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第357章 凤雏过江·智激公瑾(上) 江陵的龙骧水师正如火如荼地操练,连舫之策在诸葛亮的不断完善和甘宁、太史慈等人的严格执行下,已初见成效。数艘连舫在江心结成阵势,宛如移动的水上城垣,弓弩齐发,投石呼啸,声势颇为骇人。北军士卒最初登船时的眩晕与不适,在严格的训练和相对平稳的连舫平台上已逐渐克服,开始展现出陆战精锐的纪律与协同。 然而,刘乾与核心幕僚们心中都清楚,水战终究不同于陆战。连舫虽利,但其固有的弱点——机动性差、惧怕火攻、依赖天气水文——是无法完全消除的。面对周瑜这等精通水战、灵活机变的对手,仅凭连舫正面硬撼,胜算依然难料。必须在战前,尽可能地为己方创造优势,削弱敌人。 这一日,大将军行辕内,刘乾与郭嘉、贾诩、诸葛亮、法正等少数几人正在密议。 “周瑜在柴桑,加紧打造快船,训练火攻,其意图十分明显,便是要针对我连舫之策。”诸葛亮羽扇轻摇,语气平静地分析着最新情报,“江东水军根基深厚,若任其准备周全,凭江而守,我军纵有连舫,强攻之下,损失必巨。” 贾诩阴恻恻地接口:“周郎雅量,然其性矜持,尤忌他人功高盖主,尤忌…有人在水战谋略上超越于他。此,或可为我所用。” 郭嘉饮了一口杯中“幽州白”,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文和先生所言极是。周瑜与孙氏关系匪浅,忠心耿耿,离间其与孙权,难矣。然,若能激其心志,乱其方寸,或可诱其行险。只是,此人智计超群,寻常激将之法,恐难奏效。” 法正目光锐利,补充道:“需得一足够分量之人,献上一足以打动周瑜,却又暗藏陷阱之策,方能引他入彀。” 刘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庞统身上:“士元,依你之见呢?” 庞统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但此刻,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与诸葛亮截然不同的、近乎狂野的智慧光芒。他嘿嘿一笑,声音略带沙哑:“主公,诸位。周瑜欲用火攻破我连舫,此乃阳谋。然,火攻之利,亦有其弊,风向、时机、接近方式,缺一不可。彼知我连舫惧火,我亦知彼必用火。既如此,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助他一臂之力?”刘乾眉头微挑。 “正是!”庞统站起身,虽身形矮胖,此刻却有一股睥睨之气,“统愿效仿古人,行间于江东!亲往柴桑,面见周瑜,献上这‘火攻破连舫’之策!” 此言一出,室内微微一静。此计可谓行险至极!庞统身为刘乾麾下与诸葛亮齐名的顶级谋士,身份敏感,一旦被识破,绝无生还可能。 诸葛亮微微蹙眉:“士元,此计太过凶险。周瑜多谋,岂会轻易相信你投诚?” 庞统傲然一笑:“孔明放心。正因周瑜多谋,他才更会相信!若遣一无名小卒,他反生疑。而我庞士元,名声在外,又因容貌曾遭轻慢,若借口在江北不得志,心怀怨望,转投明主…此理由,足以让周瑜信上五分!再者,我所献之火攻策,必是详细周密,切中要害,令他觉得确能一举焚我连舫,破我水师!如此,他又能信上三分!剩下两分疑虑…便需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与临机应变了!” 他看向刘乾,郑重一礼:“主公,欲破江东,必先破周瑜!欲破周瑜,必乱其心,诱其行险!此计若成,可省十万兵!统,请行!” 刘乾凝视庞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深知庞统之才,亦知其狂士风骨下的忠勇。此去,确是九死一生。 “士元…”刘乾深吸一口气,“可有把握脱身?” 庞统坦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统只能保证,竭尽全力,说动周瑜,并设法传递消息回来。至于脱身…待火起之时,便是混乱之机,或有可为。若事不济,统亦不负主公知遇之恩!” 贾诩忽然道:“可令‘暗夜’在江东之人,全力配合士元先生,并设法与江东内部对孙权或周瑜不满之人取得联系,以为内应,或可在关键时刻助士元先生一臂之力。”他指的,自然是如鲁肃这类虽忠义,但更顾全大局,可能对孙权的某些决策或周瑜的激进有所保留的人物。 郭嘉也道:“奉孝可修书一封,假意与江东旧识,议论朝局,内容可稍露对士元先生‘怀才不遇’的惋惜,此信可‘不慎’被江东细作截获,以为佐证。” 诸葛亮亦道:“亮可调整沿江布防,故意露出几处‘破绽’,尤其是连舫演练区域,可示之以‘笨重’、‘转向不灵’,让江东斥候窥得,加深周瑜对火攻可行性的判断。” 见麾下顶尖智囊团已将此计不断完善,刘乾知道,这或许是当前破局的最佳策略。他走到庞统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好!士元,一切小心!你的安全,重于十万大军!无论成与不成,务必设法保全自身!我在此,静候佳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必不辱命!”庞统深深一揖,丑陋的脸上,满是决然与自信。 --- 数日后,一叶扁舟悄然离开江陵,顺流东下。舟上之人,正是改换装束,作落魄文士打扮的庞统。他仅带两名精通水性的“暗夜”护卫,扮作船夫。 沿途,庞统故意在一些江东控制的渡口停留,与人交谈时,言语间不时流露出对江北“重诸葛而轻庞统”的不满,暗示自己空有凌云之志,却无施展之地。这些言论,很快便被江东的耳目收集,传往柴桑。 柴桑,都督府。 周瑜正在批阅军务文书,参军吕蒙引着一名文吏匆匆而入。 “都督,江北有密报,此外,近日江陵方向亦有异动。”吕蒙将几份绢帛呈上。 周瑜先看了关于江北动向的情报,尤其是诸葛亮调整布防,连舫演练显得笨重迟缓的描述,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诸葛亮啊诸葛亮,连舫之策,终是作茧自缚!看似稳固,实则臃肿,破绽已现!” 接着,他拿起那份关于庞统言论的密报,仔细阅读起来。看着看着,他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庞士元?就是那位与诸葛亮齐名,号‘凤雏’的庞统?竟在江北郁郁不得志?” 吕蒙在一旁道:“都督,此事颇为蹊跷。庞统乃刘乾麾下重要谋士,岂会轻易流露此等怨言?恐是诈降!” 周瑜放下绢帛,沉吟不语。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奔流不息的长江。庞统之名,他早有耳闻,其才不下于诸葛亮。若此人真因容貌或其他原因在江北受到排挤,心生去意,对江东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但吕蒙所言不无道理,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 “刘乾、诸葛亮,会用如此拙劣的反间计吗?”周瑜喃喃自语,“派庞统这等重要人物来行诈降之计,代价是否太大了些?若被识破,庞统必死无疑,他们损失不起。” 他思索片刻,下令道:“子明,加派斥候,严密监视庞统行程。待其入境,……嗯,不必阻拦,引他来见我。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位‘凤雏’先生!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诺!”吕蒙领命而去。 周瑜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庞士元…若你真来投我,献上破敌良策,则天助江东!若你是诈…哼,我周瑜又何惧与你斗上一斗!” --- 几天后,庞统的扁舟抵达柴桑水域,果然未被阻拦,反而有江东哨船“恰巧”路过,在“盘问”后,“得知”是名士庞统来投,便“热情”地引其前往都督府。 都督府大堂,周瑜端坐主位,鲁肃、吕蒙、程普、黄盖等文武分列两旁,气氛肃穆。庞统一身风尘,昂然而入,虽衣衫略显破旧,神情却带着几分倨傲与落拓。 “江北野人庞统,字士元,见过周都督。”庞统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周瑜目光如电,扫视着庞统,并未立刻让他就坐,而是淡淡开口:“久闻凤雏先生大名,与卧龙齐驱。先生在刘大将军处,深受重用,何故轻身来我江东这僻陋之地?” 庞统闻言,脸上顿时涌现出愤懑之色,哼了一声:“重用?周公瑾何必明知故问!刘乾虽有雄主之姿,然其麾下,诸葛孔明独揽大权,彗星蔽月!庞统空有满腹韬略,却因貌丑,屡遭轻慢,只能屈居人下,做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如此境遇,岂是丈夫所能忍?”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久闻周公瑾雅量高致,知人善任,江东孙将军亦乃当世英雄!统此番前来,非为富贵,只求一展胸中所学,证明我庞士元,不弱于人!若都督不弃,统愿效犬马之劳,献上破敌之策,助都督大破北军水师!若都督不信,统即刻转身便走,绝无怨言!”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情绪饱满,尤其是对诸葛亮“独揽大权”的抱怨和对自身才华不得施展的愤懑,听起来情真意切。加之之前已有“怀才不遇”的流言铺垫,堂上不少人,如鲁肃、程普等,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同情与思索之色。 周瑜面色不变,心中却飞速盘算。庞统的表现,确实像极了不得志的狂士。但他并未轻易相信,而是追问:“哦?破敌之策?愿闻其详。如今北军连舫横江,稳如壁垒,先生有何妙计可破?” 庞统深吸一口气,仿佛压下心中激动,走到大堂中央,目光灼灼地看向周瑜,一字一句道:“破连舫之法,其实简单!唯有四字——火、攻、上、策!” “火攻?”周瑜眼中精光一闪,这与他的判断不谋而合,但他不动声色,“连舫虽惧火,然诸葛亮多智,岂能不防?必有防火、解联之备。火攻谈何容易?” “都督明鉴!”庞统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侃侃而谈,“诸葛亮确有防火之备,然,其备可知,其势可破!连舫笨重,转向迟缓,此其一弊!我军若以轻快小船,满载引火之物,借风势迅猛冲击,彼仓促之间,安能尽解铁索?即便解脱,阵势已乱,各自为战,正利于我大军掩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继续道:“其次,火攻之要,在于风势!江北之兵,不谙东南风候!而江东将士,生于斯长于斯,对江上风向变化了如指掌!只需择一东南风盛之夜,骤然发难,北军必措手不及!” “再者,”庞统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统在江北,曾参与连舫初期设计,知其铁索连接之关键节点!若能以精锐水鬼,携带特制油囊、火镰,潜泳至连舫之下,于关键节点同时纵火,则火起连环,瞬息可成燎原之势!届时,水上堡垒,顿成一片火海!” 庞统的计策,层层递进,不仅指出了火攻的方向,更提出了具体的战术执行方案,包括利用风向、水鬼突袭等,甚至点出了连舫结构的“关键节点”。这听起来极具诱惑力和可行性,绝非凭空想象。 周瑜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若庞统所言属实,此策确实有极大可能一举成功!但他依旧保持着最后的警惕:“先生此策,确实精妙。然,先生初来,便献此关乎江东存亡之大计,让瑜如何敢轻信?先生又如何证明,此非诸葛亮之反间计?” 庞统闻言,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凉与狂傲:“哈哈哈哈哈!周都督!我庞统若行反间,何必亲至?遣一死士送信足矣!何须以身犯险,置身于你这龙潭虎穴之中?我今日在此,性命皆操于都督之手!此心此意,天地可鉴!都督若不信,统愿立军令状!若此策不成,或有害于江东,统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他猛地撕下腰间一枚玉佩,掷于地上,朗声道:“此玉乃我庞氏家传信物!今日碎玉为誓!若违此誓,有如此玉!” 清脆的碎裂声在大堂回荡。庞统决绝的态度,详尽的计划,以及那看似合理的投诚理由,终于动摇了周瑜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鲁肃见状,上前一步,对周瑜低声道:“都督,庞士元名满天下,今日碎玉立誓,其情可悯,其策可用。若真能因此大破北军,则江东之幸也!” 周瑜目光闪烁,沉吟良久,终于缓缓起身,走到庞统面前,亲手将他扶起,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先生何必如此!瑜非不信先生,只是军国大事,不得不慎!先生不弃江东,远来相投,又献此破敌良策,实乃天助我也!适才多有怠慢,还望先生海涵!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江东座上宾,参赞军机,共破强敌!” “多谢都督信任!”庞统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深深一揖,低下头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苦肉计的第一步,成了! 然而,周瑜扶起庞统的同时,心中亦在冷笑:“庞士元啊庞士元,你虽多智,却小觑了我周瑜!你献火攻之策是真,但其中必然还有未尽之言,或暗藏引我入彀的杀招!你想借我之手破刘乾,我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 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周瑜心中酝酿。他需要一场足够逼真的“苦肉计”,来让北军相信江东内部出现了致命的裂痕,从而放松警惕,落入他真正的陷阱。 “来人!”周瑜唤道,“传令,明日校场点兵,黄老将军督练水军,若有懈怠……”他目光扫过一旁须发皆白的老将黄盖,意味深长。 黄盖微微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 一场围绕着“火攻”与“诈降”的惊天计中计,在两位绝顶智谋者的推动下,正式拉开了序幕。庞统以为自己成功激将,周瑜则将计就计,布下更深层的罗网。而远在江陵的刘乾与诸葛亮,此刻收到的,则是通过“暗夜”与鲁肃暗中渠道传来的第一份密报:“凤雏已入柴桑,周郎意动,苦肉计将起。” 江面上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凤雏过江·智激公瑾(上)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7章 凤雏过江·智激公瑾(下) 庞统被周瑜奉为上宾,暂居于柴桑城内一处清幽宅院,有仆役伺候,行动却隐隐受到监视。他对此心知肚明,丝毫不以为意,每日里或与周瑜、鲁肃等人谈论军机,或独自凭栏,眺望大江,神态自若,仿佛真将江东当成了归宿。 然而,暗地里,周瑜对庞统的试探从未停止。 