干坏事的,都是越闹越来劲。 这三人不一样。动作太齐,眼神太冷,连退都退得有章法。 这不是碰瓷,是冲她来的。 她慢慢攥紧了篮子,转身朝马车方向快步走。 路上她买了碗豆花,边吃边观察四周。没人跟了。她松了口气,可心里那根弦还是绷着。 她想起早上萧景珩说的话:“记得带人。” 当时她笑他啰嗦,现在想想,这家伙有时候还真不是白操心。 但她没打算回去说这事。说了又能怎样?让他紧张?让府里加岗?她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 她是阿箬,饿极了能抢馒头,被人追能钻狗洞,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自己警醒。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她吃完豆花,把碗递给小贩,提着篮子上了马车。 “回府。”她坐稳后说。 车轮轱辘响起来,街景一截截往后退。阳光照在车窗上,暖得让人犯困。 她靠在角落,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个香囊。 深青色的布,南陵王府的纹样,中间绣着一枚铜钱。 她没拿出来,就这么攥着,指尖能感觉到布料的粗糙和针脚的凸起。 外面人声鼎沸,小贩吆喝,孩童打闹,车马喧嚣。 可她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这些声音像隔着一层纸。 她眨了眨眼,望向前方。 南陵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近,朱漆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没笑,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握得更紧了些。 马车驶过最后一段石板路,车轮碾过一处凹坑,车身轻轻一颠。 她怀里香囊的一角露了出来,一角铜钱图案在光照下闪了一下。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她看见门前守卫换成了生面孔。 她记下了。 马车停稳,车夫掀帘。 她没动。 “姑娘?”车夫问。 她看着那名守卫。对方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平平,没什么特别。 但她注意到,那人右手虎口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蹭过。 她缓缓下了车,篮子抱在胸前。 守卫低头行礼,“阿箬姑娘回来了。” 她点点头,迈步进门。 院里扫地的丫鬟抬头打招呼,“买齐啦?” “嗯。”她应了一声,脚步没停。 穿过月洞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 那名守卫已经站回原位,手搭在刀柄上,姿势标准得像练过千百遍。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转过长廊,她停下,从篮子里取出那卷金线,又摸出铜铃铛挂件。 她盯着铃铛看了两秒,然后把它塞进了袖袋。 阳光落在她的肩头,车辙印在门外石板上慢慢被风吹淡。 她抬起脚,跨过门槛,走进内院。 第258章:余党谋划,再施诡计 第258章:余党谋划,再施诡计 阿箬把姜汤端进厨房,放在灶台上。火苗舔着锅底,水汽往上窜,她袖口的铃铛碰了下碗沿,叮一声。 她没在意,转身去洗昨天买的野菊。花瓣蔫了,但还能泡水。她一边摘叶子一边想明天的事——李伯的篮子该还了,金线也得送去绣坊,顺路看看有没有新到的丝线。 府里很安静。扫地的丫鬟换了班,廊下坐着两个小厮打盹。她走过长廊时,看见萧景珩的书房门关着,窗纸映出人影,正在低头写什么。 她停了一下,又走了。 *** 城西破庙,屋顶塌了一角。几根柱子歪斜着,墙皮剥落,地上全是碎瓦和干草。 四个男人围坐在角落,中间摆着个破陶碗,里面烧着半截香。烟是灰白色的,飘到一半就散了。 “东市那拨人真废物。”说话的是个瘦脸汉子,左耳缺了块肉,“三个大男人,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 对面穿灰袍的冷笑:“你行你上?那丫头反应快得很,一喊就有人围上来。咱们的人不是被划了脸就是被抓了现行,再动就是找死。” 瘦脸汉子不吭声了。 坐在最里面的高个子一直没开口。他披着旧斗篷,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下巴。他抬手,点了点桌上的地图。 “不能硬来。”他说,“南陵王府最近加了双岗,门口守卫全换了生面孔。鹰七的人在暗处盯梢,我们的人只要靠近三十步,就会被记下长相。” 灰袍人皱眉:“那怎么办?燕王那边催得紧,说再拖下去,等萧景珩缓过劲儿,咱们全得完蛋。” 高个子冷笑:“急什么?萧景珩现在装纨绔,以为没人看得透。但他有个弱点——他身边那个丫头。” “阿箬?”瘦脸汉子一愣,“她不就是个流**?能有什么用?” “就是因为她是流**,才容易下手。”高个子慢悠悠说,“你们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吗?西北旱灾,饿殍遍地,她靠骗、抢、躲,一路走到京城。这种人最怕什么?不是刀,不是官,是‘故人’。” 屋里安静下来。 灰袍人若有所思:“你是说……假扮她以前认识的人?” “对。”高个子点头,“我查过她底细。三年前她从陇西逃荒南下,途中结识过几个流民。其中有个人叫王老三,是个瘸腿汉子,在阳关镇带她躲过官兵搜捕。后来失散了,但她一直记得这个人。” 瘦脸汉子摇头:“可咱们没人认识这王老三啊,怎么装?” “不需要认识。”高个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片,“这是当年户部登记流民的残页,上面有王老三的名字和特征。我们找个人模仿他的样子,再编一套说辞——就说他在外地找到了亲戚,临终前托人把这封‘家书’交给阿箬。” 灰袍人眼睛亮了:“这信要是沾过泥、破过角,再配上几句西北口音……那丫头肯定信。” “不止。”高个子拿出一块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枚铜钱,“这是王老三随身带的信物,据说是他娘留给他的。我们在城里找人仿制几个,让假王大哥当面拿出来。她一看这个,心防立马就垮。” 屋外风刮了一下,吹灭了那截香。 没人去点。 高个子继续说:“计划分三步。第一步,派两个人进城,一个扮王大哥,一个做随从。第二步,让他们在东城门附近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阿箬的小姑娘’,放出风声。第三步,等阿箬听说了,自然会去查看。到时候约她在城外驿站见面,说有要紧东西要交。” 灰袍人问:“万一她带人去呢?” “不会。”高个子笑,“这种事,她不会告诉萧景珩。流浪的人都这样,遇到过去的事,宁愿自己扛。而且……”他顿了顿,“她现在正忙着还篮子、送金线,哪想到有人专门盯着她?” 瘦脸汉子咧嘴:“这招阴狠,比直接动手强多了。” “那就定了。”高个子收起纸片,“今晚出发,明早混入市井。记住,别提南陵王府,别碰守卫,更别露脸。咱们要的是把她引出去,不是打草惊蛇。” 三人起身,各自收拾东西。 高个子最后看了眼地图上的驿站位置,用指甲在那个点上划了道痕。 *** 萧景珩靠在书房椅子里,手里捏着份密报。 纸上的字不多,只有一句:“城南三户昨夜搬离,户籍未销,行踪不明。” 他把纸放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凉了,他也没换。 门外脚步声轻响,鹰七进来,低声说:“查过了,那三家都是普通百姓,租的房子,交了半年租金。突然走人,房东也不知道原因。” 萧景珩嗯了一声。 “要不要抓回来审?” “不用。”他摇头,“他们不是主谋,只是被人用了房子。真正的探子不会住那么显眼的地方。” 鹰七犹豫:“可阿箬姑娘今天出门,确实被人盯了。守卫换人也是事实。” “我知道。”萧景珩放下杯子,“但盯她的目的没达成,对方不会轻易再试。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明面上的跟踪,是背后改规则的人。” 鹰七不懂。 萧景珩笑了笑:“就像下棋,你以为我在看卒子过河,其实我在等对方亮出车马。”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夕阳照在檐角铜铃上,一闪一闪。 “传令下去,继续盯府外生面孔,尤其是东城门一带。另外……”他顿了顿,“让厨房多备些姜汤,天要转凉了。” 鹰七应声退下。 萧景珩没动。他看着远处街口,那里有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头推车走了,背影晃悠悠的。 他眯了下眼,又松开。 *** 夜里,阿箬坐在床边缝香囊。 针线穿过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把铜铃挂件塞进夹层,一针一线缝死,外面看不出痕迹。 缝完,她翻过来摸了摸绣面。南陵王府的纹样压在指尖下,有点硌。 她把它贴身放进了衣领里。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桌上的花篮上。野菊已经彻底枯了,花瓣卷曲发黑。 她看了会儿,吹灭了灯。 *** 第二天清晨,两个穿粗布衣的男人出现在东城门附近。 其中一个瘸着腿,拄着木棍,脸上抹了灰土,衣服打着补丁。另一个背着包袱,低着头跟在他旁边。 他们在茶摊坐下,点了两碗糙米粥。 瘸腿汉子喝了一口,忽然问老板:“您这儿,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梳两条辫子,说话带点西北口音?” 老板摇头:“没见过。” 旁边一个挑担的妇人插话:“你说的是南陵王府那个丫头吧?前两天还在东市买金线呢。” 瘸腿汉子眼神一闪:“她常去那儿?” “可不嘛。”妇人说,“听说她帮世子管账,天天跑市集。” 瘸腿汉子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破纸,轻轻放在桌上。 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阿箬吾妹,见字如面。我在阳关镇病重,托李二哥送信。家中旧物,尽数归你。” 纸角沾着泥,像是从路上捡来的。 他低声说:“这是我兄弟临死前写的。我答应他,一定要亲手交给这丫头。” 旁边随从叹气:“跑了这么多地方,总算有了消息。” 茶摊老板看了看那纸,没再多问。 风吹过街口,掀起了那张纸的一角。 瘸腿汉子伸手按住,手指关节上有道旧疤,像被刀划过。 他抬头看向南陵王府的方向。 太阳刚升起来,照在朱红的大门上。 第259章:旧友骗局,阿箬入套 第259章:旧友骗局,阿箬入套 太阳刚升起来,东城门一带的茶摊陆续开张。挑担的小贩吆喝着热豆浆,几个早起的工匠蹲在路边捧碗喝粥。 阿箬挎着布包从南陵王府侧门出来,今天要买些针线和米面,还得把李伯的花篮还回去。她刚拐上主街,就听见两个妇人站在布摊前嘀咕。 “听说没?那个西北来的小丫头,真有亲戚找上门了。” “可不是嘛!一个瘸腿大哥,拿着信到处问人。说是要把家里的东西交给她。” 阿箬脚步一顿。 她没急着上前问,反而装作挑布料的样子靠近。耳朵竖得老高。 另一个妇人接着说:“那人今儿一早就去了王府门口,想见她。守门的不让进,他还掏出一封信给人看,说是临终托付。” 阿箬心跳快了一拍。 她记得王大哥。三年前在阳关镇,官兵抓流民,是他把她藏进地窖。那晚下雨,他掰开一枚铜钱,塞给她半枚,说这是他娘留下的,能保命。 后来乱军冲散队伍,再也没见过。 她低头摸了摸袖口。香囊还在,里面缝着细针,是防身用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真是王大哥呢? 她谢了摊主,转身往城东走。一路打听,有人说看见瘸腿汉子去了破庙方向。 到了地方,果真有个穿粗布衣的男人靠墙坐着,拄着木棍,脸上灰扑扑的,左脚明显跛着。他抬头一看见她,眼睛猛地亮了。 “小箬花?”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真是你啊!” 阿箬没动。 “谁让你来的?” “哎哟……”男人咧嘴一笑,眼角皱纹堆在一起,“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王老三啊!当年在阳关镇,咱一块儿躲过刀兵。你还吃我给的饼子,差点噎着,我拍你后背来着。” 他说的细节没错。 阿箬往前走了两步。 王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边角沾泥,折痕都磨毛了。他抖着手递过来:“这是你哥写的信。他在外地找到亲戚,病得不行了,临走前叫我一定找到你,把东西交给你。” 阿箬接过信。 纸上字歪歪扭扭,写着:“阿箬吾妹,见字如面。我在阳关镇病重,托李二哥送信。家中旧物,尽数归你。” 落款是“王老三”。 她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问:“信物呢?” 王老三笑了,从脖子上扯下一根麻绳,上面挂着一枚铜钱。边缘磨损严重,中间裂开一道缝。 “还记得不?那晚雨里,我掰成两半。你说你要当护身符戴。” 阿箬伸手接过,指尖发颤。 这枚铜钱,和她藏在香囊里的那半枚,能拼在一起。 她眼眶有点热。 “那你现在……要把什么东西给我?” “东西不在城里。”王老三叹气,“藏在城外驿站后院的枯井边。你哥怕被人抢了,特意埋那儿。我本想自己挖出来,可守卫盘查严,进不去。只能等你亲自去。” 阿箬犹豫了。 她不是傻子。这两天总觉得有人盯她,府门口也换了生面孔。 可眼前这个人,口音、长相、伤疤、信物,全都对得上。连说话时习惯性摸左耳的动作都一样。 再说,那是她逃荒路上唯一的“亲人”。 她咬牙道:“好,我去。” 王老三松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来。天黑前赶到就行,我在驿站门口等你。” 阿箬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她回头问:“你怎么不去报官?让衙役帮忙挖?” 王老三苦笑:“咱们这种人,官府哪管死活?再说了,你哥交代过,必须亲手交给你,不能假手他人。” 这话听着糙,却合情理。 阿箬不再怀疑。 她回府匆匆留了话,说要去东市送金线,顺路还篮子,晚上回来吃饭。厨房小厮应了一声,她便从侧门溜了出去。 骑了匹马,直奔城外。 日头偏西,官道上行人渐少。风吹得路边野草哗啦响。远处一座低矮土屋孤零零立着,招牌早烂了,只剩半截杆子插在土里——那是废弃多年的驿站。 王老三果然在门口站着,旁边还有个随从模样的人,背着包袱。 “你来了!”他迎上来,满脸欣喜,“快,东西就在后院井边,我带你去。” 阿箬下马,跟着他们走进院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杂草齐膝,墙皮脱落,屋顶塌了一角。 “就在那边。”王老三指着枯井,“你哥用油布包着埋的,我记着位置。” 阿箬往前走。 突然,身后“砰”地一声,木门被重重关上。 她猛地回头,只见门缝里伸出一只手,迅速落下一根粗木杠。 有人在外面锁门! 她转身看向王老三。 那人脸上的焦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世子再精,也防不住人心。”随从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横肉脸,“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别逼我们动手。” 院墙两侧窜出七八个壮汉,手里拎着棍棒,堵住了所有出口。 阿箬往后退一步,背靠断墙。 她看着王老三:“你不是他。” “聪明。”王老三活动了下手腕,“但我演得够像吧?信、口音、铜钱,每一样都是真的。就连那封信,也是照着他亲笔抄的。” “你们是谁的人?” “这你就别问了。”横肉脸逼近,“南陵世子装纨绔,你也装机灵。今天只要你听话,没人伤你。” 阿箬的手悄悄滑向袖中。 那里缝着半枚铜钱,还有一根细针。 她没慌。 流浪的日子教会她一件事——哭没用,跑也不一定有用。真正能活下来的,是能在绝境里冷静下来的人。 她压低声音问:“你们想要什么?” 横肉脸笑出一口黄牙:“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 她盯着门口那根横木,计算距离。只要能靠近,就有机会撬开。 可四周全是人,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王老三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绑了带走,别弄出动静。” 两个壮汉上前,伸手就抓。 阿箬猛地抬腿踹向最近那人膝盖,同时抽出袖中细针,扎向另一人手腕。 那人惨叫缩手。 但她只挣开一瞬,更多人围了上来。 “老实点!”横肉脸怒吼,“别逼我们打晕你!” 阿箬喘着气,站定不动。 她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萧景珩不会放过你们。” 王老三嗤笑:“等他找到这儿,黄花菜都凉了。” 外面官道尘土微扬,一辆空马车缓缓驶过。 一只乌鸦落在枯树上,歪头看了看院内,振翅飞走。 阿箬垂下眼,手指慢慢摩挲着香囊边缘。 第260章:世子焦急,召集势力 第260章:世子焦急,召集势力 天色擦黑,王府厨房的锅盖刚掀,蒸气扑上廊檐。萧景珩还在书房,手里那份账本写得花里胡哨,什么“三月十七,买胭脂十盒,赠翠云楼花魁”,一看就是给外人看的摆设。他眼皮跳了一下,笔尖顿住。 阿箬该回来了。 往常这时候,她早溜进书房,抢他案上的点心吃,嘴里还念叨“今天东市谁家吵架、西街谁家丢鸡”。可今天侧门一直没响通报声。 他放下笔,问门口小厮:“阿箬呢?” “回世子,她下午说去东市送金线,还得还李伯的花篮。” “什么时候走的?” “申时初。” 萧景珩手指敲了下桌面。申时初就出门,按理酉时前就能回来。东市到王府不过两刻钟脚程,骑马更快。她不拖沓,更不会错过晚饭——那丫头嘴馋,一顿不吃都得念叨。 他又问:“她走哪个门?” “侧门。” “骑马?” “是。”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墙边,掀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暗格。里面挂着一块铜牌,纹着南陵王府独有的飞鹰图样。他取下来,翻到背面——原本该亮的红釉灯芯,此刻发黑。 这是阿箬随身带的信物,一旦离开王府十里,铜牌就会变色。现在这状态,说明她不仅没回来,还走得远了。 萧景珩眼神一沉。 他转身从柜底摸出一枚黑玉令牌,通体无纹,只在边缘刻了个“影”字。他把令牌塞给贴身侍卫:“去找陈砚,让他带‘影七’以上,半个时辰内到后园枯亭集合。不准走正门,不准点灯。” 侍卫接过令牌,低头退下。 萧景珩重新坐下,指尖在桌面上划了道线。阿箬不是乱跑的人,尤其最近他让她别进小巷、别落单,她都听进去了。现在突然失联,还出了城……不对劲。 他唤来府中管事:“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她?或者她跟谁说过话?” 管事想了想:“布摊两个妇人说看见个瘸腿汉子打听她,说是亲戚。阿箬姑娘听了之后就走了。” “瘸腿?”萧景珩眯眼,“西北口音?” “听说是。” 他心里咯噔一下。 前几天他就让鹰七盯城东废庙,那边有黑鸦传信,还有卖糖炒栗子的老头失踪。他本来以为对方在布局,没想到动手这么快,目标还是阿箬。 这不是巧合。 是冲他来的。 他抓起披风往外走,直奔后园。夜雾刚起,枯亭里已站了十二道黑影。为首那人左脸一道疤从耳根划到下巴,单膝跪地,声音低哑:“属下陈砚,奉令集结,请世子示下。” 萧景珩站在亭中,扫视一圈:“你们有一人失踪,我要她活着回来。” 众人沉默。 他知道他们懂。南陵暗卫从不救人质,只杀敌人。但这次不一样。 他展开一张京畿舆图铺在石桌上:“最后有人见她在申时初骑马出城,方向东北。查她行踪,重点找废弃驿站、荒庙、旧窑。尤其是城东二十里内的。” 一名暗卫上前:“回世子,刚才有茶摊伙计说,有个瘸腿男子打听过南陵王府婢女,操西北口音,天没黑就不见了。” 另一人接话:“属下查过,城东五里有个废弃驿站,守卫早就撤了,院里有口枯井,多年没人管。” 萧景珩盯着地图上那个点,冷笑一声:“用旧情设局,拿假信、假铜钱骗她出城……胆子不小。” 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查燕党。 递给陈砚:“先别动明面人手。派三队去茶肆酒坊转,打听瘸子去向;两队沿官道追马蹄印,记住,马是王府的,铁掌有特殊纹路;剩下的人守住城门,若有信鸽、竹筒一类东西传出,截下来。” 陈砚抱拳:“是!” “另外,”萧景珩声音压低,“我怀疑她带的铜牌被人动过手脚。若发现有人私藏南陵旧币或类似信物,当场拿下,别让他们开口自尽。” “明白。” 人影散去,夜风卷着落叶扫过亭子。萧景珩没走,站在地图前不动。烛火把他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一把出鞘的刀。 一刻钟后,第一个回报来了。 “世子,东市绸缎庄老板说,阿箬姑娘昨天来买金线,顺便买了个铜铃铛挂件。今天早上有人来问,是不是她常去那里。” “谁问的?” “穿旧布衫,右手虎口有划痕。” 萧景珩记下了。 接着第二个消息。 “城南三户人家昨夜搬走,户籍查不到去向。其中一家门口曾贴过招租告示,但纸是新的,像是故意留线索。” 他冷笑:“钓鱼呢?想引我动?” 第三个消息送到时,已是戌时。 “沿官道追踪的兄弟发现一串马蹄印,进了林子就没了。附近有辆空马车停在路边,车轮印很新,像是刚用过。” “车上有什么?” “没有货物,但草垫下有根断绳,像是捆过人。” 萧景珩猛地攥紧拳头。 他转身回书房,点亮所有灯。墙上挂的地图被钉上七根细针,每根代表一个可疑点。他盯着城东驿站那个位置,久久不语。 这时,陈砚再次现身。 “世子,我们抓到一个放信的。是城西破庙里的流浪汉,怀里藏着竹筒,里面写着‘人已入笼,待价而沽’。” 萧景珩拿过纸条,一眼认出字迹是仿写的,但墨迹未干。 “不是主谋。”他说,“是替死鬼。” “要不要顺藤摸瓜?” “不急。”萧景珩摇头,“他们要的是让我乱,现在越追,越可能踩坑。先守住各出口,盯住所有往北走的车马。阿箬聪明,不会轻易让人得手。” “可要是他们转移呢?” “那就说明他们怕了。”他冷笑,“怕我找到,才会动。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把她捞回来。” 陈砚犹豫了一下:“万一……她是自愿走的?” 萧景珩猛地抬头,眼神如刀。 “不可能。”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铁锈味,“她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更不会一声不吭就走。” 他拿起朱笔,在驿站位置重重画了个圈。 “加双倍人手,彻夜搜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砚领命退下。 书房只剩他一人。灯芯噼啪响了一声,火光跳了跳。他盯着地图,手指缓缓摩挲着袖口——那里缝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是前几天阿箬做的,绣歪了南陵王府的徽纹,还非说好看。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厮低声禀报:“世子,厨房问晚膳要不要热第二遍。” “撤了。”他说。 “是。” 门关上,屋里静得能听见烛油滴落的声音。 萧景珩没动。 他的目光仍钉在地图上,仿佛只要看久了,那片荒地就会自己开口说话。 外面夜风呼啸,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一支竹箭悄无声息地插进屋檐下的木缝,尾羽微微颤动。 第261章:被困旧屋,阿箬智斗 第261章:被困旧屋,阿箬智斗 阿箬是被拖进来的。 她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应该是被人从背后敲了一下。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里没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月光。她躺在地上,手脚都被绑着,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她试了试动弹,不行,捆得很紧。 门外有说话声。 “换你守前门,老子蹲了一下午,腿都麻了。” “那你去后院转转,别让那丫头真跑了。” “跑?门都没有!窗户钉死了,门也上了双锁,她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能飞出去?” 两人笑起来,声音粗哑,带着酒气。阿箬闭着眼,耳朵却竖着。她在听他们换岗的脚步,也在记他们的语气和间隔。三句话一换,大概一刻钟轮一次。这比她以前在破庙躲雨时遇到的混混聪明点,但也没聪明到哪去。 她慢慢睁开眼,借着月光扫了一圈屋子。 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土砖。角落堆着几件农具,锄头断了把,铁锹弯了边。灶台塌了一角,旁边散落着几枚生锈的铁钉。最让她上心的是窗框下那截铁丝——半截露在外面,像是从旧窗棂上扯下来的。 她一点点挪身子,靠腰和背的力量往那边蹭。动作不能快,也不能发出声音。她知道这种地方看守再松,也会有人时不时往里瞅一眼。果然,不到半盏茶功夫,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嘿,小叫花子睡着了?” 她立刻闭眼,呼吸放平。 那人哼了声,带上门走了。 阿箬继续挪。终于,脚尖碰到了那截铁丝。她用脚背轻轻一拨,铁丝滚近了些。再勾一下,够到了。她把腿往回缩,铁丝夹在脚踝和小腿之间,然后一点点往上蹭,蹭到手能碰到的位置。 成了。 她把铁丝塞进袖口,调整坐姿,靠墙坐着,看起来像睡着了。其实手指已经在袖子里悄悄探向手腕的绳结。 麻绳打的是死扣,但不是专业绑法。大概是临时抓人,随便找的绳子。她小时候在西北逃荒,见过乞丐互相偷东西,有人就用草茎挑开裤带。现在这铁丝虽然硬,可只要角度对,也能撬动绳结。 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把铁丝插进绳缝。右手先来,左手等会再说。她不敢急,怕磨出声音。铁丝滑了一下,划过皮肤,火辣辣地疼。她咬住嘴唇,没出声。 门外又换人了。 “哎,你说头儿为啥非要抓这丫头?瞧她那身板,风一吹就倒,能干啥?” “你懂个屁,听说她是南陵世子跟前红人,天天往王府跑。咱们拿住她,就能逼那纨绔低头。” “可那萧景珩不是个废物吗?整天逛窑子赌钱,能有啥本事?” “少废话!上头说了,这人不能留,赶紧送北边去。” 北边? 阿箬心里一紧。北边是燕王的地盘。她听过这个名字,萧景珩提过几次,说那是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专咬人后脚跟。 原来他们是燕王的人。 她不动声色,继续拨弄绳结。铁丝终于卡进了一个关键位置,她轻轻一挑,绳子松了一圈。右手活动开了些,虽然还是被绑着,但有了余地。 她把铁丝藏好,靠在墙上假睡。脑子里却在算时间。从刚才对话看,这些人打算把她送去北边,说明不会在这久留。今晚不行动,明天可能就被转移了。 可怎么走? 门窗都封死了。正门有人守,后院也有动静。她刚才听见狗叫,应该是养了条看家的。屋梁上倒是空的,但她现在手脚受限,爬不上去。 等等。 她忽然想起什么。 刚才她蹭过去的时候,左脚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地板。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那块板子底下可能有空间。 她慢慢把身体往那边挪,动作极轻。终于,屁股坐到了那块板上。她用脚尖轻轻踩了踩,果然,下面有空响。 她开始用脚后跟一点点压那块板。不能用力过猛,怕发出声音。压一下,停一下,听着门外动静。就这样,反复十几次,板子终于裂开一道缝。 她伸手进去摸——里面有东西! 是个小布包,摸着像衣服碎片裹着的。她掏出来一看,在月光下勉强辨认出是一截旧布条,上面沾着泥,还有半枚铜钱。 这铜钱……她认得。 是三年前阳关镇王大哥给她的那半枚!当时他说:“妹子要是走丢了,拿着这个,有人认得就会帮你。” 可后来她在破庙见到的“王大哥”,明明也拿出了另半枚! 骗局。 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差点就信了。还好她临走前多问了一句家乡口音,那汉子答得磕巴,她才起了疑心。但她还是跟着去了驿站,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结果刚进门,就被迷香放倒了。 现在想来,真是蠢。 她把铜钱收进怀里,布条塞回地板下。不能留痕迹。她重新坐好,把铁丝藏在袖口深处,手指不停调整位置,确保随时能用。 外面风大了,吹得窗户哐当作响。看守骂了句脏话,往火堆里扔了根柴。火光一闪,照进屋里,正好映在她脸上。 她立刻闭眼装睡。 那人看了两眼,嘟囔着走开了。 阿箬睁开眼,盯着屋顶的一道裂缝。她在想萧景珩现在在哪。他肯定发现她不见了。他会派人找,会查线索,会发火。那家伙平时吊儿郎当,可一旦她出事,眼睛都能瞪出血来。 她记得有一次她偷吃厨房的肉包子,被他撞见。他不说破,晚上却偷偷塞给她三个热乎的,还说:“下次想吃直接说,别当贼。” 那时候她笑他虚伪,明明自己才是京城第一纨绔,成天招蜂引蝶,结果呢?连府里丫鬟都喜欢往她这边凑,说世子待人不摆架子。 可她知道,他不是不摆架子。 他是装的。 就像她现在这样,装睡,装弱,装乖巧。 其实都在等机会。 她轻轻动了动手腕,绳子又松了一圈。右手已经能小幅度活动了。只要再来一次换岗,她就能试着解开。 屋外狗又叫了一声。 脚步声远去,新的人来了。 “冷死了,换你吧。” “这么快?这才多久?” “我不管,你爱守不爱守,老子去烤火。” 吵吵嚷嚷地换了班。阿箬数着步子,七步,停顿,关门。这是第三次换岗了。规律出来了:每次大约十二分钟,换人时总有两三分钟混乱期。 就是那时候。 她把铁丝重新探进绳结,这次更稳了。挑、推、绕,手法越来越熟。小时候捡煤渣换糖吃,练出来的手指灵活劲儿,现在派上用场了。 绳结咔哒一声,散了。 她迅速把右手抽出来,捂住嘴,怕自己激动出声。但她没停,马上去解脚上的绳子。麻绳缠得紧,她用指甲抠,一点点撕开。 终于,双脚自由了。 她没动,继续靠墙坐着,呼吸平稳。不能急。自由了不代表安全。门外还有人,院子里有狗,整栋房子都是陷阱。 她得等。 等一个他们最松懈的时刻。 她把铁丝折成两段,一段藏进鞋底,一段攥在手里。万一被抓,至少还能拼一把。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破窗哗啦响。看守骂了句,跑去关窗。这时候,屋梁上传来轻微的扑棱声。 一只灰羽山雀落在横梁上,抖了抖翅膀,尾巴轻轻一颤。 阿箬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她没动,只是低声说了句: “等着吧,谁说小叫花子没本事活命?” 第262章:搜索无果,世子忧心 第262章:搜索无果,世子忧心 萧景珩站在书房中央,手里捏着一张刚送来的密报。纸上的字很短,意思却像刀子一样扎人——西城门守卫说,昨夜没有可疑女子出城记录。 他把纸揉成一团,砸向墙角的火盆。火星跳了一下,没烧起来。 鹰七低着头站在门口,不敢说话。他知道世子爷现在是什么脾气。从昨天申时初阿箬失踪到现在,整整一夜,南陵王府的人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东市、西坊、码头、客栈、破庙、暗巷,连乞丐窝都搜了三遍。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活人能凭空消失? 不可能。 萧景珩来回踱步,脑子里全是阿箬最后一次出门的画面。她穿的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裙,头上扎着一根旧木簪,怀里抱着个花篮。她说要去还老太婆的花篮,顺便买点针线米面。就这么简单的事,结果人没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她去的哪家布庄?” “回世子,是西市口的‘锦绣坊’。”鹰七赶紧答。 “查过店里的人吗?” “查了。掌柜说阿箬买了金线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店里的伙计也说没见她被人跟踪。” “那附近呢?有没有人看见她往哪边去了?” “问了一圈,没人记得。” 萧景珩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震得跳起来,水洒了一桌。 这不对劲。 阿箬不是普通人。她能在西北逃荒三年不死,能在京城混进各大府邸蹭饭不被赶出来,能在他眼皮底下偷吃厨房的肉包子还不留痕迹。这种人,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被抓走? 除非…… 是她认识的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萧景珩后背就是一凉。 他立刻转身走到书案前,抽出一份卷宗。那是阿箬近十天的出入记录,上面记着她每天去了哪里,见了谁,买了什么。他一条条看下去,手指停在昨天那一栏—— 【辰时三刻,出府侧门;巳时二刻,锦绣坊购绣线;未时,途经东街绸缎庄,停留片刻;申时初,骑马离府,称送金线还花篮。】 再往后,就没有了。 他盯着“绸缎庄”三个字看了很久。那天她还在那里摸过一块红布,回来后一直念叨说像她娘以前做的裙子。他当时随口说了句“喜欢就买”,结果第二天整匹红布就摆在她房里了。 可现在想这些没用。 关键是,她从绸缎庄出来后,到底去了哪儿? 他猛地抬头,“鹰七!” “在!” “查清楚没有,那个瘸腿的西北汉子是谁报的信?” “是两个卖菜的妇人。她们说早上看到有人打听阿箬,穿着旧布衫,拄着拐,说话带阳关镇那边的口音。” 阳关镇。 这三个字让萧景珩眼神一紧。 他知道那个地方。三年前西北大旱,饿死不少人,阿箬就是那时候逃出来的。她说过,有个叫王老三的大哥救过她,还给了她半枚铜钱当信物。 可问题是,真正的王老三早就死了。 这事还是他让人查的。去年有细作回报,说阳关镇最后一个姓王的流民死在雪地里,尸体都没人收。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王老三”,根本就是假的。 骗局。 早就设好的局。 萧景珩冷笑了一声。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随机劫持,也不是街头混混抢人。这是冲着阿箬来的,专门挑她心软的时候下手。知道她会相信故人重逢,知道她一定会去见一面,所以才编出这么个故事。 幕后黑手很清楚她的过去。 而能查到这些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朝廷档司的密探,另一种,就是燕王府的人。 他想起前两天收到的情报,说燕王府有几个旧仆最近频繁进出城外驿站,行踪诡异。当时他没在意,以为是残党苟延残喘。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偶然。 他们是在踩点。 等鱼上钩。 萧景珩一掌拍在案上,声音震得窗户都在抖。“调所有暗线,给我查燕王府这三个月来接触过的江湖人、逃犯、假户籍!一个都不能漏!” 鹰七连忙应声要走,又被他叫住。 “还有,封锁四门,所有出城车辆必须开箱查验。特别是往北边去的,一辆都不准放过!” “是!” 人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 萧景珩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敲着桌面。他知道现在每一刻都很重要。阿箬聪明,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力气不大,打不过一群壮汉。如果对方真要把她送去北边,路上不会让她好过。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的脸。 笑着抢他卷宗的样子,拿着糖人跑开的样子,夜里偷偷缝香囊的样子。 他不该让她一个人出门的。 明明知道外面不太平,明明已经发现守卫换了生面孔,明明给了她南陵旧币防身……可他还是让她去了。 他以为自己安排周全,结果呢? 人丢了。 他睁开眼,盯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京城内外的街道、城门、驿站,都被他用朱笔标了一遍又一遍。可地图上没有答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天快亮了,外面灰蒙蒙的,街上还没什么人。一阵风吹进来,带着点湿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鹰七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新密报,脸色发白。 “世子……城南有个废弃驿站,今早有人看见一辆没挂牌的马车进去,车上下来几个人,抬着个麻袋……” 萧景珩猛地转身,“哪个驿站?” “靠山屯那边的旧驿, давно废弃了,平时没人去。”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靠山屯在城北方向,正是通往燕地的必经之路。 他一把抓起披风就往外走。 “备马!带二十个好手,马上出发!” 鹰七跟在后面喊,“要不要先调兵?或者通知京兆尹?” “来不及了。”萧景珩头也不回,“等官府走流程,人都送到北境了。” 他大步跨出书房,靴子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风更大了,吹起了他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扯,战马扬蹄嘶鸣。 “走!” 第263章:余党威逼,阿箬不屈 第263章:余党威逼,阿箬不屈 麻袋刚落地,阿箬就被拽了出来。她摔在泥地上,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还没等她缓过神,一桶冷水泼在脸上,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看见几个男人围在破屋中央的火堆旁。屋顶塌了一半,风吹得火苗乱晃。角落里堆着干草和破木板,墙角有个锈铁笼子,像是关过牲口。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 阿箬抬头,看见个满脸横肉的***在面前。他左脸有道疤,从眼角划到下巴,穿一身黑袍,袖口绣着暗纹。他蹲下来,伸手捏住阿箬的下巴,力道不小。 “你是萧景珩的人?” 阿箬眨了眨眼,装出害怕的样子:“我……我只是个丫鬟,您别吓我。” 疤脸男冷笑:“丫鬟?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南陵旧币?” 阿箬低头一看,腰间那枚铜钱还在。是萧景珩给她的,说是防身用的信物。她心里一紧,但脸上没露出来。 “那是世子爷赏的!就因为我给他端茶倒水勤快,他说‘拿着,买糖吃’。”她声音发抖,“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大事啊。” 疤脸男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挺会演啊。可惜,我不吃这套。” 他站起身,朝旁边挥手:“把东西拿上来。” 看守甲应了一声,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布巾,上面沾着血迹。他往阿箬面前一扔:“认识这个吗?” 阿箬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她缝香囊用的碎布,那天晚上她剪下来的边角料,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她立刻明白过来——有人翻过她的房间。 但她脸上还是装傻:“这不是擦桌子的破布吗?你们拿这个吓唬我干嘛?” 疤脸男眼神一沉:“你再装,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的疼。” 阿箬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你们这些人,连个姑娘都哄不住,还想夺权?真是笑死人了。” 看守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嘴。 疤脸男猛地转头瞪他,看守甲立刻低头不敢动。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疤脸男抽出腰刀,刀尖抵在阿箬脖子上,“最后问一次——萧景珩在京郊埋了多少暗桩?联络暗号是什么?” 刀锋贴着皮肤,凉飕飕的。 阿箬咽了口唾沫,却突然笑了:“你说那些鸡棚鸭圈?我还以为是给明年养牲口用的呢。” 看守甲又想笑,硬生生憋住,肩膀直抖。 疤脸男气得脸色发青:“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我当然容易。”阿箬抬眼看他,声音不大,但很稳,“可你们永远不知道,他早就在你们窝里安了眼线。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回去报信了。” 疤脸男瞳孔一缩。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风从破门缝钻进来,吹得火堆噼啪作响。 过了几秒,疤脸男冷笑:“小小年纪,倒是牙尖嘴利。行,我给你一天时间想想。明天这个时候,你要还不说,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他收起刀,转身就走。 临出门前,他对看守甲乙下令:“看好她,不准给她吃喝,也不准让她睡觉。谁要是松懈,我就砍谁的手。” 两人齐声应是。 门被重重关上,脚步声远去。 屋里只剩阿箬和两个看守。 她低着头,看起来吓得不行,其实眼睛一直在扫周围的东西。刚才挣扎的时候,她发现椅子腿上的钉子松了,正好蹭着手腕的绳子。 她慢慢挪过去,借着身体遮挡,把手腕在钉尖上来回磨。 绳子有点粗,磨得很慢。 看守甲靠墙坐着打盹,看守乙站在门口抽烟,烟味呛人。 阿箬一边磨绳子,一边开口:“大哥,你们也是被人使唤的吧?主子躲在后面享福,你们在这儿吹冷风。” 看守乙吐了口烟:“少废话。” “我不是废话。”阿箬叹口气,“你们知道燕王为啥要抓我吗?因为他怕。他连一个丫头都搞不定,还能成什么事?” 看守甲睁了睁眼,没说话。 “你们主子要是真有本事,早就进京当皇帝了,还用偷偷摸摸绑人?”阿箬冷笑,“我看你们也就是跑腿的命,功劳轮不上,砍头第一个来。” 看守乙猛吸一口烟,狠狠踩灭:“闭嘴!再说话割你舌头。” 阿箬缩了缩脖子,不说了。 但她手上的动作没停。 钉尖已经把绳子磨断了一股,再加把劲就行。 她假装瑟瑟发抖,身子一点点往下溜,让衣服挡住手部动作。 外面天色渐暗,屋里越来越黑。 火堆烧得只剩红炭,映得墙上影子乱晃。 阿箬终于感觉到手腕一松——绳子断了! 她不动声色,把断绳藏进袖口,另一只手悄悄去够脚踝上的绳子。 这时,看守甲突然站起来伸懒腰:“换岗了没?这鬼地方冻死人。” 看守乙摇头:“还得两个时辰。” “唉,倒霉催的。”看守甲嘟囔,“好好的差事不做,非来守个丫头,图啥?” “图赏银呗。”看守乙冷笑,“听说抓住她能拿五百两黄金。” “拉倒吧。”看守甲撇嘴,“这种事哪轮得到我们拿钱?顶多赏顿酒肉,回头还得背锅。”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阿箬趁机用指甲抠脚踝的绳结,一下一下地挑。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的手指冰凉,但心很热。 只要绳子解开,她就能动。 她记得进屋时看到墙角有个破瓷碗,碎片能当武器。还有门后那根木棍,也能用来砸人。 她在脑子里一遍遍排演:先解绳,再摸碎片,等他们换班松懈时动手。 外面传来狗叫,接着是马蹄声。 阿箬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马的人影经过官道,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她认不出是不是萧景珩的人。 但她知道,他会来找她。 一定。 她低头看着掌心藏匿的细铁丝,轻轻摩挲。 再等等。 我能撑住。 第264章:暗卫寻踪,线索浮现 第264章:暗卫寻踪,线索浮现 萧景珩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茶盏跳了起来。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睛发红,胡子拉碴,身上的锦袍皱得像咸菜干。他原本想装纨绔混日子,现在倒好,真被逼成了拼命三郎。 “鹰七呢?”他吼了一声。 暗卫统领立刻从门外闪进来,低着头:“属下在。” “查到什么没有?” “四门都封了,出城的车马全都翻过,没发现阿箬踪迹。东市绸缎庄附近的百姓也问遍了,没人看见她跟着谁走。” 萧景珩咬牙:“那瘸腿汉子呢?” “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屋子里安静下来。火盆里的炭烧得噼啪响,可没人觉得暖和。 萧景珩盯着墙上挂的地图,手指一点一点划过街道、巷口、城门。突然,他停在西北角一片空白处。 “她提过王大哥在城外等她。”他说,“绑她的人肯定知道这点。他们不会走官道,也不会用驿站——太显眼。他们会选偏僻路,能藏人又能快速转移的地方。” 鹰七抬头:“您是说……枯松林?” “对。那边有条废弃小路,通向一座老宅。几十年没人住,墙塌了一半,正好用来关人。” “可那地方荒得很,连野狗都不去。” “正因如此,才适合藏人。”萧景珩站起身,“你现在就带两个人去林子外围查脚印。记住,别打草惊蛇,只找痕迹,不许靠近宅子。” 鹰七抱拳:“是!” 半个时辰后,天刚蒙蒙亮,林子里还飘着雾。 两名暗卫蹲在泥地上,一人用树枝轻轻拨开落叶,另一人趴在地上看地面。 “这里有车辙。”年轻些的那个低声说,“很深,应该是重物压出来的。” “不止一个轮子。”年长的那个伸手摸了摸印痕,“前窄后宽,像是那种运货的板车。而且……是新留下的。” “往哪个方向?” “往北。断在前面那个土坡边上。” 两人顺着痕迹往前走,脚步放得极轻。枯枝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响动,他们立刻停下,等风吹过才继续。 走了约莫半里地,年长暗卫突然抬手示意。 前方土坡下,一道倒塌的围墙露了出来。院门歪斜着,半埋在杂草里。院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出有没有人。 “就是这儿。”年轻暗卫压低声音,“跟世子说的老宅一模一样。” “先别进去。”年长暗卫摇头,“我们回去报信,让统领定夺。” “可万一里面有人呢?” “我们两个进去,死了都没人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位置,不是救人。” 年轻暗卫咬牙点头。 两人原路退回,留下一人躲在林子高处监视宅院动静,另一人快步回城。 南陵王府,书房。 萧景珩正在啃一块冷馒头。他已经忘了上一顿热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门被推开,鹰七带着一身寒气回来,靴子上全是泥。 “找到了?”萧景珩猛地站起来。 “找到了。”鹰七喘着气,“枯松林北面,有一串新鲜车辙,从林中小路一直延伸到一座废弃宅院门口。车印很深,明显拖过重物。另外还有几组脚印,其中一双很小,鞋底花纹细密,像是女子穿的布鞋。” 萧景珩眼神一紧:“确定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痕迹到院墙边中断,但能看清有人翻墙进出的踩踏点。院子里有烧过的灰烬,墙角还有麻袋碎片。” “人呢?” “没敢靠近。我留了一个人在外围盯梢,防止他们转移。” 萧景珩来回走了两步,猛地抓起桌上的佩刀塞进腰带。 “备马!调五个最能打的暗卫,马上出发!” “等等!”鹰七拦住他,“我们现在只知道地点,不清楚里面有多少人。贸然冲进去,万一中了埋伏……” “我知道!”萧景珩打断他,“但我不能再等了。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说不定正被人拿刀指着。” “那就更不能冲动。”鹰七沉声说,“她聪明,能撑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情况摸清楚,再动手。” 萧景珩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那个点,拳头捏得咯咯响。 他知道鹰七说得对。可一想到她在那种破屋里挨饿受冻,他就坐不住。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派两个人扮成樵夫,在附近转悠,看看有没有人进出。再让城西的眼线查最近几天有没有买过麻绳、粗粮、水缸这类东西。绑人要用这些,总会留下线索。”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 “行。你去安排。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今晚还没消息,我亲自带人杀进去。” 鹰七点头:“明白。”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条:“这是在林子里捡到的,挂在路边荆棘上,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萧景珩接过一看,脸色骤变。 那是阿箬裙子上的料子。她昨天出门时穿的就是这件。 他把布条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她去过那里。”他声音很低,“他们把她带过去了。” “所以她一定还在里面。”鹰七说,“只要没转移,我们就来得及。” 萧景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没了焦躁,只剩下冷光。 “传令下去,所有暗卫随时待命。我要让他们知道,惹错人了。” 鹰七领命退出。 书房只剩他一人。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风卷着枯叶拍在窗纸上,啪啪作响。 他想起那天夜里,她在烟火下笑的样子。那么亮的眼睛,那么甜的酒窝。 现在她却被关在那种鬼地方,喝冷水,睡泥地。 他掏出怀里的南陵旧币,那是他给她的信物。铜钱边缘有些磨损,是他亲手磨平的,怕她戴着划伤手。 他把铜钱贴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等我。”他低声说,“这次换我来找你。” 与此同时,京郊枯松林。 监视的暗卫趴在树上,裹着蓑衣,几乎和树皮融为一体。 他看到宅院后墙有个小门开了条缝,一个黑衣人探头张望一圈,又迅速关上。 接着,一只山雀飞过来,落在横梁上,扑棱了几下翅膀。 暗卫眯起眼,忽然发现鸟爪上缠着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盯着那只鸟。 山雀叫了一声,飞走了。 朝着京城方向。 第265章:余党施压,阿箬坚守 第265章:余党施压,阿箬坚守 山雀飞走后,破屋陷入死寂。 阿箬靠着墙角,手腕上的麻绳磨得皮肉发红。她动了动手,袖子里那截炭笔头还在。刚才看守换岗时吵了一嘴,谁也没注意她把这东西塞进了袖口——混混搜身时漏了,现在成了她唯一的指望。 门“吱呀”一声被踹开,冷风灌进来。一个披黑斗篷的男人走进来,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闷响。他站在阿箬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主子没来找你。”他说,“再不来,你就烂在这儿。” 阿箬低着头,肩膀微微抖。 男人冷笑:“给你个机会。写封信,让他退兵三舍,交出南陵密档。不然,先剁你一只手,再把你扔进北境军营。” 阿箬抬起头,脸上脏兮兮的,嘴唇裂了口,眼神却亮。 “我……我能活吗?”她声音发颤。 “只要你听话。” 阿箬咬着唇,点点头:“我写。” 男人挥手,手下递上纸笔。墨是劣质的,又黑又稠,笔尖分叉。阿箬接过,手抖得像风里的叶子。 她低头写字,一笔一划慢慢来。 **“世子亲启:我在枯松林老宅,勿伤我,他们要你退兵三舍,否则杀我。阿箬字。”** 写完,她把笔放下,头垂得很低。 男人拿过信纸仔细看,翻来覆去检查字迹、纸张、墨色,没发现异常。他又盯着阿箬的脸看了很久。 “你不怕?” 阿箬猛地一哆嗦:“我怕!我当然怕!可我不想死……求你们让我活,我都照做……” 她眼泪掉下来,砸在膝盖上。 男人哼了一声,把信折好收进怀里。 “送出去。”他对旁边的人说,“城门口匿名投递,别留痕迹。” 手下应声而去。 阿箬缩回墙角,抱着膝盖,脑袋一点一点像快睡着了。其实她在数脚步声——刚才是两个人进来的,现在只剩一个守门。另一个走了,应该是去送信了。 她悄悄用拇指在袖子里摩挲那截炭笔头,心里默念:景珩,你看得懂吗?你看得懂吗? 你知道南陵后园的梅树,每年开花都是三斜枝,朝东南方向伸。你也说过,北斗七星里最亮的是天枢,指向北方。 我把“阿箬字”三个字的最后一笔拉长了些,方向朝北。落款处还划了三道斜痕,和梅枝一样。 你一定能看懂。 屋里没人说话。守卫靠在门边打盹,偶尔咕哝一句梦话。外面风刮得紧,屋顶瓦片咔哒响。 阿箬闭上眼,假装睡着。可手指一直在地上轻轻划,回忆那封信的每一个字。 突然,门又被推开。 还是那个黑斗篷男人回来了。他盯着阿箬,眼神变了。 “你太安静了。”他说,“别人被抓,早就哭爹喊娘。你呢?挨了冷水泼脸不叫,饿了三天也不闹。现在还能稳稳当当写信?” 阿箬猛地睁眼,装出惊恐的样子:“我……我只是不敢惹你们……” “少装。”男人逼近一步,“我见过怕死的人,也见过硬撑的。你是第二种?还是……另有打算?” 阿箬往后缩,背贴着墙:“我没有!我真的只想活命!” 男人冷笑,转身对手下说:“拎水桶来。” 不一会儿,一个木桶被提了进来,水面晃荡。守卫拎起桶,走到阿箬跟前。 “听说灌十碗水,人会疯。”男人说,“第一碗吐酸水,第三碗抽筋,第五碗大小便失禁,第七碗开始胡言乱语,第九碗……就剩一口气,任你问什么都说。” 阿箬脸色发白。 “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男人说,“说实话,我们饶你一命。” 阿箬喘着气,忽然咧嘴笑了。 她牙齿上有血,笑起来像个疯子。 “你们真蠢啊。”她说,“世子要是怕威胁,早八百年就滚出京城了。他不怕你们,也不怕死——但他最恨别人动我。” 她站起身,尽管腿软,还是直直盯着那人的眼睛。 “等他杀进来,一个都别想跑。” 屋里一下子静了。 守卫举着水桶愣在原地。黑斗篷男人眯起眼,盯了她足足十息。 然后他挥了下手。 “关好门,别给她吃喝。”他说,“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她跪着求饶。” 门“砰”地关上。 阿箬腿一软,坐回地上。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倒吸气,这才没晕过去。 她知道不能再露怯了。刚才那一下是赌命——要么吓住他们,要么当场被打死。幸好她赌赢了。 但她也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怀疑。接下来只会更狠。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炭笔头,已经断成两截。刚才划记号时用力过猛,折了。 没关系。信已经送出去了。 她靠着墙,一点点挪到角落。那里有堆干草,她把剩下的半截炭笔头埋进去,再用碎布盖住。 做完这些,她仰头看向屋顶的破洞。半轮月亮挂在那儿,风吹云走,忽明忽暗。 她轻轻哼起一支歌。 是西北那边的乡谣,小时候母亲常唱。调子苦,词也旧,但她一直记得。 “走阳关,过黄沙, 包袱轻,心事重, 一碗凉水敬天涯……” 歌声很轻,断断续续。 门外守卫咳嗽了一声,似乎听得烦躁,但没进来。 阿箬继续唱。每唱一句,心跳就稳一分。 她不是在等死。她在等一个人。 等他顺着她留下的痕迹找来。 等他踏平这座破屋,砍翻这群杂碎。 等他把她抱出去,骂她傻,骂她乱跑,然后再也不让她离开视线。 她闭上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景珩,你快点。 我撑得住。 信上有记号。 你一定要看懂。 风从破窗吹进来,卷起地上一张废纸。那是写剩的草稿,上面有几个涂掉的字。 守卫走过来捡起来看了一眼,随手揉成团扔出门外。 纸团滚了几圈,停在门槛边。 里面的人还在唱歌。 声音越来越弱,但没停。 月亮偏西了。 一只野猫蹲在院墙外,盯着紧闭的大门。 它听见了歌声。 然后跳下墙,消失在夜色里。 第266章:奔赴宅院,世子决心 第266章:奔赴宅院,世子决心 门房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封信,刚踏进书房门槛,手就抖了一下。 信是半个时辰前从城东邮铺转来的,投递人蒙面,不留姓名。纸张粗糙,封口用的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浆糊,一看就是随手买的。可萧景珩只看了一眼,心跳就乱了半拍。 他接过信,手指用力到发白。拆开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醒什么。 字迹歪歪扭扭,墨点斑驳,但那笔锋转折处的熟悉感,像一根针扎进他心里——是阿箬写的。 “世子亲启:我在枯松林老宅,勿伤我,他们要你退兵三舍,否则杀我。阿箬字。” 他盯着最后三个字,眼睛一眨不眨。 末笔那一划,拉得特别长,方向偏北。不是随意写的,是有意为之。 他还记得有天夜里,两人坐在南陵梅园喝酒,阿箬指着天上北斗,问他哪颗最亮。他说是天枢,指北方。她又指着园子里那棵老梅树,说每年开花都是三根主枝斜着伸出去,朝东南。 当时他笑她啰嗦,现在却全想起来了。 这封信上的三道斜痕,就在“阿箬字”旁边,角度和梅枝一模一样。 她在指路。 她在告诉他,我在枯松林老宅,向北三里,有标记。 萧景珩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翻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门外守卫听见动静,探头进来:“世子?” “闭嘴。”他声音低,却不容反驳,“去把鹰七叫来,暗卫三十人,轻装,马上集合。” 他又补了一句:“谁也不准出府传消息,违令者,杖责八十。” 话音未落,他已经大步走向内室换衣。脱下锦袍,扯掉玉佩,换上一身黑衣劲装。腰间佩刀,脚踩短靴,动作干脆利落。 鹰七冲进来时,他正系最后一颗扣子。 “查到了吗?”萧景珩问。 “西城门昨夜没记录她出城,东市绸缎庄外发现一个掉落的铜铃铛,像是她身上带的那个。” “枯松林呢?” “半个时辰前,有人看见一辆没挂牌的马车进了林子深处,车上抬了个麻袋。” 萧景珩眼神一沉:“走。” “世子!”鹰七拦住他,“万一这是陷阱?燕王的人知道您重情,故意设局引您入瓮……” “我知道是陷阱。”萧景珩打断他,“可她敢在这封信上划一道痕指向北方,就是信我能看懂。我不去,谁去?” 他不再多说,抬脚就往外走。 府门口,马已备好。黑马黑衣,像一道影子。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扯,马嘶一声扬起前蹄。 “出发。” 队伍迅速跟上,蹄声如雨点砸在青石板上。 刚出城门,天边就滚过一阵雷声。乌云压顶,眼看要下雨。 随行护卫低声劝:“世子,山路湿滑,不如等雨停再走。” “不行。”萧景珩盯着前方官道,“她已经在那儿熬了三天。饿着,冷着,被人押着,还得想办法留记号。我现在慢一步,她就多受一分罪。” 他回头扫了一眼众人:“谁要是跟不上,现在可以退出。” 没人说话。 队伍提速,直奔枯松林。 路上,他不停催促。 “快点。” “再快点。” “前面探路的,十分钟报一次位置。” 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脸被风吹得发僵,眼神却越来越亮。 脑子里全是阿箬的样子。 她第一次蹭饭被他抓包,嘴上塞满肉包子还不忘瞪他; 她在校场练剑,摔得灰头土脸还嘴硬说练得好; 她抢他卷宗,猜谜输了又赖账; 她抱着红布傻笑,说怕配不上他送的东西…… 这个傻姑娘,明明自己都吃不饱,还总想着别人。 明明吓得发抖,还要装勇敢。 明明可以低头求饶,却偏要说“你们真蠢”。 他握紧缰绳,指甲掐进掌心。 阿箬,你给我撑住。 这次换我来救你。 雨终于落下来,先是几滴,接着倾盆而下。 山路泥泞,马蹄打滑。有两匹马差点摔倒,被及时扶住。 鹰七靠上来:“世子,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用。”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离枯松林还有多远?” “五里。” “加快速度。” “是。” 又跑了一阵,前方探路的暗卫回来报告:“发现废弃宅院,外围无人值守,但墙角有新鲜脚印,屋檐下晾着湿衣服,说明里面有人。” 萧景珩点头:“绕后包抄,封锁所有出口。不准放走一个。” “那您呢?” “我去正门。” “太危险!万一他们拿阿箬当人质……” “那就让他们拿。”萧景珩冷笑,“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他一夹马腹,独自冲向前方。 雨越下越大,天地一片灰白。远处山林中,隐约露出一座破旧宅院的轮廓。 墙塌了一角,门板歪斜,屋顶瓦片残缺。可就在那扇破门上方,一根断裂的木梁挂着个东西—— 是个铜铃铛。 红绳编的结,被雨水泡得发胀,还在轻轻晃动。 萧景珩勒住马,死死盯着那个铃铛。 那是他上次逛街时给她买的。她说喜欢听它响。 现在它挂在这儿,像是一种无声的求救,也像是一种倔强的宣告—— 我在这里。 我没认输。 你答应过带我看遍京城烟火,不能反悔。 他翻身下马,拔刀出鞘。 脚步一步步向前。 雨水顺着刀尖滴落。 身后,暗卫已悄然包围宅院。 前方,破门内漆黑一片,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人影。 但他知道,她就在里面。 等着他。 他抬起手,做了个“准备突入”的手势。 然后,一脚踹向大门。 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灰尘混着雨水飞溅。 第267章:宅院对峙,剑拔弩张 第267章:宅院对峙,剑拔弩张 门被踹开的瞬间,木屑混着雨水飞溅。 萧景珩站在门口,一脚踏在门槛上,另一脚还踩在泥水里。他没有冲进去,也没有喊人,只是盯着堂屋中央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身影。 阿箬坐在那里,双手反绑在椅背后,嘴上贴了布条,脸上有擦伤,但眼睛亮得吓人。她一看到他,猛地挣扎了一下,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的头拼命往左边偏,又用力眨眼——那是他们在南陵王府暗号里的“危险”信号。 三把刀,两把架在她脖子两侧,一把抵在她心口。拿刀的人都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发狠的眼睛。中间那个个子最高,刀尖稳稳压在阿箬锁骨下方,一动不动。 萧景珩的手指慢慢收拢,刀柄被攥得死紧。 他身后,三十名暗卫已经无声散开,有人翻墙进了后院,有人蹲在窗下,没人发出一点声音。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手。 只要那把刀再往前半寸,阿箬就没了。 他抬起左手,在身侧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地板吱呀响了一声。 “放了她。”他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砸在石头上。 没人回答。 他又走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小水洼。 “我再说一遍。”他盯着中间那人,“放开她。不然今天你们三个,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那人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南陵世子?听说你最爱装疯卖傻,逗鸡斗狗,怎么今天这么清醒?” 萧景珩冷笑:“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拿刀捅人,捅完还不拔出来,就看着血一点点流干。” 阿箬猛地抬头看他,眼神有点慌。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他冲动,怕他硬来。 可他一点都不冲动。 他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他知道这三个人是死士,也知道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撑腰。燕王的人不会亲自露脸,只会派这种不怕死的上来送命。 所以他不能急。 他得让他们先乱。 “你们主子答应你们什么?”他忽然换了个语气,像是闲聊,“活捉我,赏千金?还是给你们全家脱籍入户?” 中间那人没说话,但右边那个握刀的手抖了一下。 萧景珩看见了。 “我知道你是西军退下来的。”他对右边那人说,“右手虎口那道疤,是当年北境雪战留下的吧?那时候你才十七,替校尉挡了一箭,结果呢?功劳记在别人头上,你被踢出军营,连口粮都没领到。” 那人呼吸重了几分。 “你现在给人当狗,就是为了几两银子?值得吗?” “闭嘴!”中间那人厉声喝道,“少在这挑拨离间!我们只认命令——你要人,可以,交出南陵密档,退兵三舍,否则她现在就得死!” 萧景珩眼神一冷。 果然来了。 和信上写的一样。他们要的是密档。 可他知道,就算给了,阿箬也活不了。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手。 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刀鞘。 “我可以给你们机会。”他说,“现在放人,我放你们走。五息时间,够你们跑出十丈远。” “做梦!” “一。” 雨还在下,屋檐的水滴不断砸在青砖上。 “二。” 阿箬拼命摇头,嘴唇被布条勒得发紫,但她还是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焦急地扫过四周——她在提醒他什么。 萧景珩看懂了。 她的视线一直往右后方偏。 那边有个破柜子,柜脚歪斜,但地面很干净,不像长期没人动的样子。 有埋伏。 不止这三个。 “三。” 中间那人冷笑:“你以为我们怕你?外面那些人,早就在路上等着你了。” 萧景珩嘴角一扬:“你说的是城南三户连夜搬走的人家?嗯,查得很清楚。可惜啊,他们搬走的时候,忘了把户籍册烧干净。” 三人脸色微变。 “四。” “你敢动!”中间那人刀尖一压,阿箬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萧景珩瞳孔一缩,脚步猛地前冲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下。 阿箬疼得咬住嘴唇,但没叫出声。她瞪着他,眼里全是警告:别过来。 他站住了。 呼吸一次一次地沉下去。 “五。” 话音落下的刹那,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是后窗那边。 有人撞到了什么东西。 三个黑衣人同时一惊,中间那人下意识回头。 就是现在! 萧景珩拔刀! 刀光一闪,直扑正中那人咽喉。 那人反应也不慢,立刻抽刀格挡,“铛”地一声火花四溅。 阿箬趁机猛甩头,把嘴上的布条蹭松了一角。 左右两人刚要动手,窗外黑影一闪,两支弩箭破空而入,分别钉在他们脚前。 鹰七带人动手了。 但中间那人已经拉着阿箬往后退,刀始终不离她脖颈。 “别动!”他吼道,“再进一步,我就割断她的喉咙!” 萧景珩停在原地,刀尖垂下,却仍指着对方。 “你逃不掉。”他说。 “我不用逃。”那人狞笑,“我只是拖延时间。” “等什么?” “等你死。”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咔啦”一声裂响。 一片瓦掉了下来,砸在桌上粉碎。 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有人在上面! 萧景珩抬头的瞬间,阿箬猛地低头,肩膀狠狠撞向那人持刀的手臂。 刀锋偏了半寸,划过她肩头,血立刻涌了出来。 她不管不顾,张嘴就咬住那人手腕。 那人吃痛松手,她趁机翻身滚倒在地,绳子卡在椅子腿上,整个人被拖着往角落滑。 萧景珩暴喝一声,冲上前去。 刀光再闪! “叮——” 一支冷箭从屋顶射下,直取萧景珩后心! 第268章:阿箬呼救,激发斗志 第268章:阿箬呼救,激发斗志 冷箭破空的瞬间,萧景珩猛地侧身,箭矢擦着肩头飞过,钉入门框,尾羽嗡嗡震颤。 他脚步一滞,刀势收回,眼神死死盯住屋顶破洞。瓦片还在往下掉,尘土簌簌落下,可上面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挟持阿箬的那个黑衣人趁机发力,一把将她连人带椅子拖向墙角。木椅腿在泥地上划出刺耳声响,阿箬肩头伤口再次撕裂,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地面。 “你救不了她!”那人狞笑,刀刃重新压上她脖颈,声音像砂纸磨骨,“再动一步,我就让她当场断气!”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他的手握紧刀柄,指节发白,呼吸却越来越稳。 他知道不能冲。 一冲,阿箬就没了。 身后三十名暗卫埋伏在窗后、墙外、屋檐下,全都屏住呼吸。他们等的是命令,可现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僵得像冻住的河面。 阿箬喘着气,额头全是汗,嘴唇被布条勒得发青。她抬头看向门口那个浑身湿透的身影——那个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逗鸡斗狗装纨绔的世子,此刻站得笔直,像一把出鞘一半的刀。 她忽然笑了。 哪怕嘴角扯动牵起伤口,疼得皱眉,她还是笑了。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世子!我在这儿!别管我——狠狠教训这帮坏蛋!” 声音炸开,穿透雨幕,撞在四面残墙上又反弹回来。 不是求救。 是下令。 萧景珩瞳孔猛缩,胸口像是被人抡了一锤。 那一声“世子”,不再是平日里带着调侃的称呼,也不是任务完成后的俏皮讨赏,而是战场上将军点兵时的军令如山。 他懂了。 她信他。 哪怕刀架脖子,哪怕流血不止,她也信他会赢。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然后猛然收拢——那是南陵旧部最熟悉的斩杀手势。 三十名暗卫同时握紧兵器,有人抽出短弩,有人摸向腰间匕首,呼吸声变得粗重而炽热。 墙角那三人终于察觉不对。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首领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放屁!你们敢动手,她立刻就得死!” 可没人理他。 暗卫们齐齐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踩在积水里,哗啦一声响。 杀意沸腾。 阿箬靠在椅子上,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笑。她看着萧景珩,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烧着一团火。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总在她面前哼小曲、摇折扇、假装傻乎乎的世子,不会再藏了。 他会撕了这群人的皮。 萧景珩往前走了一步。 一步。 不多。 但气势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被人笑话的京城第一纨绔,也不是朝堂上唯唯诺诺的闲散世子。他是南陵王唯一的儿子,是带过兵、杀过人、翻过盘的狠角色。 “你说我救不了她?”他开口,声音低沉却不怒,“那你看看,现在是谁被困住了?” 黑衣首领冷笑:“你以为我们怕你这点人?外面还有三十骑等着你呢!等你一露头,就把你围死在这破院子里!” 萧景珩摇头:“你骗自己可以,别想骗我。” 他目光扫过对方脚边的泥地——三个人站的位置太近,鞋印重叠,根本没有换岗的空间。真正的援军不会挤成一团,更不会让主犯亲自押人质。 这是孤注一掷。 撑不了多久。 “你们主子呢?”萧景珩继续问,“燕王?还是前朝余孽?派你们来送死,连名字都不肯留?” “闭嘴!”右边那人突然吼了一声,手里的刀微微发抖。 萧景珩立刻抓住破绽:“你是西军退下来的吧?北境雪战活下来的?当年没死在战场上,现在却给人当刀使?值得吗?” 那人咬牙不语,可握刀的手松了半分。 左边那个江湖杀手也有些动摇,眼神不断瞟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萧景珩看出来了。 他们在拖延时间。 可阿箬的呼喊已经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我不想杀你们。”他说,“放下刀,放人,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做梦!”首领怒吼,“我们只要南陵密档!只要你退兵三舍!不然她今天必死无疑!” 萧景珩沉默两秒,忽然笑了。 “行啊。”他说,“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三人一愣。 “我现在转身走出去。”他慢慢说道,“给你们十息时间考虑。十息之后,我要是没听见放人的消息,我就杀回来,一个不留。” “你耍什么花招!” “一。” 雨还在下,屋檐水滴砸在地上,啪嗒啪嗒。 “二。” 阿箬瞪大眼,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她不信他会走。 可萧景珩真的转身了。 他一步步往后退,背对着敌人,长刀垂在身侧。 “三。” “四。” 暗卫们没有动,但他们的眼神都盯着萧景珩的背影。 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去把这屋子掀了。 “五。” 墙角三人开始慌了。 “六。” 首领刀尖微颤,额头上冒出冷汗。 “七。” 萧景珩退到门槛边,一只脚已经踩在门外泥水里。 “八。” 阿箬突然张嘴,用尽力气喊出两个字:“别走!” 声音沙哑,却清晰。 萧景珩脚步一顿。 他回头。 看见她满脸是血,眼里却全是光。 她不是怕死。 她是怕他真的放弃。 他笑了。 然后他抬脚,重新跨回屋里。 “我说了不算数。”他咧嘴一笑,“我这个人,向来不讲信用。”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一刀劈向空中! “杀!” 三十名暗卫齐齐暴喝,破门、破窗、翻墙而入! 弩箭破风,刀光闪动,杀声震天! 黑衣首领脸色剧变,一把抓起阿箬挡在身前,刀刃抵住她咽喉:“再敢上前,我立刻割断她喉咙!” 萧景珩停在原地,刀尖指向对方,眼神冰冷。 阿箬在他视线里轻轻摇头。 她不怕。 她只信他。 屋外风雨更大,屋内杀机沸腾。 三十双眼睛盯着那三个人,像饿狼盯住猎物。 萧景珩缓缓举起刀。 刀尖滴血。 第269章:激烈交锋,余党狡诈 第269章:激烈交锋,余党狡诈 刀尖滴血,杀声震天。 三十名暗卫从四面八方冲进来,破门的破门,破窗的破窗,泥水溅得满屋都是。黑衣首领脸色一变,死死抓着阿箬的头发,刀刃压得更深,脖子上立刻渗出一道红。 “再敢上前一步,她就死!”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他眨都没眨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耳朵听着动静,脑子转得比刀还快。 刚才那一嗓子“杀”,不是乱喊的。他知道这些人会慌,会乱阵脚,但更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手——人质在手,还有翻盘的机会。 果然。 墙角那三人还在硬撑,可屋侧泥地上的脚印不对劲。两串新踩的痕迹,悄悄绕到阿箬身后,方向直通后墙那个破洞。有人想偷摸把她拖走! 萧景珩嘴角一扯,突然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等谁?”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脚,踹向旁边一根半倒的房梁残柱。轰的一声,木头砸在地上,尘土飞扬,正巧压住那两条偷偷靠近的黑影。 “啊!”一声闷哼。 两人被砸得趴在地上,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绳子,明显是准备换绑法带走人质。计划败露,他们翻身就要跑,却被埋伏在外的两名暗卫直接扑倒按住。 屋里顿时大乱。 正面三个还在死守,见同伙暴露,立刻改了策略。一人猛扑向萧景珩,另外两个则架起阿箬就想往后撤。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萧景珩一刀劈开扑来的家伙肩膀,那人惨叫倒地,但他没追击。眼角余光已经锁定了背起阿箬的那个轻功高手——这家伙脚步轻,落地无声,明显是专门练过的。 不能让他上房! 萧景珩甩手就把自己腰间的玉佩链条扔了出去。金链子在空中划了个弧,啪地缠住那人脚踝。对方腾空刚到一半,瞬间失衡,整个人摔了下来,重重砸在草堆上。 阿箬也被甩出去好几尺远,肩头伤口又裂开,疼得直抽气。但她顾不上这些,一个翻身就滚开,顺手抄起地上一块碎瓦片。 那边萧景珩已经追了上去,和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交上手。刀光闪动,噼里啪啦打成一团。可就在他逼退一人、准备补刀时,眼角忽然瞥见左边那人袖口一亮! 有毒针! “世子!左边那人袖中有毒针!”阿箬大喊。 萧景珩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闪,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擦着脸飞过,钉进身后的土墙,尾端还在微微颤动。 好险。 要不是阿箬提醒,这一下就得栽。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阿箬冲他眨了眨眼,虽然满脸是血,却笑得像个捣蛋成功的小狐狸。 萧景珩收回视线,眼神冷了下来。 现在局势清楚了:正面三人是诱饵,后路偷运是实招,屋顶逃跑是备用方案。一套连环计,打得就是信息差和反应慢。 可惜—— 他玩阴的,比他们早十年。 这时,混战中有个身影悄悄往门口挪。披着黑袍,低着头,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引起注意。可萧景珩早就盯上了他。 那人走路有点跛,右腿不太利索,每迈一步都比别人慢半拍。这种细节,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但萧景珩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北境雪夜,燕王派去剿杀南陵斥候营的带队头目,就是这条腿受过伤。 装得再像,也藏不住习惯。 萧景珩忽然收刀,站在原地不动了。 所有人一愣,连打斗都停了一下。 他盯着那个欲逃之人,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屋子:“三年前北境雪夜,你带三百死士伏杀我南陵斥候营。活下来的,没有一个能走出十里。” 那人脚步一顿。 萧景珩继续说:“你说你主子仁义?可你主子让你当弃子的时候,连名字都不肯给你留。” “闭嘴!”那人低吼,转身就想跑。 萧景珩抬手,长刀脱手而出,呼地一声飞射过去,嘡啷插进门前泥地,刀身晃个不停。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把刀的断口,和地上那人掉落的佩刀,完全吻合。 “你的刀,是我亲手砍断的。”萧景珩一步步走过去,“那天晚上,你跪在地上求饶,说再也不敢了。” 那人脸色煞白,猛地掀开外袍,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正是燕王手下最狠的余党首领。 “没想到吧?”萧景珩冷笑,“我以为你会换个新刀。” 首领咬牙切齿:“萧景珩!你不过是个装疯卖傻的纨绔,凭什么跟我斗!” “凭我能活到现在。”萧景珩抽出短匕,握在手中,“而你们,一个个都成了死人。” 他说完,抬手一挥。 暗卫们立刻围拢上去,将剩余敌人全部制伏。墙角那三人被打翻在地,兵器踢飞,双手反剪押住。那个想从屋顶跑的也被鹰七亲自拿下,脸上挨了一拳,鼻血直流。 只有首领还站着,左腿被长刀钉在泥地里,动弹不得。他抬头看着萧景珩,眼里全是恨意。 “你们赢不了……燕王不会放过你……前朝的人也不会……” “我知道。”萧景珩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所以我不会给你们活着回去报信的机会。” 阿箬坐在草堆旁,喘着气,手腕红肿,肩头还在渗血。她看着萧景珩的背影,忽然开口:“喂,你别把他杀了。” 萧景珩回头:“为什么?” “留着他,才能挖出更多人。”阿箬抹了把脸上的血,“而且……他欠我的,还没还完呢。” 萧景珩笑了下,站起身。 雨还在下,屋子里全是湿泥和血水混合的味道。打斗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断刀、碎瓦、倒地的木头。暗卫们守住各个出口,没人敢松懈。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鹰七冲进来,脸色变了:“世子,城西驿站方向发现火光!还有马蹄声,至少二十骑正在往这边赶!” 萧景珩眉头一皱。 这么快就有援兵? 不对。 他看向被钉在地上的首领:“你们约的是什么时间?” 首领冷笑不语。 萧景珩低头看他佩刀上的纹路,忽然明白了:“你们根本没打算靠自己脱身。从一开始,就想用我们追来救人,引开守军,让另一路人马趁机进城?” 首领嘴角抽了抽。 萧景珩猛地转身,对鹰七下令:“立刻传令回府,加派双岗,封锁侧门!再派人去东城门查有没有可疑车队进出!” “是!” “等等。”阿箬突然站起来,扶着墙,“我记得……今天早上有两个外地口音的人,在东城门打听我的事。” 萧景珩眼神一凛:“他们长什么样?” “一个瘸腿,一个背着包袱,说是找亲戚。”阿箬眯起眼,“但他们问的不是我,是‘南陵王府最近有没有接个流浪丫头’。”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萧景珩明白了。 这是调虎离山。 抓阿箬是假,引他出城是真。真正的目标,是南陵王府里的东西——或者,是他不在时的空档。 “我们得马上回去。”他说。 “可这个人怎么办?”鹰七指了指地上动弹不得的首领。 萧景珩走过去,一脚踩在他握刀的手上,咔的一声,骨头断裂。然后俯身在他耳边说:“你可以死,也可以活。选哪个,看你能不能说出今晚所有行动计划。” 首领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咧嘴笑了:“你……永远抓不到他们……他们在你身边……早就埋好了……” 萧景珩抬起匕首,抵住他喉咙。 “你说对了。”他声音很冷,“我抓不到他们。但我可以一个个杀光你们,直到他们自己跳出来。” 第270章:世子发威,初战告捷 第270章:世子发威,初战告捷 鹰七的话刚落地,破屋里的空气就变了。 萧景珩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一刀甩出去,嘡啷一声钉在门前泥地,正插在那跛脚首领两腿之间。刀身晃得厉害,雨水顺着刀刃往下淌,像条活蛇。 “想走?”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雨声,“你主子没教过你,逃命也得分时候?” 那人脸色铁青,左腿还在流血,被长刀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咬着牙想抽刀,可骨头都断了,一使劲就疼得直抖。 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至少二十骑,正往这边赶。火光映着天边,照得枯松林忽明忽暗。 萧景珩不再废话,转身一脚踹在首领下巴上。那人脑袋猛地一仰,当场昏死过去。 他几步跨到阿箬身边,抽出短匕割开她手腕上的绳子。阿箬整个人软了一下,靠在墙边喘气,肩头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还能站吗?”萧景珩问。 阿箬点点头:“能。” 话音未落,屋里三个黑衣人突然暴起。一人扑向萧景珩,另外两个架起阿箬就要往后门撤。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萧景珩侧身避过第一刀,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一拧,咔嚓一声,那人惨叫倒地,刀也掉了。他顺势夺刀,旋身就是一刀劈下,第二人肩膀中招,整条手臂垂了下来。 第三人已经背着阿箬冲到了后窗,眼看就要跳出去。 萧景珩抬手就把刚夺来的刀甩了出去。刀在空中翻了个圈,噗地扎进那人小腿,力道之大直接把他钉在地上。那人惨叫一声摔进泥水里,阿箬也被甩了出来,滚了几圈才停下。 她趴在地上咳了两声,抬头看见萧景珩朝她跑来,想笑,结果牵动伤口,疼得直吸气。 “没事吧?”萧景珩蹲下来扶她。 “死不了。”阿箬咧嘴,“就是有点疼。” 萧景珩没说话,伸手把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这时候屋外又有动静,两个黑影从屋顶翻下去想跑,刚落地就被埋伏的暗卫扑倒按住。 鹰七带着人冲进来,一脚踩住其中一个的脖子:“世子,抓到了!” 萧景珩扫了一眼,确认所有敌人都已被控制,只剩地上那个跛脚首领还昏着。他走过去,一脚踩在他握刀的手上,咔的一声,骨头碎了。 首领闷哼一声醒了,疼得满头冷汗。 “说。”萧景珩蹲下来,“今晚的行动计划,谁牵头,谁接应,谁负责进城?全给我交代清楚。” 首领冷笑:“你以为我会说?” 萧景珩不急,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红的铁片——那是刚才打斗时灶膛里飞出来的,一直揣着他怀里没扔。“我不逼你说真话。”他把铁片往那人脸上凑,“但我可以试试,你的嘴能不能比骨头硬。” 首领瞳孔猛缩,挣扎着往后退,可腿被钉着,根本动不了。 “等等!”他终于开口,“我说!是城东老茶馆的人在接应!他们扮成商队,天亮前就会进东城门!还有……还有两个人混进了南陵府当杂役,专门等你不在的时候动手!” 萧景珩听完,回头对鹰七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鹰七点头,“我马上派人去查。” “别只查。”萧景珩冷冷道,“把东城门给我封了,一个车轮都不准进。南陵府里的‘杂役’,一个不留。” 鹰七抱拳:“是!” 这时阿箬忽然开口:“喂,那个老茶馆……是不是每天早上都有个穿灰袍的老头在门口扫地?” 萧景珩看向她。 “我上次去市集见过。”阿箬眯着眼,“他扫地的样子怪得很,左右各扫一帚,中间留一条缝——像是在传信号。” 萧景珩立刻对鹰七下令:“加派人手,盯死那个老头。要是他敢动,当场拿下。” “明白!” 雨小了些,风还在刮。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和打斗的痕迹,断刀、碎瓦、倒地的木头堆了一地。暗卫们押着俘虏往外走,有人抬走了昏死的首领,有人清理现场。 萧景珩站在门口,看着阿箬坐在草堆旁,脸色发白,但眼睛还是亮的。 “疼得厉害?”他问。 “还好。”阿箬摇头,“就是饿了。” 萧景珩笑了下,从怀里摸出一块干饼递给她:“先垫着,回去再吃热的。” 阿箬接过饼,咬了一口,差点呛住:“这么硬?你是从三年前藏到现在吧?” “省着点吃。”萧景珩说,“这可是我随身带的最后一块。” 阿箬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继续啃。她一边吃一边抬头看他:“你刚才……挺猛的啊。” “平时装纨绔,总得有点真本事。”萧景珩靠着门框站着,雨水顺着铠甲往下滴,“不然怎么护得住你。” 阿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以后别装了,直接打就行。” “不行。”萧景珩摇头,“还得装。现在越多人觉得我是废物,咱们越安全。” 阿箬没说话,低头掰着手里的饼渣。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其实……我知道你不是。”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是暗卫的联络信号。鹰七走过来报告:“世子,俘虏全押好了,重伤的两个怕撑不住,要不要现在审?” “带回府再审。”萧景珩说,“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人一个个招供。” “是。” “另外。”萧景珩补充,“把那个首领单独关一间房,别让他死。我要用他钓 bigger 的鱼。” 鹰七懂了:“属下明白。” 天边开始泛白,雨终于停了。枯松林外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萧景珩走到阿箬面前,伸手扶她站起来。阿箬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胳膊搭着他肩膀。 “能走吗?”他问。 “能。”阿箬点头,“就是腿有点软。” “那就慢慢走。”萧景珩揽着她的腰,“我背你也行。” “不用。”阿箬推开一点距离,“我能走。” 她往前迈了一步,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萧景珩一把扶住她,这次没松手。 两人并肩往外走,脚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声。暗卫们已经清理完现场,队伍在门外列好队,等着出发回城。 萧景珩回头看了一眼破屋,火光映着倒塌的房梁,像一头巨兽的骨架。 他收回目光,低声说:“这次是我们赢了。” 阿箬抬头看他:“下次呢?” 萧景珩没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队伍开始移动,马蹄踏过泥泞的小路。阿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没喊疼,也没停下。 走到宅院门口时,她忽然停下。 “怎么了?”萧景珩问。 阿箬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弯腰捡起一样东西——是一枚铜钱,边缘磨损严重,上面有个小小的“阳”字。 “这是……”她声音有点抖,“王大哥给我的那半枚。” 萧景珩接过来看了一眼,塞进她手里:“留着吧,以后当护身符。” 阿箬攥紧铜钱,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你来找我。” 萧景珩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下来,滴在她脸上。 他抬起手,轻轻擦掉那滴水。 然后说:“我说过,你要看烟火,我就带你去看。” 第271章:劫后重逢,深情相拥 第271章:劫后重逢,深情相拥 萧景珩扶着阿箬往前走,脚下的泥水溅了一路。暗卫们已经把俘虏押上马车,现场只剩下倒塌的房梁和几摊干涸的血迹。鹰七低声禀报:“世子,人都清点了,一个没漏。” 萧景珩嗯了一声,没回头。他的手一直搭在阿箬肩上,掌心发烫,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阿箬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那枚铜钱,边角硌得掌心生疼。她脚步有点晃,但没喊累,也没停下。刚才那一抱太紧,腰上的伤被压到了,呼吸一深就抽着痛,可她不想说。 两人走到队伍最前面,马车就在几步外等着。 “我们回去了。”萧景珩开口,声音比平时哑。 阿箬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额发往下淌,混着汗,糊了眼睛。她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忽然往前一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她的双臂环住他腰,抱得死紧,脑袋埋在他胸口,声音发颤:“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一直都知道……” 萧景珩愣住了。 铠甲冰凉,贴着她的脸。他能感觉到她在抖,不是冷,是绷了太久终于松了弦。 他迟疑了一下,抬手把她搂住,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下巴轻轻落在她湿透的发顶,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怕,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风停了,雨也停了。天边泛出一点灰白,照在废墟上,像撒了一层薄灰。 四周的暗卫默默退开几步,低头牵马,没人说话。马蹄踩在泥里,发出噗嗤声,也轻了许多。 这一刻没人觉得这是南陵世子和一个流浪丫头。只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块石头落回了坑里,严丝合缝。 阿箬没哭出声,但肩膀一直在抖。她咬着唇,把所有憋了三天的害怕、委屈、绝望全压成一声闷哼,撞进他怀里。 “他们拿刀指着我……说我再不说就剁手……”她声音断断续续,“我说你不会丢下我,他们笑我傻……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萧景珩的手收紧,指节泛白:“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都让他十倍还。” “我还写了信……骗他们说落款有暗号……其实我没写错……我就想让你看懂……”阿箬说着,眼泪终于滚出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你看到没有?你是不是看到才来的?” “看到了。”萧景珩点头,“三道斜痕,是你小时候教我的认路法。” 阿箬鼻子一酸,抱得更紧:“你还记得啊……”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萧景珩顿了顿,“你说想看烟火,我就带你去看。你说饿了,我就给你饼吃。你说怕黑,我就站在你门口。你说……别丢下我,我就一定不会。” 阿箬仰起头,眼里全是泪光:“那你以后……不准再让我一个人了。我不想装没事,我不想逞强,我想……就想靠着你。” 萧景珩看着她,眼神从冷厉变柔软,又从柔软变得坚定。他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水,拇指蹭过她眼角:“好。以后你想靠就靠,想躲就躲,想骂我就骂。我这个纨绔世子,专供你一个人使唤。” 阿箬破涕为笑:“你才不是纨绔。” “我是。”萧景珩扯了下嘴角,“但在你面前,我不想装了。” 她踮起脚尖,额头抵着他下巴:“那你以后少装点,多打几个坏人给我看。” “行。”他笑,“只要你别再往小巷子里钻,别再信什么瘸腿王大哥,我就天天打人给你看。” 阿箬缩了缩脖子:“那次是我蠢……我以为……我真的以为是他……” “不怪你。”萧景珩揉了揉她头发,“换了谁都会上当。但他们不该拿你当饵。这一局,是我疏忽了。” “不是你的错。”阿箬摇头,“是我太想回家了……一听有人提阳关镇,脑子就乱了。” 萧景珩沉默片刻,低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阿箬眼眶又红了。她没说话,只是把脸重新埋进他怀里,双手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骨头里。 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动。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马嘶,惊醒了这片安静。 萧景珩缓缓松开手,但仍扶着她肩膀:“该走了。” 阿箬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把铜钱塞进袖口,藏得严实。 萧景珩转身去牵马,却被她拉住袖子。 “怎么了?”他问。 阿箬看着他,声音很轻:“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心跳得好快。” 萧景珩一顿,耳根有点红:“男人打架,心跳快正常。” “骗人。”阿箬撇嘴,“你刚才是在抱我,又不是在砍人。” 萧景珩咳嗽两声:“风大,呛到了。” 阿箬笑出声,虽然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睛亮了:“你脸红了。” “没有。”萧景珩转身去扶她上马,“上来,我陪你坐一辆车。” 阿箬没推辞,由着他托着腰送上马车。车厢里铺了厚毯,角落放着干净的布巾和热水壶。她坐下后才发现,座位底下还塞着一条毛茸茸的狐裘。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问。 “你被抓那天。”萧景珩坐进来,顺手把帘子拉上,“我就知道,迟早得把你接回来。” 阿箬抱着狐裘,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口。她靠在车厢壁上,闭了会儿眼,又睁开:“你说……他们会把我送去北境?” “嗯。”萧景珩点头,“燕王余党想用你逼我交出兵权。” “那他们真傻。”阿箬冷笑,“你要是真在乎那个,早就跑了,哪还会冲进来救我。” 萧景珩看她一眼:“你不害怕?” “怕啊。”阿箬老实点头,“怕得晚上睡不着,只能哼歌。但我更怕你不来。” 萧景珩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来了。” “以后也来。”阿箬反握回去,“不管我在哪儿,你都要来找我。” “好。”他答应得干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阿箬笑了,靠在他肩上:“那你可得练好轻功,别追不上我。” “追不上也得追。”萧景珩低笑,“你是我的人,跑丢了算谁的?” 马车开始移动,轮子碾过泥水,发出咯吱声。外面的暗卫列队前行,脚步整齐。晨光一点点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阿箬闭上眼,疲惫涌上来,但她没睡。她能感觉到萧景珩的体温,听到他的呼吸,踏实得不像话。 “萧景珩。”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 “下次……能不能早点来?” 萧景珩捏了捏她手指:“下次不让你被抓。” “不行。”阿箬摇头,“我要你早点来,哪怕我被抓一百次,你也得一次比一次快。” 萧景珩低头看她:“那你要是一百零一次呢?” 阿箬睁开眼,直视着他:“你就第一百零一次来救我。一次都不能少。” 萧景珩笑了,这次没辩解,也没装纨绔。他把她的手拢进掌心,声音沉稳:“好。一次都不能少。” 马车继续前行,京城的方向越来越近。远处城楼轮廓浮现,晨钟响起第一声。 阿箬靠在他肩上,睡意终于压下来。她迷迷糊糊地说:“等回去……我想吃糖糕……还要看烟火……你答应过的……” “都给你。”萧景珩轻声说,“现在先睡会儿。” 她嗯了一声,呼吸慢慢平稳。 萧景珩没动,任她靠着。他低头看了眼她袖口露出的半枚铜钱,又抬手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 他掀开帘子一角,对外面的鹰七说:“加快速度,回府熬药。” 第272章:养伤期间,柔情蜜意 第272章:养伤期间,柔情蜜意 马车刚停稳,萧景珩就掀开帘子跳了下来。他没管身后暗卫列队收整,转身弯腰,一手托着阿箬的背,一手穿过她腿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阿箬迷迷糊糊睁了下眼:“我自己能走……” “闭嘴。”萧景珩低声道,“再动一下,明天就别想吃糖糕了。” 她哼了一声,脑袋往他肩窝一埋,不动了。 南陵王府早被清过一遍,所有闲杂人等都撤到了外院。内宅静悄悄的,只有廊下风铃轻响。萧景珩抱着她一路穿堂过室,直奔东厢暖阁。那间屋子早就收拾好了,炭火烧得正旺,床头小几上还摆着个药炉,炉火微红,药罐咕嘟冒泡,药香已经散了出来。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顺手拉过狐裘盖住她全身,连肩膀都不露。 “你……真熬药了?”阿箬声音软乎乎的。 “你以为我逗你玩?”萧景珩撩袖子坐在床沿,“你被抓那天我就让厨房备好药材了。这药方是我自己配的,安神养气,补血提元,一天三顿不能断。” 阿箬眨眨眼:“你会配药?” “我不会,但我记性好。”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太医院流出的安神汤加减方,我抄了三遍,改了两味药,去掉了容易上火的黄芪,加了点酸枣仁。” 阿箬笑出声:“你还挺认真。” “废话。”萧景珩把纸塞回去,“你是我的人,我不上心谁上心?” 她没说话,手指悄悄攥住了被角。 萧景珩起身走到炉边,揭开药罐盖子闻了闻,又用勺子搅了两下,倒进青瓷碗里,端到床前。 “来,趁热喝。” 阿箬坐起身,接过碗刚要吹,就被他拦住:“我吹。” 他接过碗,一勺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我自己喝就行……” “少废话。”萧景珩瞪她一眼,“你现在是伤员,我是主帅,命令必须执行。” 阿箬只好张嘴,一口一口喝下去。药有点苦,但她没皱眉。 一碗药见底,她放下碗,舔了舔嘴唇:“其实我没那么娇气。” “我知道你不娇气。”萧景珩把碗放回桌上,“但你现在虚弱,就得当娇气的人养着。不然等你好利索了,又往小巷子里钻,我又得冲进去救人。” “那次是我傻。”阿箬低头,“一听阳关镇,脑子就空了。” “不怪你。”萧景珩坐回来,“换了谁都会上当。但他们不该拿你当饵。” “那你以后……”她抬头看他,“别让我一个人待太久。” “行。”萧景珩点头,“以后你去哪儿我都跟着,行不行?” “不行。”阿箬摇头,“你得办事,不能总陪着我。” “那我派十个暗卫贴身守着你。” “太多了。” “五个。” “三个。” “成交。”萧景珩伸出手,“击掌为誓。” 两人啪地拍了一下,阿箬笑了。 萧景珩也笑,伸手摸她额头:“温度降了点,不错。” “我想吃东西。”阿箬突然说。 “早准备了。”萧景珩拍手,门外立刻有人送进托盘,上面是一碗清粥、一小碟酱菜、半个蒸蛋。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过去:“张嘴。” “我自己来!”阿箬抢过勺子,“我又不是瘫了。” “那你吃给我看。”萧景珩靠在床柱上,“吃完一碗才算过关。” 阿箬低头喝粥,才吃了两口就皱眉:“好淡。” “清淡养胃。”萧景珩说,“你想吃咸的,得等三天后。” “那我要吃甜的。” “糖糕明天给你。” “现在就要。” “不行。” “那我不吃了。”阿箬把勺子一放,“饿死算了。” 萧景珩挑眉:“行啊,那你猜个谜语,猜中了我现在就让人做糖水莲子。” “真的?” “骗你是小狗。” 阿箬眼睛亮了:“你说!” 萧景珩咳嗽两声:“什么东西,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阿箬歪头想,想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快说答案!” “人啊。”萧景珩咧嘴,“小时候爬着走,是四条腿;长大了站着走,是两条腿;老了拄拐杖,就成了三条腿。” 阿箬愣了两秒,猛地扑上去打他:“这算什么谜语!欺负人是不是?” 萧景珩哈哈大笑,抬手挡着:“你打归打,饭还得吃完。” 阿箬气呼呼地抓起勺子,一口气把半碗粥全喝了。 “这才对嘛。”萧景珩满意点头,“明天加餐,双份糖糕。” “我要三份。” “两份。” “两份半!” “成交。” 阿箬咧嘴笑了,靠在床头喘气。 萧景珩给她掖了掖被角:“睡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 “你不走?” “我不走。”他拿起旁边一本书翻了翻,“你就放心睡,有我在,没人敢靠近这屋子十步之内。” 阿箬点点头,闭上眼。 没过多久,她忽然惊醒,猛地坐起来,额头全是冷汗。 萧景珩立刻放下书:“怎么了?” “我梦见……他们拿刀架我脖子上……说我再不说就剁手……”阿箬声音发抖,“我喊你,你听不见……” 萧景珩没说话,直接坐上床,把她搂进怀里。 “不怕。”他说,“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阿箬靠着他,手紧紧抓着他衣襟:“我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不可能。”萧景珩拍拍她背,“我跑得比兔子快,打得比老虎狠,谁能拦得住我?” “那你讲点别的……我不想睡觉了。” “行。”萧景珩想了想,“给你讲个笑话。” “你说。” “我小时候偷摘瓜,被农夫拿着扁担追了三条街。我跳河逃命,结果不会游泳,呛了三口水,最后是狗把我拖上岸的。” “狗?” “嗯,邻居家的大黄。” “它为啥救你?” “因为我常给它剩饭。”萧景珩一本正经,“所以说,做人要善良,连狗都能成救命恩人。” 阿箬噗嗤笑了:“你胡说!哪有这种事!” “真事。”萧景珩严肃脸,“我还给它取名叫‘义犬景珩’。” 阿箬笑得直咳,萧景珩赶紧给她拍背。 “你还笑不笑我了?”他问。 “笑!”阿箬仰头,“你太丢人了!” “行,那你今晚别想吃糖水莲子了。” “你赖账!” “我不赖账,但我有条件。”萧景珩凑近一点,“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相信我会来救你。” 阿箬看着他,慢慢点头:“我信。” “大声说。” “我信萧景珩一定会来救我!”她喊完,脸红了。 萧景珩笑了,伸手揉她头发:“乖。” 窗外天色渐暗,夕阳照进屋内,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药罐还在炉上咕嘟响,香味弥漫。 阿箬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萧景珩轻声说:“睡吧,我守着你。” 她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 萧景珩没动,任她靠着。他低头看她安静睡着的脸,抬手替她拨开额前碎发。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抬眼,盯着门口。 片刻后,脚步远去。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嘴角一点点扬起。 “你说你要三份糖糕……”他低声说,“明天我就给你三份。” 阿箬在梦里似乎听见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萧景珩轻轻把她放平,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她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炉火噼啪响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眼药罐,伸手拨了拨炭火。 屋外,暮色四合。 屋内,只剩呼吸声和药汤翻滚的声音。 阿箬的手突然动了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第273章:京城传闻,引发关注 第273章:京城传闻,引发关注 阿箬的手还抓着萧景珩的袖子,指节微微泛白。他低头看了眼,没动,等她自己松开。阳光从窗缝斜切进来,照在床头那碗凉透的药上。 他轻轻抽出手,披衣起身,脚步放得极轻。刚拉开门,老李就站在门外,低着头,手里捧着个木托盘。 “世子。” “说。” “外面……炸锅了。” 萧景珩眉梢一跳:“讲清楚。” “昨夜您带人救回姑娘的事,现在满城都在传。西街茶楼有人说亲眼看见南陵府调了三十暗卫出城,还有人说东市口的乞丐听见枯松林那边半夜打斗,刀剑声吵得狗都叫了一宿。” 萧景珩冷哼一声:“就这?” “不止。”老李声音压得更低,“现在全京城都在说,南陵世子为了个流浪丫头,单枪匹马杀进贼窝,抱着人冲出来的时候,身上还中了三刀。有人编成了快板,在勾栏巷口敲着竹板唱呢。” 萧景珩皱眉:“谁放出去的风?” “查不出来。但今早已经有三四家夫人派人来探病,说是听闻‘奇女子舍命护主’,想上门结识。礼都送到了门口,红漆匣子,金丝缎面。” “挡了。” “已经回了,说姑娘高烧未退,不见客。” “很好。” 他转身要进门,却见阿箬已经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都听见了。”她说。 萧景珩走过去,伸手探她额头:“退烧了,能下地不?” “能。”阿箬盯着他,“他们真说我舍命护主?我明明是被绑的!” “嗯。”萧景珩咧嘴,“现在你是京城第一烈女,南陵世子的心尖人。” 阿箬脸一红,缩了缩脖子:“那你是不是得给我涨月钱?” “你想得美。”萧景珩笑出声,“我还得找你算账,差点让我当寡夫。” “谁让你非得来救我。”阿箬小声嘟囔。 “我不来谁来?”萧景珩挑眉,“你写那封信,三道斜痕,歪得像蚯蚓爬,我也认出来了。” “那你干嘛拖那么久才到?” “下雨路滑,马蹄打滑摔了一跤。”萧景珩一本正经,“我可是滚着泥巴爬过去的。” 阿箬噗嗤笑了,抬手打了他一下。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像是人群挤在府门外。 老李急忙上前:“是几个说书的,堵在门口要讲‘南陵世子英雄救美’,小的让他们走,他们说这是百姓心声,不能压制。” “让他们讲。”萧景珩摆手,“爱说啥说啥。” “可……万一说得太离谱?” “越离谱越好。”萧景珩冷笑,“让他们把我吹成天神下凡,最好加上腾云驾雾、刀枪不入,我倒要看看,是谁第一个坐不住。” 老李一愣,随即会意,低头退下。 阿箬靠在床头,看着萧景珩:“你不怕别人说闲话?说你堂堂世子,为个流浪丫头动用暗卫,还闹得满城风雨?” “怕什么。”萧景珩坐在床沿,“我又没偷没抢,救人怎么了?难道我该看着你被人绑去北境军营剁手?” “可我是……是个没人要的丫头。” “你现在是我的人。”萧景珩直视她,“谁敢说你不配,我就让他闭嘴。” 阿箬低下头,手指绕着被角打结。 “外面都说你是纨绔。”她忽然说,“可他们不知道你通宵守着我喝药,还记药方改药材。” “那我继续当纨绔。”萧景珩晃了晃折扇,“反正装傻最省事。” “那你以后也别丢下我。”阿箬抬头,“哪怕我去买糖糕,你也得派个人跟着。” “行。”萧景珩点头,“以后你出门,前头两个开道,后头四个护着,左边三个盯梢,右边五个望风。” “太多了!” “那就八个。” “四个!” “六个,不许还价。” “成交。”阿箬伸出手。 两人击掌,啪的一声。 外头说书的声音更大了,一个尖嗓子喊:“……只见那南陵世子,手持寒光刀,脚踏黑鳞马,一身血染红袍,怀中紧抱佳人,身后追兵倒地一片——好一个英雄救美!”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阿箬笑完,又有点发愁:“他们要是知道我是骗吃骗喝长大的小混蛋,会不会觉得你瞎了眼?” “那他们更得知道。”萧景珩收起笑,“你是能拿炭笔头磨暗号、用半枚铜钱诈敌人的狠角色。比那些只会绣花喝茶的贵女强一百倍。” “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萧景珩凑近一点,“我萧景珩看上的女人,能差?” 阿箬脸红得像晚霞,钻进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街上人来人往,几个孩子在模仿骑马挥刀,嘴里喊着“南陵世子杀四方”。 他关上窗,回头说:“热闹归热闹,往后出门小心点。有些人听着是夸我,心里早就咬牙切齿了。” “谁?” “你觉得呢?”萧景珩冷笑,“能让一个流浪丫头搅动京城风云,说明有人怕了。” 阿箬若有所思。 中午饭送来时,厨房特地做了糖水莲子。阿箬吃了两口,抬头问:“你说……他们会来找我麻烦吗?” “谁敢?”萧景珩夹起一块排骨塞她嘴里,“我现在连你咳嗽一声都要查因由。” “我不是怕。”阿箬嚼着排骨,“我是怕连累你。” “少废话。”萧景珩瞪眼,“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明天就罚你抄《女诫》十遍。” “你才抄《女诫》!”阿箬扔了个莲子过来。 下午日头正高,鹰七悄悄来报,说东城门附近有几个生面孔打听南陵府的事,被暗卫赶走了。 萧景珩听完,只说一句:“盯住,别打草惊蛇。” 阿箬在旁听着,没说话,默默把贴身藏着的南陵旧币握了握。 傍晚时分,府外又来了几拨人,说是商会、书院、诗社的代表,想请南陵世子出席“民间颂义大会”,表彰他“护美扬威、彰显侠义”。 萧景珩让管家回话:“世子近日沉迷养鱼,谢绝一切社交。” 夜里,阿箬睡到一半,忽然睁开眼。 萧景珩还在看书,灯影下眉头微锁。 “你怎么还不睡?”她问。 “等人报消息。”萧景珩翻页,“今天传得这么凶,总有人坐不住。” “你在等谁?” “等那个最先跳出来的人。”他抬眼,“风吹草动,蛇就出洞。” 阿箬没再问,只是静静看着他。 烛火噼啪响了一下。 她忽然说:“萧景珩。” “嗯?” “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萧景珩放下书,起身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拎起来。 “你给我听好。”他盯着她眼睛,“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绑回来。你要是敢躲,我就掀了整座城找你。你要是敢说不要我了——” 他顿了顿。 “我就赖上你,赖到死为止。” 阿箬愣住,眼泪一下子涌上来。 她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 萧景珩拍拍她背:“睡吧,我在。” 她嗯了一声,重新躺下。 萧景珩替她盖好被子,坐回灯下。 窗外,远处街角,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巷口。 灯芯烧尽,啪地断了。 第274章:暗中探查,余党余孽 第274章:暗中探查,余党余孽 灯灭了,萧景珩没动。 窗外人影闪过的事他记得。 他坐在书案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打暗号。屋里没人,但门外很快传来脚步声。 鹰七来了。 “东城门那几个生面孔,查清了吗?”萧景珩问。 “没漏*底,换了身粗布衣,混在卖菜的队伍里。盯了一整晚,没接头,也没走远。” “那就不是探路的,是蹲点的。”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他们等我出府。” “您不出?” “出。”萧景珩笑了,“我还得去买香料。” 鹰七一愣。 “明天,我带阿箬去东市。”萧景珩指着地图上一处街口,“从南巷进,西拐角那家香铺,听说新到了波斯香粉。” “您真要去?” “当然不去。”萧景珩转头看他,“但得让别人以为我去。”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写了几行字,递给鹰七:“找个嘴碎的小厮,让他在茶馆说漏嘴。就说世子惦记那香粉,非要亲自挑,还说要带贴身婢女一起去。” “阿箬姑娘?” “对,就说她最近受惊,世子心疼,想带她散心。” 鹰七明白了:“引蛇出洞。” “蛇早就出来了,只是藏得好。”萧景珩折起扇子,在手心敲了两下,“现在得让它动起来。” “我安排人扮成小贩,在东市布线。另外……”鹰七顿了顿,“城南废弃驿站那边,昨夜有烟。” “烟?” “不是炊烟,是烧纸的味道。有人祭过。” 萧景珩眼神一沉:“去几个人,查清楚是谁烧的,什么时候烧的,有没有留下脚印。” “要不要抓人?” “不抓。”萧景珩摇头,“让他们烧,让他们来,让他们觉得我们还在原地打转。” “属下明白。” “记住两条线。”萧景珩竖起两根手指,“一条明着走,放消息、摆阵势;一条暗着查,盯驿站、摸底细。谁也不准露脸,谁也不准动手。” “是。” 鹰七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旧币,“把这个,悄悄塞进驿站门口那只破碗里。” “南陵旧币?” “嗯。”萧景珩冷笑,“老熟人见了,会忍不住。” 鹰七接过,低头退下。 天亮了。 阿箬在屋里醒来,发现窗边多了个炭盆,火苗正旺。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来回走动。 比平时多。 她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两个陌生面孔站在院外,穿着普通仆役的衣服,可站姿太直,不像干活的。 她关上门,没声张。 梳洗完,她坐在桌前开始绣荷包。红线绕针,一圈一圈。这是她这几天的习惯,手不动就心慌。 想起那天被绑,想起黑屋里的炭笔头,想起她写信时故意划的三道斜痕。 她现在知道,那些痕迹救了自己。 外头有人敲门。 “阿箬姑娘,世子让您去前厅。” “什么事?” “没说。” 阿箬放下针线,披了件外衣出门。 前厅没人。 她正要转身,看见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别出门,别信陌生人,等我回来。” 字是萧景珩写的。 她盯着看了几秒,嘴角动了动,把纸条收进袖子。 回屋路上,她路过厨房,听见两个丫鬟低声说话。 “听说世子今天要带人去东市买香料?” “可不是,还点名要阿箬姑娘陪着。” 阿箬脚步一顿。 她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但她记住了这句话。 她知道这不是真的。 萧景珩不会在这种时候带她出门。 更不会让她冒险。 所以这消息,是放出去的。 她回到屋里,重新坐下,拿起针线。 这次她绣得更慢了。 每一针都稳。 她在等。 萧景珩站在府邸后楼的高台上,手里拿着望远镜——是他用两片水晶和铜管自己磨的,京城没人见过。 他看向城南方向。 远处一条小路蜿蜒穿过荒地,通向废弃驿站。 半个时辰前,有个穿灰袍的人进了驿站,没出来。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只野狗跑出来,嘴里叼着一块布。 萧景珩放下望远镜。 “记下来。”他对身后的人说,“辰时三刻,一人入站,着灰袍,左腿微跛。未见出。” “是。”暗卫记录。 “再派两个人,绕到后山,别靠近,只看有没有新脚印。” “明白。” 他转身下楼,刚走到院子,鹰七回来了。 “香料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茶馆里都在说。” “反应呢?” “东市南巷多了五六个闲汉,盯着香铺。西拐角的包子摊换了老板,新来的不会擀皮。” “假的。” “肯定是。” “好。”萧景珩点头,“让他们盯。我们盯他们。” “城南驿站那边……”鹰七压低声音,“我们在门口发现了南陵旧币。” “动了?” “被人捡起来了。” 萧景珩笑了。 “终于有人认出来了。” “要不要追?” “不急。”他摇头,“先查这人是谁,从哪来,跟谁接触。我们现在不抓人,只记名字。” “是。” “还有。”他停下脚步,“加派人手,盯住所有进出南陵府的杂役。换班时间、送菜路线、倒垃圾的路径,全部重排。” “您怀疑有内鬼?” “我不怀疑。”萧景珩冷冷道,“我确定有。” 鹰七沉默。 “上次阿箬出事,路线太准了。一个瘸腿西北口音的人,刚好在侧门出现,刚好提王老三,刚好知道阳关镇的事。” “不可能是巧合。” “对。”萧景珩握紧折扇,“所以这个人,还在府里。” “要不要拔掉?” “不。”萧景珩眯眼,“留着。让他继续传消息。” “您要反向钓鱼?” “我要让他帮我,把剩下的人都叫出来。” 鹰七低头:“属下这就去办。” 萧景珩没回书房。 他去了马厩。 自己的黑马正在吃草。他走过去,拍了拍马脖子,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进马嘴里。 马嚼了两下,抬头看他。 “你也该歇几天了。”他说。 然后他转身,走向侧门。 那里停着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萧景珩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车没动。 他在等。 等鹰七最后的回报。 十分钟后,鹰七来了。 “南陵旧币被一个乞丐捡走,转手给了城南药铺的伙计。那人下午去了燕春楼,进了二楼雅间。” “记下雅间号。” “是。另外,咱们的人发现,南陵府厨房新来的切菜工,昨晚半夜去过茅房,回来时鞋底沾了城南的红土。” 萧景珩眼神一冷。 “红土?城南三十里内才有。” “对。” “好。”他点点头,“把他列为重点。” “动手吗?” “不动。”萧景珩靠在车座上,“让他再送几次消息。” “是。” 鹰七退下。 萧景珩闭上眼。 车里很安静。 他知道,那些人正在看着南陵府,等着他带阿箬出门。 他们不知道,真正出门的,是他们的命。 阿箬在屋里绣完了荷包。 她把荷包翻过来,里面缝了一枚小小的铜钱。 她摸了摸,确认还在。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守卫依旧来回走动。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你们今天,是不是特别忙?” 没人回答。 她笑了笑,关上窗户。 萧景珩在马车里睁开眼。 “走。” 马车缓缓启动。 他没回家。 他去了城西一个废弃的当铺。 那里是他的暗哨据点之一。 推门进去,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山水,但实际上是个机关。他按了三下,墙后露出一个小房间。 桌上摆着几张纸。 都是刚刚收集的情报。 他一张张看过去。 突然,他停在一张纸上。 上面写着: “东城门守卫换岗时间,今日提前一刻。” 他盯着这行字,慢慢坐了下来。 “不是我们的人动的。” “是他们。”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开始了**。 第275章:甜蜜出游,享受时光 第275章:甜蜜出游,享受时光 天刚亮,萧景珩就站在阿箬房门口,手里拎着一件新披风。 他没敲门,直接推开了。 “起来啦,太阳晒屁股了。” 阿箬正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就进来?” “我打招呼你也不让进。”萧景珩把披风抖开,“来,试试这个。” 阿箬盯着那件绣着梅花纹的披风,没动。 “干嘛?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穿衣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嘀咕,“就是……外面还乱着呢。” 萧景珩听懂了。 自从上次被绑架,她就没再出过府门。连厨房都绕着走,生怕哪个角落藏着坏人。 他把披风往她头上一盖:“今天没人敢动你。”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不在府里留活口。” 阿箬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你装狠的样子真假。” “我是真狠,只是对你装温柔。”他晃了晃折扇,“走不走?再磨蹭,野花都谢了。” 她终于站起来,披好披风,跟着他往外走。 马车停在侧门,黑马白蹄,鞍鞯锃亮。 萧景珩先上了车,朝她伸手。 阿箬犹豫了一下,把手搭上去。 车帘放下,马车缓缓启动。 路上两人没说话。 阿箬靠在车厢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披风边缘。 萧景珩看着她:“怕了?” “没有。” “撒谎。” “我才没怕。”她抬起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他掀开车帘一角,“看风景。” 阳光洒在田埂上,远处山色青翠,风吹麦浪翻滚。 阿箬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马车在城外三里停下,两人换骑马匹。 萧景珩牵着她的马,沿着小路慢行。 “你知道江湖上最近传什么吗?” “什么?” “说北边有个刀客,专砍纨绔脑袋,挂墙上当装饰。” 阿箬噗嗤一笑:“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我带了你啊。” “我怎么保你?” “你站我前面,他一看——哎哟这小娘子太可爱了,舍不得动手,我就趁机溜了。” 阿箬抬手打他,他笑着躲开。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野花开得漫山遍野,紫的白的黄的,随风摇曳。 阿箬勒住马,眼睛睁大。 “这么多花……” “去摘吧。” 她迟疑了一下,翻身下马。 脚踩进草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轻了。 蹲下身,小心翼翼掐下一朵紫色小花,又一朵白色,再加几根绿叶,编成一小束。 回头冲他笑:“好看吗?” 萧景珩摇扇:“丑。” “你说什么?” “我说——”他策马上前半步,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边飘落的一片花瓣,“这花哪有你好看。” 阿箬脸一下子红了。 低下头,手指绞着花茎,嘴角却压不住往上翘。 “你少哄我。”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上次说我眼睛像星星,结果是想让我帮你抄密报。” “那次不算哄,那是实话。”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想让我干啥?” 萧景珩不答,只笑。 她哼了一声,把花束往头上一别,重新上马。 “走啦,世子大人,别耽误工夫。” 两人继续前行。 阳光暖,风也软。 阿箬哼起歌来,是西北那边的小调,词儿含糊,调子欢快。 萧景珩听着,嘴角一直挂着。 路过一条溪水,他停下来喝水。 阿箬也下马,蹲在岸边洗了把脸。 “你说,以后还能常出来玩吗?” “你想天天出来都行。” “真的?” “我骗过你吗?” “上个月你说给我买糖糕,结果买了辣条。” “那叫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她笑着起身,忽然看见溪边石头缝里冒出一簇蓝花,比刚才的还漂亮。 “等我一下!” 她跑过去摘,弯腰时披风滑下来也没管。 萧景珩静静看着她,眼神柔和。 她摘完花,转身问他:“这次总不能说丑了吧?” “嗯。”他点头,“勉强及格。” “你!” 她作势要扔花砸他,他又笑。 太阳渐渐西斜。 两人骑马踏上归途。 林间小道安静,只有马蹄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阿箬靠着他马侧,头上的花还没摘,歪歪地插着。 “今天真好。”她说。 “以后会更好。” 走到一处岔路口,前方分出两条路,一条宽直,一条偏窄蜿蜒。 萧景珩忽然勒住马。 阿箬没注意,多走了几步才停下。 “怎么了?” 他没回答,盯着路边草丛看了两秒。 那里有一串新鲜蹄印,不大,但很深,像是急着赶路留下的。 方向和他们相反。 他轻轻拨转马头。 “走这边。” “不是这条路更近吗?” “近的路容易撞鬼。” “又胡说。” “我是胡说的人吗?” 阿箬撇嘴,还是跟着他拐进了窄路。 树林更深了些,树影交错。 萧景珩走在前面,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剑柄上。 阿箬还在哼歌,头上的花被风吹得晃了晃。 她伸手扶了扶,笑着说:“你说我戴花像不像卖花姑娘?” 萧景珩回头看她一眼。 夕阳照在她脸上,映出一层浅金。 “像。”他说,“最漂亮的那个。” 她咧嘴笑了,正要说话—— 前方树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树枝被踩断。 萧景珩立刻抬手,示意她别出声。 马蹄停住。 风吹过林梢。 他眯起眼,盯着那片晃动的树影。 第276章:遭遇跟踪,警惕提升 第276章:遭遇跟踪,警惕提升 风吹过林梢,萧景珩的手还举在半空,阿箬立刻闭嘴,头上的花束歪了一下,她没去扶。 她的手指慢慢滑到腰间,摸到了那把小匕首。这是萧景珩前天塞给她的,说是防身用,当时还笑着说“别捅我就行”。现在她握紧了刀柄,掌心有点出汗。 萧景珩没回头,低声道:“别动声色,慢慢跟上来。” 他轻轻踢了下马腹,马儿往前走了两步,蹄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声音很轻,但在这片安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阿箬也跟着动了,但她故意让马蹄偏了一点,踩在一根枯枝上,咔嚓一声。 前面的萧景珩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他知道她懂了。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节奏比刚才慢了不少。马蹄声断断续续,像是累了,走得漫不经心。林子越来越深,路也越来越窄,两边的树挨得更近,枝叶交错,把夕阳挡得只剩几缕光斑洒在地上。 萧景珩突然停下。 这次不是因为听见什么,而是他眼角扫到右前方的一片灌木丛,叶子晃了一下,幅度很小,但和风的方向不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假装去整理马鞍上的带子。动作很慢,一边还哼了一句不着调的小曲儿。 借着马身遮挡,他飞快往后瞄了一眼。 三棵树后,有个黑影贴着树干站着,正低头看脚下的路,生怕踩出声音。 好家伙,还挺谨慎。 萧景珩直起身,拍了拍马脖子:“走吧,这破路也不知道多久没人修了。” 他重新上马,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你说这花戴久了会不会蔫?” 阿箬反应很快:“可能吧,不如待会摘点新的。” “有道理。”他说完,忽然一扯缰绳,马匹原地转了个圈,直接拐进一条几乎被杂草掩住的小径。 这条路连马车都进不来,地上全是碎石和倒伏的树枝,明显很久没人走过。 身后安静了几息。 然后—— 啪! 一声极轻的断裂声从后面传来。 有人踩到了树枝。 而且那人没控制好方向,脚步偏了半步,踩进了旁边的草堆里,发出窸窣的响动。 萧景珩嘴角压了下去。 果然沉不住气了。 这种荒僻小道,正常人不会突然改道。跟踪的人肯定慌了,怕跟丢,赶紧追上来,结果乱了阵脚。 他没急着动手,反而勒住马,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快落到山背后了,林子里的光线暗了一层。 “天要黑了。”他说,“咱们得快点。” 话是这么说,可他偏偏又放慢了速度,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像是在等什么。 阿箬也明白了。 他们在钓鱼。 鱼已经咬钩了,就看什么时候拉线。 萧景珩低声说:“等会我说‘风大’,你就冲到前面那块石头后面去,别回头,别停。” 阿箬轻轻点头,眼睛盯着前方一块突出的青石,离这儿大概二十步远。 她攥紧缰绳,呼吸放得很平。 萧景珩扬起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你说这林子清净是清净,就是太静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说着,右手缓缓抽出剑来,只露三寸锋刃,在昏光下泛着冷色。 就在这时,他眼角猛地一跳。 右后方二十步外,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里,衣角一闪。 灰布袖口,洗得发白。 位置确定了。 他手腕一翻,剑收回鞘中,却突然提高嗓门:“哎,风真大啊!” 话音落地,阿箬立刻猛抽一鞭,马儿嘶鸣一声往前冲去。 她身子压低,几乎是贴着马背飞奔而出,直扑那块巨石。 萧景珩没动,依旧坐在马上,背对着那个藏人的方向。 但他左手已经悄悄按在了马鞍侧袋里——那里插着一把短弩,是他特意让人改过的,不用抬手就能扣动机关。 他等着。 十息。 二十息。 林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连风都小了。 他知道对方没走。 人在暗处最怕动,一动就会暴露。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不动反而成了困局。 萧景珩冷笑一声,终于开口:“兄弟,跟了这么久,累不累?” 没人回答。 “你是想抓活的,还是想偷袭?”他继续说,“要是想动手,现在是个好机会。我一个人,她也跑远了,你背后有没有帮手我不知道,但我手里有弩,你敢不敢赌?” 还是没人出声。 但萧景珩看到,那片灌木丛的底部,有一根细藤微微晃了一下。 那是有人挪动时蹭到的。 他在调整姿势,准备出手。 萧景珩不动,就像一座石像。 他知道,下一秒,要么是箭,要么是人。 他等得起。 阿箬躲在石头后面,喘了口气,把匕首横在胸前。她能看见萧景珩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堵墙。 她不敢出声,也不敢探头。 但她听见了。 草丛里传来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像是布料贴着地面在移动。 有人在爬。 而且是从侧面绕过来,想包抄她这块石头。 她屏住呼吸,手指抠紧刀柄。 就在她准备跃出去的时候—— 萧景珩突然笑了。 “哟,还会战术配合?”他说,“刚才那一声脆响,是你同伙踩的吧?你们两个,一个引我注意,一个想去抓她?” 林子里一下子静得可怕。 阿箬心跳加快。 原来不止一个。 萧景珩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喜欢被人当猴耍。” 他说完,右手猛地往腰间一按。 锵! 长剑出鞘半截,寒光乍现。 与此同时,他左手在马鞍上一拍,短弩弹起,箭头直指右侧灌木。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他盯着那片晃动的叶子,“放下武器走出来,或者——我先射死一个,再去找另一个。” 没人动。 五息过去。 十息过去。 萧景珩缓缓抬起剑,指向那片灌木。 “三。” 他的声音像冰。 “二。” 灌木丛剧烈一颤。 “一。” 一道黑影猛然从里面窜出,手里举着一把短刀,直扑萧景珩后背。 萧景珩早有准备,反手就是一剑扫过去。 铛! 火星四溅。 那人被震退两步,脚下一滑,摔在枯叶堆里。 另一侧,原本绕向阿箬的那个身影也冲了出来,手里甩出一根套索,直奔她的脖子。 阿箬滚地躲开,匕首划出一道弧线,割断绳子。 两人落地站定,都是灰布衣裳,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萧景珩骑在马上,剑尖指着他们,声音不高: “谁派你们来的?” 第277章:余党再现,激烈交锋 第277章:余党再现,激烈交锋 萧景珩的剑尖还指着那两个蒙面人,话音未落。 林子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像是鸟叫,却带着金属的冷意。 三道黑影从树顶跃下,刀光直奔萧景珩咽喉,另一把砍向阿箬所在的位置。落叶炸开,杀气扑面。 萧景珩反应极快,一脚踹在马腹上,马儿嘶鸣着冲向阿箬,挡在她身前。他侧身抬剑,铛的一声格开劈来的利刃,反手一记横扫逼退偷袭者。 阿箬没等命令,抓起地上的匕首就从巨石后滑出。左侧一人正要绕后偷袭,她矮身一滚,匕首狠狠扎向对方小腿。那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靠过来!”萧景珩低吼。 阿箬翻身贴到他背后,两人背靠背站着。六名敌人围成半圆,刀锋在暮色里闪着寒光。 “原来不是探子。”萧景珩冷笑,“是诱饵。” 没人答话。六个黑衣人同时动了。 三人扑向萧景珩,刀刀致命。另两人绕到侧面,直取阿箬。攻势凶猛,配合默契,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萧景珩长剑翻飞,接连挡住两轮快攻。但他不敢大意,这些人每一招都往咽喉、心口招呼,不留余地。 阿箬被逼得连连后退。她武功不行,全靠脑子和反应撑着。眼看一把刀劈来,她猛地蹲下,刀锋擦着头顶掠过。她顺势一滚,撞倒一根枯枝,借力弹起,匕首划破一人手臂。 血花溅在脸上,她没眨眼。 “别让他们分开我们!”萧景珩喊。 阿箬点头,趁空隙往他身边挪。可敌人早有准备,一人佯攻萧景珩,引他回防,另外两个立刻压上,硬生生把阿箬逼出战圈。 “阿箬!”萧景珩眼角一跳。 她已经被两人夹击,左支右绌。一脚踢中一人膝盖,却被另一人抓住手腕。匕首差点脱手。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低头咬住对方手掌,那人吃痛松手。她抽出匕首,反手一撩,割破对方腰带。那人裤子一松,动作迟滞,被她一脚踹翻。 她喘着气,重新冲向萧景珩。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萧景珩故意卖了个破绽,剑势一滞。两名敌人果然扑上来,想趁机近身。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脚下步伐一错,使出回风拂柳步,身形如旋风般转开。长剑横扫,逼得三人齐齐后退。他借力腾跃,落地时已站在阿箬身旁。 “贴我左翼!”他喝。 阿箬立刻会意,矮身滑步跟上。萧景珩剑光一荡,制造出短暂空档。她看准时机,匕首疾刺,挑断一人腰间皮扣。那人铠甲松动,重心不稳,被萧景珩一脚踹飞。 “还挺配。”萧景珩嘴角一扬。 “少废话!”阿箬瞪他一眼,目光又盯住剩下的人。 敌人脸色变了。原本以为能轻松拿下,没想到这两人配合如此默契。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抬手,袖中寒光一闪。 一枚飞镖射出,直取阿箬面门。 萧景珩瞳孔一缩,来不及挥剑拦截,只能侧身撞开阿箬。飞镖擦过他肩头,划开一道血口,衣料瞬间染红。 “世子!”阿箬惊叫。 萧景珩咬牙站稳,肩头火辣辣地疼。那飞镖边缘泛着蓝光,明显淬了毒。 敌人见状大喜,齐声呐喊,发起总攻。 五把刀同时压上,攻势如潮。 萧景珩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持剑死守正面。可伤处开始发麻,动作慢了半拍。一把刀险些劈中他肩膀,他勉强侧身躲过,衣袖被削去一角。 阿箬看得眼睛发红。 她抓起一把尘土,猛地扬向最近的敌人双眼。那人惨叫一声,捂眼后退。她趁机扑上去,夺下他的短刀。 下一秒,她反手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声音冷得不像十六岁的姑娘: “再进一步,我就杀了他!” 所有人愣住。 连萧景珩都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不是害怕,不是逞强,是真敢动手的狠劲。 敌人犹豫了。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萧景珩动了。 他腾身而起,长剑连出三招—— 第一剑挑飞一人兵器,第二剑逼退两人合围,第三剑直指首领咽喉。那人举刀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虎口崩裂,刀飞出手。 萧景珩落地未停,转身一脚踹中另一人胸口,将其踢飞数步。最后一名还能站着的敌人转身想逃,萧景珩甩出剑鞘,正中其膝盖。 咔嚓一声,那人跪倒在地,再起不来。 六名敌人,两人重伤倒地不起,一人断臂哀嚎,两人被俘,一人试图爬走却被阿箬用短刀钉住脚背。 林子里安静下来。 夕阳透过树缝洒进来,照在满地狼藉上。 萧景珩拄着剑站直身体,肩头血迹已经渗到外衣。他喘了口气,看向阿箬。 她还把刀架在俘虏脖子上,脸上沾着灰和血,头发乱了,衣服也破了,但站得笔直。 “你没事吧?”他问。 “你先管好你自己。”她瞪他,“肩膀都流血了还站这儿装英雄。” “这点伤算什么。”他扯了下嘴角,“倒是你,刚才那一招挺狠啊。” “他们敢伤你,我就敢杀人。”她说得平静。 萧景珩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阿箬松开俘虏,走过去检查他伤口。手指碰到染血的布料时顿了一下,抬头:“得包扎。” “等回去再说。”萧景珩环视四周,“这些人是燕王余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他们背后还有人。” “现在问不出什么。”阿箬踢了下脚边昏迷的家伙,“全都嘴紧得很。” 萧景珩点头:“先留着,带回府里慢慢审。”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剑鞘,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袖口露出一角布条,上面绣着半个残缺的图样。 他伸手扯出来一看,皱眉:“这是……前朝军驿标记?” 阿箬凑过来看了一眼:“他们怎么会有这个?” 萧景珩把布条收进怀里:“看来事情比我想的复杂。” 阿箬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叫。 两人同时警觉。 “有人来了。”阿箬低声说。 萧景珩迅速扫视战场,确认没有遗漏线索。他拎起一个还能动的俘虏扛上肩,对阿箬说:“走,换路回城。” 阿箬点头,顺手把地上的匕首擦干净收回腰间。 他们刚要动身,萧景珩忽然停下。 他盯着地上那个被钉住脚背的逃兵。那人正悄悄伸手摸向腰间。 “小心!”阿箬喊。 那人抽出一把短刃,猛地掷向阿箬。 萧景珩一步跨前,抬臂格挡。短刃擦过小臂,划开一道血痕。 他脸色一沉,几步上前,一脚踩住那人手腕。骨头发出脆响。 “下次扔准点。”他说。 那人痛得惨叫。 萧景珩回头看向阿箬:“还能走吗?” “你说呢?”她扬了扬下巴,“不就是几道划痕。” 他笑了下,牵她的手往前走。 林间风起,吹动满地落叶。 身后是倒下的敌人,散落的兵器,和尚未冷却的血迹。 萧景珩肩头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滴,在泥土上留下一串暗红印记。 阿箬走在旁边,脚步很稳。 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后。 第278章:成功击退,皇帝察觉 第278章:成功击退,皇帝察觉 萧景珩一脚踩断那人的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林子里格外清晰。他没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阿箬跟在他旁边,脚步没停,手却悄悄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血还在滴。从肩头一路流到小臂,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萧景珩左手抓着马缰,右手按着伤口,指缝里全是湿的。他没说话,但呼吸比刚才重了。 “你撑得住吗?”阿箬问。 “废话。”他说,“现在倒下,谁带你进城?” 她没回嘴,弯腰捡起一块破布,撕成条,直接往他肩膀上缠。动作利落,没半点犹豫。布条刚绕两圈,她突然停住。 “这血……颜色不对。” 萧景珩低头一看,血已经发黑,边缘泛紫。毒开始往里走。 “没事。”他说,“死不了。” 阿箬瞪他一眼:“别装了,你都快站不稳了。” “我没站不稳。”他往前迈一步,腿却晃了一下。 她一把扶住他胳膊:“听我的,先处理伤口,不然你还没进宫就得躺下。” “进宫?”他冷笑,“我现在这个样子,皇帝见了不得当场把我砍了?先回府,把人关进地牢,再想办法。” 两人不再多说,各自牵了一匹马。俘虏被绑在马背上,嘴封着,动弹不得。萧景珩爬上马背时差点滑下来,阿箬伸手托了他一把。 林子外风更大了。天已经全黑,月亮被云遮住,只有零星光亮照出前方小路。他们没走官道,绕向西山脚下的废弃水渠。那里常年干涸,杂草丛生,没人走。 路上,萧景珩一直盯着怀里那块布条。前朝军驿标记,半个残图,绣工粗糙但样式没错。这种布条三十多年前就废了,连宫里档案都不一定存得全。现在居然出现在燕王余党身上。 他手指搓了搓布料边缘,忽然抬手,从火折子里引出一点火星,把布条点燃。火光一闪,映在他脸上,转瞬熄灭。 “烧了?”阿箬问。 “不能留。”他说,“这东西一旦被人看见,就是杀身之祸。” “你是说……前朝的人还活着?” “我不知道。”他摇头,“但我敢肯定,有人想让大胤乱起来。” 阿箬没再问。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水渠尽头接的是城南老巷。这里住的都是贫民,夜里没人出门。几条野狗在墙角翻垃圾,看到人走近立刻跑开。他们牵着马贴着墙根走,避开巡夜兵丁的路线。 快到南门时,前面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停下。 “是巡尉。”阿箬低声道,“打着灯笼,至少五个人。” 萧景珩眯眼看了看:“说是查流寇?这个时候查什么流寇。” “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有可能。”他沉吟片刻,“你带马走左边那条暗沟,我去引开他们。” “你疯了?你现在走路都费劲!” “我装醉。”他咧嘴一笑,“京城第一纨绔半夜喝花酒,被打劫了,闹点动静很正常。” 他说完就把外袍脱了往肩上一搭,故意歪着身子往前晃。走了几步又回头:“记住,进了府别出声,等我回来。” 阿箬咬牙点头。 萧景珩摇摇晃晃拐上主街,刚走出十步,就被巡尉拦下。 “站住!什么人?” “哎哟哟……”他拖长音调,“爷我喝多了,你们别挡路啊……” 灯笼照过来,巡尉看清是他脸,顿时一惊:“南陵世子?” “不是我是谁?”他打了个酒嗝,“快让开,我要回家睡觉。” “可刚才接到命令,说西山一带有贼人斗殴,伤了好几个人……” “贼人?”他笑出声,“我能怕贼?刚才几个不开眼的想抢我钱袋,被我打得满地找牙。不信你们去查啊。” 巡尉互相看了看,不敢真搜他。南陵世子在京城里横着走谁不知道?打了人也没人敢管。 “您……您慢走。” 萧景珩摆摆手,继续晃悠。等他们走远,他立刻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快步钻进一条窄巷,和阿箬汇合。 “搞定。”他说。 “你差点露馅。”她皱眉,“下次别逞能。” “我没逞能。”他喘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冒险。”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天亮前摸到了南陵王府后墙。暗哨打开小门,把他们放进去。俘虏被直接押往地下密室,兵器和衣物全部没收检查。 萧景珩靠在墙上,额头冒汗。伤口越来越烫,整条右臂几乎抬不起来。 “去东厢。”阿箬说,“药箱在那儿。” “不行。”他摇头,“先见鹰七。” “你都这样了还见什么鹰七!” “这事不能拖。”他咬牙站直,“前朝标记出现,说明背后有大鱼。我不动,别人就会先动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 鹰七来了。 “世子。”他进门就压低声音,“司隶校尉刚刚下令彻查‘西山斗殴案’,派了三队人去现场勘查。还有……宫里有人打听您昨晚行踪。” 萧景珩眼神一冷:“皇帝知道了?” “不止。”鹰七递上一张纸条,“内线传出来的消息,乾清宫昨夜召见司隶,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一个流浪丫头,竟能让他拼死相护。’”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阿箬站在角落,手攥紧了衣角。 萧景珩没动,但呼吸变了。原本还算平稳的气息,突然变得沉重。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他知道我和阿箬一起出的事。” “而且他知道你为她受伤。”鹰七低声说,“这不是好事。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臣子有软肋。” “我不是臣子。”萧景珩冷笑,“我是世子。” “可您现在的表现,不像纨绔。”鹰七直视他,“像一个会为了一个人拼命的主君。” 萧景珩没说话。 他知道鹰七说得对。他藏了这么久,一直装疯卖傻,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出他有野心。可这次,他没忍住。飞镖射向阿箬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死。 现在,皇帝也看到了这个破绽。 “接下来怎么办?”阿箬问。 “照常。”萧景珩站起身,尽管腿还在抖,“我明天还得去兵部点卯,不能缺席。鹰七,封锁地牢,审讯俘虏的事我亲自来。另外,查一下最近三个月进出京的所有灰袍商人,尤其是从西北来的。” “是。” “还有。”他顿了顿,“从今天起,阿箬不能再单独出门。她要是出了事,我不止对付敌人,连自己都饶不了。” 阿箬想反驳,但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有温柔,只有警告。 鹰七退出去后,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你干嘛那样看我?”她嘟囔。 “因为我怕。”他说。 她愣住。 “我以前不怕死,也不怕权谋算计。但现在我怕你出事。”他靠着墙,声音很轻,“皇帝已经盯上你了。下次他不会只是派人打听,可能会直接动手。” “那你就别管我。” “不可能。”他打断她,“我说过多少次,你是我的人。谁动你,就是动我。” 她低下头,手指抠着袖口的线头。 外面天快亮了。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 萧景珩扶着桌子站起来,准备去处理伤口。刚走两步,忽然停下。 “对了。”他回头,“你记得昨晚那个写信威胁你的黑斗篷男人吗?” “记得。” “他的声音,有没有觉得熟?” 阿箬一怔:“你是说……” “我觉得像李府的老管家。”他说,“三年前他就失踪了。如果他是前朝遗族的人,那这条线,早就埋进京城了。” 她心头一紧。 萧景珩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手扶着门框,身体晃了一下。 阿箬冲上去扶他。 他没拒绝,只是低声说:“别让我倒下。只要我还站着,就没人能动你。” 她用力点头。 两人一步步走向东厢。晨光微露,照在走廊的地砖上。 萧景珩的剑还挂在腰间,剑柄沾了血,已经开始发黑。 第279章:进宫面圣,巧妙应对 第279章:进宫面圣,巧妙应对 萧景珩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东厢的炭火还在烧,药味混着布料烤热的气息钻进鼻子里。他动了动手臂,肩上的伤口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疼,但还能撑住。 阿箬坐在床边打盹,头发乱糟糟地扎着,手里还攥着他昨夜换下的外袍。听见动静她猛地抬头,眼睛一下子亮了:“你醒了?” “废话。”他说,“我不醒谁付你工钱。” 她翻了个白眼:“你还装?昨晚差点摔门槛上,要不是我扶着,你现在还在地上躺着。” 萧景珩没接话,撑着床沿坐起来。衣服是干净的,领口绣着南陵王府的暗纹,袖口压着金线。这是正式朝服,不能出错。 他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折扇,指尖刚碰到扇骨,阿箬一把按住:“你要干嘛?” “进宫。”他说,“皇帝召见,不去就是抗旨。” “你这状态能走几步?”她瞪着他,“血都还没止干净,毒也没清,现在进宫不是送死是什么?” “我要是不去,才是真死。”他抽回扇子,咔一声打开,“昨夜西山的事,皇帝已经知道了。他知道我为一个丫头拼命,现在不主动露面,回头他就敢直接派人来抓你。” 阿箬咬住嘴唇,没说话。 萧景珩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把折扇夹在腋下。这是他惯用的姿势,京城人人都知道南陵世子爱摇扇子,纨绔做派十足。可今天这扇子不是摆设,是用来遮掩右手无力的动作。 “你留下。”他说,“哪也不准去。门都不许出。” “凭什么?” “凭我现在还是你主子。”他盯着她,“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她憋了半天, finally 点头:“听。”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稳,背挺直。没人看得出他右臂几乎抬不起来。 马车等在侧门。车帘掀开一条缝,鹰七蹲在角落里,低声汇报:“乾清宫传话,陛下辰时三刻见您,不许迟。” “我知道了。”萧景珩坐进车厢,“另外,地牢那边盯紧点,别让人偷偷靠近俘虏。还有,李府老管家的事先压着,别传出去。” “是。” 车轮滚动,驶向皇城。 路上颠簸,伤口一阵阵发烫。萧景珩靠在车壁上闭眼养神,脑子里一遍遍过台词。皇帝会问什么?阿箬是谁?为什么拼死护她?有没有私情? 他想好了三句话:她是府里人;伤我府中一人,便是挑衅世子威严;儿臣愿彻查流民来源,以报君恩。 不多不少,刚刚好。 到了宫门口,侍卫验了腰牌放行。他步行穿过几道门,每一步都走得潇洒随意,折扇轻摇,嘴角带笑,像个刚从花楼出来的浪荡子。 乾清宫前,太监掀帘通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宣——南陵世子觐见。” 萧景珩整衣入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身穿常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眼皮都没抬。 “儿臣参见父皇。”他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帝放下奏折,“听说你昨夜受伤了?” “小伤。”他站起身,“几个蟊贼不知死活,撞我枪口上了。” “哦?”皇帝终于抬头,“值得你豁出命去拦那一镖?” 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萧景珩没慌。他知道这一问躲不过。 “回父皇。”他躬身,“阿箬虽出身寒微,却是儿臣府中之人。她帮过我几次,识破细作,传递消息,算得上心腹。谁动她,就是动我南陵王府的脸面。” 皇帝冷笑:“所以你就非救不可?” “儿臣当时没想那么多。”他抬起头,眼神坦然,“只知道她是我的人。若连身边人都护不住,将来如何替朝廷镇守一方?如何让将士们信服?” 这话一出,皇帝眯了眼。 萧景珩继续说:“而且这次西山斗殴,儿臣已命人追查,发现凶徒身上有前朝军驿残布。这种东西几十年没人见过,突然出现在京畿,恐怕背后另有图谋。儿臣怀疑,有人想借流民之乱搅动朝局。” 皇帝沉默片刻:“你想怎么办?” “请旨彻查。”他单膝跪地,“儿臣愿领差务,梳理近三个月进出京的流民名录,排查可疑人员,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殿内安静了几息。 皇帝缓缓开口:“你倒是忠心。” “儿臣不敢忘本。”他说,“身为皇子,理当为君分忧。” “起来吧。”皇帝挥了挥手,“这事暂且不提。你先回去养伤,等好了再说。” “谢父皇关怀。”萧景珩起身,退后两步,准备告退。 “等等。”皇帝忽然叫住他,“那个阿箬……是流浪来的?” “是。”他答得干脆,“西北旱灾逃难过来的孤女,无亲无故,儿臣见她机灵,才留在府里做事。” “嗯。”皇帝点点头,“下次别这么莽撞。你是世子,不是街头混混。” “儿臣记住了。” 萧景珩退出主殿,脚步未停,直奔偏殿。 偏殿无人,只有两个小太监在扫地。他倚窗而立,目光扫过宫墙内外。远处飞过一只鸽子,翅膀拍得急,像是被人惊到。 他不动声色,把手里的折扇收了起来。 刚才那番话,看似认错,实则反客为主。他把阿箬定性为“可用之人”,又抛出前朝线索转移注意力,最后主动请命查案,显得忠心耿耿、担当有为。皇帝就算心里不信,也抓不到把柄。 但他清楚,这只是开始。 皇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破绽。一个能让世子拼命的女人,哪怕只是个侍女,也足以引起猜忌。接下来一定还有试探,甚至打压。 他必须抢在前面。 窗外风吹动檐角铜铃,叮当响了一声。萧景珩抬起左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右臂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来回穿刺。 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他从袖中摸出一颗黑色药丸塞进嘴里。这是阿箬配的解毒丸,味道苦得让人皱眉,但能撑一时是一时。 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太监探头:“世子爷,陛下让您在这儿候着,稍后还有吩咐。” “知道了。”他应了一句,没回头。 小太监退下后,他慢慢坐下,把折扇放在腿上。扇面朝上,露出背面一道浅浅划痕——那是昨夜搏斗时被刀锋蹭到的。 他盯着那道痕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用指甲一点点刮掉表面的漆。底下露出一丝红丝线,极细,几乎看不见。 这是他和阿箬之间的暗记。每次危险临近,她都会在他贴身物品上做这种标记,提醒他小心。 他合上扇子,握紧。 外面阳光正烈,照在青砖地上,反出一片白光。 第280章:皇帝试探,世子沉稳 第280章:皇帝试探,世子沉稳 萧景珩坐在偏殿的木凳上,右手搭在膝盖,指尖微微发麻。伤口还在烧,但他没动一下。左手攥着那把折扇,指节泛白。刚才那颗药丸已经咽下去了,嘴里还留着一股子苦味,像嚼了一嘴树皮。 他闭着眼,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每一句都挑不出错,每个字都踩在点上。他知道皇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阿箬的事,不是一句“心腹”就能揭过去的。 果然,没过多久,小太监从帘子后面探出头:“世子爷,陛下请您再进去一趟。” 萧景珩睁开眼,点头。起身时顺手把折扇打开,轻轻摇了两下。动作自然,像是闲得发慌的纨绔公子,谁也看不出他右臂几乎抬不起来。 乾清宫内殿比刚才安静多了。皇帝换了身明黄常服,坐在案后,手里没拿奏折,也没看人,就那么盯着香炉升起来的一缕烟。 “景珩。”他开口,声音不高,“你年纪也不小了。” 萧景珩站定,低头:“儿臣明白。” “南陵王府这么大,总不能一直没人管事。”皇帝慢慢说,“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萧景珩没应声。 “可那个阿箬……”皇帝顿了顿,“到底是流民出身,无根无谱。你要真喜欢,收在身边当个侍妾,没人会说什么。但若想让她正位主母,怕是朝中大臣第一个不答应。你名声也要紧。” 这话听着像关心,其实刀子早就磨好了。 萧景珩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睛:“父皇说得对,她的出身确实配不上王府。” 皇帝眉毛一挑。 但他接着说:“可一个人贵不贵,不在她爹妈是谁,而在她做了什么事。阿箬帮过我三次——识破燕王府细作、送密信到兵部、昨夜西山她明明能跑,却留下来等我。这样的人,比那些只会背祖训的世家小姐强一百倍。” 皇帝冷笑:“所以你是嫌朕不懂你?” “儿臣不敢。”萧景珩跪了下去,动作利落,“天下最懂我的人就是父皇。可有些话,有些人,能让我不至于忘了自己是谁。穿这身衣服的时候,人人都当我是个废物,整日逗猫遛狗,不务正业。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而她……是唯一一个从没把我当废物看的人。” 他说完,没再抬头,也没继续解释。 殿里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水的声音。一滴,两滴,三滴。 皇帝没动,也没说话。香炉里的烟绕了个圈,散了。 过了很久,皇帝才挥了下手:“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朕也不拦你。回去好好养伤吧。” “谢父皇。”萧景珩叩首,起身,退后三步,转身往外走。 他的脚步很稳,扇子还在摇,脸上甚至还带点懒洋洋的笑。路过门口时,风吹了一下他的袖子,露出里面藏的一截绷带,已经被血渗湿了一块。 他没管。 走到宫道上,阳光照下来,晒在肩上有点烫。他抬手摸了摸袖子里那颗药丸剩下的渣子,已经化完了。手指蹭了蹭,碎成粉末。 前面就是宫门,守卫换了一拨,看见他都低头行礼。 他没急着走,站在台阶上停了几秒。回头看了眼乾清宫的方向。窗纸是白的,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他知道,皇帝还在那儿坐着,一定在想他刚才那几句话到底是不是真心。 是真是假,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有时候装久了,连自己都会信。 他转回头,抬脚往下走。刚迈一步,迎面来了一队太监,捧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领头的那个认得他,低头喊了声“世子爷”。 萧景珩点点头,侧身让路。 那托盘从他眼前过去的时候,红布被风掀了一下角。他瞥见里面放着一块玉佩,颜色青灰,边角磨损严重,像是用了很久的老物件。 他脚步顿了一下。 这块玉,他见过。 三年前在西北赈灾,有个老乞丐临死前塞给他一块玉,说是要交给一个叫“阿九”的人。他当时以为是疯话,随手收了,后来找人查过,那是前朝内府的信物,早已失传多年。 现在这块,和那块一模一样。 他没多看,继续往前走。 出了宫门,马车还在等。鹰七蹲在车辕边上,看见他就站起来。 “怎么样?”鹰七低声问。 “没事。”萧景珩上了车,“回府。” 车轮滚动起来,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车内很暗,他靠在角落,把折扇合上,放在腿上。然后用左手一根根松开右手的手套。绷带缠得密实,但最上面那圈已经裂开了,血又渗出来了。 他没包扎。 只是把扇子翻过来,背面那道划痕对着光。指甲顺着那条红丝线刮了刮,确认还在。 这是阿箬留的记号。每次有危险,她都会在他贴身的东西上做标记。这次也不例外。 他知道她担心他。 他也知道,刚才在殿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冒险。但他必须说。不说,皇帝就会觉得他软弱可欺;说太多,又显得居心叵测。他只能选最中间那条路——既不让步,也不硬顶。 现在看来,走过去了。 马车晃了一下,他顺势把扇子塞进袖子里。右手疼得厉害,但他没吭声。 快到王府的时候,天色有点阴下来。风从车缝钻进来,吹得帘子乱抖。 他忽然想起阿箬昨天晚上说的话:“你要敢死在外面,我就把你坟头草拔光。” 他笑了下。 然后闭上眼,靠在车壁上,轻声说了句:“放心,我还活着。” 车外雨点开始落下,打在车顶噼啪响。 他没再说话,也没动。只有一只手,悄悄握紧了袖中的扇柄。 雨水顺着车窗流下来,模糊了外面的街景。 车轮压过一处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第281章:感情升温,互诉衷肠 第281章:感情升温,互诉衷肠 马车刚停稳,萧景珩就推门下了车。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没喊医官,也没回正院,径直往后园走。风把他的衣角吹得乱晃,袖子里那把折扇一直攥着,指节发僵。 阿箬早就等在花园门口了。她看见他下车,一句话没说,快步迎上来,抬头问:“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手还疼吗?”她又问。 他顿了一下,没回答,只把右手从袖子里抽出来。绷带已经湿透,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留下几点暗红。 阿箬咬了下嘴唇,转身跑进屋里,很快端出一盆热水、药膏和干净布条。她蹲下来,轻轻托住他的手腕,“我给你换。” 他低头看她一眼,没动,也没拒绝。 她动作很轻,一层层拆开绷带。血和布粘在一起,撕开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却手抖了一下,“你……是不是麻木了?” “习惯了。”他说。 她没再说话,低着头给他清洗伤口,涂药,重新包扎。手指碰到他掌心的时候,他忽然握了下拳,又松开。 “你今天在宫里,说了什么?”她小声问。 “说了你很重要。”他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皇帝想让我娶世家女,我说我不稀罕。” 阿箬手停了一下,“那你不怕得罪他?” “怕。”他笑了下,“但更怕以后没人给我留扇子上的记号。” 她抬头看他,眼睛亮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缠布条。 “其实……”她声音越来越轻,“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流浪的丫头,连爹娘是谁都不记得。可我不想躲。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夜风吹过竹林,沙沙响。天上星星很亮,月亮藏在云后面,光淡淡地洒下来。 “阿箬。”他突然叫她名字。 “嗯?” “你说你要跟我一起面对,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她抬头瞪他,“你以为我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你要是敢甩开我,我就天天去兵部堵你门!” 他愣了一下,笑了。 不是那种装纨绔时的假笑,也不是朝堂上应付大臣的冷笑,是真的笑出了声。 “行。”他说,“那我也说个真的。”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很紧。 “我萧景珩,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谁反对都没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 阿箬呼吸一滞。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你信不信?” “我……”她眼眶有点热,“你别突然说这种话,我还没准备好。” “那就现在准备。”他往前一步,两人靠得很近,“你看天上,那么多星星,我数不清。但我清楚记得你第一次骗我说偷了我的玉佩,其实是你自己捡的;记得你在西山雪地里摔了一跤还非说自己没事;记得你写信时在落款划三道斜线,就为了告诉我你在哪。” 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还记得这些?” “我记得你说‘你要敢死在外面,我就把你坟头草拔光’。”