一日,周瑜设宴,只请庞统、鲁肃二人。酒过三巡,周瑜似醉非醉,执着酒杯叹道:“士元先生之策,精妙绝伦。然,北军连舫虽笨重,其外围必有轻快哨船巡弋,更有甘宁、太史慈这等悍将统领,我军火船如何能轻易靠近?纵有水鬼潜行,江流湍急,北军岂无防备?思来想去,总觉难以竟全功啊。” 庞统闻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都督所虑,正是关键!强攻自然难成,需有内应,乱其心志,懈其防备!” “内应?”周瑜眼中醉意瞬间消散几分,与鲁肃交换了一个眼神,“先生之意是?” 庞统压低声音,身体前倾:“都督可知,北军水师,并非铁板一块!甘宁出身锦帆,本为水贼,虽勇猛,却傲岸不羁,与太史慈等正统将领素有嫌隙。而那新晋的右副都督‘王牌’,来历不明,性情孤僻,更难以服众。此三人,面和心不和,此其一也!” 他顿了顿,观察着周瑜的神色,继续道:“其二,连舫之策,乃诸葛亮所出,甘宁等武将,初时多有微词,认为束缚手脚。如今虽勉强操练,心中未必服气。若于战前,能令其内部生乱,或使其主将判断失误,则我火攻之机,便在其中矣!” 周瑜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先生言之有理。然,如何令其内乱?又如何使其判断失误?” 庞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此事,需行险招,亦需一位能令刘乾、诸葛亮深信不疑之人!” “何人?”周瑜追问。 “一位在江东德高望重,素有忠义之名,却又因故对都督或吴侯心生怨望,足以让北军相信其投诚是真的大将!”庞统一字一句道,“行……苦肉计!” “苦肉计?”周瑜瞳孔微缩。 “正是!”庞统语气斩钉截铁,“择一威望素着之老将,于大庭广众之下,因反对都督‘采纳我这降臣之策’或‘某些激进战法’而与都督激烈冲突,乃至受杖责,几近殒命!使其心怀怨愤,继而‘不得已’密谋投北!以其身份地位,北军必信!届时,由其传递虚假军情,或于关键之时,倒戈一击,则北军水师,必乱!我火攻之船,便可趁乱而入,直捣黄龙!”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周瑜和鲁肃耳边炸响。庞统不仅献上火攻之策,更将执行此策的关键环节——如何让北军放松警惕,如何让火船接近——都“和盘托出”,甚至主动提出了“苦肉计”这等狠辣决绝的辅助手段! 鲁肃面露不忍:“此计……是否太过?老将军年事已高,岂堪如此重刑?若有个闪失……” 庞统冷哼一声:“子敬先生仁厚!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能以此换取江东存续,击败强敌,老将军纵然捐躯,亦必含笑九泉!此乃为将者之宿命!” 周瑜沉默良久,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庞统,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庞统坦然相对,眼神中没有丝毫闪烁。 终于,周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先生之策……虽险,却实为眼下唯一可行之法!为了江东,为了伯符(孙策)留下的基业,些牺牲,值得!”他猛地一拍桌案,“便依先生之计!只是,这行苦肉计之人……”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窗外校场的方向。那里,须发花白、脊梁却依旧挺直的老将黄盖,正在一丝不苟地督练水军。 二 次日,水军校场,旌旗猎猎,杀声震天。 周瑜高坐点将台,庞统坐于其侧,鲁肃、吕蒙、程普、韩当等一众将领分别两旁。台下,数千水军将士阵列严整,正在演练各种战阵变化。 演练至酣处,周瑜忽然下令,命各船队进行极限转向和高速冲击演练。此令一下,不少船只在江心显得有些忙乱,尤其是几艘体型较大的楼船,转向尤为迟缓。 黄盖见状,眉头紧锁,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点将台抱拳道:“都督!如此操练,过于苛求!楼船本不以灵便见长,强行令其与斗舰、冒突同速转向,非但难以做到,反易造成船体损伤,士卒疲惫!还请都督明察!” 周瑜面色一沉,冷声道:“黄老将军此言差矣!战场之上,敌寇岂会因你楼船笨重而手下留情?北军连舫更是蠢笨,若我军连楼船都无法灵活驾驭,何以破敌?何以保江东?” 黄盖性格刚烈,闻言梗着脖子道:“都督!水战之道,在于各司其职,扬长避短!楼船乃中流砥柱,当稳守中路,以强弓硬弩御敌,岂能弃长就短,与轻舟争速?此乃舍本逐末!老夫练兵数十载,从未见过此等练法!莫非是听了某些‘外来’之人的‘高论’,便乱了章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这话,矛头直指庞统。场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庞统坐在一旁,面色“难看”,却强忍着没有出声。 周瑜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指着黄盖喝道:“黄公覆!你放肆!本都督决策,岂容你妄加非议?庞士元先生乃当世奇才,所献之策,高瞻远瞩,岂是你能揣度?你倚老卖老,藐视本督,乱我军心,该当何罪?” 黄盖毫无惧色,昂首道:“都督!老夫非是藐视于你,实是就事论事!此等练法,徒耗兵力,于战无益!若都督一意孤行,老夫宁可解甲归田,也绝不奉此乱命!” “好!好一个解甲归田!”周瑜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你以为江东少了你黄公覆,就无人能领兵了吗?来人!黄盖藐视上官,惑乱军心,拖下去,重责一百军棍!以正军法!” “都督不可!” “都督息怒!” 程普、韩当等一众老将纷纷出列求情。 “公覆虽言语冲撞,然其心为国,还请都督饶他这一次!”鲁肃也急忙劝道。 周瑜仿佛怒火攻心,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迁怒于求情之人:“尔等竟敢为他求情?莫非也要与他一同抗命?再有多言者,同罪论处!” 侍卫如狼似虎地上前,将黄盖按倒在地。黄盖挣扎着,目眦欲裂,破口大骂:“周瑜小儿!你任用奸佞,不听忠言!江东基业,迟早败于你手!老夫恨不能见伯符将军!恨不能啊!” “打!给我狠狠地打!”周瑜背过身去,声音冰冷。 沉重的军棍落下,打在黄盖苍老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黄盖咬紧牙关,初始还能怒骂,到后来只剩下压抑的闷哼,鲜血渐渐浸透了战袍。 校场之上,数千将士鸦雀无声,只有军棍击肉的声音和江风的呼啸。许多将士不忍地低下头,程普、韩当等老将更是虎目含泪,双拳紧握。 庞统坐在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如江涛翻涌。这苦肉计,比他想像的还要酷烈!周瑜此人,对自己人都如此狠绝,果然非同一般! 一百军棍打完,黄盖早已昏死过去,背上血肉模糊,气息奄奄。 “抬下去!若能活,是他命大!若不能,便厚葬!”周瑜挥挥手,语气依旧冰冷,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他袖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三 是夜,柴桑城内,黄盖府邸。 府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黄盖趴在床榻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老医者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他背上狰狞的伤口。 程普、韩当等几位老友守在门外,焦急万分。 这时,鲁肃匆匆赶来,面带忧色:“黄老将军伤势如何?” 程普叹了口气,摇头道:“伤势极重,失血过多,年纪又大了……唉,公瑾此次,太过矣!” 韩当更是愤愤不平:“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庞统,竟对三朝老臣下此毒手!岂不令人心寒!” 鲁肃默然片刻,低声道:“诸位将军,借一步说话。” 几人来到偏厅,鲁肃屏退左右,确认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道:“诸位,今日之事,或许……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程普一愣:“子敬何意?” 鲁肃目光扫过程普、韩当,缓缓道:“公瑾与黄老将军,皆乃江东柱石,岂会因一言不合而至此?此中恐有隐情。或许……此乃都督与黄老将军,共同演给某些人看的一出戏……” 程普、韩当都是宿将,并非蠢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思索之色。联想到白日里周瑜异常的暴怒,以及黄盖过于激烈的反应,再结合当前严峻的形势,一个念头渐渐浮现。 “苦肉计?”程普倒吸一口凉气。 鲁肃微微点头,声音更低:“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黄老将军此番牺牲巨大,其所图,乃是为了江东存亡!我等当尽力配合,助他成事,方不负其忠义!” 韩当握紧拳头,沉声道:“若果真如此,公覆真乃国士!我等知晓了,必不会坏了大计!” 程普也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敬佩与决然。 四 数日后,黄盖伤势稍稳,但仍需卧床。这一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卧室。 来者正是“暗夜”在江东的负责人,接到了鲁肃通过隐秘渠道传递的消息。 床榻上的黄盖骤然惊醒,目光警惕。 那黑影低声道:“黄老将军,在下乃北边来人,奉刘大将军与庞士元先生之命,特来联络。” 黄盖挣扎着想要起身,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嘶哑着声音,充满了恨意:“周瑜小儿……辱我太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刘大将军……当真愿收纳我这败军之将?” 黑影道:“大将军求贤若渴,庞先生亦多次提及老将军忠勇。老将军在江东受此不公,天下共愤!大将军愿虚席以待,共图大业!只不知老将军,有何以教我等?” 黄盖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喘息着道:“周瑜……已决意采用庞士元之火攻策!欲趁东南风起之夜,以快船载引火之物,外覆帷幕,冒充粮船,直冲北军水寨!同时遣水鬼潜行,破坏连舫铁索节点……此乃绝密!吾愿为内应,届时举火为号,倒戈相向,助大将军破周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黑影精神一振:“此言当真?何时行动?” 黄盖道:“具体时日,需观天象,约在旬日之内,待东南风盛时!吾伤势稍愈,便会设法执掌部分船队,以为内应!请速报大将军与诸葛军师,早作准备!切记……小心……火攻!” “好!老将军深明大义!我即刻返回禀报!”黑影记下关键信息,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待黑影离去,卧室重归寂静。床榻上的黄盖,脸上的痛苦与怨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决绝。他喃喃自语:“周郎……庞统……但愿此计,能成……” 五 几乎在同一时间,柴桑都督府密室。 周瑜与庞统对坐。 “士元先生,苦肉计已成,黄老将军‘投诚’的消息,想必已通过鲁子敬的渠道,送往江北了。”周瑜语气平静。 庞统点头,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都督行事果决,统佩服。只是,黄老将军受苦了。” 周瑜默然片刻,叹道:“为了江东,不得不如此。只是……刘乾、诸葛亮,会相信吗?” 庞统沉吟道:“黄老将军威望素着,此番受刑,众目睽睽,做不得假。加之鲁子敬‘暗中’传递消息,更增可信度。北军得知火攻之策细节,以及黄老将军这‘内应’,多半会信。然,诸葛亮多智,未必不会怀疑此乃计中计。” “哦?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让诸葛亮深信不疑?”周瑜问道。 庞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需再添一把火!让这‘诈降’,变得更为‘真实’!比如,让程普、韩当等老将,因不满都督对黄盖的处置,而与都督产生公开的龃龉,甚至……可以让他们‘暗中’接触北军细作,表达不满,进一步坐实江东内部矛盾重重,黄盖投诚乃情势所迫!” 周瑜目光一凝,深深看了庞统一眼。此计可谓将江东内部也一并算计了进去,狠辣至极,却也……有效至极。 “此外,”庞统继续道,“我军前期可故意打几场败仗,佯装因内部不和而指挥失灵,让北军小胜几阵,骄其心志。待其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之时,便是我火攻发动,黄盖‘倒戈’一击之刻!” 周瑜抚掌,眼中终于露出赞许之色:“先生算无遗策,瑜不如也!便依先生之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江面,那里,仿佛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 “刘乾,诸葛亮……这江东风送来的这把火,看你们如何接下!” 而庞统,看着周瑜的背影,心中亦在冷笑:“周郎啊周郎,你自以为将计就计,却不知我早已将你的反应算入局中。你以为黄盖是诈降,却不知鲁肃传递的,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待东南风起,这江上之火,烧向何方,尚未可知!” 两份关于黄盖“投诚”及周瑜火攻计划的密报,几乎同时通过不同的渠道,星夜送往江北。一份来自“暗夜”联络人,内容详尽,包括火攻细节与黄盖内应;另一份,则来自鲁肃那条更为隐秘的线路,内容大同小异,却似乎更强调周瑜决策的“独断”与江东内部的“不稳”。 江陵,大将军行辕。 刘乾、诸葛亮、郭嘉、贾诩等人看着案头两份几乎同时抵达的密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雾弥漫,暗流汹涌。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江上大火,已在两位绝世智者交织的谋略中,埋下了所有的引线。只待东风起,便要焚天煮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凤雏过江·智激公瑾(下)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8章 草船借箭·孔明借风(上) 江陵,大将军行辕内,灯火通明。