他低声说,“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会心疼我这个‘废物世子’。” 她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抱得很紧。 他站着没动,一只手慢慢环住她。 “别哭了。”他说,“我不是好好的?” “你每次都这样!”她哽着嗓子骂,“明明伤成这样还不叫人治,非要等我看见才肯停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专门给你收拾烂摊子?” “是是是。”他哄她,“你是大忙人,我是你的麻烦精。” 她捶他一下,结果打到伤口,他又闷哼一声。 “对不起!”她慌了,“我没使劲啊!” “你力气不小。”他咧嘴,“上次踹燕王府那个狗腿子,一脚把他踢沟里去了。” 她破涕为笑,“你还记得?” “记得。”他低头看她,“你做的每件事我都记得。” 两人安静下来。 星星还在闪,风吹得灯笼轻轻晃。 “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她靠在他肩上问。 “你想一直这样?” “嗯。” “那就行。”他说,“只要你不跑,我就不会放你走。” 她抬起头,“拉钩。” 他笑,“多大了还拉钩?” “快点!”她伸出手,“不然我不信你。” 他无奈,伸出小拇指跟她勾在一起。 “一百年不许变。”她说。 “两百年也不变。”他接。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枚旧扇坠子,塞进她手里。 “这个还你。” “这不是你一直带着的?” “现在是你带着。”他说,“下次做记号,直接刻我手上也行。” 她捏着坠子,脸有点红。 “时候不早了。”他看了看天色,“回去睡吧。” “那你呢?” “我去书房坐会儿。” “不行!”她拽住他袖子,“你今天必须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我就去厨房烧锅苦瓜汤,端到你面前逼你喝。” “你威胁我?” “对。”她仰头,“而且我能说到做到。” 他举手投降,“行行行,我回房睡觉,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她松开手,“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并肩往回走,脚步很慢。 到了他房门口,她停下,“进去吧,别熬夜。” “知道了。”他推门,“你也早点睡。” 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阿箬。”他在背后叫她。 她回头。 “明天早上,我想吃糖糕。”他说,“你答应过我的。” “做梦吧!”她翻个白眼,“那是赌谜语赢来的奖励,你还没赢呢。” “那我今晚就背一百个谜语。”他靠在门框上,“明天一早考你。” “你随便。”她哼了一声,抬脚走了两步,又回头,“……要是真背了,我就做。” 他笑了,“成交。” 她冲他挥挥手,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 他站在门口没动,抬头看了眼天空。云散了些,星光更亮了。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张纸条,是她今早塞给他的,上面写着三个字:**别硬撑**。 他把纸条按了按,推进怀里。 转身进屋,吹灭灯。 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竹叶滴水,一滴,一滴,敲在石阶上。 屋檐下挂着的铜铃轻轻晃了一下。 一只山雀落在横梁,歪头看了看黑着的窗户,扑棱翅膀飞走了。 第282章:余党残部,心有不甘 第282章:余党残部,心有不甘 雨停了,天刚亮。 萧景珩坐在书房案前,手里捏着一枚旧扇坠。那东西他本该贴身收好,却反反复复拿出来看。窗外竹叶还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石阶上,声音清冷。 他想起昨夜阿箬塞给他的纸条——“别硬撑”。 他笑了下,把扇坠塞进袖口,起身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京城周边地形图,几个红点标在城南废弃宅院的位置。那是鹰七前两天报上来的异常出没地。 门被轻轻推开,鹰七低着头进来,抱拳行礼。 “查清楚了。”萧景珩没回头,“最近十天,咱们外围巡哨发现多少次夜行踪迹?” “回世子,二十三次。” “集中在哪些区域?” “西山脚三处、枯松林两处、城南老驿站五次最多。” 萧景珩转过身,“五次都是一人?还是不同方向?” “方向不同,但时间都在三更后,路线也有重叠。属下怀疑……不是散兵游勇,是轮班盯梢。” 萧景珩点点头,“调三处废弃宅院的布防图来。另外,从今天起,暗卫换双岗,每两个时辰轮一次。再派两个人,扮成乞丐蹲守城南那几家破屋,有生面孔靠近就记下来。” “是。” 鹰七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之前抓的那几个黑衣人,审得怎么样?” “嘴很硬,什么都不说。但其中一人右臂有烙印,像是早年军驿留下的标记。” 萧景珩眯起眼,“前朝军驿?” “属下不敢确定,但纹路对得上。” “烧了。” “啊?” “我说,把那烙印的皮给我剥下来烧了。别让人借题发挥,也别让消息传出去。” 鹰七低头应下,退出去。 房门关上后,萧景珩重新坐下,手指敲着桌面。燕王倒了,可这些人还在动。不为报仇,也不为夺权,偏偏冲着他和阿箬下手。说明背后有人看清了他的弱点。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先摸清这股势力藏在哪。 --- 城外十里,一座荒废村庄。 几间塌了半边的土屋围成个小院,屋顶漏风,墙角堆着干草。屋里点着油灯,昏黄的光映在几张脸上。 七八个男人围坐一圈,身上带伤,眼神凶狠。 “我们已经输了两次!”一个独眼汉子拍地而起,“上次在枯松林折了六个兄弟,这次又在西山被人堵住!再这样下去,咱们连喘气的地方都没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对面一个瘦高个冷笑,“杀进南陵王府?你当萧景珩真是个只会玩女人的纨绔?” “至少得动手!总比窝在这儿等死强!” “闭嘴!”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低喝。 所有人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个老头,灰袍束腰,脸上有道旧疤从眉骨划到嘴角。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压得住场子。 “你们知道为什么败吗?第一次,我们以为阿箬只是个丫头,随便吓唬就能让她写信。结果她留下暗号,引来了萧景珩。第二次,我们埋伏在林子里,以为能一击致命,可他早看穿了屋顶有人。” 他顿了顿,“这不是运气。这是对手比我们想得更深。” 没人接话。 “萧景珩表面装疯卖傻,其实步步为营。他在宫里敢跟皇帝顶嘴保一个流**,说明这女人对他不止是玩物。她在危急时刻能传信,说明聪明。而萧景珩能顺着线索找上门,说明他手下有一套完整的暗线网。” 老头环视众人,“我们不是输在刀不够快,是输在脑子太简单。” 沉默良久,有人开口:“那现在怎么办?躲起来?” “不。”老头摇头,“我们要变。” “怎么变?” “以前我们单干,现在不行了。得找帮手。朝里有人恨他装纨绔还受宠,江湖上有门派看他不顺眼,地方豪强也不愿南陵势大。这些人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刀。” “可他们凭什么听我们的?” “我们不让他们听。”老头冷笑,“我们只告诉他们——萧景珩不好惹,但只要一起上,他就扛不住。” 屋内气氛渐渐变了。 有人点头,有人沉思,还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该联系谁。 “从今天起,”老头站直身子,“咱们不再叫‘燕王余部’。我们是‘清君侧’的人。谁反对萧景珩,谁就是我们的盟友。” 他举起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圈。 “第一拨信使,今晚出发。” --- 清晨,阳光照进院子。 阿箬端着热茶走进书房,看见萧景珩正低头翻一份简录。他眼睛有点发青,显然没睡好。 “又熬了一夜?” 他抬头,“没事,例行巡查。” “骗鬼。”阿箬把茶放下,“你当我不知道?昨晚三更还有暗卫进出,你以为我聋了?” 萧景珩没说话。 “是不是又有事了?” “最近有点动静,还不确定。” “所以你就一个人扛着?” “我不想你担心。” “可你忘了?”阿箬盯着他,“你说过要让我站在你身边。” 萧景珩看着她,很久才点头,“等风再起时,我会让你站在我身边,而不是身后。” 阿箬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两人走出书房,站在院中。朝阳洒在肩头,暖洋洋的。 府里的下人开始打扫,马厩传来响动,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但就在阿箬转身回房时,她从袖袋里摸出一片布角。那是昨天整理旧衣时发现的,沾着泥,像是从谁衣服上撕下来的。她没声张,悄悄收了起来。 她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把布角放进一个小木盒,锁进了柜子底层。 --- 中午,鹰七再次来报。 “城南老驿站昨夜有火光,像是烧什么东西。属下派人查了灰烬,发现残留一角布料,上面有个模糊印记,像是一匹马踏云。” 萧景珩皱眉,“继续盯着。另外,把最近所有进出京城的商队名单给我。” “是。” “还有,通知所有暗桩,如果看到灰袍老头、跛脚男子或带军驿烙印的人,立刻上报,不得擅自行动。” “明白。” 鹰七退下后,萧景珩走到书桌前,翻开一本巡哨记录。一页页翻过去,他的手指突然停住。 在第七页右下角,有个极小的墨点。不像污渍,倒像是刻意标记。 他盯着看了很久,把纸翻过来对着光。 背面没有痕迹。 但他记得,这种纸是南陵府专用的,外人拿不到。 说明——敌人已经渗透进来了。 他合上册子,放在一边。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阿箬送午饭来了。 他笑了笑,把册子推远了些。 “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糖糕。”阿箬把食盒打开,“不过——” 她话没说完,萧景珩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他盯着她袖口露出的一截布条,颜色深灰,边缘参差。 他慢慢把她拉近,低声问:“这布……哪来的?” 第283章:消息走漏,暗流再起 第283章:消息走漏,暗流再起 萧景珩的手还按在阿箬的腕子上,力道不重,但她明显感觉到他指尖绷着劲。 “这布条,”他声音压得很低,“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阿箬眨了眨眼,“前天整理旧袄子,在夹层里翻出来的。脏兮兮的,我以为是补丁碎布,顺手塞袖子里了。” 萧景珩没松手,反而把她的袖口掀开些,仔细看那截布角。深灰色,边缘毛糙,像是被硬扯下来的。他凑近闻了下,有股淡淡的焦味,混着硫磺气。 “鹰七!”他忽然开口,嗓音冷了几分。 门几乎是瞬间被推开,鹰七站在门口,腰背挺直。 “拿去比对。”萧景珩把布条递过去,“和城南驿站灰烬里的残片查一查,是不是同一批料子。” “是。”鹰七接过,转身就走,脚步没带半点迟疑。 阿箬看着两人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这布有问题?” 萧景珩没答,只拉着她往书房角落走。那里有个铜盆,底下垫着石砖。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是昨夜巡哨记录的副本,翻到第七页,指了指右下角那个小墨点。 “这纸,府里才用。” 阿箬懂了。外人拿不到。可这墨点……像记号。 “有人在咱们眼皮底下传消息。”她低声说。 萧景珩点头,“而且能接触到巡哨文书的人,不是普通仆役。” 话音刚落,鹰七去而复返,脸色有点沉。 “对上了。”他说,“纤维、染色手法、硫硝残留量,全都一致。城南烧的东西里,就有这块布。” 萧景珩眼神一厉。 有人把王府里的东西带出去,烧了。目的很明确——毁证据。 “从现在起,”他盯着鹰七,“暗卫全部换双岗,轮值间隔缩短到一个时辰。所有进出府门的人员,登记名字、事由、停留时间。厨房、马厩、库房这些地方,每晚清点物品损耗。” “是。” “另外,查最近半个月所有仆役的轮值表,尤其是能进书房、库房、信房的。谁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立刻报我。” “明白。” 鹰七退下后,阿箬皱眉,“你是怀疑……咱们府里有内鬼?” “不是怀疑。”萧景珩冷笑,“是肯定。” 他走到书案前,抽出一份名册翻开,“能在文书上做标记,还能把布料悄悄带出去,这人要么职位不低,要么行动自由。而且他知道哪些东西重要,哪些可以拿来当诱饵。” 阿箬听得头皮发麻。 “那我……” “你不能再单独行动。”萧景珩打断她。 “不行!”阿箬直接摇头,“你现在把我关起来,他们反而知道我重要。万一换个目标呢?或者干脆断了线?” 萧景珩盯着她,没说话。 “我可以配合。”阿箬咬牙,“但不能像个囚犯。让我照常走动,让他们觉得一切正常。你在暗处盯,我在明处走,总能抓出破绽。” 两人对视几息,萧景珩终于松口。 “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素帕,“以后你每天辰时、酉时,各绣一朵花。一朵是平安,两朵是有事,三朵是危险。花样你自己定,藏好就行。” 阿箬接过帕子,“你要我也当卧底?” “不是卧底。”萧景珩淡淡道,“是我的眼。” 她笑了下,把帕子塞进袖袋。 --- 鹰七再次进来时,天已近午。 “西南方向发现两名灰袍人。”他禀报,“打扮成商队随从,出了西城门。属下查了通关文牒,名字是假的,籍贯也对不上。” 萧景珩坐在案后,手指敲着桌面。 “沿途驿站,给我盯死。”他说,“不要拦,也不要靠近。记下他们走哪条路,见什么人,有没有交接东西。” “是。” “还有,重启‘雀影线’。” 鹰七一顿,“那条线已经封了三年。” “现在重新启。”萧景珩目光沉下来,“我要知道江湖上有没有人收到‘共伐南陵’的帖子。尤其是西南一带的门派、镖局、黑市。” “属下这就去办。” 鹰七退出后,萧景珩起身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幅七州舆图,他拿起蓝笔,在西南三处地点画了圈:云州、临江口、白石镇。 这三个地方,水陆交汇,商旅频繁,最容易藏人。 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提笔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灰袍非独行,必有接头。” 然后合上笔帽,转身回案前。 --- 傍晚,阿箬回到自己房间。 她从柜子里取出小木盒,打开,把那块素帕铺平。针线早就备好,她低头开始绣。 一朵梅花,花瓣五瓣,规规矩矩。 绣完,她把帕子折好,放进枕下的暗格。 窗外天色渐暗,风吹得窗纸轻响。她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把绣了一半的梅花拆了两针,改成六瓣。 “万一明天真有事呢?”她自言自语,“得提前练熟。” --- 萧景珩还在书房。 烛火晃了晃,密报送到。 他拆开一看,是城南暗桩的加急信:又有两个灰袍人离开,方向与前两人一致。 他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烧了,灰烬落入铜盆。 然后提起朱笔,在舆图上的白石镇打了个红点。 片刻后,他提笔在案卷末页写下四个字:风起东南。 合上卷宗,锁进铁匣。 端起茶杯,吹了口气,轻轻啜了一口。 外面传来更鼓声,三更将至。 他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扇柄。 突然,门外传来轻微脚步。 是阿箬的声音:“世子,糖糕我让厨房温着了,要现在送吗?” 萧景珩抬头,看了眼门外影子。 “送来吧。” 门开了条缝,阿箬端着托盘进来,放下碗盖,热气腾腾。 “今天特意多放了桂花。”她说。 萧景珩点点头,拿起勺子搅了搅。 阿箬没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有事?”他问。 “我刚才路过厨房,听见两个杂役说话。”她声音压低,“说前两天有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来讨过饭,穿灰袍,腿脚不利索。” 萧景珩舀糖糕的动作一顿。 “人呢?” “走了。但他们记得,那人临走前往东市方向去了。” 萧景珩放下勺子,瓷勺碰在碗沿,发出一声轻响。 “东市……”他低声重复。 阿箬看着他,“要不要查?” 萧景珩没回答。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顺着东市一路滑向城外,最后停在白石镇那个红点上。 然后他转身,从书架暗格取出一块铜牌,递给阿箬。 “明天你去东市。”他说,“去老茶馆,坐靠窗的位置。点一碗豆腐脑,加香菜,不加辣。” 阿箬接过铜牌,“然后呢?” “等一个人。” “谁?” 萧景珩看着她,眼神平静。 “一个跛脚的,灰袍老头。” 第284章:制定计划,准备反击 第284章:制定计划,准备反击 萧景珩把铜牌交给阿箬后,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即吹干墨迹,折好塞进一个暗格里。他刚做完这些,门外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鹰七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 “西南方向又动了。”他声音低沉,“三名灰袍人先后抵达白石镇外的废弃驿站,没有进镇,直接进了林子后面的破庙。属下派的人不敢靠太近,但看到他们烧了什么东西,火光映出人影,至少有六个。” 萧景珩点头,走到墙边那幅七州舆图前,拿起朱笔,在白石镇画了个圈,又连起云州和临江口,形成一个三角。 “不是散兵游勇。”他说,“是有人牵头,把旧怨全串起来了。” 阿箬站在一旁听得认真,忍不住问:“谁会愿意跟燕王余党联手?那些江湖门派可不是傻子。” “就是因为不傻,才容易上当。”萧景珩冷笑,“一封假信,说南陵世子勾结外敌,屠了某门派弟子全家,再附上点真细节,比如衣料、佩刀款式……他们就会自己信了。” 鹰七接话:“‘雀影线’刚传回消息,西南三大门派——铁脊门、断江帮、青崖寨,都收到了匿名帖子,内容就四个字:共伐南陵。”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阿箬皱眉:“他们真敢打你?” “不是敢不敢。”萧景珩敲了敲地图,“是有人让他们觉得,现在不动手,以后就没机会了。燕王倒了,皇帝病着,太子撑不了几天。这时候冒出个‘清君侧’的旗号,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头,很容易拉起一支队伍。” 他顿了顿,眼神一冷:“所以咱们不能等他们成势。得先下手为强。” 鹰七立刻站直:“请世子下令。” 萧景珩没急着开口,而是来回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反击分三步走。”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地面。 “第一步,分化。江湖人最信不过的就是彼此。我让人伪造几封密信,内容是铁脊门要吞了断江帮的地盘,青崖寨已经收了朝廷的钱反水。把这些信‘不小心’落在他们必经的路上,或者塞进送饭的食盒里。只要有一封被捡到,不出三天,他们就得互相拔刀。” 阿箬眼睛一亮:“这招损但有用。” “第二步,渗透。”萧景珩看向她,“你明天去东市老茶馆,按我说的做。点豆腐脑,加香菜,不加辣。坐靠窗的位置,等那个跛脚老头。如果他出现,你就说是王大哥让你来的,问他有没有新的活计。” 阿箬点头:“然后呢?” “别多问,别多看。”萧景珩盯着她,“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让他觉得你是条可用的线。等他放松警惕,自然会带你见更多人。到时候,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阿箬不服气:“我就只能干这个?” “你还想干什么?”萧景珩挑眉,“冲进去一人打十个?” “我可以查他的底细!”阿箬急了,“他在城里露过脸,肯定有人认识他。我去问问卖饼的大娘,修鞋的老李,说不定能挖出点东西。” 萧景珩沉默几秒,终于松口:“可以。但记住,你不许单独接触陌生人,不许往偏僻地方走,更不许冒险套话。每天辰时、酉时必须递花帕信号。少一次,我就把你关进地窖。” 阿箬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啰嗦。” 鹰七忍不住嘴角一抽,赶紧低头掩饰。 萧景珩没理她,转向鹰七:“第三步,雷霆清剿。等他们内部开始猜忌,联络点频繁更换,首脑不得不亲自碰头的时候,就是收网时机。你提前在白石镇周边布下两队暗卫,一队截消息,一队堵退路。我的私兵随时待命,只要一声令下,连夜压过去。” 鹰七抱拳:“属下这就安排。” “还有一件事。”萧景珩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最近半个月所有能进出书房的仆役名单。你一个个查,谁在夜里多转了一圈,谁在文书房外逗留超过一刻钟,全都记下来。内鬼还没抓出来,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传出去。” “明白。属下加派心腹盯住这些人。” 萧景珩点点头,提起笔,在案卷上写下四个大字:反客为主。 然后合上卷宗,锁进铁匣。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 阿箬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件旧裙,袖口还有点破。 “我得换身衣裳。”她说,“明天去茶馆,总不能穿得像个乞丐。”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库房有新做的素裙,你挑一件。别太显眼,但也别太寒酸。要让人觉得,你是个有点小本事、靠跑腿吃饭的丫头。” 阿箬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茶馆里最不吃软饭那一套。我得看起来机灵点,能办事。” “那你现在就很合适。”萧景珩淡淡道。 阿箬瞪他:“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事实陈述。”萧景珩不理她,转向鹰七,“西南那边,继续放风。让‘雀影线’放出消息,就说南陵世子重金悬赏‘清君侧’联盟的情报,价码翻倍。他们为了钱,自然会互相揭老底。” “是。” “另外,让城南驿站的暗桩准备。一旦发现有人传递密信,不要当场抓,记下路线和接头方式,等我们一锅端。” “属下明白。” 萧景珩最后走到地图前,手指在白石镇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云州。 “他们以为我们在追查,其实我们已经在布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狠劲,“接下来,不是他们找我们麻烦,是我们请他们进局。” 阿箬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今天的萧景珩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是那种装纨绔的嬉皮笑脸,也不是受伤时的隐忍克制,而是一种……稳稳压住一切的气势。 她悄悄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铜牌。 鹰七退出去后,萧景珩转过身,看着阿箬还在原地。 “还不去换衣服?” “马上就去。”阿箬应了一声,又犹豫着问,“要是那老头不来呢?” “他会来。”萧景珩冷笑,“他需要人手。而你,正好送上门。” “万一他怀疑我呢?” “那就让他怀疑。”萧景珩眯起眼,“只要你不说破,他就得赌。赌你是真投靠,还是来钓鱼。这种时候,谁都想多抓几张牌在手里,哪怕这张牌可能是假的。” 阿箬听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 萧景珩从书架暗格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 “里面是迷药粉,遇水即化,无色无味。万一情况不对,你可以倒在茶里。但只许用一次,用了就立刻撤。” 阿箬接过,感觉沉甸甸的。 “我知道分寸。”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说:“记住,你是去送信的,不是去拼命的。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阿箬笑了下:“你放心,我可不想死在一碗豆腐脑上。” 她转身走出书房,脚步轻快。 萧景珩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才慢慢坐回主位。 烛火晃了一下,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他打开铁匣,取出那份布防图,提笔在几个关键点标上红圈。 门外,鹰七静静站着,手握令符,目光如铁。 屋内,萧景珩放下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阿箬回到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藕荷色的素裙,抖开一看,料子虽不贵,但针脚细密,穿上去刚好合身。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又把头发重新挽了个简单的髻,插上一根银簪。 然后从木盒里取出那块素帕,铺平,拿起针线。 她想了想,绣了一朵梅花,五瓣,规规矩矩。 刚绣完,又拆了两针,改成六瓣。 “万一明天真有事呢?”她自言自语,“得提前练熟。” 窗外,夜色深沉。 书房里,烛火未熄。 萧景珩仍在桌前,手中握笔,目光凝视舆图。 鹰七立于门外阴影处,手持令符,静候调遣。 阿箬将铜牌贴身收好,换下的旧裙扔进箱底。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光,深吸一口气。 明天,东市老茶馆。 第285章:潜入敌营,惊险万分 第285章:潜入敌营,惊险万分 夜风刮过荒坡,阿箬把素裙下摆掖进靴筒,蹲在排水渠口,手指抠着石缝里的湿泥。鹰七在前头猫着腰,朝她比了个“三”的手势——三息后行动。 她屏住呼吸,跟着钻进黑乎乎的暗渠。身后泥土簌簌往下掉,头顶传来巡逻靴底踩石子的声音。两人贴墙挪了十步,前方豁然开阔,是个废弃粮仓的地窖夹层。 “到了。”鹰七低声道,“你藏这儿,别出声。” 阿箬点头,刚要缩进角落,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个守卫提着灯笼进来查岗,靴子踩得木板吱呀响。 “刚才真有人影?” “眼花了吧,这破地方连耗子都饿跑了。” 他们围着转了一圈,临走还踹了柱子一脚。灰尘扑簌簌落下来,阿箬捂住嘴才没咳出声。 等脚步远了,她抹了把脸上的灰,从袖子里摸出那包迷药粉。这是萧景珩给的,遇水即化,无色无味。她悄悄拧开坛子倒了点水,用指尖蘸着往通风口抹。不多时,外面两个守卫说话声越来越慢,脑袋一点一点地歪下去。 “管用了!”她压着嗓子笑。 鹰七却没放松,盯着外头动静:“别得意太早,换岗提前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又有四个人影提刀巡过来。这次目标明确,直奔粮仓出口。 阿箬心一紧,眼看退路被堵,她抓起地上空酒坛就往外冲,顺手撕了块裙角抹灰涂脸,低头弓腰学侍女模样。 “老李头让我送酒去前厅!”她嗓音发颤,脚步却不乱,碎步往前蹭。 带队的小头目横刀拦住:“谁让你来的?口令呢?” “我……我不懂口令。”她声音越说越小,“厨房王妈说今儿加菜,让我赶紧送过去,晚了要挨打……” 那人皱眉打量她。阿箬立刻低头搓手,肩膀微微抖,活像平时被欺负惯了的模样。 “行了行了,滚吧。”小头目不耐烦地挥手,“再磨蹭就把你扔灶膛里烧了。” 她连声应是,抱着酒坛快步往前走,背脊冷汗直冒,直到拐进前厅侧廊才敢喘气。 前厅灯火通明,几个粗布汉子围桌喝酒,桌上摆着地图和信件。阿箬假装收拾残局,耳朵竖得老高。 “三日后子时动手。”一人压低声音,“先拿下临江口渡船,再逼云州城门。南陵那小子肯定想不到咱们走水路。” “联络点定在哪?” “老茶馆后巷,亥时三刻,暗号‘风起云涌’。” 阿箬心里记下,趁人不注意,把手里的铜牌塞进桌腿夹缝。这是她和鹰七约好的信号——只要铜牌到位,上头地道的人就能定位密室位置。 她刚退出来,迎面撞上一个端盆的妇人。 “干什么的?” “我……找账本。”阿箬脑子一转,“厨房王妈让我来拿上月柴米账,说漏记了两笔。” 那妇人狐疑地看着她:“账本在东屋,自己去拿,别乱翻。” “哎,晓得。”阿箬点头哈腰,溜进东屋翻箱倒柜。其实根本不知道账本长啥样,但她记得萧景珩说过,越是慌乱越要装镇定。她随便抽出一本册子,吹了吹灰,捧着往外走。 半道上遇见巡夜统领,对方一眼盯住她手里东西:“哪来的?” “厨房要核对采买。”她递上去,“您看是不是这个?” 那人翻开看了几眼,冷笑:“这月的账早交上去了,你拿的是旧的。” 阿箬心头一跳,脸上却挤出憨笑:“哎呀,我笨死了,难怪王妈总骂我眼瞎。” 统领挥挥手:“下次看清楚,再拿错打断你的手。” 她连连称是,抱着册子匆匆离开。绕到后院角落,确认没人跟踪,立刻钻进暗渠入口。 鹰七已经在等她。 “铜牌放好了?”他问。 阿箬点头:“桌底夹缝,他们没发现。” “好。”鹰七拍拍她肩,“上面听到了,行动计划全录下了。现在撤。” 两人顺着暗渠往回爬,中途鹰七忽然停住。前面有水声,像是有人蹚水过来。 “有人进来了!”阿箬急 whisper。 鹰七拔刀在手,示意她别动。片刻后,一道黑影猫腰靠近,低声报上口令。 是自己人。 “北线清了。”那人说,“但东口发现新岗哨,得绕路。” 鹰七点头,带着阿箬改走西支道。这段更窄,泥水齐膝深,爬了半炷香时间才见天光。 跳出渠口时,天边已泛青白。远处松林里,一道竹哨声轻轻响起。 “世子在等。”鹰七说。 阿箬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头发散了,裙子破了口子,手上全是泥。可她咧嘴笑了:“活着出来了。” 鹰七看着她,难得说了句软话:“你比我想的能扛。” 他们穿过林子,萧景珩站在一棵老松下,披着玄色大氅,手里握着令旗。看到阿箬出来,眼神扫过她全身,没说话。 “任务完成。”鹰七递上密卷,“行动计划、联络时间、接头暗号,都在这儿。” 萧景珩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收进怀里。 “她怎么样?”他问。 “没受伤。”鹰七答,“就是脏了点。” 萧景珩走到阿箬面前,伸手拂去她肩上一片草屑。 “怕吗?”他问。 “怕。”阿箬直说,“但更想活着回来。” 他嘴角微扬:“这就够了。” 远处敌营方向传来一阵锣响,接着是人声躁动。显然那边发现了异常,开始封锁排查。 “他们醒了。”鹰七道。 萧景珩望着敌营方向,眼神沉静:“让他们查。越乱越好。” 阿箬靠着树干喘气,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探进胸口,掏出那枚铜牌。边缘已经磨损,可她一直贴身带着。 “你还留着?”萧景珩看见了。 “嗯。”她说,“下次还能用。” 鹰七低声提醒:“得尽快回去整理情报,今晚就得动手部署。” 萧景珩点头,正要下令返程,阿箬忽然拉住他袖子。 “等等。”她皱眉,“刚才那个统领……他说柴米账交上去了。” “怎么?” “可我拿的是旧账本。”她抬头,“说明他们根本没核对。也就是说——有人在放水。” 三人同时沉默。 萧景珩眯起眼:“内鬼不止一个。” 鹰七立刻反应过来:“要不要现在抓?” “不急。”萧景珩摇头,“鱼线还没收完。” 他转身看向林外官道,晨雾未散,一辆不起眼的驴车正缓缓驶来。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苍老的脸。 正是东市老茶馆外常坐的那个灰袍老头。 萧景珩嘴角一勾:“他自己送上门了。” 阿箬握紧铜牌,心跳又快了几分。 驴车轱辘碾过碎石,发出咯噔声响。 第286章:获取情报,准备行动 第286章:获取情报,准备行动 驴车轱辘碾过碎石,灰袍老头掀帘的手停在半空。萧景珩站在松林边缘,玄色大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像钉子一样扎在那张苍老脸上。 “他来了。”阿箬喘着气,手还抓着萧景珩的袖子没松开,“刚才那个统领说账本交上去了,可我拿的是旧的——他们根本没人查。” 鹰七立刻接话:“内鬼在放水,而且职位不低,能压住核账流程。” 萧景珩没动,盯着驴车缓缓驶近。他抬手一挥,暗卫迅速散开,围成半圆封锁道路。驴车停下,灰袍老头低头咳嗽两声,像是个普通卖茶的老翁。 “别装了。”萧景珩冷笑,“东市茶馆你坐了三年,每次燕王余部换联络人,你都正好在场。前天夜里,你还往白石镇破庙送过火漆封的竹筒。” 老头肩膀一抖,抬头看向萧景珩,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我不懂世子说什么。” “你懂。”萧景珩走近一步,“你是前朝遗族埋进燕王残部的线,现在燕王倒了,你们改头换面叫‘清君侧’,想借江湖门派搅乱南陵。” 老头沉默片刻,忽然咧嘴笑了:“那又如何?你们拿到了计划,可三日后子时,临江口渡船照样会动。云州城门一破,大军压境,你一个纨绔世子,挡得住吗?” “我不是来问你能耐的。”萧景珩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死期,写在这上面了。” 纸上是阿箬抄下的敌方行动计划:三日后子时动手,先夺临江口渡船,再逼云州城门;联络点定在老茶馆后巷,亥时三刻,暗号“风起云涌”。 “这图是你画的吧?”萧景珩把纸拍在驴车上,“笔迹、折痕、火漆印的位置,全对上了。你现在不是信使,是总联络人。” 老头脸色变了。 “把他押下去。”萧景珩挥手,“关进地窖,不许见光,不许说话,饿着他。但留一口气。” 鹰七立刻带人将老头拖下车,塞进麻袋抬走。 “你不杀他?”阿箬问。 “杀太便宜他了。”萧景珩眯眼望着远处敌营方向,“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搭的局,怎么一块块塌。” 他转身走向临时营地,在一棵歪脖子松下摊开地图。鹰七取来炭笔和沙盘,阿箬也跟过去,从怀里掏出那枚铜牌放在图上。 “这是信号点。”她说,“我把它塞进了桌腿夹缝,他们没发现。说明内部混乱,没人认真搜查。” 萧景珩点头:“正因为乱,才不能急。我们现在动手,只能抓几个小鱼小虾。等他们把各路人都召来,一锅端才划算。” “可万一他们改计划呢?”阿箬皱眉。 “不会。”萧景珩冷笑,“这种人最信‘天衣无缝’。他们觉得我们还在找线索,根本不知道已经被摸透了底裤。” 鹰七在沙盘上标出三个红点:“临江口、老茶馆后巷、云州西门。按情报,主力会在子时集结,先控水路,再攻城门。” “不对。”阿箬突然开口,“他们不会一起动。” 两人看她。 “我在里面待过。”她指着沙盘,“那个小头目动不动就吼‘打断手’‘扔灶膛’,底下人都怕他。这种人带队伍,一定是分批行动,先派一批当炮灰探路,主力压后。” 萧景珩眼睛亮了:“所以真正的攻击时间,可能比计划晚半个时辰。” “对!”阿箬用力点头,“而且联络点设在茶馆后巷,那么窄的地方,一群人挤进去不像话。肯定是单线对接,一人接一人。” 鹰七恍然:“我们可以反向埋伏,在接头点抓活的!” “不止。”萧景珩拿起树枝,在沙盘上划出三条线,“第一步,断船——临江口渡船必须拿下,让他们有兵没路走。第二步,截尾——在云州外三十里设伏,堵住退路。第三步,关门打狗——等他们全出来了,再围剿。” “可谁去控船?”鹰七问。 “我。”萧景珩说,“我带十名精锐,提前一天潜入码头,扮成运货的脚夫。你负责调度各队,亥时三刻前全部到位。” “那我呢?”阿箬抓紧裙角。 “你留下。”萧景珩语气坚决,“这次不许去。” “凭什么!”她跳起来,“我知道他们的口令、动作、习惯!我能帮上忙!” “你已经帮上了。”萧景珩盯着她,“上次潜入差点出事,这次不能再冒险。” “我不是累赘!”阿箬声音发颤,“我能分辨真假传令兵,能听出口音差别,能模仿厨房杂役走路姿势!你们缺的就是这些细节!” 营地安静下来。 良久,萧景珩叹了口气:“你可以参与调度,但不准靠近前线。训练三个人,埋伏在茶馆后巷,监听每一波接头。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传信。” “好。”阿箬咬牙答应,“但我提个要求——让我亲手做信号对照表。那些暗号,只有我记得最全。”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点头。 鹰七领命出发,带队前往临江口踏勘地形。萧景珩则召集亲卫首领,分配任务。一组伪装商旅布控水岸,一组潜伏云州外围山道,一组盯住城内各门进出人员。 阿箬坐在角落油灯下,铺开一张黄纸,开始默写所有记住的暗语: “风起云涌”——接头确认 “雨落无声”——行动延迟 “火烧连营”——遭遇突袭 她一边写一边嘀咕:“要是有人冒充怎么办……得加个验证词。” 她翻出铜牌,在背面用针尖刻了个小小的“箬”字。只要她在场,传递消息的人必须说出这个字对应的暗语:“叶随风转”。 “这样就能分清真假了。”她吹了吹刻痕,小心收好。 夜深了,营地只剩一盏孤灯亮着。萧景珩站在沙盘前,反复推演每一步。突然,一名暗卫快步进来。 “世子,城南驿站发现新动静——有三匹快马连夜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南?”萧景珩眼神一凛,“那边是三大门派的地盘。” “他们是不是要调援兵?”暗卫问。 “不是调。”萧景珩冷笑,“是催。匿名帖发出去这么久,该来的早来了。现在派人去,说明有人迟疑,需要施压。” 他转身下令:“通知‘雀影线’,悬赏加倍,谁提供门派动向,当场结银。另外,让东市布控的人盯紧茶馆周边,任何陌生人靠近,立刻记录相貌衣着。” 暗卫领命而去。 萧景珩走到阿箬身边,看她还在灯下誊写。 “还不睡?” “马上就好。”她头也不抬,“我把所有可能的变数都列出来了。比如,如果对方提前行动怎么办?如果联络人换了暗号怎么办?如果我们的人被识破怎么办?” 萧景珩沉默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泥点,可眼神亮得吓人。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你不是累赘。你是这张网的心。” 阿箬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又低下头继续写。 最后一行写完,她吹灭火漆,将纸卷好塞进竹筒。 “明天早上,就能送到各据点了。” 萧景珩望向营地外的夜色。星辰满天,风静林止。大战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握紧腰间佩刀,声音低沉:“等天亮,就开始收线。” 鹰七披甲归来,站在帐外抱拳:“前锋已出发,亥时三刻前必达指定位置。” 萧景珩点头,手中令旗高举,却没有落下。 阿箬抱着铜牌坐在灯下,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刻痕。 灯火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灯花。 第287章:行动前夕,依依惜别 第287章:行动前夕,依依惜别 油灯芯“啪”地炸了个灯花,火光晃了一下。 阿箬把竹筒塞进暗格,手指在铜牌上划过那个小小的刻痕。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朝主帐走去。 帐帘掀开一条缝,萧景珩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刀。他抬头看她进来,嘴角一扬:“怎么,又想起什么漏的?” “没有。”她说,“都写完了。” 她走到他身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肩甲。铁片有点歪,她用指腹一点点推正。接着是腰带、玉佩、香囊,每一处都仔细抚平。她的动作很轻,像怕弄疼他。 萧景珩没动,也没说话。 “你明天要去临江口。”她低声说,“那边水路复杂,又是敌人最先动手的地方。” “嗯。” “鹰七他们可以去,你不用亲自上。” “这事得我盯着。”他说,“船一动,整个局就活了。我在,才能压住阵。” 阿箬的手停在他后颈的扣带上。她盯着那根系得死紧的绳结,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但她没哭。 她只是把扣带重新打了个结,比原来更牢。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她说,“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别硬撑,别逞强,别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 萧景珩放下刀,转过身来。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全是认真。 “我答应你。” “不是嘴上说说。”她咬着嘴唇,“你要发誓。” “我发誓。”他握住她的手,“为了你能天天吃糖糕,为了你能在我书房里乱翻我的密信,为了你能揪着我耳朵骂我装纨绔——我一定会回来。” 阿箬鼻子一酸,差点绷不住。 她抽回手,扭头假装整理袖子:“少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 “越到这时候,越要说清楚。”萧景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怕?你从刚才进门就没敢看我脸。” “我没有!” “你有。”他笑了,“你每次紧张就说反话,说‘没事’的时候其实最怕出事。” 阿箬抿着嘴不吭声。 萧景珩抬手,拇指蹭了蹭她脸颊边的一点墨迹。 “上次你潜进去,我在外面等了整整六个时辰。那一晚我想了很多事。”他说,“我想如果你真出了事,我这个南陵世子当不当都没意思了。我也想,要是早一点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让你东奔西跑受这么多苦。” “现在说这些干嘛。”她声音有点抖,“都过去了。” “没过去。”他摇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阿箬猛地抬头:“别说这种话!你要是敢有事,我才不原谅你。” “所以我不敢有事。”他低头看着她,“阿箬,这天下乱成这样,很多人想让我倒下。可只要想到你还等着我回家,我就不能输。” 她怔住了。 “家?”她小声问。 “对。”他点头,“南陵王府是你家,我是你家人。你不许丢下我,我也不许丢下你。” 阿箬眼里的泪终于滚下来。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结果越擦越多。 萧景珩没笑她,也没躲,只是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她靠着他胸口,听着他心跳。一下,又一下,稳得很。 “你说你要活着。”她闷闷地说,“不只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你还想当皇帝呢,还想整顿朝纲呢,还想带着我去江南看荷花呢……你哪能现在就走。” “我不走。”他说,“我还欠你十笼糖糕,八匹新裁的裙料,还有一次正经的提亲仪式——皇帝亲自主持的那种。” “谁稀罕。”她哽着嗓子,“我要你人好好的。” “那就记住了。”他拍拍她背,“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东市买糖糕,你想吃多少买多少。”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先松手,我走了。” “去哪?” “去看看信号竹筒送出去没有。”她退后一步,转身要走。 “阿箬。”他在后面叫她。 她回头。 他站在灯影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亮得吓人。 “早点睡。”他说,“明天,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掀帘走了出去。 夜风穿帐而入,吹得灯火直晃。 萧景珩站着没动,直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猫叫——那是暗卫确认各岗已接令的信号。 他弯腰捡起刀,重新缠上布条。手指碰到扇柄时顿了顿,抽出那枚旧扇坠子,在掌心攥了一会儿,又放回去。 他走出主帐,营地静悄悄的。几处哨岗有人影来回走动,但没人说话。 他抬头看天。星星很密,月亮被云遮了一半。 离行动还有三十六个时辰。 他往自己的临时居所走,路过一处暗桩时停下。 “鹰七回来了吗?” “半个时辰前到的,已按计划分派人手,前锋全部到位。” “城南那边呢?” “茶馆周围盯死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上报。” 萧景珩点头,继续往前走。 快到门口时,他看见地上有个东西反光。 弯腰捡起来——是一枚铜钱,边缘磨得发亮,上面沾着点泥。 他认出来了。 这是那天阿箬在废墟里捡到的那枚。王大哥给她的,说是“好运钱”。 他握紧铜钱,推门进去。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桌上摊着舆图,旁边放着一杯凉透的茶。 他坐下来,把铜钱压在地图一角,正好盖住临江口的位置。 然后他解开外袍,开始检查护心镜有没有松动。手指摸到肋骨处一道旧伤,那里昨天刚拆了线,皮肉还是粉红色的。 他皱了下眉,没管它。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熟悉。 门开了条缝,阿箬探头进来。 “你还没睡?” “等你。”他说,“信号传出去了?” “传了。”她走进来,手里抱着个小包袱,“我还加了三层防水油纸,保证不会湿。” “辛苦了。” “不辛苦。”她把包袱放在桌上,“就是……你真的非得去码头不可吗?让别人替你不行吗?” “不行。”他摇头,“那边地形太杂,敌人一旦发现不对会立刻改道。我得在现场判断时机。” “那……你带够药了吗?伤口万一裂开怎么办?” “带了。”他指了指怀里,“解毒丸、止血散、金疮药,全齐了。连你做的那包‘神仙粉’我都揣着——说能驱邪避瘴的那个。” “那是唬人的!”她急了,“你别真拿它当救命药啊!” “我知道。”他笑,“但我带着,就觉得你也在。” 阿箬愣住。 她看着他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 “你……”她张了张嘴,“你别老说这种话,我说不定哪天就当真了。” “你早就该当真。”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不是每天都在说吗?你是阿箬,是我萧景珩这辈子认定的人。我不许你怀疑这一点。”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那你更要平安回来。”她小声说,“不然……不然我找谁算账去。” 萧景珩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头,然后落下个吻。 很轻,像羽毛扫过。 “放心。”他说,“为了你,我也会平安无事。” 阿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笑了。 “行了,快睡吧。”她说,“明天还要打仗呢。”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等等。”他从怀里掏出扇坠子,塞进她手里,“拿着。” “这不是你一直戴着的吗?” “现在是你保管。”他说,“等我回来,你再还我。” 阿箬捏着扇坠,没再推辞。 她点点头,转身走出门。 萧景珩站在门口,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回屋,吹灭灯,躺下。 黑暗中,他睁着眼。 手指在床沿轻轻敲了三下——是他们约定的夜间联络暗号,意思是“一切正常”。 外面没人回应。 但他知道,她在。 第288章:激烈战斗,余党覆灭 第288章:激烈战斗,余党覆灭 夜色压着江面,水汽像刀片一样刮在脸上。 萧景珩站在船头,手指捏着一枚铜钱,正是阿箬那天捡到的那枚。他没说话,只是把铜钱往掌心一攥,抬眼看向对岸。 那边黑影攒动,火光一闪即灭。 “鹰七动手了。”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远处轰地炸开一团火光,喊杀声冲天而起。敌营中路瞬间乱成一锅粥,人影四窜,锣声狂响。 萧景珩嘴角一扬:“好家伙,真敢烧粮仓。” 他转身挥手,身后三十名精锐立刻登舟渡河。船身吃水极低,划得飞快。风裹着雨点砸下来,打在铁甲上啪啪作响。 “主子,左侧发现埋伏!”一名暗卫低声道。 “我知道。”萧景珩抽出长剑,“让他们放箭。” 命令传下,船上弓弩齐发,箭矢带着火油包射向岸边芦苇丛。刹那间烈焰腾空,藏在里面的敌人惨叫着往外逃。 “走!”萧景珩一跃上岸,带头冲进火线。 另一边,阿箬蹲在半山腰的一处石台后,怀里抱着一只信鸽。她眼睛死死盯着敌营动向,手边摊着一张画了标记的纸。 “往东跑了三个人,穿灰袍……不对,有两个是假的,真货在后面拖着伤腿。”她一边嘀咕一边撕下一条布条,用炭笔写上“东三,残部突围”。 绑好竹管,她一把将信鸽抛出去。鸟儿扑棱棱飞上夜空,消失在云层里。 没过多久,两道黑影悄悄摸上来,装成受伤士兵,一瘸一拐靠近哨点。 阿箬不动声色,手却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竹哨。 等两人走到五步内,她猛地吹响—— 尖锐哨音划破夜空。 埋伏在周围的四名暗卫瞬间扑出,刀光一闪,两个伪装者当场被制住。 “还真敢来。”阿箬拍拍手,“以为我不会认路?我在西北逃命时辨方向靠的是风向和草味,你们这点小把戏也敢露脸?” 她低头看了眼怀表——这是萧景珩给她的西洋玩意儿,说是能看时辰,其实她一直当宝贝藏着。现在指针刚过二更。 “时间正好。”她喃喃道。 此时前线战况正酣。 萧景珩带人从侧翼切入,直扑敌军核心阵地。沿途接连干掉三队巡逻兵,连审都懒得审,直接封喉。 “前面就是货仓!”亲卫低吼。 萧景珩点头,挥手让队伍散开包抄。 那座废弃码头货仓孤零零立在岸边,门缝里透不出光,但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油腥味。 他鼻子一动:“有火油。” 手下正要冲上去踹门,被他一把拦住。 “别动!里面等着同归于尽呢。” 他退后几步,掏出***扔进窗缝。白烟迅速弥漫,仓内传来咳嗽声和脚步乱响。 果然,不到十息,一道黑影猛然撞门而出,手里拎着一把短斧,直扑萧景珩面门。 萧景珩不退反进,侧身避斧,反手一剑削断对方手腕。那人惨叫未出口,又被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 他落地滚了两圈,还想爬起来,萧景珩已欺身而上,剑尖抵住咽喉。 “你是谁派来的?”他问。 那人咧嘴一笑,嘴里突然喷出一股黑血,抽搐两下不动了。 “服毒了。”亲卫皱眉。 萧景珩收剑:“不用问了,肯定是燕王老底剩下的渣。” 他转头下令:“搜仓,一个活口不留。” 手下冲进去,很快抬出七八具尸体,还有几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俘虏。 “这些人是咱们的人!”一名俘虏哭喊,“被他们抓来当盾牌!” 萧景珩脸色一沉:“先把人救出来,尸体集中焚烧。” 这时鹰七浑身是血地跑来:“世子,东面发现小船离岸,至少二十人乘夜逃窜!” “追不追?”亲卫问。 萧景珩冷笑:“让他们走。” 众人一愣。 “现在追,等于逼他们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他说,“咱们的任务是剿灭主力,不是赶尽杀绝。让他们跑,反而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更大的根。” 鹰七点头:“属下明白。”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清脆的哨音。 阿箬来了。 她提着裙角爬上岸,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沾着泥点,但眼神亮得吓人。 “我看到他们放船了!”她气喘吁吁,“东南方向,三艘快艇,挂着黑帆!”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还真能盯。” “那当然!”阿箬叉腰,“我在城南茶馆混饭吃的时候,连谁偷了谁家包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萧景珩拍拍她肩:“辛苦了。” “少来这套。”她瞪眼,“你答应我的糖糕还没兑现呢,想用一句话打发我?” “回去就买。”他说,“十笼起步。” “十五笼!外加两匹新料子!” “成交。” 两人正说着,一名暗卫急报:“世子,货仓底下发现密道,通向江底,已被灌水封死,里面有大量文书残片,确认为前朝军驿旧档。” 萧景珩眯眼:“果然是他们勾结的证据。” “要不要上报朝廷?”鹰七问。 “先留着。”萧景珩摇头,“皇帝现在盯我们盯得紧,这时候递上去,反倒容易被人做文章。” 阿箬插嘴:“那怎么办?” “等。”他望向江面,“鱼线收一半,剩下的饵还在水里。” 战斗基本结束,残敌清理完毕,战场开始焚毁。 萧景珩站在高处,看着手下收拾兵器、抬运伤员。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新鲜划痕,从额角斜到鼻梁,血还没干。 “你受伤了。”阿箬皱眉。 “小口子。”他不在意,“比上次挨冷箭轻多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她急了,“上次中毒差点没命,你还说‘没事’,结果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次真没事。”他笑,“你看我能跑能跳还能打架,哪像要倒下的样子?” 阿箬气得跺脚:“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等我急哭才肯认错?” “我没错。”他认真起来,“我不亲自来,谁能压得住这个场?鹰七再能打也是副手,冲锋陷阵可以,统揽全局不行。我是南陵世子,这支队伍只能听我的令。” 阿箬噎住,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也不能拿命去拼。” “这不是拼。”他说,“是赢。” 他抬手,指向江面。 一艘小船正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一名披甲将领,抱拳行礼。 “禀世子,所有撤离路线均已封锁,敌方船只全部击沉或俘获,无一人漏网。” 萧景珩点头:“清点伤亡,登记战功,尸体带回安葬,不得遗弃一人。” “是!” 他又转向阿箬:“准备回程。” “现在?”她问。 “天快亮了。”他说,“趁晨雾未散,走水路返京最安全。” 队伍开始集结。伤员上船,俘虏押入囚笼,战利品打包封箱。 临上船前,萧景珩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码头。 火已熄了大半,只剩几缕黑烟袅袅升起。地上血迹未干,刀枪横七竖八躺着。 曾经喧嚣的地方,如今安静得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登船。 阿箬跟在他身后,忽然伸手拉住他衣袖。 “你说……以后还会这样吗?”她声音很轻。 萧景珩回头:“哪样?” “每次都要你亲自上阵,每次我都只能在远处看着。” 他沉默片刻,反手握住她的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轻易冒险。” “这可是你说的。”她盯着他,“不准反悔。” “绝不。” 船离岸,桨声哗啦,驶入浓雾之中。 江风卷起萧景珩的披风,猎猎作响。 阿箬坐在船尾,从怀里摸出那枚扇坠子,紧紧攥在手心。 前方水路茫茫,晨光微露。 船头站着的男人忽然抬手,做了个手势。 那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 “一切顺利。” 第289章:凯旋而归,众人欢庆 第289章:凯旋而归,众人欢庆 晨雾还没散尽,江面浮着一层白气。 船头站着的人披着玄铁轻甲,肩头湿了一片,也不知是露水还是血迹。他抬手摸了摸额角那道新鲜伤口,没吭声,只冲身后摆了摆手。 “开箱。” 几个暗卫立刻动手,把装战利品的木箱撬开。刀枪、断剑、烧焦的令旗全摊在甲板上,最显眼的是几面黑帆残片,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这玩意儿邪性。”一名亲卫低声说。 “烧了。”萧景珩淡淡道,“进城前处理干净。” 话音刚落,后舱传来一阵骚动。俘虏醒了,正扯着嗓子喊冤,说什么“我们是良民”“被逼的”。 萧景珩冷笑:“嘴挺硬啊?等会儿到了刑部大牢,看你还喊不喊。” 他转身往船尾走,脚步一沉,靴底踩到块带血的碎布。低头看了眼,没停,继续往前。 阿箬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换了身新裙子,素白底子绣了几枝淡粉桃花,头发也重新梳过,插了支玉簪。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鼓鼓囊囊的。 “干嘛呢?”萧景珩问。 “给你备的药。”她说,“你那伤看着没事,其实深着呢。我让厨房熬了金疮膏,还有参片泡的水,回头得喝。” “你还真当我是病人?” “你不就是?”她翻白眼,“昨夜咳成那样,以为没人听见?” 萧景珩张嘴想辩,结果喉咙一痒,还真咳了一声。 阿箬叉腰:“瞧见没!打脸了吧!” 他无奈摇头:“行行行,你是大夫,我说啥都错。”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外头消息放出去了吗?” “鹰七办的。”他望向岸边,“说是南陵世子为保粮道,三更天带兵渡江,一把火烧了贼窝。细节不多,够传了。” 果然,刚靠岸,码头上就炸了锅。 早起卖菜的老汉丢了扁担,小孩撒腿就跑,嘴里嚷着:“南陵王回来了!南陵王回来了!” 转眼工夫,整条街都闹腾起来。茶楼掌柜亲自挂红绸,酒肆小二搬出鞭炮,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真是世子爷!”有人指着萧景珩额头上的伤,“你看那疤,跟传言一模一样!” “听说他一个人砍翻八个贼!” “不对,是十二个!我表哥在兵部当差,亲眼见的缴获兵器堆成山!” 人群越聚越多,阿箬被人认出来,顿时引来一阵尖叫。 “哎哟这不是那天被掳走的小姑娘吗!” “命真大啊,居然活着回来了!” “这不是命大,是福大!”一个大妈挤上前,塞给阿箬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你们俩可是咱们京城的传奇!草根丫头配天家贵胄,听着就带劲!” 阿箬愣了下,脸有点红,但很快笑开:“谢谢婶子!等我们成亲,请您吃喜糖!” 众人哄笑。 “好丫头!敞亮!” 萧景珩站在旁边,听着这些话,嘴角抽了抽:“谁说要成亲了?” “你说的!”阿箬瞪他,“昨晚船上,你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句?” “我说的是‘我就不会轻易冒险’。”他一本正经。 “可意思不就那个意思嘛!”她踮脚凑近,“别装傻,我都记着呢。”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起哄。 “哎哟!甜死了!” “快看快看,世子脸红了!” “放屁。”萧景珩翻白眼,“风吹的。” “对对对,风太大。”阿箬憋着笑,“刚才那阵风,连江里的鱼都被吹上岸了。” 百姓笑得更欢。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帘子掀开一角。内侍探出身,朝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放下帘子掉头走了。 萧景珩眯了眯眼。 他知道是谁派来的。 皇帝的人。 但他没动,反而牵起阿箬的手,抬步走上石阶。 “走。” “去哪儿?” “进城。” 街上已经铺了红毯,孩童举着纸扎的小旗,边跑边唱: “南陵王,夜渡江, 一把火,烧尽狼。 救美人,护粮仓, 皇上看了也鼓掌!” 歌词粗俗,但朗朗上口。不少人跟着哼。 萧景珩听着,忍不住笑出声。 “这词谁编的?” “我。”阿箬仰头,“花十文钱找说书先生写的,押韵就行。” “你可真行。”他摇头,“连皇上都扯进去了。” “不提皇上怎么显得你功劳大?”她理直气壮,“再说,最后一句不是夸他嘛。” 两人一路前行,所到之处皆是欢呼。有老人跪地磕头,说他是“活菩萨”,有商贾自发捐银,在城门口搭起庆功棚。 午时刚过,他们才回到南陵王府。 刚进门,鹰七就迎上来,抱拳行礼:“世子,俘虏已移交刑部,战报也拟好了,只等您签字上报。” “先放着。”萧景珩脱下铠甲,随手扔给下人,“陛下那边,让他自己查去。” “可……宫里刚来人,说陛下要召见。” “我知道。”他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让他等会儿。” 阿箬站在院中,听着外面锣鼓喧天,脸上一直挂着笑。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照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你觉得他会信你吗?”她忽然问。 “信不信不重要。”萧景珩靠在椅背上,“重要的是,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能打、能扛、还能护住自己的人。” “所以你就故意让他们看见你受伤?” “聪明。”他挑眉,“伤是真伤,但时机是我选的。早上靠岸,光线足,伤口明显,百姓看得清。这一趟,不只是剿匪,更是立名。” 阿箬点点头,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 “这是我在俘虏身上摸到的。”她说,“角上有个印记,像是某个门派的标记。” 萧景珩接过一看,脸色微变。 “西南三大门派之一的青崖宗。”他低声说,“他们怎么会掺和进来?” “你还记得那个匿名帖吗?”阿箬提醒,“共伐南陵……原来不是吓唬人的。” 萧景珩沉默片刻,把布收进怀里。 “这事还没完。” “我知道。”她看着他,“所以你现在不能倒。” “我不倒。”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只要我还站着,他们就得抬头看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鹰七冲进来,神色凝重:“世子,宫里来人了,说陛下请您即刻入宫议事。” 萧景珩没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钱——就是阿箬捡的那枚,边缘磨得发亮。 “告诉来人。”他说,“我换身衣服就去。” 鹰七应声退下。 阿箬走过来,帮他整理衣领:“小心点。” “放心。”他笑了笑,“我现在可是英雄。” 他迈步出门,阳光洒在肩头。 院子里,那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屋顶。 第290章:皇帝召见,暗藏玄机 第290章:皇帝召见,暗藏玄机 萧景珩站在南陵王府门口,手里还捏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阳光照在肩头,暖洋洋的,可他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鹰七刚走,宫里来人了,说陛下要见他。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昨夜渡江、烧营、抓俘,动静闹得太大。百姓欢呼是好事,但皇帝耳朵灵,不会听不到风声。 他转身回屋,换了身素色锦袍,把折扇塞进袖子,又顺手把腰间玉佩摘了。这种时候,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寒酸。得让皇上觉得——他还是那个不争不抢的纨绔世子。 马车出府时,他掀了帘子一眼,看见阿箬站在院中,手里攥着他昨夜留下的披风。她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他也点头,然后放下帘子。 车轮碾过青石板,一路往皇城去。 路上他没睡,也没看风景。他在想皇帝会问什么。 功劳?他会推给天意和将士。 野心?他得装傻充愣。 下一步打算?这话听着像关心,其实是刀。 他闭眼养神,脑子里一遍遍过话术。不能急,不能傲,更不能漏*低牌。 到了宫门,守卫验了令牌就放行。没人拦,也没盘查。这说明皇帝不想惊动别人,只想单独聊聊。 乾清宫外,小太监迎上来:“世子爷,陛下在等您。” “辛苦你跑一趟。”萧景珩笑了笑,递了块碎银过去,“进去吧。” 殿内光线柔和,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见他进来,抬了抬头。 “来了?” “参见陛下。”萧景珩跪下行礼,动作标准得很,不快也不慢。 “起来吧。”皇帝放下奏折,“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碍事。”他站起身,垂手而立。 “听说你三更天带人渡江,一把火烧了贼窝?”皇帝语气平淡,像拉家常。 “侥幸。”萧景珩低头,“当时情况紧急,怕他们逃了,只好冒险一试。好在将士们拼命,才没让他们得逞。” “你倒是谦虚。”皇帝嘴角微扬,“可外面都传你是英雄,百姓给你编歌谣,连朕都听见了。” “那是他们抬爱。”萧景珩挠了挠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其实我就是顺手捡了个便宜,真打起来还得靠兄弟们。” 皇帝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来了。 萧景珩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慌。 他抬头,眼神诚恳:“回陛下,我没啥大志向。就想守好南陵这块地,不让贼匪乱来。要是朝廷有差遣,让我去哪儿我都去,绝不推辞。” “就这么简单?” “真的。”他摊手,“我这人懒,能躺着就不站着。要不是这次事闹大,我都想歇几天。” 皇帝轻笑一声:“你可不懒。半夜突袭,安排周密,连敌营暗道都摸清楚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是手下人机灵。”萧景珩嘿嘿一笑,“再说,我也不是多聪明,就是运气好。” 殿内安静了一瞬。 皇帝没再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萧景珩低着头,眼角余光扫过角落。那边垂着一道帘子,微微晃动。他知道有人在听。 这场谈话,不只是君臣对话,更是一场审讯。 皇帝想看他有没有野心,有没有结党,有没有自立的心思。 所以他不能说“我要整顿边防”,不能说“我想查前朝余孽”,更不能提青崖宗的事。 他只能当个混日子的纨绔,一个打了胜仗也懒得邀功的闲散王爷。 “你这次立了功。”皇帝终于开口,“按理该赏。” “不用赏。”萧景珩赶紧摆手,“真不用。我爹要是知道我拿赏赐,还得骂我惹事。” “你倒是怕你爹。”皇帝笑了下,“可朕若不赏,别人会说朕刻薄功臣。” “那您随便给点东西就行。”萧景珩无所谓地说,“比如……御膳房那道密*汁烧肘子,我一直惦记着。” 皇帝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是老样子。” 笑声落下,气氛松了些。 可萧景珩知道,真正的试探还没完。 皇帝喝了口茶,缓缓道:“边关最近不太平,北境传来消息,说有流寇集结。兵部在议调兵的事。” 萧景珩心头一跳。 这是在试探他会不会主动请缨? 他摇头:“我不懂打仗,去了也是添乱。还是让老将们去吧。” “可你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皇帝看着他,“要是你带兵,说不定能一鼓作气。” “陛下太高看我了。”萧景珩苦笑,“那次是逼出来的。真让我统大军,我腿都软。” 他说完还故意抖了抖肩膀,像个怕事的公子哥。 皇帝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那一瞬间,萧景珩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是杀气,是怀疑。 深不见底的怀疑。 但他没退缩,也没闪躲,就那么低着头,等着下一句。 “罢了。”皇帝终于挥手,“你先回去养伤。这事以后再说。” “谢陛下体恤。”萧景珩松了口气,躬身告退。 走出大殿时,背后那股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转过回廊才消失。 他没回头,脚步也没变。 可一上马车,他就靠在角落,闭上了眼。 刚才那番话,一句都不能错。他把自己缩成一个小人物,把功劳推给运气,把未来说得毫无追求。 他赢了这一局。 但他也知道,皇帝不信。 那些夸奖是假的,笑意是假的,连那句“你还是老样子”都是试探。 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把折扇,打开看了一眼。 扇骨上有道细痕,是昨夜搏斗时划的。 他合上扇子,握在手里。 回府的路上,街市喧闹,孩童追逐,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穿街而过。 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宫里的耳目已经动了。今晚,皇帝就会收到一份详细的汇报,关于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 他必须比谁都稳。 马车拐进南陵街,远远就看见王府大门开着。 阿箬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抱着那件披风。 车停稳,他下车,朝她走去。 “怎么样?”她问。 “没事。”他说,“就是聊了几句。” 她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忽然说:“你骗人的时候,右眉毛会动一下。” 萧景珩一愣。 “现在它在抖。” 第291章:感情坚定,无惧挑战 第291章:感情坚定,无惧挑战 萧景珩走下马车,脚步比来时沉了半分。阿箬站在台阶上没动,眼睛一直盯着他右手——那根食指在袖口里轻轻敲着,像在数什么。 他知道她看出来了。 “披风还你。”他把东西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进屋说。” 两人穿过回廊,拐进东厢暖阁旁边的花园。这里僻静,墙外是厨房,人来人往吵得厉害,反倒是听不清里面说话的最好地方。 阿箬站在一株枯梅前,转身看他:“皇帝问你什么?” “夸我打了胜仗,说百姓都在传我是英雄。”萧景珩冷笑一声,“他还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怎么答的?” “我说我就想躺着,打仗太累,能不去就不去。” 阿箬点点头:“装得挺像。” “可最后一句不对劲。”他眯起眼,“他说‘你还是老样子’,语气不像夸人,倒像是……确认什么。” “他在试探你是不是真纨绔。”阿箬接口,“他不信你没野心。” “对。”萧景珩点头,“他表面上笑,其实心里已经拉了弓弦。往后每一步,我都得踩在刀尖上走。” 风从院角吹过,卷起几片落叶。阿箬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忽然抬头:“那你怕吗?” “不怕敌人,就怕连累你。”他说得直接,“我要是哪天撑不住,被人按在地上,你也得跟着倒霉。” “所以你想躲开我?”她眉毛一挑。 “不是躲。”他摇头,“是保护。万一哪天我翻不了身,至少你能活得好好的。” 阿箬突然笑了,笑得有点狠:“你当我是什么?路边捡的猫狗,给你养几天就得赶出门?” 萧景珩愣住。 “我是跟你一起烧过贼窝、看过密道、听过暗号的人。”她往前一步,“你是现代来的,你说这世道该变,那我就信你能变。你说你要翻盘,那我就陪你翻到底。” “你不害怕?” “怕啊。”她坦然承认,“怕你死,怕你输,怕你哪天突然不要我了。但我更怕一件事——你为了所谓‘保护’,把我推开。”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刚才你说皇帝不信你是纨绔。可我想问一句,他管得了天下,管得了人心吗?你要是连喜欢我的胆子都没有,你还配说什么改天换地?” 萧景珩呼吸一顿。 他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姑娘,瘦归瘦,站得却比谁都直。她不是世家小姐,不会绣花吟诗,但她敢钻暗渠、扮侍女、骗统领,还能在敌营里偷情报回来。 她说得没错。 这乱世要变,靠的不是一个人藏头露尾,而是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我不服”。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你说得对。他们可以查我、盯我、设局害我,但他们打不垮我。” “因为我有你。” “你也别想甩掉我。”阿箬瞪他一眼,“上次说好不管抓几次都要救,这次也一样。你要是敢一个人扛事,我就直接冲进宫门喊话去。” “你喊什么?” “就说南陵世子装纨绔装上瘾了,其实心里苦得很!”她学着街头说书人的腔调,“日夜操劳为国为民,唯一心愿是娶个流浪丫头当老婆——你说气不气人?” 萧景珩差点笑出声:“你这是帮我还是毁我?” “都一样。”她耸肩,“反正你现在名声也不差了,再添点八卦,正好让皇帝头疼去。”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那块压着的石头松了点。 之前在宫里,他必须缩着、藏着、装傻充愣。可回到这儿,有人一眼看穿他,还敢拽着他往前走。 这才是他能走下去的理由。 “我不再提推开你的事。”他认真说,“从今往后,咱们同进退。” “这才像话。”阿箬拍拍他肩膀,“不过你记住,以后撒谎前先练练表情。刚才右眉毛抖得跟抽筋似的,谁看不出来你在演?” “那你教我怎么演?” “第一,眼神要空。”她示范了一下,两眼发直,“第二,嘴巴要歪,显得傻乎乎的。第三,说话带点鼻音,让人觉得你脑子不好使。” 萧景珩照着做了一遍。 “不行。”阿箬摇头,“太假。你骨子里太精,装傻就像狗啃西瓜——勉强下口,吃相难看。” “那你给我支招。” “很简单。”她凑近一点,“你就想:老子赚大了,又骗过一回。心里偷着乐,脸上还得装委屈。这样自然就到位了。” 他点点头:“下次进宫试试。” “还有。”她拉着他衣袖,“别总一个人扛。有事跟我说,我未必能解决,但至少能陪你骂几句。” “嗯。” “答应我。” “我答应你。”他抬手摸了摸她头发,“以后不管多难,我都带着你。” 夜色渐浓,园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远处传来厨房收工的动静,杂役们说笑着走过墙外。 两人并肩站着,手一直没松。 “鹰七刚报,城南驿站那边又有新脚印。”阿箬忽然说,“应该是昨晚漏网的。” “我知道。”萧景珩眼神冷下来,“他们已经开始串联了。” “你还打算放长线?” “必须放。”他点头,“现在收网,只会惊动更大的鱼。等他们把盟友都叫齐了,咱们再一锅端。” “那你小心点。”她皱眉,“别光顾着布局,把自己搭进去。” “放心。”他笑了笑,“我命硬得很。” “我不是担心你死。”她低声说,“我是怕你变了。变成那种为了赢,什么都敢丢的人。” 萧景珩沉默了几秒:“我不会。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还是我。” “这话算数?” “算数。” 她终于笑了,把手塞进他掌心:“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外面风再大,雨再猛,咱俩也不分开。” “不分开。” 远处更夫敲了三更,梆子声悠悠荡荡。 萧景珩望着府墙外的夜空,黑得不见星月。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前朝余党还在活动,江湖势力也在观望。 但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有阿箬。 她不怕流言,不怕权贵,不怕陪他走上绝路。 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他还怕什么? “明天我去兵部点个卯。”他说,“装两天老实人。” “记得低头哈腰,别露锋芒。”阿箬提醒。 “知道。还得抱怨两句军饷太少,饭都吃不饱。” “对!再说你宁可去赌坊摇骰子,也不想上战场送命。” “行,台词我都背熟了。” 两人说着,慢慢往回走。走到门口时,阿箬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问。 她盯着他袖口:“你扇子呢?” “落在马车上了。” “那你现在手里拿的是什么?” 第292章:京城风云,暗流涌动 第292章:京城风云,暗流涌动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府里安静下来。萧景珩拉着阿箬的手没松,一路走到东厢暖阁外的小门。他抬手推门,袖口滑出半截扇骨,被阿箬一把抓住。 “你刚才藏了东西。”她盯着他,“不是落在马车上的那把。” 萧景珩挑眉:“你眼睛太尖。” “我流浪时靠的就是眼尖。”她松开手,“现在能进屋说正事了吗?” 屋里灯还亮着,鹰七已经在等。他站在屏风边,手里攥着一卷纸条,脸色不太好看。 “说。”萧景珩坐下,顺手把扇子拍在桌上。 “城南三处茶馆,两家当铺,还有西街米行,昨夜都有人聚集。”鹰七语速快,“每人拿十枚铜钱,散播一样的话——‘南陵世子剿匪是立威,下一步就要逼宫’。” 阿箬哼了一声:“编得还挺像回事。” “不止。”鹰七递上纸条,“今早有人在赌坊说,你梦见自己登基,吓得尿了床。” 萧景珩咧嘴一笑:“这倒没影的事,怎么传得比真事还快?” “因为有人花钱。”阿箬抢话,“十枚铜钱雇一个人传一句谣言,一百个人就是一千枚。这不是小数目。” 萧景珩点头:“查钱从哪来。” “我已经让人盯住发钱的中间人。”鹰七说,“但他们只碰头一次,转完钱就散了。” “手法干净。”萧景珩冷笑,“看来是老手。” 阿箬忽然凑近桌边:“你说,会不会是那些被贬的官儿干的?他们恨你风光,又不敢明着来。” “有可能。”萧景珩敲了两下桌子,“兵部、户部附近酒肆,六部小吏常去的赌坊,全都给我盯死。能说出‘逼宫’这种词的,肯定懂点朝堂规矩。” 鹰七记下,转身要走。 “等等。”阿箬叫住他,“下次查的时候,让兄弟们扮成卖糖水的、修鞋的,混在摊子里听闲话。老百姓最爱在摊子边上聊这些。” 鹰七点头离开。 屋里只剩两人。萧景珩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你还笑得出来?”阿箬瞪他。 “不笑难道哭?”他耸肩,“他们说我谋反,我就真变成反贼了?荒唐。” “可有人信。”阿箬压低声音,“我今早在厨房听见老李跟厨娘说,让我别跟你走太近,万一将来抄家,我也逃不掉。” 萧景珩眯起眼:“府里也开始传了?” “人心最经不起风吹。”她坐到旁边,“你现在要是跳出去喊‘我没想造*反’,别人只会觉得你心虚。” “所以我不喊。”他翘起腿,“我昨夜做梦,梦见自己当皇帝。” 阿箬一愣:“你真说了?” “当然说了。”他咧嘴,“我还跟身边人讲,龙椅太硬,睡不踏实,还是我家软榻舒服。你说我像不像个想篡位的?” 阿箬噗嗤笑出声:“你这话说出去,满京城都得笑岔气。” “那就对了。”他拍拍大腿,“他们说我野心大,我就表现得连皇帝都不稀罕。越荒唐,越没人信。” “我配合你。”阿箬站起来,“我去马厩那边转转,就说你最近想开赌坊,正在找会摇骰子的老太太组班子。” “好主意。”萧景珩笑,“就说我要请全京城最会赌的婆子当军师,打仗没意思,摇骰子才刺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第二天一早,萧景珩照常出门。他穿了件旧锦袍,靸着鞋,手里摇着折扇,一副懒散样。 街上行人见了他,纷纷低头避开。有几个人躲在巷口嘀咕,声音不大,但足够听清。 “听说了吗?世子爷昨晚又梦到登基了。” “可不是,还说要在皇城门口开赌场。” “疯了吧?这要是真反了,咱们可怎么办?” 萧景珩装作没听见,晃晃悠悠走过。 回到府里,他直接去了密室。鹰七已经等在那儿,手里多了几张纸。 “查到了。”他声音沉,“退婚的那几家,前天晚上都收过礼盒,是从一家叫‘恒通’的商号送来的。商号背后……挂着户部一个被贬主事的名字。” “果然是官场败类。”萧景珩冷笑。 “还不止。”鹰七翻页,“昨夜传谣的人里,有个中年文士,在茶馆听到有人说你不该掌兵权,当场骂了一句‘蠢妇!不懂朝局就闭嘴’。” “哦?”萧景珩坐直,“这人什么来头?” “穿着旧官服补子,但不是现任。”鹰七递上一张草图,“阿箬姑娘扮算命童子套的话,记下了他的样子。” 萧景珩看着图,忽然笑了:“这不是去年被罢官的御史台笔杆子吗?写奏折比吃饭还勤快,结果得罪了太子党,一脚踢出京城。” “他现在穷得叮当响。”鹰七说,“靠给人写状纸过日子。” “穷才可怕。”萧景珩收起图,“有钱人怕丢脸,穷人不怕。他们敢赌命。” 阿箬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布片。 “我在西市茶馆蹲了一上午。”她把布片摊桌上,“这是那文士擦嘴用的,上面沾了墨,写着半句诗——‘龙卧深渊待云起’。” 萧景珩眼神一冷:“这是前朝遗族常用的暗语。” “他们插手了?”阿箬皱眉。 “不一定。”他摇头,“也可能是有人故意用这话引我们往那边想。现在燕王余党没了,谁最希望我们乱?” “前朝遗族。”阿箬脱口而出。 “还有皇帝。”萧景珩轻声说。 阿箬一怔。 “他巴不得我跟各方势力斗起来。”萧景珩冷笑,“他好坐在中间,看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装。”他站起身,“我今天要去兵部点卯,见人就说军饷太少,饭都吃不饱,宁可去赌坊摇骰子也不想去边关。” “我去市井继续放话。”阿箬笑,“就说你打算重金聘请摇骰子冠军,组建南陵第一赌团。” “对。”萧景珩也笑,“让他们觉得我除了玩,啥都不想。” 鹰七低声问:“暗地呢?” “暗地。”萧景珩走到墙边,拿起炭笔,在地图上圈了三个点,“盯死这三个地方——兵部门口的酒楼,户部后巷的赌坊,还有御史台旧宅集中的柳叶胡同。” “我亲自去柳叶胡同转转。”阿箬说,“穿得破点,装成讨饭的丫头,听听那些落魄官儿都在骂谁。” “小心点。”萧景珩看着她,“别露身份。” “我又不是第一天混街头。”她翻白眼,“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全京城最会演戏的人。” “那倒是。”他点头,“上次装晕倒在茶馆,差点把掌柜吓跪。” “那是基本功。”她扬起下巴,“流浪三年,哭着要饭,笑着骗钱,我都练出来了。” 鹰七忍不住笑了一声。 萧景珩看着地图,手指慢慢移到城南驿站的位置。 “昨天的新脚印……到现在还没动静?”他问。 “没有。”鹰七答,“但驿站周围多了几户陌生人家,说是来投亲的,可没人见过他们走动。” “空壳户。”萧景珩冷笑,“等着接头。” “要不要先下手?” “不急。”他摇头,“鱼线还没拉紧。现在抓,只能捞到虾米。我要等幕后那个拎桶的人现身。” 阿箬走到他身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等他们把‘谋反’的罪名坐实。”他嘴角扬起,“到时候,我不但不否认,我还承认——但我得让他们知道,是谁帮我‘谋反’的。” 鹰七退出去后,阿箬坐在桌边,摆弄那块带字的布片。 “你觉得,他们会再加码吗?”她问。 “一定会。”萧景珩靠在墙上,“谣言止不住,下一步就是证据。” “伪造兵符?假诏书?” “说不定。”他眯眼,“可能还会有人冒充我的人,去联络藩王。” “那我们就提前布好局。”阿箬抬头,“等他们拿出‘证据’,我们当场揭穿。” “聪明。”他笑,“我就喜欢你这点,从来不慌。” “我慌也没用。”她耸肩,“你要是倒了,我连讨饭的地方都没了。” “放心。”他走过来,把手放在她肩上,“只要我还站着,就有你一口饭吃。” “不是为了饭。”她抬头看他,“是为了你说的那句话——这世道该变。”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傍晚,鹰七带回新消息:柳叶胡同有户人家,半夜烧纸,灰烬里有半片带印的文书残角。 萧景珩接过残片,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找到了。”他声音很轻,“这个印,是前朝内府专用的火漆。” 阿箬凑近:“他们真的动手了?” “不是他们。”他摇头,“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他们。” “为什么?” “因为……”他抬头,目光沉了下来,“真正的敌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他把残片放进火盆,看着它烧成灰。 “明天。”他对阿箬说,“你去西市茶馆,告诉那个常摆卦摊的老头——南陵世子最近得了本奇书,上面写着谁在背后搞他。” “然后呢?” “然后等消息。”他站起身,“谁听了这话还敢往上撞,那就是鱼上钩了。” 阿箬笑了:“你真是坏透了。” “我不是坏。”他收起笑容,“我只是比他们多活了几百年。”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记住。”他回头,“不管外面说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这边。” 阿箬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手腕。 “从第一次钻暗渠开始。”她说,“我就没想过松手。” 萧景珩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他转身走出门。 夜风刮过回廊,吹起檐角一串铜铃。 阿箬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他袖口的一角布料。 第293章:查明谣言,揪出元凶 第293章:查明谣言,揪出元凶 夜风还在吹,檐角铜铃响个不停。萧景珩站在回廊尽头,没走远,也没回头。阿箬手里攥着他袖口那一角布料,指尖发烫。 她低头看了眼那块烧成灰的火漆印残片,又抬头望向他的背影。 “你真觉得皇帝也在看戏?”她问。 萧景珩终于转身,脸上没笑,也没装纨绔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不急着抓人,也不压谣言,说明有人替他做事,他乐得清闲。” “可你要真被逼反了呢?” “那就不是他想看的戏了。”他声音低,“所以他不会让事态失控。但只要我还守着规矩,他就让我继续疯。” 阿箬明白了。皇帝不怕他造*反,就怕他太老实。越荒唐,越安全。 她把布料塞进袖子,拍了拍手。“那我明天就去西市,找那个卦摊老头。” “别硬套话。”萧景珩说,“你就说——南陵世子最近得了本奇书,能照出谁在背后使坏。” “他们信这个?” “老百姓最爱听神神鬼鬼的事。”他冷笑,“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比圣旨还好使。” 阿箬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萧景珩叫住她,“穿厚点,夜里凉。” 她回头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纸糊的。”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抬脚往密室方向走。 --- 密室灯亮着,鹰七已经等在里面。桌上摊开三张纸,一张是柳叶胡同的地图,一张是恒通商号的资金流向图,还有一张写着十几个名字,都是最近被贬、罢官或调离的旧吏。 “查清楚了。”鹰七开口,“那个写状纸的文士,姓周,叫周文远,原是御史台主笔,专写弹劾奏章。去年太子党倒台,他跟着被踢出京城,现在靠给人代笔过活。” “他昨天在茶馆骂人‘蠢妇不懂朝局’,是谁说的?” “一个卖豆腐的老头,说你剿匪是为了夺兵权,以后要逼宫。” 鹰七顿了顿:“周文远当场就炸了,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们懂个屁’。” 萧景珩笑了:“他还挺护我。” “但他收了钱。”鹰七递上一个小袋子,“这是从他枕头底下搜出来的,十枚制钱,和传谣的人拿的一样。” 萧景珩接过钱,在手里掂了掂。“他一边骂传谣的蠢,一边自己也拿钱?” “可能不是他亲自传。”鹰七分析,“他是读书人,不屑干这种事。但他知道有人花钱散播消息,就顺手拿了好处。” “聪明人贪小便宜,最危险。”萧景珩把钱扔桌上,“继续盯他。看他见不见外人,有没有夜间出门。” “已经安排了。”鹰七说,“另外,城南驿站那边,今天来了个送菜的挑夫,登记说是亲戚投奔,可我们查过,那户人家根本没亲戚在京城。” “空壳户开始动了?”萧景珩站起身,“让他们进来,别拦。但周围五个暗哨全部换双岗,记下每个人进出时间。” “要不要抓了审?” “不急。”萧景珩摇头,“我们现在抓的都是虾兵蟹将。我要的是那个下令的人。” 鹰七记下,准备离开。 “等等。”萧景珩从墙上取下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明天起,加派两个人,专门盯着户部后巷那个赌坊。凡是进去超过一炷香时间的,都记下长相。” “您怀疑幕后人在那里联络?” “传谣要钱,钱从哪来?”萧景珩冷笑,“恒通商号只是个壳,真正的金主,一定藏在六部附近。只有那儿的人,才知道什么叫‘逼宫’,什么叫‘立威’。” 鹰七点头退出。 萧景珩一个人站在地图前,手指慢慢移到西市茶馆的位置。 他知道,明天那句“奇书照妖”的话一放出去,一定会有人坐不住。 --- 第二天一早,阿箬换了身破袄,头发乱扎,脸上抹了灰,挎着个小篮子就出了府。她走到西市路口,蹲在卦摊旁边开始叫卖糖豆。 那老头正给人算命,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天罡入命,贵不可言”。 阿箬故意把篮子打翻,糖豆撒了一地。她一边捡一边大声叹气:“唉,世道难啊,连南陵世子都快撑不住了。” 老头瞥她一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我昨儿晚上听人说的!”阿箬压低声音,“世子爷得了本奇书,上面写着谁在背后搞他,连名字带画像都有!” 老头手一抖,铜钱掉地上。 “真的假的?” “怎么不真?”阿箬神秘兮兮,“听说那书是前朝皇宫流出来的,能照人心,一看一个准。世子爷看完气得摔杯子,说要一个个收拾。” 旁边几个路人凑过来听。 “那书在哪?” “藏在王府密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没人进得去。” “难怪这几天世子爷不去兵部点卯,原来是忙着查人。” 阿箬继续添油加醋:“听说他已经列了个名单,只要风声一过,立刻动手抓人。谁要是现在停手,还能留条命;要是再传一句,满门抄斩!” 人群哗然。 有人走了,有人留下继续打听。 阿箬装作害怕,赶紧收拾篮子跑了。 她不知道的是,街角一间茶楼二楼,有个穿灰袍的男人听完这些话,立刻掏出一块玉牌,交给身边小厮:“送去城南,就说计划有变,提前交接。” --- 傍晚,鹰七回来报信。 “周文远今晚出门了。”他语气沉,“子时前后,他去了户部后巷的赌坊,在里面待了两柱香时间,出来时脸色不对。” “见了谁?” “没看清。”鹰七皱眉,“但他出来后直接回了家,烧了一堆纸。我们抢了几片残渣,上面有字迹,像是账目,但被火烤变了形。” 萧景珩接过残片,仔细看。 “这不是普通账本。”他说,“这种格式,是军饷调拨的底单。” “军饷?” “对。”萧景珩眼神冷下来,“有人用军费在京城雇人传谣。这笔钱原本该发给边关将士,现在却被拿来对付我。” 鹰七拳头捏紧:“哪个王八蛋敢动军饷?” “还不知道。”萧景珩把残片放进火盆,“但很快就会露头。今天阿箬放的话起了作用,我已经收到消息——城南驿站那个送菜的挑夫,半夜偷偷溜出去,往北边去了。” “追了吗?” “跟了。”鹰七说,“但他半路甩掉了人,最后消失在东城废窑一带。”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他在怕。”他说,“怕那本书真存在,怕我知道他是谁。” “要不要现在动手?” “再等等。”萧景珩站起身,“鱼线拉得太紧,他会断。我们要让他自己游进网里。” 鹰七退出去后,阿箬回来了。她脱下破袄,露出里面的素裙,脸上灰尘也擦干净了。 “怎么样?”萧景珩问。 “话放出去了。”她坐下,“有人信,有人不信,但都在议论。还有个老嬷嬷问我,能不能买一页书回去贴门上辟邪。” 萧景珩笑出声:“你还真编得像模像样。” “那当然。”她扬眉,“我可是靠骗饭吃的行家。”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外面天黑透了,风更大了。 萧景珩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京城灯火。 他知道,这场戏快到高潮了。 幕后那人一定睡不着。 --- 三更刚过,鹰七再次来报。 “城南驿站,那个新来的‘亲戚’家里,半夜亮了灯。”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在烧东西,烧了很久。我们冒死靠近,从烟囱里扒出几片没烧尽的纸——” 他递上一块焦黑的碎片。 萧景珩接过,只看了一眼,嘴角就扬了起来。 纸上残留两个字:**兵符**。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三日后,午时三刻,于临江口接应**。 “终于出手了。”萧景珩轻声说,“伪造兵符,勾结外臣,这才是真正的谋反罪名。” 阿箬凑近看:“他们想栽给你?” “不止。”萧景珩冷笑,“他们是想让我背上谋反的锅,然后由皇帝出面‘平叛’,顺便清理异己。” “谁会这么狠?” “最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的人。”他把碎片扔进火盆,“现在,我们可以收网了。” 鹰七问:“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萧景珩看向窗外,“等他们把兵符交出去的时候。” 阿箬忽然问:“如果……交兵符的是个大人物呢?” 萧景珩转头看她。 “那就说明。”他一字一顿,“这盘棋,比我想象的还大。” 第294章:感情升温,谈婚论嫁 第294章:感情升温,谈婚论嫁 天刚蒙蒙亮,密室的灯终于灭了。萧景珩推开木门走出来,夜风早停了,檐角铜铃也不响了。他站在回廊下抬头看,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要亮了。 阿箬没回房,就在外间小榻上歪着,披了件薄毯。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揉了揉脸坐起来:“鹰七走了?” “走了。”萧景珩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你一夜没睡。” “等你啊。”她打了个哈欠,眼睛却亮,“兵符的事有眉目了,是不是明天就能收网?” “嗯。”他点头,“但今晚你还得装睡,别出来乱走。” 她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给你添乱?” 他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会儿。昨天她换下破袄、擦干净脸那一刻,笑得特别干净。那时候他就想,这丫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街边翻馊饭吃的流**了。可她还是她,一点没变。 他转身进了自己屋子,从床底取出个旧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玉佩,不值钱,是集市上五文钱能买三串的那种。但他一直留着。那是她刚来王府时挂在腰上的,后来丢了,他捡回来收好。 他摩挲了一会儿,把玉佩放回盒子里,起身去找老管家。 --- 早上厨房刚蒸好点心,阿箬溜进去偷了一块梅花糕,正往嘴里塞,背后传来声音:“又偷吃?” 她吓得差点噎住,回头看见萧景珩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一脸似笑非笑。 “谁偷吃了?”她咽下糕点,拍了拍手,“我这是替你试毒!万一有毒,死也是我先死。” “那你现在还活着?”他递过一碗热粥,“喝点暖胃的。” 她接过碗,捧在手里。“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你眼下青了。”他顿了顿,“昨晚想事了?” “没想。”她低头吹粥,“就是……觉得最近怪安静的,反而不踏实。” 他靠着桌子坐下:“等今天过后,就更安静了。” 她抬眼看他:“你说收网,是不是有人要倒霉了?” “该倒霉的早就该倒了。”他语气轻松,“咱们现在该想点别的事。” “比如?” 他没回答,只笑了笑。 --- 午后日头正好,阿箬坐在廊下缝她那件旧衣裳。袖口磨破了,她一针一线补着。阳光照在布上,映出她低着头的侧影。 萧景珩路过,脚步停下。 “这衣服……是你刚来时穿的?” 她抬头:“舍不得扔。” “为什么?” “提醒我自己从哪儿来的。”她低头继续缝,“也提醒我别忘了那些日子。” 他沉默片刻,声音很轻:“可你现在不在泥里了,你在光里。” 她手里的针顿了一下,没抬头,嘴角却悄悄翘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他重复一遍,“你在光里。” 她笑了,小声嘀咕:“油嘴滑舌,今天怎么尽说好听的。” 他没走,站了一会儿才说:“改天带你去南陵看看,那边春天桃花开得满山都是。” “然后呢?” “然后你就别想逃了。” 她假装生气:“谁要逃?我又没说要嫁你。” 他说:“没人说,但我已经在准备了。” 她猛地抬头,脸有点红:“你……说什么?” 他转身就走,丢下一句:“等风停了,自然就知道了。” --- 傍晚,老管家抱着几匹绸缎从西院过来,碰上阿箬迎面走来。 “哟,管家大人亲自搬东西?”她凑过去看,“这是做什么用的?府里要办喜事?请我喝喜酒吗?” 管家一慌:“没……没有的事,就是……主子说要换些新布料。” “哦——”她拖长音,“那怎么还带金线绣的?给谁用的呀?” “这……这我哪知道。” 她笑着跑开:“那你忙,我不问了!” 跑到拐角她才停下来,捂着嘴笑。晚上回房,她对着铜镜坐下,轻轻拨了拨头发。 她试着开口:“好啊。”太干脆了。 又试一次:“我愿意。”太正式了。 再试:“嗯……可以吧。”好像不太情愿。 最后自己笑出声:“真是疯了,他又没问,我在练什么!” 但她还是把铜镜擦了又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 入夜,两人坐在后园石凳上看星星。天上星子密布,风吹树叶沙沙响。 阿箬忽然问:“你说……普通人成亲,是什么样?” 萧景珩侧头看她:“你想听?” “嗯。”她点头,“没见过,也没人跟我说过。” 他便慢慢讲起来:“天刚亮,鼓乐就响了。新郎骑马去接人,花轿抬进院子,拜天地,敬茶,夫妻对拜。晚上摆酒席,请街坊邻居,闹洞房。” “那新娘子呢?怕不怕?” “应该怕。”他说,“但要是嫁的是心里那个人,就不怕了。” 她靠上他的肩膀,没说话。 他没躲,反而伸手轻轻揽住她。 良久,他说:“等风停了,我想带你去南陵看看。那里有片桃林,春天开得漫山遍野。” 她轻声问:“然后呢?” 他低笑:“然后……你就别想逃了。” 她掐了他一下:“一天到晚就会贫。” 他握住她的手:“我不是在贫。我是说真的。” 她没抽手,小声说:“我知道。” 两人静静坐着,谁都没再说话。 --- 第二天一早,萧景珩站在庭院里,手里拿着那个旧木盒。他打开看了看,把玉佩取出来,用红绳仔细系好,放进怀里。 他抬头看天,晴空万里。 阿箬从屋里出来,穿着素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看见他站在那儿,走过去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有事要做。”他说。 “什么事?” 他看着她,没立刻回答。 远处传来鸟叫声,一阵风拂过树梢。 他 finally 开口:“今天,我不想再等了。” 第295章:精心准备,浪漫求婚 第295章:精心准备,浪漫求婚 萧景珩说完那句“今天,我不想再等了”,转身就走。阿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裙,又摸了摸头发,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发生。 可她刚想回屋,老管家突然急匆匆从西院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堆红绸布,差点撞上她。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儿站着?”老管家喘着气,“快快快,让让路,主子交代的事耽误不得!”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别问了别问了!”老管家摆摆手,“你今儿午后再去后园一趟,世子说有东西落那儿了,让你帮忙找找。” 阿箬一愣:“他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不自己去找?” “我哪知道!”老管家已经走远了,边走边嘀咕,“全府上下都动起来了,搬花的搬花,点灯的点灯,连厨房都在准备喜糖……这阵仗,还能是小事?” 阿箬站在原地没动,耳朵嗡嗡响。她忽然想起昨晚对着铜镜练习答应求婚的样子,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不可能吧……他真要干这个?”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回房,把铜镜又擦了一遍。 —— 萧景珩回到书房,门一关,立刻召来老管家和四个心腹仆役。 “后园封锁了吗?” “封了!四个角都换了咱们的人,外人进不去。” “花呢?” “城南花市清了一半,粉白桃花、海棠、芍药全拉回来了,正在铺小径。” “蜡烛和灯笼呢?” “琉璃灯挂树上了,蜡烛是特制的,风点不灭,就等天黑点燃。” 萧景珩点头:“宾客安排好了吗?” “李老太爷、王夫人、赵嬷嬷,还有当初救过您的那个马夫刘三,都请到了,现在躲在东边林子里候着,说好见光亮起就鼓掌,不吵不闹。” “很好。”萧景珩从怀里掏出那个旧木盒,打开,取出玉佩,“拿去,找银匠镶个戒托,要快。” 半个时辰后,戒指送回来了。银托简单,玉佩也不大,但打磨过,边缘圆润,红绳换成了金丝缠绕的指环。 萧景珩捏着戒指看了很久,放进锦盒,贴身收好。 他走出书房,亲自去后园检查。花瓣已经铺成一条蜿蜒小路,从入口一直通到中央石台。矮几上放着锦盒,两支蜡烛未燃,四周树梢挂着琉璃灯,风吹过来,光影晃动,像星星落在树叶间。 “等太阳偏西再点灯。”他交代完,转身离开。 路过厨房时,他顺手抓了块糖糕塞嘴里。 厨娘笑道:“世子今儿心情好啊,还偷吃?” “这不是给你们省一口。”他咧嘴一笑,“待会儿多备点甜食,女人开心,全靠糖。” —— 中午刚过,阿箬被老管家叫到前厅。 “世子让你去后园找块碎布,说是他早上丢的。” “他自己不去?” “人家忙着呢!”老管家压低声音,“听说兵部来了急报,他得去应付。” 阿箬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刚才不是说他一早上都没出门?” 老管家一噎:“咳……总之你快去吧,晚了花该谢了。” “花?什么花?”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箬皱眉,但还是往后园走。一路上总觉得不对劲,连巡园的护卫都换了人,见了她也不行礼,只低头让路。 她走到园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脚步停住了。 满地花瓣,粉色白色铺成一条路,一直延伸到石台。树上挂着灯,风一吹,光影晃动。阳光斜照,整座花园像被镀了层金。 她一步步往前走,心跳越来越快。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萧景珩走来。他换了身深青色长袍,头发束起,脸上没有平时的嬉笑,很认真。 “你……搞这么大阵仗?”她声音有点抖。 “不是阵仗。”他走到她面前,“是正事。” 他牵着她的手,沿着花路往前走,一直走到石台前。 “你说你要记得来路。”他开口,“我陪你走过泥地,也带你看过星光。可我一直没带你走这条路。” 他松开手,转身面对她,从怀里拿出锦盒,打开,取出戒指。 然后,他单膝跪下。 阿箬猛地捂住嘴,眼睛一下子红了。 “这玉佩你丢了,我捡了三年。”他说,“今天,我想把它戴在你手上,从此再不许丢。” 风停了,树叶不响,远处的人群屏住呼吸。 她眼泪掉下来,却笑着点头:“嗯……我愿意。” 话音落下,四周灯火齐亮,掌声轻轻响起。有人笑了,有人抹泪,没人说话。 萧景珩站起来,握住她的手,把戒指慢慢套进她无名指。有点紧,他用力推了一下才戴上。 “疼吗?”他问。 她摇头:“不疼,就是……手有点抖。” “我也是。”他低头看她的手,“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 她破涕为笑:“谁信你是第一回?京城多少姑娘为你哭过?” “她们哭她们的。”他握紧她的手,“我只等你一个。” 两人站在石台前,谁都没动。夕阳照在花瓣上,风吹过来,卷起一片花雨。 老管家偷偷抹了把泪,对旁边的李老太爷说:“总算成了,这小子折腾三年,就为这一天。” 李老太爷点头:“不容易啊,一个是从街头讨饭的丫头,一个是南陵世子,谁能想到?” “可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赵嬷嬷轻声说,“那是真的。” —— 宫里,皇帝正在批折子。 小太监匆匆进来:“陛下,南陵王府那边……出事了。” “哦?”皇帝抬头,“他又闯祸了?” “不是……是世子在后园……向那个叫阿箬的姑娘求婚了。” 皇帝笔尖一顿。 “满园摆花,点灯请客,还跪地了。” 皇帝沉默片刻,放下笔:“朕就知道,这小子装疯卖傻这么久,图的就是她。” 小太监问:“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必。”皇帝冷笑一声,“让他高兴去。只要他还肯跪,就说明还没到掀桌子的时候。”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不过……一个流**,真能坐上凤位?” —— 花园里,萧景珩和阿箬仍站在原地。 她的手一直被他握着,戒指冰凉,皮肤却滚烫。 “以后你就不能乱跑了。”他说。 “谁要跑?”她瞪他,“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他低头看她,“从你在我门口翻我垃圾那天起,我就没想过换别人。” 她噗嗤笑出声:“那是我饿的!谁稀罕你那点剩饭!” “可你吃了。”他挑眉,“还吃得挺香。” 她抬脚踹他,他躲开,拉着她往回走。 “去哪儿?” “去告诉全府上下,南陵世子今天把命交出去了。” “谁要你的命!” “不要也晚了。”他笑,“戒指都戴上了,想退也退不了。” 她低头看手上的玉戒,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点光。 她忽然说:“你说……咱们以后会有孩子吗?” 他一愣,随即笑开:“当然有。儿子随你,女儿随我,全是聪明鬼。” “要是随你呢?整天装纨绔,骗人耍赖?” “那更好。”他搂住她肩膀,“骗遍天下,只对她一人真心。” 她靠着他,没说话。 远处,老管家带着人开始收拾灯笼,几个仆役偷偷笑着议论。 风又起了,吹起一片花瓣,落在石台上那个空了的锦盒上。 萧景珩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阿箬问。 “我忘了件事。”他脸色一变。 “啥?” “戒指只有一枚。” 第296章:皇帝关注,态度复杂 第296章:皇帝关注,态度复杂 萧景珩拉着阿箬的手往回走,两人一路说笑。他说以后府里要多养几只猫,她说你别光想着玩。他逗她,说将来孩子随你,肯定机灵又嘴贫。她抬脚踹他,他闪得快,反手就把她往怀里一带。 “你再敢躲,我就告诉全京城,南陵世子怕老婆。”她叉腰。 “谁怕?”他咧嘴,“我是疼你。” 话音刚落,老管家从花园另一头小跑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压低声音:“少爷,您二位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 “怎么?” “宫里来人问了句‘世子今日可有异动’,我让厨房随便搪塞了。可这会儿东角门的小厮说,司礼监那边有人往咱们府外溜达了两圈。” 萧景珩没说话,手指轻轻敲了敲掌心。 阿箬的笑容淡了些:“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不配?” “谁说的?”他扭头看她,“我娶的是你,又不是娶他们嘴里的规矩。” 她点点头,没再问。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 皇宫深处,乾清宫内殿。 皇帝坐在御案后,手里那支朱笔停了好久。小太监站在旁边,头垂得很低,一句话不敢多说。 “你说清楚。”皇帝终于开口,“他当真跪了?” “回陛下,据眼线回报,世子单膝落地,亲口说了‘我只等你一个’,满园灯火齐亮,宾客都鼓了掌。” 皇帝慢慢把笔搁下,铜镇纸发出一声轻响。 “他还请了人?” “请了十多个,有街坊、有旧仆,连马夫刘三都在。” 皇帝冷笑:“一个要饭丫头,成亲比太子纳妃还热闹?” 小太监不敢接话。 皇帝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天色尚早,阳光斜照在琉璃瓦上,金灿灿的,像铺了一层薄金。 “三年了。”他低声说,“装疯卖傻三年,就为了这一天?” 小太监还是不说话。 “他能跪,说明还没疯。”皇帝转过身,“只要他还肯低头,就说明心里还有分寸。” “那……要不要……”小太监试探着问。 “不必。”皇帝摆手,“让他高兴去。朕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听话。” 小太监退到角落,屏息站立。 —— 南陵王府,书房。 萧景珩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枚戒指。银托,玉佩改的,做得仓促,边角还有点毛糙。 阿箬站在门口,探头:“你不是说去找另一枚?” “没找到。”他抬头,“银匠说还得三天。” “那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我在想,三天后,皇帝会不会找我。” 阿箬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椅子上:“他要是反对呢?” “他不会现在动手。”萧景珩把戒指放进抽屉,“我要是今天进宫求赐婚,他八成会拖。但只要我不提,他就没法拦。” “可你迟早得提。” “所以得等。”他看着她,“等他先出招。” 她皱眉:“你不急?” “急也没用。”他笑了笑,“我装了三年纨绔,不就是为了等一个不怕死的时候?”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人,越轻松的时候,越可怕。” “那是你了解我。” 门外传来脚步声,鹰七的声音压得很低:“主子,宫里密报刚到,陛下今午召见司礼监,单独谈了半炷香。” 萧景珩眼神一闪:“内容?” “不知。但传话太监出来后,立刻去了兵部一趟。” 阿箬皱眉:“兵部?跟我们有关系?” “暂时没有。”萧景珩站起身,“但他们开始查了。” “查什么?” “查我有没有借势扩权。”他踱到窗边,“婚事是私事,但世子娶妻,牵的是人心。皇帝不怕我打架斗殴,怕的是我有了软肋,也有了硬气。” “那你到底是有软肋,还是有硬气?” 他回头看她,笑了:“我有你,就是既有软肋,又有刀。” —— 夜里,乾清宫只剩一盏灯。 皇帝没睡,背着手在殿里来回走。小太监跪在门口,捧着一份新报,不敢递上去。 “念。”皇帝停下。 “南陵世子午后回府,未出大门。府中加派巡卫,各门查验更严。阿箬姑娘换了一间靠近主院的屋子,现由两名贴身婢女伺候。” 皇帝嗯了一声。 “另,城南驿站昨夜收到一封匿名信,内容不详,已被烧毁。送信人是个乞儿,今早已不见踪影。” 皇帝停下脚步:“是谁烧的?” “据说是……世子府上的老厨娘。” 皇帝眯起眼:“一个厨娘,敢烧驿站来的信?” “是……是阿箬姑娘让她烧的。”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个流浪丫头,才进王府几天,就能调动府中下人?” 小太监低头:“奴才不知。” “她厉害。”皇帝慢慢坐回椅上,“不是因为她聪明,是因为她让萧景珩愿意给她撑腰。” 他拿起茶杯,吹了口气,没喝。 “情之一字,最是误人。”他低声说,“可无情之人,又如何驭民?” 小太监不敢接话。 “传令下去。”皇帝放下杯子,“南陵王府的日常密报,不再汇总,直接呈朕。” “是。” “另外,查一查阿箬的底细。她从西北来,路上经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统统给我挖出来。” “奴才遵旨。” 小太监退下,殿门关上。 皇帝独自坐着,目光落在墙上一幅旧画上。画的是先帝年间的一场春宴,群臣列座,其乐融融。画角有个女子身影极小,是废太子之母,出身农家,后来引出外戚乱政,被先帝亲手废黜。 他盯着那点影子看了很久。 “一个卑微女子……真能坐上凤位?”他喃喃,“若真成了,这天下,还姓不姓胤?” —— 南陵王府,后园。 花路还在,花瓣被风吹散了一些,灯笼摘了一半。老管家带着几个仆役收拾石台。 “你说陛下会认这门亲吗?”一个小丫鬟小声问。 “认?一个讨饭的丫头,还想当世子妃?”另一个摇头,“除非世子造*反。” “可你看世子那样,像是能放手的人?” 老管家咳嗽一声:“闭嘴!这话传出去,全家都得进大牢!” 众人噤声。 阿箬站在回廊尽头,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没动,也没回头。片刻后,转身走了。 —— 萧景珩在书房等她。 她推门进来,脸色有点白。 “听见了?” 她点头。 “别信他们。”他站起来,“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 “可我不想连累你。” “你早就是我的麻烦了。”他走近,“从你翻我垃圾桶那天起,我就甩不掉你了。” 她抬头瞪他:“谁稀罕你那点剩饭!” “可你吃了三顿。”他挑眉,“还偷偷打包带走一次。” 她脸一红,抬手打他,他抓住她手腕,拉进怀里。 “听着。”他声音低,“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要娶你,不是因为喜欢你,是因为没了你,我演不了这出戏。” 她愣住。 “我装纨绔三年,靠的是没人信我能成事。”他看着她眼睛,“可你信。所以你不能走,也不能输。” 她咬唇,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他松开她,走到桌前,打开舆图。 “接下来,他们会查你。”他说,“查你的过去,你的家人,你吃过的每一口饭。你要准备好。” “我没什么好怕的。”她说,“我从小就在逃命。” “那就继续逃。”他抬头,“不过这次,我陪你。” —— 宫中,皇帝再次召见小太监。 “南陵王府那边,可有动静?” “回陛下,世子未出门,阿箬姑娘回房后未再露面。府中一切如常。” “如常?”皇帝冷笑,“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刚求婚,朕就听说兵部有异动?” 小太监低头:“奴才不知。” “他是在等。”皇帝缓缓道,“等我先动。” “那……咱们要不要……” “不动。”皇帝摆手,“盯紧就行。我要看他下一步,到底是为情所困,还是借情布局。” 他站起身,走到铜鹤灯前。火焰跳了一下,映在他眼里。 “一个流**……”他低声说,“真能坐上凤位?” 第297章:应对皇帝,巧妙周旋 第297章:应对皇帝,巧妙周旋 天刚亮,萧景珩就醒了。 他坐在床边没动,手里捏着那枚改好的玉戒,看了两眼,收进袖口。昨晚皇帝派人盯着王府,今天早上传话太监又来问“世子可有出府”,明摆着是等他露破绽。 他不打算等。 与其被叫进去审,不如自己走一趟。 他换上素色锦袍,摘了香囊玉佩,连扇子都换成最普通的竹骨白面,看起来像个不想惹事的闲散宗室。出门时鹰七迎上来,低声说宫里刚传消息,陛下昨夜召见司礼监三次,兵部今晨调了三队巡骑往城南。 萧景珩点头:“我知道了。” 马车驶向皇城,他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子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这趟进宫不是求恩准,也不是争口气,而是要把皇帝想挖的坑,提前填上。 ——你查阿箬?我主动提。 ——你觉得我结党?我先说自己没野心。 ——你想压我一头?那我就跪得干脆点。 到了宫门,守卫验了腰牌放行。他步行穿过几道宫门,一路遇到的太监侍卫都低着头,没人敢多看一眼。乾清宫前,小太监出来接他,语气恭敬但眼神飘忽。 “陛下正在批折子,您稍候。” “我不候。”萧景珩迈步就往里走,“我有急事面奏。” 小太监慌了,赶忙跟上:“世子!这不合规矩……” “哪条规矩说儿子不能见父亲?” 话传进去,里面沉默了几息,才传来一声:“让他进来。” 皇帝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一份折子,眼皮都没抬。萧景珩走到殿中,规规矩矩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这么早?”皇帝终于放下折子,“有何要事?” “回父皇,儿臣今日特来请罪。” 皇帝挑眉:“何罪之有?” “婚事仓促,未事先禀告,是儿臣失礼。” 皇帝冷笑:“你现在知道要‘禀告’了?满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当众下跪求婚,朕倒成了最后一个听说的。” “儿臣本想事后亲禀。” “哦?”皇帝身子前倾,“那你倒是说说,为何非要娶一个西北来的流浪丫头?她救过你?护过你?还是替你挡过刀?” “她都没做过。” 皇帝一愣。 萧景珩抬头:“但她让我明白一件事——什么叫活着。” 殿内安静下来。 皇帝盯着他:“什么意思?” “三年前儿臣大病一场,醒来后性情大变,整日斗鸡走马,被人骂作纨绔。可只有她,从没把我当废物看。她说我笑起来像坏人,但眼睛不坏。” 皇帝冷哼:“就凭这句话,你要娶她?” “不止。”萧景珩声音平稳,“她在逃荒路上救过三个孩子,背一个瘸腿老汉走了十里路,还把自己的口粮分给路边饿晕的妇人。她没读过书,不懂礼仪,但她做的事,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人更像个人。” 皇帝眯眼:“你是在讽刺朝中无人?” “儿臣不敢。”萧景珩跪下,“儿臣只是想说,阿箬虽出身寒微,却知民间疾苦。儿臣愿以她为镜,日后治辖南陵,不忘百姓之痛。” 皇帝没让他起身。 “你说得好听。”他缓缓道,“可朕听说,你府中上下已称她‘少夫人’,连厨娘都能烧驿站密信。一个外来的丫头,短短几日就能号令王府?这是宠,还是已经成了你的耳目心腹?” 萧景珩低头:“若她是耳目心腹,那也是儿臣唯一的软肋。” “软肋?”皇帝冷笑,“你不怕朕拿她做文章?” “怕。”萧景珩直视皇帝,“可正因为怕,儿臣才更要让她名正言顺站在身边。否则有一天您一道旨意把她带走,儿臣连问都不敢问,那才是真成了傀儡。” 皇帝瞳孔一缩。 这话太狠。 等于当面说:我知道你在试探我,我也知道你能动手。但我先把话说死——她要是出事,我就撕破脸。 沉默良久,皇帝忽然笑了:“你倒是坦诚。” “儿臣从不装傻。”萧景珩继续跪着,“这三年装纨绔,是因为看得越多,越知道该藏锋。儿臣无心夺权,只求守住南陵一方安宁。娶阿箬,不是结党,是安顿私心,好专心做事。” “你承认装了三年?” “是。” “谁教你的?” “没人教。”萧景珩抬头,“是儿臣自己活下来的法子。” 皇帝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他知道这话不能深究。 若否认萧景珩装疯,等于承认自己被蒙骗三年;若追究,又等于坐实君臣互疑。现在萧景珩主动认下,反而让他没了出手的理由。 “你起来吧。”皇帝挥手。 萧景珩起身,不动声色揉了下手腕。 “婚事……”皇帝顿了顿,“朕不拦。” “谢父皇。” “但别怪朕没提醒你。”皇帝目光沉下,“流民背景复杂,她从西北来,途经多少地界?见过什么人?有没有前朝余党混入灾民队伍?这些,迟早会有人拿来说事。” “儿臣已命人查证她的过往,所有经手人都可对质。” “很好。”皇帝点头,“若清清白白,自然没人能说什么。若有半点污点……” “儿臣愿一力承担。” 皇帝不再说话,只挥了挥手。 萧景珩退后两步,转身走出乾清宫。 阳光照在石阶上,他眯了下眼。 赢了这一局。 不是靠嘴巧,也不是靠气势,而是把皇帝想挖的坑,提前踩实了。你说我怕?我说我怕得明明白白。你说我有私心?我说我就是为了安心做事。你说我可能结党?我直接承认装了三年——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脚步稳。 身后宫殿深处,皇帝仍坐在原位。 小太监战战兢兢递上一份新报:“陛下,南陵王府……刚送出一封信。” “谁写的?” “据说是阿箬姑娘亲笔,寄往西北旧地,查她家人下落。” 皇帝冷笑:“查家人?怕是布线吧。” “要截吗?” “不。”皇帝摇头,“让她查。真干净,自然经得起查;若有鬼,迟早露头。”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西北一带。 “一个丫头……真能让萧景珩甘心低头?” —— 萧景珩上了马车,靠在角落闭眼。 鹰七掀帘进来:“主子,宫里动静都记下了。另外,阿箬让人送信去西北查身世,您看……” “让她查。”萧景珩睁眼,“清者自清。” “可万一……” “没有万一。”他打断,“她是什么样,我心里清楚。”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青石路。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戒指,嘴角动了动。 离宫时皇帝最后那句话,他听懂了——默许婚事,但考验才刚开始。 没关系。 来一个,破一个。 只要她还在身边,他就不怕任何风浪。 马车转过街角,前方已是南陵王府大门。 他撩开车帘,看见阿箬站在门口石阶上,手里拎着个食盒,正踮脚张望。 看见马车,她立马挥手。 萧景珩放下帘子,轻声说: “回家了。” 第298章:筹备婚礼,喜气洋洋 第298章:筹备婚礼,喜气洋洋 萧景珩下了马车,阿箬的手还搭在他袖口。她指尖有点凉,眼睛却亮得像刚点着的灯笼。他没说话,只把那只手攥紧了点,往怀里带了一步。 “成了。”他说。 阿箬咬住下唇,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干脆扑进他怀里。力道太大,撞得他胸口一闷。他笑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怎么跟饿狼扑食似的?” “我怕你说完又反悔。”她闷声说。 “婚期定在七日后。”他松开她,转身对候在门边的老管家抬了抬下巴,“把府里人都叫来,今天就开始办。” 老管家应了一声,脚步都轻快起来。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不到半日,南陵王府上下全系上了红绸。 下午的时候,萧景珩坐在书房,铺开一张纸,提笔写聘礼单子。六样,全是南陵本地出的:两坛桂花酿、一对青玉镇纸、三匹云锦缎、一盒松烟墨、四斤明前茶、八枚金锞子。他写完吹了吹墨,递给鹰七:“照这个去采办,明日就送进府。” “要不要加些贵重的?”鹰七问。 “不加。”萧景珩摇头,“她不是那种人。” 鹰七走了。他又拿出一张纸,写了迎亲路线:从王府出发,走东市、穿西巷、过桥头、绕鼓楼,最后回府。特意避开了燕王府和几位重臣的宅邸。 “让百姓看得见。”他交代,“喜糖、糕饼多备些,沿路发。” 阿箬那边也忙开了。司礼嬷嬷带着两个绣娘登门,量尺寸、选料子。嫁衣用的是正红织金缎,绣百蝶穿花,领口滚银线。阿箬第一次穿上试,站在铜镜前不敢动。 “这……真是给我穿的?”她摸了摸袖口,手指滑过金线,差点勾住。 “你要是再拽一下,明天就得重新绣。”绣娘笑着提醒。 阿箬缩回手,脸红了。她低头看自己,裙摆拖地,袖子垂下来能盖住手。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能不能留个角不缝?” “为啥?”嬷嬷不解。 “我想……以后给孩子留着玩。”她说,“我小时候没见过红衣服,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屋里静了一下。绣娘低头继续穿针,眼眶有点发红。 萧景珩正好进来,听见这话,站门口没动。等阿箬回头看见他,他才走进来说:“那就留一角,谁也不许缝。” 阿箬瞪他:“那你别告诉别人,不然人家要说世子妃不懂规矩。” “谁敢说?”他挑眉,“我第一个打出去。” 阿箬噗嗤笑了。 第二天聘礼车队出发。六辆马车,全换成步行。仆人们穿着新浆洗的衣裳,抬着礼盒,一路敲锣打鼓。每到一个集市,就停下来发糖、发点心。小孩追着跑,喊着“南陵世子娶媳妇啦”。 有人起初冷眼旁观。城西李家管事站在门口嗑瓜子,冷笑:“流民也能当少夫人?” 话音未落,旁边卖糖葫芦的老头接了一句:“人家救过三个娃,背瘸老头走十里,你干过啥?” 围观的人哄笑。李家管事脸涨成猪肝色,甩袖进屋。 到了晚上,茶楼里开始唱小调:“西北风沙埋骨寒,一人独行带笑看。今朝凤冠映朝阳,不负少年识英鬟。”有人打听词是谁编的,老板摇头,“不知道,早上有人塞钱让我放。” 萧景珩听说后,只说了句:“加赏五两。” 第三天,嫁妆开始清点。阿箬坐在厢房,手里捏着清单,一项项核对。金银首饰、布匹被褥、文房四宝、厨房用具……列了整整三页纸。 她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条粗布裙说:“这个要留。” “这破裙子?”丫鬟小翠皱眉,“扔了都嫌占地方。” “这是我逃荒时穿的。”阿箬轻轻抚平褶皱,“我想留着,将来讲给她听——娘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翠不吭声了。默默把裙子叠好,放进最底层的箱子里,还垫了层油纸。 萧景珩傍晚过来,看她在记账,走过去坐下。“累不累?” “不累。”她抬头,“就是觉得像做梦。昨天我还蹲墙角啃馒头,今天有人给我梳头戴簪子。” “以后没人让你啃馒头。”他说,“你要吃多少,我都供得起。” “那我要天天吃糖糕。”她眨眨眼。 “行。”他点头,“库房改厨房,专做糖糕。” 两人笑完,安静了一会儿。外面下人还在挂彩绸,灯笼一串串亮起来。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阿箬忽然问:“你说,咱们以后会有几个娃?” “先养十个。”他一本正经,“挑最机灵的继承南陵。” “你胡说!”她抬手打他,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十个太少?”他凑近,“那二十个?” “你属兔子的?”她挣开,脸红了。 他靠在椅背上笑,看着她低头继续写单子。烛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影子。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夜深了,人都散了。他们并肩站在院子里,看最后一盏灯笼挂上屋檐。 “你觉得……皇帝真的放心吗?”阿箬突然问。 “他不放心的事多了。”萧景珩说,“但只要我不犯错,他就找不到理由。” “我不是怕他。”她低声说,“我是怕……我哪天突然没了。” “不会。”他打断,“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她没再问。风吹起她的发丝,扫在他手背上。他抬手替她拢了拢头发。 “睡吧。”他说,“明天还有事。” 她嗯了一声,转身往东厢走。走到廊下又回头:“那个……糖糕,明早要吃热的。” “知道了。”他挥挥手,“小馋猫。” 他站在原地,直到她房门关上。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很圆。 回到书房,他打开抽屉,取出那枚镶好戒托的玉戒。灯光下,玉质温润。他摩挲了一下,放回袖中。 鹰七进来汇报:“城南三家酒楼已经开始炒菜谱,说要办‘世子大婚宴’;东市绸缎庄挂出‘贺南陵良缘’的横幅;连赌坊都不赌了,改猜新娘鞋子是什么颜色。” “随他们猜。”萧景珩说,“准备两百份回礼,每家送一份。” “是。” 鹰七退出去。他坐在桌前,翻开婚仪流程,一笔笔划掉不需要的环节。繁文缛节全砍掉,只留拜堂、合卺、敬茶三项。 “她不喜欢跪太久。”他自言自语。 窗外,整座京城都在变红。街巷挂灯,门户贴喜字,连乞丐都换了干净衣服。有个孩子拿着糖块跑过,嘴里嚷着:“南陵世子娶阿箬喽!” 声音穿过夜色,一路传开。 萧景珩吹灭蜡烛,起身走向寝殿。路过院子时,看见东厢暖阁还亮着灯。 他知道她还没睡。 他也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得不一样。 他站在廊下,抬手摸了摸袖中的戒指。 阿箬在屋里对着铜镜,把一根红绳绕在手指上。 第299章:婚礼前夕,紧张期待 第299章:婚礼前夕,紧张期待 萧景珩站在廊下,风把衣角吹得翻了两下。他没回房,也没去睡。刚才那盏灯还亮着,现在灭了。他知道阿箬屋里黑了,可心里还是放不下。 他转身往院子走,脚步很轻。月亮悬在头顶,照得石板路发白。他抬头看了会儿天,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阿箬的时候。她在街边蹲着,手里捏个破碗,眼珠子转得贼快,一见人走近就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那时候他刚穿过来,还不懂这世道怎么活。看她骗人饭吃,差点笑出声。结果下一刻她就被地痞推倒在地,碗摔成三瓣。她没哭,爬起来就跑,背影瘦得像根竹竿。 现在呢?明天她就要穿红嫁衣,堂堂正正走进南陵王府的大门。他会牵着她的手,拜天地,敬父母,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妻子。 他摸出袖子里的玉戒,月光底下翻来覆去地看。玉面光滑,戒托是银的,雕了简单的云纹。不贵重,但花了三天才做好。他本来想镶金,阿箬说银的干净,戴久了会发亮。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你总是对。” 风又吹了一下。他收起戒指,慢慢往书房走。桌上摊着婚书,纸是上等宣,墨迹已经干透。他拿起笔,在背面写了一行小字:此生不负,纵天下负我。 写完搁下笔,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阿箬那边早就熄了灯。她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窗外树影晃动,像是有人在走。她知道没人,可心跳还是快。 她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那个红绳结。早上打的,打了三次才成形。小时候听村里的婆婆说,红绳打同心结,能拴住两个人的命。 她不是不信命的人。逃荒路上见过太多死人,知道命有多脆。但她现在信萧景珩。他说要娶她,就真的办了六样聘礼,走了七条街,让全城人都看见。 她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脑子里全是那天他跪在地上求婚的样子。明明那么风光的人物,居然膝盖沾土,手指都在抖。 “你抖什么?”她当时问。 “怕你不说好。”他说。 她笑了,鼻子有点酸。掀开被子坐起来,走到柜子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粗布裙叠得好好的,上面压了张油纸。她轻轻碰了下裙角,没拿出来。 这件衣服陪她走过三百多里路。饿极了就在路边挖野菜,晚上睡破庙,老鼠咬过袖子,她拿头发线缝了缝。有次发烧,倒在雪地里,是萧景珩的人把她抬回去的。 要是没有那天,她可能早就死了。 她关上抽屉,回到床边,脚踩在地毯上,暖乎乎的。以前冬天睡觉都得抱着石头取暖,现在盖的是新棉被,绣着百蝶穿花。 她躺下,闭眼。可睡不着。 干脆又爬起来,推开窗。夜风扑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她眯着眼往主院方向看——那边书房还有光。 “他还醒着?”她嘀咕。 其实她知道他在熬。这几天忙前忙后,连吃饭都是站着扒两口。她说让他歇,他说没事,转身就去改迎亲路线。 她记得他说:“我不想让你从后门进府。” 一句话,她眼泪差点下来。 她把窗户关了条缝,靠在边上。外面静得很,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忽然哼起歌来,是逃荒时唱的调子,不成曲,就几个音来回绕。 哼着哼着,她听见外面有动静。 低头一看,廊下站着个人。一身玄色长袍,站得笔直。是萧景珩。 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就那么靠着柱子站着。她心猛地跳了一下,想喊他,又忍住了。 她看见他耳朵动了动,应该是听见她唱歌了。但他不动,也不走。 她嘴角翘起来,小声说:“傻子,大半夜不睡觉,杵那儿当门神啊?” 话出口就后悔了。万一他听见了? 可下一秒,他肩膀抖了抖,像是笑了。 她赶紧缩回脑袋,脸上发热。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高,盖住下巴。心跳快得像打鼓。 她伸手把红绳结塞进枕套里,心想:明天我就不用躲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叫他夫君,可以跟他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去南陵。 她还想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男孩像他,聪明又爱装傻;女孩像她,机灵还会骗人饭吃。 想到这儿她自己先乐了。 她翻了个身,脸冲墙。墙上挂着昨天试穿的嫁衣,红得扎眼。她看了一会儿,终于闭上眼。 梦来了。 梦见他们在西北的破屋子里,雪从屋顶漏下来。她发着烧,嘴里喊冷。萧景珩抱着她,用披风裹紧,一下下拍她的背。 后来梦变了。烟花在天上炸开,照得整条街通红。她穿着嫁衣,他牵着她往前走。路边站满了人,都在鼓掌。 有个小孩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喊:“阿箬娘!糖糕好吃吗?” 她蹲下摸孩子的头,笑着说:“好吃,明天再给你带。” 梦到这里,她真的笑了。嘴角一直翘着,呼吸也慢了下来。 萧景珩还在院子里。 他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去敲她的门。他知道她在屋里,也知道她没睡。但他不能进去。 明天才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抬头看月亮,圆得不像话。他想起现代的事。那时候他是个普通上班族,每天挤地铁,吃外卖,过年回家被亲戚问有没有对象。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这个世界当上世子,还要娶一个流浪来的姑娘? 他低头看了看手。那只手曾经握过键盘,现在握过刀,也牵过她。 他转身回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婚书卷起来,塞进贴身的包袱里。然后脱了外袍,坐在床边。 他没吹灯。 就那么坐着,一直到天边泛灰。 外头传来第一声鸡叫。 他站起来,走到铜盆前洗脸。水凉,激得他清醒。擦完脸,他打开衣柜,取出今天要穿的吉服。深红底,金线绣蟒,是皇帝特许的规格。 他摸了摸袖口,确认戒指还在。 然后他走出房门,站在台阶上。晨风带着露气,吹在他脸上。 东厢暖阁的窗依旧关着,帘子垂着。他知道她还在睡。 他没叫她。 就那么看着,站了片刻。 远处街上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有人已经开始放炮仗了。 他知道,今天整座京城都会热闹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阿箬的屋子,转身朝大门走去。迎亲队伍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轿子也准备好了。 他站在台阶上,抬手整理了下衣领。 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第300章:盛大婚礼,情定终生 第300章:盛大婚礼,情定终生 萧景珩站在台阶上,晨光打在他脸上。他抬手整了下衣领,迎亲队伍已经候在门外,红绸挂满府门,鼓乐声低低地响着。 他没再回头,翻身上马的动作干脆利落。马蹄一动,整个队伍跟着往前涌。百姓早围满了街边,有叫好的,也有小声嘀咕的。 “世子娶个流**,真是疯了。” “你懂什么,听说那丫头机灵得很,连皇帝都问过她的事。” 话音未落,前面一阵骚动。萧景珩勒住马,人群安静了一瞬。 他不慌不忙,一手扶着马鞍,朗声道:“今日我萧景珩娶妻,非娶门第,乃娶真心。”说完也不看四周反应,扬鞭策马,直奔东巷。 街上一下子炸了锅。 “听听!听听!人家世子自己都说清楚了!” “谁再说阿箬一句不是,就是跟我老李过不去!” 有人开始拍掌,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鼓乐重新奏起,比刚才更响。 队伍行至巷口,路窄人多,轿子进不去。萧景珩翻身下马,大步朝前走。他穿过人群,走到那扇低矮的木门前。 门开了条缝,阿箬站在里面,一身大红嫁衣,盖头垂下,绣鞋尖微微露在外面。 他没让别人动手,蹲下身,双手稳稳托住她手臂,声音很轻:“我来接你了。”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抓了下他袖口。 他站起来,一把将她抱起。她身子轻,像小时候逃荒时那样瘦,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稳稳跨过门槛,脚步没半点晃。 “从此一步入府,再无高低之分。”他说完,把人放进花轿。 轿帘落下,锣鼓喧天。队伍调头回王府,沿路撒糖、发糕饼,小孩追着跑,大人笑着喊吉祥话。 回到府门口,火盆摆在当院。萧景珩牵她下轿,刚要迈步,风一吹,红绸掀了角,露出她半边脸。 她脚下一顿。 他立刻握紧她的手,掌心传热:“别怕,我在。” 她点点头,两人一起跨过火盆。司礼官高唱“拜天地”,锣鼓停,全场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牌位供在正厅,象征父母在上。 夫妻对拜时,她头低着,他却伸手,轻轻掀开盖头。 四目相对。 她眼睛亮得惊人,像是雪地里跳出来的星子。嘴角颤了颤,想笑又不敢。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我,萧景珩,愿以余生护汝周全,生死契阔,永不相负。” 她吸了口气,声音清亮:“我,阿箬,从今往后,只认你一人,不离不弃,白首同心。” 全场没人出声。风吹动红绸,烛火摇了一下。 司礼官念完婚书,合卺酒端上来。两人交杯饮尽,底下爆发出欢呼。 “南陵世子大婚——百年好合啊!” “阿箬姑娘配得起!咱们亲眼看着她熬出头的!” 萧景珩拉着她走进正堂,宾客纷纷举杯。他没多留,只说了句“改日再敬”,便转身带她往婚房走。 路上有人起哄闹房,他停下脚步,淡淡道:“今日不闹。” 那人讪讪闭嘴。其他人也不敢再提。 婚房门打开,红烛已燃,床上铺着百子被,枕边放着一对鸳鸯荷包。阿箬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摸着枕头下的红绳结。 他关上门,屋里只剩他们俩。 他走到她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枚银戒。戒面光滑,云纹简单,是他亲手挑的样式。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尺寸刚好。 “此生不负,纵天下负我。”他说。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但没掉下来。她忽然起身,踮脚靠近他胸口,拉开他衣袋,把红绳结塞了进去。 “你也收好。”她说,“这是我打的第一个同心结。” 他低头看着她,笑了。不是平日里装纨绔那种笑,也不是朝堂上周旋时的假笑,是真真正正,从心里透出来的笑。 他坐下,挨着她,两人靠在一起。外面还在放炮仗,一声接一声。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说咱们以后去南陵住吗?” “当然。”他说,“我还答应带你去看海。” “海有多大?” “比西北的荒原还大,一眼望不到边。” “那咱们的孩子,以后能在海边捡贝壳吗?” “能。你想让他学文还是习武?” “都行。只要他像你,聪明点就行。” “像你才好,机灵,会骗人饭吃。” 她推他一下,笑了。笑声很轻,落在他耳朵里,像春天的风。 他抬手抚了抚她发髻上的金簪,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差点忘了。”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那件粗布裙的一角。她逃荒时穿的,袖子被老鼠咬破的地方,还留着用头发线缝的痕迹。 “你怎么留着这个?”她愣住。 “你说要留着给孩子玩。”他说,“我就剪了一角,做成护身符,将来挂在他们腰上。”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没哭,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 外面天色渐暗,晚风穿窗而入,吹动帐帘。烛火映在墙上,影子叠在一起,分不开。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皮有点沉,白天太累,撑不住了。 “睡会儿吧。”他说,“明天还要回门。” 她嗯了一声,躺下时还不忘把脚缩进被子里。他给她掖好被角,自己也脱鞋上床。 两人并排躺着,都没睡。 “萧景珩。”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 “我们现在……真的是夫妻了?” “真的。” 她笑了,闭上眼,手慢慢搭在他胳膊上。 他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心跳慢了下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心踏实。 外面最后一声炮仗响起,夜归于寂静。 他伸手熄了灯。 黑暗中,她的呼吸均匀,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 远处城楼传来三更鼓。 他忽然睁眼,听见屋顶瓦片有轻微响动。 不是风。 有人踩过。 第301章:婚礼余温,边关警报拉响 第301章:婚礼余温,边关警报拉响 三更鼓声刚过,屋外万籁俱寂。 萧景珩猛地睁开眼,右手已经摸到枕下短刃的刀柄。他没动,耳朵微动,捕捉着屋顶瓦片第二次轻响——不是风,是人踩过的节奏,三长两短,是鹰七定下的紧急联络暗号。 他缓缓坐起,动作极轻,生怕惊醒身边的人。阿箬侧躺着,呼吸均匀,手还搭在他刚才的位置。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替她把被角掖了掖,然后披上外袍,赤脚踩在地板上,无声地走到窗边。 推开一条缝,院子里没人。但他知道有人在等。 他翻窗而出,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像过去三年每一次夜行那样。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一道黑影立刻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密信,漆印是南陵王府独有的双鹤纹。 “边关八百里加急,属下不敢敲门。” “退下。” 萧景珩拆开信纸只扫了一眼,眉头就锁死了。 信上说:北境三州烽燧连燃七日,守将无一人回报。斥候探到长城缺口有异动,疑似前朝遗族勾结北狄骑兵,已在边境集结兵力。更糟的是,兵部至今未发调令,朝廷像是被蒙在鼓里。 他盯着那行“疑有内应通敌”看了足足五息,把信纸攥成一团塞进袖中。 回房时,他刚踩上窗台,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声轻问:“出事了?” 他顿住。 阿箬已经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间,头发有些乱,眼睛却亮得吓人。她没点灯,也没下床,只是盯着他:“你一动我就醒了。是不是边关有问题?” 萧景珩走进来,坐在床沿,声音压得很低:“前朝遗族在边关动手了,烽火连烧七天没人管。我现在必须走。” “去多久?” “不知道。” “那你打算一个人去?” “你不适合跟着。” “不适合?”她冷笑一声,“我在西北逃荒时见过饿死的人堆成山,也见过官兵拿百姓当挡箭牌。你现在告诉我,我不适合?” 萧景珩没说话。 阿箬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套深色劲装扔在床上。“我早准备好了。你说过,以后的事一起扛。婚礼办完了,我不是新娘子,我是你的搭档。” “这次不一样,是打仗。” “你以为我怕?”她抬头瞪着他,“你装纨绔的时候我在帮你骗人,你被人陷害的时候我在给你找证据,现在你要去救边关,我只能在屋里绣花?”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在东市偷包子被抓?” “你给了钱把我捞出来,还说我眼神太假,演哭戏得流眼泪。” “现在你不用演了。” “我也不会逃。”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再争。萧景珩点头:“好,你跟我一起去。但到了前线,听我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成交。” 阿箬开始换衣服,动作利落。萧景珩吹灭残烛,推门走向外室。桌上摊着一幅北境舆图,是他昨天为婚宴流程画的路线草图,现在被他一把掀开,露出底下压着的军事布防图。 他提起笔,在“雁门关”“苍云口”“断马岭”三个点各画了个圈,又在兵部位置打了个叉。 门外脚步声响起,鹰七带着两名亲卫站在廊下。 “查清楚了吗?” “回世子,昨夜有三名传令兵从宫门出城,都去了兵部尚书府。但他们送的不是军报,是礼单。” “礼单?” “恒通商号的中秋贺礼清单,里面夹着一张空白批文,盖了兵部骑缝章。” 萧景珩冷笑:“有人想用生意掩护调兵。查那三家驿站,看有没有私运兵器的记录。” “已派人去了。” “另外,通知雀影线,我要知道最近十天所有进出皇宫的文书内容,尤其是边关来的折子。” “是!” 鹰七领命要走,又被叫住。 “给我准备快马两匹,干粮、水囊、轻甲各两套。别用王府标志,走西角门。” “您真要亲自去?” “我不去,谁能信?” 鹰七低头退下。 萧景珩回到内室,阿箬已经整装完毕,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腰间别着一把小刀,是他之前给她的防身用具。她正往包袱里塞东西:药包、火折子、绳索、干饼。 “你还带了这个?”他指着包袱一角露出的红绳结。 “你说过,这是咱们的第一个信物。”她系紧包袱,“我不丢它。” 萧景珩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是一枚铜符,正面刻“南陵巡令”,背面有暗格,能藏毒针。他把铜符塞进她手里:“拿着,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来救你。” “你也一样。” 他点头,转身拿起自己的佩剑检查刀鞘。剑身出鞘半寸,寒光一闪即收。 “你知道最麻烦的是什么吗?”他忽然说。 “不是敌人?” “是时间。”他盯着窗外渐白的天色,“等我们赶到边关,可能已经失守。而朝廷还在争论要不要派兵。前朝遗族就是赌这个空档。” “所以我们得比他们快。” “对。而且不能暴露身份。我现在还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南陵世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动了。” “那你打算怎么进边关?” “走民间驿道,扮成商队护卫。你扮我妹妹,逃婚出来的那种。” “那我得哭得惨一点。” “不用演,到时候累得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咧嘴一笑:“那我提前练习。” 外面传来马蹄声,两匹黑马已备好,鞍下藏着短弩和备用武器。萧景珩背上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婚房。 红烛烧尽,喜字贴在墙上,鸳鸯荷包还挂在床头。一切都还带着昨晚的温度。 可现在,他必须走。 他拉着阿箬的手往外走,脚步坚定。穿过回廊时,老管家突然从拐角冒出来,手里捧着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世子,少夫人,路上吃点东西。” 萧景珩接过,塞进阿箬手里一个:“谢谢。” “您……真要去?” “不去不行。” 老管家低头,声音有点抖:“那……平安回来。” “一定。” 两人翻身上马,缰绳一扯,马儿小跑起来。西角门吱呀打开,他们穿出王府后巷,汇入清晨尚未苏醒的街道。 马蹄声渐渐加快。 阿箬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说:“你说,咱们这一路会不会遇到劫道的?” “肯定会。” “那要是他们认出你怎么办?” “你就喊‘这是我哥,京城第一傻’。” “他们信吗?” “不信也得信,我这几年名声摆在这儿。” 她笑出声,风吹乱了她的刘海。 前方街口转过弯,晨雾中隐约可见城门楼。守门士兵打着哈欠,还没换岗。 萧景珩放慢速度,低声说:“进城容易,出城难。今天之后,我们不能再用真名。” “那用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我叫萧大牛,你叫阿花。” “你才是大牛!” “别吵,快到了。” 马匹靠近城门,守卫抬手示意停下。 “干什么的?” “出城送货,去北边贩皮子!”萧景珩扯着嗓子喊,故意把声音变得粗哑。 守卫狐疑地打量他俩:“你不是南陵世子府的人?” “啥世子?俺们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他摇摇头,一脸憨相。 守卫挥手放行:“赶紧走,别堵着门。” 马蹄踏上官道,越跑越快。 阿箬回头看了眼高耸的城墙,轻声说:“我们走了。” 萧景珩握紧缰绳,目光直视前方:“这才刚开始。”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两人背上。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阿箬忽然抽出小刀,在马鞍侧面刻下两个字:**同行**。 第302章:整装待发,携手赴边关 第302章:整装待发,携手赴边关 马蹄声在官道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节奏,晨雾还没散尽,萧景珩和阿箬已经跑出去好几里地。 前方出现三个人影,骑着快马从侧边小路冲出来,拦在路中央。 带头那人亮出一块腰牌:“兵部稽查司奉命巡查私运军械,你们两个停一下。” 萧景珩勒住缰绳,眯眼打量对方。这人穿着便服,但腰牌是真的,动作也利索,一看就是老手。他心里冷笑,燕王的动作还真快,刚出城就派人堵他。 “啥军械?”萧景珩故意把声音压粗,一脸懵懂,“俺们是贩皮子的,一卷羊皮、两袋干饼,哪来的铁器?” 他说着把包袱往地上一摔,羊皮散开,确实只有些破布和吃剩的饼渣。 阿箬立刻扑上来抱住包袱,哭喊:“哥!别扔了!这是咱家最后一点东西了!” 她眼泪说来就来,鼻涕都快流下来,演技直接拉满。路边几个早起赶集的老农听见动静,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稽查官皱眉:“别装可怜。你旁边这女的怎么回事?说是你妹妹,可她眼神飘忽,衣着也不像穷人家的。” “她是逃婚的!”萧景珩一拍大腿,“老丈人家要八十两彩礼,她爹卖女儿,她半夜翻墙跑出来的!我收留她一路北上做工,咋了?犯法了?” 围观人群开始议论。 “哎哟,现在娶媳妇真贵。” “小姑娘不容易啊。” 稽查官脸色难看,眼看舆论要失控,冷声道:“就算不是军械,也得登记姓名籍贯,按律办事。” 他伸手就要拿笔记录。 萧景珩忽然抬手,从怀里掏出一支铜哨,短促吹了三下,再加一声长音。 四周安静了一瞬。 不到半盏茶功夫,远处传来马蹄声。六匹快马由远及近,为首的是个穿差役服的中年男子,高举一面南陵驿馆令旗。 “南陵王府采办物资,兵部无权扣查!”他大喝一声,翻身下马走到稽查官面前,“你们谁给的命令?敢动世子府的东西?” 稽查官脸色变了。他没想到对方背后有驿馆撑腰,更没想到南陵的人反应这么快。 他收起腰牌,低声道:“误会,纯属例行检查。” 说完带着两人调转马头,灰溜溜走了。 等他们走远,副使才压低声音对萧景珩说:“昨夜有人换了稽查轮值名单,我们差点没接到消息。您这次出行太险了。” 萧景珩点头:“辛苦你了。记住,别提我的身份。” 副使拱手退下。 阿箬看着他们离开,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安排的接应?” “婚礼前就布好了。”萧景珩翻身上马,“我知道燕王不会让我安生出京。” “那你刚才吹哨是不是暴露了?” “暴露个屁。”他咧嘴一笑,“哨声是暗号,但他们不知道南陵驿馆早就归我管。这群人以为打着兵部旗号就能横着走,殊不知老子才是这条道上的爷。” 阿箬笑出声:“那你就是京城第一‘假’纨绔。” “错。”他扬鞭指向前方,“我是京城第一‘能打’的贩皮子。” 两人继续赶路,跑了三十里后进入一片荒岭。 阿箬突然拉住缰绳:“后面有人跟着。” 萧景珩回头看了眼,路上尘土扬起的轨迹不对劲。每隔一会儿就有新的马蹄印出现,像是换人接力追踪。 “专业探子。”他沉声说,“看来刚才那拨人没死心。” “前面十里有个税卡,以前没见过。”阿箬提醒,“八成是第二道关。” 萧景珩二话不说,拐进山间猎户踩出来的小路。两人弃大道走野径,绕行十里。途中他撕掉衣服上的金边,用黑巾裹头,彻底抹去富贵气。阿箬则抓了把炭灰涂脸,披上旧麻布,活像个病恹恹的村姑。 “你现在比我像逃荒的。”萧景珩看了直摇头。 “少废话。”她从包袱里摸出一只绣鞋,“看我的。” 她在岔路口故意把鞋甩进草丛,又用小刀在树干上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是某种江湖暗语。 做完这些,两人藏进林子里观察。 果然,一刻钟后两批人先后赶到。一批是刚才的稽查打扮,另一批穿着灰衣,明显不是一伙的。 他们在岔路口争执起来。 “这边有鞋,肯定是往山里跑了!” “胡说!树上刻的是‘断龙口’标记,说明他们折返回去了!” 最后两边各执一词,分头搜寻,追踪网彻底乱套。 林子里,阿箬得意地笑:“江湖骗子留暗号我都背过三百种,随便画个鬼画符都能骗死人。” 萧景珩拍拍她肩膀:“你这脑子,不当细作真是浪费。” 他们重新上路,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阿箬嘴唇发白,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萧景珩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按着肋骨位置,走路时微微佝偻。 “你旧伤又犯了?” “没事。”她摆手,“就是有点累。” “要不你先留在前面小镇休息,我一个人去边关。” 阿箬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不是不信你。”萧景珩语气放软,“但这一路不会太平,我不想你硬撑。” “萧景珩。”她盯着他,“你还记得昨晚拜堂的时候说什么吗?” “我说……以后的事一起扛。” “那就别想甩开我。”她抽出小刀,在马鞍另一侧刻下两个字:**同归**。 风吹起她的碎发,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不是你的累赘,也不是你的包袱。我是你的刀鞘。刀在哪儿,鞘就在哪儿。” 萧景珩看着她,很久没说话。 最后他把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阿箬接过,仰头灌了一口。 他翻身上马,伸出手:“上来。咱们并排走。” 两人并骑前行,黄沙古道延伸向远方。 风卷起尘土,打在脸上生疼。 阿箬忽然问:“你说北狄这次为什么突然集结?” “因为他们知道朝廷现在顾不上边关。”萧景珩握紧缰绳,“皇帝疑我,燕王乱政,兵部被渗透,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那我们到了边关,第一个查谁?” “谁最不想让我们查到真相,就先查谁。” 话音未落,前方沙尘滚滚。 一道黑影从侧面山坡疾驰而下,直冲他们而来。 第303章:抵达边城,察觉异样氛围 第303章:抵达边城,察觉异样氛围 黄沙漫天,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沉闷声响。萧景珩眯眼盯着前方那道灰褐色城墙,抬手挡了挡风沙。 “到了。”他声音低低的。 阿箬抓着马鞍前头,咳嗽两声,“这城门怎么连个守兵都没有?” 话音刚落,城墙上忽然探出一个脑袋,盔甲歪斜,手里拎着长矛,看了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城门开了一条缝。两个穿着旧皮甲的士兵走出来,一人手里拿着木棍,另一人提着水壶,看样子像是刚歇完午觉。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懒洋洋地问。 “路过商旅。”萧景珩翻身下马,动作利索,“从南边来,想进城歇脚。” 那人上下打量他俩,目光在阿箬脸上停了两秒,又扫过他们的马匹和包袱,挥挥手:“进去吧,别乱走。” 城门彻底打开,露出里面一条笔直的土路。路两边是低矮的屋舍,有的门半开着,有的用木板钉死。街上人不多,几个穿粗布衣的老百姓低头快步走,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加快脚步躲进屋里。 阿箬牵着马跟上,小声说:“这些人怕什么?见个人都跟见鬼似的。” 萧景珩没说话,只把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眼睛一直扫着四周。 街角有块布告栏,原本该贴朝廷公文的地方,现在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写着“镇邪避祸”四个字。风吹得纸页哗啦响,下面还压着半截烧尽的香。 “打仗贴这个?”阿箬皱眉,“又不是庙会。” 萧景珩走近几步,伸手摸了摸那张符纸。墨迹很新,但字写得难看,像是不识字的人照着描的。 他回头看看城墙上的箭楼。按理说这种边城,弓弩手应该轮流值守,可那几个位置空着,连个影子都没有。巡逻的士兵也少得可怜,一队五个人,走得松松垮垮,兵器锈迹斑斑。 “不对劲。”他低声说。 阿箬点点头:“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点消息。” 两人沿着主街往前走,路过一家炊饼摊。摊主是个老妇人,正收拾炉灶,把剩下的饼一个个塞进麻袋。 阿箬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婆婆,生意不好啊?” 老妇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敢多做,做了也没人买。” “为啥?”阿箬蹲下来帮忙捆袋子,“北边打仗了?” 老妇手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莫问,问了招灾。” 说完就不肯再说了,背起麻袋就要往屋里走。 阿箬没拦她,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在指尖转了转:“我郎君昨夜做梦,梦见白袍人站在城楼上敲鼓,说边城要乱,让我们赶紧逃。” 老妇脚步猛地停下。 她慢慢转过身,眼神变了:“你也……梦见了?” “不止我们。”阿箬一脸认真,“隔壁村的老李家儿子也梦见过,说是半夜听见鼓声,可第二天去城门看,门根本没开过。” 老妇咬着嘴唇,左右看了看,才靠近一步:“上个月李铁匠半夜喊祖坟被人挖了,第二天就疯了,见人就说有人穿黑衣服从地里爬出来。还有个放羊的娃,夜里看见山沟里有火光,跑去一看,地上摆着七具尸体,全穿着旧军服……” “哪种军服?”萧景珩突然开口。 老妇看他一眼:“前朝的。”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阿箬拉住她的手:“后来呢?官府查了吗?” “查?”老妇冷笑一声,“巡防营的人自己都吓得不敢值夜班。有人说那是前朝冤魂回来索命,还有人说……有人在地下做法事,引阴兵。” 她说完转身就进了屋,砰地关上门,再没动静。 萧景珩站在原地,眉头越皱越紧。 阿箬走到他身边:“你信吗?” “我不信鬼。”他语气平静,“但我信有人装神弄鬼。” “你是说……前朝遗族真在这儿活动?” “第301章那个密报不是假的。”萧景珩看向远处的城楼,“北狄集结只是表面,真正麻烦的是内部有人趁乱搅局。煽动恐慌,动摇军心,等守军崩溃,外敌一冲,城就破了。” 阿箬吸了口气:“所以这张符、这些怪事,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八成是。”他抬脚往前走,“走,找个茶棚坐下,听听别人怎么说。” 前面不远有家露天茶铺,几张破桌子摆在屋檐下,坐着三四个老百姓,喝着粗茶,没人说话,气氛压抑。 萧景珩挑了个角落坐下,阿箬点了一壶茶。热水刚倒进碗里,旁边桌的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开口:“你们外地来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 “嗯。”萧景珩点头,“刚到。” 汉子冷笑:“劝你们别待太久,这两天晚上千万别出门。” “为什么?”阿箬问。 “前天夜里,西巷王寡妇听见墙外有人哭,开门一看,门口放着一只红绣鞋,鞋尖朝内,是招魂的规矩。”汉子压低声音,“她丈夫三年前战死了,那鞋……就是他下葬时穿的那双。” 桌上另外两人立刻附和。 “东街刘裁缝家的女儿也是,半夜醒来发现床边站着个女人,披头散发,嘴里念叨‘还我头来’,第二天那女儿就高烧不退,到现在还躺着。” “最吓人的是北门守兵。”另一人接话,“上夜班的三个兄弟,一个说看见城墙上有影子走路,另一个听见鼓声,第三个直接吓尿了裤子,现在还在医馆躺着。” 萧景珩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些事看似荒诞,但有个共同点——全都发生在夜里,全都涉及死亡记忆,而且都在瓦解人的心理防线。 这不是单纯的恐吓,是系统性的精神攻击。 他忽然问:“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城?比如道士、游方郎中,或者穿灰袍的?” 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那汉子开口:“上个月来了个跛脚老头,住在城外破庙里,说是采药的。但他夜里总往乱葬岗跑,有人看见他往土里埋东西。” “什么东西?”阿箬追问。 “不知道。”汉子摇头,“但自从他来了之后,怪事就开始多了。” 萧景珩站起身,扔下一枚铜板:“谢谢各位。” 走出茶棚,风更大了。街上行人更少了,几家店铺提前关门,狗叫声此起彼伏,听着不像护院,倒像受惊。 阿箬走在旁边,声音很轻:“你说……他们会用邪术吗?” “没有邪术。”萧景珩盯着前方,“只有人心弱点。人怕死,怕鬼,怕未知。他们就拿这些当武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找巡防营。”他语气坚定,“既然官方不出面澄清,那就说明里面有问题。谁最不想让真相曝光,谁就是幕后黑手。” 阿箬忽然拉住他袖子:“等等。” 她指着街对面一间屋子。那家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布幡,上面写着“测字问卜”四个字。帘子半掀,里面坐着个戴斗笠的老头,面前摆着一盘沙。 奇怪的是,沙盘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圈圈螺旋状的纹路,像是被人用手指反复划出来的。 而老头的手,正悬在沙面上,一动不动。 萧景珩眯起眼。 那手势……有点像他们在第283章见过的某种江湖暗记。 他刚想迈步过去,老头突然抬头,斗笠阴影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们。 下一秒,老头收回手,抓起沙盘往屋里一撤,帘子唰地落下。 第304章:街头探听,收获关键线索 第304章:街头探听,收获关键线索 阿箬的手还抓着萧景珩的袖子,眼睛盯着那扇突然关死的布帘。风卷起地上的沙粒,打在脸上有点疼。 “跑了?”她小声说。 萧景珩没动,目光从那间测字屋慢慢收回来,扫了一圈街面。刚才还在喝茶的几个人不见了,连茶碗都凉了。整条街像是被人按了暂停,连狗都不叫了。 “不能硬来。”他低声说,“那老头不是普通人,动作太利索。现在去追,等于告诉别人我们盯上了这事。” 阿箬点点头,松开手,忽然笑了:“那我换个法子。” 她转身就朝街边一个摆摊的小贩走去。那人蹲在墙角,面前铺块破布,上面摆着些旧铜铃、草编虫偶、褪色香包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捡破烂攒出来的杂货。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跟过去,只往巷口退了两步,靠在墙边,手插进袖子里,看似闲散,其实眼神一直锁着四周。 阿箬走到摊前,弯腰看了看,笑着说:“大叔,渴死了,给口水喝行不?” 小贩抬头瞥她一眼,手里捏着个铜铃,没说话,指了指旁边一个陶壶。 阿箬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口,啧啧嘴:“这水比西北的沙还糙。” 小贩嘴角抽了下,还是不吭声。 阿箬也不尴尬,随手拿起一根竹片,掏出随身小刀就开始削。刀子在她手里翻得飞快,三两下就削出个蚱蜢形状。 “我小时候靠这个吃饭。”她一边编一边说,“拿这种小玩意儿骗狗熊,往它面前一弹,它以为是真虫子,扑过来我就跑,回头还能偷它窝里的果子。” 小贩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狗熊吃果子?” “不吃果子它存着干嘛?娶媳妇当彩礼?”阿箬把编好的竹蚱蜢往地上一弹,蹦跶两下,正好滚到小贩脚边。 小贩低头看着,摇头:“你这丫头,鬼点子倒多。” 气氛一下子松了些。 阿箬趁机坐到摊边一块石头上,叹口气:“可现在城里不太平啊。你说那些半夜出现的红绣鞋、墙上挂白灯笼的事,是不是真的?我昨晚梦见自己穿寿衣走路,吓醒了都不敢闭眼。” 小贩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哪有什么阴兵索命……都是人搞的。” 阿箬眼睛一亮,但没急着追问,反而装作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别说了别说了,越听越瘆得慌。” 小贩却像是憋了很久,话头开了就收不住:“那个跛脚老头,你们见过没?住在城外破庙里,说是采药的,其实半夜往乱葬岗跑。我亲眼看见他挖坑,埋一包灰,七天后又挖出来换新的。” “灰?”阿箬皱眉,“烧纸的灰?” “不像。”小贩摇头,“颜色发黑,带符文,闻着还有股腥味。他每次换完灰,城里就出事——谁家老人做噩梦,谁家孩子发烧说胡话。” 阿箬心跳加快,面上仍装懵:“那……那是驱邪还是招邪?” “当然是招邪!”小贩声音发抖,“这是‘引魂阵’,用死人怨气搅乱活人心神。再这么下去,守军自己就得先崩溃。” 萧景珩在远处听得清楚,手指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零散的脚步,是一队人整齐走来的踏地声。 阿箬和小贩同时抬头。 五六个黑衣人从街角转出来,全都蒙着脸,腰间挎刀,步伐一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没说话,但目光扫过街头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了这个摊位上。 小贩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打翻摊布,所有铜铃草偶哗啦散了一地,转身就往旁边窄巷钻。 “哎!大叔!”阿箬喊了一声,想追。 “别动。”萧景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一把拉住她手腕。 那群黑衣人径直走过摊位,看都没看地上狼藉的东西,其中一个弯腰捡起一枚铜铃,端详两秒,随手扔了,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尾,阿箬才喘口气:“他们是谁?巡防营的人?” “不像。”萧景珩蹲下身,在一堆杂物里翻了翻,捡起一枚刻着符文的铜铃,“巡防营不会穿黑衣,也不会管老百姓摆摊。” 他把铜铃放进袖袋,站起身:“但他们是冲着这条线索来的。小贩说的话,有人不想让外人知道。” 阿箬攥着手里的半截竹片,刚才还笑嘻嘻的脸 now 一片冷意:“所以跛脚老头真是前朝遗族的人?他在用邪阵扰乱人心?” “不止。”萧景珩望向城外方向,“他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局。换灰、埋符、制造恐慌,每一步都在削弱守军意志。等城内乱成一锅粥,北狄骑兵压境,这座城根本挡不住。” 风更大了,吹得街上破布乱飞。 一家店铺的门板被风吹开一条缝,里面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他们还站在街上,立刻缩回去,砰地关紧。 整条街又空了。 阿箬把没编完的竹蚱蜢塞进怀里:“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找巡防营?” “不行。”萧景珩摇头,“刚才那队人能随意调动,说明巡防营内部可能已经被渗透。贸然露面,只会打草惊蛇。” “那就查那个跛脚老头。”阿箬咬牙,“他七天换一次符灰,下次动手就是六天后。我们可以提前埋伏,抓个现行。”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是想扮鬼吓人?” “我是想让他知道,有人盯着他。”阿箬冷笑,“他不怕死人,总该怕活人吧?” 萧景珩沉默几秒,忽然笑了:“行,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现代战术。” 他拉着阿箬转身往主街走。 “先找个落脚点。今晚得住店里,不能回城外。” “你早想好了?”阿箬问。 “从进城那一刻就想好了。”萧景珩脚步不停,“只不过现在更确定了一件事——这城里,除了我们俩,没人敢说真话。” 两人沿着土路往前,路过几家关门的铺子。一间客栈门口挂着褪色的酒旗,写着“悦来”两个字,门开着,但里面黑漆漆的,没见掌柜迎客。 萧景珩停下脚步,看向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 窗帘动了一下。 他没说话,拉着阿箬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才低声开口:“有人在看我们。” “楼上?”阿箬问。 “嗯。”萧景珩眯眼,“窗口一闪而过的影子,不是住户。是监视。” “那还住吗?” “当然住。”萧景珩嘴角扬起,“我不但要住,还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 阿箬也笑了:“那你打算怎么演?纨绔世子微服私访?” “差不多。”萧景珩整了整衣领,“一会儿我进去摔杯子,你负责尖叫,咱们把戏做足。” “然后呢?” “然后等天黑。”他声音低下来,“看谁先沉不住气。” 他们并肩朝另一家看起来更破的客栈走去。门口坐着个打盹的老头,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们一下。 萧景珩掏出一串铜钱,在手里抛了抛:“两间房,干净点的。” 老头慢吞吞站起来,接过钱,指了指楼上:“东头,自己挑。” 阿箬正要抬脚上楼,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她回头。 刚才那枚被丢弃的铜铃,不知何时出现在台阶边缘,正微微晃动,发出极轻的叮铃声。 萧景珩也看到了。 他没有去碰它,只是盯着那铃铛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握住阿箬的肩膀,轻轻把她推进门内。 门关上了。 第305章:客栈谋划,布局应对之策 第305章:客栈谋划,布局应对之策 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那枚铜铃还在台阶边上晃着,叮的一声轻响像是没断干净的线。 萧景珩没回头,手一直搭在阿箬肩上,把她往里带。老头打了个哈欠,翻身上了柜台后的板床,眼皮一耷拉就装睡。 二楼那扇半开的窗,帘子又动了一下。 “待会我摔杯子。”萧景珩压低声音,“你尖叫,哭也行,喊被拐卖都行。” 阿箬眨眨眼:“演得浮夸点?” “越蠢越好。”他嘴角一扯,“让他们觉得我们就是来游山玩水的纨绔和傻丫头。” 话音刚落,他抬脚踹翻门口一张瘸腿凳,哗啦一声响。接着大摇大摆走上楼梯,一边走一边嚷:“掌柜的!爷要住最好的房!拿酒来!烫三壶好酒!再上八个热菜!少一个菜扣你十两银子!” 阿箬立刻跟戏精附体,抱着包袱缩着脖子:“公子……咱没钱啊……前头兵荒马乱的,能不能便宜点……” “闭嘴!”萧景珩一巴掌拍在栏杆上,“老子南陵世子,缺你一口饭吃?今天不住悦来客栈,明天我就把它拆了当柴烧!” 她立马捂脸蹲下,嚎得撕心裂肺:“别打我!我不逃婚还不行吗——!” 楼上那帘子猛地一抖。 萧景珩咧嘴一笑,一脚踹开东头最里面那间房门,把阿箬拽进去,“砰”地甩上门,反手插上门栓。 屋里一股霉味,墙皮掉了一半,床板塌了个角。他走到窗边,掀开条缝往外瞄了一眼,又退回来,靠着墙坐下。 阿箬抹了把脸,刚才的眼泪半真半假,现在还湿着:“他们看了,肯定去报信了。” “就是要他们看。”萧景珩从袖子里掏出那枚刻符文的铜铃,“咱们现在不是探情报的,是唱戏的。戏台搭好了,谁想听真话,就得等幕后人坐不住。” 她爬起来,从怀里摸出那半截竹片:“小贩说跛脚老头七天换一次灰,下次是六天后。他在乱葬岗埋‘引魂阵’,用死人气搅活人心神。” “不止是吓人。”萧景珩摇头,“这是心理战。每天一点怪事,让你睡不好,吃不下,看见影子都觉得是鬼。守军要是连自己是不是清醒都分不清,北狄骑兵压境时,谁还能拿刀?” 阿箬听得直点头:“就像西北闹旱灾那年,有人传井水有毒,结果全村人宁可渴死也不喝水。” “对。”他手指敲着桌面,“敌人不急着动手,他们在等城内部崩。巡防营可能已经被渗透,不能信。硬查老头会打草惊蛇,咱们得换个打法。” “你说,我听着。” “两条路。”萧景珩竖起两根手指,“明面上,我继续当我的纨绔世子。明天去茶馆听书,酒楼喝酒,赌坊押两把,见人就说我是来边城找美人寻乐子的。让所有人都觉得,南陵世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箬笑了:“那你得喝趴下三个壮汉,再调戏两个老板娘才算到位。” “没问题。”他挑眉,“暗地里,你负责另一条线。你是流**,没人盯你。去乞丐堆里混,去码头扛包的汉子那儿讨水喝,打听谁家兵爷最近脾气暴、谁半夜总往城外跑。老百姓嘴里才有真消息。” 她眼睛亮了:“我可以扮成算命瞎子的徒弟,在街口摆摊测字,顺便听闲话。” “行。”他点头,“但别冒险。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你,立刻回客栈,吹哨为号。” “那跛脚老头呢?放着不管?” “不。”萧景珩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是进城时顺手抄的城防布告,“他七天一换灰,说明有固定节奏。这种人迷信规矩,不会提前也不会拖后。我们不抓他,等他动手那天,我们去乱葬岗守株待兔。到时候人赃并获,证据齐全。” 阿箬一拍大腿:“还能顺藤摸瓜,看他跟谁接头!” “聪明。”他笑了一下,又收住,“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内应。” “内应?” “这座城里,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傀儡。”萧景珩语气沉下来,“一定有还没被收买、或者被逼服从的边军将领。只要找到一个肯说话的,我们就能拿到守军布防、粮草调度、巡逻路线这些真东西。不然咱们再能算,也是瞎子摸象。” 阿箬歪头想了想:“可怎么找?挨个试探?太危险。” “不用。”他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是南陵王府的通行令,“我爹当年在北境带过兵,有些老部下还在这儿。名单在我脑子里。只要确认谁是忠的,就能联络。” “万一人家怕惹事不敢见你呢?” “那就让他知道,不见我的后果更严重。”萧景珩冷笑,“北狄一旦破城,屠的是全城百姓。他可以不当英雄,但他挡不住灭门之祸。我要让他明白,跟我合作,是唯一活路。” 阿箬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这哪是求人帮忙,简直是逼人站队。” “乱世就是这样。”他说,“要么一起赢,要么一起死。” 屋外风刮得紧,吹得窗框咯吱响。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阿箬站起来,走到塌了角的床边,从包袱里翻出一块干饼,掰一半递给他:“那你说明天先去哪儿?” “先去东市茶棚。”他接过饼咬了一口,“听说那儿是老兵扎堆的地方。我去装醉听闲话,你去旁边卖针线,顺便留意有没有穿旧军服的人。” “然后呢?” “然后看谁的眼神不对。”他咽下饼,擦了擦手,“一个真正的军人,就算脱了盔甲,眼神也不会软。如果他看到我这个‘纨绔’在胡闹,却露出不屑或者着急的神色——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阿箬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楼上那个监视的,会不会今晚就动手?” “不会。”萧景珩靠在墙上,闭上眼,“他们现在只知道我们进了客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如果他们是黑衣人一伙,肯定会等我们出门再动手。客栈里动手容易留下痕迹,他们不想惊动全城。” “那我们现在能睡吗?” “不能。”他睁开眼,“你睡床,我守前半夜。后半夜换你,我眯一会。门缝底下塞张纸条,有人推门纸就会动。” 阿箬没再问,默默把包袱挪到床头,脱了外裳躺下。床板吱呀响了一声。 萧景珩坐在桌边,手里转着那枚铜铃。铃身冰凉,符文刻得深,像是用血画上去的。 外面风更大了,卷着沙粒拍在窗纸上。 他忽然开口:“你说,如果这城真被攻破,百姓会怎么样?” 阿箬在黑暗里答:“死的死,逃的逃,孩子被抢走当奴,女人……”她顿了顿,“我不想再看见那种事。” “所以这一局,必须赢。”他把铜铃放进怀里,“我不只是为自己活,你也一样。” 她没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过了很久,她轻声说:“明天我戴个破草帽,再抹点泥巴在脸上,保证没人认出我。” 萧景珩笑了下:“行,记得留个口子透气。” 屋子里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他起身,轻轻走到床边,把披风盖在她身上。 然后回到桌边坐下,手按在刀柄上。 窗外,月光被云遮住,整个边城陷入漆黑。 突然,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正缓缓走上楼梯。 第306章:暗中寻将,遇到意外阻碍 第306章:暗中寻将,遇到意外阻碍 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踏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动。萧景珩手指一紧,刀柄贴着掌心发烫。他没动,只把披风往阿箬肩上扯了扯,然后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阿箬立刻睁眼,翻身坐起,动作轻得像只猫。 “别出声。”萧景珩低语,“有人上来了。” 她点头,从床底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白天顺来的石灰粉。萧景珩则把那枚铜铃塞进墙缝,又一脚踢翻桌子,霉灰腾地扬起,呛得人直咳嗽。 “走后窗。”他说完,一把推开窗户,冷风卷着沙子扑进来。 两人翻身跃出,落地时踩碎了一片瓦。巷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贴着墙根疾行,脚步压得极轻。身后客栈方向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推窗声和怒骂,显然是敌人被铜铃引了过去。 “成了。”阿箬喘着气笑,“还以为得多费一番功夫。” “别松劲。”萧景珩拉她拐进一条窄道,“现在才刚开始。” 边城夜里宵禁严,巡逻队隔半个时辰就过一趟。他们刚转到东市口,就听见铁甲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萧景珩立马拽阿箬蹲进垃圾堆后的洼地。 三队巡兵扛枪走过,灯笼照得地面发白。 等脚步远了,阿箬抹了把脸上的灰:“咱们总这么躲也不是办法。你那个老部下到底在哪儿?” “西市废马厩。”萧景珩说,“我爹当年带过的副将,姓赵,外号‘铁脊梁’。这人脾气硬,宁肯被贬也不肯调离北境。” “那他还活着?” “活着。”萧景珩冷笑,“要是死了,早有人来收尸。可那地方没人敢靠近,说明里头还有主。” 阿箬眼睛一亮:“我去探路。” “你疯了?你现在这模样跟乞丐没两样。” “正合适!”她咧嘴一笑,“拾荒丫头谁会注意?你就在这儿等信儿。” 不等他反对,阿箬已经爬出去,弯着腰往西市方向挪。萧景珩咬牙,却也没拦——他知道,有些事,女人比男人好办。 半炷香后,阿箬回来了,脸上沾着泥,手里攥着半块干饼。 “问到了!”她压低声音,“军眷说前天夜里看见个穿旧军服的人钻进马厩,守门的老头第二天就不见了。还有人说听见半夜有人练刀。” “可信吗?” “我顺了块军牌回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你看这名字,赵承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萧景珩接过一看,眼神一沉:“是他。” 他从袖中抽出折扇,在墙上划了三道暗记——南陵王府旧日联络信号。片刻后,墙角一堆草堆微微晃动,一道影子闪了一下。 接上了。 “走。”萧景珩收起扇子,“去会会这位铁脊梁。” 两人改走河堤下的土沟,避开主街。快到西市时,天边刚泛青白,雾气蒙蒙。废马厩就在前方百步,塌了半边屋顶,门口挂着破草帘。 就在他们准备靠近时,巷子深处突然走出三个人。 穿着破衣,满脸污垢,看着像乞丐。可脚步稳,手垂在身侧的位置刚好能拔刀。 “世子爷。”为首的开口,声音沙哑,“今夜不宜走太远。” 萧景珩站定,不动声色打量三人。他们堵住去路,但没亮兵器,说明还不想动手。 “本王去哪儿,轮不到你们指教。”他冷声道,顺手摸出南陵令牌,“奉旨巡边,你也配拦?” 那人眯眼看了令牌一眼,嘴角一扯:“旨意?陛下可知道您私自离京?边关重地,岂容纨绔胡闹?” “纨绔?”萧景珩笑了,“那你猜猜,昨夜烧贼窝的是谁?北狄细作名单是谁截下的?” 对方脸色微变。 阿箬趁机往后退了半步,悄悄打开布包。 “让开。”萧景珩往前一步,“否则我不介意拿你们祭旗。” 话音未落,阿箬猛地扬手,一把石灰粉直扑对方面门。 “抓刺客啊!”她尖叫起来。 三人猝不及防,捂着眼睛后退。附近几户人家立刻亮灯,有人大喊“出事了”,狗也跟着狂吠。 萧景珩一脚踹倒旁边的柴垛,横木滚落,堵住巷口。两人转身就跑,顺着排水沟钻进一片芦苇荡。 身后传来怒吼和追击声,但他们早已绕到河岸另一侧。 “咳……咳……”阿箬趴在地上喘气,眼里进了灰,眼泪直流。 “没事吧?”萧景珩递过水囊。 “死不了。”她抹了把脸,“就是这招用多了,下次得换个新花样。” “你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些‘老花样’。”萧景珩拧紧水囊,“走,马厩还在前面。” 两人沿河岸低处潜行,终于抵达废马厩后墙。萧景珩仰头听了一会儿,抬手做了个手势。 接着,他模仿夜枭叫了三声。 短,长,再短。 草堆里有了动静。 一个黑影缓缓立起,披着破毯,手里握着一把断刀。 “口令。”声音低沉沙哑。 “南陵旧部。”萧景珩答。 “何以为证?”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举过头顶。月光虽弱,但上面刻的“忠勇可嘉”四字清晰可见。 黑影盯着铜牌看了许久,终于迈出一步。 “你是老王爷的儿子?” “我是萧景珩。” 那人单膝跪地:“赵承业,听候差遣。” 萧景珩伸手扶他起来:“我不需要跪拜,我需要一个能打仗的人。” 赵承业抬头,满脸风霜,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城里七成军官已被收买,粮仓被换成了沙袋,巡防图是假的。我知道你想查什么。” “那就跟我联手。”萧景珩说,“把这座城,抢回来。” 阿箬站在一旁,悄悄把手伸进包袱,摸到了那枚她一直留着的红绳结。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赵承业脸色一变:“他们发现我了。” 萧景珩迅速环顾四周:“有地道吗?能通城外?” “有,但年久失修,只能容一人爬行。” “够了。”萧景珩看向阿箬,“你先走。” “我不走。” “这不是商量。”他盯着她,“你要是出事,我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阿箬咬唇,最终点头。她弯腰钻进墙角的洞口,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萧景珩正要跟进,赵承业突然伸手拦住:“等等。” 他从断刀柄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萧景珩:“三天前有人送来这个,说是南陵旧部密令。我没信,一直藏着。” 萧景珩展开一看,瞳孔骤缩。 纸上写着一行字: “世子若至,格杀勿论。” 落款是一个血印。 第307章:将领相见,得知阴谋一角 第307章:将领相见,得知阴谋一角 萧景珩的手还搭在赵承业的胳膊上,刚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阿箬已经弯腰钻进了地道口,半个身子没入黑暗,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盯着他。 “你快点。”她小声说。 萧景珩点头,目光扫过四周破败的马厩。屋顶塌了一半,几根腐木斜插着,墙角堆着发霉的草料。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陈年马粪的臭气。 赵承业站直了,声音低沉:“城里七成军官都被收买了。” 萧景珩转头看他,“谁干的?” “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动作统一,指令来自上层。”赵承业顿了顿,“粮仓里的米全换成了沙袋,看着满,实则空。巡防图是假的,真图早就被调包了。” 萧景珩眉头一皱。这不是普通的兵变,是系统性渗透。有人在边关布了一个局,等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进来送死。 “你为什么不走?”他问。 “走不了。”赵承业冷笑,“我一动,他们就知道我还活着。我在等一个能信的人。” “现在信了?” “铜牌是真的,你是老王爷的儿子,也是唯一敢在这种时候来边关的世子。”赵承业盯着他,“你不是来巡视的,你是来查事的。” 萧景珩没否认,“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你干。”赵承业说得干脆,“但我有个条件——别让我跪。我是军人,不是奴才。” “行。”萧景珩松开手,“那你现在告诉我,还有多少人能用?” “不到三百。”赵承业摇头,“都是老兵,藏在民间,不敢露面。其他人,要么拿了钱,要么家人被控制。” 萧景珩看了眼地道口,“阿箬,先走到底再停下,等我信号。” “我不走远。”她咬唇,“就在里面听着。”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滑进洞里,只剩一点衣角消失在黑影中。 萧景珩转身就要跟进,赵承业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 他动作迟缓,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然后他把那把断刀翻过来,用拇指撬开刀柄末端的暗格,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 “三天前,有人塞进我门缝。”他说,“我没信,一直藏着。” 萧景珩接过纸条,展开。 上面八个字: **世子若至,格杀勿论。** 落款是一个血印,颜色已经发黑,像是干了很久。 萧景珩盯着那行字,脑子瞬间转了几十圈。 这不是普通警告。这是命令。 而且是来自南陵王府内部的命令。能用血印签令的,只有两种人:一是他父亲的老部下叛变,二是……朝廷有人授意。 可问题是,这命令为什么会在赵承业手里? “你见过这个印吗?”他问。 赵承业摇头,“没见过,但我认得格式。这是南陵旧部密令的标准样式,三年前停用了。” 萧景珩心里一沉。 说明这张纸是伪造的?还是说,有人重启了旧系统? 如果是伪造,那对方胆子太大了。拿这种东西骗赵承业,万一他信了,直接动手,自己今天就死在这破马厩里。 可如果他是真的…… 那就意味着,南陵王府里有内鬼,而且职位不低。 “你为什么没动手?”他盯着赵承业。 “因为我不信。”赵承业抬头,“第一,没人会用废止的令式发杀令;第二,你爹要是想杀你,不会派个纸条,他会亲自来。” 萧景珩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好这人脑子清醒。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我在看你的反应。”赵承业说,“如果你看到这东西第一反应是慌,或者愤怒,那你就不是你爹的儿子。但现在你只是冷,你在算——谁想你死,为什么想你死。” 萧景珩笑了下,“你挺狠啊,拿我当试金石。” “乱世里,忠心也要长眼睛。”赵承业收回纸条,重新塞进刀柄,“现在我信你了。” 远处传来一声马嘶,紧接着是铁甲碰撞的声音。 赵承业脸色变了,“他们发现我了。” 萧景珩立刻蹲下,贴到墙边。他能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至少五匹,正往这边来。 “不能留。”他说,“地道太窄,只能一个人爬。阿箬已经进去,我不能丢下她。” “我知道一条路。”赵承业指向后墙,“翻过去是条暗渠,通城西贫民区。那边没人管,适合藏身。” “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得确定你是谁。”赵承业背起断刀,“现在我可以带你走了。” 萧景珩最后看了一眼地道口,低声吹了三声哨——短、长、短。 这是安全信号。 他知道阿箬听得懂。 两人正要动身,地道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阿箬探出头,脸色发白。 “外面有人!”她压低声音,“两个穿军服的,在巷口站岗了!” 萧景珩立刻趴下,“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他们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说‘铁脊梁今晚必死’!” 赵承业眼神一冷,“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说明有人通风报信。”萧景珩迅速判断,“要么是军中内鬼,要么是附近居民被收买。” “现在怎么办?”阿箬问。 “按原计划。”萧景珩看向赵承业,“你带路,我断后。阿箬,你先进暗渠,别回头。” “那你呢?” “我跟上来。”他把折扇塞进她手里,“拿着,万一走散了,敲三下墙就是暗号。” 阿箬还想说什么,赵承业已经掀开后墙一块松动的砖,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快!”他催促。 阿箬咬牙,钻了进去。 萧景珩最后一个出去,顺手把砖块推回原位。 外面是一条狭窄的排水沟,长满青苔,脚下湿滑。三人贴着沟壁前行,头顶是石板路,偶尔有脚步声传来。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锈迹斑斑,但还能挡住去路。 赵承业伸手摇了摇,“卡死了。” “让开。”萧景珩掏出一把小刀,插进锁孔,轻轻一撬。 咔哒。 锁开了。 “你还会这个?”阿箬惊讶。 “现代人基本技能。”萧景珩推开门,“开锁、骗人、装傻,哪样不得会点?” 阿箬笑了一下,又马上绷住脸。 四人转入一条小巷,两侧是低矮的土屋,窗户糊着纸,门口挂着破布帘。空气中飘着一股药味和馊饭的气息。 “前面左转,有间废弃的医馆。”赵承业说,“我藏过两次,没人找得到。” “你确定安全?” “比马厩强。”赵承业苦笑,“至少没有叛徒送信。” 话刚说完,前方巷口突然亮起一盏灯笼。 红光晃动,照出两个身影。 军服,佩刀,腰牌清晰可见。 “搜!每个角落都翻一遍!”其中一人下令,“王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景珩立刻拉着阿箬蹲进屋檐下的凹处。赵承业紧贴墙壁,手握断刀。 灯笼越来越近。 那人停在医馆门前,抬脚踹门。 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没人。”另一个士兵说。 “再查!”为首那人厉声道,“铁脊梁一定在这片!” 脚步声冲进屋子,灰尘簌簌落下。 萧景珩屏住呼吸,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阿箬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 不能动。一动就全完了。 屋里的士兵翻箱倒柜,砸药柜,踢床板。 忽然,一个士兵喊:“这里有张纸!” “念!” “……世子若至,格杀勿论。”那人读完,愣了,“这是啥?” “烧了!”头领急道,“谁让你看的!快烧!” 纸张被点燃,火光一闪,映出那人惊恐的脸。 萧景珩瞳孔一缩。 他们不仅知道密令存在,还在掩盖证据。 说明这张令不止一份。 背后的人,已经开始清理痕迹了。 等屋里人走远,赵承业才缓缓松手。 “他们叫你什么?”阿箬小声问。 “铁脊梁。”赵承业低声道,“以前打仗时,背上中了十七箭都没倒下,就这么叫开了。” “那你现在还硬不硬?”萧景珩看他。 “骨头没烂。”赵承业咧嘴,“就是饿得有点软。” 萧景珩笑了,“撑住,回头请你吃肉。” “我要喝酒。” “行。” 阿箬忍不住也笑了。 就在这时,远处钟楼传来三响。 已是三更。 萧景珩抬头,月光被云遮住,整座边城像被黑布盖住,透不出一丝光。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折扇,扇骨上有道细小的刻痕。 那是他昨晚刻的。 代表第307天。 穿越以来,每一天,他都记着。 今天原本以为能拿到关键证据,结果却发现,敌人比想象中更深。 不是燕王,不是前朝遗族。 而是—— 他自己的人。 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打着他的旗号杀人。 第308章:深入民间,阿箬大显身手 第308章:深入民间,阿箬大显身手 钟声还在耳边回荡,萧景珩靠着墙根没动。医馆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屋顶破洞漏下一点月光,照在塌了一半的药柜上。 阿箬从暗渠口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泥水,“人走了。” 萧景珩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腰间的折扇还在不在。人在,扇子在,命就在。 赵承业靠在角落喘气,“这地方不能久待,天亮前得换地方。” “你先歇着。”阿箬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我们不走远。” 萧景珩盯着她,“你想干嘛?” “我出去转转。”她咧嘴一笑,“你们世子爷一露脸就有人要杀你,我不一样,我是讨饭都能混出朋友的那种人。” 萧景珩皱眉,“外面全是他们的人。” “所以我才要去。”阿箬拍了拍胸口,“我又不是去打架,是去听故事的。老百姓最爱讲别人家的事,尤其是吓人的事。” 赵承业咳嗽两声,“她说得对。城里这些天怪事多,谁家门口死了条狗都能传成妖精索命。消息都在街角巷尾,不在军营。” 萧景珩沉默片刻,点头,“行,但不准单独见人,不准进偏僻屋子,听到动静不对立刻回来。” “知道啦!”阿箬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她顺手抓起地上一块破布裹住头发,又往脸上抹了把灰,拎起个破竹篮就往外走。 萧景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声对赵承业说:“她要是出事,咱们两个都得死在这。” “她比你想的聪明。”赵承业闭上眼,“那种眼神,我只在战场上活到最后的人身上见过。” 外面天还没亮,街上没人。阿箬沿着墙根走,故意踩进一个水坑,扑通一声摔坐在地。 她立马扯开嗓子哭:“哎哟我的娘诶!饿得腿软走不动路啊!” 哭了几声,隔壁几户人家的门缝亮起了灯。 一个老妇探头出来,“谁啊?大清早嚎丧呢?” 阿箬抽抽鼻子抬头,“奶奶,给口吃的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老妇犹豫了一下,扔出半个冷馒头。 阿箬接住就啃,边吃边呜咽,“谢谢奶奶,您真是菩萨心肠……我就算当乞丐也不忘您这份恩情。” 老妇叹了口气,“别哭了,进来吧,锅里还有点粥。” 屋里一共住了五家人,挤在一间大通铺上。阿箬进门就笑,“哎呀这么多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可有救了!” 众人看她脏兮兮却笑得灿烂,也都松了口气。 “你是从哪来的?”一个卖菜少年问。 “南边逃荒来的。”阿箬掰着馒头渣往嘴里送,“听说边城还能讨口饭吃,谁知道刚进城就被巡防队踢了一脚,说我长得像奸细。” 众人哄笑。 “你现在也像。”一个老头逗她。 “那我再丑点!”阿箬抓起灶灰往脸上一抹,学着官老爷走路,“本官奉旨查案,谁偷了我的饭碗?” 满屋人笑倒一片。 气氛一松,话就多了。 阿箬一边帮人烧火,一边闲聊:“这城里最近不太平吧?我昨晚听见打雷似的响,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是打雷。”老妇压低声音,“是粮仓那边半夜搬东西, carts 走得震天响,可灯笼都不点。” “真的假的?”阿箬瞪大眼。 “千真万确。”卖菜少年插嘴,“东门守军换了新面孔,巡逻就是走过场,有次我亲眼看见他们蹲墙角赌钱。” “鼓楼也没人敲更了。”另一个汉子说,“以前三更一到‘咚咚咚’三声,现在静得吓人。” 阿箬装作害怕,“不会真闹鬼吧?我听说前朝兵败后,好多将士死不瞑目,夜里回来找替身……” “别说了!”一个小女孩捂住耳朵。 “不说不说!”阿箬赶紧摆手,转而笑道,“不过我有个办法能避邪——画符!我在庙里偷看过道士写,只要拿朱砂蘸水,在门上画个圈就行!” 她掏出炭块在地上画,“你看,这样,这样,再打个叉!灵得很!” 孩子们围上来拍手,“姐姐你再画一个!” 阿箬趁机问:“你们有没有见过穿黑衣服的人,走路不说话,专门往乱葬岗那边去?” 众人面面相觑。 老妇小声道:“跛脚的老李头,前阵子天天半夜往那边跑,埋些带腥味的灰,说是驱虫。” “后来呢?” “后来他疯了。”老头接过话,“昨天被人发现躺在城隍庙前,嘴里塞满了纸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箬记在心里,脸上依旧笑着,“哇,这么玄乎!那我要是碰见他,一定请他喝碗热汤。” 她在屋里待到日头偏西,临走时怀里多了两个窝头、一小包盐,还有几句悄悄话。 “东市米行最近进出马车特别多,都是晚上来。”卖菜少年塞给她一张废纸,“我偷偷记了车牌号。” “巡防营副统领前两天收了两大箱东西,抬都抬不动。”老妇低声说,“说是亲戚送的礼。” 阿箬一一收下,笑着挥手离开。 她没直接回医馆,而是绕到巷尾一棵歪脖子树下,用炭笔把听到的消息写在废纸上: - 粮仓夜间搬运(无灯) - 东门守军换人(生面孔) - 鼓楼停更 - 老李头埋符灰 → 发疯 - 米行夜运频繁 - 副统领受贿 写完她撕成四片,藏进鞋垫、发髻、袖口和篮底。 回到医馆时,萧景珩正蹲在门口等她。 “回来了?”他问。 “当然。”阿箬把篮子递过去,“给你带了晚饭——半个窝头,限量版。” 萧景珩接过,掰开一看,里面夹着那张写满字的纸。 他展开看了两遍,眉头越皱越紧。 “和赵承业说的对上了。”他说,“粮仓空了,他们在偷偷运东西。巡防图是假的,所以新来的守军根本不管事。” “还有那个跛脚老头。”阿箬坐下揉脚,“百姓说他埋的是符灰,有腥味,可能是血混进去的。这不就是‘引魂阵’的材料吗?” 萧景珩点头,“前朝遗族在搞心理战,让全城人心惶惶,等真正动手时,没人敢反抗。” “但他们为什么要换守军?”阿箬问,“直接控制不就行了?” “因为需要掩人耳目。”萧景珩冷笑,“换一批人,就能名正言顺地改变巡逻路线、关闭鼓楼、封锁消息。等朝廷察觉,早就晚了。”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会不会有人冒充你的命令?就像那张‘格杀勿论’的密令?” 萧景珩眼神一冷,“已经在做了。他们打着南陵王府的旗号清理异己,顺便栽赃给我。” “那我们就让他们自己跳出来。”阿箬眼睛亮了,“我可以再出去一趟,放个风声,就说我知道谁在背后搞鬼。” “太危险。”萧景珩摇头。 “我不说是谁。”阿箬狡黠一笑,“我就跟人讲个故事——‘有个大人物,假装忠臣,其实偷偷给敌国送钱’。谁听了心跳,谁就是内鬼。”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这脑子,比那些读过十年书的谋士还狠。” “那是。”阿箬得意地扬下巴,“我可是靠骗饭活下来的。” 两人正说着,赵承业醒了,挣扎着坐起来,“你们……想到办法了?” “想到了。”萧景珩站起身,“他们想靠混乱掌控边城,那我们就制造更大的混乱——但这次,由我们来定规则。” 阿箬也站起来,“明天我继续去街头转,把‘神秘人送钱’的故事散出去。谁慌,谁漏破绽。” “我去联系城外的老部下。”萧景珩摸出一枚铜牌,“只要还有人认这个,我们就没输。”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 外面天已全黑,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接着是铁甲碰撞的声音。 阿箬轻轻拉了拉萧景珩的袖子,“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 “下次我跟你一起趴水沟里。”萧景珩低声说。 她笑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巡逻队那种整齐的步伐,而是杂乱的奔跑。 紧接着,一个孩子猛地撞开门,满脸是汗,“姐姐!东市着火了!米行烧起来了!” 第309章:情报分析,推测阴谋全貌 第309章:情报分析,推测阴谋全貌 孩子撞开门,气喘吁吁地说东市米行着火了。 萧景珩立刻站起身,手按在腰间折扇上。阿箬一把拉住他袖子:“等等。” 她声音不大,但很稳。 “火来得太巧。”她说,“我们刚拿到米行车牌号,它就烧了?” 赵承业也撑着墙坐起来,脸色发白:“怕是灭口。” 萧景珩盯着门口看了几秒,缓缓坐下。他抬手一挥,把桌上油灯吹灭。屋里顿时黑成一片,只有屋顶破洞漏下一点灰蒙蒙的夜光。 “谁也不许动。”他说,“外面要是有埋伏,谁出去谁就是活靶子。” 三人靠墙静坐,耳朵竖着听外头动静。狗叫了一声,再没别的响。半炷香后,确认没人追过来,萧景珩才重新点灯。 火光一闪,照亮他冷下来的眉眼。 “这不是意外。”他说,“是打草惊蛇。” 阿箬从鞋垫里掏出最后一片纸条,拼进之前那几张里。四块碎片凑齐,情报完整了。 萧景珩拿炭笔在墙上画线,一条一条列出来: 粮仓夜里搬东西,不点灯; 东门守军换了生面孔; 鼓楼停更,没人报时; 米行最近频繁进出马车,都是晚上; 副统领收了两大箱礼,来历不明; 跛脚老李头半夜往乱葬岗埋带腥味的灰,后来疯了; 城里开始传鬼故事,百姓吓得不敢出门。 他退后两步,看着这七条线。 “问题来了。”他说,“如果只是想夺城,控制军队就够了。干嘛搞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事?” 阿箬揉着脚踝接话:“我在西北见过这种事。有人用血混朱砂画符,贴在井口、门框上,人喝了那里的水会做噩梦,白天发抖,严重了能自己跳井。” “你说的是‘引魂阵’?”萧景珩问。 “对。”阿箬点头,“那种阵法不杀人,专搞人心。人一旦信了鬼神作祟,命令就没人听,队伍自己就散了。” 萧景珩眼神一沉:“所以他们不是单纯政变,是在准备心理战。” 他拿起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了三下。 “前朝遗族自己掀不起这么大风浪。一定有外援。江湖上有没有擅长这类邪术的组织?” 阿箬想了想:“有个‘玄阴教’,十年前被朝廷剿过一次。传说他们能在人梦里种念头,让人以为自己见了亡魂,醒来就疯。” “极有可能。”萧景珩点头,“现在所有线索都能串上了——换守军是为了方便调防,断鼓楼是为了切断时间秩序,让百姓失去安全感;粮仓和米行同时运货,说明他们在囤物资,准备长期封锁边城;而老李头埋的符灰,就是‘引魂阵’的引子。” 阿箬忽然想到什么:“你还记得那个写状纸的周文远吗?他烧的残片上有兵符痕迹。现在看来,那些不是伪造的调令,是真兵符的副本。” “他们在复制兵符。”萧景珩冷笑,“等阵法一成,全城陷入混乱,他们就能以南陵王府的名义发布假命令,调动边军互攻,或者开城门迎敌。” “那你怎么办?”阿箬问,“你可是‘格杀勿论’的对象。” “正因为我是目标,反而有机会反手。”萧景珩眯起眼,“他们怕我查到真相,所以急着烧米行灭证。说明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已经戳到他们的命门了。” 阿箬咧嘴一笑:“那咱们就再捅两刀。” “先理清敌人结构。”萧景珩用扇尖指着墙上的线索,“第一层,执行者——像老李头这样的百姓,被蛊惑或胁迫做事;第二层,内应——巡防营副统领这类军官,负责掩护行动;第三层,主谋——前朝遗族核心人物,策划全局;第四层,外援——极可能是玄阴教余孽,提供邪术支持。” “四层环环相扣。”阿箬说,“只要打断其中一环,整盘棋就乱了。” “最弱的一环是执行者。”萧景珩道,“他们不是自愿的,是被骗或被控。如果我们能救回一个清醒的,就能顺藤摸瓜。” “老李头已经疯了。”阿箬摇头,“嘴里塞纸灰,估计是仪式失败反噬。” “但他埋的灰还在。”萧景珩说,“乱葬岗那地方,他们不可能天天去清理。只要找到残留物,带回京城请懂行的人看,就能确认是不是玄阴教的手法。” 阿箬眼睛亮了:“我可以去挖。” “不行。”萧景珩直接拒绝,“你刚探完消息,万一有人盯梢,再去乱葬岗等于送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景珩没回答,转头看向赵承业:“你还有没有能信的兄弟在外头?” 赵承业咳嗽两声:“西城外有个老兵,姓张,以前跟我同灶吃饭。他现在装瘸子卖茶水,没人注意。” “让他明天天亮前去乱葬岗外围守着。”萧景珩说,“看到有人动土,记下特征,别露面。” “好。”赵承业点头,“我这就写条子,让信鸽送去。” 他挣扎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一支秃笔,哆嗦着手写下几句话,卷成小筒塞进空药瓶里。 萧景珩继续分析:“接下来,我们要让他们误判形势。” “怎么误判?”阿箬问。 “放风。”萧景珩笑了一下,“就说我们发现了‘神秘人送钱’的证据,正准备上报朝廷。” “这招我熟。”阿箬嘿嘿一笑,“谁听了心跳加速,谁就是内鬼。” “不止。”萧景珩补充,“还要让消息传得够广。最好从菜市场传到军营,再传到敌方据点。” “我去办。”阿箬拍拍胸脯,“讨饭三年,最会传闲话。” “你不能单独行动。”萧景珩盯着她,“每次出门必须两人同行,鹰七的人已经在路上,等他们到了,你再出去散消息。” 阿箬撇嘴:“你管得真宽。” “我不让你死。”他说得直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南陵世子妃。” 阿箬脸红了一下,没反驳。 萧景珩转身在墙上画了个圈,把七条线索全圈进去。 “最终目的不是抓人,是瓦解他们的信心。”他说,“邪术依赖恐惧存在。只要人们不再害怕,阵法就不成立。” “那就得有人带头不信邪。”阿箬说。 “我已经有了人选。”萧景珩道,“城东有个说书先生,每天在茶馆讲《忠烈传》,声望很高。只要他敢站出来说‘世上无鬼’,老百姓就会跟着信。” “可他要是被吓住了呢?” “所以我得给他看点真东西。”萧景珩从袖中抽出一块布片,“这是从老李头家门口捡的,上面有符文残留。找人破译出来,做成揭帖,贴满大街。”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那个测字老头吗?他手势像江湖暗记,肯定也是玄阴教的人。” “他已经跑了。”萧景珩说,“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摊子还在,东西没带走。等鹰七到了,让他们搜一遍,说不定能找到联络方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整个反击计划捋了一遍。 时间一点点过去,油灯烧得噼啪响。 赵承业靠在墙角睡着了,呼吸微弱。 阿箬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抬头看萧景珩:“你说……皇帝知道这些事吗?” “他知道一点。”萧景珩声音低下来,“但他更怕我借平乱之名扩军。所以他宁愿看着边城乱,也不想让我插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管?”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他说,“我穿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当个纨绔混吃等死。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装看不见。” 阿箬没说话,默默把剩下的窝头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 萧景珩接过,咬了一口。 屋外风停了。 远处传来一声鸡叫。 天快亮了。 萧景珩站起来,走到墙边,用炭笔在“引魂阵”三个字上画了个叉。 “这场戏,该换我们唱主角了。” 阿箬也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下一步去哪儿?” “先等鹰七。”萧景珩说,“他带了父亲的老部下,只要他们进城,我们就有了兵力。” “然后呢?” “然后。”他打开折扇,轻轻一抖,“让全城都知道——南陵世子回来了。” 第310章:危机升级,阴谋脚步逼近 第310章:危机升级,阴谋脚步逼近 天刚亮,屋里的油灯还在烧着,火苗一晃一晃。萧景珩站在墙边,手指在“引魂阵”三个字上划了一道横线,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穿旧铠甲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靴子沾满泥,脸上全是汗。 “世子!”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急得发抖,“出事了。” 阿箬一下子从墙角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她刚才靠着睡了不到半刻钟,现在脑子还有点懵。 萧景珩转过身,盯着来人:“老张?你怎么亲自来了?” 这人正是赵承业提到的那个老兵,姓张,早年跟南陵王打过仗,后来辞官隐居,是萧景珩费了好大劲才请回来的。他在边军里威望高,消息也灵通。 老张喘了口气:“我连夜赶来的。城里情况不对,比我们想的快多了。” “说重点。”萧景珩走过去,顺手把门关上。 “前朝那帮人动手了。”老张抹了把脸,“三批死士已经进城,分别藏在废弃的关帝庙、码头东头的货栈,还有北巷李寡妇家后院的地窖。每批大概二十人,带了刀、毒烟和符纸。” 阿箬皱眉:“这么多人混进来,巡防营瞎了?” “巡防副统领早就被收买了。”老张冷笑,“而且他们不是硬闯进来的——是分批扮成商队、挑夫、送葬队伍,半夜从暗渠爬进来的。” 萧景珩没吭声,走到桌边拿起炭笔,在墙上画了三个圈。 “继续。”他说。 “更麻烦的是玄阴教的人。”老张声音更低,“昨夜有七户人家的孩子半夜尖叫,醒来就神志不清,嘴里念叨些听不懂的话。有个五岁娃,睁着眼睛说‘黑袍大人要开城门’,说完就吐了一口血沫子。” 阿箬脸色变了:“这是真中招了。” “不止。”老张补充,“今天早上有人在井边看见影子走路,可抬头看天,根本没太阳。还有人说自己听见鼓楼敲了十三下——可鼓楼早就停更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萧景珩盯着墙上的线索图,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知道邪术最怕的就是传播恐惧。一旦百姓开始信鬼信神,军队就没人指挥,城池自己就会乱。 现在敌人已经不光是在布局,是在加速引爆。 “鹰七什么时候到?”他问。 “按脚程算,最快还得半天。”老张摇头,“我们现在能用的人太少。” 萧景珩点头,转身走到窗边。外面街上已经有小贩开始摆摊,几个老人蹲在门口喝粥,看起来一切正常。 可他知道,这座城已经走在崩塌的边缘。 “不能等鹰七了。”他说,“必须现在就开始动。” 阿箬立刻接话:“我去查那些生病的孩子。找大夫问症状,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你一个人不行。” “我又不是去打架。”阿箬翻了个白眼,“我是去讨饭的,谁会注意一个要饭丫头?” 萧景珩没理她这句玩笑,转向老张:“你马上带人去盯住那三个地方——关帝庙、货栈、地窖。不要靠近,只在外围守着,记下进出的人。特别留意有没有穿黑袍、戴斗笠的。” “明白。”老张应声就要走。 “等等。”萧景珩叫住他,“再传个命令下去:让所有还能信的老兵,今晚子时到西城破庙集合。就说……是我南陵世子召见。” 老张眼神一震,重重点头:“好!这帮老骨头还撑得住!” 门一关,屋里只剩两个人。 阿箬已经开始换衣服,把外袍换成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裙,头发随便挽了个鬏,脸上抹了点灰。 萧景珩看着她:“别逞强。要是发现不对,立刻撤。” “你少啰嗦。”阿箬系好腰带,“我现在可是世子妃,得有点担当。” 她说完拉开门就要走。 “等等。”萧景珩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塞给她,“这是南陵王府的通行令,关键时刻能保命。别丢了。” 阿箬接过,塞进鞋底,冲他眨了眨眼:“等我好消息。” 她走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萧景珩回到墙边,拿起炭笔,在原来的七条线索下面又加了三条: 死士已入城,分藏三处; 玄阴教现身,孩童中邪; 民间恐慌蔓延,秩序将溃。 他退后一步,看着这十行字,眉头越皱越紧。 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抢在敌人发动总攻之前,打破他们的节奏。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老张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 “刚从医馆偷出来的。”他递过来,“这是今早收治的五个病孩的药方记录。大夫写了‘邪祟侵体,无药可医’,但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口吐黑涎,瞳孔如针’。” 萧景珩接过纸扫了一眼,突然抬眼:“瞳孔收缩?这不是中邪,是中毒。” “什么毒?”老张问。 “迷幻类的。”萧景珩迅速分析,“能让人大脑混乱,产生幻觉。玄阴教可能把药混在水里或食物里,让人不知不觉中招。” 他立刻提笔写了几句话,卷起来塞进竹筒:“把这个送去城东药铺王掌柜手里,他是我爹的老部下。让他查最近有没有人大量购买曼陀罗、乌头这类药材。” 老张接过竹筒:“要不要顺便带点解毒方子回来?” “先别轻举妄动。”萧景珩摇头,“我们现在一动,对方就知道暴露了。等阿箬带回更多病例数据,再决定下一步。” 老张点头,再次离开。 萧景珩坐在桌边,手指不停敲着桌面。 他知道,这场仗不只是拼兵力,更是拼谁先摸清对方底牌。 而敌人现在已经亮出了第一张——心理战。 他必须找到突破口。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百姓大声嚷嚷着跑过街道,有人喊:“东街陈家的小儿子跳井了!捞上来的时候嘴里全是黑水!” “说是梦见穿黑袍的拉他下去!” “天要塌了!鬼来了!” 萧景珩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往下看。 街上人群开始慌乱,有人往家里跑,有人跪在地上磕头。 他握紧拳头。 敌人不只是下毒,已经在制造集体恐慌。 再这样下去,不用打仗,整座城都会自己崩溃。 他转身抓起折扇,大步走向门口。 不能再等了。 必须立刻行动。 他刚拉开门,迎面撞上一个人影。 是阿箬。 她满脸尘土,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查到了。”她喘着气,“五个孩子都喝了东井的水。而且……那个说书先生昨晚被人堵住嘴绑在茶馆后屋,今天一早才被放出来。” 萧景珩眯起眼:“他们怕他说话。” “不止。”阿箬压低声音,“我还听说,今晚子时,有人要在乱葬岗做法,要‘借阴兵开城门’。” 两人对视一眼。 萧景珩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好啊。”他说,“那我们就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第311章:秘密会议,商讨应对良方 第311章:秘密会议,商讨应对良方 萧景珩把阿箬带回来的消息刚说完,屋里的火盆就“噼啪”炸了一声。 他没理会,直接走到墙边,抽出炭笔在城防图上画了三道红杠。 “关帝庙、货栈、李寡妇家地窖,三处死士窝点。”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现在人已经进来了,鹰七还没到,我们只能自己动手。” 屋里坐着七八个人,都是南陵旧部的老兵和王府亲卫头领。有人抱臂靠墙,有人蹲在地上搓手,气氛紧得像拉满的弓。 一个满脸刀疤的将领先开口:“世子,咱们这点人,守城都费劲,还主动打?不如紧闭四门,等援军。” “闭门等死?”另一个年轻些的副将冷笑,“等他们子时开城门迎阴兵?百姓早吓疯了!昨儿跳井那个孩子,嘴里全是黑水,今天西街又有三家关门拜鬼!再不动手,不用他们攻,咱们自己先塌了!” “那你冲进去杀?”刀疤脸瞪眼,“对方有邪术有死士,咱们拿头拼?” “不拼难道跪着等砍?” 两人越吵越凶,拳头都快撞上桌了。 萧景珩一言不发,等他们吵完,才慢悠悠开口:“你们说的都不错。” 众人一愣。 他指着地图:“固守是稳,但被动挨打;强攻是狠,但容易中埋伏。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选哪条路,是把两条路合成一条。” 他转身看向角落。 “阿箬。” 阿箬正坐在小板凳上啃干饼,闻言抬头:“嗯?” “你说说,老百姓怕什么?”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抹了把嘴:“怕鬼,怕黑袍,怕半夜听见鼓楼响。但他们不怕人。” 屋里安静下来。 她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一点东井位置:“五个孩子喝了这口井的水,中毒。这不是邪术,是药。谁让他们信鬼,谁就在水里下了东西。” 她抬头环视一圈:“敌人玩的是心战。咱们盯的是人,可他们攻的是脑子。” 老将们面面相觑。 她继续说:“我建议,第一,找大夫查解毒方,悄悄给病人用;第二,让药铺掌柜、茶馆伙计、乞丐头子这些天天跟百姓打交道的人,传一句话——‘黑袍是假的,下药的是人’;第三,把那个被绑的说书先生推出来,说他是因揭发妖法才被关,让他当街讲一段‘破邪记’。” 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那个刀疤脸将领缓缓点头:“这丫头……有点门道。” “打仗靠兵,守城靠民。”他说,“民心要是没了,城池就是空壳。” 萧景珩嘴角微扬,接过话头:“所以我们的计划分三线。” 他拿起炭笔,在墙上写下: **一线——控场。** 由赵承业带队,暗中监视三处藏匿点,不惊动、不交手,只盯进出人员和信号传递。一旦发现主谋现身,立刻回报。 **二线——破心。** 由阿箬牵头,联络药铺、茶馆、乞丐群,组建民间消息网。一面排查中毒者,一面散播“黑袍骗术”的真相。同时安排说书先生明日午时登台,讲《识破妖法记》。 **三线——斩首。** 王府亲卫组成突击队,埋伏乱葬岗周边。若子时确有集会,待其仪式开始、注意力集中时,直扑核心人物,速战速决。 他收起笔,扫视全场:“所有行动,统一听我号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今晚子时前,完成布控。” 屋里一片肃然。 有人低头记命令,有人默默检查腰刀,还有人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混进茶馆放话。 会议眼看要散,那个副将突然开口:“世子,万一乱葬岗那边是陷阱呢?他们故意引我们去?” “那就让他们演。”萧景珩淡淡道,“我们不去看鬼,我们去看人。” “可……百姓真信了怎么办?就算我们破了局,他们脑子里还是怕。” 阿箬插嘴:“那我们就造个更大的‘神迹’。” 所有人看她。 她咧嘴一笑:“子时他们做法,我们就放天灯。写上‘天官赐福,驱邪保民’,满天飞。老百姓一看,哦,原来神仙站我们这边。” 副将眼睛一亮:“妙啊!他们装阴兵,我们请天兵!” 刀疤脸也忍不住点头:“这招损是损了点,但管用。” 萧景珩看着阿箬,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从小逃荒,见过太多人因为害怕而跪下。她比谁都清楚,恐惧有多可怕。 但她也比谁都明白,希望,哪怕假的,也能让人站起来。 “就这么办。”他最后说,“天灯准备二十盏,子时准时升空。” 命令逐一下达。 赵承业领命去布置监视点,副将带人清点武器,亲卫头领开始挑选突击队员。 人一个个离开,脚步轻而快。 最后只剩萧景珩和阿箬。 火盆里的炭快烧尽了,光忽明忽暗。 阿箬没走,蹲在桌边拿炭笔写传单。 “黑袍非神,下药害人。东井有毒,莫要饮用。” 她写一句,念一句,改几个字,又划掉重写。 萧景珩站在墙边,再次看向地图。 他的手指慢慢移到乱葬岗位置,用炭笔重重圈了一圈。 外面传来一声狗叫,接着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他知道所有人都已出发。 他也知道,这一夜过后,这座城要么活,要么死。 阿箬停下笔,抬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低声说,“他们为什么选今晚。” “什么?” “如果真是为了开城门,为什么不白天动手?为什么要等到子时?” 她皱眉:“因为……子时阴气最重,适合做法?” 他摇头:“因为子时,人心最弱。” 屋里静了几秒。 阿箬忽然站起身:“等等,我忘了件事。” 她快步走到门边,从鞋底抽出那块铜牌,翻过来一看,背面竟有一行极小的刻字: “子时三刻,风向东南。” 她盯着那行字,脸色变了。 “这不是通行令。”她抬头,“这是暗号。” 萧景珩大步走来,接过铜牌。 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他们不是要开城门。”他说。 “他们是想让风吹散毒烟。” 阿箬倒吸一口气:“整个城的人都会吸入幻毒!” 萧景珩猛地转身,抓起挂在墙上的披风就往门外走。 “传令下去!”他声音陡然拔高,“所有人提前行动!子时之前,必须控制三处水源和所有通风口!” 阿箬抓起炭笔,在墙上狠狠写下: **“毒在风里!”** 她的手还在往上写,萧景珩已经冲到了门口。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远处传来第一声更鼓。 天,快黑了。 第312章:乔装打扮,混入敌方势力 第312章:乔装打扮,混入敌方势力 更鼓声还在远处回荡,萧景珩一把扯下披风,反手塞进墙角柴堆。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 阿箬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闪出后门,没再往王府旧部藏身的医馆去,而是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停着一辆破驴车,车上盖着发黑的草席,像是运尸的。 “换衣服。”萧景珩从草席下抽出两个包袱,扔给阿箬一个。 她解开一看,里面是洗得发白的红裙,还有一把断了弦的琵琶。她低头开始换,动作利落。萧景珩背过身,撕开锦袍,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粗布衣。他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往脸上一抹,左脸颊立刻多了一道暗红疤痕。 “像不像个快死的江湖人?”他转头问。 阿箬抬头打量他一眼:“像。就是眼神太亮,不像穷命。” “那你就哭给我看。”他说,“哭得越惨越好。” 她咧嘴一笑:“你放心,我从小骗饭吃的,眼泪说来就来。” 两人迅速收拾妥当。萧景珩把断刀插在腰间,走路时故意踉跄,右手按着胸口,像是忍痛。阿箬背上琵琶,脸上抹了灰,头发散乱,手里攥着个破碗。 “记住,你是妹妹,我是你哥。”他说,“战乱失散父母,听说黑袍人收流民给饭吃,所以来了。” “嗯。”她点头,“你咳得厉害,我心疼你。” “对。他们信鬼,就得让我们看起来比鬼还惨。” 说完,两人并肩走向城西废庙——据点入口。 路上已有不少流民排队,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守卫站在三道关卡后,穿着黑袍,腰佩短刀,神情冷硬。 第一关是登记。 “姓名?来历?”守卫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划拉。 “张老三。”萧景珩沙哑着嗓子,“带妹妹从南边逃来的。老家烧了,爹娘没了。” “李寡妇介绍的。”阿箬立刻接话,声音发抖,“她说这儿能治病……我哥咳血好几天了。” 守卫抬眼看了他们一下,又低头记下。 第二关是搜身。 阿箬主动摊开包袱,里面只有干饼和补丁衣裳。守卫翻了翻,踢了一脚琵琶:“这玩意儿没用,扔了。” “别!”她抱住琵琶,“这是我娘留下的……我能卖唱挣钱。” 守卫冷笑一声:“在这儿没人听曲。”但也没再抢。 轮到萧景珩,他主动解开外袍,露出缠满绷带的胸口。 “病成这样还带刀?”守卫盯着他腰间的断刃。 “祖传的。”他咳嗽两声,“就算死,也得握着它。” 守卫看他一眼,挥手放行。 第三关是恐吓。 刚走近,一名黑袍守卫突然拔刀出鞘,直冲过来,厉声吼道:“跪下!” 阿箬当场跌坐,琵琶差点脱手,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直抖。 萧景珩站着没动,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但脚步没退。 “胆子不小。”守卫收刀,上下打量他,“东厢住,不准乱走。” 两人低着头进去。 庙内灯火昏暗,梁柱残破,地上铺着草席,挤满了人。空气里有汗味、霉味,还有淡淡的药味。屋顶漏风,冷气直灌。 他们被带到东厢角落,两张草席挨着墙。 “先歇着。”守卫丢下一句话走了。 等脚步远去,阿箬才小声开口:“这地方不对劲。” “哪都不对劲。”萧景珩靠在墙上,低声说,“巡查看似松散,其实每刻钟一轮。屋顶有人影走动,不是巡逻就是暗哨。” “那边铁门通哪里?” “还没看清。但所有通道都有栅栏,晚上肯定锁死。” “我们得找机会探路。” “不急。现在最怕的是太想探路。” 正说着,外面传来鞭子抽打声和惨叫。 两人探头一看,有个流民因与旁人说话,被拖出来打了十下。 “规矩很严。”阿箬缩回身子,“不能说话,不能乱走。” “那就装病。”萧景珩说,“你弹琵琶,我咳得要死。” “好。我还能混进饭堂,听听别人说什么。” “记住,别表现得太聪明。” “我知道。我又不是真傻。” 夜深了,人陆续躺下。 阿箬蜷在草席上,眼睛睁着。萧景珩坐在她旁边,一手搭在断刀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朵竖着听动静。 一刻钟后,巡逻队准时经过门口,火把光照进来一下就走。 等光消失,阿箬轻声说:“刚才吃饭的人提到‘地宫’。” “哪个地宫?” “不知道。但有人说‘今晚子时,主上要入地宫做法’。” 萧景珩眼神一紧:“做法?做什么?” “不清楚。但他们都怕,连提都不敢大声。” “地宫在哪?” “可能在后院。我看见有人从西廊下去,楼梯口有铁门。” “我们得去看看。” “怎么去?现在出去就是死。” “明天。你去讨水,我去如厕,绕路记路线。” “要是被抓?” “就说想死前喝口干净水。” 阿箬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会编。” “活命的事,谁敢马虎。” 又过了一会儿,她翻身侧躺,面对着他:“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还没娶你过门。” 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外面又响了一次更鼓。 萧景珩睁开眼,盯着房梁。那里有道裂缝,像是被重物撞过。他记得进门前看过整体布局,这座庙原本不是宗教场所,而是前朝兵营改的。墙厚、地基深,适合挖密室。 “你在想什么?”阿箬问。 “我在想,他们为什么不怕我们偷听。” “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邪教窝点,不该这么松懈。可这里反而让人进来,还允许活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想让我们看到一些东西。” 阿箬皱眉:“你是说,这是个局?” “不是局,是饵。” “钓谁?” “钓所有想查真相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半夜,巡逻再次经过。 这次,脚步停在门口。 两人立刻装睡。萧景珩呼吸放慢,阿箬缩成一团,手指悄悄掐进掌心,让自己不出声。 门外火光一闪,守卫往里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等脚步彻底消失,阿箬才松手,掌心已全是血印。 “下次别掐这么狠。”萧景珩低声说。 “疼才能醒着。” “我们得活下去。” “我知道。”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明天我唱首新曲子。” “唱什么?” “《孤女行》。讲一个丫头逃荒,被人救了,后来发现那人是鬼。” “他们会信?” “只要我说是梦里听来的,他们就会信。” 萧景珩点头:“好。你唱,我听。” 又过了很久,外面终于安静。 阿箬忽然坐起来,压低声音:“你看地板。” 萧景珩顺着她目光看去。 靠近墙角的一块木板边缘,有轻微错位。不是腐烂,是被人撬动过又合上。 他慢慢爬过去,伸手摸了摸。 缝隙里有一点灰,带着腥味。 他指尖沾了一点,凑近鼻尖。 不是香料,也不是普通灰尘。 是骨粉。 他抬头看向阿箬,嘴唇微动: “底下有东西。” 阿箬点头。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躺回草席。 但谁都没睡。 远处传来鸡鸣。 天快亮了。 萧景珩忽然起身,扶着墙往外走。 “去哪儿?”守卫拦住他。 “上茅房。”他咳嗽两声,“再不去,我就拉裤子里了。” 守卫皱眉,指了条路。 他沿着指定路线走,故意走慢,一边数步子,一边记拐角。 西廊尽头有扇小门,门后是院子。院中有口井,旁边堆着几个麻袋。井边地面颜色不一样,像是新填的土。 他正要靠近,忽听身后有动静。 回头一看,阿箬端着个破碗站在走廊上,声音发颤: “哥……我给你打了点热水……” 第313章:据点惊魂,险些暴露身份 第313章:据点惊魂,险些暴露身份 阿箬端着破碗站在走廊上,水汽在晨光里飘散。她刚想开口喊哥,脚下一滑,碗沿撞上门框,“当”一声脆响。 火把光影一晃,两个黑袍守卫立刻折返,脚步重重踩在地上。 “谁在那里!” 声音又冷又硬,像铁片刮过石板。 萧景珩立马弓下身子,手按胸口绷带,咳嗽几声,嗓音沙哑:“别吓我妹……她手抖,不是故意的。” 他悄悄踢了阿箬一脚。 阿箬反应极快,直接蹲地,破碗落地摔碎,热水泼了一地。她肩膀一抽一抽,眼泪说来就来,混着脸上的灰划出两道泥痕。 “哥咳了一夜……我想给你热热身子……” 她说完就把头埋下去,头发遮住半张脸。 守卫走近,火把照在两人身上。一个蹲着哭,一个靠墙喘,看着就是一对穷命兄妹。 但另一个守卫盯着萧景珩腰间那把断刀,眼神不动。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 萧景珩抬头,脸色发白,说话断断续续:“这是我爹……临死前塞进我手里的。他咽气前说,就算死,也不能丢。” 他声音越说越低,眼珠有点失焦,像真撑不住了。 守卫没动。 火光照着他空洞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萧景珩继续咳,咳得弯下腰,一手撑地,指节发白。 阿箬趁机爬过去扶他,嘴里念着:“哥你别死,你说好带我去南边的……” 两人演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守卫终于收回目光,转头对同伴点头。 “废物一对,滚回去。” 那人冷声补了一句:“主上说了,最近有细作混进来。再乱走,打断腿。” 说完转身就走,靴子踏地,一声比一声重。 直到脚步彻底消失,阿箬才松一口气,瘫坐在地。 她的手还在抖,不是装的。 萧景珩靠着墙,慢慢坐直,压低声音:“你还掐?” 她左手掌心又渗出血印,指甲陷进皮肉里。 “不疼,我就怕自己松懈。” 她抬头看他,眼里还有泪光,但眼神已经清醒。 萧景珩伸手握住她手腕,力道不轻:“刚才那句‘细作’,是冲我们来的,还是随便吓人?” “不知道。”她摇头,“但他们盯你那把刀看了太久……不像只是例行检查。” “嗯。”他点头,“他们可能认得这刀。” “或者,认得这种缠法。” 他低头看自己胸口的绷带,手指轻轻碰了碰边缘。那是南陵旧部特制的绑法,防震护心,战场上用惯了。 “今晚你唱《孤女行》。”他说,“我要咳得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你真能撑住?” “死不了。”他冷笑,“装死我最在行。” 阿箬低头捡起碎瓷片,小心收进袖子里。 “我们不能再主动探路了。” “对。”他接话,“改看别人怎么走,听别人怎么说。让他们替我们找线索。” 两人沉默一会儿。 外面传来开栅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杂乱,应该是早饭时间到了。 阿箬小声问:“你还记得井边那块地吗?颜色不一样。” “记得。” “我刚才送水时绕了一下,那边麻袋堆得高,但没人搬。像是在盖什么。” “晚上。”他说,“等他们做法时,我们找机会靠近。” “万一再被发现?” “那就让我病得更重一点。” “你打算装死?” “差不多。” 她看他一眼:“你要真咽气了,我可没法一个人活着出去。” “放心。”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还没娶你过门,阎王不敢收。” 她笑了一下,很快又收住。 这时候不该笑,但心里确实轻松了一点。 巡逻队又来了,这次是换班。 脚步声整齐,从西廊一路走到后院,铁门“哐”地关上。 萧景珩闭眼假寐,耳朵却一直听着。 他数了数,一共十二个人,间隔五步一岗,比昨晚密了一倍。 “戒备升级了。”他睁眼,“他们真觉得细作进了据点。” “也许本来就有怀疑。”阿箬说,“那个跛脚老头昨天收摊太快,像是收到信号。” “现在不是查谁有问题的时候。”他打断,“是我们得变得更烂、更弱、更没威胁。” “你意思是……降低存在感?” “对。从今天起,我不再试图探路。你就天天弹琵琶,唱些悲惨曲子,最好让人听了想施舍口饭。” “我可以哭着讨水喝,顺便看看厨房有没有异常。” “行。但别贪多,一次只问一件事。” “我知道。我又不是新手。” 他瞥她一眼:“你现在倒是挺镇定。” “刚才那一脚救了我。” “哪一脚?” “你踢我的时候。那一刻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们还能配合。”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断刀上,轻轻拍了两下。 那是南陵军中暗号:稳住,我在。 外面开始分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流民排成长队,一个个低头接过,没人敢说话。 阿箬抱着琵琶去领了一碗,回来时低声说:“东厢有人发烧,守卫不让治。” “正常。”萧景珩说,“他们要的就是人心惶惶。” “但我听到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 “有人说‘地宫开了’,另一个人马上捂住他嘴,吓得脸都白了。” “地宫。”他重复一遍,“看来不是虚传。” “你想今晚去看看?” “必须去。” “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没人敢查。所以那里一定有东西。” 她盯着他:“你要真出事,我怎么办?” “那你就在葬礼上唱《孤女行》,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南陵世子死在这儿了。” “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我说真的。”他看着她,“如果我回不去,你就带着消息走。去找鹰七,告诉他——据点底下有地宫,前朝遗族没死绝。” 她咬住嘴唇,点头。 “你不准死。” “我也不想。” 粥凉了,没人动。 空气里只剩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诵经声。 萧景珩忽然问:“你小时候逃荒,最怕什么?” “黑。”她答得很快,“夜里看不见路,怕掉进井里。” “现在呢?” “现在怕睁着眼,也看不见出路。” 他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动作很轻。 “我们会出去。” “你说过很多次了。” “这次是真的。” 外面太阳升起来了,照在破庙的瓦片上。 一只乌鸦飞过,落在房顶,叫了一声。 阿箬抱紧琵琶,低声说:“今晚我唱新编的词。” “唱什么?” “讲一个哥哥为了妹妹活命,把自己埋进土里。” “他们会信?” “只要我说是梦里听见的,他们就会信鬼话。” 萧景珩点头:“好。你唱,我躺。” 他闭上眼,呼吸放慢,像真的睡着了。 但她知道,他在想怎么活下去。 中午饭送来的是硬饼和咸菜。 萧景珩掰了一小块,嚼了两下就吐出来。 阿箬小声说:“饼里有沙。” “故意的。”他低语,“磨牙用的,让你永远吃不饱。” “他们在毁人意志。” “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硬的。” 下午有人发病,抽搐倒地,口吐白沫。 守卫冲进来拖人,一句话没问直接扔出院子。 阿箬看着那人被拖走,手指抠进草席。 “那是东井水喝多了。” “嗯。”萧景珩应声,“毒在水里,但他们只控制一部分水源。说明需要活人维持运转。” “地宫需要人?” “或者仪式需要活祭。” 天色渐暗,鼓楼传来第一声更鼓。 据点内灯火陆续点亮,黑袍人开始集结。 阿箬调了调琵琶弦,轻声哼起《孤女行》。 歌声一起,旁边几个流民都看过来。 萧景珩躺在草席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他一只手垂在地上,指尖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行动信号。 她停下歌,低头整理袖子,把一小截铜铃碎片藏进指缝。 第314章:窃听机密,掌握关键情报 第314章:窃听机密,掌握关键情报 鼓楼的更声刚敲过三下,阿箬的手指还卡在琵琶弦缝里。她没动,也没抬头,只用眼角余光扫了萧景珩一眼。 他闭着眼,但呼吸变了。 刚才那声“地宫开了”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守卫换岗的脚步声远去,流民挤在草席上打鼾,庙里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 萧景珩忽然抬起手,在胸前划了个半圈——南陵军中暗号:行动开始。 阿箬立刻低头,把袖子里那截铜铃碎片轻轻塞进破鞋底。她慢慢站起身,装作腿麻的样子扶墙走了两步,又蹲下去揉膝盖。 萧景珩咳嗽一声,声音比之前更哑了:“妹子……水……” 阿箬抹了把脸,抽着鼻子应道:“哥你等等,我这就去讨。” 她端起空碗,一瘸一拐往厨房方向走。经过西廊时,两个守卫正靠墙抽烟,她故意绊了一下,碗摔在地上。守卫骂了句,她跪着捡碎片,头低得很深。 就在那一瞬,她看见墙角通风口的砖松了一块。 那是他们白天踩点时发现的。据点年久失修,后墙有一条通往密室的旧风道,原本是给老庙供香用的,如今被堵了大半,只剩一条窄缝。 她捡完碎片,抱着破碗回来,路过萧景珩身边时,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点了三点——位置确认。 萧景珩不动声色,等她躺下后,才缓缓睁开眼。 月光斜照进来,他盯着屋顶看了半晌,忽然剧烈咳起来,一边咳一边翻了个身,像是疼得受不了。 守卫闻声过来查看,他蜷缩着身子,嘴里含糊念叨:“冷……冷啊……” 守卫踢了他一脚,见他真像快断气的样子,啐了一口走开。 等脚步声消失,他猛地坐起,动作利落得不像病人。他扯下胸口绷带,从夹层抽出一把薄刃小刀,走到墙边,对着那块松砖轻轻一撬。 砖头滑出,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他回头看了阿箬一眼,做了个“你留”的手势。 阿箬摇头,直接爬过去,冲他伸出手。 萧景珩皱眉,她却已经钻了进去。 洞太窄,只能匍匐前进。她一手撑地,一手护住记录用的炭笔纸片,一点点往前挪。身后,萧景珩紧跟着进来,顺手把砖推回原位。 风道里全是灰,呛得人想咳嗽。阿箬咬牙憋住,指甲抠进泥缝里借力。爬了约莫十丈,前方出现一道木板缝隙,透出微弱烛光。 下面是间屋子。 她停住,侧耳听。 有说话声。 萧景珩贴上来,两人并排趴下。透过缝隙,能看到屋内景象——一张长桌,两盏油灯,一个穿黑袍的男人坐在主位,左手戴着一枚血红戒指。 那人声音沙哑:“北斗倒悬之时,地宫通幽。” 阿箬心头一跳。 这词她听过。前两天有个疯老头在街上念叨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悄悄摸出炭笔,在纸上写下“北斗倒悬”。 萧景珩闭眼听着,脑中飞快拆解。冬至夜子时,北斗七星会短暂呈现倒挂天象,民间称“北斗翻身”,但这家伙说的是“倒悬”,明显是在说时间点。 他睁眼,朝阿箬点点头。 下面的人继续说:“三更启门,五祭献魂。” 另一人接话:“童男童女已备齐,生辰皆合卦象。” 阿箬笔尖一顿。 五祭?献魂? 她想起东街跳井的孩子,还有那些喝井水发疯的人。原来不是巧合。 萧景珩眼神沉了下去。这不是简单的叛乱,是拿活人做祭品,搞邪术。 黑袍客又道:“燕王旧部已在北境集结,只等我们这边引动阴兵,便立刻起兵南下。” “好。”主位男人冷笑,“大胤气数将尽,今次不等冬至,明日就提前行祭!” 阿箬猛地抬头,看向萧景珩。 要提前? 她手指一抖,炭笔记下的纸页蹭到地板,发出极轻的“嚓”一声。 屋里说话声戛然而止。 两人僵住。 黑袍首领缓缓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外头的夜色:“今夜风躁,恐有秽物潜入。” 他抬手,一张符纸燃起青焰,扔进香炉。 刹那间,一股怪味弥漫开来。 阿箬屏住呼吸,却发现袖中那张记了字的纸,边缘竟泛起一层淡蓝光晕。 她瞳孔一缩——这香能感应外物! 她立刻捂住嘴,同时伸手去掏纸条。 萧景珩反应更快。他抓起旁边一块碎瓦,猛地甩向远处水沟。 “啪!” 水花四溅。 屋里人皱眉:“外头什么动静?” 守卫应声而出,提灯查看。 趁着这一瞬,阿箬迅速把纸条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萧景珩拉着她往后退,动作极轻。两人一路退回风道入口,他重新撬开砖头,先让她出去,自己紧随其后。 落地后,他没急着走,而是把砖头原样放回,又抓了把灰撒在周围,掩盖痕迹。 阿箬靠在墙根喘气,手还在抖。 她看着萧景珩,嘴唇动了动。 他摇头,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 两人贴着墙根移动,绕到柴堆后藏好。这里离厨房近,夜里有人进出取柴,不容易被盯上。 阿箬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要提前动手。” 萧景珩点头:“不止。他们要的不是夺城,是造乱局。” “用邪术?” “对。五祭献魂,是找五个生辰契合的孩子当祭品,配合天象开启阵法。” “那咱们得马上走。” “走不了。”他看她一眼,“现在全据点都在查异样,贸然行动必被抓。” 阿箬咬唇:“可情报已经拿到。” “拿到了,但不能白拿。” “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跑,他们照样提前行祭。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知道——有人知道了。” 她愣住:“你要反将一军?” “不反,就是死。”他冷笑,“他们以为没人能听懂他们的黑话,可我们听懂了。” 阿箬忽然笑了:“那我明天就去唱新曲子。” “唱什么?” “唱‘北斗未倒,魂已先逃’。” 萧景珩挑眉:“你能编这么文的词?” “现学的。”她耸肩,“反正他们听不懂,越玄乎越好骗。” 他低笑一声,随即脸色又沉下来:“但他们有术法手段,刚才那香不是凡物。” “我知道。”她摸了摸喉咙,“纸条一碰就变色,说明他们在用某种方式搜查外来者。” “所以接下来每一步都得小心。” “明白。”她看他,“你不准再一个人犯险。” “我?你还吞纸呢。” “那不一样,我是怕你忘了我是谁。” 他顿了顿,伸手捏了下她脸颊:“十六岁的小丫头,胆子比城墙厚。” “你不也才二十?” “二十怎么了?” “二十就敢装纨绔三年,骗得全京城团团转。” 他笑出声,又赶紧捂嘴。 远处传来脚步声,巡逻队过来了。 两人立刻闭嘴,缩在柴堆阴影里。 三步一哨,火把照得地面通亮。比之前密多了。 阿箬盯着那些晃动的影子,忽然低声问:“你说……那个戴戒指的人,真是前朝的人?” 萧景珩眼神一凝:“血玉戒,刻的是前朝祭祀司图腾。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可他还活着。” “所以他恨这个朝廷。” “可他拉江湖组织、勾结燕王残部,到底想干什么?” “不只是复国。”他缓缓道,“他是想毁掉整个秩序,让天下大乱,再借邪术立新朝。” 阿箬吸了口气:“疯子。” “最狠的不是疯子,是清醒的疯子。” 巡逻队走远,四周安静下来。 她靠着他肩膀,轻声说:“我们能赢吗?” “已经赢了一半。” “哪一半?” “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她没再问。 他知道她在等下一步计划,但他没说。现在说任何话都可能暴露。 他只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枚南陵王府通行令——父亲的老部下还在城外等着。 只要能出去,就能反击。 可眼下,他们得先活过今晚。 远处钟楼传来四更鼓。 阿箬忽然坐直:“你听。” 有诵经声。 不是白天那种统一念词,而是低沉的、带着节奏的吟唱,从据点深处传来。 萧景珩眯眼:“地宫方向。” “他们在试阵?” “可能。” “要不要去看看?” “不行。”他按住她肩膀,“现在去,就是送死。” 她点头,却又忽然抓住他手臂:“等等……你闻到了吗?” 一股淡淡的腥味,顺着风飘来。 像是铁锈,又像是血。 萧景珩鼻翼微动。 这味道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什么——炭笔记下的“五祭”,需要童男女之血祭坛。这味儿,是血混着符灰烧出来的。 他低声道:“他们在准备。” 阿箬脸色发白:“那孩子……还没找到?” “没消息就是坏消息。” “我们得救他们。” “怎么救?现在冲进去?你不怕死,我也不能让你去送。” 她盯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们觉得安全的时候。”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按住。 有人来了。 不是巡逻队。 是一个跛脚老头,提着灯笼,鬼鬼祟祟往这边走。 他走到柴堆前,放下灯笼,掀开几捆干柴,从底下掏出一个小布包。 萧景珩和阿箬对视一眼。 那布包里,是五块沾血的玉牌。 老头喃喃自语:“时辰快到了……主上说,明日子时,就要见血光。” 第315章:惊险逃脱,带回重要信息 第315章:惊险逃脱,带回重要信息 四更天的风刮得正紧,柴堆后的破布条被吹得啪啪作响。萧景珩盯着跛脚老头离开的方向,等那灯笼光彻底消失在拐角,立刻伸手碰了下阿箬的手腕。 她立刻睁眼。 他没说话,只用手指点了点地面,又朝厨房后窗方向偏了下头。阿箬点头,慢慢挪动身子,两人贴着墙根往前爬。巡逻队刚过去不到半盏茶时间,火把的热气还没散尽,但下一拨人要等风向转过来才会出现。 他们赌的就是这阵北风。 风一吹,符香的味道就被冲淡了。据点南侧是老厨房,常年烧火做饭,烟道多,气味混杂,最容易藏人。 到了窗边,萧景珩蹲下身,阿箬踩着他肩膀,轻轻掀开腐朽的窗板。木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立刻停住,等外面没动静才继续推。窗洞够一人钻出,她先出去,落地时顺手踢翻了墙边的水桶。 哗啦一声。 远处守卫骂了句,提灯往声音方向走。萧景珩趁机翻出,反手把窗板拉回原位,又抓了把灰撒在周围。