两份来自江东、内容高度一致的密报,静静地摊在巨大的沙盘旁。沙盘之上,长江蜿蜒,两岸地形、水寨、兵力布置纤毫毕现,代表着北军龙骧水师的蓝色小旗与代表江东水军的红色小旗隔江对峙,气氛凝重。 刘乾负手立于沙盘前,目光深邃,久久不语。郭嘉、贾诩、诸葛亮、法正等核心谋士分坐两旁,皆在沉思。 “黄盖投诚,火攻之策……”刘乾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周瑜,这是给我们送来了一份‘厚礼’啊。文和,奉孝,你二人如何看?士元可以是给我们好大的惊喜” 贾诩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阴恻恻地道:“太像了,太顺了。黄公覆乃江东三世老臣,忠义之名播于天下,纵受杖责,岂会因私怨而背主投敌?此其一。火攻之策,乃破我连舫之关键,周瑜非庸人,岂会如此轻易让黄盖知晓全盘计划,并让其顺利传出?此其二。鲁子敬素来稳重,忠于孙氏,此次传递消息,看似隐秘,实则……痕迹略重,似有意让我等知晓其渠道。此其三。综上,诩以为,此乃周瑜所行之计中计!苦肉为表,诈降为引,意在诱我中其火攻之策!” 郭嘉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哈哈一笑:“文和先生所言,深得我心!周郎雅量,却非无谋之辈,亦非无智之徒。彼等此计,看似将火攻与内应和盘托出,实则是想让我等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防范黄盖诈降’与‘应对火攻’之上!一旦我等深信不疑,必会针对性地调整部署,彼时,真正的杀招,或许便隐藏在我等调整之后露出的破绽之中!或许他们也是借士元……” 法正目光锐利,补充道:“而且,此计最毒辣之处在于,无论我等信与不信,都不得不防!万一黄盖是真降,万一火攻是真策,我军若无备,则必遭大败!此乃阳谋,迫使我军分心他顾,疲于应付!” 刘乾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动羽扇的诸葛亮:“孔明,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这江东送来的‘东风’与‘火箭’,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诸葛亮羽扇微顿,从容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代表柴桑的红色旗帜上,缓缓道:“主公,诸位先生所虑,皆切中要害。周瑜,确是谋深虑远。彼欲以虚虚实实之策,乱我军心,耗我精力,寻我破绽。” 他话锋一转,羽扇指向江北沿岸:“然,彼既送‘礼’,我若不受,岂非辜负了周都督与士元的一番‘美意’?” “哦?”刘乾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孔明之意是?” 诸葛亮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睿智而淡然的笑容:“彼欲行火攻,依赖者,不过二物。一为风势,二为引火之物,尤其是箭矢。江东水军强于弓弩,箭矢储备必丰。而我军新建,连舫虽成,然远程打击之力,尤其是优质箭矢,尚显不足。”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沉稳:“彼既告知我火攻之策,我便顺势而为,佯装中计,将计就计!一方面,严密监控黄盖及其部众,防其真个突袭;另一方面,则要借此机会,削弱江东箭矢储备,同时……‘借’来我军所需之物!” “借?”郭嘉眼中精光一闪,“孔明欲借何物?” “箭!”诸葛亮羽扇轻摇,吐出两个字,“十万支狼牙箭!” “十万箭?”法正微微吃惊,“如何借法?莫非江东会拱手相送?” 诸葛亮笑道:“自然不是拱手相送。需派一上将,率一支船队,前往‘取’来。也有可能需要仕元配合。” 贾诩立刻明白了诸葛亮的意图:“孔明是想……佯攻诱敌,赚其箭矢?” “正是!”诸葛亮点头,“江东知我得了火攻消息,必料我会严加防范,尤其警惕其火船突袭。我若反其道而行之,派船队主动靠近其水寨,进行骚扰佯攻,彼必以为我是试探虚实,或欲先发制人,破坏其火攻准备。依周瑜之性,为保万全,必会下令以强弓硬弩拒敌,不敢轻易派出船队与我接战,以防中我埋伏。如此,其箭矢便如雨而下……” 刘乾抚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妙!彼箭矢充足,损耗些许无关痛痒,但我军若能得此十万箭矢,则远程打击之力大增,此消彼长!只是,此计行险,需一员胆大心细之大将,更需天时相助。” 诸葛亮道:“主公所言极是。统兵之将,需勇冠三军,能于万箭之中从容进退,更需沉稳机变,不被敌军所趁。子龙将军,可担此任!” 赵云赵子龙,白马银枪,胆略过人,心细如发,确是上上之选。 “至于天时……”诸葛亮羽扇轻抬,指向窗外朦胧的夜空,语气带着一种玄妙的自信,“亮,近日夜观天象,见星宿移位,云气聚散,似有异动。未来三五日内,江上必有浓雾弥漫,尤其是黎明前后,雾气最重,可遮数十步外之物!此乃天赐良机!可命子龙将军,趁此大雾,引船队前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嘉补充道:“还需精心设计船队。船只不宜过多,二十艘快船足矣,多则易被敌军察觉真正意图,少则不足以诱使敌军倾泻箭矢。船上皆立草人,披挂我军衣甲,以为疑兵。真将士则隐于船舱之内,操控船只,擂鼓呐喊,以张声势。” 贾诩阴冷一笑:“可分两日前去。首日,江东或存疑虑,箭矢不会尽发。次日,彼见我军故技重施,必以为我轻视于他,或另有图谋,怒而下令全力放箭,则十万箭矢可得矣!” 计议已定,刘乾当即拍板:“好!便依孔明之计!传令赵云,速来听令!各部依计准备草人、快船,严守秘密!” 二 柴桑,江东水寨。 周瑜同样夜不能寐,与庞统登楼望江。 “据报,北军近日调动频繁,沿江巡逻力度加大,尤其对我可能派出火船的方向,戒备森严。”周瑜语气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期待,“看来,黄老将军的‘投诚’,刘乾和诸葛亮,至少是信了五分。” 庞统抚着短须,笑道:“信了便好。他们越是防范火攻,注意力便越是被吸引在此处。待其精神紧绷,疲态显露之时,便是我军真正发动之机。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诸葛亮多智,未必不会看出些许端倪,需防其反制。” 周瑜傲然道:“纵其看出是计,又能如何?阳谋之势已成,他不得不防!除非……他能将计就计,反算我等一招。”他望向江北,目光锐利,“我倒是期待,他诸葛亮,能有何等手段!” 正说话间,参军吕蒙来报:“都督,江北有异动!今日黎明,江上起雾时,约有二十艘北军快船,趁雾逼近我水寨外围,擂鼓呐喊,似欲进攻!” 周瑜与庞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疑惑。 “二十艘快船?趁雾来袭?”周瑜走到地图前,“是何人领兵?船上情况如何?” 吕蒙道:“雾太大,看不真切。只见船上人影幢幢,旗帜乃是‘赵’字旗号,应是赵云统领。船上士卒皆持兵刃,呐喊声甚壮。” 庞统沉吟道:“赵云?刘乾竟派他来做此等骚扰之事?莫非是试探我军虚实,或想借雾偷袭?” 周瑜冷笑一声:“区区二十艘船,纵是赵云亲至,又能奈我何?传令各寨,严守阵地,不得擅自出击,以防有诈!命弓弩手就位,若敌船进入射程,便以箭雨拒之!我倒要看看,他赵云如何闯我这铜墙铁壁!” “诺!” 命令传下,江东水寨箭垛之上,瞬间布满弓弩手,引弦待发。 江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只见那二十艘北军快船在雾中若隐若现,鼓声隆隆,喊杀震天,却始终在江东弓弩的有效射程边缘游弋,并不真正靠近。 江东弓弩手们神经紧绷,箭在弦上,却得不到发射的命令,因为距离尚远,盲目射击只是浪费箭矢。 对峙约半个时辰,天色渐亮,雾气稍散,那二十艘北军快船便迅速调头,消失在雾霭之中,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哼,虚张声势!”周瑜得知消息,冷哼一声,“想必是诸葛亮心中疑虑,故派赵云前来试探,见我戒备森严,便知难而退了。” 庞统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 三 翌日,黎明之前,天色未明,江上再起大雾,比前一日更为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报——!”斥候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都督!北军那二十艘快船又来了!依旧由赵云统领,趁雾逼近我水寨!” 周瑜与庞统再次被惊动,登楼观望,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隐隐鼓声和呐喊。 “同样的把戏,还敢再来一次?”周瑜眉头紧锁,“诸葛亮究竟意欲何为?” 吕蒙在一旁愤然道:“都督!北军欺人太甚!接连两日骚扰,视我江东无人耶?末将愿率一支船队出击,必将赵云擒来!” “不可!”庞统急忙阻止,“雾霭深重,敌情不明,贸然出击,极易中伏!此必是诸葛亮诱敌之计!” 周瑜点了点头,压下心中一丝被轻视的怒火,沉声道:“子明稍安勿躁。庞先生所言有理。传令下去,各寨依旧严守,弓弩手准备!这一次,若敌船再敢靠近,不必请示,进入射程便给我狠狠地射!我要让诸葛亮知道,我江东的箭矢,不是用来射草靶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命令各船队,提高警惕,谨防北军大队人马借雾掩护,跟随赵云这些小船之后,发动真正的突袭!” “诺!” 命令迅速传达。这一次,江东水寨的弓弩手们憋着一股气,眼看着那二十艘朦胧的船影在雾中越来越近,鼓声、呐喊声也越来越清晰。 “放箭!”随着各寨指挥官一声令下! 霎时间,万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入浓雾,破空之声凄厉刺耳,几乎盖过了北军的鼓噪!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无穷无尽。江东军士们奋力拉弓射箭,要将这两日被骚扰的憋闷尽数倾泻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浓雾之中,只见那二十艘北军快船被箭雨笼罩,船上“士卒”似乎被射得人仰马翻,却诡异地向后缓缓退去。 周瑜在望楼上,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北军船只的反应太奇怪了,中箭后不是慌乱逃窜,而是有序后撤?而且,中箭的“士卒”倒下后,似乎……没有再站起来? 就在他心生疑虑之际,江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将浓雾吹散了些许,露出了那二十艘快船的部分真容! 只见那些快船两侧,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船上的“士卒”,赫然是一个个身披北军衣甲的草人!真正的北军士卒,正躲在船舱或挡板之后,奋力划船,操控方向! “草人?!中计矣!”周瑜脸色瞬间铁青,一拳砸在栏杆上! 庞统也是目瞪口呆,随即恍然大悟,苦笑道:“草船借箭!诸葛亮……好一个草船借箭!他早已算准这两日必有大雾,更算准了我军会因前日骚扰而放松警惕,怒而放箭!他这是……这是明目张胆地来我江东‘借’箭啊!” 吕蒙、程普等将领也看清了情况,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对方船只已开始加速脱离射程,此时再派船追击,已来不及,且恐有埋伏。 “停止放箭!停止放箭!”周瑜几乎是咬着牙下达命令。 然而,为时已晚。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激战”,江东水寨射出的箭矢,何止十万支? 那二十艘插满箭矢的北军快船,如同满载而归的商队,在逐渐散去的雾霭中,从容不迫地驶回北岸。船上的北军士卒,甚至发出了阵阵欢呼。 赵云银枪白马,立于为首船头,虽经历箭雨,却毫发无伤,他回望江东水寨,朗声一笑,声震江面:“多谢周都督赠箭!他日必当厚报!” 声音穿过江面,清晰地传到周瑜等人耳中,更是气得周瑜几乎吐血。 “诸葛亮!尔等……好!好得很!”周瑜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想到,自己与庞统精心设计的计中计,尚未发动,竟先被诸葛亮用如此“无赖”却又巧妙至极的手段,先折了一阵,损了十万箭矢,更挫了锐气! 庞统面色阴沉,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船影,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他原本以为还需要他的配合,诸葛亮的算计才能成功,没想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招“草船借箭”,便让周瑜精心营造的局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孔明……你果然从未让人失望。”庞统心中默念,既有棋逢对手的兴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江风渐起,吹动着周瑜的衣袍,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轻敌。他知道,与诸葛亮的较量,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而接下来,关乎胜负关键的,便是那虚无缥缈,却又决定一切的——风! (第三百五十八章 草船借箭·孔明借风(上)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8章 草船借箭·孔明借风(下) 江陵北岸,龙骧水寨。 二十艘快船缓缓驶入港口,船体两侧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远远望去,如同长满了羽毛的巨鸟,蔚为壮观。早有准备的北军士卒欢声雷动,蜂拥而上,小心翼翼地将箭矢拔下,清点入库。 “禀大将军,诸葛军师!此役共得江东箭矢十二万三千余支!多为狼牙箭,箭簇锋利,箭杆笔直,皆属上品!”负责清点的军需官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刘乾看着堆积如山的箭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身旁诸葛亮的肩膀:“孔明妙算!兵不血刃,便得如此利器,大涨我军威风,大挫周瑜锐气!子龙亦辛苦了!” 赵云拱手,谦逊道:“全赖军师神机妙算,末将只是依令行事。”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主公,此不过小胜,挫敌锐气而已。周瑜非是常人,经此一挫,必更加谨慎,其火攻之谋,亦将更加隐蔽难防。