两人没走巷子,反而钻进倒塌的院墙缝隙,顺着晾衣绳一路低身前行。 三步一停,五步一察。 等彻底脱离据点视线,他们已经穿过了两片贫民窟。阿箬喘着气靠在断墙上,嗓子发干。她刚才吞下的纸条还在胃里烧着,但她没说。 “接下来怎么走?”她问。 “走沟。”萧景珩答。 粪渠暗沟是城中最脏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没人会想到他们敢从这里过。两人找了个排水口跳下去,臭水没到小腿,脚下全是滑腻的泥浆。他们用破布裹住头,只留眼睛在外,屏住呼吸往前走。 一百步后,终于出了沟口。 刚上岸,就听见屋顶有瓦片轻响。追兵来了。 两人立刻分开,贴墙而立。三个黑影从屋脊跃下,手持短刀,直奔沟口。见没人,其中一人吹了声哨,更多人从四面八方围来。 萧景珩一把拉过阿箬,直接往街心冲。一个醉汉模样的男人突然摔倒,抱着脑袋喊疼。阿箬立刻哭出来:“夫君你别这样!药钱我都凑不齐了!” 追兵愣住。 这对夫妻看着就是穷苦流民,男人摔得满脸是血,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领头的人挥手:“不是目标,搜别的巷子。” 等他们走远,萧景珩才松开捂着脸的手。他嘴角破了皮,血是从旁边伤口蹭来的。阿箬递上一块布,他摇头,拉着她拐进一座塌了半边的庙。 庙里供桌倒地,神像缺胳膊少腿。萧景珩拆了根横梁,在门口设了绊索,又把几块大石头堆在房梁缺口上方。阿箬站在外头,突然吹了声口哨。 尖锐,短促。 追兵果然追来。两人冲进庙门,一脚踢中机关。横梁断裂,石头轰然砸下,瓦砾崩塌,直接堵死了入口。里面传来惨叫,显然有人被砸中。 “走!”萧景珩拉起阿箬就跑。 他们穿过三条街,眼看就要到城西废弃驿站,却发现官道已被封锁。火把连成一线,弓手列队站岗,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阿箬喘得厉害,脚步开始发飘。萧景珩察觉不对,摸她额头——滚烫。 “撑住。”他说。 “我没……事。”她咬牙。 他知道她在硬撑。吞纸中毒加上连日奔波,她早就到极限了。但他不能停。驿站去不了,只能改道。 他背起她,走向城郊河床。 干涸的溪谷乱石遍布,脚下一滑就是重伤。但他走得稳,每一步都踩在实处。阿箬趴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抓着他衣服,一句话不说。 十里路,走了快一个时辰。 离营地还有五里时,她突然开口:“马……要快。” “知道。” “别让他们……拜北斗。” 话音落下,她昏过去了。 萧景珩没停步。他撕下里衣布条,把她双臂固定在胸前,防止滑落。天边刚露白,远处草坡上出现一个游哨的身影。 他放下通行令,举在手中。 游哨策马靠近,看清令牌后立刻翻身下马:“世子?!” “两匹快马。”萧景珩说,“现在就要。” 游哨不敢耽搁,调来两骑。萧景珩把阿箬扶上马,自己翻身上另一匹,掉头就走。马蹄翻飞,尘土扬起,两人如箭离弦。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营地大门缓缓打开。 萧景珩一跃下马,抱起阿箬直奔议事帐。守卫想拦,他直接亮出令牌:“紧急军情!” 帐内灯火通明,赵承业正在看地图,老张和几个老兵围在一旁。见他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萧景珩把阿箬放在角落行军床上,转身走到主位。他从怀里掏出炭笔记下的残页,拍在桌上。 “听好了。”他声音沙哑但清晰,“敌人要提前动手。” 所有人安静下来。 “明日子时,五祭献魂。” “童男女五名,生辰合卦,用来开启邪阵。” “前朝遗族勾结燕王旧部,北境已有叛军集结,准备南下。” “他们要用邪术制造混乱,让全城自崩。” 赵承业脸色变了:“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萧景珩盯着他,“我们只有不到十二个时辰。” 老张急问:“证据呢?” 萧景珩指着残页:“这是我在据点风道里记下的原话。阿箬亲耳听见,还吞了记录纸条保情报。” 众人看向角落。军医正在给她灌药,她眉头紧皱,嘴里还在念叨什么。 “她说什么?”萧景珩问。 军医低头听了一下:“她说……别让他们点燃七星灯。” 萧景珩眼神一沉。 七星灯,是五祭的最后一环。点燃七盏血灯,配合天象,才能完成通幽仪式。 他们不是只想搞恐慌。 他们是想真的打开地宫。 “赵承业。”萧景珩下令,“你现在就带人控制水源,封死所有通风口。派人盯住东井、西庙、鼓楼三处,任何夜间搬运全部拦截。” “老张。” “在!” “你去联络城中线人,散播消息——就说前朝余孽勾结外敌,朝廷已派钦差查案,谁参与谁灭族。” “是!” “另外。”他顿了顿,“找五个生辰相符的孩子,立刻转移保护。宁可错抓,不能漏一个。” 赵承业皱眉:“万一他们已经动手了呢?” “那就抢在他们点灯之前,先把火灭了。” 帐外天色渐亮,晨风掀起帘角。一名亲卫匆匆进来:“世子,城中传来消息,东街又有孩子失踪。” 萧景珩握紧拳头。 来得比预想更快。 他走到阿箬身边,握住她发烫的手。她眼皮颤了颤,没醒。 “你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我把话说完。”他低声说,“接下来,交给我。” 他转身,拿起挂在帐边的刀。 刀柄上有道裂痕,是他昨夜撬砖时磕的。他没修,也不打算换。 这把刀,跟着他从京城杀到边关,从纨绔装到真刀真枪干一场大的。 他抽出刀,刀刃映出他冷峻的脸。 “传令下去。” “全员备战。” “今晚,我们先下手为强。” 帐外马蹄声起,士兵迅速集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萧景珩站在帐口,风吹动他的衣角。 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被阿箬指甲掐出的月牙印。 第316章:依据情报,调整作战计划 第316章:依据情报,调整作战计划 萧景珩站在议事帐门口,手还握着刀。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掌心里那个月牙形的指甲印已经发白,但他没松开。 帐内灯火通明,赵承业、老张和其他心腹都到了。没人说话,全都看着他。 他走进去,把刀放在桌上,刀柄那道裂痕正对着地图上的鼓楼位置。然后从怀里掏出炭笔记下的残页,铺在桌心。纸边还有泥渍和血迹,字迹有些地方糊了。 “烧了火盆。”他说。 老张立刻添柴。火光跳起来的时候,萧景珩把纸页靠近热气,一边烤一边用手指轻轻刮掉墨团。等字迹重新清晰,他又让人拿来一块布,上面写着三个字——七星灯。 “这是阿箬昏过去前说的。”他指着布条,“她吞了情报,神志不清还在提醒我们防这个。不是胡话,是拿命换的。” 赵承业低头看那张残页,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真能靠点几盏灯就打开地宫?” “我不知道邪术是不是真的。”萧景珩说,“但我知道有人信。百姓信了就会乱,一乱守军就压不住,城就破了。所以不管它是真是假,我们都得当真的来打。” 帐里安静了几秒。 一个老兵开口:“那咱们还等什么?直接杀进去,砍了主事的人头不就完了?” “你砍得了人头,砍不了人心。”萧景珩摇头,“昨夜我们听到他们计划,不只是起兵南下,是要让全城自崩。他们在井水里下毒,在风道散符香,还抓童男童女献祭。这些事传出去,老百姓不怕才怪。就算我们灭了据点,第二天城里照样起火抢粮。” 另一个将领叹气:“可要是既要打仗又要管流言,还得护孩子,咱们这点人根本不够用。” “所以我们不能只靠打。”萧景珩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笔,“现在分两条线。一条是明的,前朝遗族要集结叛军南下,我们就卡住他们的路。另一条是暗的,江湖组织搞邪阵,我们就先把‘邪’给破了。” 他圈出东井、西庙、鼓楼三个地方。 “赵承业带主力守住这三个点。封水源,堵通风口,任何半夜搬运的东西全部截下来查。另外派两队精锐混进贫巷,装成流民盯住可疑聚会。我要知道每一支火把是谁点的,每一坛灰埋在哪。” 赵承业点头记下。 “时间定在子时前三刻。”萧景珩说,“我们必须抢在‘五祭献魂’之前毁掉祭坛基座。一旦仪式开始,再动手就晚了。” 老张举手:“那……谣言这块怎么整?城里已经开始传拜北斗能避灾了。” 萧景珩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阿箬在京城干过的事吗?” “你是说她编顺口溜说米铺卖霉粮那次?” “对。”萧景珩嘴角动了一下,“她能让假的变真,我们就能让真的压过假。现在我们要造一个更响的‘真’。” 他转向众人:“立刻找她说过的那些人——说书的、走街郎中、茶馆伙计,组个‘传声网’。让他们在城中同时散播一句话:七星灯燃则地火焚身,拜北斗者魂飞魄散。” 有人愣住:“这……也太玄了吧?” “比他们说的更玄才行。”萧景珩声音沉下来,“老百姓不怕道理,怕后果。你说别信邪教,他们不一定听。但你说点了灯全家死绝,他们会怕。怕了就不敢凑热闹,没人围观,他们的阵法就起不来。” 帐内沉默片刻。 接着,一个年轻幕僚猛地站起来:“我可以安排孩童传唱童谣!就说‘七盏红灯照门庭,半夜鬼哭唤亲娘’!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最有信服力!” “加一句。”老张接道,“‘谁拜北斗谁先死,骨头烧成黑灰渣’!越狠越好!” 萧景珩点头:“就这么办。你们今晚就开始铺。消息要快,要猛,要像瘟疫一样传开。” 这时有军医从后帐掀帘进来:“世子,病人醒了。” 所有人都转头。 萧景珩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 阿箬躺在行军床上,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睛睁开了。看到他,嘴唇动了动。 “我没耽误事吧?”她声音很轻。 “没有。”他握住她的手,“你说的七星灯我们都听到了。” 她松了口气,又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萧景珩回头看向大帐中央的地图。 “我在想你怎么破这种局。”他说,“如果你在,你会怎么做?” 阿箬闭眼想了想,忽然笑了:“如果是我……我就让他们自己斗起来。” “怎么说?” “他们不是信命理、信天象吗?”她睁开眼,“那就给他们改命。找个算命先生放出风去,说主事那人八字犯冲,主持仪式必遭反噬。再让一个小弟子‘不小心’泄露内幕,说首领其实早把自家孩子藏起来了——他自己都不信,凭什么让别人送命?” 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妙啊!”老张拍腿,“这一招叫内耗!” “再加一道料。”另一个心腹说,“就说献祭童男女要有纯阳或纯阴之体,结果他们抓来的人都不合格,仪式注定失败。搞到最后,连执行的人都怀疑自己干的是不是蠢事!” 萧景珩看着阿箬,眼里有了光。 “把这些都加进去。”他转身回到主位,“现在我要立规矩。谁完成最关键一环,谁就是此战胜果第一功臣。” 他点名负责儿童转移的老兵:“你救五个孩子,等于斩五万敌。战后论功,我亲自给你请赏。” 老兵挺直腰板:“是!” 萧景珩执笔写下《破邪七策》: 断源——控制水源与通风口,切断邪术媒介; 阻流——封锁三大节点,阻止人员聚集; 清蛊——排查符咒、骨粉、祭器,清除隐患; 固心——启动传声网,反向散布威慑谣言; 夺时——提前行动,子时前三刻突袭祭坛; 伏杀——设伏擒敌首,逼供幕后势力; 收势——战后安抚百姓,重建秩序。 每项后面标注负责人与时限,画好路线图,最后盖上世子印信,挂在帐中正壁。 所有人围上前查看自己的任务,神情肃然。 赵承业领命后第一个离开。老张带着几名幕僚去联络说书人和郎中。其他心腹分头行动,有的去调兵,有的去准备告示,有的去筛查生辰相符的孩子名单。 帐内渐渐空了。 萧景珩坐在主位,外袍未脱,刀仍放在案侧。他盯着地图上鼓楼那一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的裂痕。 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 军医端着药碗进来,身后跟着阿箬。她穿着借来的粗布衣,走得慢,但坚持自己走。 “你不该起来。”他说。 “躺够了。”她站到桌边,看着墙上那份《破邪七策》,“写得很好,比我想到的还周全。” “差一句。”他看着她。 “哪句?” “还没写上去的那一句。”他顿了顿,“我说过,这场仗,我们一起打完。” 她笑了,伸手按在他握刀的手背上。 帐外天色微亮,晨风吹动帘角。 远处营地已有士兵列队,马匹嘶鸣,兵器碰撞声不断传来。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 一名亲卫冲进来,脸色发白。 “世子!不好了!东街……” 第317章:刺客来袭,阿箬勇敢挡剑 第317章:刺客来袭,阿箬勇敢挡剑 亲卫冲进来,话没说完,萧景珩已经动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刀,翻身就挡在阿箬前面。那把刀还带着昨夜写《破邪七策》时蹭上的炭灰,刀柄裂口处的布条松了一截,但他握得稳。 外面火光冲天,东街方向浓烟滚滚,可营地这边安静得反常。没有百姓哭喊,没有马蹄乱踏,只有风卷着灰往帐子里钻。 “不对。”萧景珩低声道,“是调虎离山。” 话音刚落,三道黑影从帐篷后方跃出,直扑议事帐门。他们动作极快,脚不沾地似的贴着地面滑行,手里短刃泛着蓝光,一看就淬了毒。 第一个刺客刚掀帘子,萧景珩抬腿就是一脚,正中胸口。那人倒飞出去撞翻火盆,炭火洒了一地。第二人趁机从侧面突进,刀锋直取脖颈。萧景珩侧身避过,反手一格,两刀相撞,火星四溅。 第三人没急着上,站在帐外盯着里面。他一眼扫过墙上挂着的《破邪七策》,眼中闪过杀意,猛地抽出腰间匕首掷出。 阿箬反应更快,抄起旁边一根木棍横拍过去。匕首被砸偏,钉进柱子嗡嗡直响。 “你退后!”萧景珩吼她。 “我不走!”阿箬咬牙站到他侧后方,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木棍,“你说过这场仗一起打完的!” 第二个刺客再次扑来,这次用了双刀。两人缠斗数招,萧景珩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浸透衣料。他喘口气,借着火光看清对方步伐——左脚落地比右脚慢半拍,和前几日在据点看到的守卫一样。 “果然是你们。”他冷笑,“主子让你们来送死?” 刺客不答话,只闷头猛攻。萧景珩越打越顺,一刀逼退对方,顺势踢翻油灯。火油泼洒,地上瞬间燃起一片。 这时,第三名刺客终于动手。他绕到萧景珩背后,借着火光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手中长剑缓缓举起,对准心口。 阿箬看见了。 她根本来不及喊,身体先一步冲了出去。 “砰!”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很轻,像是戳破了一层纸。阿箬整个人往前一晃,肩膀处喷出一股血雾,染红了她的粗布衣。 萧景珩回头时,正看到她跪倒在地。 “阿箬!” 他怒吼一声,转身就是一刀横劈。那刺客举剑格挡,却被他狠狠砸开,手腕当场断裂。萧景珩再补一脚,直接将人踹出帐外。 他扑到阿箬身边,手按住她肩上的伤口。血顺着指缝往外冒,热得吓人。 “你傻啊!”他声音发抖,“谁让你冲出来的!” 阿箬抬头看他,嘴角居然动了一下:“你说……一起打完的……我没食言……” 她说完就想笑,结果牵动伤口,疼得皱眉。 外面传来打斗声,又有两个刺客杀了进来。赵承业带着几名老兵在外围缠住两人,剩下一人直奔帐内。 萧景珩一把抱起阿箬往后退,背靠墙壁。他左手压住她伤口,右手持刀横在胸前,眼神冷得像冰。 “再来一个,我杀一个。”他说。 那人顿了顿,还是冲了上来。 刀光一闪。 那人胸口开花,踉跄几步倒下,抽搐两下不动了。 营地四周陆续响起喊杀声,士兵们开始反击。火光映着刀影,人影交错,惨叫连连。 老张带着几个人守住文书箱,死死护住那份《破邪七策》。有人想放火烧帐,被埋伏在侧的弓手一箭射穿喉咙。 萧景珩低头看阿箬,发现她脸色越来越白。 “撑住。”他掐她人中,“不准闭眼。” 阿箬眼皮颤了颤,勉强睁着:“我没……没想当英雄……就是……不能让你死……” “我知道。”他声音哑了,“你最聪明,最机灵,从来不干傻事……这次怎么这么傻?” 她想抬手碰他脸,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外面战况渐歇,剩下的刺客要么被杀,要么逃了。赵承业满身是血地走进来,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萧景珩。 “清点了,五具尸体,两人逃脱。”他说,“东街火势已控,是空房起火,没人伤亡。” 萧景珩点头,没说话。他把阿箬轻轻抱起来,大步走向后帐。 军医正在收拾药箱,见状立刻腾出位置。萧景珩把她放在床上,手一直没松开。 “能救吗?”他问。 军医检查伤口,眉头紧锁:“剑伤贯穿肩胛,没伤到心肺,但失血太多。得马上处理,否则……” “否则什么?” “撑不过今晚。” 萧景珩盯着他:“那就别让她撑不到今晚。” 军医不再多说,立刻动手拔剑、止血、包扎。阿箬痛得浑身发抖,嘴里咬着布条,硬是一声没吭。 萧景珩站在床边,看着她额头上的汗往下淌。他伸手擦了一下,指尖全是湿的。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忽然说,“你在街上骗饭,被人推了一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其实根本没受伤。” 阿箬喘着气,微弱地回了句:“那你……不是也装纨绔……骗所有人……” “嗯。”他点头,“我们俩都是骗子。”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 军医缝到第三针时,她突然抓住萧景珩的手。 “别走……”她声音很轻,“等我……醒来……再走……” “我不走。”他说,“我就在这儿。” 帐外天色渐亮,营地恢复秩序。士兵们清理战场,搬运尸体。有人低声议论刚才那一幕,说那个小姑娘真是不要命了。 赵承业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景,默默退了出去。 老张走过来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照原计划。”赵承业说,“子时前三刻行动不变。只是……世子那边,别打扰。” 老张点头,望了眼议事帐方向,叹了口气。 帐内,军医还在忙。 萧景珩一直站着,手被阿箬紧紧攥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弱,手指却还不肯松。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角有泪滑下来。 “别哭。”他轻声说,“你不该哭的。” 她没回应,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 外面传来鸡鸣。 第一缕阳光从帐缝照进来,落在她脸上。那滴泪还没干,反射出一点光。 萧景珩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汗和泪。 她的手突然用力抓紧了一下。 然后慢慢松开了。 第318章:阿箬受伤,萧景珩心疼不已 第318章:阿箬受伤,萧景珩心疼不已 阳光照进帐篷,落在床边。萧景珩还跪着,手紧紧抓着阿箬的手,指节发白。 军医正在剪开她肩上的衣服。布料被血浸透,一碰就碎。他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划开伤口周围的衣角,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 “剑从锁骨下方刺入,贯穿肩胛,没伤到肺。”军医低声说,“但失血太多,再晚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萧景珩喉咙动了动,声音哑得不像话:“她能醒吗?” “能。”军医头也不抬,“命保住了,但要静养十天以上,不能乱动。” 萧景珩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他慢慢坐到床沿,伸手摸了摸阿箬的脸。她的脸很冷,嘴唇发白,呼吸微弱。 军医开始缝合伤口。针线穿过皮肉,一下一下。阿箬的身体本能地抽搐,眉头皱成一团。萧景珩立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在,别怕。” 军医用烈酒清洗创面,烧红的银针封住几处大血管。血腥味混着酒气在帐篷里弥漫。他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擦汗。 “我出去换药水。”他说完就走了,没多问一句,也没多看一眼。 帐篷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萧景珩低头看着阿箬,想起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的样子。那天她在街上装可怜骗饭吃,被人推了一把就坐在地上嚎,其实根本没受伤。他当时觉得这丫头太会演,现在才知道,她是真不怕死。 昨夜她说“一起打完这场仗”,不是玩笑。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触感冰凉。“你说过要跟我看这盛世太平的……你说过要吃遍京城所有糖葫芦的……你现在闭眼,算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我早就离不开你了……可我却让你受伤。”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经过帐篷,又走远了。风吹得帐帘晃了一下,光斑在阿箬脸上移动。 萧景珩想起她帮他识破燕王的计谋那次,躲在茶楼二楼,一边啃烧饼一边念出暗号。他还记得她眼睛亮亮的,像捡到了宝贝。 后来她跟着他查边关异动,装乞丐、扮村姑,什么难事都冲在前面。他嘴上骂她傻,心里却清楚,没有她,很多局根本走不下去。 “我明明答应过要护着你的。”他盯着她苍白的脸,“结果你替我挡了刀。” 他闭上眼,手指缓缓收紧。“连一个人都护不住,我还谈什么翻盘天下?” 帐篷外传来鸡鸣,新的一天开始了。士兵们在远处列队,兵器碰撞声隐约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阿箬的眼睫毛动了动。 萧景珩猛地睁开眼,凑近她脸庞。 她眼皮颤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风吹灰:“你还……在啊……” 萧景珩立刻握住她的手:“我在!我一直都在!” 阿箬想笑,可刚扯动嘴角就疼得皱眉。她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别……别怪自己……是我……自愿挡的……你要活着,这局……才算赢。” 她顿了顿,又说:“再说……你要是死了……谁给我买糖葫芦?” 萧景珩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手背,声音发抖:“我答应你,等你能下地,我带你去京城最贵的那家铺子,吃够一百串。” 阿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回握他,但使不上力。 萧景珩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以为……我以为你要走了。” “我不走。”她声音很轻,“我还要跟你……回京城……成亲……生孩子……” 她说得太费力,呼吸变得急促。萧景珩赶紧按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阿箬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滑下来,顺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 萧景珩用拇指轻轻擦掉她的泪:“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冲出来?” “因为……”她喘了口气,“你不该死在这里……你是要当皇帝的人……我……只是想帮你活到最后。” 萧景珩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哭出来。他咬着牙说:“以后不准这样了,听见没有?有危险你必须躲在我后面,不准往前冲。” 阿箬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很安静。 萧景珩知道她没听进去。这丫头从来就是这样,看着嘻嘻哈哈,关键时刻比谁都狠。 他叹了口气,伸手把她额前乱掉的碎发拨到耳后。她的皮肤还是冷的,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睡吧。”他说,“我就在这儿守着。” 阿箬的眼皮慢慢合上,呼吸渐渐平稳。 萧景珩没动,依旧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没受伤的胳膊上。他看着她沉睡的脸,脑子里全是昨晚那一幕——她冲出去挡剑的身影,像根钉子扎在他心上。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穿越来的,有现代人的脑子,懂权谋、会布局,以为靠这些就能赢。可真正让他走到今天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算计。 是这个十六岁的流浪丫头,一次次陪他闯龙潭虎穴,拿命去拼。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下次我一定把你护好,谁也别想再伤你一根头发。” 外面传来脚步声,军医端着药碗回来了。 “该换药了。”他说。 萧景珩点点头,让开位置。军医揭开绷带检查伤口,点头道:“血止住了,没感染迹象,恢复得不错。” 他倒出一碗黑药汁:“每天两碗,连喝七天,能补气血。” 萧景珩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扶起阿箬一点点喂进去。她皱眉,本能地抗拒苦味,但他轻声哄着:“喝了才能好起来,听话。” 她勉强咽下,头一歪又睡着了。 军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看了萧景珩一眼:“你也去休息吧,她暂时没事了。” “我不走。”萧景珩说,“你去忙别的就行。” 军医没再多说,转身掀帘走了。 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 萧景珩把阿箬放平,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一只手始终没松开她的手。阳光移到了床尾,影子一点点拉长。 他想起自己刚穿过来那天,躺在王府床上,满脑子都是“活下去”三个字。那时候他只想苟住,装纨绔,躲是非。 可现在他明白了。 有些人,你一旦遇见,就不只是想活下去了。 你想带她看春天的花,夏天的河,秋天的街市,冬天的雪。 你想让她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低头看着阿箬熟睡的脸,轻声说:“等你好了,我们回家。” 阿箬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回应他。 萧景珩握紧了她的手。 外面传来传令兵的喊声:“子时前三刻集合!各队准备行动!” 他没回头,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 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要做梦了。 第319章:养伤期间,情报又有新况 第319章:养伤期间,情报又有新况 阳光斜照在药碗边沿,碗底还剩半勺黑漆漆的药汁。萧景珩的手一直搭在阿箬腕上,指尖能感觉到她脉搏微弱但平稳地跳着。 他没换过姿势,坐得腰背发僵,可眼睛始终没离开她脸。帐篷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 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身影快步进来。是赵承业,南陵旧部的老将,脸上带着连夜赶路的风尘。 “世子。”他压低声音,“昨夜三更,鹰七的人摸到城西废庙外围,发现不对劲。” 萧景珩抬眼,没动身子,只眼神冷了下来。 “前朝遗族那边,已经知道据点暴露了。他们连夜把人马撤走,换了三个新地点,都是偏僻村落,藏得极深。” 他顿了顿,又说:“更麻烦的是,玄阴教那伙人动作频繁。有人看见他们往庙里搬铜鼎、骨匣,还有画满符文的幡旗。看样子,不是普通做法,像是要起大阵。” 萧景珩眉头皱紧。他想起阿箬之前说过,城里孩子中邪、井水发腥,全是冲着人心来的手段。现在对方提前动手,显然是想抢在他们反击前完成布局。 “时间呢?”他问。 “最迟后天子时。”赵承业沉声道,“他们选的是月蚀之夜,天地气机最乱的时候。一旦邪阵启动,整个北境都可能陷入混乱。” 帐篷里安静了一瞬。 萧景珩低头看阿箬,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嘴唇干裂,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她还在睡,可眉头不知何时拧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安的消息。 他伸手把她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声音低却稳,“你去传令,所有老兵按《破邪七策》就位,东井、西庙、鼓楼三处必须卡死。再派两队暗哨盯住那几个新据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赵承业点头:“是。另外……要不要通知京城?燕王那边虽倒台,但他残余势力未必干净。万一有人里应外合——” “不必。”萧景珩打断,“现在每多一个人知情,就多一分泄露风险。我们只能靠自己。” 赵承业不再多言,抱拳退下。 帘子落下,帐篷重新安静。 萧景珩没回床边,而是走到案前,拿起一张刚送来的密报残片。纸角烧焦,字迹模糊,只能辨出几个词:“七星灯”“血祭”“引魂入体”。 他盯着看了很久,手指慢慢收紧,纸片边缘被捏出一道折痕。 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又停了。应该是巡营的亲卫路过。 他转身走回床边,重新坐下。阿箬的手露在被子外,指尖泛白。他轻轻握住,温度还是偏低。 “你总说我聪明,会算计。”他低声说,“可这次我有点拿不准了。他们不按常理出牌,连时间都提前了。你说我该不该赌一把,直接端了他们的老窝?” 阿箬没睁眼,嘴角却动了动,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你……从来都不是赌徒。” 萧景珩一怔。 她醒了,只是没力气睁眼。 “你听到了?”他问。 “嗯。”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你每次犹豫的时候,就会摸刀柄。刚才你摸了三次。” 他笑了下,笑得很轻。 “你还记得这些。” “你是我的主心骨。”她喘了口气,“但我也……不想看你一个人扛。” 萧景珩握紧她的手:“我不是一个人。从你帮我识破第一道暗线开始,这事就没我一个人干过。” 外面传来鸡叫声,新的一天彻底亮了。 阿箬眼皮动了动,终于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他轮廓。 “别守着我了。”她说,“去干活吧。我能挺住。” “我不走远。”他说,“就在帐外。” “那你答应我……别硬闯。”她声音越来越弱,“你要活着,我才……有糖葫芦吃。” 她说完,手一松,又昏睡过去。 萧景珩坐在那儿没动,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直到确认她真的睡熟了。 他缓缓起身,把被子拉高一点,盖住她肩膀。然后走到帐角,拎起自己的外袍穿上,腰间佩刀挂好。 掀开帘子前,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阿箬侧着脸,嘴唇依旧苍白,但眉头舒展了些。 他走出去,阳光刺得眼睛眯了一下。 赵承业等在十步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 “世子,刚收到新消息。”他神色凝重,“东街那个失踪的孩子,今早在乱葬岗找到了。” “人呢?” “死了。双手被绑,嘴里塞着沾血的符纸,身上……画满了和废庙地宫一样的符文。” 萧景珩眼神一沉。 “这不是普通杀人。他们在试阵。” “什么意思?” “用活人祭阵,测通不通。”他声音冷下来,“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准备血祭环节了。” 赵承业脸色变了:“那咱们是不是得提前动手?等他们真把阵起了,百姓第一个遭殃。” 萧景珩没答话,而是抬头看向远处城墙。风卷着沙尘掠过屋顶,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起。 他忽然问:“鹰七那边,什么时候能带人进城?” “最快今晚三更。” “不够快。”他摇头,“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转向赵承业:“你去查三件事。第一,最近有没有人大量采购朱砂、雄黄、尸油这类东西;第二,打听哪些道士、术士进过城,尤其是跛脚或独眼的;第三,派人混进流民堆里,找有没有人半夜念咒、画符被抓过的。” “是!” “还有。”他补充,“让老张把传声网全撒出去。我要让全城人都知道——有人要用小孩祭天,求的是长生不死,不是天下太平。” 赵承业眼睛一亮:“让他们内斗?” “对。”萧景珩冷笑,“玄阴教信众大多是底层百姓,谁愿意拿自家孩子换别人成仙?只要消息散出去,他们自己就会先乱起来。” 赵承业抱拳离去。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拇指上。那里有一道旧伤疤,是之前撬风道砖时划的。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想到什么。 “等等。”他叫住赵承业。 赵承业回头。 “你说他们搬的是铜鼎?”萧景珩问。 “对,有人亲眼看见,四个壮汉抬一个,上面刻着兽头。” “鼎有几个脚?” “三个。” 萧景珩眼神骤变。 “不对。”他声音压低,“真正的祭天鼎,都是四足。三足鼎……是用来炼尸的。” 赵承业愣住:“你是说,他们根本不是要起什么邪阵,而是想炼什么东西出来?” “不是想。”萧景珩盯着远方,语气冰冷,“是已经在做了。” 他转身就往帐篷走。 “把阿箬叫醒。”他说,“我需要她帮我认一样东西。” 他掀开帘子进去,脚步刚落定,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问话: “你回来啦?” 他走到床边蹲下,看着她刚睁开的眼睛。 “没走远。”他说,“但我有个问题。” “你说。” “如果有人用三足鼎,烧尸油,画血符……他不是在做法,是在炼什么?” 第320章:心生一计,欲破敌方联盟 第320章:心生一计,欲破敌方联盟 萧景珩掀开帐篷帘子的那一刻,阿箬正闭着眼,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他走过去蹲下,声音压得很低:“醒一醒,我有事问你。” 阿箬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一条缝。她看清是他,嘴角动了一下:“你……还没走?” “没走。”他说,“但时间不多了。我刚知道他们用的是三足鼎,烧尸油,画血符。你说过这些不是做法,是炼东西。现在我想知道——他们在炼什么?” 阿箬喘了口气,喉咙干得厉害。她舔了舔嘴唇,声音断断续续:“三足……是阴器。只能炼死人魂,不能通天意。他们不是想成仙,也不是求雨驱灾,是要养一个‘壳’。” “壳?” “就是尸体。”她闭了闭眼,“把死人炼成听话的傀儡,能走能动,还能说话,但里面没人。这种东西叫‘行尸’,不入道门也不归冥府,专用来杀人放火、背黑锅的。” 萧景珩眼神一闪:“所以他们不是在起邪阵,是在造工具?” “对。”阿箬点头,“而且不会只炼一个。他们会分批做,互相防着。谁都不想最后被灭口。” 萧景珩站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走了两步。脑子里开始转。 前朝遗族要复国,玄阴教要长生,目标不一样。现在联手,是因为眼下有利可图——搞乱北境,趁机起势。但他们之间没有信任,只是互相利用。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们一点“证据”,让他们相信对方要独吞功劳,顺手把自己清理掉。 他停下脚步,低声说:“我要让他们觉得,对方要在最后关头动手,把另一方全杀了,自己拿成果走人。” 阿箬睁大了眼:“你怎么让他们信?” “让他们‘看见’。”他说,“比如,让玄阴教的人发现前朝遗族准备了双份祭品,多的那一份写着他们的名字;或者让前朝那边收到密信,说玄阴教已经和朝廷暗通款曲,准备出卖他们换活路。” 阿箬笑了下,虽然脸还是白的,但眼里有了光:“那你得做得像真的。不能太急,也不能太假。最好是从他们自己人嘴里传出来。” “没错。”萧景珩点头,“消息要从内部漏,还得带点细节。比如某个道士半夜烧了一堆名单,上面有前朝将领的名字;或者某个遗族手下突然失踪,第二天出现在玄阴教的地盘上,身上还带着密令残片。” “那你就得造假。”阿箬说,“做得跟真的一样。” “这事儿我不熟。”萧景珩看着她,“但我认识一个很会骗人的丫头。” 阿箬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夸我也没用,伤口还在疼。” “我知道。”他坐回床边,“但这件事非你不可。你在街头混过,知道怎么让人信以为真。哪些话能传得快,哪些人最爱嚼舌根,哪个角落最容易丢‘不小心’被人捡到的东西——这些我都得听你的。” 阿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 “这么快?” “不能再等。”他说,“他们已经开始试阵,孩子都死了。再拖下去,百姓会崩溃,我们也会失去先机。现在唯一能赢的机会,就是让他们自己先打起来。” 阿箬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我这身伤……撑得住吗?” “不用你动手。”他说,“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剩下的我来安排。” “那不行。”她摇头,“这事得有人亲眼看见‘证据’,还得是那种谁都不会怀疑身份的人。你找老兵不行,找亲卫也不行,他们一看就不是流民。但我要是扮个病弱的小丫头,在街上摔倒,怀里掉出半张烧焦的纸条……说不定就有人捡去报功。” 萧景珩皱眉:“你伤还没好。” “我知道。”她说,“可你现在身边谁能比我更懂怎么装可怜?再说了,我不去,难道让你去跪街讨饭?” 萧景珩没说话。 他知道她说得对。 过了几秒,他点头:“行。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不许单独行动,鹰七的人必须贴身跟着;第二,一旦不对劲,立刻撤,不准逞强。” “成交。”阿箬咧嘴一笑,“不过你得先给我弄身破衣服,越脏越好。最好还有股馊味。” 萧景珩也笑了:“这个简单。营地后头就有流民换下的旧衣,连跳蚤都给你配齐。” “那你快去拿。”她说,“我还等着开工呢。” 萧景珩起身走到帐角,翻出一套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扔在床上。他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铜牌,放在她手边:“这是南陵王府的通行令,关键时刻能保命。别丢了。” 阿箬拿起铜牌看了看,塞进怀里。 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刚一用力,肩膀就抽了一下。萧景珩伸手扶她,却被她推开:“别惯着我,我现在是流浪丫头,不是世子夫人。” 萧景珩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她慢慢挪到床边,脚踩在地上,身子晃了晃,但没倒。 “行。”他说,“那你现在是阿箬,街头骗子王,专治各种不信。” “那是。”她抬头瞪他,“我当年靠一句话让米铺老板自己掏钱给我买饼,你知道不?” “不知道。”他说,“但我现在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江湖高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萧景珩转身走到案前,抽出一张空白军报,提笔写下几个字:**“玄阴教已与兵部密约,事成之后,前朝余党一律诛杀。”** 他写完吹了吹墨迹,撕成两半,又从火折子上取了一点灰抹在纸上,做出焚烧过的痕迹。 “这就成了?”阿箬走过来看了一眼,“太干净了,不像真的。”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炭条,随手在纸角涂了几道黑痕,又用指甲刮出几道划痕,最后往上面吐了口唾沫,轻轻搓了搓。 “现在像了。”她说,“谁捡到都会觉得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 萧景珩看着她:“你还挺专业。” “那是。”她说,“我以前靠这个吃饭。” 他把处理好的纸条收进一个小布袋,递给鹰七:“找个机会,让它出现在城西茶棚的地上。最好是两个玄阴教的眼线都在的时候。” 鹰七接过,点头退下。 萧景珩又写了一封假密信,内容是前朝遗族准备在仪式当天清除所有玄阴教成员,由他亲自署名“南陵世子萧景珩”,盖上伪造的印鉴。 “这封放哪儿?”他问阿箬。 “鼓楼附近。”她说,“那儿每天都有人蹲着等活干,最容易捡便宜。你让一个人穿得像个逃难的道士,半路上摔一跤,袋子裂了,信飘出来,被人捡走。” “行。”他说,“就按你说的办。” 阿箬靠着桌子站着,脸色有点发白,但眼神亮得出奇。 “还有件事。”她说,“你得让两边都觉得对方已经开始动手了。光有一封信不够,得连续出事。比如第一天发现密信,第二天有人看见运尸车往玄阴教地盘去,第三天冒出谣言说前朝首领连夜逃跑——节奏要快,让他们没时间查证。” 萧景珩点头:“我让老张负责传谣。他手下那群孩子最擅长唱顺口溜,明天就能让全城小孩都会念‘道士要杀王爷,王爷要点天灯’。” “那就齐了。”阿箬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看他们谁先忍不住。”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说:“你真是个坏主意专家。” “谢谢。”她笑了笑,“我也是跟你学的。” 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士兵列队的脚步声。新的一批探子回来了,营地开始忙碌。 萧景珩走到门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回头对阿箬说:“计划今晚启动。你先休息,等消息。” 阿箬没动,反而盯着他问:“你要做什么?” “我去盯着第一波消息落地。”他说,“我要确保它炸得够响。” “那你答应我。”她声音轻了下来,“别把自己搭进去。你说过要带我吃一百串糖葫芦的,不能赖账。” “我不去前线。”他说,“我就在暗处看着。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冒险。” 阿箬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她慢慢走回床边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张小脸。 萧景珩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向案台,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点。 他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标记上,指尖微微用力。 帐篷外,风卷起沙尘拍打着旗杆,一声脆响。 旗杆上的绳子断了半截。 第321章:实施计划,初显成效 第321章:实施计划,初显成效 风沙还在拍打帐篷,那半截断了的旗绳在杆子上晃着。萧景珩没动,盯着地图上的三个点看了很久,才慢慢收回手。 他转身走到案前,拿起笔写了两个字:**“动手。”** 鹰七已经等在外面,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点头就走。人影刚消失在营门口,萧景珩便坐回椅子上闭眼养神。他知道,现在只能等。 第一波消息投出去后,最怕的就是没反应。有反应,哪怕是错的,也比石沉大海强。 天还没亮,老张先回来了。他一身泥灰,像是从地沟里爬出来的,一进门就咧嘴:“成了。” “哪个成了?” “茶棚那个‘烧焦的密信’,被一个穿道袍的捡了,当场脸色就变了。当天下午,玄阴教那边派了快马,直奔前朝遗族的老窝。这不是去报信是什么?” 萧景珩睁开眼:“鼓楼那边呢?” “也顺。”老张搓着手,“那个‘逃难道士’摔得挺真,怀里掉出的信被个小乞儿捡了,转手就卖给了城东帮会的人。那帮会跟前朝遗族暗中有往来,昨晚上他们头目连夜召见了三个心腹,门都没出。” 萧景珩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才第一天,火苗已经点着了,就看它烧不烧得起来。 第二天中午,鹰七带回新消息。江湖神秘组织突然撤走了派驻前朝大营的三个人,理由是“闭关修法”。可谁都知道,这种时候闭什么关。 更关键的是,前朝那边也开始动作。他们悄悄派了斥候,把玄阴教一处炼药据点围了起来。没动手,但气氛明显不对。 “两边都开始防着对方了。”鹰七说,“现在连传话都要中间人转三次,生怕被下套。” 萧景珩嘴角动了一下:“好戏才刚开始。” 第三天清晨,阿箬被人扶着走进军帐。她脸色还是白的,走路有点晃,但眼神清亮。她一进来就问:“怎么样了?” “你不在的时候,事情正按你说的走。”萧景珩递过一份情报,“江湖组织戒备值涨了六成,前朝那边更高,八成以上。都在提防对方抢功劳、吞成果。” 阿箬坐下,喘了口气:“那就说明,他们心里已经有鬼了。” “下一步怎么走?”萧景珩看着她。 “加一把火。”她说,“现在他们就像两个饿汉守一锅粥,谁都怕对方偷偷多喝一口。咱们只要让他们‘看见’对方真的藏了碗。” 萧景珩点头,立刻下令。 安排一个眼线,伪装成江湖弟子,在酒肆里喝醉了嚷嚷:“头儿说了,等事成那天,先把姓赵的全家祭了幡!”前朝首领姓赵,这话传出去,等于直接捅心窝。 同时,让前朝一个低阶士兵“不小心”丢了账册。里面记录了大量采购桐油、硫磺的明细,数量远超炼尸所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准备放火烧人。 两项操作都通过非官方渠道散播。没人知道是谁传的,也没人能查到源头。 第四天,效果来了。 原定联合巡查边境的行动,临时取消。前朝那边发话说要“内部整顿”,直接把江湖组织的人拦在主营区外。江湖一方也不客气,立马封锁炼符工坊,不让前朝代表靠近。 双方使者,连续三天没通音讯。 第五天早上,萧景珩站在地图前,看着红蓝两色标记的位置变化。原本紧挨在一起的势力范围,现在已经拉开距离,像两块不愿碰面的磁铁。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们不信了。” 这时,帐帘被人掀开。 阿箬披着厚毯站在门口,风吹得她头发乱飞。她看着地图,笑了:“不是不信,是不敢再信。你送进去的不是谎言,是他们本来就想信的东西。” 萧景珩回头看着她。 两人没再多说。 这一仗,不用刀剑,靠的是人心里的那点私念。只要有一点猜忌,就能让它滚成雪球。 傍晚时分,鹰七又来报。 前朝一名亲信将领,深夜出营,行踪隐蔽,疑似想单独联系朝廷旧部。江湖组织则紧急召回三位在外游方的长老,战备等级直接拉满。 “他们准备自保了。”鹰七说,“联盟要散。” 萧景珩点头:“传令下去,所有眼线保持位置,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着他们自己把自己搞垮。” 他转身看向阿箬:“你觉得,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 “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彻底撕破脸。”阿箬靠在桌边,“但不管选哪个,都不会再合作了。” “那就够了。”萧景珩说,“我们不需要他们打起来,只需要他们不再是一条心。” 帐外,天色渐暗。 营地里灯火次第亮起,士兵来回走动,一切如常。但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动摇。 第六天清晨,老张又带来一条消息。 城西交界地带的流民,最近几天在悄悄撤离。小帮派也开始收缩地盘,有人甚至连夜搬走。 “他们闻到味儿了。”老张说,“普通人不懂什么阴谋,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跑。” 萧景珩听完,只说了一句:“通知各哨岗,加强警戒。一旦有异动,立刻回报。” 他回到案前,翻开情报簿,把最新的情况一一记下。 前朝内部,主战派和主控派吵起来了。有人主张立刻动手,有人坚持再观察。江湖组织那边,底层弟子开始议论“会不会被灭口”,士气明显下滑。 裂痕已经出现,而且越来越深。 中午,阿箬坐在帐外晒太阳。她手里拿着一根草茎,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萧景珩走过来坐下。 “疼吗?”他问。 “早就不疼了。”她说,“你要真关心我,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我在想。”他说,“等他们彻底翻脸,我们就可以收网了。” “别急。”阿箬抬头看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只是怀疑,还没到动手的地步。要是咱们逼太狠,反而可能逼他们重新联手。” 萧景珩点头:“所以还得等。” “对。”她说,“等他们自己把刀拔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巡逻队回来了。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我去看看最新布防图。”他说,“你别在这儿吹风。” “我不走。”阿箬坐着没动,“我现在可是你的军师,伤还没好就要赶我走?”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进了帐。 阿箬笑了笑,低头继续嚼草茎。 傍晚,鹰七送来一份紧急情报。 前朝遗族使者最近行为异常。每次接到消息都要焚香净手,这两天却一天烧了三次香,手还在抖。江湖神秘组织那边,蒙面女使者的银铃声少了。以前她走哪儿响哪儿,现在几乎听不见。 “他们都慌了。”鹰七说。 萧景珩看着情报,缓缓合上。 “计划,成了第一步。” 他走出军帐,抬头看天。 云层压得很低,风刮得紧。 阿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呢?” “等雷落下。”他说。 阿箬点点头,忽然抬手指向远处。 一匹快马正冲进营地,马上的人穿着南陵王府的暗卫服色,手里紧紧攥着一封染血的信。 第322章:矛盾激化,联盟出现裂痕 第322章:矛盾激化,联盟出现裂痕 快马冲进营地时,天已经黑透了。那名南陵暗卫滚下马背,膝盖砸在泥地上,手里死死攥着一封染血的信。 萧景珩站在帐外,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没说话,只是一伸手。信到了他手里。 阿箬从帐子里走出来,披着一件厚毯,脚步还有点虚。她看了一眼那封信,又看萧景珩的脸:“出事了?” “不是出事。”萧景珩低头拆信,声音压得很低,“是好戏开场了。” 信是鹰七从城西废庙附近截下来的,原本要送去前朝遗族大营。内容是一封“投诚书”,写给燕王残部的。上面说江湖神秘组织愿意在事成之后割让三州,换对方支持他们掌控北境。落款有印,笔迹也像模像样。 “假的。”阿箬看完冷笑,“这字歪七扭八的,哪像是什么长老写的?再说,江湖组织图的是长生炼尸,才不在乎什么地盘不地盘。” “但赵无归会信。”萧景珩把信折好放进袖中,“他这种人,最怕别人抢功劳。你越不怕他越怀疑。现在有人递刀,他肯定想砍人。” 话音刚落,鹰七也回来了。他脸上带灰,靴子上全是泥,一进来就低声说:“成了。那边已经开始烧香了。” “谁烧香?” “前朝头目。今天一天烧了三次。每次都是接到消息就焚香净手,手还在抖。底下人都慌了。” 阿箬咧嘴一笑:“这不是信了是什么?他自己心虚,还以为别人都想害他。” 萧景珩没笑。他转身走进主帐,案上摊着边关地图,红蓝两色标记清清楚楚。一边是前朝势力范围,一边是江湖组织据点。原本两个圈紧紧挨着,现在中间已经拉开一道缝。 “他们要开会。”萧景珩说,“逼到这份上,不见面说不清。” “见了面就能打起来?”阿箬靠在桌边问。 “不一定。”萧景珩摇头,“他们还得装。毕竟外面有我们这个‘共同敌人’。但只要有一句话不对劲,火就会炸。” “那就给他们加点火。”阿箬眨眨眼,“我记得你说过,茶水里能下药?” “迷心散。”萧景珩点头,“无色无味,吃了不伤身,就是容易多想。一句话听三遍都觉得是骂你。” “完美。”阿箬笑出小酒窝,“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气死。” 两人正说着,鹰七又递来一份新情报——一个“逃亡僧人”在城东露面,说自己亲眼看见前朝头目私藏龙玺残片,还联络东宫太子旧臣,准备另立新君。消息传得飞快,连江湖组织那边都开始查证。 “这和尚哪来的?”阿箬问。 “咱们的人。”鹰七答,“扮的。路线绕了七道弯,最后从乞丐嘴里漏出来的,查不到源头。” 萧景珩嘴角一扬:“好。两边都被捅了刀,现在谁都睡不着。” 半夜三更,前朝营地一处密帐亮起了灯。 赵无归坐在主位,玄袍垂地,袖口金鳞在烛光下闪着冷光。对面坐着江湖神秘组织首领,黑袍蒙面,颈间九骨铃一动不动,可帐内空气却像被刀割开一样紧。 “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一事。”赵无归开口,声音沙哑,“有人向我呈报,贵方已与燕贼暗通款曲,许以三州之地,共分北境。可有此事?” 首领没动。过了几秒,才缓缓抬头:“我也正想问你。为何封锁我教炼符之所?为何调走西岭守军?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问你话!”赵无归突然拍案而起,袖中甩出那封染血密信,“你自己看!这是你们的人写的!用的是阴纹笺!外人根本拿不到!” 首领接过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不是因为内容,而是那张纸。确实是他们门内的禁品,只有高层才能接触。 “这信是假的。”他声音低沉,“但我没法证明。” “那你呢?”赵无归冷笑,“我也有消息。你私藏龙玺残片,勾结东宫余党,想自立为帝?你打着复辟的旗号,背地里图的是自己登基?” “放屁!”首领猛地站起,九骨铃发出一声刺耳的响,“我图什么?我图的是长生!是炼尸成军!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破落皇族,连祖坟都被挖了,还谈什么天下?” “你说谁祖坟被挖?”赵无归眼睛瞪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陪葬!” 两人怒目相视,帐内气氛几乎凝固。旁边几个下属赶紧劝架。 “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前朝一名老将跪下,“萧景珩就在三十里外,随时可能动手。我们若内斗,必败无疑!” “对!”江湖一方也有长老出列,“先除外敌,再清算旧账!盟约未毁,岂能自乱?” 赵无归喘着粗气,盯着首领看了很久,终于坐下:“好。我暂且忍你。” 首领也冷哼一声:“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合作继续。但——”他顿了顿,“从明天起,我的人不再进你的营区。物资各管各的。巡查也分开走。” “可以。”赵无归点头,“我的炼尸营也不再归你调度。西岭防线,你自己守。” “行。”首领转身就走,黑袍一甩,九骨铃都没响。 帐门落下,密会结束。 帐外,风更大了。 萧景珩坐在主帐里,听完鹰七的全程监听汇报,一句话没说,只是拿起那份“投诚书”的副本,凑近油灯。 火苗窜上来,纸角发黑卷曲,字迹一点点消失。 阿箬站在门口,看着他烧完最后一角,轻声说:“他们不会再联手了。” “早就不是了。”萧景珩把灰烬吹散,“刚才那不是谈判,是撕脸。表面上说合作,实际上已经在防对方背后捅刀。” “下一步呢?”阿箬问。 “等。”萧景珩坐回椅子,“他们现在不敢打,怕我们捡便宜。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先下手为强。” “那我们就给他们一点风。” “已经在做了。”萧景珩抬眼,“让老张去流民堆里散个消息——说明天夜里,有人要在乱葬岗挖龙脉,得者得天下。” “这谎太假了吧?”阿箬皱眉。 “越假越好信。”萧景珩笑,“人一慌,连狗叫都像天启。他们现在看谁都像叛徒,听什么都像阴谋。我们不用骗,只要推一把。” 阿箬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鹰七说前朝头目离席前,悄悄下令调‘赤焰营’回防祖祠?” “嗯。”萧景珩眼神一冷,“不是对外,是对内。他在防江湖组织偷袭。” “那边呢?” “江湖首领也传了密令——召回三位游方长老,布‘九幽阵’。” “那是护山大阵。”阿箬眯眼,“不是用来打人的,是用来守老巢的。” “所以。”萧景珩靠在椅背上,声音很轻,“同盟死了。他们现在不是盟友,是对手。接下来不会一起对付我们,而是互相盯着后背。” 阿箬笑了:“那你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不用。”萧景珩摇头,“赢一半而已。他们还没打起来。只要一天不真动手,就有重新联手的可能。” “那就让他们动手。”阿箬眨眨眼,“我们可以……再送点礼。” “比如?” “比如。”她走到地图前,手指一点,“让一个‘叛逃’的江湖弟子,带着‘机密’投奔前朝。里面写——江湖组织准备在明晚子时,用九幽阵反噬前朝祖祠,断他们龙脉。” “狠。”萧景珩点头,“赵无归肯定信。他这种人,最看重祖宗血脉。” “那我们再让一个前朝细作‘意外’被抓。”阿箬继续说,“招供说赵无归打算在三天后火烧炼尸营,灭口所有江湖弟子。” “双杀。”萧景珩笑了,“他们要么先下手,要么等死。” “对。”阿箬收回手,“我们不碰他们一根手指,但他们迟早会自己掐死对方。”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帐口。外面夜色沉沉,营地灯火安静。他知道,这一夜过后,边关不会再平静。 鹰七走进来,低声说:“刚收到消息。前朝那边,已经开始往祖祠运棺材了。” “运棺材?”阿箬一愣。 “准备死战。”萧景珩冷笑,“他们在等对方动手。” “江湖那边呢?” “炼尸营今早清空了三百具尸体,全转移到地下密室。守卫翻倍,连亲信都不让靠近。” “他们在藏底牌。”阿箬说。 “也在准备拼命。”萧景珩回头,看向地图上那道裂开的缝隙,“好戏,要开始了。” 阿箬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突然醒悟,发现是我们搞鬼?” “会。”萧景珩点头,“但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猜忌一旦种下,就像火进了干草堆。你想扑,也扑不灭。” 他抬手,轻轻拂去肩上一点灰尘。 远处,一声马嘶划破夜空。 紧接着,一匹快马冲出前朝营地,直奔江湖据点方向。 马背上的人穿着前朝服饰,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封得严严实实。 鹰七眯眼看了会儿,低声说:“那是……调令匣?” “不是调令。”萧景珩摇头,“是战书。” 阿箬看着那匹马消失在夜色里,忽然笑了:“你说,他们打开盒子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萧景珩没回答。 他只是静静站着,听着风声,等那一声雷落下。 马蹄声越来越近。 第323章:趁热打铁,加大挑拨力度 第323章:趁热打铁,加大挑拨力度 马蹄声还在耳边回荡,那匹快马已经消失在夜色里。萧景珩站在帐口,手指轻轻敲着刀柄,眼睛盯着远方。 阿箬走到他旁边,低声说:“他们要打起来了。” “还没到那份上。”萧景珩摇头,“现在只是防着对方,没到动手的地步。赵无归调赤焰营回祖祠,江湖那边布九幽阵守老巢,说明他们在自保,不是进攻。” “那就逼他们动。”阿箬咧嘴一笑,“人一旦怕了,就会先下手为强。我们给他们一个必须动手的理由。” 萧景珩转头看她:“你有主意?” “当然。”阿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让咱们的人扮成江湖弟子,满脸是血地冲进前朝营地,说他亲眼看见首领准备用九幽阵反噬祖祠,断你们龙脉。赵无归这种人,最信这些。” 萧景珩眯眼:“他会查。” “那就让他查不到。”阿箬冷笑,“我们安排的‘叛逃者’身上带真品级的符纸,说话用的是江湖暗语,连受伤的位置都和最近一场冲突对得上。他还敢不信?” 萧景珩点头:“行。第一条线有了。第二条呢?” “更狠。”阿箬往前一步,“找个兄弟去前朝营地附近晃悠,故意被抓。审问的时候咬牙不说,挨几下就招了——说赵无归三天后要火烧炼尸营,把所有江湖弟子全烧死,一个不留。” “这话说出来,江湖首领能当场炸营。”萧景珩笑了,“但他会信吗?” “怎么不信?”阿箬反问,“现在两边都在防内鬼,谁都不信谁。你说一句‘有人要烧你’,他第一反应不是怀疑真假,而是‘他们怎么知道这个计划’。” 萧景珩看着她,眼神亮了一下:“你还真懂人心。” “我从小骗饭吃长大的。”阿箬耸肩,“人越慌,越好骗。我们现在就是要让他们慌到顾不上想真假。” “好。”萧景珩转身走进主帐,抓起笔就在纸上写命令,“鹰七马上出发,双线并行。第一条,派南陵暗卫乔装江湖弟子,携带伪造密信,明早之前必须出现在前朝巡逻队面前;第二条,安排心腹伪装细作,在西岭小道‘落网’,确保被押送到江湖据点高层手里。” 阿箬凑过来扫了一眼命令:“时间得掐准。两边消息不能差太久,不然容易露馅。” “一个在黎明前送到,一个在天亮后押解。”萧景珩写下最后一句,“差不多前后脚,让他们同时收到消息。” “完美。”阿箬拍手,“等他们互相猜忌的时候,咱们坐山观虎斗。” 萧景珩把写好的命令卷起,塞进铜管,递给门外等候的传令兵:“立刻交给鹰七,按计划执行。” 传令兵接过铜管,转身就走。 帐内只剩两人。阿箬靠在桌边,盯着地图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说,他们会不会突然醒悟,发现是我们搞鬼?” “会。”萧景珩坐下,“但那时候已经晚了。猜忌就像火,点了就停不下来。你现在跟他们说‘这是假的’,他们只会觉得你在掩盖真相。” “所以我们就等着。”阿箬笑出酒窝,“等他们自己把自己整垮。” “嗯。”萧景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迟早互砍。”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脚步声。鹰七掀帘进来,脸上带着风沙。 “命令收到了?”萧景珩问。 “收到了。”鹰七点头,“人已经出发。乔装弟子走北线,会在天亮前被前朝巡逻队发现。细作也安排好了,今晚就去西岭晃悠,保证被抓。” “好。”萧景珩站起身,“记住,两条消息必须几乎同时落地。差得太远,他们会起疑。” “明白。”鹰七应下,“还有件事——前朝那边,刚刚又调了一队骑兵回撤,方向是祖祠。” “果然。”阿箬哼了一声,“他们在准备死战了。” “不是准备死战。”萧景珩纠正,“是在准备先下手。赵无归已经开始怕了。” “江湖那边呢?” “三名游方长老已经在路上,预计明日午时抵达。”鹰七继续汇报,“另外,炼尸营今早清空了三百具尸体,全部转入地下密室,守卫翻倍。” “藏底牌了。”阿箬冷笑,“也是怕被人端了老窝。”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萧景珩看向鹰七,“告诉执行的人,动作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我们不碰他们一根手指,但他们得觉得对方已经动手了。” 鹰七领命离开。 帐内安静下来。萧景珩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两处据点之间的空隙。 “这一道缝,再拉大一点,就能断了。” 阿箬走过来,指着前朝祖祠位置:“只要他们真信九幽阵要反噬龙脉,赵无归绝对不会等。” “他也信火烧炼尸营的事。”萧景珩接话,“江湖首领要是以为自己会被灭口,肯定抢先动手。” “那就让他们都以为自己要被干掉。”阿箬笑得狡猾,“谁先动手谁错,可谁不动手谁死。” “这就是我们要的结果。”萧景珩收回手,“让他们陷入死局——打,损失惨重;不打,可能被灭门。无论怎么选,都会乱。” “而且一乱,就没法联手对付我们了。”阿箬补充。 “对。”萧景珩坐回椅子,“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着。” “也不完全是。”阿箬忽然想到什么,“等消息送进去之后,咱们还得加一把火。” “怎么说?” “让流民堆里的孩子传个童谣。”阿箬眨眨眼,“比如‘祖祠要塌,龙脉要断,九幽开眼,魂飞魄散’之类的。越离谱越好记。” “然后呢?” “然后让另一个孩子唱另一首——‘炼尸成灰,大火三日,前朝无情,杀尽异类’。”阿箬笑出声,“小孩嘴里无假话,大人听了更信。” 萧景珩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阴险。” “跟你学的。”阿箬摊手,“你不就是靠谣言打赢过三场仗?” “那是谋略。”萧景珩一本正经,“这叫信息战。” “都一样。”阿箬摆手,“反正最后都是让人自己吓死自己。” 萧景珩没反驳。他站起身,走到帐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远处,营地灯火稀疏。风刮过旗杆,发出啪啪的响。 他知道,这一夜不会太平。 鹰七刚走不久,另一名暗卫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新情报。 “报——”暗卫单膝跪地,“江湖据点刚刚传出命令,九幽阵提前激活,子时试阵!” “试阵?”阿箬挑眉,“他们这么急?” “不是试阵。”萧景珩眼神一冷,“是示威。他们在告诉赵无归——我已经有能力反噬你了。” “那前朝呢?” “不出意外的话……”萧景珩话没说完,第三名传令兵就冲了进来。 “世子!前朝赤焰营已出发,目标直指祖祠!全军披重甲,带火油和铁链!” “带火油?”阿箬愣住,“他们要干什么?” “不是攻别人。”萧景珩声音沉下去,“是封自己。铁链锁门,火油浇墙,这是防被人从内部破阵。” “我的天。”阿箬吸口气,“他们真信了?” “不仅信了。”萧景珩嘴角扬起,“而且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转头看向鹰七离去的方向:“告诉执行组,加快进度。我们的消息,必须赶在他们彻底撕破脸之前送进去。” “是!”传令兵转身就跑。 阿箬看着萧景珩:“接下来怎么办?” “等。”萧景珩回到桌边,拿起茶壶倒水,“等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可万一他们突然冷静下来,发现不对劲呢?” “不会。”萧景珩喝了口茶,“人一旦开始行动,就不会轻易停下。你现在去拦赵无归,说‘别烧了,是假的’,他会问你——那你为什么调兵?为什么布防?为什么半夜练阵?” “解释不清。”阿箬点头,“越解释越像心虚。” “所以。”萧景珩放下茶杯,“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帐外风更大了。一面旗帜被吹断,啪地砸在地上。 阿箬忽然笑了:“你说,明天早上,他们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吗?” 萧景珩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地图上那两个越来越远的标记,手指慢慢收紧。 此时,两匹快马正分别奔向前朝与江湖的主营。 一匹马背上,是个满脸血污的“逃亡弟子”,怀里紧抱着一封染血密信。 另一匹马驮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嘴里塞着布条,眼神惊恐。 他们都带着足以点燃战火的消息。 而在他们身后,一轮残月缓缓升起,照在边关冰冷的城墙上。 第324章:内部纷争,敌方自乱阵脚 第324章:内部纷争,敌方自乱阵脚 残月还没落,天边已经泛出灰白。 萧景珩站在主营帐外,手里捏着一块烧得半焦的竹片,是昨夜鹰七带回来的密报残片。他没进帐,也没坐下,就这么站着等消息。阿箬从瞭望塔下来,鞋底踩在干土上发出沙沙声。 “有动静了。”她走近就说。 萧景珩抬眼:“哪边?” “两边都炸了。”阿箬咧嘴,“前朝那边,赤焰营真把祖祠围了,铁链锁门,火油泼墙,连自家人都不让进。江湖那头更狠,九幽阵子时就响了一整夜,说是试阵,其实是亮家伙——摆明了告诉前朝,我能反你。” 萧景珩把竹片扔进火盆,火苗猛地窜高。 “那就不是防着对方了,是准备动手了。” “可不是?”阿箬一屁股坐在木箱上,“我还听说,前朝几个副将吵起来了。有人说江湖要破龙脉,必须先下手;有人说这是调虎离山,咱们才是真目标。结果谁也不服谁,命令下到一半卡住了。” “指挥乱了。”萧景珩点头,“只要他们自己打起来,咱们就不费一兵一卒。” 话刚说完,鹰七骑马冲进营地,马蹄溅起一片尘土。他翻身下马,声音压得很低。 “世子,前朝先锋队撤了。” “撤了?”阿箬瞪眼,“不是说好今早合击东岭吗?” “不打了。”鹰七喘口气,“他们改令固守老巢,还把粮道封了三成,说是防内鬼偷运军资给江湖。” “防内鬼?”阿箬笑出声,“他们现在看谁都像细作。” “不止。”鹰七继续说,“江湖那边也乱了。炼尸营守将直接调了三百死士,半夜摸上前朝后勤线,差点把运粮队给端了。两边哨岗现在隔得老远,见了面也不说话,拔刀的都有。” 萧景珩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两处据点之间的空地。 “原本联合巡逻每日两次,现在一次都没有。原定辰时交接的情报官,一个没来,另一个等了半个时辰直接走人。” “联盟散了。”阿箬拍桌,“这哪还是盟友,分明是仇家对峙。” “他们不信彼此了。”萧景珩声音很轻,“一旦怀疑开始,就没法回头。你现在跟他们说‘别打了’,他们只会觉得你在骗他们交出主动权。” “那就让他们打。”阿箬站起来,“打得越狠,咱们越轻松。” 鹰七又递上一份新报:“西岭方向,三支游方队伍擅自调动,正往祖祠逼近。江湖高层没下令,是底下人自己动的。” “情绪上头了。”萧景珩冷笑,“有人想抢功,有人怕被灭口,还有人只想自保。一群人各怀心思,仗还没打,自己先崩了。” “我刚从塔上看了。”阿箬抓起水壶灌了一口,“前朝营地灯火零落,有人往外搬箱子,像是在转移东西。江湖那边鼓声乱敲,节奏都不对,明显是紧急调兵。” “他们在怕。”萧景珩说,“怕对方突然动手,所以自己先动。可一动,就露了破绽。” “咱们呢?”阿箬问,“什么时候收网?” “还不急。”萧景珩看着地图,“他们还没打起来。现在只是防备、猜忌、各自为战。等他们真动手,才是我们出击的时候。” “可万一他们突然醒悟,重新谈和呢?” “不会。”萧景珩摇头,“你见过吵架吵到一半突然握手言和的吗?尤其是这种牵扯生死的事。他们现在已经下了重注,撤不回来了。” “也是。”阿箬笑了,“前朝封了祖祠,江湖亮了九幽阵,两边都把话说死了。这时候退,就是认怂,底下人也不会服。” “所以只能往前走。”萧景珩收回手,“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 鹰七又带回一条消息:前朝联络使节去送粮单,被江湖守门人拦住,说要搜身。使节不肯,双方推搡起来,最后粮单撕了,人也被赶出来。 “连粮食都不共享了。”阿箬啧了一声,“这联盟,名存实亡。” “不只是名存实亡。”萧景珩盯着地图上那条越来越宽的空白地带,“他们是彻底分开了。从前是联手对外,现在是各自防内。战略脱节,部署错乱,指挥系统全乱套了。” “那咱们是不是该动一动了?”阿箬凑近,“比如,派点人去煽风点火?” “不用。”萧景珩摇头,“火已经烧起来了,再加柴反而显得假。我们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静观其变。” “可我觉得还能再压一把。”阿箬眨眨眼,“让小孩传童谣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早就有两个孩子在街口唱‘祖祠要塌,龙脉要断’,一群大人围在那里听。” “然后呢?” “另一边也有孩子唱‘炼尸成灰,大火三日,前朝无情,杀尽异类’。”阿箬笑,“唱得可响了,连巡营的兵都停下来看。” “百姓一听,更信了。”萧景珩嘴角微扬,“谣言最怕重复,小孩嘴里说出来,听着就像真事。” “这就是心理战。”阿箬摊手,“你不也说,信息比刀剑厉害?” “我是说谋略。”萧景珩纠正,“这不是阴险,是战术。” “都一样。”阿箬摆手,“反正最后都是让他们自己吓死自己。” 太阳升到头顶,营地炊烟升起。萧景珩没回帐,一直站在地图前。阿箬蹲在边上啃饼,边吃边说。 “你说,他们会不会突然发现,是我们搞的鬼?” “会。”萧景珩说,“但那时候已经晚了。现在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对方要动手。谁解释都没用,越解释越像在掩饰。” “那要是他们联手查真相呢?” “不会。”萧景珩摇头,“人在恐慌的时候,不会找真相,只会找证据支持自己的恐惧。你说‘我没想害你’,他会问‘那你为什么调兵?为什么封阵?为什么半夜练咒?’” “解释不清。”阿箬点头,“越说越像心虚。” “所以。”萧景珩看着远方敌营的方向,“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午时过后,新的情报接连不断。 前朝取消了原定的联合演武,理由是“内部整顿”。江湖方面则私自征调流民入营,说是补充劳力,实则是扩充私兵。两方的联络频率从每日三次降到一天一次,再到后来干脆断了。 “连消息都不通了。”阿箬看着最新的回报,“这哪是联盟,简直是冷战。” “冷战之后,就是热战。”萧景珩说,“他们现在不动手,是因为还在犹豫。但只要有一方先动,另一方必定反击。” “那就等他们自己打起来。”阿箬靠在箱子上,“咱们坐山观虎斗。” 傍晚,阿箬再次爬上瞭望塔。她拿起千里镜,扫向前朝营地。只见几辆马车正悄悄驶出后门,车上盖着厚布,但能看出里面堆满了箱子。 她又转向江湖据点,发现鼓楼上的旗子换了颜色,从青转黑,是紧急集结的信号。 “他们在准备拼命了。”她下塔时说。 萧景珩站在帐口,手里拿着一份刚送到的密报。 “鹰七刚送来的。”他说,“江湖死士小队已经潜入前朝粮道,准备今晚放火。” “那前朝呢?” “赤焰营全员披甲,守在祖祠外,说是防‘内贼作乱’。” 阿箬笑了:“你看,他们现在不是在对付我们,是在防自己人。” “等的就是这一刻。”萧景珩把密报卷起,塞进铜管,“通知赵承业,召集老兵,明日辰时校场集合。反击时机,快到了。” “你不打算再加一把火了?” “不用。”萧景珩走进主帐,“他们已经跳进坑里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们自己把自己埋了。” 阿箬跟着进去,看见他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红线,从南陵主营直插敌营腹地。 “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就从这里切入。”他说。 “你真沉得住气。”阿箬靠在桌边,“换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 “现在动手,他们还会联手。”萧景珩抬头,“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才能一击制胜。” 帐外天色渐暗,风刮得紧。 鹰七又一次冲进营地,脸上带着急色。 “世子!江湖死士已经点燃前朝粮仓!火光冲天,赤焰营正在回防!” “动手了。”阿箬猛地站起。 萧景珩缓缓起身,走到帐口,望着远处燃起的红光。 “好戏开场了。” 第325章:准备反击,集结优势力量 第325章:准备反击,集结优势力量 火光还在远处烧着,映得半边天发红。 萧景珩站在主帐门口没动,鹰七刚报完信就退下了。阿箬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攥着一块布条,是刚才从死士身上搜出来的暗记。 “他们真动手了。”她说。 萧景珩点头:“不是我们逼的,是他们自己不信了。” 阿箬把布条扔进火盆,火苗一跳,烧成灰。她抬头问:“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咱们了?” “已经开始了。”萧景珩转身进帐,掀开帘子,“传赵承业,立刻来见我。” 不到一盏茶功夫,赵承业披甲进来,靴子踩在地上咚咚响。他站定行礼,声音粗得像打雷:“世子,有事?” “召集所有能战的老兵,弓手、斥候、刀盾手,一个都不能少。”萧景珩摊开地图,手指点在敌营腹地,“明日辰时,校场集合。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赵承业眼睛一亮:“终于不用缩着了?” “不是缩,是等。”萧景珩纠正,“现在时机到了。前朝和江湖互相咬起来,顾不上咱们。咱们正好趁他们乱,一刀捅进去。” “痛快!”赵承业一拍桌子,“我这就去通知各营!” 他转身要走,阿箬拦住他:“慢点。光喊人不行,得让他们知道打哪、怎么打、谁带头。” 赵承业挠头:“这……还得讲规矩?” “当然。”阿箬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盘,上面刻着山川河流,还有几个红点,“这是我画的简易沙盘。你带去,让各队头领先看明白地形。” 赵承业接过一看,愣了:“你还能整这个?” “我在流民堆里混的时候,天天看人搬东西、走路线。”阿箬咧嘴一笑,“哪条路好跑,哪块地能埋伏,闭着眼都能摸清。” 萧景珩在边上补充:“她提的几处伏击点,我都认可。尤其是西岭那条废弃水渠,敌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底下穿过去。” 赵承业点头:“那就这么办。我回去立马组织人手演练。” “别光练阵型。”阿箬提醒,“重点练信号。夜战最怕乱,谁看到火把三闪就得停下,听到铜哨两响就往前冲。错一步全崩。” “记住了。”赵承业收起木盘,“今晚我就让各队熟悉口令。” 他走后,阿箬转头问萧景珩:“要不要再加点料?比如让人半夜喊两嗓子‘祖祠塌了’之类的?” “不用。”萧景珩摇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咱们越安静,他们越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人。” “也是。”阿箬伸个懒腰,“反正戏已经开场,接下来就看谁收尾利索。” 第二天天刚亮,校场鼓声就响了起来。 一队队士兵列阵入场,铠甲擦得锃亮,兵器握得结实。老兵们脸上带着狠劲,新兵也绷着脸,没人说话,只听脚步整齐。 萧景珩站在高台上,阿箬站在侧边,手里拿着名册挨个核对。 赵承业带队上来,抱拳大声:“南陵旧部三百二十七人,全员到齐!” 接着是弓营统领:“精锐弓手一百八十,箭矢满配!” 斥候队长紧跟着报数:“斥候小队三十六人,已布哨探十二处!” 萧景珩扫视全场,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这些日子,你们跟我一起藏、一起忍。不是怕,是为了活命,为了打赢这一仗。” 他顿了顿:“现在,敌人自己乱了。粮仓烧了,营地分了,连命令都下不到底。这种时候不出手,还等什么时候?” 底下一片肃静。 “我知道你们有人担心。”他说,“担心人少,担心打不过。但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怕人少,就怕心不齐。只要所有人听令行事,进退有序,这一仗,必胜!” “必胜!”有人吼了一声。 紧接着,整个校场炸开:“必胜!必胜!” 声音震得地面都在抖。 阿箬趁机上前,举起木盘:“接下来我说战术。第一波由斥候引路,从西岭废渠潜入,目标是切断敌营后路。第二波弓营压阵,等敌军调动时放箭压制。主力从正面强攻,但记住——不要贪功,只打薄弱点。” 她指着沙盘上的红点:“这三个位置,守备最松,换岗时间最长。我们就在换岗间隙动手。” 众将围上来细看,纷纷点头。 有个老将问:“万一他们临时变阵呢?” “那就按预案撤。”萧景珩接过话,“每支队伍都有退路线,信号一响,立刻脱离。这不是送死,是精准打击。” 训练很快开始。 老兵带队操演穿插,弓手练习盲射角度,斥候反复走线确认路径。萧景珩亲自到场监督,看到哪队动作慢就直接点名。 “你们要是战场上也这么磨蹭,脑袋早就没了。” 一句话吓得那队人猛提速。 阿箬也没闲着,拉着几个斥候头目重新画路线图。她用炭笔在纸上划出几条隐蔽小道,都是她之前探过的情报。 “这条路上有片乱石坡,白天看着不起眼,晚上踩上去会响。”她指着一处标记,“安排两个人趴那儿,敌人一过就放烟火箭。” “你咋记得这么清?”一个斥候瞪眼。 “因为我饿极了也不敢走错路。”阿箬笑,“走错一次,饭就没得吃。” 中午过后,各队轮流合练。 一次夜袭模拟中,前锋刚冲到假想敌营门口,后方信号却没跟上,导致第二梯队迟了半拍。萧景珩当场叫停。 “战场上差半息,就是生死之别。”他冷着脸,“重来!” 全队重新列阵,再来一遍。 这一次,信号准时,动作连贯,突入、放火、撤离一气呵成。 萧景珩这才点头:“这才像个样子。” 傍晚,最后一轮*操演结束。 士兵们归营休整,兵器入库,但没人脱甲。营地灯火通明,伙夫连夜加餐,大锅炖肉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萧景珩和阿箬站在校场边缘,看着各队收队。 “明天真能赢吗?”阿箬轻声问。 “不是能不能,是必须赢。”萧景珩握紧腰间佩剑,“我们没退路。” 阿箬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斥候最新回报,江湖那边又换了旗号,黑旗升起来了。” “那是决死信号。”萧景珩眼神一沉,“说明他们也准备拼命了。” “那咱们更不能拖。” “嗯。”他看向敌营方向,“他们拼内斗,我们拼效率。谁先出手,谁就能占先机。” 阿箬低声说:“我已经让小孩在街口唱新童谣了。今早就有几个娃喊‘前朝无义,火烧同门’,听得大人都驻足。” “很好。”萧景珩嘴角微扬,“让恐慌继续传。我们不动声色,反而更吓人。” 两人沉默片刻。 营地里传来战鼓余音,一圈圈荡开。 老兵们坐在帐篷外擦刀,新兵抱枪靠墙打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 萧景珩最后下令:“今晚所有人不准饮酒,子时前必须入睡。明晨卯时三刻,最后一次点兵。辰时整,校场出发。” 传令兵领命而去。 阿箬正要回帐,忽然转身:“等等,还有一件事。” “说。” “我们一直防着他们联手反扑。”她皱眉,“但如果他们发现是我们挑的事,会不会突然停战,一起对付咱们?”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缓缓开口:“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不敢回头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一个人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自己的心。他们心里已经认定对方要杀自己。这时候你说‘其实没事’,他们会问——那你为什么调兵?为什么封营?为什么夜里练咒?” 阿箬笑了:“越解释越像心虚。” “所以。”萧景珩抬头看天,“他们只能继续打下去。” 夜风刮过校场,吹动旗帜猎猎作响。 最后一队巡逻兵走过,铁靴踏地声渐渐远去。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阿箬站在他身边,望着远处仍未熄灭的火光。 敌营方向传来一阵鼓噪,像是有人在争吵。 紧接着,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萧景珩眼神一凛。 阿箬低声道:“他们已经开始杀人了。” 第326章:发起突袭,打乱敌方部署 第326章:发起突袭,打乱敌方部署 卯时三刻,天刚亮透。 萧景珩站在营地高坡上,手按剑柄,目光直盯敌营方向。那边火光还没熄,人声乱成一片,像是有人在吼,又像在打群架。 他回头看了眼阿箬。 阿箬点点头,手里攥着炭笔记事板,上面画着敌营简图,几个红点标得清清楚楚。 “时辰到了。”她说。 萧景珩抬手一挥。 传令兵立刻冲下坡去,嘴里喊出暗号:“铜哨两响,全军压进!” 校场上的士兵瞬间动了。 斥候小队率先出发,轻装快步,沿着西岭废渠摸过去。阿箬亲自带队,走在最前头。她弯着腰,脚步极稳,专挑地上颜色深的土路走——那是她之前记下的无声路段,踩上去不会响。 后面跟着弓营,一百八十人整队推进,箭囊满配,弓弦拉紧。 最后是主力部队,由那名面带刀疤的忠诚将领率领。三百老兵披重甲,持长矛,步伐沉稳,像一堵铁墙往前推。 敌营外围,巡逻哨正在换岗。 两个守卫打着哈欠,提着灯笼从辕门走过。他们刚走到废渠边上,突然听见“轰”一声闷响,西侧山头腾起一股黑烟,还夹着碎石滚落的声音。 “山体滑坡?!”其中一个惊叫。 两人拔腿就往那边跑,其他哨岗也被惊动,纷纷调人过去查看。 没人发现,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废渠底部爬出一队黑影。 阿箬伏在地上,朝后面打出手势:三指张开,然后握拳。 这是预定信号——路径安全,可以突入。 斥候迅速散开,一部分人直扑后路栅栏,用短刀割断绳索;另一部分人爬上树顶,架起烟火箭,只等命令就点火。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也动了。 忠诚将领举起长矛,大喝一声:“撞门!” 几十个壮汉扛着粗木桩冲向辕门。第一下撞上去,门框晃了晃;第二下,木屑飞溅;第三下,整扇大门轰然倒塌! 营内顿时炸锅。 有守军慌忙抓武器,有人大喊“敌袭”,还有人直接抄起火把往中军帐跑,想敲鼓报信。 但他们还没到鼓台,一道黑影已经先一步翻上了屋顶。 萧景珩单手持剑,一脚踹翻守卫,反手一刀劈断鼓槌。紧接着抽出腰间火折子,往鼓面一点。 火苗“呼”地窜起,整面大鼓烧了起来。 下面的传令兵傻了眼,转身就跑,却被一支冷箭射中膝盖,倒在地上惨叫。 弓营那边已经就位。 统领拉开长弓,瞄准中军帐连射三箭。第一箭钉在旗杆上,旗帜应声倒地;第二箭射穿帐篷顶;第三箭直接插进一名正要穿衣的军官胸口。 那人当场毙命。 “打的就是你们指挥的人!”阿箬在远处冷笑,转头对身边斥候下令,“放火!三处粮草堆一起点,别留情!” 几个黑影立刻行动,怀里掏出油布包,往草堆上一泼,火折子一点。 风助火势,眨眼工夫,三股浓烟冲天而起。 敌营彻底乱了。 前朝守军本就因为内斗人心惶惶,现在外面杀进来,里面又起火,根本分不清是谁打谁。有人看见穿黑甲的就砍,有人见举旗的就捅,连自家人都误伤了好几个。 江湖神秘组织那边更惨。 他们原本在后寨设了个法坛,十几个长老围在一起念咒,准备子时做法。结果火光一起,风向突变,浓烟全灌进坛里。有人呛得直咳,有人睁不开眼,咒语断了一次又一次。 “阵法破了!”一个长老尖叫,“快护住三足鼎!” 可话音未落,外面已经杀声震天。 忠诚将领率重甲兵一路碾压,长矛阵推进如墙,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他们专挑旗帜倒伏的地方猛攻,每打下一处据点,立刻派人插上南陵旗。 敌军指挥系统彻底瘫痪。 有残余头目想收拢人马,退守内寨。他们刚搬出烽火台的引信,准备点燃求援信号,却见墙头一闪,两名斥候已经攀了上去。 “泼油!”阿箬在远处下令。 两人立刻将怀里的桐油洒满引信和木架。 下面的头目急了,抽出火折子就想硬点。 可还没靠近,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他手腕。 他惨叫一声,火折子掉进油里。 “轰”一下,整座烽火台自己烧了起来。 萧景珩站在高坡上,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动。 “部署全废了。”他说。 阿箬走过来,把记事板递给他看:“三路已控,哨塔拔除七座,通道封锁五条。咱们的人正在清剿残敌。” 萧景珩点头:“传令下去,不要恋战,继续往里压。目标——主帐。” 阿箬抬手就要叫传令兵。 就在这时,敌营深处传来一阵鼓噪。 一群黑袍人从火场里冲出来,手里拎着刀,脸上画着符纹,眼神发直,像是疯了一样。 他们不分敌我,见人就砍。 “是玄阴教死士!”阿箬皱眉,“被火烧刺激了,开始无差别攻击!” 萧景珩眯眼一看,发现这些人脚上都沾着黑灰,走路姿势僵硬,明显是炼尸失败的产物。 “正好。”他冷笑,“让他们自己杀个痛快。” 果然,这些死士一冲出来,前朝守军以为是江湖组织动手灭口,立刻反击。两边刀剑相交,血肉横飞。 原本还想联手抵抗的残部,这下彻底散了。 忠诚将领带着主力趁机突破第二道防线,一举拿下中军区域。他本人亲自斩杀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副将,把对方脑袋挂在长矛尖上示众。 士气大振。 士兵们高喊“南陵必胜”,继续向前推进。 萧景珩没再停留。 他翻身骑上快马,带着一队亲卫直插敌营腹地。阿箬紧随其后,手里换了把短刀,衣角已经被灰烬染黑。 沿途不断有斥候来报。 “西岭通道已控!” “弓营压制成功,敌军无法集结!” “粮道切断,水源投沙,短期内无法恢复!” 每一句话,都意味着敌方部署进一步瓦解。 当萧景珩抵达主帐外百步时,眼前景象已是一片焦土。 帐篷烧了大半,木架倒塌,残旗挂在断杆上摇晃。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穿前朝服饰的,也有黑袍的,甚至还有互相抱着死在一起的。 主帐门口,站着三个人。 都是前朝遗族的核心守将,此刻满脸怒容,正对着彼此大骂。 “你们早就背叛了祖宗!” “放屁!是你私藏龙玺残片,还想独吞复国大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外敌都打进来了!” 萧景珩勒住马缰,静静听着。 阿箬在他身后低声问:“要不要现在出手?” 萧景珩摇头:“再等等。” 他盯着那三人,忽然笑了。 “他们到现在还在吵是谁先背叛的。”他说,“这种人,不配成事。” 话音落下,他抽出佩剑,剑尖前指。 “冲锋号——吹!” 号角声划破火场。 忠诚将领率重甲兵从侧翼杀出,直扑主帐。 三名守将猛然惊醒,慌忙举刀迎战。 但已经晚了。 第一波箭雨先至,十几支羽箭齐发,当场射倒两人。剩下那个刚转身要逃,被一柄长矛贯穿后背,钉死在地上。 主帐门前,终于安静下来。 萧景珩翻身下马,一步步走上前。 火光映着他脸上的轮廓,眼神冷得像冰。 阿箬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记事板,快速记录各队位置。 “前锋已控制主帐周边。”她汇报,“弓营待命,斥候正在排查地宫入口。” 萧景珩站在主帐门口,伸手掀开半塌的帘子。 里面桌椅翻倒,地图撕碎,连象征权力的虎符都被踩进了泥里。 他弯腰捡起一块残片,上面还沾着血。 “这就是他们的复国大业?”他冷笑,“连自己人都管不住。” 阿箬走过来,指着角落一处暗门:“那里通地下,可能是地宫。” 萧景珩盯着那扇门,沉默两秒。 然后他转身下令:“传忠诚将领,肃清外围,封锁所有出口。其他人,跟我进去。” 第327章:深入敌营,寻找关键人物 第327章:深入敌营,寻找关键人物 萧景珩站在主帐门口,火光映在他脸上。地宫的暗门就在眼前,半掩着,里面黑得看不见底。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阿箬立刻跟上,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短刀。她低声说:“外面都乱成这样了,里面反而一点动静没有。” 萧景珩没停下脚步:“正因为他们没动静,才说明人在里面。” 身后亲卫想跟上来,被他抬手拦住。“你们守住出口,清剿残敌。这里的事,我和阿箬去办。”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地宫。通道狭窄,石壁湿冷,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烧过的香混着铁锈。 阿箬皱了下鼻子:“这味儿不对劲。” 萧景珩点头:“不是自然散的,是人为点的。” 他们继续往里走。墙上开始出现红色的痕迹,画的是些奇怪的符号,弯弯曲曲,像是某种标记。阿箬看了一眼就说:“这是玄阴教的符纹,我在城西废庙见过。” “那就对了。”萧景珩冷笑,“他们两个势力联手,现在一个也没跑。” 地上有脚印,杂乱无章,但仔细看能发现一条清晰的路径,像是被人特意清理过,专门留出来的路。 阿箬蹲下来瞧了会儿:“太干净了。真要逃命,哪顾得上扫地?” “就是想让我们看见。”萧景珩用剑尖点了点地面,“有人在引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前面拐角处忽然亮起一道光。 两人同时停下。 那是一盏灯,挂在墙上的铜钩上,灯火稳定,油还没烧多少。灯下面压着一块玉佩,白底青纹,刻着一只展翅的鸟——前朝皇室的徽记。 阿箬盯着看了两秒:“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巧就摆在路中间?” “不巧。”萧景珩往前走了两步,剑鞘挑起玉佩,翻了个面。背面有划痕,写着“子时三刻,鼎成”。 他把玉佩扔给阿箬:“假的。前朝头目要是真在这儿,不会把时间地点明摆着写出来。” 阿箬接住玉佩,顺手塞进怀里:“可他们为什么要留个假东西?” “为了让我们信。”萧景珩盯着前方黑暗,“信他们慌了,信他们漏了破绽,信我们可以一口气拿下。”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阿箬赶紧跟上:“等等,至少让我先探一下。” “不用。”萧景珩脚步没停,“他们既然敢留东西,就一定等着我们来。躲也没用。” 通道越来越窄,两边石壁开始有血书。字是用红漆写的,不是血,但刷得很像。内容都是些吓人的句子:“入此门者,魂归九幽”“南陵世子,今日葬身于此”。 阿箬扫了一眼就笑了:“骂人也不会换个词,就这么几句来回写。” 萧景珩却停下来看了看其中一行。那行字写得特别工整,和其他不一样。他伸手摸了摸墙面,指尖沾到一点湿意。 “新刷的。”他说,“就在我们攻进来之后。” 阿箬也伸手碰了下:“谁有空干这个?明明该跑路才对。” “不是跑。”萧景珩收回手,“是在准备。”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十步,来到一个岔路口。左边通道往下斜,右边往上。地上脚印到这里就断了。 阿箬左右看了看:“走哪边?” 萧景珩没回答,而是蹲下身,用手抹开一层灰土。下面露出几个浅浅的凹痕,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走过。 “往下去。”他说,“重东西不好往上搬。” 两人选了左边通道。越往下走,空气越闷,呼吸都有点费力。墙壁上的符纹越来越多,有些地方还挂着黑色布条,上面画着眼睛一样的图案。 阿箬小声嘀咕:“搞得神神叨叨的。” 突然,前面又出现一盏灯。 还是那种铜钩挂的长明灯,灯下放着一份卷宗,封面写着“复国密策·最终部署”。 阿箬刚想上前,被萧景珩一把拉住。 “别碰。”他说。 他抽出剑,用剑尖翻开卷宗。第一页写的是兵力分布,说前朝残部还有五千精锐藏在北岭。第二页是行动计划,写着今晚子时启动九幽阵,借尸还魂,召唤祖灵。 萧景珩一页页翻过去,越看越觉得荒唐。“五千人?咱们刚烧了他们三个粮仓。子时做法?他们法坛都被烧了。” 阿箬凑过来瞄了一眼:“这写得比说书还离谱。” “目的不是让我们信内容。”萧景珩合上卷宗,“是让我们信——他们在怕。” 他说完,剑尖一挑,把卷宗挑飞出去。纸张散开,落在地上。 这时阿箬注意到灯座旁边有点异常。她蹲下身,发现地面有一圈极细的线,几乎看不出来,连到墙缝里。 “机关。”她说,“一碰东西就会传信号。” 萧景珩眯眼看了看穹顶:“绳子通上去,可能是通知上面的人。” “所以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早就知道了。”萧景珩冷笑,“从我们踹开辕门那一刻起,他们就在等这一刻。” 亲卫在入口处喊了一声:“世子,要不先撤?调兵再进来!” 萧景珩回头摆手:“原地待命。” 他对阿箬说:“你要是觉得不对,立刻发烟火箭。” 阿箬点头,手里已经捏住一枚信号弹。 两人继续前进。 通道尽头出现一间密室,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光透出来。还能听见轻微的喘息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躲着。 阿箬伸手想去推门。 萧景珩拦住她:“听声音。” 她仔细一听,发现那喘息很有规律,一起一伏,间隔完全一样。 “不是一个人。”她说,“好几个人在模仿呼吸。” 萧景珩用剑尖轻轻拨开门缝。里面确实有几个人影,靠墙坐着,低着头,胸口微微起伏。但灯光是从头顶一盏油灯来的,照得影子特别清楚——他们的影子动得太齐了,连晃的角度都一样。 “假的。”阿箬退后一步,“屋里没人。” 他们绕过密室,继续往前。地面开始有震动感,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空气里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香灰混着腐土,还有点甜腥。 终于,前方出现一扇铁门。 门很厚,表面刻着双蛇缠鼎的图腾,蛇眼是用红宝石嵌的,在幽光下泛着光。门缝里透出蓝色的光,一闪一闪,像是里面在点什么东西。 有声音传出来。 是吟诵声,低沉缓慢,一群人齐声念着听不懂的话。节奏稳定,带着某种韵律。 阿箬压低声音:“他们在做法。” 萧景珩盯着那扇门,手慢慢握紧剑柄。 他知道这门后面一定是陷阱。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一个人闯进去。 但他更知道,如果现在退,对方就会换地方,重新设局,再来一次心理战、谣言战、恐惧战。百姓会继续恐慌,军队会继续内耗,战事会无限拖下去。 必须今天结束。 他拔出剑,剑刃出鞘一半,寒光映在铁门上。 阿箬站到他侧后方,手搭在箭囊上,随时可以取出信号弹或短弩。 “准备好了?”萧景珩问。 阿箬点头:“你要冲,我就跟。” 他不再说话,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铁门上的蓝光忽然变亮了一下。 吟诵声停了一瞬。 然后又继续响起,但节奏变了,变得更急,像是在催促什么。 萧景珩站在门前,剑尖指向门缝。 他能感觉到门后有人在等他。 不止一个。 前朝遗族头目没走。 江湖神秘组织首领也在。 他们不是溃败,是故意败。 为的就是把他引进来。 可他知道这些,还是来了。 因为有些事,不能等。 也不能躲。 他抬起左手,轻轻按在铁门上。 冰冷的金属传来一阵震动。 门内的吟诵声突然加快。 阿箬的手指已经扣住了信号弹。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用力推门。 第328章:陷入陷阱,面临绝境危机 第328章:陷入陷阱,面临绝境危机 铁门被推开的瞬间,萧景珩人还没站稳,脚底地面猛地一震。 “不好!”他大喝一声,整个人往侧边扑倒。 阿箬反应也不慢,就地一滚,背脊贴着石墙滑开。 下一秒,头顶轰隆作响,两侧石壁像活了一样往中间合拢,原本能并行三人的通道眨眼缩成一人宽。几块巨石咔咔落下,把退路彻底堵死。 与此同时,墙缝里弹出数十个暗格,劲弩齐发。 箭雨哗啦啦倾泻而下,密得连蚊子都飞不出去。 萧景珩抽出长剑,剑刃在空中划出一片银光,叮叮当当打落七八支箭。一支火箭擦过他肩膀,绸缎烧焦的味道立刻冒出来。 阿箬趁空甩出***。 砰的一声,灰白色浓烟炸开,瞬间遮住视线。她趴在地上低吼:“别抬头!” 几支毒镖从烟中掠过,钉进对面墙上,镖尾还在轻轻晃动。 两人借着烟雾掩护,迅速靠到一起,背靠着背蹲在中央空地。四周火把陆续亮起,照出一圈圈黑衣人影。 至少一百人。 全穿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手里端着强弓,箭头泛着幽蓝,明显淬了毒。 高台上站着一个披黑袍的人,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摇着一只铜铃。每响一下,四面机关就跟着动一次。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南陵世子,你终于来了。” 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灰,冷笑:“等我半天了吧?” “是啊。”那人缓缓抬手,“这九幽阵,就是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铃声再响。 四面墙上的箭孔全部打开,比刚才多出三倍不止。箭雨再度压下,还夹着燃烧的火箭和喷毒雾的陶丸。 阿箬咬牙翻滚,躲开一波流矢,脚下一滑差点踩进裂缝。她低头一看,地面裂开一条缝,,不知道通哪里。 “底下有坑!”她喊。 萧景珩用剑尖挑起一支火箭,借着火光扫视前方。箭雨太密,正面冲不过去。左右是墙,头顶是机关,唯一没动静的是正前方一座石台,上面摆着个三足鼎。 “那是阵眼。”他说。 “你能破吗?”阿箬喘着气问。 “能,但得靠近。” “那就得先活过去。” 又一轮箭雨袭来,萧景珩挥剑格挡,肩头还是被擦了一下。血立刻渗出来,染红半边衣裳。 阿箬撕下裙角布条递给他:“包一下。” “没时间。”他把布条塞进怀里,“你左腿划伤了,跑不快,待会跟紧我。” “谁说我要跑。”她咧嘴一笑,“我要往前冲。” 高台上,黑袍人见他们还在说话,语气冷了下来:“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这阵法困死过七位宗师。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也配硬闯?” 萧景珩抬头盯着他:“你就是那个专搞机关陷阱的前朝余孽?听说你爹死在皇城门前,全家被斩,只剩你逃出来。这些年躲在地底造这些破玩意儿,就为了报仇?” 那人身体一僵。 “怎么?”萧景珩笑出声,“戳到痛处了?” “闭嘴!”他猛摇铜铃。 刹那间,地面震动加剧,几个深坑突然裂开,冒出刺鼻的绿烟。靠近边缘的两名南陵士兵来不及反应,直接掉了下去,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小心脚下!”萧景珩大吼。 阿箬已经跳上一块凸起的石砖,单脚站着,另一条腿不敢用力。她从箭雨间隙中观察地形,发现那些坑分布有规律,像是某种步法禁制。 “他们不想让我们走直线。”她说。 “对。”萧景珩点头,“逼我们乱跑,耗体力,最后掉进去。” “那我们就偏不按他们的节奏来。” 她突然抓起地上一根断箭,瞄准高台甩手扔出。 箭矢飞出去,虽没击中人,却砸在铜铃边上,发出清脆一响。 黑袍人猛地后退一步,脸色变了。 “打草惊蛇了?”萧景珩眯眼,“看来那铃铛不能碰。” “可能是控制机关的关键。”阿箬压低声音,“他怕我们毁它。” “那就先拿铃开刀。” “可够不着。” “我有办法。” 萧景珩突然往前冲了一步,引得四周箭雨集中射向他。他旋身挥剑,把大部分箭打偏,自己也被一支毒镖划破手臂。 但他嘴角反而扬起。 因为这一动,他看清了——箭矢发射是有间隔的。每次铃响之后,机关启动需要两息时间。 两息,足够做点事。 “听我说。”他转头对阿箬,“三轮箭雨后,我会冲向左侧第三根柱子。你在我第二步时掷出信号弹,别点火,只扔出去,让它撞柱子炸开。” “你要制造假动作?” “对。让他们以为我们要突围,其实是调虎离山。” “明白了。”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蓄力。 第一轮箭来,他们蹲守原地,用武器拨开。 第二轮,他们开始小范围移动,假装寻找出路。 第三轮,箭雨更密,地面裂痕增多。 就在最后一波箭射出的瞬间,萧景珩暴起前冲。 阿箬紧随其后,在他踏出第二步时,将信号弹狠狠砸向左边石柱。 轰! 烟雾与火光炸开,照亮半边空间。 黑衣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转向爆炸点。 但萧景珩的目标不是那里。 他中途变向,直扑高台下方。 两名守卫迎上来,被他一剑一个劈翻。他借力跃起,剑尖勾住高台边缘,翻身而上。 黑袍人大惊,急忙摇铃。 可铃声刚响,萧景珩已冲到面前,一脚踢向他手腕。 铛! 铜铃飞出去,撞在墙上摔成两半。 整个地宫猛然一颤,所有机关同时停顿。 箭雨戛然而止。 就连那些冒绿烟的坑,也暂时没了动静。 “你找死!”黑袍人怒吼,抽出腰间短刃扑来。 两人在高台上缠斗。萧景珩肩上有伤,动作受限,几招下来险象环生。 阿箬想上去帮忙,却被一圈弓手拦住。她被迫退回中央,靠一块石碑掩体躲避零星放箭。 高台上,黑袍人越打越狠,招招致命。 萧景珩被逼到边缘,一脚踩空,差点摔下去。 他用手死死扒住台沿,整个人悬在半空。 黑袍人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冷笑:“你以为破了铃就能赢?太天真了。这阵法根本不需要铃来维持。它靠的是——人心。” 他抬手指向下方。 只见那些黑衣人虽然没了指挥,却没有散乱,反而开始重新列阵。有人从怀中掏出符纸点燃,有人低声念咒,阵型缓缓转动,像一头苏醒的巨兽。 “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九幽阵就不会停。”他说,“你杀不完的。” 萧景珩挂在台边,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喘着气说,“我杀不完。” 他另一只手慢慢摸向怀里。 “但我可以叫人。” 他掏出一块玉牌,用力捏碎。 啪!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地宫穹顶炸开,像一朵血花。 黑袍人瞳孔一缩:“信号弹?你早就有援兵?” “不是援兵。”萧景珩咧嘴,“是我的人,一直就在外面等着。”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隆巨响。 是炸药的声音。 接着是喊杀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黑袍人冲到台边往下看。 只见地宫入口方向火光冲天,大批身穿南陵军服的士兵正在破门而入。领头的是赵承业,手里提着砍刀,一路砍翻阻拦者。 “你早就安排好了?”黑袍人回头瞪着萧景珩。 “从你们留玉佩那一刻起。”萧景珩抓住台沿,一点点往上爬,“你知道吗?最蠢的陷阱,就是让猎物觉得它是陷阱。” 他翻身回到高台,举起剑。 “现在,轮到我收网了。” 黑袍人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你根本不知道这阵法真正的代价是什么。” 他突然张开双臂,大声念出一串咒语。 地面剧烈震动,三足鼎开始发光,四周黑衣人一个个跪下,割破手掌,把血抹在地面上。 血线连成一片,组成一个巨大的符阵。 萧景珩脸色变了。 他知道,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开始。 第329章:绝境反击,阿箬智谋再现 第329章:绝境反击,阿箬智谋再现 血阵的光芒在地宫穹顶炸开,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压下来。萧景珩刚站稳,脚底地面就裂出一道缝,血雾顺着砖缝往上冒,缠住他的靴子。他抬脚想退,却发现每动一步,那雾就更浓一分,像是活的一样。 高台上黑袍人还在念咒,声音越来越急。三足鼎开始旋转,四周黑衣人跪得整整齐齐,手掌割开,血顺着地面符文流淌,连成一片红光。 阿箬躲在石碑后,喘着气抬头看。她刚才听见了——那人说这阵靠人心维持,只要还有人活着,就不会停。可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逃荒路过一个破庙,有个瘸腿老匠人蹲在墙角晒太阳,嘴里嘟囔过一句:“九幽地窟,以气机牵引,风眼错位,反噬其主。” 当时她只当是疯话,现在看着那三足鼎的位置,心里猛地一跳。 “不对。”她低声说。 萧景珩正盯着前方试图找突破口,听见声音转头:“什么不对?” “鼎。”阿箬咬牙,“它偏了。应该正对大门,现在往右歪了半寸。” 萧景珩眯眼一看,果然。三足鼎三条腿中有一条下面垫了块碎石,导致整个鼎身倾斜。这种细节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可偏偏就是这点偏差,让符阵的光流转得不太顺畅,有几处地方明暗不定。 “你是说……它不稳?”他问。 “不是不稳。”阿箬摇头,“是被人动过手脚。要么是他们自己弄的,要么……有人故意留破绽。” 萧景珩立刻反应过来:“不管是哪种,都能利用。” 他说完就想往前冲,刚迈出一步,脚底血雾猛地窜高,像蛇一样缠上小腿。他闷哼一声,用力甩开,但皮肤已经火辣辣地疼。 “不能硬走。”阿箬拉住他,“这阵感应动静,你一动它就锁你。” “那怎么办?等死?” “不。”阿箬盯着那鼎,“我记得老匠人提过‘七星步’,说是逆行一周天,能扰乱气机。如果真有用,说不定能让它内爆。” 萧景珩皱眉:“你会走?” “我听他说过口诀。”阿箬从怀里摸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条,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七个点,“这是我后来记的,照着他比划的样子画的。” 萧景珩接过一看,七个点排成北斗形状,每个点旁边还标了个方向箭头。 “靠谱吗?”他问。 “不知道。”阿箬苦笑,“但我现在只能赌这个了。”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赵承业带的人显然快杀进来了。可这里的血阵一旦完全激活,别说救人,整个地宫都可能塌了把他们全埋进去。 “没时间了。”萧景珩把布条塞回她手里,“你说,我做。” 阿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跳,开始念口诀:“第一步,左前三尺,踏乾位。” 萧景珩立刻动身,贴着墙边挪过去,在一块略显凸起的地砖上踩下。那一瞬间,头顶符光闪了一下,像是被干扰了。 “有效!”阿箬眼睛亮了,“第二步,退后两步半,坤位。” 萧景珩照做。这次脚落下的同时,地面轻微震了一下,三足鼎晃了晃。 “第三步,右移四尺,震位!” 他又走。血雾追着他扑过来,但他早有准备,抽出剑在地上划了一圈,暂时挡住。 “第四步,前进一步,巽位!” “第五步,左转斜行,坎位!” 脚步不停,两人配合越来越顺。每踏一步,符阵就颤一下,鼎身晃得也越来越厉害。 黑袍人终于察觉不对,停下咒语大吼:“拦住他们!别让他们继续!” 可那些黑衣人正在仪式关键期,没人敢动。一动,血线断,阵法崩,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第六步,右后方,离位!”阿箬声音发抖,但没停。 萧景珩咬牙冲过去,一脚踩下。这一次,整座地宫猛地一震,三足鼎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旋转速度加快,血线开始断裂。 “最后一步!”阿箬喊,“回到起点,逆行归元!” 萧景珩转身就往回冲。可就在他即将踏上最后一块地砖时,一名黑衣人突然暴起,挥刀砍来。 他侧身躲开,刀锋划破肩膀,血溅出来。但他没停,拼着一口气踩上了那块砖。 轰——! 三足鼎剧烈震动,鼎耳断裂,砸在地上。血线全面崩裂,十几名正在献祭的黑衣人七窍流血,当场倒地。剩下的也纷纷抱头惨叫,像是承受不住反噬之力。 整个地宫结构开始松动,顶部砂石哗啦啦往下掉,原本封闭的通道尽头裂开一道口子,透进一丝外光。 “走!”萧景珩抓住阿箬的手腕,拉着她就往缺口冲。 可还没跑出十步,高台上的黑袍人怒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空中。那粉遇风即燃,化作滚滚毒烟,迅速弥漫开来,堵住了去路。 “出口封了!”阿箬被呛得咳嗽,“看不见路!” 萧景珩四处张望,发现左侧墙上挂着几条铁链,连接着一面厚重的机关墙。他冲过去,双手握住其中一条使劲一拉。 咔哒! 机关墙偏移了一个角度,露出一条狭窄通道。 “这边!”他喊。 阿箬立刻跟上。但她刚跑两步,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只***。 “等等。”她说。 她反手将***朝敌群最密集的方向扔出去。 砰! 灰白色烟雾炸开,和毒烟混在一起,分不清真假。黑袍人以为他们要从那边突围,急忙下令:“封锁东侧!别放人!” 趁这一瞬混乱,两人贴着墙根疾行,钻进了刚刚拉开的通道。 身后喊杀声、咳嗽声、倒塌声混成一片。通道不断有碎石落下,打在背上生疼。但他们不敢停,一路狂奔,直到冲出一段距离,才在一个拐角处停下喘气。 萧景珩靠在墙上,胸口起伏。肩上的伤又开始渗血,手臂几乎抬不起来。阿箬也好不到哪去,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但眼神依旧清醒。 “我们……出来了?”她问。 “还没完全脱险。”萧景珩低声道,“但至少活下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烟尘弥漫,已看不到入口。他知道,那血阵虽然破了,但敌人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阿箬忽然伸手,从他衣领里拽出一块沾血的玉牌碎片。 “你还留着这个?”她问。 “信号弹虽响了,但我不指望别人救我。”萧景珩握紧碎片,“我要亲手结束这场事。” 阿箬点点头,把碎片塞回他手里,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掉落的火把。 火焰照亮她的脸,也映出她嘴角一丝笑意。 “那你得先活着。”她说,“不然我那一百串糖葫芦,谁请我吃?” 萧景珩一愣,随即笑出声。 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士兵正在搜索。 阿箬吹灭火把,拉着萧景珩往更深的走廊走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下一秒,一支箭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第330章:突出重围,重整反击旗鼓 第330章:突出重围,重整反击旗鼓 箭钉在地上的瞬间,萧景珩一把拽着阿箬滚进侧道。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打在背上像钝刀割肉。他没停,咬牙往前爬,身后那条路已经塌了大半,烟尘滚滚,追兵的声音被埋在了里面。 阿箬咳了几声,嗓子干得冒火。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灰和血的混合物。两人靠墙喘了口气,四周漆黑,只有远处一点微光飘忽不定。 “这地方不对。”阿箬低声道,“刚才那机关墙不是自然结构,是人为改过的通道。” 萧景珩点头:“有人想让我们往里走。” “那咱们偏不按他们的来。”阿箬撑着膝盖站起来,“但也不能回头,后路断了。” 萧景珩拔出剑,剑尖轻轻敲击墙壁。声音空荡,说明墙体不实。他沿着右侧走,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脚点。阿箬跟在后面,忽然蹲下,捡起一截烧剩的火把残骸。 “还有人用过这条路。”她说,“灰还没冷透。” 两人加快脚步。通道开始下斜,空气变得潮湿。前方出现岔口,阿箬停下,把手伸进风里感受流向。 “左边有风。”她说,“通风口一定在那边。” “不一定安全。”萧景珩说,“但也比留在这里强。” 他们选了左道。越往前走,地面越平整。墙角出现了排水沟的痕迹,说明这条路通向营地外围。又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终于透出一丝亮光——不是火光,是天光。 “出口!”阿箬低声喊。 萧景珩眯眼看了看,确认没有埋伏,才带着她冲出去。外面是一片废弃的马厩,离主营地不到三百步。烽火台的轮廓清晰可见,旗杆上南陵的旗帜还在飘。 “我们回来了。”阿箬笑了下,腿一软差点跪倒。 萧景珩扶住她:“别倒,现在不能倒。”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辕门走去。守门士兵远远看见人影,立刻拉弓搭箭。 “站住!什么人!” “南陵世子,萧景珩。”他抬头,声音沙哑却有力,“开门。” 士兵愣住,再看清楚那张脸,顿时慌了神。一人转身就往营里跑,边跑边喊:“世子回来了!世子没死!” 辕门缓缓打开。忠诚将领陈砚带着一队亲卫冲出来,见到萧景珩时猛地单膝跪地:“属下失职,未能接应,罪该万死!” 萧景珩摆手:“起来。我没死,敌也没胜。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 陈砚起身,目光扫过两人满身伤痕和破损的衣甲,拳头捏紧:“您去了地宫?” “去了。”萧景珩走进营中,直接走向议事帐,“也出来了。他们设了个局,想让我们全军覆没在里面。” 帐内已有几名将领等候,见他进来全都站起,脸上写满震惊与不信。 “你们以为我死了?”萧景珩坐下,声音不大,“我也以为我要死了。但他们忘了,死人不会走路,而我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阿箬站在他身后,扯了扯破烂的袖子:“我们也看到了他们的底牌。什么九幽阵、血祭法坛,都是虚的。真正支撑那个阵的是人心恐惧。只要不怕,它就不灵。” 一名副将皱眉:“可我们的人已经折损不少,若再攻,怕士气难振。” “士气不是靠躲出来的。”萧景珩盯着他,“是你看到主帅倒下还敢往前冲,才是士气。我现在站在这儿,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没逃,没死,更没认输。” 帐内安静下来。 陈砚开口:“敌人伤亡如何?” “不小。”萧景珩冷笑,“血阵反噬,十几名核心死士当场暴毙,剩下的人也都受创。他们的高台执法者现在可能连站都站不稳。这种代价,他们不敢再试第二次。” 阿箬接过话:“而且他们内部已经开始猜忌。我们之前放的消息起了作用。前朝遗族怀疑玄阴教想独吞成果,玄阴教也在防着对方背后捅刀。现在不是铁板一块,是随时会裂的锅。” 陈砚眼神一亮:“那我们可以分兵三路,一路正面压上,两路绕后突袭,逼他们腹背受敌。” “对。”阿箬点头,“我还留了几个孩子在城东传童谣,只要风向一变,消息就会传开。他们越乱越好。” 萧景珩站起身:“就这么办。陈砚带主力从正门推进,做出强攻姿态。赵承业领轻骑从西岭绕后,切断粮道。我亲自带队,从中路穿插,直取指挥中枢。” “您身上有伤!”陈砚急道。 “我知道。”萧景珩摸了摸肩头渗血的布条,“但我必须去。这一仗不只是打他们,也是打给所有跟着我的人看——我不让他们白白送命,我带头冲。” 帐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群士兵列队而来,老的少的都有,手里握着兵器,眼神不再迷茫。 萧景珩走出帐外,站上高台。 “我知道你们累了。”他说,“我知道有些人家里还有娘等你回去,有孩子叫你爹。我不是来让你们死的,我是来带你们回家的。” 台下没人说话。 “他们搞邪术,装神弄鬼,就是想吓住我们。”他声音提高,“可我们是谁?我们是从南陵杀出来的老兵!没见过鬼?没见过死人?他们敢露头,我们就敢砍头!” 一名老兵举起刀:“世子在哪,我们在哪!” “对!世子带头,我们不怕!” 吼声一片。 阿箬跳上旁边的木箱,学着黑袍人念咒的样子,弯腰驼背,嘴里叽里咕噜乱叫,最后“扑通”一声假装晕倒,引得众人哄笑。 她爬起来拍拍灰:“你们看看,就这么个玩意儿,还敢说自己通天地?他要是真有本事,怎么没把自己升天?还不是被我们炸了坛子赶得满地找牙!” 笑声更大了。 她收起笑脸:“他们怕光,怕真话,怕不怕死的人。而我们——正好都占了。” 全场爆发出震天吼叫。 陈砚立即下令:“传令各部,整备装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士兵迅速行动。刀出鞘,马备鞍,战鼓重新擂响。 萧景珩站在高台边缘,看着底下奔忙的身影。阿箬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壶水。 “你还记得你说要请我吃一百串糖葫芦吗?”她问。 “记得。”他说,“等打完这一仗,别说一百串,一千串我都请你。” 她笑了:“那你可得活着兑现。” 他看着她,也笑了。 远方校场,陈砚已开始点将。旗帜猎猎,刀枪如林。 一支箭从营外飞来,钉入地面,箭尾绑着一张纸条。一名士兵捡起递上。 萧景珩展开看了一眼,随手撕碎。 “怎么了?”阿箬问。 “有人想告诉我们,敌军调动了。”他说,“但我们已经不需要别人提醒了。” 他把碎纸扔进风里。 营地中央,战鼓声越来越急。 第331章:分析局势,制定最终策略 第331章:分析局势,制定最终策略 箭头扎进地面的纸条已被踩进泥里,萧景珩站在议事帐中央,肩上的布条渗出暗红。他没看地上的碎纸,只抬眼扫过帐内众人。 “我们已经不需要别人提醒了。”他说,“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就偏要清醒。” 陈砚抱拳:“世子归来,军心已定。但敌营尚未瓦解,是否强攻正门,还请示下。” 副将也开口:“我军昨夜折损不小,若敌有埋伏,正面硬碰恐难速胜。” 另一人摇头:“可若不打正门,如何牵制主力?中路地形复杂,只适合小队潜入,不适合大军压上。” 帐内声音交错,有人主张稳扎稳打,有人急着一战定局。 萧景珩抬手,众人安静。 “敌人最怕的是什么?”他问。 没人答。 “怕我们知道他们在虚张声势。”他冷笑,“九幽阵、血祭坛,听着吓人,其实就俩字——骗人。他们靠的是人心乱,只要我们不乱,他们的法术就不灵。” 阿箬从角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我在废庙待了三天,发现他们夜里不敢多点火把,东墙排水沟堵得死死的,说明那边没人走。守卫换岗都在三更二点,差不了半刻钟。” 她走到地图前,用炭笔圈出一处:“这里,马厩后坡,土松,草稀,是最近挖过的。我跟世子就是从这儿出来的。这条路通向敌营腹地,但不起眼,他们防得松。” 陈砚皱眉:“可这条道太窄,骑兵进不去,步兵也只能一列走。” “本来就不打算派大部队。”萧景珩接话,“我们分三线走。” 他拿起三根短箭,分别插在地图三点。 “第一线,你带主力从正门推进,列阵造势,敲鼓呐喊,让他们以为这是主攻。敌方必然调兵防守,整个防线重心就会前移。” 陈砚点头:“我能撑住。” “第二线,赵承业带轻骑从西岭绕后,目标不是杀敌,是断粮道、烧仓库、砍旗杆。动静越大越好,逼他们两头顾。” 赵承业咧嘴一笑:“放心,我连他们厨房灶台都能掀了。” “第三线,我亲自带队,从中路这条废弃马道穿插。”萧景珩指了指阿箬刚才画的位置,“直取指挥中枢。只要拿下主帐,打掉发号施令的人,剩下的一群乌合之众,不用我们动手,自己就会崩。” 帐内一时沉默。 副将迟疑:“分兵三路,万一哪一路被围……” “不分兵才危险。”阿箬打断,“现在前朝和玄阴教互相防着,谁都不信谁。我们只要打出一点动静,他们自己就会猜是不是对方要反水。” 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在桌上:“这是我让小孩传的新童谣,你们听听——‘黑袍拜鬼鬼不开,红衣念咒咒成灾,半夜点灯照空台,祖祠没人敢进来’。”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歌儿已经在城东唱开了。”她继续说,“只要我们一动,消息马上就能传进去。他们一听,心里就得打鼓:是不是真出了事?是不是对方要先动手?” 萧景珩补充:“等他们开始互相盯梢,互相设防,就没心思对付我们了。我们只需要轻轻推一把,他们自己就能打起来。” 陈砚终于露出笑意:“所以这不是三路并进,是三把刀,专捅软肋。” “对。”萧景珩点头,“正面是盾,也是诱饵;西岭是剪,剪断退路;中路是刀,直插心脏。三线看似分开,实则联动。只要节奏踩准,敌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帐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不断。 一名传令官掀帘进来:“各部已集结完毕,等候命令。” 萧景珩看向陈砚:“你还有什么顾虑?” 陈砚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属下愿率主力压阵,请世子放心突袭。” 赵承业也上前一步:“轻骑随时可动。” 其他心腹陆续表态,一一领命。 阿箬坐在侧席,拿出炭笔和纸,开始画兵力分布图。她一边写一边念:“东井留十人放风,鼓楼安排两个会唱童谣的小孩轮班,西庙埋伏弓手,一旦看到敌方调动,立刻点烟为号。” 萧景珩走到她身边看了看:“行,就这么报上去。” 她抬头:“你说要请我吃糖葫芦的事,还算数吗?” “当然算。” “那一千串呢?” “别说一千,一万我也请你。” 她笑了下,低头继续写。 帐外天光渐亮,战鼓声未停。 萧景珩转身面对众人:“一个时辰后出发。记住,这一仗不为杀人,为破局。我们要的不是尸体堆成山,是让他们从内部烂掉。” 陈砚抱拳:“明白!” 赵承业咧嘴:“就等您下令了。” 萧景珩走到帐口,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厚重,风不大。 他回身抓起挂在架子上的披风,抖开,披上。 “传令下去。”他说,“正面推进提前一刻钟,我要他们还没吃完早饭,就听见我们的鼓声。” 传令官应声而去。 阿箬站起身,把最后一行字写完,吹了口气。 她把纸递给身边的副将:“按这个配人,缺的去老张那儿调。” 副将接过,匆匆出去。 帐内只剩几个人还在核对路线。 萧景珩站在地图前,手指划过中路那条细线。 “这条路。”他对身旁亲卫说,“再查一遍。有没有塌方痕迹,有没有新埋的陷阱。” 亲卫点头记下。 阿箬走过来,低声说:“你肩上的伤……” “没事。”他说,“还能挥剑。”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地图边缘,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被圈出来的入口。 “我们从这儿进去的时候,门是虚掩的。”她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萧景珩眯眼:“所以不是我们找他们,是他们等我们。” “那你还要去?” “当然。”他看着她,“我不去,谁带你们赢?” 她抿嘴,没笑,也没反驳。 帐外忽然传来一声马嘶,接着是士兵的呼喝。 萧景珩回头,看见陈砚正在校场点兵,长枪如林,旗帜猎猎。 他转身拿起剑,系在腰间。 剑柄沾了血,有点滑。 第332章:再次突袭,直捣敌方老巢 第332章:再次突袭,直捣敌方老巢 萧景珩把剑插回腰间,披风一甩,大步走出议事帐。外面天刚亮,校场上的士兵已经列队完毕,长枪如林,旗帜没动,但人全都盯着他。 他没说话,只抬手打了个手势。 亲卫立刻上前,三人一组开始探路。废弃马道那段土坡松得很,一脚踩下去能陷半寸,阿箬蹲下看了眼痕迹,回头说:“就是这儿,昨晚我们出来的那个洞还在,但被草盖住了。” 萧景珩点头:“清障,轻装上阵,卸甲,只带短兵和火种。” 士兵们迅速行动。有人想问为什么走这条路,但看到萧景珩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真打起仗来比谁都狠,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废话。 阿箬走在前头带路,她个子小,钻灌木丛比谁都快。风吹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大家都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鼓声——是陈砚那边动手了。 正门方向烟尘滚滚,喊杀声隐约可闻。紧接着西岭冒出黑烟,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那是赵承业烧粮仓的信号。 “两翼都动了。”阿箬低声说,“他们现在顾不上后门。” 萧景珩眯眼看了看风向:“顺风,走!” 队伍贴着坡底快速推进,五十步设一个暗哨,确认安全后打灯为号。塌方的地方用绳索搭桥,陷阱坑填了土,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走到马厩后坡时,阿箬突然停住。她趴在地上听了听,然后伸手摸了摸地面:“底下有空响,可能是地道出口。” 萧景珩蹲下,敲了三下。里面没回应。 “不是我们的人。”他说,“继续走。” 前方就是老巢外墙,高约两丈,墙上插着铁刺,原本该有巡逻队来回走动,但现在只有两个人靠在墙根打盹。 阿箬咧嘴一笑:“看来里头真乱了。” 她带着两个斥候绕到侧墙,那里有一根排水管,锈得厉害。她手脚并用爬上去,掏出匕首割断了挂在墙头的警铃绳索。另一人跟着翻过去,落地后轻轻推开一道侧门。 中路部队鱼贯而入。 没人点火把,全靠月光和远处火光照明。队伍分成三股,一股控制通道口,一股封锁兵器库,萧景珩亲自带队直扑主帐。 路上遇到一支五人巡队。阿箬学着守卫的口音喊了句暗语:“换岗到了?” 对方愣了一下,正要答话,萧景珩的手下已经从两边包抄上来,捂嘴绑人,全过程不到十息。 缴获的令牌交到萧景珩手里。他看了一眼,递给亲卫:“按他们的规矩走,别慌。” 越往里走,守军越少。有些岗哨干脆没人,桌上的茶水还是热的,像是刚刚撤离。 “太安静了。”阿箬皱眉,“按理说外面打得这么凶,这边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景珩冷笑:“要么是故意放我们进来,要么就是……他们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 他挥手让队伍加快速度。 主帐就在前面,门口挂着两盏灯笼,两个守卫歪在门框上睡觉,刀都滑到了地上。 萧景珩眼神一沉,做了个“解决”的手势。 亲卫悄无声息靠近,一人一个,拧脖子放倒。尸体拖到旁边草丛里盖上破布。 萧景珩走上前,一脚踹开大门。 “轰”一声,门板撞在柱子上弹开,屋里火把猛地一跳。 地图摊在桌上,令符散落一地,沙盘还没收,箭头还指着南陵军营地。一个传令兵站在角落,手里拿着笔,明显是正在写军报,听到动静吓得笔都掉了。 他抬头看见一群黑衣人冲进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你……你们是谁?” 萧景珩没理他,大步走进去,环视四周。墙上挂着前朝皇室族谱,案角压着一封未封口的信,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内容是调赤焰营回防祖祠。 “他们在自相残杀。”他说。 阿箬已经翻到了另一份文书,念出声:“‘九幽阵已启,若赵无归不退兵,即刻反噬其营’……好家伙,两边都在吓唬对方。” 外面传来喊声,是南陵士兵控制了各条通道。有俘虏跪在地上不敢动,兵器堆成小山。 “外围清空。”一名亲卫进来报告,“没发现主力部队,守军大多是杂牌,战斗力弱,一碰就散。” 萧景珩站在主帐中央,手指敲着桌面。 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只留这点人? 他低头看脚下的砖缝,很整齐,但有一块颜色略深。他蹲下伸手一按,那块砖居然微微下陷。 阿箬也发现了:“这地板被人换过。” 萧景珩立刻后退:“撤!有机关!” 话音未落,屋顶“咔”一声轻响。 阿箬一把扑过来把他撞开。 “嗖——”三支弩箭钉进刚才站的位置,深入两寸。 “操!”萧景珩翻身拔剑,怒吼,“清屋顶!搜梁柱!” 士兵冲上去砸瓦片,掀顶棚。果然在横梁上发现一个暗格,里面藏着机关扳手,还有几具小型床弩。 “不是防御松懈。”阿箬喘着气说,“是故意示弱,引我们进来。” 萧景珩盯着那块活动砖:“下面有夹层。” 亲卫撬开地板,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漆黑一片,往下十几步就看不见了。 “通哪里?”他问。 “不知道。”阿箬摇头,“但肯定不是普通地窖。” 萧景珩把剑插回腰间,从怀里摸出一根火折子,吹亮。 “我下去。” “你疯了?”阿箬抓住他胳膊,“万一下面是陷阱?” “上面已经是陷阱了。”他看着她,“但他们犯了个错。” “什么?” “他们以为我会怕。” 他说完,迈步就往台阶下走。 阿箬咬牙跟上:“那你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火光照出墙壁上的符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画的。空气越来越闷,有股腐臭味。 走到一半,阿箬突然拉住他:“听。” 下面有声音。 不是人声,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链条拖动的动静。 “炼尸。”她说,“我在废庙听过这种声音。” 萧景珩握紧火折子:“那就对了,他们想用死人打仗。” 再往下十步,通道豁然开朗。一间地下密室出现在眼前,中央摆着三足鼎,鼎下压着七具尸体,头朝外脚朝内,摆成星形。 鼎身上刻着“七星镇魂”四个字。 “这就是他们搞的九幽阵?”阿箬皱眉,“看起来没充能啊。” 萧景珩走近看了看:“血不够。他们需要活人祭才能启动。” 他转身要走:“赶紧上报,让他们准备应对尸变。”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咚”的一声。 他们同时回头。 那扇刚下来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三足鼎缓缓转动,发出“咯吱”声,鼎盖自动掀开一角,一股黑烟冒出来。 “不好!”阿箬大喊,“它自己启动了!”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抽出长剑。 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模模糊糊,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它在笑。 “等你们很久了。”声音沙哑,“世子殿下,欢迎来到葬礼。” 萧景珩冷笑:“谁的葬礼还不一定呢。” 他举起火折子,猛地朝鼎口扔去。 火焰撞上黑烟,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浇在热铁上。 黑影惨叫,烟雾散开一部分。 但下一秒,七具尸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第333章:老巢激战,遇到强大阻力 第333章:老巢激战,遇到强大阻力 火折子扔出去的瞬间,黑烟猛地一缩,发出刺耳的嘶吼。那团人形黑影被火焰灼烧,边缘开始崩裂,但三足鼎转动得更快了,黑烟源源不断从鼎口涌出,很快补上了缺口。 七具尸体已经站起,眼眶泛着幽绿光点,手脚僵硬却动作迅速,齐刷刷朝萧景珩扑来。 他横剑格挡,一脚踹翻最近的一具尸傀,可另一具已从侧面逼近,张口喷出一股灰雾。阿箬早有防备,从袖中掏出石灰粉包甩手掷出,粉末炸开,迷住尸傀视线。 “别让它们近身!”她大喊,“眼睛和嘴是弱点!” 话音未落,密室两侧石门轰然开启。四道黑影跃出,落地无声。为首一人身穿暗红劲装,手持弯月刃,刀锋一转就划向萧景珩咽喉。 萧景珩侧身避过,反手一剑逼退对方。那人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开,与其他三人呈包围之势。 “前朝遗族的人。”萧景珩眼神一冷,“你们藏得够深。” 另一侧梁柱上,两道身影悄然落下。黑袍加身,腰间挂着铜铃,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九幽教的狗也来了?”阿箬啐了一口,“还真是热闹。” 她刚说完,其中一名黑袍人摇动铜铃。清脆铃声在密室回荡,音波震得人耳膜发胀。萧景珩只觉脑袋一晕,脚下踉跄,立刻咬破舌尖强行清醒。 “闭气!”他低喝,“别听声音!” 阿箬抓起地上一块碎石,用力砸向那人手中的铃铛。铛的一声,铃铛飞出,撞墙落地。黑袍人怒吼一声,抽出骨匕冲来。 战局瞬间爆发。 萧景珩对上前朝高手,剑光如电,与弯月刃激烈交击。火星四溅中,他发现这些人动作诡异,常以自残方式换招——有人故意用手臂硬接长剑,只为换来一记偷袭。 他左肩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阿箬那边更险。两名九幽教徒轮番进攻,一个用骨杖扫地,激起尘土遮挡视线,另一个趁机贴身缠斗。她靠着灵活身法勉强周旋,但体力消耗极大,呼吸越来越重。 七具尸傀也没停下。断了一条胳膊的还在爬行,嘴里不停喷毒雾。萧景珩一脚踩碎一具头颅,可另一具立刻从背后扑上,死死抱住他的左腿。 “滚开!”他猛力挣脱,抽出短刀捅进尸傀眼窝,才将其甩开。 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顺着符纹流动,整间密室温度骤降。墙壁上的血符亮起,光芒越来越强。 阵法在升级。 萧景珩抹了把脸上的汗,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之前被弯月刃擦过的伤口周围皮肤正发黑,毒素正在扩散。 “不好!”阿箬瞥见情况,心下一紧,“他们刀上有毒!” 她想冲过去帮忙,却被两名教徒死死缠住。一个照面不慎,肩膀被骨杖扫中,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头顶砖石炸裂! 轰的一声,墙体破开大洞。忠诚将领带着十几名士兵跳下,手持长枪弓弩,迅速列阵。 “殿下!我们杀进来了!” 箭雨倾泻而出,直取九幽教徒。两人躲避不及,中箭倒地。剩下那个急忙翻滚躲到柱后。 前朝高手也被迫分神应对新敌。萧景珩趁机甩掉缠腿的尸傀,挥剑逼退对手,退到己方阵营。 “结阵!”他下令,“守住通道入口!” 长枪兵上前一步,五人一组组成枪林,将敌人挡在外围。弓手架箭待发,紧盯高处梁柱与暗门。 局势稍稳。 阿箬喘着粗气爬起来,走到萧景珩身边,压低声音:“这些高手怕火,刚才火烧尸傀时他们明显退了。但单靠火油撑不了多久。” 萧景珩点头,目光扫过战场。尸傀虽行动迟缓,但不死不灭,必须找到根源。而那三足鼎仍在转动,黑烟持续涌出,显然是阵法核心。 他盯着鼎身刻字——“七星镇魂”。 “这阵靠什么维持?”他问。 阿箬快速回想:“老匠人说过,这类邪阵要靠精魄供能。这些符纹连着地底脉络,鼎是枢纽,只要毁掉它,阵法就废了。” “那就砸鼎。”萧景珩握紧剑柄。 “不行!”阿箬拉住他,“现在冲过去等于送死。你看地板。” 他低头。活动砖周围的缝隙正泛起微光,显然机关仍未解除。贸然靠近可能触发更强陷阱。 忠诚将领这时冲过来报告:“外围守军比预想多,赵承业他们被拖住了,一时进不来!” “那就只能靠自己。”萧景珩环视众人,“所有人听令:弓手压制高处,枪兵守住阵线,我去找突破口。” 他说完,突然发力,一脚踩在活动砖边缘。 咔哒一声,地面震动。左侧两人脚下一空,直接跌入塌陷坑道。两名前朝高手被困其中,暂时失去战斗力。 “有效!”阿箬眼睛一亮,“再试一次!” 但她话音未落,被困的厉无咎猛然撕开上衣。满背刺青浮现,每一笔都是封印符文。他双掌拍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弹出坑道,速度快得惊人。 掌风带起腥风,直扑萧景珩面门。 “小心!”阿箬扑上来推他一把。 萧景珩翻滚避开,可右臂旧伤受震,动作慢了半拍。厉无咎一掌擦过肩头,布料撕裂,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哈哈哈!”厉无咎狂笑,“南陵世子也不过如此!今日就拿你心头血祭我主复国大业!” 他再次扑来,招式狠辣,每一击都奔要害。 萧景珩边战边退,靠墙壁挡住一次突袭,反手一剑逼其后撤。但他能感觉到,体力正在下降,毒素让右臂越来越难使力。 另一边,仅剩的九幽教徒取出骨杖,开始吟唱咒语。杖尖触地,符纹亮起,整个密室嗡鸣作响。 “他在加强阵法!”阿箬大喊,“快打断他!” 弓手立刻瞄准射击。三支箭齐发,却被一层黑气弹开。 “有护罩!”士兵惊呼。 阿箬咬牙,摸出最后一个小油包,点燃后甩手扔出。火焰撞上黑气,发出滋滋声,护罩出现裂痕。 就这一瞬,一支箭穿透裂缝,正中教徒肩膀。他惨叫一声,咒语中断。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三足鼎突然剧烈震动。鼎盖完全掀开,一股浓稠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新的黑影。 比之前更大,更凝实。 “愚蠢。”黑影开口,声音如万鬼哀嚎,“你们破坏的,只是第一层召唤。真正的仪式,现在才开始。” 地面裂开细缝,黑水涌出。七具尸傀跪伏在地,额头渗血,流入符纹。 能量在汇聚。 萧景珩抹去嘴角血迹,看向阿箬:“还有办法吗?” 阿箬盯着符纹流向,突然瞪大眼睛:“我明白了!这些符纹是从西墙引来的!如果切断源头,哪怕一瞬间,阵法也会中断!” “我去。”忠诚将领主动请缨,“我带人炸墙!” “不行。”萧景珩摇头,“动静太大,他们会立刻反击。必须有人潜过去,精准破坏节点。” 阿箬看了他一眼:“我去。我个子小,好躲。” “你受伤了。” “你也快撑不住了。”她咧嘴一笑,“而且,你忘了我是怎么混进太子府偷鸡腿的?” 萧景珩沉默两秒,点头:“给你三十息。我在正面拖住他们。” 他提剑上前,大喝一声:“都给我听着!今天谁敢拦路,统统剁成肉酱!” 话音落下,主动出击。 剑光如龙,直取厉无咎。两人再度交手,招招致命。萧景珩明知体力不支,仍以攻代守,逼得对方无法抽身。 阿箬趁机贴墙移动,利用柱子与尸傀遮挡视线,一步步靠近西墙。 她数着步伐,找到符纹最密集的位置。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板,表面刻着逆五星图案。 就是这里。 她拔出匕首,狠狠插进缝隙,用力撬动。 石板松动。 就在她即将撬开时,一道黑影从上方扑下。 最后一人,九幽教徒。 骨匕直刺她后心。 阿箬本能侧身,匕首划破衣衫,在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翻身站起,面对敌人,手中匕首紧握。 对方狞笑着举起骨杖,准备终结一击。 阿箬忽然笑了。 她左手猛地扬起,一把石灰粉撒向对方双眼。 教徒惨叫后退。 她抓住机会,转身一脚踢碎石板。 轰! 符纹光芒骤灭。 三足鼎一顿,黑烟停止喷涌。 整个密室,安静了一瞬。 第334章:关键时刻,阿箬发现弱点 第334章:关键时刻,阿箬发现弱点 三足鼎停转的那一刻,整个密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黑烟凝在半空,尸傀跪在地上不动,连厉无咎扑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阿箬背靠断柱,喘着粗气,右手还抓着那块碎裂的石板边缘。她后背火辣辣地疼,血顺着脊梁往下流,湿透了衣裳。但她顾不上这些,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刚被她用陶片划伤的九幽教徒。 那人正捂着脖子低吼,骨杖砸地,嘴里念咒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卡住的破锣。 就是现在! 她猛地扭头,冲萧景珩喊:“他们的术法靠后颈发力!每次动真格的,那里都会冒青筋!” 萧景珩刚挡开厉无咎一记横劈,手臂震得发麻。他眼角扫过那名教徒——果然,后颈第三节骨头的位置浮出一条青黑色纹路,像活虫一样扭动。可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厉无咎一脚踹在他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一截矮墙。 尘土飞扬。 他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右臂几乎抬不起来。伤口上的毒让整条胳膊发胀,指尖冰凉。但他还是撑着剑站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他声音沙哑。 “千真万确!”阿箬咬牙,“我刚才扔陶片打中一个,他立马没法念咒!而且你看其他几个,全都一样!” 萧景珩眯起眼,目光扫过剩下的两名九幽教徒。其中一人正试图重新激活地上的符纹,每念一句,脖颈后的青纹就亮一分,身体也跟着一僵;另一人扶着柱子调息,青纹若隐若现。 这不是巧合。 他忽然想起之前抓到的那个俘虏,临死前断断续续说过一句话:“……七印不通,魂不归位……”当时只当是疯话,现在看来,这“七印”恐怕就是指他们施术时必须打通的七个穴位,而这“阴枢”之位,正是关键中的关键。 想到这儿,他嘴角扬了一下。 赢了。 只要打中那个位置,他们的邪术就废了一半。 可问题来了——怎么打? 这些人动作快,又擅长音波扰人心神,正面硬攻根本近不了身。刚才那一轮混战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再拼一次,可能直接倒下。 他看向阿箬。 阿箬也正看着他。 两人没说话,但意思都明白了。 必须有人绕后偷袭,专挑脖子后面下手。正面得有人拖住厉无咎和其他高手,制造机会。 “你还能动吗?”他低声问。 “废话。”阿箬咧嘴一笑,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匕,“我可是能在太子府偷完鸡腿全身而退的人。” 萧景珩点头,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污,忽然大喝一声:“弓手!集火高处目标后颈!” 命令一出,仅剩的三名弓手立刻拉弓上弦。 嗖! 三支箭同时离弦,直取两名九幽教徒的后颈。 教徒反应极快,侧身闪避,但其中一人正处在施法关键时刻,动作迟滞半拍,箭矢擦过脖颈,带出一道血痕。 “啊——!”那人惨叫,咒语戛然而止,整个人踉跄几步,差点跪下。 有效! 萧景珩精神一振,立刻补上一句:“别停!继续射!压制他们!” 弓手迅速换箭,再次瞄准。 另一边,厉无咎怒吼一声,提刀冲来:“找死!” 萧景珩举剑迎上,明知体力不支,还是主动抢攻。他不能让厉无咎去救那两个教徒,更不能让他发现己方发现了弱点。 剑刃相撞,火星四溅。 每一招都拼尽全力。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阿箬趁机贴墙移动,脚下一瘸一拐,但速度不慢。她从尸体腰间摸出两枚铜铃,又捡起一块碎布包住匕首尖,悄悄绕向敌后。 她盯上了那个刚被箭射伤的教徒。 那人正靠在墙边调息,一只手按着后颈,青纹还在微微跳动。 近了。 再近一点。 她屏住呼吸,从柱子后探出身子,手腕一抖,铜铃轻响。 叮—— 教徒猛地抬头。 她立刻缩回去。 对方果然中计,转身朝这边走来,脚步谨慎。 就是现在! 阿箬深吸一口气,猛然冲出,双手将布包匕首狠狠砸向对方后颈! 噗! 匕首钝头砸中青纹位置,那人浑身一僵,双眼翻白,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声,膝盖一软就要倒下。 旁边另一名教徒察觉不对,转身欲救,却被一支冷箭逼退。 “成了!”阿箬回头大喊。 萧景珩听见,心头一松。 但还没等他开口,厉无咎突然暴起,一掌拍在他胸口。 砰!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视线开始模糊。 肋骨怕是断了。 厉无咎狞笑着逼近:“南陵世子,也就这点本事?” 萧景珩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发现右手完全使不上力。剑柄沾了血,滑得握不住。 眼看厉无咎举起弯月刃,准备终结一击。 “喂!”阿箬突然从侧面冲过来,把一块碎陶片砸在他脸上,“看这边!” 厉无咎偏头躲过,动作一顿。 就这一瞬,萧景珩左手抄起长剑,用尽全身力气甩出! 剑影划破空气,直奔厉无咎面门。 厉无咎抬臂格挡,剑刃擦着他肩膀飞过,钉入身后石壁。 虽未命中要害,但成功逼退了他。 阿箬趁机跑回萧景珩身边,一把将他拽起来:“你还行不行?” “死不了。”他咬牙,“计划通了。接下来,该收网了。” 他抬眼看向前方。 两名九幽教徒均已受创,一个瘫坐在地,一个勉强站着但无法施法。尸傀失去能量供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厉无咎虽然还能战,但已孤立无援。 忠诚将领带着士兵仍在与残余敌人缠斗,但局势明显好转。 “听好。”萧景珩压低声音,“你带两个人,专打他们后颈。别管别的,只要让他们开不了口、念不了咒,就行。” “那你呢?” “我拖住厉无咎。”他冷笑,“顺便教他什么叫现代搏击。” 阿箬笑了,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石灰粉塞进他手里:“给你留个防身的。” 说完,她转身朝侧方摸去,动作轻巧,像只夜猫子。 萧景珩拄剑站直,盯着厉无咎:“来啊,刚才那一下不过瘾,咱们继续。” 厉无咎怒吼,提刀冲来。 两人再度交手。 这一次,萧景珩不再硬拼,而是不断游走,引诱对方进攻。他知道自己的体能见底了,只能靠技巧和经验周旋。 另一边,阿箬已经悄悄绕到了战场边缘。 她找到两名还能动的士兵,比了个手势,指着那名站立的九幽教徒。 两人会意,一人佯攻吸引注意,另一人从背后突袭,一拳砸向教徒后颈! 咚! 教徒脑袋一歪,青纹瞬间黯淡,整个人软倒在地。 最后一个。 阿箬盯着那个瘫坐的家伙,慢慢靠近。 那人察觉危险,挣扎着想爬起来。 她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蹲下来,盯着他的后颈。 青纹还在跳。 她抬起手,手中握着一块尖锐的碎石。 “你说你们搞这些邪门东西,”她笑了笑,“就不能选个舒服点的地方发力吗?” 话音落下,她猛然出手。 碎石狠狠砸进青纹正中! 那人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咯咯声,随即一头栽倒,再也没动。 第335章:利用弱点,展开疯狂反击 第335章:利用弱点,展开疯狂反击 萧景珩吐出一口血沫,左手撑着剑站起来。 厉无咎的刀锋距离他咽喉只剩三寸,却被一柄飞来的短匕撞偏。 阿箬从断墙后跃出,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咬牙稳住身形,冲这边喊:“别发呆!人还活着就给我动!” 萧景珩没回话,但抬手做了个手势。 忠诚将领立刻会意,大吼:“传令下去——所有兵,专打敌人脖子后面!第三节骨头那儿!” 士兵们还在缠斗,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有人不信,有人犹豫,也有人直接照做。 一支箭射中一名前朝高手后颈,那人正掐诀念咒,喉咙里刚发出声音,突然浑身一僵,脸色发青,跪倒在地抽搐起来。 另一个江湖高手见状想逃,可还没转身,就被两名士兵扑上去按住头,用刀柄狠狠砸在脖颈处。 “咚”一声闷响,那人眼珠翻白,当场昏死。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那些靠邪术撑场面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倒下,有的吐血不止,有的四肢抽筋,再没人能施法。 尸傀没了能量供给,趴在地上不动了。 黑烟散得干干净净。 战场一下子安静了几秒。 然后南陵军爆发出吼声。 “他们怕这个!专打后颈!” “杀啊!” 士气炸了。 之前被打得节节败退的士兵现在红了眼,见敌人就扑,找到机会就往脖子后面招呼。 有人拿箭射,有人用石头砸,还有个老兵干脆跳上敌将肩膀,一手扣住脑袋,另一手肘子往后猛撞。 “咔”一声,那高手脖子歪成怪异角度,软软倒地。 忠诚将领带人推进,阵型重新列好,刀盾在前,长枪居中,弓手压阵。 不再是被动挨打,而是主动围剿。 萧景珩喘着粗气,靠在断墙上。 右臂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毒蔓延到了肩膀,整条胳膊像被火烤过一样疼。但他还是站直了。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倒。 只要他还站着,这支部队就不会散。 阿箬一瘸一拐走过来,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腰往下流。她撕下一块布条随便绑了下,抬头看他:“下一步?” “清场。”他说,“所有还能动的敌人,一个不留。” “厉无咎呢?” “交给我。” 话音未落,厉无咎怒吼一声,甩开两个围攻的士兵,提刀冲来。 他身上有伤,嘴角溢血,眼神却凶得吓人。 身后还跟着三个前朝遗族高手,都是硬抗下来的老怪物,气息不稳但战意未灭。 萧景珩冷笑,拔剑迎上。 这一战避不开。 必须亲手结束。 两人交手第一招就是全力对拼。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 萧景珩左手发力,借力打力,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侧面。厉无咎踉跄一步,反应极快,反手一刀横扫。 萧景珩低头躲过,顺势滚到旁边柱子后。 阿箬捡起地上一块陶片,用力扔出。 “叮”一声打在厉无咎肩甲上。 厉无咎猛地回头。 就是这一瞬,萧景珩从侧面突进,剑尖直刺其肋下空档。 厉无咎侧身闪避,但仍被划出一道血口。 三人残党立刻分两路包抄。 忠诚将领带两名亲卫迎上其中两个,剩下那个直扑萧景珩背后。 阿箬冲过去拦,可她动作慢了一拍。 那人举起弯刀就要劈下。 萧景珩眼角余光瞥见,来不及救援,只能低喝:“蹲下!” 阿箬立刻趴地翻滚。 刀锋擦着她头顶掠过,砍进地面半寸。 萧景珩趁机甩手掷出剑鞘,砸中那人小腿。 那人重心不稳,单膝跪地。 阿箬翻身而起,一脚踢在其后颈。 “砰!” 那人脑袋往前一磕,晕了过去。 另一边,忠诚将领以一敌二,打得极其吃力。 他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全靠经验周旋。 其中一个高手抓住破绽,一掌拍在他胸口。 忠诚将领倒退几步,吐出一口血。 另外两名士兵立刻补上,拼死挡住攻击。 萧景珩见状,知道不能再拖。 他看向阿箬:“还能动吗?” “你说呢?”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我都陪你打到这份上了,现在说不行?” 萧景珩点头,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点石灰粉。 这是阿箬之前塞给他的。 他拉开封口,握在左手里。 然后深吸一口气,冲向厉无咎。 厉无咎正要追击,察觉动静,转身迎战。 两人再度交手。 这一次萧景珩不再保留,每一招都带着搏命气势。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所以他要逼对方也拼命。 几回合后,厉无咎果然露出急躁。 他一刀劈空,用力过猛,身体出现短暂失衡。 萧景珩立刻抓住机会,左手撒出石灰粉。 白色粉末瞬间弥漫。 厉无咎本能闭眼后退。 萧景珩紧随而上,左手持剑横扫,逼其格挡,同时右腿扫向其支撑脚。 厉无咎单膝跪地。 萧景珩右手虽无力,但左手迅速变招,剑柄末端狠狠撞在其后颈第三节位置。 “咚!” 厉无咎身体剧烈一震,口中发出闷哼,整个人晃了晃。 他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种方式击中弱点。 萧景珩盯着他:“你们的术法,靠的就是这个地方发力吧?刚才我就在想,为什么每次念咒,这里都会跳。” 厉无咎咬牙,想站起来。 可他刚动,脖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真气逆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黑血。 萧景珩没再给他机会,一脚踩住手腕,夺下武器。 “你输了。” 厉无咎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恨意。 但说不出话。 因为他的经脉已经被逆冲,短时间内无法再战。 萧景珩转头大喊:“厉无咎已废!其余人等,降者不杀!” 战场上还在抵抗的敌人纷纷迟疑。 有人扔下武器,有人转身想逃。 忠诚将领带人开始收网。 前朝遗族高手倒了七个,只剩两个负伤逃窜。 江湖神秘组织的术士全部失去战斗力,或死或俘。 整个敌方老巢的核心力量,在短短一刻钟内土崩瓦解。 阿箬走到萧景珩身边,靠着断柱坐下。 她太累了。 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但她笑了:“我们赢了。” 萧景珩没笑。 他看着满地尸体和俘虏,又看向地宫深处。 那里还有通道,可能藏着更多秘密。 但他现在不能走。 也不能停。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 剑刃沾满血,剑柄也湿滑。 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知道,如果再来一次近身搏斗,这把剑很可能握不住。 忠诚将领走过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萧景珩沉默几秒,然后开口:“清理战场,押送俘虏,封锁所有出口。” “是。” 他又看向阿箬:“你去休息。” “我不去。”她说,“你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拄着剑,慢慢走向地宫深处。 每一步都很重。 背后的血迹在石板上留下断续痕迹。 忠诚将领跟上。 士兵们列队前行。 战斗没有结束。 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 萧景珩抬起左手,抹掉脸上的血和灰。 他的手指在抖。 但他没有停下。 前方通道传来微弱火光。 有人影在动。 第336章:全面压制,敌方节节败退 第336章:全面压制,敌方节节败退 前方通道的火光忽明忽暗,人影晃动。 萧景珩没停步,拄着剑往前走。他的右臂垂着,动不了,左手握剑柄的地方全是血和汗混在一起,滑得差点抓不住。 阿箬跟在旁边,一瘸一拐地走,背上的布条又被血浸透了。她喘着气说:“你还撑得住不?” “死不了。”他回了一句,“只要还能下令,这仗就没输。” 忠诚将领带着一队士兵紧随其后,刀盾在前,弓手压阵。刚才那场恶战把敌方最强的人都干掉了,现在剩的都是残兵败将,但谁也不敢松懈。谁知道角落里会不会跳出个疯子,临死拉个垫背的。 “所有人听令!”萧景珩声音不高,但足够冷,“封锁所有出口,弓手警戒高处,刀盾压进死角!” 命令一下,南陵军立刻分头行动。 左翼小队冲向北廊,右翼直扑南窖,中军主力由忠诚将领带队,推进主帐方向。士兵们动作干脆,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挨打,现在是主动清剿,步步为营。 阿箬扶着墙喘了口气,忽然抬手拦住一个正要往前冲的士兵:“别急!那边柱子底下有机关绳,踩了会引爆炸药。” 那士兵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果然地面有细线连着墙角。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小时候在破庙躲雨,见过这种埋法。”她说完,捡起一块碎石扔过去,“啪”一声轻响,天花板上落下几根铁刺。 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抹了把脸:“记住,投降的也别信太早,先缴械再押走。这些人里不少是死士,装软腿就等着捅你一刀。” 话音刚落,一名跪地的敌兵突然从袖子里抽出短刃,朝身边士兵扎去。 可他还没动手,就被旁边的阿箬一脚踹翻,匕首脱手飞出。 “我说了吧。”她冷笑,“想骗我?你还嫩点。” 忠诚将领点头:“按她说的办,严查诈降。” 这边刚稳住局面,另一边传来喊声。 “厉无咎被拖出来了!” 只见两名士兵架着厉无咎走到中庭,直接扔在地上。他双眼通红,喉咙里发出低吼,可身体动不了,经脉逆行的反噬让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前朝遗族的残兵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当场愣住。 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传说中的不死战将,现在却像个废人一样瘫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们的术法靠后颈发力,我们全知道了!”阿箬爬上一处断台,大声喊,“再打也是送死!还不如早点放下武器,至少能留条命!” 她嗓门清亮,语气还带点调侃,像在说书摊上讲段子。 可这话落在敌人耳朵里,比刀子还狠。 几个江湖术士面面相觑,手中的符纸掉在地上都没捡。他们知道,一旦弱点暴露,术法就废了一半。现在连厉无咎都被废了,谁还能撑场面? 有人开始扔兵器。 先是零星几个,接着是一片一片。 前朝遗族那边还有人想组织抵抗,可回头一看,自己人才剩十几个,其他人要么逃了,要么跪了。 “左翼封北廊!”萧景珩再次下令,“右翼控南窖!中军直取主帐!” 三路部队迅速包抄。 北廊那边很快传来打斗声,但只持续了几息就没了动静——三名藏在暗道里的敌兵被堵住,当场格杀。 南窖更绝,两名敌兵刚要点燃火药桶,就被埋伏的弓手一箭射穿手腕,紧接着第二箭钉进肩膀,整个人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干得漂亮。”阿箬冲那两名弓手比了个手势。 她转头看向主帐方向,那里还没动静。 “不对。”她说,“主帐太安静了。” 萧景珩眯眼:“你是说……有人跑了?” “不是跑,是转移。”她摇头,“我刚才看见通风口有灰落下,像是有人爬过。” 萧景珩立刻下令:“派两人跟我去主帐,其余人继续清场,发现异动马上吹哨!” 忠诚将领拦住他:“你伤成这样,让我去。” “不行。”萧景珩甩开他的手,“这事必须我亲自盯。” 他说完就往前走,脚步虽然慢,但一步没停。 阿箬咬牙跟上。 主帐外守卫已死,辕门歪斜。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里面空荡荡的,桌椅翻倒,地上有血迹,但没有尸体。 “有人来过。”阿箬蹲下摸了摸地面,“血还是湿的,最多走了半盏茶时间。” 萧景珩盯着主位后的暗门:“他们把重要人物藏起来了。” “要不要追?” “不急。”他摇头,“先控制全局,别让残兵乱窜放火。” 他转身走出主帐,对着外面大吼:“所有人注意!发现可疑地道立即上报!不准私自追击!” 命令传下去后,战场逐渐恢复秩序。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俘虏被集中关押在东侧空地,由专人看管。伤亡统计也开始上报,南陵军死三十七人,伤八十九人,战损远低于预期。 “我们赢了。”忠诚将领走过来,低声说,“敌方主力彻底瓦解。”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 透过地宫顶部的裂缝,能看到一丝晨光。 天快亮了。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夜。 他靠着一根断柱坐下,终于松了口气。 阿箬在他旁边蹲下:“你真该歇会儿。” “等抓住头目再说。”他闭眼,“现在放松,后面就收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报——北侧暗道发现大量符咒和毒烟包!已被尽数查获!” “好。”萧景珩睁眼,“通知各队,继续排查通风口、夹墙、密室,一只老鼠都不准漏!” 士兵领命而去。 又过了片刻,另一人来报:“西墙陷阱已被拆除,两具尸体挖出,确认为敌方传令官。” “嗯。”他点头,“押送俘虏的事交给你,我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那人应声退下。 阿箬看着他疲惫的脸,忽然笑了:“你说咱们以后写回忆录,这段怎么写?” “写什么?” “就写‘某年某月某日,我和世子爷杀穿敌营,打得敌人满地找牙’。” 萧景珩扯了下嘴角:“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能吹?” “这不是实话嘛。”她耸肩,“你不服?” 他没回,只是抬手抹了把脸。 手刚放下,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哨响。 两人同时抬头。 “是紧急信号。”阿箬站起身。 萧景珩也撑着剑站起来,腿有点发软,但他没表现出来。 “去看看。”他说。 两人带着几名亲卫快步赶往哨声来源。 那是地宫最深处的一条岔道,原本没人顾得上。 等他们赶到时,发现地上有一串湿脚印,通向一条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微弱火光闪烁,隐约能听见人在说话。 阿箬压低声音:“里面有活人。” 萧景珩盯着那条路,慢慢抽出剑。 剑刃沾血太久,已经有些发黑。 他用拇指蹭了下锋口,确定还能用。 然后他迈步向前。 第337章:生擒首领,瓦解敌方核心 第337章:生擒首领,瓦解敌方核心 哨声还在耳边回荡,萧景珩抬脚就走。 阿箬紧跟在后,腿上的旧伤让她步伐有点拖,但她没喊疼,也没停下。两人身后,四名亲卫握刀待命,谁也不敢靠前。 “你们在外头守着。”萧景珩头也不回,“不准跟进,听到打斗也别冲进来。” 他知道这通道只容一人通行,前后夹击就是死局。要是敌人拿首领当诱饵,外面的人一拥而上,反而中计。 阿箬贴墙蹲下,耳朵轻轻靠在石壁上。过了几秒,她抬头:“两个人,左边那个呼吸乱,像是怕了;右边压着嗓子说话,想装镇定——是头儿。” 萧景珩点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用剑尖一挑,石头滚进通道深处。 “咚”一声轻响。 前方火光猛地一晃,随即熄灭。黑暗里传来低喝:“谁?!” 声音发颤,底气不足。 萧景珩嘴角一扯:“不怕死的不会躲。这是真货。” 他往前迈步,左手握剑,指节发白。右臂还垂着,动不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滴,在地上留下断续的红点。 阿箬抽出腰间布包,里面是浸过盐水的麻布和几枚铜铃。她把铜铃塞进袖口,另一只手摸出一把石灰粉,悄悄藏进掌心。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向前挪。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闷得发臭。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道半掩的石门,缝隙里透出微弱火光。 萧景珩停住,朝阿箬比了个手势。 她会意,咳嗽两声,声音虚弱:“大人……我找到出路了……快跟我来……南陵军快杀上来了!” 说完又咳了几声,身子一歪,像是随时要倒。 石门后静了一瞬。 接着,一只脚跨了出来。黑衣死士探头张望,刀已出鞘。 他刚看清是个受伤的小兵,还没反应过来,萧景珩剑柄猛砸其颈侧。那人眼一翻,直接瘫倒。 另一名死士在门内大喊:“有埋伏!” 话音未落,阿箬甩手掷出铜铃。铜铃直飞咽喉,正中喉结。那人大叫不出,捂着脖子跪地挣扎。 萧景珩一脚踹开石门,剑锋抵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咽喉。 “别动。”他说,“你复不了国了。” 那人穿着暗红色长袍,面容清瘦,眼神却像刀子一样。他是前朝遗族头目,赵无归。 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披着黑斗篷,脸上蒙着青铜面具,正是江湖神秘组织首领,人称“鬼面郎君”。他双手正在结印,指尖泛起黑气。 阿箬冲上去,抬手就把麻布罩在他头上。 “你的‘鬼音摄魂’,在我这儿变哑巴戏。” 鬼面郎君猛地挣扎,但麻布吸了盐水,贴住口鼻,咒语瞬间中断。