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 郭嘉点头赞同:“孔明所言极是。周瑜此番吃了暗亏,必不甘心。他绝不会因区区十万箭矢而改变根本战略。我等需更加小心,尤其是对黄盖‘投诚’一事,不可因其计被破而放松警惕,或许,此正是彼欲让我等产生之错觉。” 贾诩阴冷的声音响起:“接下来,关键便在‘风’了。周瑜之火攻,庞统之连环计,皆系于东南风。若风不起,或风向不对,一切皆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诸葛亮。能否准确预测风向,已成为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至关重要一环。 诸葛亮感受到众人的注视,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浩瀚的江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亮,近日夜观乾象,推演历算,察云气之流动,感天地之呼吸。心中已有七分把握。” 他缓步走向水寨旁临时搭建的一座三层观星台,边行边道:“夏秋之交,冷暖交替,江海之间,气机最为活跃。前日之雾,乃地气升腾,遇高天微寒所凝。雾散之后,气机流转加速,亮见北斗柄移,箕宿之光隐耀,巽位(东南方)有赤气萦绕,如丝如缕,渐成吞吐之势。此乃东南风将起之兆。” 刘乾等人跟随其后,虽不通天文,但见诸葛亮言之凿凿,心中亦安定不少。 登上观星台,江风拂面,已带了些许与往日不同的湿润与暖意。诸葛亮仰观星宿,手指掐算,片刻后,笃定道:“三日之后,甲子日,黄昏时分,江上必有强劲东南风起!风力可达七级,足以助火势蔓延,持续……至少四个时辰!” “三日之后?甲子日?”刘乾精神一振,“孔明可能确定?” “天象如此,历数契合,亮,有九成把握!”诸葛亮转身,目光灼灼,“请主公即刻下令,依计行事!连舫水寨,需做好迎风防火之备,同时……亦要准备好,借这股东风,送周郎一份‘大礼’!” “好!”刘乾斩钉截铁,“便依孔明!传令各军,依既定方略,加紧准备!” 二 柴桑,江东水寨。 气氛与北岸截然不同,一片压抑与愤懑。 周瑜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下方吕蒙、周泰、程普、韩当等将领皆面带不忿。庞统坐于客位,神色同样凝重。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老将程普捶打着案几,须发皆张,“我江东水军,纵横江表数十载,何曾受过如此戏耍!十万箭矢,资敌以粮!这要是传将出去,颜面何存!” 吕蒙亦是咬牙切齿:“都督,末将请令,今夜便率死士,夜袭北军水寨,必烧他几艘连舫,以雪此恨!” 周瑜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冰冷:“都给我住口!还嫌不够丢人吗?”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粗重的喘息声。 周瑜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诸葛亮略施小计,便让你等方寸大乱?若如此,这仗也不必打了!区区十万箭矢,于我江东根基,不过九牛一毛!若能以此换来北军骄狂,松懈防备,便是值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看向庞统:“士元先生,诸葛亮此举,意在激怒于我,乱我军心。你以为,接下来,我当如何?” 庞统沉吟片刻,道:“都督所言极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诸葛亮行此计,一为得箭,二为激将。我军若怒而兴兵,正堕其彀中。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谋划,皆系于此。只要东风一起,我军按计发动,则前日之辱,必可百倍奉还!” 提到“东风”,周瑜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如今已近深秋,北风渐盛,东南风……当真会有吗?若天不助我,如之奈何?” 这是他一直深藏心底的最大担忧。火攻之策再妙,若无风助,一切都是空谈。 庞统宽慰道:“都督不必过虑。统虽不精天文,然亦知江夏之地,秋冬之交,偶有东南回风。且观近日天气,闷热潮润,与前些时日不同,似有变天之兆。我等需耐心等待,并多做准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鲁肃开口道:“都督,庞先生,肃近日走访江边老渔、观星术士,多人皆言,近日天象有异,三日后,或有大风转向,只是……风向难测,或东或南,或骤或徐,未有定论。” “三日后?”周瑜精神一振,这与他和庞统根据经验判断的时间点相近,“可知具体时辰?” 鲁肃摇头:“天意难测,无人敢下定论。” 周瑜站起身,走到帐外,仰望苍穹。夜空中,繁星点点,偶有薄云掠过,风向标微微晃动,却仍指示着西北。 “三日……诸葛亮能精准预测大雾,未必不能预测风向……”周瑜心中念头急转,一股强烈的竞争意识涌上心头,“不!我周瑜岂能输他!传令!” 他猛地转身,目光决绝:“全军进入最高战备!各船队检查引火之物,务必干燥充足!黄老将军处,按计划联络,令其做好准备!三日后,无论有无东风,我军皆要有所动作!若天佑江东,东风必起!若天不佑……”他顿了顿,声音森寒,“便是我周瑜与江东共存亡之时!” “诺!”众将轰然应命,士气因周瑜的决绝而重新凝聚。 庞统看着周瑜的背影,心中暗叹。周郎之才,不输孔明,然其心高气傲,易受激将,此番被诸葛亮草船借箭所辱,虽表面冷静,实则已存了不惜代价也要扳回一城的心思。这固然能激发士气,却也潜藏着风险。 “孔明……你下一步,又会如何?”庞统望向江北,心中充满了期待与警惕。 三 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与准备中悄然流逝。两日后的黄昏,甲子日前夜。 江陵观星台上,诸葛亮独立风中,衣袂飘飘。他仰望着逐渐被浓云笼罩的星空,手中羽扇停滞不动,神情专注至极。 刘乾、郭嘉、贾诩等人静立台下,不敢打扰。 良久,诸葛亮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感受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变化。江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但若仔细体会,这凉意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遥远东南方向的暖湿气息。 “云从龙,风从虎……巽为风,位在东南……”诸葛亮喃喃自语,脑海中《易经》卦象与观测到的星宿位移、云气形态飞速交织、推演。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手中羽扇“唰”地指向东南方向! “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台上那根高高竖起的风向标,原本固执地指向西北的箭簇,猛地一颤,开始极其缓慢地、却又坚定不移地……转向! 起初只是微微偏东,随即幅度越来越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直指东南! 呼——! 一阵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带着海洋腥咸与湿润暖意的风,骤然加强,吹得观星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吹得诸葛亮宽大的袍袖鼓荡飞扬! “东南风!是东南风!”台下,刘乾等人又惊又喜,忍不住惊呼出声! 风势越来越大,由弱渐强,吹动江面,掀起层层白浪,拍打着两岸的礁石与船体,发出哗哗的声响。原本西北风下的平静江面,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诸葛亮立于狂风之中,身形挺拔如松,他深吸一口这来自东南的信风,转身对台下的刘乾拱手,声音清晰而沉稳,穿透风声: “主公!东风已起,天时在我!请依计行事!” 刘乾激动得重重一拍栏杆:“好!天助我也!传令甘宁、太史慈、王副督,按第一方案行动!连舫水寨,防火戒备提升至最高!各部依令进入战位!” “诺!” 命令如同插上了翅膀,随着这股东南风,迅速传遍整个北军水寨。巨大的连舫开始调整锚位,以适应新的风向;一艘艘快船悄然驶出港口,隐入渐浓的夜色与风浪之中;岸上的投石机、弩炮阵地,覆盖的防火毡布被再次检查加固;所有将士,都明白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四 与此同时,柴桑水寨。 周瑜同样一夜未眠,与庞统、鲁肃等人守在水寨望楼,焦急地等待着。 当那第一缕暖湿的东南风终于吹拂到脸上时,周瑜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风!是东南风!天佑江东!天佑江东啊!”他忍不住振臂高呼,连日来的压抑与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冲天的斗志! 周瑜、鲁肃等人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果然起了东南风!”周瑜激动地抓住庞统的手臂,“士元先生,时机已到!速速传令!” 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风高浪急的江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命黄盖所部,即刻准备,按计划行事!命韩当、周泰率主力船队,紧随其后,一旦火起,全军突击!命吕蒙、蒋钦率快船队,袭扰北军侧翼,牵制其兵力!此战,我要让这长江,成为北军的葬身之地!” “诺!”传令兵飞奔而去。 庞统看着意气风发的周瑜,提醒道:“都督,诸葛亮亦通天文,未必算不到此风。需防其有备。” 周瑜此刻信心爆棚,傲然道:“纵有防备又如何?东风助我,火借风势,势不可挡!更何况,尚有黄老将军这步暗棋!诸葛亮就算料到火攻,也绝料不到我真正的杀招所在!此战,必胜!” 他转身,望向江北那在夜色与风浪中若隐若现的点点灯火,那里是北军连绵的连舫水寨。 “诸葛亮,刘乾……这股东风,我周瑜收下了!今夜,便以此风,送你等一场焚江煮海的大火!” 东南风越来越猛,呼啸着掠过江面,卷起千堆雪浪,也卷起了冲天战火的前奏。长江,这条孕育了无数文明的母亲河,今夜,将在风与火的交织中,见证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惨烈厮杀。 (第三百五十八章 草船借箭·孔明借风(下)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9章 赤壁鏖兵·火焚千帆(上) 建安十一年,甲子日,夜。 东南风呼啸,卷动着长江的波涛,发出如同万千军马奔腾的轰鸣。夜色被浓云与风浪搅得一片混沌,唯有两岸水寨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在狂风中顽强地闪烁,如同巨兽窥伺的眼眸。 柴桑水寨,中军大帐。 周瑜一身亮银甲胄,外罩猩红战袍,立于巨大的江防图前。帐内烛火被门缝钻入的疾风吹得摇曳不定,映得他俊朗的面容也明明暗暗。鲁肃、吕蒙、程普、韩当、周泰等核心将领皆甲胄在身,肃立两旁,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肃杀与紧张。庞统作为客卿,坐于一侧,面色沉静,唯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风势如何?”周瑜的声音在风吼中依然清晰冷冽。 斥候校尉单膝跪地,高声回报:“禀都督!东南风已持续两个时辰,风力未见衰减,反有增强之势!江面浪高已超过五尺,北军连舫虽有铁索相连,亦见明显摇晃!” “好!天助我也!”周瑜眼中精光爆射,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帐内诸将,“诸位!决战的时刻到了!东风已起,势在我手!今夜,便要在这赤壁江段,焚尽北虏战船,扬我江东威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黄盖听令!” 老将黄盖虽背伤未愈,仍强撑着踏前一步,抱拳应诺,声音洪亮:“末将在!”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旧袍,更显“落魄悲愤”。 “命你率装满引火之物、外覆帷幕的二十艘艨艟快船,即刻出发,诈称粮船归降,直冲北军连舫水寨核心!待接近敌寨,即刻举火,焚烧敌船!此乃首功,亦是死间!公覆……可有把握?”周瑜的目光紧紧盯着黄盖。 黄盖昂首,须发皆张,眼中闪烁着决死的光芒:“都督放心!盖受国恩,虽死难报!今夜必以这残躯,为大军烧开一条血路!若不能成功,甘当军令!” 他言语恳切,神情悲壮,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是一位被逼走投无路、决心以死明志的老臣。 周瑜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好!本督在此,静候佳音,为你擂鼓助威!” “韩当、周泰听令!” “末将在!”两员虎将踏出。 “命你二人各率五十艘斗舰、冒突,满载精锐,紧随黄盖船队之后五里!一旦前方火起,北军阵脚大乱,即刻全军突击,扩大战果,直捣北军中军!” “诺!” “吕蒙、蒋钦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三十艘赤马快船及全部水鬼,自侧翼迂回,袭扰北军水寨两翼,牵制其兵力,阻其救援中央连舫!” “诺!” 一道道命令如同水银泻地,江东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东南风的催动下,开始全速运转起来。 周瑜最后将目光投向庞统:“士元先生,还请随我坐镇中军楼船,共观此战!” 庞统起身拱手:“敢不从命!” 二 与此同时,江北,龙骧水寨。 与江东水寨的肃杀激昂不同,北军水寨显得异常“平静”。连绵的连舫在风浪中起伏,如同沉默的巨兽。寨墙上巡逻的士卒身影稀疏,灯火也比往日黯淡了许多,仿佛大部分将士都已安寝,对外面呼啸的狂风和潜在的危机毫无察觉。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是引而不发的雷霆之怒。 中央最大的连舫指挥台上,刘乾、诸葛亮、郭嘉、贾诩等人悄然屹立。狂风鼓动着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风势越来越猛了。”刘乾望着漆黑如墨的江面,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带着咸腥气息的暖风,“周瑜,应该已经动了吧。” 诸葛亮羽扇轻摇,即便在疾风中,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东风已烈,周郎心火正炽。