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兽。 赵无归冷笑:“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 “我不需要你认输。”萧景珩剑尖往前送了半寸,“我只要你不说话。” 门外亲卫冲进来,迅速绑住两名死士。萧景珩下令:“把这两人押去中庭高台,当众示众。” 队伍很快出发。赵无归被架着走,一路沉默。鬼面郎君则被五花大绑,麻布不摘,防止他运气行咒。 中庭已经清理出来,投降的俘虏跪了一片。忠诚将领带人守住各出口,弓手在高处警戒。 看到两名首领被押上来,人群一阵骚动。 前朝遗族的残兵全都抬头,眼神从惊愕到绝望。 阿箬跳上断柱,站得笔直。她声音清亮,带着点街头说书的腔调:“都看清楚了!你们的头儿被抓了!厉无咎废了!术法破了!还打个什么劲?” 她顿了顿,扫视全场:“投降的登记名字,发三日粮;敢炸药同归于尽的——我们把你埋进地底当看门狗!” 底下一片寂静。 有人开始扔兵器。 先是零星几声“哐当”,接着越来越多。刀、剑、短匕,纷纷落地。 一名前朝老兵跪下,磕头求饶:“我们不想打了……让我们回家……” 其他人跟着跪下,接连不断。 忠诚将领挥手,士兵上前收缴武器,押送俘虏。西边暗道里还有几个死士不肯降,放话说要点燃火药同归于尽。 萧景珩让人传话:“火药库已经被灌了水,你们点不着。” 果然,那边再没动静。 片刻后,三个人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主动交出火折子。 战斗结束了。 晨光从地宫裂缝照进来,落在高台上。赵无归低头不语,脸色灰败。鬼面郎君被按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像是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下场。 萧景珩站在原地,靠着剑撑住身体。他的左手已经麻木,剑柄滑得抓不住,只能用拇指卡住护手。 阿箬走到他身边,喘着气说:“你还撑得住不?” “死不了。”他回,“只要还能下令,这仗就没输。” 她说:“那你现在下令歇会儿呗?” 他没答,只是看着底下跪成一片的俘虏。 “查清楚哪些人是被迫加入的。”他说,“愿意回家的,给路引和干粮。” “那这些头目呢?” “关起来。”他说,“明天审。” 阿箬点点头,忽然笑了:“你说咱们以后写回忆录,这段怎么写?” “写什么?” “就写‘某年某月某日,我和世子爷杀穿敌营,打得敌人满地找牙’。” 萧景珩扯了下嘴角:“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能吹?” “这不是实话嘛。”她耸肩,“你不服?” 他没回,只是抬手抹了把脸。 手刚放下,就听见地宫深处传来一声铁链拖地的响动。 两人同时转头。 高台下的囚笼里,鬼面郎君突然停止颤抖,头缓缓抬起。 麻布之下,他的嘴似乎在动。 阿箬眯眼:“他是不是在念什么东西?” 萧景珩往前一步,剑尖指向囚笼。 “把他嘴给我撬开。” 第338章:审讯首领,得知背后秘密 第338章:审讯首领,得知背后秘密 铁链拖地的声音还在耳边,萧景珩已经转身走开。 他没回头,脚步却慢得像是踩在刀尖上。昨夜一战耗尽了力气,左臂的伤口裂了又缝、缝了又裂,军医说得换药三天,他只点头,不喊疼。阿箬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碗热粥,碗边还冒着白气。 “你要是倒了,谁来听他们说什么?”她把碗递过去,声音不高,也不低。 萧景珩接过碗,一口气喝完。瓷碗放在石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发青,掌心全是汗。这不是怕,是撑得太久,身体在抗议。 “准备审人。”他说。 阿箬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巾,擦了擦脸。她眼睛亮,脑子更快,昨晚就说了:“别用刑,越打越硬,咱们换个法子。” 牢房在地宫最深处,原本是前朝关押死囚的地方。两间石室并排,中间隔着一道铁栏。赵无归坐在左边,背挺得直,像根钉子扎在地上。鬼面郎君在右边,面具没摘,双手被铁链锁住,垂着头。 守卫打开门,萧景珩走进去,剑没拔,但腰间挂着。他站在赵无归面前,不动,也不说话。 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阿箬绕到另一边,靠着墙站定。她看着赵无归,忽然笑了:“你说你要复国?可你连祖坟在哪都不知道吧?” 赵无归眼皮跳了一下。 “前朝最后一位皇帝葬在西岭龙脊坡,你猜怎么着?那地方早就被山洪冲垮了,骨头渣子都没剩。”阿箬摊手,“你还天天喊忠于先祖,结果连他们埋哪儿都不清楚?” 赵无归冷笑:“你们南陵世子装疯卖傻,也好不到哪去。” “我不装。”萧景珩开口,“但我活得明白。你呢?你到底是为前朝拼命,还是替别人卖命?” 赵无归不答。 萧景珩慢慢抽出剑,不是指向他,而是划开自己左臂的绷带。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手指滴到地上,一滴,两滴。 “我南陵世子能为你流血。”他说,“你敢不敢为你的主子死?” 赵无归盯着那滩血,眼神变了。 “你效忠的根本不是什么前朝。”萧景珩声音压低,“是你背后那个活着的人。” 赵无归嘴唇动了动。 阿箬立刻接话,转向鬼面郎君:“你面具戴这么久,敢不敢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是人是鬼?” 那人呼吸重了几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阿箬往前一步,“你这身本事,不是中原传的。九幽门的邪术,早就在百年前断了根。你现在用的,是北狄萨满教的那一套。” 鬼面郎君猛地抬头。 “每月初七,有人扮成商队,在黑水渡口留下标记。”阿箬继续说,“要是标记没了,就知道事败了。对不对?” 赵无归脸色变了。 萧景珩没看他,只盯着鬼面郎君:“你们的兵器、银子,都是北狄送的?” 牢房里一下子安静。 过了很久,赵无归才开口:“每年三月,北狄使团会派暗线进关。我们拿到兵器和钱粮,事成之后,割让西北三州。” “谁牵头?” “一个叫‘狼首’的人。” “他在哪?” “我不知道。联络全靠信物——一枚青铜狼牙。” 萧景珩眼神一沉。 阿箬追问:“那你们的阵法、典籍,也是他们给的?” 赵无归看向鬼面郎君。 那人终于动了。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符号,虽然没出声,但动作很熟。 “那是北狄祭天时的手印。”阿箬说,“我在街头见过逃难的巫师做过。” 赵无归叹了口气:“九幽门的典籍,确实是十年前由一名北狄僧人带入中原。他住在燕北雪山脚下,自称‘渡厄尊者’。” “燕王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一部分。”赵无归顿了顿,“但他以为我们只是内乱,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插手。” 萧景珩眯起眼。 原来如此。 燕王想夺权,他们想复国,结果两边都被北狄当枪使。北狄不出兵,不露面,只送钱送武器,挑动内斗,等大胤打得精疲力尽,再从边境杀进来,一举拿下江山。 好毒的计。 阿箬看出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我在想。”萧景珩低声说,“如果北狄已经在我们内部安插了这么多人……那朝中有没有他们的细作?” 赵无归冷笑:“你觉得呢?”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守卫换了岗。新来的士兵站在门口,听见几句对话,脸色发白。他想走快点,腿却不听使唤。 萧景珩转头看他一眼。 那人立刻低下头,快步离开。 但恐惧已经传开了。 阿箬走到萧景珩身边,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这两个关严实。”他说,“加镣铐,单独囚禁,不准任何人探视。” “那情报呢?” “我要写密报。” “直接报给皇帝?” “不能走明路。”萧景珩摇头,“现在不知道谁可信。我得亲自写,用火漆封好,交给心腹送进京。” 阿箬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个标记——黑水渡口的标记,长什么样?” 赵无归沉默了一会儿:“是一块石头,被人凿成了狼头形状。每月初七,他们会放一盏红灯在旁边。” “我们现在还能查。” “不行。”萧景珩打断,“现在去查,等于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了一切。得等。” “等什么?” “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 阿箬跟上去,两人走出牢房,石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通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挂在墙上。萧景珩走得很稳,背挺得笔直,可阿箬看得出来,他的左手一直在抖。 她没说话,只是悄悄靠近一点,以防他突然倒下。 回到临时军帐,萧景珩直接坐到案前,抽出纸笔。墨磨好,笔尖蘸满,他开始写。 阿箬站在一旁,看着他一笔一划写下每一个字。内容不多,但字字如刀。 写完后,他吹干墨迹,折好信纸,放进特制的铜管里,再用火漆封死。 “鹰七还在?” “在。” “让他今夜出发,走小路,绕过所有驿站,直接进京。” “要不要留个暗号?” “留。”萧景珩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掰成两半,“你拿一半,等他回来时对上。” 阿箬接过半块玉,攥紧了。 外面天色渐暗,营地里的火堆陆续点燃。投降的俘虏被分批登记,愿意回家的领了路引和干粮,沉默地走出辕门。 没人说话,也没人回头。 这一仗结束了,但另一场还没开始。 萧景珩站在帐口,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风很大,吹得他衣角翻飞。 阿箬走过来,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说,“北狄既然能拉拢他们,能不能也拉拢别人?” “你是说……” “朝廷里,一定有他们的人。” 他转过身,目光冷得像冰。 “而且职位不低。” 阿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抱拳行礼:“世子,鹰七已备好马,随时可以出发。” 萧景珩点头:“告诉他,路上不准停,不准和陌生人说话,不准拆信。” “是!” 士兵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扔过去,“遇到紧急情况,亮这个。” 士兵接住,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是南陵王府的虎符令,见令如见王。 他立刻收好,快步离去。 阿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营门外,转头问:“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萧景珩说,“等消息。” “要是鹰七回不来呢?” “那就说明。”他看着她,声音很轻,“京城已经不能信了。” 帐外风声呼啸,火把被吹得左右摇晃。 萧景珩抬手按了按左臂的伤处,血又渗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管。 血顺着袖子流下来,滴在铜管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第339章:秘密上报,引发朝廷震动 第339章:秘密上报,引发朝廷震动 夜色如墨,鹰七骑着黑马穿过密林。马蹄踩碎枯枝,风沙扑在脸上,他没停下。怀里铜管贴着胸口,火漆封得严实,半块玉佩挂在腰间晃荡。他知道这东西不能丢,也不敢停。 三日后,京城南门暗巷。一个黑衣人蹲在墙角抽烟,听见脚步声抬头。鹰七把铜管递过去,对方验了火漆和玉佩,点头,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 第二天清晨,御前太监跪在皇帝面前,双手捧着那根铜管。皇帝正在批奏折,手一顿,放下朱笔。他接过铜管,拆开信纸,只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 “来人!”他喊,“召内阁重臣,即刻入宫!”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内灯火通明。几位大臣围在桌前传阅密报,一个个面如土色。有人拍案而起,说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有人低声问,边关是否已失控?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但手指紧紧捏着信纸边缘。 最终他开口:“立刻派使者前往边关,查证属实后,全权交由南陵世子处置。” 五日后,边关辕门外尘土飞扬。一队禁军护卫马车缓缓驶来,旗帜卷着没展开,兵甲肃然。哨岗士兵飞奔进营:“报!朝廷来人了!” 萧景珩正在帐中处理俘虏名册,听到通报抬起了头。阿箬站在旁边整理文书,两人对视一眼。 “终于来了。”他说。 他起身整衣,大步走出军帐。阳光刺眼,他眯了一下眼,看见那辆马车停在辕门外。禁军队列分开,一名紫袍官员走下马车,手持黄绢圣谕。 “南陵世子萧景珩接旨。”官员声音沉稳。 萧景珩单膝跪地,双手过顶。阿箬也跟着跪下,低头不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览边关密奏,惊闻前朝遗族勾结北狄,图谋割地叛国,其心可诛,其行当灭。兹命礼部郎中李崇文为钦差,赴边查实,并宣慰有功之臣。南陵世子萧景珩临危受命,智破阴谋,忠勇可嘉,着即全权处置此案,调拨粮饷三千石、银五万两以资军用,刑部随后派员协同审理。钦此。” 念完,李崇文收起圣谕,亲手扶起萧景珩:“世子请起。” 萧景珩站直身子,拱手行礼:“下官接旨谢恩。” 李崇文打量他一眼。眼前这人穿着旧战袍,袖口磨破,脸上有血痕未洗净,左臂缠着绷带渗出血迹。可眼神清明,站姿挺拔,毫无怯意。 “陛下读完密报彻夜未眠。”李崇文低声道,“说你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真栋梁。” 萧景珩没回应,只轻轻点头。 两人并肩走入军帐。阿箬端茶进来,放在案上。李崇文注意到她手腕上有道新伤,指尖还有墨迹,显然一直在做事。 “这位就是阿箬姑娘?”他问。 “是。”阿箬答得干脆。 “听说你在地宫挡剑救主,胆识过人。”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动手了。” 李崇文笑了下,转向萧景珩:“你们这里情况如何?” “俘虏已登记造册,愿意归乡者发路引和干粮。敌首赵无归与鬼面郎君关押在地宫最深处,加了镣铐,无人探视。证据原件封存,副本可随时呈交。” 李崇文环顾四周。帐内陈设简陋,但条理分明。伤兵安置有序,巡逻士兵步伐整齐。他点点头:“不像打仗的地方,倒像治世的班子。” 萧景珩没接话,只把一份文书推过去:“这是缴获的部分账册,记录了兵器来源和资金流向。其中多次出现‘狼牙’标记,疑似联络信物。” 李崇文翻看几页,眉头越皱越紧:“北狄十年前置入僧人,传播邪术,扶持乱党……这不是一日之患,是十年之毒。” “所以我不敢走驿站送信。”萧景珩说,“现在还不知道京中谁可信。” 李崇文抬眼看他:“那你信我?” “我信的是圣谕。”萧景珩说,“你若有问题,不会穿紫袍补服而来,也不会提‘能忍人所不能忍’这句话。” 李崇文怔住,随即苦笑:“陛下果然料到了。” 两人沉默片刻。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士兵进帐抱拳:“报告,火药库清理完毕,共缴获火雷二十七枚,均已注水销毁。” “记档。”萧景珩说。 士兵退下。 李崇文看着他处理公务的样子,忽然道:“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年轻人,朝廷等了很久。” “我不是为等而来。”萧景珩说,“我是为做而来。” 李崇文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刑部特使印信,明日会有两名主事随行抵达,归你调度。” “多谢。” “还有一事。”李崇文压低声音,“陛下让我告诉你——‘小心身边的人。’” 萧景珩眼神一闪。 阿箬站在角落,一直听着。这时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狼首未现,渡厄未抓。** 她把纸条递给萧景珩。他看完,折好收进怀里。 傍晚时分,李崇文准备回房休息。临走前,他让随从送来一匣药,说是专治箭疮刀伤的宫廷秘方。萧景珩收下,亲自送到他帐外。 “朝廷这次反应很快。”阿箬轻声说。 “因为他们怕了。”萧景珩望着远处山影,“一旦北狄细作在京任职,那就不只是边关的事了。” “你觉得李崇文可信?” “他今天说了三次‘陛下彻夜未眠’。这种话不该由他说,但他说了,而且语气自然。如果是假的,演不出来。” 阿箬点头:“那就说明,皇帝真的动容了。” “动容还不够。”萧景珩握紧拳头,“我要他们动手。” 夜里,营地安静下来。士兵们围火闲聊,有人说朝廷派使者来了,赏银要到,个个眉开眼笑。还有人说世子被皇帝亲口夸是国之柱石,以后肯定要进中枢。 阿箬坐在帐前整理情报卷宗。风吹动纸页,她伸手按住。 萧景珩走过来坐下。 “鹰七还没回来。”她说。 “如果他回不来,说明路上出了事。”萧景珩说,“那就意味着,我们送出的消息,被人截住了。” “你是说……京城已经不干净?” 萧景珩没回答。他从怀中摸出那半块玉佩,放在掌心看了看。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两人同时抬头。一匹快马冲进辕门,马上骑士浑身是血,几乎坐不稳。守卫急忙上前扶住。 “快报!”萧景珩站起身。 骑士挣扎着开口:“鹰……鹰七……死在青阳岭……小人……代送消息……” 他话没说完,一头栽下马。 萧景珩冲过去,翻开尸体衣领,看到一块染血的布巾裹着半块玉佩。 正是另一半。 他捏着玉佩,指节发白。 阿箬站在原地,呼吸变重。 “他们知道我们上报了。”她说。 萧景珩把玉佩攥进掌心,转身走向主营帐。 “把李崇文叫来。”他说,“现在。” 他掀开帐帘进去,点燃油灯。桌上摊开地图,他用笔圈出几个地点:黑水渡口、燕北雪山、青阳岭驿道。 脚步声响起,李崇文披衣进来。 “出事了?”他问。 萧景珩抬头,声音冷得像铁:“我的人死了,就在送信路上。” 李崇文脸色一变。 “现在我知道两件事。”萧景珩说,“第一,北狄在朝中有眼线。第二,他们不怕我们知道他们有眼线。” 帐内烛火跳了一下。 李崇文盯着他:“你想怎么办?” 萧景珩拿起笔,在地图上重重画了一道。 “既然他们敢拦,我就再报一次。” 第340章:善后处理,稳定边关局势 第340章:善后处理,稳定边关局势 鹰七的尸体被抬进营帐时,天还没亮。萧景珩站在火盆前,手里捏着那半块染血的玉佩,一动不动。阿箬走过来,轻轻把一件披风搭在他肩上。 “他们杀了人,还敢留信物。”萧景珩开口,声音很平,没有起伏,“这是在打朝廷的脸,也是在打我的脸。” 阿箬点头:“那就再报一次。让他们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他们拦。” 萧景珩转头看她一眼,嘴角扯了下:“你还真是懂我。” 他转身走向案台,抽出纸笔,蘸墨就写。一笔一划写得极稳,内容比上次更细。账册副本、联络暗号、北狄僧人入关路线,全都列清楚。末尾加了一句:“臣愿以性命担保所奏属实,请陛下速断内贼,莫使边关孤悬。” 写完吹干,装进铜管,火漆封好。 “这次不能走驿道。”他说。 阿箬已经想好了:“钦差那边有两个随员,今天要回京复命,可以让他们带假信引开注意。真信……让老兵回家送葬的队伍带出去。” “棺材里藏信?” “谁查丧事?”阿箬笑,“还是个瘸腿老兵,死了独子,返乡安葬。连哭都哭哑了,谁能不信?” 萧景珩看了她半晌:“你这脑子,不去当官真是浪费。” 天刚蒙蒙亮,辕门外摆了香案。萧景珩亲自点香,烧纸钱,念祭文。全军列队肃立,百姓也围了过来。 “鹰七,你是我派出去的人,死在路上,是我不够周全。”他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可你做的事没白费。你让我看清了谁是敌人,也让我知道,只要还活着,就得继续往前走。” 他把一杯酒洒在地上。 “今日焚香告你,也告天地——邪不压正,我萧景珩说到做到。” 说完,他将祭文投入火盆,火焰猛地蹿高。 当天上午,三处施粥点就搭了起来。阿箬换了身粗布衣裳,头发用布条扎着,蹲在街口给一个老妇递碗。 “大娘,趁热喝。” 老妇哆嗦着手接过去:“真……真能领?” “每人一碗,孩子另加半个馍。”阿箬说,“明天也来,工地上缺人搬砖,一天两个馍,外加十文钱。” 旁边有孩子怯生生地蹭过来。阿箬从怀里掏出几枚糖饼,一人发了一块。小孩咧嘴笑了,跑开喊:“娘!世子娘娘给糖了!” 人群哄地笑开。有人小声说:“哪是娘娘,那是南陵世子身边的大功臣。” “一样一样,心善的人总该有个好名分。” 中午时分,萧景珩带着几个将领走进城西废墟。这里曾是集市,被乱军烧过,只剩断墙残瓦。他卷起袖子,拿起铁锹,开始铲土。 没人说话,其他士兵也跟着动手。忠诚将领脱了外袍,扛起一根烧焦的梁木就走。一筐又一筐碎石运出去,新土填进来。 有个瘸腿老兵站在边上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世子爷,您真要重建这儿?” “不然呢?”萧景珩擦了把汗,“等它自己长出来?” 老兵咧嘴一笑:“那我也算一个!我家房子塌了,可我还有一双手。” “欢迎。”萧景珩把一把新铁锹递给他,“工分记好,换布换粮,绝不拖欠。” 下午校场点兵。所有边军集合,整整齐齐站了五排。 萧景珩站在高台上,不提谁通敌,也不说谁胆小。只说一句话:“从今天起,边军只认两件事——守土,护民。” 他宣布设立“戍边功簿”,巡逻无误、助民有劳、擒奸有功者,全部记名。将来升职、赏银、分田,全看这本册子。 “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他说,“但从今往后,谁要是再跟乱党扯上关系,别怪我不讲情面。” 散会后,忠诚将领带人重新布防。三班轮守,交叉巡查,每队由不同将领带队,彼此监督。烽火台修了七座,信号规则重定,十里联动,一旦有警,立刻传讯。 城墙缺口开始修补,工匠日夜赶工。城门加固,吊桥换新,箭楼添了遮雨棚。 第三天,萧景珩请了几位乡绅进营喝茶。不是审问,也不是训话,只是聊天。 “边关安定,你们才能做生意。”他说,“我想开互市,南货北卖,皮毛换粮。你们出本钱,我保安全。” 有人犹豫:“万一……再出乱子?”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萧景珩看着他,“而且,就算我走了,这套规矩也会留下。你们信不信百姓?他们现在每天来干活,图的是什么?是活路。谁想毁这条路,就是跟所有人作对。” 乡绅们低头喝茶,没人再说话。 后来有人提议,把缴获的金银熔了,铸成“安边钱”。正面刻“国泰民安”,背面刻“边民共守”。每村发十枚,交给族长,用来修村塾、建药堂。 阿箬又想了个主意:设“义勇名录”。凡是平乱时帮过忙的百姓,名字张榜公示,免役三年。 榜单贴出去那天,有个少年指着自己的名字跳起来:“我爹看到了!说我像个男人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街上有了小贩吆喝,铺子陆续开门。孩童在新铺的石板路上追闹,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 第五天傍晚,萧景珩和阿箬走上城楼。夕阳照在刚刷过漆的城墙上,映得一片金红。巡逻士兵步伐整齐,远处炊烟袅袅升起。 “这才刚开始。”他说。 她靠着墙边站着,笑着点头:“我知道,你在建一座不会倒的城。” 他没接话,目光落在城门外那条驿道上。一辆破旧马车正缓缓驶来,车上盖着白布,隐约能看到一口黑漆棺材。赶车的是个老兵,左腿微跛,右手握着缰绳,嘴里低声哼着西北小调。 马车经过哨岗时,守卫挥手放行。 “那是送葬的。”老兵说,“儿子死在青阳岭,带回去埋祖坟。” 守卫点头:“节哀。”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响。 车厢底部夹层里,一根铜管静静躺着,火漆完好。 第341章:庆祝胜利,士兵士气高昂 第341章:庆祝胜利,士兵士气高昂 天刚黑透,送葬的马车彻底消失在驿道尽头。萧景珩转身就下了城楼,脚步干脆,没再回头看一眼。阿箬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营地中央的空地。 火堆已经点起来了,七八个大铁签子插在土里,上面串着整只的羊,油滴进炭火里噼啪响。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围坐着,有的捧着粗陶碗喝热水,有的低头磨刀。没人说话,连笑的都少。 萧景珩走到最中间那堆火旁,抬脚把一个空酒坛踢翻了。 “都愣着干什么?酒不喝是等它自己跑进你嘴里?” 人群动了一下。有人抬头,看见是他,赶紧站起身。 “今天不是庆功宴吗?”他把手一摊,“怎么搞得像守灵?打赢了的人该喝酒吃肉,死了的才该安静躺着。” 这话一出,底下哄地笑了。几个老兵互相看看,端起碗来碰了一下。 阿箬从旁边拎出一坛酒,啪地拍掉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抹了下嘴:“我一个讨饭出身的小丫头都能站这儿喝酒,你们这些砍翻过邪教、烧过敌营的汉子,还怕喝多了丢人?” “哈哈哈!” “世子娘娘说得对!” “干了!” 酒坛子传开了,火也越烧越旺。 萧景珩让人把所有席位撤了,将领和士兵混坐一圈,连锅灰蹭到裤腿上也不管。忠诚将领抱着酒坛子坐在地上,身边是个脸上带疤的哨卒,两人正抢一只羊腿。 鼓声突然响起。咚——咚——咚——三声,沉得压住所有喧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火光里的萧景珩。 他手里拿着一块铜牌,正面刻字,背面有编号。 “五天前,我们还在挖尸骨,埋死人。”他声音不高,但每句话都清楚,“现在能坐在这儿烤肉喝酒,不是因为老天开眼,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没往后退。” 他念了第一个名字。炊事营的老张,四十多岁,左耳缺了一块。那天救火时冲进塌房,背出三个孩子,自己被砸断一根肋骨。 老张站起来,有点懵。 萧景珩把铜牌递过去:“守土之人,张德山。” 第二个是夜巡的哨卒,叫李二牛。三天前发现敌方细作踪迹,追了十里地,硬是把人堵在山沟里活捉。 第三个是修城墙摔断腿的老兵,姓王,六十不到看着像七十。 每念一个名字,全场就喊一声好。铜牌不多,但每个人都盯着那块黄铜,眼神发亮。 轮到最后一个,是个小兵,脸上还带着粉刺,手抖得接不住牌子。 “别怕。”萧景珩把牌子塞进他手里,“你杀的那个九幽教徒,比我高半个头,手里有刀。你用铁锹拍碎他脑袋的时候,可没手抖。” 小兵鼻子一酸,猛地挺直腰:“我没退!” “对!没退!” 阿箬跳起来,举起酒碗:“你们知道我以前是谁吗?饿得啃树皮的小叫花子。谁看得起我?没有。可世子爷信我,让我管粮草、传军令。现在我不靠骗饭吃了,我是边关的人!” 她声音清亮:“敬你们——让我也成了站着活的人!” “敬!” “敬!” “敬守土之人!” 碗碰碗的声音震天响。 这时角落里冒出个年轻士兵,喝了酒,嗓门大:“打赢了是好事,可我想回家……我娘还在等我。” 没人笑他。气氛一下子静了。 忠诚将领放下酒坛,站起来,脸上全是风沙刻出来的沟壑。 “你说得没错。”他声音低,“打赢了,就该回家。”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截断指,指甲缝里还沾着干血。 “这是我侄儿鹰七的左手小指。他说万一回不去,就让家里人拿这个下葬。” 他把布包轻轻放在火堆边上:“他回不去了。但他送出去的情报,让我们赢了。我现在不问他回不回得去,我只问——这条道,还能不能让更多儿子活着回家?” 火光跳了一下。 萧景珩站到最高处,影子投在背后的营墙上。 “我不是来当英雄的。”他说,“我是来建一座城。一座不会倒的城。” 他扫视全场:“它不需要跪着的人,只需要站着的人。愿意留下的,我认你们是兄弟;想走的,盘缠加倍,绝不拦。” 没人动。 一秒,两秒。 突然,那个满脸烟灰的小兵站起来,吼了一声:“我不走!我要当守土之人!” “我也不走!” “算我一个!” “南陵旗在哪,我就在哪!” 兵器顿地,铁枪砸进土里,刀鞘撞在一起,声音像雷滚过营地。 “萧景珩!我们跟你干!” “干到底!” “守到底!” 呼声一波接一波,惊得远处战马嘶鸣。 篝火越烧越旺,肉香混着酒气飘满整个边营。 萧景珩宣布明天照常操练,新增“戍边演武”——立功的士兵当教头,带新人练实战。 阿箬组织民夫和女眷成立后勤队,设“战功食堂”。凡上榜的,可以带家人来吃一顿热饭。 夜深了,人渐渐散去。火堆只剩余烬,还在冒烟。 萧景珩和阿箬并肩走出营门,站在坡上。身后还有人在低声哼歌。 “南陵旗,西北风,一剑劈开鬼门关……” 调子歪,词也不全,但一句接一句,没断。 忠诚将领在另一边召集副将,指着地图安排明日防务。他的声音很稳,手势果断。 萧景珩披着薄氅,脸上还有笑意,眼睛却望着远处山影。阿箬靠着营墙,轻轻晃着脚,嘴里跟着哼那首新编的小调。 营地东侧,一名士兵接过岗哨交接的长枪,抬头看了眼星空。他胸前挂着那块铜牌,用手擦了擦,然后重重拍在胸口。 火堆最后一簇火星跳了一下,灭了。 那名士兵抬起右脚,踏进哨岗。 第342章:回忆过往,感慨成长历程 第342章:回忆过往,感慨成长历程 火堆彻底灭了,只剩一点暗红的余烬在风里闪。营地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守夜的士兵还在低声哼那首新编的战歌,调子歪得不行,但一句接一句,没断。 萧景珩还站在坡上,披着的薄氅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他没动,眼睛望着远处山影,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阿箬靠在营墙边,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嘴里跟着哼那首小调。她哼得轻,但每个字都清楚。 “你说……咱们刚来的时候,能想到有今天吗?”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他听见。 萧景珩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那时候你连碗热汤都不敢多喝一口,我还以为你打算吃完就跑。” “我那不是怕你下毒?”阿箬翻了个白眼,“你当时穿得人模人样,摇着扇子装纨绔,谁信你是真心招人?” “可你还是来了。”他说。 “我不来,谁替你去城南打听消息?”她笑了笑,“还记得不?咱俩第一次进那家破客栈,你让我装你丫鬟,结果一进门你就摔了茶碗,非说掌柜的茶太烫,要赔你精神损失费。” “那叫立威。”萧景珩一本正经,“你不立住场子,谁把你当回事?” “你还立威?”阿箬笑出声,“你那一摔,把隔壁赌坊的人都引来了!要不是我立马哭出来,说你是我家少爷犯了癔症,咱们当场就得被人抬出去。” “可情报不就到手了?”他挑眉,“你那一嗓子哭得,连我都差点信了。” “那是基本功。”她扬起下巴,“流浪三年,不会哭不会笑,早饿死了。” 两人沉默了一瞬。 风从坡下吹上来,带着灰烬和烤肉的味道。 “其实那天……”萧景珩声音低了些,“你在巷子里替我挡那一刀,我真没反应过来。” 阿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那里有一道旧伤,藏在袖子里,平时看不见。 “小事。”她说,“你值这个价。” “不是小事。”他盯着她,“那一刀要是偏两寸,你现在就不能站这儿跟我贫嘴了。” “可我没死。”她抬头看他,眼睛亮,“而且你也没丢下我走。你背我回营地,一路骂大夫动作慢,还把药罐子砸了——就因为他说我可能撑不过今晚。” “那药罐子本来就破的。”他别开脸。 “是是是,它自己碎的。”她笑,“那你哭也是自己流的泪?” 萧景珩没说话。 阿箬晃了晃脚,又轻声哼起歌来。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骗人是什么时候吗?”她忽然问。 “卖货郎那个?”他想了想,“五文钱买个破陶罐,你非说能通灵,当场表演‘显灵’,吓得人家跪地求饶。” “对啊!”她眼睛一亮,“我往罐子里塞了只老鼠,一拍底,它就吱吱叫,那货郎以为闹鬼,扔下摊子就跑。我抱着罐子跑了三条街,最后把它炖汤喝了。” “你那时候就这德性。”他摇头,“胆大包天。” “现在不也一样?”她耸肩,“就是骗的对象变了。以前骗饭吃,现在骗敌军、骗细作、骗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不一样。”他说,“现在你背后有人撑腰。” “你也一样。”她看着他,“以前你一个人算计所有人,现在你敢让人跟你一起冲阵,敢把后背交给别人。” 萧景珩怔了一下。 “鹰七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慢慢开口,“他说,世子爷最厉害的不是脑子快,是能让别人愿意为你拼命。” 阿箬没接话。 远处,歌声还在继续。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得一个人扛。”他声音很平,但有点沉,“穿过来第一天,我就知道这地方不能露怯。我装纨绔,装疯卖傻,连睡都觉得得睁一只眼。可后来我发现……我不用什么都自己来。” “因为你有我。”阿箬说。 “因为我有你们。”他纠正。 “切。”她撇嘴,“说得这么大气,其实你心里只认一个‘我’字。” 他笑了:“那你呢?你现在敢站出来管粮草、带斥候、指挥民夫,是谁给你的胆子?” “是你。”她答得干脆,“你信我,我就敢干。以前我说句话都怕人打我,现在我说一句,有人听。” “所以咱们都变了。”他说。 “可不是。”她仰头看天,“我从一个偷馒头的小叫花子,变成能跟世子爷并肩站在这儿的人。你从一个孤家寡人的穿越客,变成能让这么多兄弟喊一声‘萧景珩!我们跟你干’的人。” “听起来像话本。”他笑。 “可它是真的。”她说。 又一阵风吹过,把最后一缕余烬吹散。 两人没再说话。 但肩膀挨得近了些。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混进敌营吗?”她忽然问。 “记得。你扮成洗衣妇,我装成采办小厮。你一边搓衣服一边往布料里塞纸条,我一边数铜板一边记巡逻路线。” “结果你数错了,差点暴露。” “谁让你塞那么快?我还以为你要上厕所。” “我要不上厕所,你能发现他们换岗提前了半个时辰?” “行行行,你功劳最大。”他举手投降。 “还有那次,你让我假装被抓,引他们说出计划。”她眯起眼,“我被绑在柱子上,你在外头听着。我说一半,他们突然要砍我手——你冲进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我没有。”他否认。 “你有。”她盯着他,“你手里剑都抖了。” “风太大。” “你哄鬼呢。” 萧景珩闭嘴了。 “其实我知道。”她声音轻下来,“你嘴上不说,但你在乎。你不是不在乎,你是不敢太在乎。怕一在乎,就乱了分寸。” 他没反驳。 “可现在不怕了。”她说,“因为你也学会了,有些事,不用一个人扛到底。” “嗯。”他应了一声。 “那你现在最怕什么?”她问。 他想了想:“怕你们出事。” “那我呢?”她又问。 “你最不怕死。”他看她,“所以我最怕你不要命地往前冲。” “可我不是活着回来了?”她笑,“每一次。” “下一次不一定。”他语气重了些。 “没有下一次。”她说,“这一仗打完,咱们就能喘口气了。” “不会停的。”他望着远处,“燕王倒了,北狄还在,朝里还有人盯着咱们。但这没关系。” “为什么?” “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说,“以前我怕失败,是因为失败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我不怕,是因为就算我倒了,还有人能接着走这条路。” 阿箬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她笑了。 不是那种夸张的、逗人的笑,是很轻、很暖的一下。 她脚尖停住了。 头微微偏了偏,靠近他肩膀一点,但没真的靠上去。 “你知道我最喜欢现在哪一点吗?”她问。 “哪点?” “我可以放心地说‘我在’。”她说,“以前我说‘我在’,是想换来一口饭。现在我说‘我在’,是因为我想站在你旁边。” 萧景珩看着她。 很久。 然后他也笑了。 不是那种纨绔式的、满不在乎的笑,是很认真、很轻的一下。 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 动作有点僵,像是不太习惯表达。 但她没笑话他。 远处,歌声渐渐弱了。 营地只剩下值守的灯火。 风还在吹。 阿箬忽然问:“你说……咱们以后还能一块喝酒吗?” 萧景珩说:“能。” “那下次,我请你。” “你请?你有钱?” “我有功牌。”她晃了晃胸口挂着的铜牌,“能换酒。” “行。”他点头,“我等着。” 她笑了,脚尖又开始轻轻点地。 两人依旧站在坡上,没动。 身后的营地安静,前方的山影沉默。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萧景珩的手还搭在她肩上,没放下。 阿箬也没有躲。 第343章:展望未来,规划新的方向 第343章:展望未来,规划新的方向 夜风还在吹,坡上的灰烬早散干净了。营地里只剩几盏灯亮着,守夜的人换了班,脚步声远了。 萧景珩的手已经从阿箬肩上放下来了,但他没走,她也没动。 两人就站在原地,谁都没说话。刚才那些话像火堆里的炭,看着灭了,其实底下还烧着。 “这一仗赢了。”他忽然开口,“可我不敢松劲。” 阿箬侧头看他一眼,“你从来就没真正松过。” “不是我不想。”他说,“是不能。” 她点点头,“我知道。敌人不会只来一次。他们这次栽了,下次就会更隐蔽。北狄的人能送密信进来,就能再送刀子。” “边关得换人。”萧景珩声音低了些,“现在的守将里有软骨头,也有看不清形势的。我要调一批自己人上去,轮岗、查粮道、盯商队,一个环节都不能漏。” “你还想往北境派暗线?” “不止。”他看向远处山口,“我要让人混进他们的马市,查哪些商人常年走漠北,钱从哪来,货往哪去。通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总有痕迹。” 阿箬冷笑一声,“有些人表面是做生意,背地里卖的是江山。” “对。”他点头,“所以不能只靠打。光杀几个细作没用,得把根挖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打算怎么挖?朝里有人接应吧?鹰七出事不是偶然,他的路线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有人在盯着我。”萧景珩语气没变,“而且职位不低。能拦下驿道消息,还能让杀手精准埋伏,这背后没点本事办不到。” “那你现在怎么办?”她问,“硬刚?” “不。”他摇头,“我现在不动手,是因为还没看清谁在动。谁跳出来,谁就是靶子。” 阿箬笑了下,“你还是一样,喜欢等人犯错。” “我不是等。”他说,“我是给他们机会露脸。越觉得自己聪明的人,越容易得意忘形。” 她歪头看他,“那你接下来呢?边关稳了,朝廷那边你也想动手?” “不是我想。”他目光沉了,“是他们逼我。我不争,别人也会把我当对手。既然躲不掉,那就干脆站到台前。” “你要开始布网了?”她挑眉。 “早就开始了。”他淡淡道,“赵承业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老兵里挑可靠的,慢慢安插进各营。陈砚也联系上了几个言官,都是不怕死的主儿。只要抓到把柄,立刻就能弹劾。” “你在朝里也有棋子?” “不多。”他说,“但够用。一个能说话,两个能递消息,三个能搅局。等时机成熟,自然有人跳出来替我说话。” 阿箬看着他,忽然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继续装傻充愣混进府邸偷情报?还是半夜翻墙给你送纸条?” “不用。”他转头看她,“你不用再做这些了。” “那你要我干嘛?”她笑,“陪你喝茶赏月?” “我要你站在我旁边。”他说,“光明正大,谁都知道你是南陵世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你不只是帮我办事的,你是让我做事时心里有底的那个人。” 她一怔。 “以前我什么事都自己扛。”他声音低下去,“怕信错人,怕走漏风声,怕一步错满盘输。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能替我看后路,有你能帮我拿主意,我才能放开手脚去拼。” 阿箬没说话。 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怕别人说我干政?”她问。 “怕什么。”他嗤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被人骂。纨绔、废物、祸*国殃民,什么难听的词没听过?再多一个‘宠信女子’又能怎样?” 她笑出声,“你还真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结果。”他说,“不是别人怎么说。你说得出主意,打得过敌人,救得了兄弟,这就够了。其他的,让他们嚼舌根去。” 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其实我也不是怕别人说。我是怕拖你后腿。以前我什么都不懂,靠骗人活命。现在你要走的路太远,我怕跟不上。” “你早跟上了。”他打断她,“从你第一次替我挡刀那天起,你就不是拖后腿的人。你是让我敢往前冲的理由之一。” 她抬头看他。 他没笑,也没夸张的表情,就是很认真地说完这句话。 风又吹过来,带着一点凉意。 “那你梦过以后吗?”她忽然问。 “梦过。”他说,“梦见我坐在金銮殿上,下面一群人跪着喊万岁。但我最清楚的是——那天如果没有你们,我根本坐不上去。” “我不是问那个。”她摇头,“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过,等一切都结束了,你会做什么?” 他想了想,“可能回南陵住一阵。那里有片湖,小时候我去过。安静,没人认得我。我想在那待几天,睡到自然醒,不用听探报,也不用看密信。” “挺朴素的。”她笑,“我还以为你要巡游天下呢。” “巡游多累。”他说,“我要是真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早朝改成下午开。谁爱清早就自己去,我不奉陪。” 阿箬哈哈笑出声,“你这哪是帝王理想,这是懒人宣言。” “反正我觉得挺好。”他耸肩,“当皇帝又不是为了吃苦。该享的福得享,该省的力得省。管那么多虚礼干嘛。” 她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变了。”他说,“以前我只想活下去。现在我想让更多人活得安心。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再为了口饭去骗人偷东西。小孩能上学,老人有饭吃,兵士回家有屋住。这些事看起来小,但加起来就是天下。” 她看着他,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吗?”她轻声说。 “因为你聪明。”他随口答,“知道自己跟对人了。” “不是。”她摇头,“是因为你说的话,做的事,让我觉得这个世道还能好起来。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留下的。我是相信你能做到。” 他没回应。 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所以别想甩开我。”她说,“你想往上走,我就陪你往上爬。你想打仗,我就帮你盯后方。你想清君侧,我就替你查名单。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不累?” “累。”她坦然承认,“可值得。”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下一步,先稳边关。我会让赵承业接手西岭防务,陈砚带人巡查粮道,同时放出风声,说我要在边境开互市。” “引蛇出洞?” “差不多。”他点头,“谁急着要跟我做生意,谁就有问题。正规商人不怕查账,通敌的可不敢露头。” “然后呢?” “然后等。”他说,“等朝廷反应,等有人坐不住。谁私下联络我,谁突然对我示好,谁就想插手边防——这些人,我都记着。” “你已经在动手了。”她明白过来。 “一直在动。”他看着远方,“我只是不出声而已。” 阿箬深吸一口气,脚尖又开始轻轻点地。 这是她想通事情后的习惯动作。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第二步?”她问。 “看你。”他说。 “看我?” “对。”他看着她,“你要是觉得准备好了,我们就推一把。你要是觉得还得等等,那就再耗一阵。我不急。” 她笑了,“你现在倒是学会商量了。” “不是商量。”他纠正,“是信任。我知道你能判断什么时候最合适。” 她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天。 星星很多,月亮半弯。 “其实我也梦过以后。”她轻声说。 “梦什么?” “梦见你坐在高处,我站在你身后。下面万人朝拜,而我知道——那一路上的坑坑洼洼,是我们一起填平的。” 他看着她侧脸,没笑,也没说什么肉麻的话。 只是伸出手,再次拍了拍她的肩。 这一次比刚才自然多了。 她也没躲。 两人依旧站在坡上,没走。 营地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萧景珩忽然开口:“你说……咱们以后还能一块喝酒吗?” 阿箬转头看他,“怎么不能?” “你请。”他说。 “行啊。”她笑,“这次我真有钱。” 第344章:接到密令,又有新任务 夜风还在吹,营地坡上那点余温早就散了。萧景珩的手刚从阿箬肩上收回,两人都没动,也没再说话。刚才那些话像炭火闷在灰里,表面冷了,底下还烧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急促,踩得碎石乱响。守卫的喝问声紧跟着响起:“口令!” 那人没答,只亮出腰间铜符。守卫立刻让开路。 阿箬眉头一皱,手不自觉摸向袖中匕首。她站直身子,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能笑着谈未来的姑娘,而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斥候。 萧景珩没动,但目光已经冷了下来。他认得那身深青劲装,也认得那块铜符——飞鸢卫的人,皇帝亲自派出来的信使,从来只传密令,不讲情面。 使者快步上前,单膝落地,双手捧上一个黑檀木匣。火漆封得严实,印的是御前直印。 “奉天承运,南陵世子萧景珩接旨。”声音平板,没有情绪,“即刻查办境外勾连诸事,不得延误。” 萧景珩接过木匣,没急着拆。他盯着使者看了两秒,问:“谁派你来的?” “属下只知传令。”那人低头,“不知其余。” “行吧。”萧景珩冷笑一声,手指一挑,火漆应声而裂。匣盖打开,里面是卷暗黄绢书。 他展开细看,阿箬站在侧后,眼睛盯着他的脸。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怎么了?”她低声问。 萧景珩没答,把绢书递给她。 上面写着:前朝余党并非唯一通敌者,另有三股势力借商路输送军资,已渗透京畿要职;更有一支海外船队即将靠岸,疑载异国兵器与术士。命萧景珩即日起兼任“巡边察隐使”,全权追查内外勾结之案。 阿箬看完,脸色也变了。“又来?” “比上次还狠。”萧景珩把绢书收起,塞进怀里,“这次不是边关的事了,是冲着朝廷根子来的。” “皇帝这是真信不过别人了。”阿箬冷笑,“不然也不会绕过兵部、直接给你下密令。” “他不是信不过别人。”萧景珩望向山口方向,“他是怕有人截消息。鹰七的事才过去几天?现在敢用驿道送信的,脑子都得有问题。” 阿箬点头。她记得鹰七死时手里攥着半块玉佩,路线明明只有几个人知道,可人还是没了。 “所以这回让你当‘巡边察隐使’?”她问,“听着像是临时差事,可这权限比节度使还大。” “明面上是查走私、抓细作。”萧景珩嘴角一扬,“实际上是要我把所有暗线翻出来,一根不留。”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看着他,“继续等他们自己跳?” “不能等了。”他说,“这次不一样。海外船队要是真带了兵器进来,搞不好能在京城外拉出一支私军。到时候别说边关,连皇城都得乱。” 阿箬沉默了一下,“你是想先下手为强?” “不是我想。”他摇头,“是不得不做。现在每拖一天,对方就多一分准备。我得抢在他们靠岸前,把接头的人挖出来。” “你要进京?”她问。 “暂时不去。”他说,“我在边关动手更方便。这边刚打完仗,人心还没稳,最容易藏事。我要放个风出去,说要重开互市,看看哪些商人跳得最欢。” “引蛇出洞?”她笑了,“你还真是老套路。” “老套路好用。”他耸肩,“新花样容易翻车。” 两人正说着,营地灯火陆续亮起。值夜的将士听到动静,纷纷聚了过来。陈砚披着甲衣走过来,赵承业也带着亲兵赶到了。 “出什么事了?”陈砚问。 萧景珩没说话,把密令递给赵承业。后者看完,脸色铁青。 “还有这种事?”赵承业咬牙,“老子还以为打完了,结果底下还藏着这么多蛆虫。” “现在知道了。”萧景珩看他,“你愿不愿意再跟我干一票?” “废话!”赵承业把密令拍回去,“你要查谁,我带人抄他祖坟都行!” 陈砚没那么冲动,但他也点头:“只要你下令,我绝不退后。” 萧景珩扫了一圈,看到的都是熟悉的脸。这些人跟他一路打过来,死过兄弟,流过血,从没在关键时刻掉过链子。 “我不是要你们拼命。”他说,“我是要你们睁大眼睛。接下来我会安排人盯商队、查账本、摸底细。谁要是发现不对劲的,立刻报我。” “那你呢?”阿箬突然问。 “我去一趟西岭。”他说,“那边有个老货郎,常年走漠北,去年冬天突然多了三辆新车。我没动他,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你现在就要动手?”她挑眉。 “今晚就走。”他说,“人睡熟的时候最好办事。” 赵承业咧嘴一笑:“那你得带上我。上次你一个人去,差点被人围死在破庙里。” “那次是因为你没跟上。”萧景珩笑,“这次你要是再迟到,我就把你名字从功簿上划了。”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松了些。但谁都清楚,这不是玩笑。新的任务来了,比之前更复杂,也更危险。 阿箬没笑。她看着萧景珩,忽然说:“你换了计划。” “嗯。”他点头,“本来想稳一阵,现在不行了。这道密令不是让我查案子,是逼我提速。” “所以你不等他们露头了?” “我不等了。”他说,“我要让他们知道,猎狗已经闻到味了。” 她看着他,很久才开口:“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留在营地。”他说,“帮我盯着后方。我要是发现什么大鱼,会派人送信回来。你负责调度人手,别让任何人靠近我的营帐。” “包括你自己人?”她问。 “包括我自己人。”他语气很平,“现在谁都有可能是眼线。我不信名单,只信证据。” 阿箬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这场仗不再是明刀明枪的拼杀,而是躲在暗处的角力。一步错,满盘输。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半个时辰后。”他说,“马已经备好了。” 她不再多问,转身就走。几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个油纸包。 “路上吃。”她说,“牛肉干,硬了点,但扛饿。” 萧景珩接过,塞进包袱里。“谢了。” “别死在外头。”她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半个时辰后,营地辕门打开一条缝。两匹马悄无声息地穿出,消失在夜色中。 陈砚站在瞭望台上,望着远去的黑影,低声问赵承业:“你说他这次能成吗?” “不知道。”赵承业握紧刀柄,“但我信他。” 营地恢复安静,只有火把噼啪作响。 第二天清晨,有士兵发现主帐门口多了双沾泥的靴子,是萧景珩昨晚换下来的。没人动它,也没人说话。 直到阿箬路过,看了那靴子一眼,低声说:“他回来了,自然会穿。” 第345章:准备出发,再次踏上征程 第345章:准备出发,再次踏上征程 萧景珩把密令收进怀里,转身就朝主营帐走。阿箬一句话没说,直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帐篷,油灯还没灭,火苗跳了一下。 他站在桌边,拿起剑开始系腰带。动作利落,没有多余停顿。阿箬走到角落的包袱旁,蹲下开始收拾东西。她先把地图卷好塞进布套,又拿出一套新制的机关工具包,检查每样小刀、铜钉、火折子是不是都在。 “赵承业和陈砚呢?”萧景珩问。 “守卫去叫了。”阿箬头也不抬,“马上到。”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人影掀帘进来,一个高大沉稳,一个眼神锐利。赵承业看了眼桌上的黑檀木匣,陈砚则直接看向萧景珩。 “情况紧急。”萧景珩开门见山,“朝廷任命我为巡边察隐使,要查境外勾连案。现在有一支东瀛来的船队即将靠岸,背后有人撑腰,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上岸前摸清底细。” 赵承业点头,“你要去哪儿?” “云港。”萧景珩指向地图上的位置,“最近三个月进出船只翻倍,全是私商。最可疑。” 陈砚皱眉,“那边没人管得住,水路复杂,码头背后是商会,官府都插不进手。” “正因如此才要去。”萧景珩说,“谁不怕查,谁就有问题。我们这一趟,就是专挑软肋下手。” 赵承业沉默片刻,“那你打算带多少人?” “不多。”萧景珩说,“轻装简行,只带可靠的人。你们两个留下,我把边关交给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 “西岭防务归你。”萧景珩看向赵承业,“我要你立刻接手,换掉不可信的哨官,每日巡查不得松懈。” 赵承业抱拳,“明白。” “陈砚。”萧景珩转向另一人,“粮道是你负责的老本行。我要你在路上布暗线,盯住所有可疑商队。尤其是那些打着香料旗号、却走冷门山路的。” “没问题。”陈砚应下,“我已经安排了几个人混进马帮,随时能传消息。” “还有。”萧景珩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这是我圈出的几个可能通敌的官员。你找机会递到言官手里,但别暴露来源。” 陈砚接过,扫了一眼,“这些人……来头不小啊。” “所以不能硬来。”萧景珩说,“等我们拿到船队的实证,再一起掀桌子。” 三人又议了几句细节,军情紧要,没时间寒暄。说完正事,赵承业和陈砚起身告辞。出门前,赵承业顿了顿,“保重。” 萧景珩点头,“你们也是。边关稳了,我们才能放心走。” 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 阿箬还在整理包袱。她拿起那块染血的玉佩,手指在裂痕上停了一会儿。萧景珩走过去,看见了。 “要带吗?”他问。 阿箬没抬头,“鹰七是为了送信死的。我不带,怕忘了。” “那就带着。”萧景珩声音低了些,“不是为了难过,是为了记住——我们欠他的,得用真相还。” 阿箬把玉佩放进内袋,用衣襟盖住。然后背上包袱,站起身。 “准备好了?”萧景珩问。 “嗯。”她说,“随时可以走。” 两人走出主营帐,外面已经列好了队伍。忠诚将领站在前方,身后是几十名士兵。没人说话,但个个站得笔直,火把排成两列,照得营地亮如白昼。 萧景珩走上高台,阿箬站在他身侧。 “边关已稳。”他开口,“但国患未除。我和阿箬要去南边查一件大事。你们守在这里,就是护我山河。” 说完,他抱拳行礼。 全场士兵齐刷刷回礼,动作整齐划一。 忠诚将领上前一步,与萧景珩双手交握。两人对视,谁都没多说话。 “等你们回来。”将领只说了四个字。 “一定。”萧景珩答。 阿箬转身看了眼营地一角。那里曾堆过药材,她给伤兵包扎过,也和百姓分过粥。风吹过来,草灰飘了一点在脸上。她没擦,只是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上萧景珩。 两人并肩走向营门。 士兵们自动分开一条路。火把光映在他们脸上,影子拉得很长。没有人喊口号,也没有鼓声,但那种安静比任何欢呼都更有力量。 走出营门,石道向下延伸。夜风更大了,吹得斗篷哗哗响。山下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几点灯火。 “接下来怎么走?”阿箬问。 “先去临江中转。”萧景珩说,“从那里搭商船顺流而下,三天到云港。” “路上会不会有人盯?” “肯定有。”他冷笑,“我们一动,有些人就得坐不住了。就看谁先露脸。” 阿箬点点头,“那我沿途留记号,方便后面的人接应。” “行。”萧景珩脚步没停,“你负责情报传递,我来破局。咱们还是老规矩——你出招,我收网。” 山路渐陡,脚底碎石滚落。两人走得稳,一步没停。 身后营地的火光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小团亮影,藏在山脊线后面。 “你说船上到底有什么?”阿箬忽然问。 “兵器?术士?还是别的?”萧景珩眯起眼,“不管是什么,敢往咱们地盘上送,就得做好被全端出去的准备。” “要是真有术士呢?”她挑眉,“上次九幽阵可不好对付。” “那也得看是谁布的。”萧景珩冷笑,“邪术再厉害,也怕菜刀砍脖子。” 阿箬笑出声,“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变了也没用。”他说,“这世道,讲道理不如讲拳头。我们不狠,死的就是自己人。” 风更大了,吹得两人几乎睁不开眼。前方山路拐弯处,隐约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夫披着蓑衣,低头抽烟。 “那是我们雇的车。”阿箬说。 “上车再说。”萧景珩加快脚步。 两人走近,车夫抬起头,摘下烟杆,“两位可是要赶早路的?” “对。”萧景珩扔过去一袋银钱,“天亮前到临江渡口,多给你五两。” 车夫掂了掂袋子,咧嘴一笑,“得嘞,这就出发。” 萧景珩扶阿箬上车,自己随后跳上去。马车吱呀一声启动,轮子碾过碎石。 车内空间不大,两人挨着坐。阿箬打开包袱,取出一张新画的航线图铺在腿上。 “你看。”她指着一处,“如果船是从东瀛暗航过来,中途必须靠岛补给。这里有个废弃渔村,适合藏人。” 萧景珩凑近看,“你怀疑他们在那儿换货?” “很有可能。”她说,“白天装鱼货,晚上运箱子。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先去这个村子。”他拍板,“比直接去云港更准。” 阿箬卷好图,抬头看他,“这次任务比之前都难。朝廷有人护着他们,动手就得小心。” “我知道。”萧景珩靠在车厢上,“但我们也不是第一天闯江湖了。装纨绔的时候我都活下来了,还能怕几个走私的?” 阿箬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得对。反正你出主意,我打配合。老规矩。” “对。”他点头,“谁让我们是搭档。” 马车一路颠簸,驶入黑暗。车轮声混着风声,在山道上回荡。 萧景珩闭目养神,手一直按在剑柄上。阿箬盯着窗外,眼神清醒。 天还没亮,路还很长。 车夫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杆插回腰间,扬起鞭子。 马嘶一声,加快了速度。 第346章:途中探听,收集相关信息 第346章:途中探听,收集相关信息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轮子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萧景珩靠在车厢一侧,眼睛闭着,手一直搭在剑柄上。阿箬坐在对面,手里摊开一张航线图,指尖顺着一条虚线慢慢滑动。 风从车帘缝隙灌进来,吹得图纸边缘微微翘起。她用手指压住,抬头看了眼萧景珩。 “还没睡?”她问。 “没困。”他睁眼,“你在看什么?” “路线。”阿箬把图往他那边推了推,“东瀛船队要来,不可能一口气跑到云港。中途得补给,换人,藏货。我找了个地方——黑石湾。” 萧景珩凑近看。图上有个红点,旁边标着歪歪扭扭的字:废弃渔村。 “这地方我知道。”他说,“十年前闹海寇,整村人都跑光了,现在连官府都不登记。” “正因为空,才好用。”阿箬说,“白天没人去,晚上船靠岸,搬箱子神不知鬼不觉。要是走云港码头,查得严,反而麻烦。” 萧景珩点头。“你是说,他们先把东西运到这儿,再分批往内陆送?” “对。”她手指敲了敲红点,“而且这里离三条山路都近,往西能通马帮,往北接官道,往南直下海边小艇。换货、转运、甩追踪,全方便。”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萧景珩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忽然伸手一拍。“改道。” “啊?”阿箬愣了下。 “不去临江中转了。”他说,“直接去黑石湾。” “可我们雇的船……” “退掉。”萧景珩说得干脆,“现在调头,还能赶在天亮前摸到村子外围。比等商船慢悠悠走三天强。” 阿箬眨眨眼,笑了。“你倒是狠,说变就变。” “任务要紧。”他靠回去,“再说,咱们又不是第一天干这事。上次混进九幽教,你还扮成算命瞎子呢。” “那叫机智。”她哼了一声,“我还给你编了首童谣,唱得敌营士兵都想投降。” “记得。”萧景珩嘴角一扬,“嗓子是真难听。” “你!”阿箬抓起图纸砸过去。 他抬手挡住,笑了一声。 笑声落下,车厢里气氛松了些,但两人都清楚,这不是闲聊的时候。 阿箬收起玩笑脸,压低声音:“可朝廷有人护着这批船,动手不能快,得先摸清谁在背后撑腰。” “我知道。”萧景珩眼神沉下来,“所以不能硬闯云港。得先抓实证。他们在哪儿落脚,谁接应,运的什么货——这些都得搞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进村?” “夜里摸。”他说,“你带机关工具,我带短刀。轻装进去,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叫人。” 阿箬点头。“行。不过……”她顿了顿,“万一村里有埋伏?” “那就说明咱们猜对了。”萧景珩冷笑,“越危险的地方,越可能是真相藏身地。” 车外,车夫抽了口烟,听见里面说话声停了,便扬起鞭子“啪”地一声,马跑得更快了些。 车厢晃得厉害。阿箬扶住壁板,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枚铜钉、一把折叠小刀,还有一卷细铁丝。 她检查了一遍,重新包好。 “你怕不怕?”她忽然问。 “怕什么?” “这次不一样。”她说,“以前打的是边关叛军、邪教术士,明刀明枪。现在是对付朝里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罪。” 萧景珩看着她。“你以为我装纨绔三年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活命,也为了等这一天。我早就不怕了。” “我不是说你胆小。”阿箬摇头,“我是说……小心点。别逞强。”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管我了?” “从你让我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那天起。”她回瞪,“你说的,搭档不分主次。” “没错。”他点头,“你出招,我收网。老规矩。” 阿箬把工具包塞进袖口,活动了下手腕。“那就按计划来。先探村,后报信。拿到证据再动手。” “嗯。”萧景珩闭上眼,“养会儿精神。到了叫我。” 她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知道,路一直在往前。 车轮滚滚,马蹄踏碎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慢了下来。 帘子被掀开一条缝,冷风猛地灌进来。车夫探头,声音压着:“前面岔路,走哪条?左边通老鸦岭,右边绕青坡沟。” 萧景珩睁开眼。“走左边。” “可老鸦岭不好走,石头多,马容易摔。” “走左边。”他又说一遍,语气没变,但车夫立刻缩回头,不再多问。 马车拐上左道。路面更颠,每一下晃动都像要把骨头震散。 阿箬咬牙撑住,低声骂了句:“这路是给人走的?” “越是难走的路,越少人盯。”萧景珩说,“他们不会想到我们选这条。” “你倒是精。”她揉着腰,“下次能不能挑个舒服点的法子?比如骑马?” “骑马目标大。”他说,“马车不起眼,赶夜路的商旅多了去了。没人会注意。” “也是。”阿箬叹气,“我就认命吧。” 车内再次安静。两人各想各的事,但心照不宣——这一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险。 因为他们要动的,不再是边角势力,而是深埋在朝廷里的根。 不知何时,风停了。 车轮声在空旷山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阿箬忽然坐直。“等等。” “怎么?”萧景珩睁眼。 “刚才那个弯道……”她皱眉,“路边是不是有堆石头?” “嗯。三块叠着,像个小塔。” “那是暗号。”她说,“我在西北流浪时见过。马帮用来标记安全路线。有人走过,没出事,就垒石头示意。” “你的意思是……”萧景珩声音沉下。 “有人比我们先来过。”阿箬盯着窗外,“而且是最近。” 车内空气一下子紧了。 萧景珩的手再次按上剑柄。这一次,指节发白。 “车夫。”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 “在咧。”帘子外传来回应。 “你常走这条路?” “那可不,跑了八年了,闭着眼都能摸到渡口。” “那你见过路边垒石头吗?” 车夫沉默了一瞬。“见过……但不是这个月。” “什么时候?” “大概……五天前吧。那时候还有人说是‘新规矩’,往后走夜路都得留记号。” 萧景珩和阿箬对视一眼。 五天前,正是鹰七送信遇害的时间。 “停车。”萧景珩说。 “啊?” “停车。”他重复,“我要下车看看。” 第347章:遭遇阻拦,发现神秘组织 第347章:遭遇阻拦,发现神秘组织 萧景珩刚踩上路边那堆石头,脚底就传来一股异样。三块石头叠得齐整,最上面那块还留着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刀尖在上面刻过什么。他蹲下身,指尖蹭了蹭石面,眉头一跳。 “不是自然堆的。”他低声道。 阿箬已经靠到了马车另一侧,手摸上了袖口里的铁丝包。“有人故意留记号。” 萧景珩没答话,目光扫向林子深处。风停了,树叶不动,可他后颈汗毛突然炸起。他猛地抬手,五指张开压在空中。 阿箬立刻闭嘴。 下一秒,左侧树梢轻晃,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不是风吹的,是人跃动时带起的气流。 “六个人。”阿箬嘴唇几乎没动,“两个在高处,四个埋伏前方,脚步压得极稳。” 萧景珩慢慢站直,脸上忽然挂起那副京城第一纨绔的嬉皮笑脸。“哎哟喂,这大半夜的,哪位爷们儿躲树上乘凉呢?本少爷可没带赏钱啊!” 没人回应。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靴子碾碎一块枯枝。 “咔。” 一声轻响后,前方山路中央,沙石簌簌滚动。七八个黑影从两侧林中踏出,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他们穿着深灰短打,蒙面裹头,腰间束着宽皮带,靴底嵌着金属片,走动时竟不沾泥。 最前面一人抬手,队伍停下。 “南陵世子不必再走。”那人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此路不通。” 萧景珩咧嘴一笑,折扇从袖中滑出,“啪”地打开。“我说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吧?我是去云港看美人舞的富家公子,什么南陵北陵的,听不懂哦。” 对方冷笑。“不必装疯卖傻。” 扇子“啪”地合上。萧景珩笑容未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阿箬悄悄退到车轮后,手指勾住布帘,借力挪身,视线死死盯住左侧那人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短匕,刃长不足七寸,但护手处有个细小的弯钩,像是某种标记。 她心头一紧。这种形制的匕首,她在西北见过一次。老马帮的人说,那是外邦探子用的工具,专走密道传信,杀人不留声。 “你们是谁的人?”萧景珩往前一步,语气懒散,脚下却已调整站位,随时能扑向最近的敌人。 “主上等你多时。”那人不答反说,右手缓缓抬起,做了个古怪手势——拇指与小指伸直,其余三指弯曲,掌心向外轻晃两下。 阿箬瞳孔一缩。 这个手势她认得。流浪时躲在茶棚底下避雨,听见两个赶驼人低声交谈,用的就是这个动作。当时她问旁边的老乞丐,老头只说了句:“莫问,问了命不长。” 萧景珩也看见了。他嘴角仍翘着,心里却已拉响警报。这些人训练有素,装备统一,连撤退路线都提前规划好。不是山贼,不是江湖门派,更不像前朝遗族那种松散组织。 这是支正规军级别的暗队。 “既然知道我身份,”他晃了晃折扇,“那应该也知道惹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吧?” 那人没说话,只是再次挥手。 八名黑衣人同时后撤半步,转身跃入林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临走前,一人甩手掷出一物,直奔萧景珩面门。 他侧头避开,那东西“咚”地钉入车壁——是一截断掉的布条,灰褐色,边缘烧焦,右下角绣着一枚极小的图案:双蛇缠月。 萧景珩盯着那布条,没动。 直到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林间,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车夫。”他转头。 “在……在!”车夫抖得像筛糠。 “去路口守着,别让人靠近。听见动静就敲铜锣,三长两短。” “是是是!”车夫连滚带爬跑了。 阿箬这时才从车后出来,快步走到那布条前,伸手就要取。 “别碰。”萧景珩拦住她,“可能有毒。”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垫着手将布条拔下,摊在地上。两人蹲下,凑近看。 “双蛇缠月。”阿箬低声念,“我在一本破书上见过。说是百年前一个叫‘影卫’的组织图腾,专替外邦收买边关将领,后来被朝廷剿了,残部流落塞外。” “现在又回来了。”萧景珩冷笑,“而且盯上了我。” “他们知道你会走这条路。”阿箬抬头,“说明鹰七的事,不止北狄知道了。” “朝廷里还有人。”萧景珩接话,“职位还不低。” 两人沉默片刻。 “刚才那个手势。”阿箬忽然说,“不是中原的。” “我也觉得不像。” “是联络暗号。我在西北听人说过,这类手势通常配密码本,一个动作代表一句话。刚才那个,可能是‘目标确认’或者‘行动结束’。” 萧景珩盯着林子方向。“他们没动手,也没逃远。是在等我们下一步动作。” “试探。”阿箬点头,“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那咱们就得让他们看明白点。”萧景珩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让他们知道,惹错人了。” 他走向马车,掀开后备箱,翻出一套旧衣。“换装。我们不走大路了。” “你要夜行进村?” “对。他们以为我们会退,我们就偏进。” 阿箬也不废话,迅速解开包袱,取出两套深色短打。“我走左边林子,你走右边,绕到前方汇合。” “不行。”萧景珩摇头,“太危险。你跟我一起,贴山壁走。” “可这样目标更大。” “正因为目标大,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把短刀插进靴筒,“他们要的是观察,不是刺杀。只要我们不落单,他们就不会全力出手。” 阿箬想了想,点头。 两人换好衣服,熄了马灯,留下空车和行李作掩护。萧景珩最后看了眼那堆石头,忽然抬脚踢散。 “别给他们再留记号的机会。” 他们贴着山壁前行,脚下碎石不断滚落。越往前,山路越窄,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头顶岩壁突出,形成天然遮蔽。 走了约半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道断崖裂口,需攀绳才能过去。 萧景珩停下。 “不对。”他低声道。 阿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绳子是新的,纤维发白,绑扣方式极其规整, knot打得像军营标准。 “没人会在这地方留新绳。”他说,“是给我们准备的。” “陷阱?” “八成。” 他蹲下,捡起一块小石子,甩手抛向绳索。 石子穿过绳圈,落在对面地上,毫无异状。 他又掏出一根铁丝,轻轻勾住绳头,缓缓拉动。 “咔。” 一声轻响从上方传来。 萧景珩猛拽阿箬后退。 下一瞬,整条绳索突然崩断,断裂处喷出一股灰白色粉末,弥漫在裂口之间。 “毒粉。”他捂住口鼻,“好算计。要是我们急着过去,现在 already 凉了。” 阿箬咳嗽两声。“他们不想让我们进村。” “那就说明,村里有东西不能被发现。” 他眯眼看向裂口对面——地势略高,植被稀疏,隐约可见一条踩出来的小径,通向密林深处。 “绕。”他说,“找别的路。” 两人退回十几步,转向右侧山坡。这里坡度陡,全是碎石和矮灌木,但好在没有人为痕迹。 萧景珩先上,抓着树根一步步往上爬。阿箬紧跟其后,手指被荆棘划破也顾不上。 爬到半山腰,阿箬忽然拉住他。 “你看那边。” 她指向下方树林边缘。一处隐蔽的洼地里,躺着一具尸体,穿着和刚才那些黑衣人一样的灰褐短打,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箭尾漆红。 “自己人干的。”萧景珩沉声,“清理失败者。” “说明他们纪律严明。”阿箬咬唇,“也说明……我们每走一步,都在他们监控之下。” 萧景珩盯着那具尸体,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夕阳反射出一道闪光,连闪三下。 这是南陵军内部联络信号:**“我已察觉,诱敌深入。”** 阿箬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你不怕他们看懂?” “怕什么。”他收起镜子,“就让他们知道,老子来了。” 他继续往上爬,动作干脆利落。 阿箬跟在后面,忽然低声说:“萧景珩。” “嗯?” “刚才……你说‘我们’的时候,语气特别自然。” 他没回头。“怎么?” “没什么。”她笑了笑,“就是觉得,好像真的不是一个人在拼了。” 他顿了顿,伸手拉她一把。“上来吧,戏还没唱完。” 山顶风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黑石湾的轮廓隐约可见,海面如墨,村庄废墟静默矗立。 萧景珩站在崖边,望着那片黑暗,声音很轻。 “让他们来。” 第348章:巧妙周旋,获取组织信息 第348章:巧妙周旋,获取组织信息 山顶风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萧景珩站在崖边没动,阿箬蹲在一块石头后头喘气。两人谁都没说话,耳朵却都竖着听林子里的动静。 刚才那道闪光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对方肯定看见了。可到现在,山下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种安静比打起来还吓人。 “他们不是来杀你的。”阿箬突然开口,“是来看你值不值得杀。” 萧景珩点点头。“所以咱们不能跑,也不能硬冲。得让他们觉得——咱们根本不怕。” “那你打算演哪出?”她抬头问。 “双簧。”他咧嘴一笑,“你唱红脸,我唱黑脸。” 阿箬眼睛一亮。她最擅长这个。 两人快速商量了几句,分头行动。萧景珩贴着岩壁往右绕,动作轻得像猫。阿箬则从左边山坡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扯开嗓子就唱: “走呀走,走呀走,走到黑石湾口——哎哟!”她故意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了下去,连翻三四圈才停住。 这一摔不轻,膝盖蹭破了皮,血立马渗出来。但她顾不上疼,立刻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声音发颤:“大哥……救救我……有野狗追了我半天……” 林子里静了几息。 接着,三道黑影从树后闪出,停在坡上往下看。其中一人抬手拦住同伴:“别下去!可能是诱饵。” “可她要是真出事……主上怪罪下来,我们担不起。”另一人低声说。 “主上”两个字一冒出来,藏在右侧石缝里的萧景珩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他屏住呼吸,把每个字都记进脑子里。 坡上那人犹豫片刻,终于解下腰间水囊扔了下去。“接着。别乱动。” 阿箬哆嗦着手接住,拧开猛喝一口,眼泪汪汪:“谢谢大哥……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饼,咬了一口又吐出来,“这饼都发霉了……能不能给点盐?” 那人皱眉,没答话。 阿箬却不依不饶,抽抽搭搭地爬起来,踉跄着往坡上走:“大哥行行好,我给你们跳个舞换顿饭成吗?我在西北街头卖艺的时候,人人都说我灵巧……” 她一边说一边抖手帕,脚步歪歪扭扭,活像个饿晕头的小乞丐。其中一个守卫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怕她扑上来。 就在这一瞬间,萧景珩已经摸到了另一侧林缘。 两棵老松中间站着两个黑衣人,背对背警戒。他们说话声音压得极低,但风正好把话送了过来。 “北线已通。” “收到。三日后海上接应。” “南陵世子若真来了,务必拖住,不可伤性命。” 萧景珩眼皮一跳。**不许伤他性命?** 那说明这些人另有目的。不是刺杀,是监视加引导。 他悄悄抽出随身小刀,在树干上刻了个方向标记,又默记下这八个人的位置分布:两个在高处瞭望,四个封锁前后路径,两个轮值守夜,每隔半个时辰换岗一次,口令是单字交替,比如“风”“雨”“雷”“电”。 正要撤,听见身后窸窣响。回头一看,阿箬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过来,冲他眨了眨眼,手里捏着一小截布条。 那是她趁守卫不注意,偷偷从那人腰带上扯下来的。背面有用极细针孔扎出的一串符号,像是密码。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按约定,鸟鸣两短一长,是汇合信号。 他们退回山顶废墟,躲进一间塌了半边的旧庙里。屋顶漏风,地上全是碎瓦,但足够藏身。 阿箬把布条摊开,用火折子照了照。“这符号我见过。西北马帮传信时用过类似的,一个点代表一个字。” 萧景珩接过来看了会儿。“先不管这个。重点是他们说的话。” “主上、北线、三日后接应。”阿箬掰着手指数,“还有,不准伤你。” “不准伤我,说明他们想让我活着进村。”萧景珩冷笑,“那就是陷阱。越安全的地方,越要命。” “那咱们怎么办?直接冲进去?” “不行。”他摇头,“他们等的就是我们急着进。现在最该做的,是让他们觉得——咱们根本不当回事。” 阿箬咧嘴笑了。“懂了。装傻充愣,麻痹敌人。” “对。”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庙外空地,捡起几根枯枝堆在一起,“点火。” “生火?他们会发现的!” “就是要他们发现。” 火苗燃起来的时候,萧景珩故意提高了嗓门:“这鬼地方连个活人都没有,还说什么机密据点,怕不是吓唬三岁娃!” 阿箬立刻接戏,坐在火堆边啃干粮:“就是!我看那些黑衣人也是穷疯了,抢不到钱就想骗爵爷赏银!” 萧景珩哈哈大笑,一脚踢飞块石头:“明天我就让人送来十车美酒,二十担肉,看看是谁敢来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极了。仿佛真把这儿当成郊游野营的地儿。 火光映在脸上,照得五官分明。萧景珩一边笑一边用眼角余光扫向林子深处。他知道,那些人正在看着。 果然,过了不久,左侧树梢轻微晃了一下。有人换岗了。而且站位松了些,不像之前那么紧绷。 “有效。”阿箬低声说。 “再加一把火。”萧景珩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酒壶,灌了一口,然后往地上一泼,“老子今天高兴!谁要敢露脸喝酒,赏银十两!” 这话要是让京城那些权贵听见,非说他疯了不可。可在这荒山野岭,听起来就像个被宠坏的纨绔少爷在耍酒疯。 阿箬配合地拍手笑:“爵爷大气!再来一首小曲助兴呗?” “唱!”萧景珩把手一挥,“你想听啥?” “《十八摸》!” “滚。”他笑着骂了一句,“换一个。” “那来个《打花鼓》?” “成。”他清清嗓子,还真哼了起来,调子跑得离谱,听得阿箬直捂嘴。 林子里彻底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们知道,敌人的警惕心正在下降。 半夜时分,火堆快灭了。萧景珩往里添了把柴,伸个懒腰:“困了。睡觉。” “睡这儿?”阿箬瞪眼,“万一他们偷袭?” “偷袭?”他嗤笑一声,“他们巴不得我们在这儿住下。放心睡,明早还得继续演呢。” 他说完,脱下外袍铺在地上,躺下就闭眼。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真睡着了。 阿箬看了他一会儿,也靠墙坐下,头一点一点打起盹来。 庙外,风卷着灰烬飘散。远处山林中,一道黑影悄然移动,向南而去。 三个时辰后,天还没亮。 萧景珩突然睁开眼。他坐起身,看了看熟睡的阿箬,轻轻把她叫醒。 “怎么?”她揉着眼睛问。 “走了。”他低声道,“刚才有两个人离开岗位,朝海边去了。轻功不错,但踩断了一根树枝。” 阿箬立刻清醒。“去报信?” “嗯。说明他们相信我们真的松懈了。” “那我们现在动手?” “不。”他摇头,“再等等。等他们彻底放松,等那个‘三日后接应’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油纸,把记下的信息一条条写上去: - 组织代号暂定“影蛇会” - 上级称“主上” - 通讯方式为手势+密码布条 - 行动目标:引南陵世子入村 - 不准伤性命,说明另有图谋 - 北线已通,三日后海上接应 写完,他把纸塞进贴身内袋。 “下一步。”他看向黑石湾方向,“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被骗住了。” 阿箬笑了。“那就演得更像点。” “当然。”他站起身,拍拍裤子,“明天我要在这儿摆宴,请十个厨子来做菜,还要请戏班子唱整夜的戏。” “你疯了吧?” “疯的人才活得久。”他眯眼看着远处废墟,“越是看起来不要命的,越没人敢惹。” 阿箬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那我明天就去村口贴告示——南陵世子驾临黑石湾,赏金招陪酒美人!” “可以。”他点头,“记得写清楚,不限年龄,不论出身,长得丑的也收。” “你还真是够损。”她翻白眼。 “损才有意思。”他咧嘴一笑,“让他们上报的时候,都说我是个色迷心窍的废物。”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 火堆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东方天际泛起青灰色。 萧景珩走出庙门,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大声喊:“来人!备热水!本少爷要洗漱更衣,今儿还得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