黄盖之船,此刻必已离港。依亮所料,半个时辰内,其先锋必至。” 郭嘉灌了一口酒,笑道:“黄公覆这出戏,唱得可真不容易。背上的伤,怕是真疼。” 贾诩阴恻恻地道:“戏越真,代价越大,所求也越大。周瑜此番,是押上了江东的命运,和黄盖的老命。” “报——!”一名“暗夜”斥候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台下,“禀主公,军师!江东水寨有大规模异动!约二十艘艨艟快船,悬挂黄字旗号,已离港向我水寨驶来!其后数里,有大队战船跟随!两翼亦有快船分队出动!” 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 刘乾看向诸葛亮:“孔明!” 诸葛亮羽扇一顿,眼中睿智的光芒仿佛能穿透夜色:“一切按计划进行!传令甘宁、太史慈、王副督,依计行事!各连舫,做好防火及接敌准备!没有我的号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不得暴露我军真实部署!” “诺!” 命令迅速传下。看似平静的北军水寨,内部瞬间绷紧。连舫上的士卒悄然进入战位,弓弩上弦,拍杆就位,防火用的沙土、水囊、湿毡堆积在触手可及之处。而在水面之下,一场无声的猎杀,已经悄然展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 长江江心,风高浪急。 黄盖立于为首的一艘艨艟舰船头,花白的须发在狂风中乱舞。他身后二十艘快船,吃水颇深,船舱内堆满了干柴、硝石、硫磺、鱼油等引火之物,外面覆盖着厚厚的帷幕,看上去与寻常运输船无异。每艘船上,仅有数十名操舟的死士,皆抱定必死之心。 船队借着强劲的东南风,鼓足风帆,如同离弦之箭,劈波斩浪,直扑江北那片朦胧的巨大黑影——北军连舫水寨。 “快!再快一点!”黄盖心中默念,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不仅仅是在执行任务,更是在与死神赛跑。他必须足够靠近北军水寨,让这场“诈降”看起来足够逼真,让火势能够有效蔓延,但同时,他又必须在北军识破陷阱、或者说在周瑜真正的杀招发动之前,找到那一线生机。 江浪拍打着船身,冰冷的江水不时溅上甲板。前方的北军水寨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清那如同城垣般高大的连舫轮廓,以及上面零星闪烁的灯火。 “举灯!发信号!”黄盖沉声下令。 三盏红色的灯笼在船头升起,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这是约定的“投诚”信号。 北军水寨方向,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警告的箭矢射来,也没有船只出来拦截或接应。只有狂风呼啸,浪涛轰鸣。 这种死寂,反而让黄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将军,北军……好像没什么防备?”身旁一名亲兵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侥幸。 黄盖眉头紧锁,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那片沉默的连舫,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埋伏的迹象。按照庞统与周瑜的推算,北军即便相信他的投诚,也绝不会如此毫无戒备。诸葛亮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船队继续前进,距离北军水寨外围已不足一里!这个距离,对于顺风而下的快船而言,转瞬即至! 不能再等了! 黄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拔出佩剑,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举火!冲锋!” 几乎在他下令的同时,异变陡生! 噗!噗!噗! 船队周围的水面,突然冒起无数诡异的水泡!紧接着,一道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水下猛地蹿出,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分水刺、短刃,或是带着钩索的怪异工具! 北军水鬼! 他们早已潜伏在此,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水下有人!” “小心!” 黄盖船队上的江东死士们惊呼出声,仓促应战。然而,这些北军水鬼显然训练有素,动作迅捷如鱼,他们并不与船上的江东兵多做纠缠,而是迅速游向船底! 凿子敲击船底的沉闷声响,在风浪声中细微却令人心悸地传来! “他们在凿船!”有死士惊恐大叫。 更有水鬼抛出钩索,钩住船舷,试图攀爬而上,进行破坏。 与此同时,一些水鬼拿出特制的、包裹着油布的火折,试图直接在船底引火!尽管风浪使得这项工作极为困难,但仍有个别船只的底部开始冒出黑烟! “不要乱!稳住船!继续冲!”黄盖目眦欲裂,挥剑砍翻一名试图攀爬上来的北军水鬼,嘶声怒吼。他知道,此刻停下就是功亏一篑!唯有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才能完成任务! 然而,水鬼的骚扰迟滞了船队的速度,更打乱了阵型。原本一往无前的冲锋势头为之一窒。 就在这混乱之际,北军连舫水寨方向,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紧接着,如同雷鸣般的战鼓声,轰然响起,压过了风浪之声! 甘宁粗犷的吼声透过扩音的号角传来,响彻江面:“黄盖老儿!尔等诈降之计,早已被诸葛军师识破!速速受死!” 只见北军水寨寨门洞开,数十艘体型修长、速度极快的“锦帆”战船,如同幽灵般冲出,船头站立着的,正是赤着上身、手提双戟的甘宁!他麾下的,皆是昔日纵横长江的锦帆旧部,水性精熟,悍不畏死! 这些快船并不直接冲击黄盖的火船队,而是灵巧地绕开,如同猎食的群狼,直扑黄盖船队的身后,目标赫然是——紧随其后的韩当、周泰所率领的江东主力前锋! “放箭!”甘宁一声令下,锦帆船上的弓弩手射出密集的火箭,虽在风中准头欠佳,却成功地点燃了几艘江东斗舰的船帆,引起了一阵骚乱。 “不好!中计了!”身处后方楼船上的周瑜,透过简易的千里镜看到前方江面的突变,脸色瞬间大变,“诸葛亮果然有备!他不仅识破了黄盖诈降,更派出了甘宁反冲我军前锋!” 周瑜,脸上血色尽失:“水鬼!他竟然早备了大量水鬼在水下!黄老将军的火船被缠住了!” 鲁肃急道:“都督!快令韩当、周泰二位将军稳住阵脚,接应黄老将军!” 周瑜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入肉中。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诸葛亮应对火攻的方法,并非单纯的被动防火,而是如此主动、狠辣的水下破袭和精锐反冲! “传令!命韩当、周泰,不惜一切代价,击退甘宁,掩护黄盖船队冲寨!”周瑜几乎是咬着牙下达命令,“命吕蒙、蒋钦,加快速度,从侧翼猛攻北军水寨,分散其兵力!” 命令迅速传达,但战场局势,已然脱离了周瑜最初的设想。 江心之处,黄盖的二十艘火船,在北军水鬼的纠缠和甘宁锦帆船的干扰下,步履维艰,只有不到十艘冒着被凿沉和点燃的风险,拖着熊熊火焰(有些是自家水鬼点燃,有些是北军火箭所致),如同绝望的火流星,歪歪扭扭地撞向了北军连舫的外围…… 预想中中心开花的猛烈火势并未出现,只有零星的火焰在连舫边缘燃起,旋即被北军事先准备的大量防火设施迅速扑灭。 而韩当、周泰的主力前锋,则与甘宁的锦帆旧部绞杀在一起,战况激烈,一时难分难解。 周瑜站在楼船上,望着江面上那片混乱的战局,以及北军连舫水寨依旧稳固的防线,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诸葛亮……你究竟还藏着多少后手?” 东风仍在呼啸,但吹拂在周瑜脸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赤壁鏖兵·火焚千帆(上)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9章 赤壁鏖兵·火焚千帆(中) 江心战局,瞬息万变。 黄盖亲率的火船队,在北军水鬼的亡命纠缠与凿击下,已然损失近半。仅存的七八艘火船,如同伤痕累累的火兽,拖着滚滚浓烟与摇曳的火焰,在风浪与水鬼的干扰下,艰难而绝望地撞向北军连舫的外围防线。 “轰!”“咔嚓!” 剧烈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木屑纷飞。火船狠狠地撞上了连舫厚重的船体。船上装载的鱼油、硫磺等物瞬间被引燃,爆发出冲天的火光! 然而,预想中连舫被迅速点燃、火势蔓延的景象并未出现! 只见那些被撞的连舫船体外侧,早已覆盖了厚厚的、浸透河泥的防火毡布!火焰舔舐其上,虽烧得毡布滋滋作响,黑烟滚滚,却难以瞬间引燃内部木质船体!更有早已待命的北军士卒,冒着被火烧伤的危险,奋力将沙土倾泻而下,或用长长的挠钩将仍在燃烧的火船残骸推开! 零星的火焰在连舫边缘挣扎着,却被北军严密的防火措施迅速压制、扑灭。诸葛亮精心设计的连舫防火体系,在此刻展现了惊人的效果! “怎么可能?!”黄盖站在一艘即将沉没的火船船头,望着那仅仅被熏黑、却依旧巍然不动的连舫壁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他牺牲至此,背负叛名,换来的竟是如此结果? “黄老将军!快撤吧!”亲兵死死拉住他,指着周围。北军的水鬼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不断攻击,甘宁的锦帆船队虽然被韩当、周泰缠住,但更多的北军快船正从水寨中涌出,向他们合围而来。 黄盖惨笑一声,看着身边不断倒下或被水流卷走的死士,又望了望后方正在与甘宁血战的韩当、周泰部,知道事已不可为。他猛地一跺脚,老泪纵横:“周郎!老夫……有负所托啊!” 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黄盖被迫放弃座船,跳上一艘未被点燃的艨艟,在混乱中试图向后撤退。 --- 与此同时,韩当、周泰率领的江东主力前锋,与甘宁的锦帆旧部杀得难解难分。 甘宁赤膊舞动双戟,如同疯虎,所过之处,江东士卒纷纷落水。他麾下的锦帆旧部,个个水性精熟,悍勇异常,利用快船的灵活,不断穿插分割江东船队。 “韩义公!周幼平!甘兴霸在此,可敢与我一战!”甘宁立于船头,声若雷霆,主动邀战。 韩当性格沉稳,深知此刻应以稳住阵型、接应黄盖为要,不欲与甘宁缠斗。但周泰性如烈火,见甘宁如此嚣张,又见黄盖火船攻势受挫,心中焦躁,怒吼道:“甘宁贼子!休得猖狂!看刀!” 周泰挥动长刀,催动座船便向甘宁冲去。两船接近,周泰纵身一跃,跳过船帮,长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甘宁头顶! “来得好!”甘宁不闪不避,双戟交叉,向上硬架!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两人都是力量型的猛将,这毫无花哨的硬撼,震得周围士卒耳膜生疼。 周泰只觉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虎口发麻,心中暗惊:“这甘宁,好大的力气!” 甘宁也是双臂微颤,眼中战意更盛:“痛快!再吃我一戟!” 两人在颠簸的船头上你来我往,刀光戟影,杀得难分难解。他们所乘的战船也随之剧烈摇晃,周围双方的士卒都难以靠近。 韩当见周泰被甘宁缠住,心中大急,连忙指挥其他船只,试图冲破锦帆船的拦截,去接应且战且退的黄盖残部。然而,甘宁带来的锦帆旧部极其难缠,他们不与你正面列阵而战,而是利用高超的操舟技巧,不断袭扰、分割,使得韩当的船队始终无法有效集结突击。 战局,一时间陷入了胶着。 --- 后方,周瑜的中军楼船“飞云”号上。 通过千里镜和不断传来的战报,周瑜与庞统清晰地看到了前方战场的失利。 黄盖火船队近乎全军覆没,未能撼动北军连舫根本! 韩当、周泰的前锋被甘宁死死缠住,无法扩大战果! 预想中的中心开花,变成了外围的消耗战! 周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紧握栏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精心策划的火攻奇谋,在诸葛亮的层层防御下,竟显得如此无力! “诸葛亮……果然名不虚传。”庞统长叹一声,语气复杂,既有对老对手的佩服,也有计策失败的失落,“防火,水下鬼卒,精锐反冲……他将我火攻之策的每一个环节,都算计到了!” 鲁肃急道:“都督,事已至此,强攻难下,是否……暂且退兵?” 他见前锋受挫,心中已生退意。 “退兵?”周瑜猛地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此时退兵,军心溃矣!我江东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诸葛亮纵然有备,我就不信,他真能面面俱到!” 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江北,厉声喝道:“传令!吕蒙、蒋钦所部,不惜一切代价,猛攻北军水寨左翼!命令第二梯队,董袭、陈武部,即刻出击,增援韩当、周泰,务必击溃甘宁,打开缺口!本督亲率中军主力,压上前去!今夜,有进无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瑜彻底豁出去了!他不能接受失败,更不能接受在这种占据天时(东风)的情况下失败!他要将所有的筹码,一次性压上! “都督三思!”鲁肃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周瑜咆哮道,状若疯虎。 庞统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周瑜,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此刻的周瑜,就像是赌徒上了赌桌,不输光最后一个铜板,是不会罢休的。 随着周瑜的命令,整个江东水军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咆哮。更多的战船从水寨中涌出,如同红色的潮水,扑向江北。 然而,就在周瑜的中军主力开始前移,注意力完全被前方焦灼的战事吸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东南风呼啸的夜幕掩护下,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锐的船队,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正沿着江岸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绕了一个巨大的弧线,目标直指——江东水寨的后方! 这支船队,数量约三十艘,皆是轻便快速的走舸,船体被涂成深色,风帆半降,桨橹并用,尽可能地减少声响。船上的士卒,个个黑衣黑甲,脸上涂着黑泥,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由北军水师右副都督,“王牌”亲自率领的,最为精锐的水鬼与突击部队! 他们的任务,并非与江东主力正面交锋,而是执行诸葛亮战略中,最为致命的一击——趁虚而入,直捣黄龙,焚烧江东水寨,断其归路,乱其军心! “王副督,前方已可见江东水寨灯火!”一名水鬼低声道。 王牌立于船头,木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手势。 三十艘走舸如同融入了夜色,速度陡然加快,如同离弦之箭,借着风势与水流的掩护,凶猛地扑向那因为主力尽出而显得有些空虚的江东水寨! 而此刻,周瑜和他的谋士将领们,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方那片杀声震天、火光点点的江心主战场。 东风依旧在呼啸,但战场的主动权,正在悄然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偏移。诸葛亮布下的棋局,一环扣着一环,绝不仅仅只有防御和反冲。 真正的杀招,往往隐藏在对手视线的盲区之中。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赤壁鏖兵·火焚千帆(中)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9章 赤壁鏖兵·火焚千帆(下) 江心主战场,战况已臻白热化。 周瑜亲率中军主力压上,如同巨大的红色磨盘,缓缓碾向北军连舫水寨。箭矢如同飞蝗般在江面上空交织,拍杆砸落激起冲天水柱,双方战船不断靠近,接舷战在连舫外围的每一寸水域惨烈上演。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风吼浪啸声,混杂成一片,将长江之夜渲染得如同修罗地狱。 北军凭借连舫的稳固防御和诸葛亮的周密部署,顽强地抵挡着江东军一波猛似一波的进攻。防火措施有效地遏制了零星火势的蔓延,而甘宁的锦帆部虽然被周泰死死缠住,却成功迟滞了韩当部的推进,使得江东军无法形成有效的突破箭头。 周瑜立于“飞云”号楼船顶层,面色铁青。他能够感觉到,战事正在陷入他最不愿看到的消耗战。北军的韧性远超他的预估,尤其是那该死的连舫,就像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都督!左翼吕蒙将军急报!北军抵抗极其顽强,寨墙坚固,配有大量弩炮,我军伤亡颇重,难以突破!” “都督!右翼蒋钦将军遭遇北军大将太史慈阻击,太史慈箭术超群,我军数员裨将中箭落水,攻势受挫!” 坏消息接踵而至。 庞统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仔细观察着战场,北军的防御看似摇摇欲坠,却总是在关键时刻稳住阵脚,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牢牢掌控着全局。 “公瑾,情况不对。”庞统沉声道,“北军的抵抗太有章法了,像是……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周瑜一怔,随即冷哼,“拖延时间对他们有何好处?难道他们还有援军不成?在这大江之上,除了这些连舫,他们还能有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喧嚣声,隐隐从后方传来,似乎还夹杂着……惊呼和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 周瑜和庞统同时一愣,侧耳倾听。但那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前线厮杀和风浪声中,显得极其微弱。 “怎么回事?”周瑜厉声问身边的亲卫。 亲卫也是一脸茫然。 突然,一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望楼,脸上满是惊恐,声音嘶哑变形:“都……都督!不好了!水寨!我们的水寨!!” 周瑜心头猛地一沉,一把抓住斥候的衣领:“水寨怎么了?快说!” 斥候带着哭腔喊道:“火!大火!北军……北军一支奇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趁着我军主力尽出,偷袭了水寨后营!粮草船、未出战的备用船只,还有……还有岸上的营房,全都烧起来了!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啊!” 轰! 如同一个炸雷在脑海中爆开,周瑜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庞统和鲁肃也是脸色煞白,目瞪口呆。 水寨被烧?!后方起火?! 这……这怎么可能?!北军的主力明明都被牵制在前线,他们哪里来的兵力绕到后方去偷袭水寨?而且还是在如此猛烈的东南风下? 东南风! 周瑜猛地反应过来,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诸葛亮!他早就料到了火攻!他早就准备好了水鬼和防火措施!他派甘宁反冲,不仅仅是为了挫败火船,更是为了吸引和牵制江东主力! 而真正致命的杀招,是这支不知如何绕过主战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后方的奇兵!他们借助东风,将周瑜用来焚毁北军的火焰,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江东! “噗——!”急火攻心之下,周瑜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栏杆。 “都督!” “公瑾!” 庞统和鲁肃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好……好一个诸葛亮!好一个……釜底抽薪!”周瑜脸色惨白,嘴角溢着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愤怒和一丝……绝望。 水寨被焚,意味着粮草不继,伤员无处安置,更意味着……归路可能被断!军心必将大乱!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后方水寨方向冲天的火光已经隐约可见,映红了半边天际。与此同时,前线正在血战的江东将士们也显然发现了后方的异常,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在军中蔓延。 “后方起火了!” “是我们的水寨!” “粮草被烧了!我们回不去了!” …… 惊呼声、骚动声开始在各个战船上响起。原本高昂的士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许多士卒开始下意识地向后张望,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迟缓,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溃退。 “稳住!不许退!擅自后退者,斩!”韩当、周泰等将领声嘶力竭地试图弹压,但在后方大火的现实和恐慌情绪的冲击下,效果甚微。 而与江东军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军士气大振! 指挥连舫的徐晃、张合等将领敏锐地抓住了战机,趁势发动反击!连舫上蓄势已久的弓弩手倾泻出更加密集的箭雨,拍杆更加凶狠地砸向靠近的江东战船,甚至有几艘胆大的北军斗舰主动冲出连舫掩护,进行反冲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 江东水寨,此刻已是一片火海。 王牌率领的三十艘突击走舸,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在混乱的江东水寨中纵横驰骋。他们根本不与留守的少量江东军纠缠,目标明确——纵火! 这些精锐水鬼和突击队员,两人一组,携带特制的猛火油罐和火种,利用钩索和超凡的水性,灵巧地避开零星抵抗,将火种投向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栈桥、营帐、堆积的物资,尤其是那些停泊在港内、无人看守的备用战船和运粮船! 东南风成了他们最好的帮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焰如同拥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迅速连成一片。冲天的火光将江面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留守的江东偏将试图组织救火和反击,但在王牌精准而狠辣的打击下,很快便被击溃。整个江东水寨,彻底陷入了混乱与绝望。 王牌立于一艘走舸船头,冷漠地看着这片由他亲手点燃的炼狱。他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他打了个手势,三十艘走舸开始有序后撤,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与火光交织的背景中,将彻底的混乱和毁灭留给了身后。 --- 江心主战场,周瑜在中军将领的急救下,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他知道,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都督!撤吧!再不撤,全军覆没矣!”程普老泪纵横,苦苦劝谏。 吕蒙、蒋钦等人也纷纷派人来告急,部队已呈现溃散之势。 庞统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无力道:“公瑾,大势已去……保留实力,以图后举吧。” 周瑜望着前方节节败退的己方船队,望着后方映红天际的自家水寨大火,听着耳边传来的士卒绝望的哭喊,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与决绝。 “传令……”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韩当、周泰断后!其余各部……交替掩护,撤……撤回柴桑!” 说出“撤回”二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诺!”传令兵哽咽着领命而去。 撤退的号角声凄厉地响起,敲响了江东水军此战的丧钟。早已军心涣散的江东将士闻令,如蒙大赦,更是争先恐后地向后溃逃,场面彻底失控。 韩当、周泰率领残部,拼死抵挡着北军的追击,且战且退,伤亡极其惨重。 甘宁见状,哈哈大笑,也不过分追击,率领锦帆部开始清理战场,收缴俘虏和战利品。 北军连舫水寨中,刘乾、诸葛亮等人望着江面上溃败的江东军和熊熊燃烧的敌方水寨,皆知此战已是大获全胜。 “孔明,真神人也!”刘乾由衷赞叹。 诸葛亮羽扇轻摇,望着那一片火海,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悲悯:“东风虽烈,终是焚人亦焚己。此战之后,江东元气大伤,恐数年难以恢复。只是苦了这江中鱼虾,与两岸生灵。” 贾诩阴冷一笑:“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周郎此番,当是终生难忘之教训。” 郭嘉灌了一口酒,“只是不知,士元此刻,改何逃脱此局……” 江风依旧在呼啸,却再也吹不散那弥漫在长江之上的浓重血腥与焦糊气息。赤壁之火,焚尽了周瑜的雄心,也焚出了一个崭新的天下格局。 江北龙骧水师的战旗,在火光与晨曦的交映下,猎猎作响,宣告着一个时代的来临。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赤壁鏖兵·火焚千帆(下)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0章 败走华容·公瑾被囚(上) 建安十一年,甲子日,黎明。 赤壁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去,江面上漂浮着焦黑的船板、破碎的旗帜和无数来不及收敛的尸身,浑浊的江水被染成了淡淡的褐色。东南风依旧在吹,却再也带不来暖意,只剩下硝烟与血腥混杂的刺鼻气味,以及劫后余生的彻骨冰寒。 残存的江东水军,早已失去了来时的雄壮与齐整。船只七零八落,大多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船舷破损,风帆撕裂。士卒们个个盔歪甲斜,面带惊惶与疲惫,许多人身上带伤,倚着船舷默默舔舐着身体和心灵的创伤。低沉的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伴随着桨橹划破水面的单调声响,构成了一支凄惨的败军进行曲。 周瑜的中军楼船“飞云”号,虽然依旧庞大,但船舷一侧有明显的焦黑和破损,往日耀眼的银甲也蒙上了烟尘。周瑜没有再站在船头,而是将自己关在顶层的指挥室内,拒绝见任何人。 他独自凭窗,望着窗外那片狼藉的江面,以及远方依稀可见的、仍在冒着滚滚黑烟的柴桑水寨方向。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原本明亮锐利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空洞而失神,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甲板上,那摊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刺目地提醒着他昨夜的惨败与急怒攻心。 “败了……一败涂地……”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夜的一幕幕:黄盖火船徒劳的撞击,甘宁凶悍的反冲,连舫那令人绝望的坚固,以及最后……后方水寨冲天而起的,焚尽他所有希望的大火。 每一步,都被诸葛亮算得死死的!他周瑜,自负英才,雅量高致,竟在占据天时的情况下,输得如此彻底,如此难看! “诸葛亮……庞士元……”他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有佩服,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尤其是庞统,那个他一度以为可以利用“凤雏”的反间计,在此刻看来,其身影也显得愈发可疑和模糊。 “都督。”鲁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柴桑快到了,程老将军、韩老将军等人已在码头等候。” 周瑜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强行凝聚起一丝往日的光彩,但那光彩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灰败。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战袍,推开舱门。 “子敬,我军……损失如何?”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鲁肃面色沉重,低声道:“初步清点,战船损失超过七成,其中楼船、斗舰等主力战舰损毁殆尽……士卒……伤亡、失踪者,恐逾三万……黄老将军重伤,被亲兵拼死救回,至今昏迷不醒……粮草、军械,大多付之一炬……”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瑜的心上。他身形微晃,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江东水军的精华,孙氏政权赖以生存的根基,经此一役,几乎被打残! “知道了。”周瑜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准备……登陆吧。” 二 柴桑码头,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得知前线惨败、水寨被焚的消息后,整个柴桑城已陷入一片恐慌。码头上,以程普、韩当为首的一众留守将领和文官肃立等候,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忧惧、悲愤与不安。他们看着那支残破不堪的船队缓缓靠近,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败兵,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当周瑜的身影出现在“飞云”号船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那曾经意气风发、指挥若定的周郎,此刻虽然强打精神,但眉宇间的颓唐与苍白,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末将(下官)恭迎都督回城!”众人齐声行礼,声音却缺乏往日的昂扬。 周瑜目光扫过程普、韩当等老将脸上难以掩饰的痛心,以及一些文官眼中闪过的质疑与惊惶,心中更是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他勉强抬手:“诸位……辛苦了。败军之将,无颜见江东父老……” 程普上前一步,虎目含泪:“都督何出此言!胜败乃兵家常事!此番北军狡诈,诸葛亮多谋,非战之罪!我等愿随都督,重整旗鼓,再雪前耻!” “是啊,都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韩当也慨然道。 一些忠于周瑜的将领纷纷附和。 然而,人群中,也响起了不和谐的低语。 “七成战船,三万将士……就这么没了……” “早就说过,不该轻信那庞统……” “水寨都被烧了,这以后……” 这些声音虽然细微,却像针一样刺入周瑜的耳中。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三 柴桑,临时吴侯府(孙权已从吴郡移镇至此)。 孙权端坐主位,年仅二十出头的他,脸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威仪,以及此刻难以掩饰的阴郁与惊怒。下方,张昭、司马懿、步骘等文臣谋士分列左右,气氛比码头更加压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周瑜、程普、韩当、鲁肃,以及被两名军士搀扶着、面色惨白的庞统,一同入内拜见。 “臣周瑜(等),拜见吴侯!”周瑜当先跪下,程普等人紧随其后。 孙权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周瑜身上来回扫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周公瑾,你……回来了。” 仅仅五个字,却让周瑜的心沉入了谷底。他伏地道:“臣……无能,丧师辱国,致使江东蒙受前所未有之损失,罪该万死!请吴侯降罪!” “罪该万死?”孙权重复了一句,猛地提高音量,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你也知罪该万死?!我江东数十载积累之水师,伯符兄长生前倚为长城之精锐,交于你手,你竟一败涂地,几乎全军覆没!连水寨根基都让人一把火烧了!周瑜!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用兵的?!” 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程普、韩当等将领心中焦急,却不敢在此刻插嘴。 周瑜将头埋得更低,涩声道:“我……低估了诸葛亮之能,未能识破其奸计,用兵失措,调度失当,甘受军法!” “低估?好一个低估!”孙权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战前你是如何向我保证的?‘东风一起,必破北军’!结果呢?东风是起了,烧的却是我江东的战船,我江东的粮草!还有那庞统!”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一旁被搀扶的庞统,杀机毕露:“此人来历不明,巧言令色,献上所谓火攻之策!结果如何?火攻之策细节尽数为北军所知,致使黄老将军功败垂成,身负重伤!周瑜!你告诉我,此人是否早已与诸葛亮暗通款曲,行诈降之计,故意引我大军入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虽然不少人心中已有怀疑,但被孙权如此直白地指出来,还是让人心头巨震。 庞统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却强撑着挺直脊梁(尽管需要人搀扶),声音虚弱却带着一股桀骜:“吴侯!统投身江东,一片赤诚,天日可鉴!献策之时,早已言明利害!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诸葛亮多智,识破火攻,并非不可能!岂能因败而罪及献策之人?若如此,日后谁还敢为江东献计?!” 他这话,看似为自己辩解,实则将责任地引向了“战场形势多变”和“诸葛亮多智”,并未直接反驳诈降的指控,反而给人一种被冤枉的悲愤感。 张昭、司马懿适时地站了出来,他早就对周瑜的激进政策和庞统这个“外来者”不满,此刻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他捋着胡须,沉声道:“主公,庞士元之言,虽不无道理,然此战之败,损失之巨,终究需有人承担责任。周都督身为主帅,轻信人言,贸然进兵,致使惨败,难辞其咎!若不加以惩处,恐难以安抚军心民心,更难以向阵亡将士的家属交代!”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将主要矛头牢牢锁定在了周瑜身上。 “张公所言极是!”立刻有文官附和,“周都督确应为此战之败负责!” “主公!不可啊!”程普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都督虽有过失,然其心为国,天地可鉴!赤壁之败,乃北军狡诈,非都督不尽心尽力!若因此惩处都督,岂非自断臂膀,亲者痛仇者快啊!” 韩当也跪了下来:“主公!江东可以没有韩当,不能没有周都督!请主公明察!” 鲁肃见状,也急忙跪倒:“主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公瑾之才,冠绝江东,此番受挫,必已深刻反省。当此危难之际,正当倚重公瑾,重整旗鼓,万不可自毁长城啊!” 一时间,殿内形成了鲜明的对立。以张昭为首的文官集团要求严惩周瑜,而以程普、韩当为首的武将集团则拼死力保。 孙权看着跪倒一地的臣子,眼神闪烁不定。他何尝不知周瑜之才?但此番损失实在太惨重了,几乎动摇了孙氏在江东的统治根基!他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更需要……借此机会,收回那有些过于集中在周瑜手中的兵权!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跪伏在地、一言不发的周瑜身上,又扫过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桀骜的庞统,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够了!”孙权一声冷喝,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孙权缓缓坐回主位,声音冰冷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瑜丧师辱国,罪责难逃!即日起,革去其水军都督之职,收回兵符印信!暂于府中静思己过,无令不得出!其麾下一应军务,暂由……吕蒙、蒋钦等人代理,直接向孤禀报!” 剥夺兵权!软禁!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命令真正下达时,程普、韩当等人还是如遭雷击,面露绝望。 周瑜身体微微一颤,依旧伏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只是叩首道:“臣……领罪,谢吴侯不杀之恩。” 孙权没有理会他,目光转向庞统,杀机再现:“至于庞统……来历不明,献计致败,嫌疑重大!来人!将庞统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待细细审问!” 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上前,就要将庞统拖走。 “且慢!”周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这其中是否有对庞统身份的担忧,或是对唯一可能理解他战略之人的维护?),“吴侯!庞士元虽献策有失,然其才学属实,杀之可惜!且此事尚未查明,恳请吴侯……” “不必多言!”孙权粗暴地打断他,“孤意已决!押下去!” 庞统在被拖走前,深深地看了周瑜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有嘲讽,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计策得逞的隐秘快意?他最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着庞统被押走的背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周瑜,孙权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权力的冰冷与孤寂。 赤壁的火焰熄灭了,但江东内部的裂痕,却由此开始,悄然蔓延。 (第三百六十章 败走华容·公瑾被囚(上)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0章 败走华容·公瑾被囚(下) 周瑜被软禁的消息,如同在原本就因战败而惶惶不安的柴桑城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街头巷尾,窃窃私语不绝,各种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 “听说了吗?周都督被吴侯夺了兵权,关起来了!” “真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啊!周都督为了江东,呕心沥血,落得如此下场……”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赤壁败得太惨了,总得有人负责。” “我看就是司马懿、张昭那帮文官捣的鬼!他们早就看周都督不顺眼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武将阶层,尤其是那些跟随孙策、周瑜一路征战过来的老部下,更是群情激愤,却又敢怒不敢言。程普、韩当等人多次求见孙权,试图为周瑜陈情,却连府门都进不去,得到的只有“身体不适,暂不见客”的冰冷回复。 而与此同时,张昭、吕范等文官集团则趁机大肆活动,一方面安抚因战败而恐慌的士族大家,另一方面则迅速安插亲信,接管原本由周瑜及其部将掌控的关键职位,尤其是水军残余力量的整编和城防要务。柴桑的权力格局,正在经历一场无声却迅猛的洗牌。 二 周瑜的临时府邸,位于柴桑城内相对僻静的一角,如今已被一队神情冷峻、不属于周瑜嫡系的宫廷侍卫“保护”起来,许进不许出。 府内,一片死寂。 往日的宾客盈门、谋士如云早已不见,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空旷的庭院和回廊之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书房内,周瑜独自一人,凭窗而立。他早已换下了那身染尘的战袍,穿着一件素色的常服,更显得身形单薄,面色憔悴。窗外是柴桑熟悉的街景,但在他眼中,却仿佛隔了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兵权被夺,软禁在家……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孙权的猜忌与冷酷,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他心中最柔软、也是最忠诚的地方。 他想起了与孙策并肩作战、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想起了伯符临终前紧握他的手,将江东基业和年幼的孙权托付给他的殷切眼神……“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言犹在耳,恍如昨日。 可如今呢? “伯符……我……有负所托啊……”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悲凉。赤壁之败,他固然有责任,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此被如此彻底地抛弃。一股浓重的倦意席卷而来,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心神的耗竭。 他甚至没有多少心思去思考庞统的真实身份和结局。那个丑陋却狂傲的谋士,此刻在他心中,更像是一个引子,一个引爆了孙权对他长久以来潜在不满的导火索。 “或许……我真的错了?”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战略,对自己在江东的地位,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三 柴桑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 庞统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狭窄的囚室内,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他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慌,反而有种超然物外的平静,只是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也在思考着脱身之策。 孙权显然对他这个“导致”惨败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下令严加看管,审讯也即将开始。庞统知道,一旦上了刑架,就算他智计百出,也很难保证不露出破绽,必须尽快离开。 脚步声在空旷的牢廊中响起,由远及近。庞统睁开眼,看到一名狱卒提着食盒走了过来。那狱卒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吃饭了。”狱卒的声音低沉沙哑,将食盒从栅栏缝隙中塞了进来。 庞统心中一动,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食盒,手指在接触食盒底部的瞬间,触碰到了一小块异常光滑的、似乎是金属的凸起。他目光微凝,借着昏暗的光线,迅速瞥了一眼那狱卒垂在身侧的手——虎口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旧伤疤。 是“暗夜”的人! 庞统心中大定,面上却依旧是一副落魄萎靡的样子,默默地打开食盒。饭菜粗劣,但在米饭之下,他摸到了一枚小巧冰冷的钥匙和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狱卒没有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庞统迅速将钥匙藏入袖中,然后借着吃饭的掩护,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是密写药水所书,需对着微弱光线才能看清:“明夜子时,东南火起,水道接应。顾。” 顾!顾雍!庞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主公和孔明早有安排!顾雍身为刘乾麾下重臣,以其名士身份和治理才能,在江东士林中亦有声望,不知何时已潜入柴桑,并利用身份之便,与“暗夜”里应外合! 纸条在他看完后,便被他就着稀饭吞了下去。他仔细摩挲着那枚钥匙,正是他手上镣铐的钥匙!计划很清晰,明夜子时,城内东南方向会有火灾制造混乱,届时会有人从水路接应他离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四 次日,柴桑城内的气氛依旧紧张。关于如何处置周瑜和庞统的争论,似乎在高层仍在继续,但孙权态度坚决,张昭一派占据上风的消息不断传出,让保周派将领们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夜幕降临,柴桑城被黑暗笼罩,只有巡夜士兵的灯笼在街道上移动,如同鬼火。 子时将至。 庞统在囚室内静静调息,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突然! “走水了!走水了!东南粮仓走水了!” 尖锐的惊呼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紧接着,锣声四起,人声鼎沸,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迅速蔓延开去!东南方向的天空,隐隐泛起了红光! 混乱,如期而至! 大牢内的守卫也被惊动,一阵骚乱,有人跑去查看情况,有人大声呼喝着维持秩序。 就是现在! 庞统迅速掏出钥匙,咔嚓几声轻响,手脚上的镣铐应声而开!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牢门边。牢门的锁更加复杂,但那枚钥匙似乎万能,轻易地便打开了牢门。 他闪身而出,沿着阴影处快速移动。大牢内的守卫注意力都被外面的火灾吸引,竟无人察觉囚犯已逃脱。 按照事先(通过纸条)约定的路线,庞统避开主要通道,七拐八绕,来到大牢后方一处废弃的排水口。这里杂草丛生,恶臭扑鼻,但正是防卫最薄弱之处。 排水口连接着城内的水道,直通长江。此时,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乌篷小船,正静静地停泊在黑暗的水面上,船头站着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先生,快!”黑衣人低声道,伸出手。 庞统认出这正是昨日送饭的“狱卒”,不再犹豫,抓住他的手,敏捷地跃上小船。 小船立刻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水道深处,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城外驶去。 回头望去,柴桑城中东南方向的火光越来越亮,映红了小半边天,混乱的喧嚣声隐约可闻。而曾经困住他的那座牢笼,已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庞统站在船头,摘下头上象征囚犯的布巾,任由江风吹拂他丑陋却充满智慧的脸庞。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的光芒。 “周郎已困,江东内乱将起……主公,孔明,士元……回来了!” 小船破开微澜,驶向江北,驶向那片即将迎来新格局的广阔天地。而柴桑城内的那场“意外”大火,以及重犯庞统的离奇失踪,注定将在本就暗流汹涌的江东政坛,掀起更大的波澜。 (第三百六十章 败走华容·公瑾被囚(下)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1章 白衣渡江·云长中箭(上) 赤壁的烽烟渐散,但长江的波涛却并未恢复往日的宁静。北军大获全胜,声威震天,龙骧水师挟大胜之威,开始沿着长江两岸稳步推进,清扫残敌,巩固新得之地。刘乾坐镇江陵,总揽全局,诸葛亮、郭嘉等谋士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意图趁势彻底平定荆襄,将势力延伸至江东门户。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东虽遭重创,水师主力尽丧,周瑜被囚,内部纷争初现,但并未就此一蹶不振。年轻的吴侯孙权,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怒与混乱后,在张昭等文臣的辅佐下,以及新近投效、展现出非凡沉潜与狠辣手腕的司马懿的谋划下,开始竭力稳定局面,收缩防线,意图凭借残存的水军力量和长江天险,做最后的抵抗。 江夏郡,地处长江中游,北依荆襄,东连江东,西通巴蜀,乃兵家必争之地,更是目前北军与江东势力犬牙交错的前沿。此地原为黄祖所据,后几经易手,如今由北军大将,青龙军团主帅关羽驻守。 这一日,江夏城守府内,气氛却并不融洽。 关羽端坐主位,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不怒自威。他身侧站着一名文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被刘乾和诸葛亮派来辅佐关羽的谋士法正法孝直。 阶下,几名斥候校尉正在禀报军情。 “禀君侯,江东近日似有异动。柴桑方向,吕蒙、蒋钦等人正在加紧整编残余水军,虽船只不多,但士卒操练甚勤。另据江边渔民所言,近日夜间,偶见有不明船只在江北沿岸出没,行迹可疑,皆作商贾或渔民打扮,但观其操舟手法,不似寻常百姓。” 关羽闻言,丹凤眼微眯,抚着长及腹部的美髯,冷哼一声:“江东新败,周郎被囚,军心涣散,焉有余力犯我疆界?些许残兵败将,惶惶如丧家之犬,纵有些许异动,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或是小股斥候窥探罢了,何足道哉!” 他语气中充满了对江东的蔑视。赤壁一战,北军大胜,连不可一世的周瑜都落得如此下场,在他眼中,江东已不足为虑。 法正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拱手道:“君侯,不可轻敌。孙权虽年轻,然能于败局中迅速稳住阵脚,绝非庸主。张昭老成持重,善于守成。尤其那新近投效的司马懿,听闻此人深沉内敛,善谋能断,不可不防。吕蒙、蒋钦亦是江东骁将,惯于水战。彼等若行险一搏,未必没有奇策。依正之见,当加强沿江巡哨,尤其是夜间,对各处渡口、浅滩严加盘查,以防敌军偷渡。” 关羽瞥了法正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他素来傲上而不忍下,对于法正这位“空降”而来的谋士,虽知其人确有才学,但内心深处,对其过于谨慎、甚至有些“危言耸听”的建议,并不十分看重。在他看来,堂堂正正之师,何须惧怕宵小伎俩? “孝直多虑了。”关羽摆了摆手,语气淡然,“江面宽阔,我军连舫虽大部随主力行动,然江夏亦有水军巡逻,沿江烽燧林立,江东残兵,如何能瞒天过海,大规模渡江?即便有小股敌军渗透,我江夏城高池深,关某在此,量其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传令下去,各营照常操练,沿江巡哨依旧例即可,不必过度紧张,徒耗兵力,乱我军心。” “君侯!”法正有些急了,“兵法云,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司马懿此人,正观其行事,阴鸷隐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雷霆万钧!彼等若不行大军强攻,而用奇兵偷袭……? 关羽嗤笑一声,丹凤眼中满是不屑,“雕虫小技,岂能瞒过关某法眼?孝直勿复多言,我自有分寸。” 见关羽心意已决,法正心中暗叹,知道再劝无益,只得默默退到一旁,心中那份不安却愈发强烈。他深知关羽之能,亦敬其忠义,然其刚愎傲物,不听人言的性格,在顺境时是威仪,在逆境时,却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二 就在关羽不以为意之际,长江南岸,一支诡异的船队,正借着夜色和江雾的掩护,悄然集结。 船只有二十余艘,皆是寻常的商船、渔船式样,破旧不堪,毫不起眼。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船只的吃水颇深,显然载重不轻,而且船夫们虽然穿着破烂的百姓衣物,但个个身形矫健,动作整齐划一,眼神锐利,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为首一艘稍大的渔船船头,立着一人,未着甲胄,只穿着一身粗布白衣,身形不算高大,却显得精干彪悍,正是江东大将吕蒙吕子明!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青色文士衫,面容清瘦,眼神深邃如古井,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年轻人——司马懿。 “仲达先生此计,果真精妙。”吕蒙望着江北朦胧的灯火,低声道,“关羽骄狂,新胜之余,必不将我残军放在眼中,沿江防备定然松懈。我军扮作商旅,分散渡江,集结于预定地点,骤起发难,必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懿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寒意:“关羽万人敌,然其性矜傲,目无余子。法正虽智,然关羽未必肯听。此正乃我可乘之机。子明将军此行,不在于攻城略地,而在于……挫其锐气,伤其筋骨,若有可能……”他眼中寒光一闪,“取其性命,则江北震动,我军可获喘息之机,甚至扭转颓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吕蒙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建功立业的渴望:“末将明白!定不负先生所谋,吴侯所托!”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船舱中那些同样身着白衣、默然肃立的精锐死士,以及那些被小心遮盖起来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瓦罐——里面装的是特制的、见血封喉的毒药,已被精心淬炼于箭簇之上。 “出发!”吕蒙低声下令。 二十余艘“商船”、“渔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入广阔的江面和渐起的夜雾之中,向着江北数个预先选定、防守相对薄弱的滩涂、汊口驶去。他们选择的下半夜,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三 江北,江夏水域。 正如司马懿所料,关羽虽未完全撤防,但巡哨的力度和频率确实因他的轻敌心态而有所下降。巡逻的北军水军船只,看到这些零零散散、看似为避风或赶早市而靠岸的“民船”,并未过多盘查,只是例行公事地远远喝问几句,见对方回答得体(吕蒙早已准备好说辞和对答),便不再理会。 一夜之间,吕蒙率领的千余江东精锐,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渗透过江,并在江夏城以东三十里外一处名为“芦苇荡”的隐蔽河汊处完成了集结。 黎明时分,天色微明,江雾尚未完全散去。 吕蒙已换上了一身轻甲,目光冷冽。他留下部分人马看守船只和退路,亲自率领八百白衣死士,如同潜伏的猎豹,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江夏城外的北军一处重要水军哨卡——“鹰嘴矶”扑去! 鹰嘴矶哨卡驻扎着约五百北军,主将是一名骁勇的校尉。他们根本没想到江东军敢如此深入,更没想到敌人会从背后的陆地方向袭来! 当哨塔上的哨兵发现芦苇荡中涌出大量白衣人影时,已然晚了! “敌袭!敌……”示警的喊声只发出一半,便被一支精准射来的毒箭扼断! “杀!”吕蒙一声怒吼,身先士卒,挥刀冲入哨卡! 八百江东死士如同下山猛虎,悍不畏死地发起猛攻!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是蓄谋已久的突袭,瞬间便将仓促应战的北军守军杀得人仰马翻! 毒箭纵横!许多北军士卒中箭后,伤口迅速发黑溃烂,不过片刻便倒地身亡,死状凄惨,极大地震慑了守军。 那北军校尉倒也勇猛,率亲兵拼死抵抗,与吕蒙战在一处,但不过十合,便被吕蒙寻得破绽,一刀劈于马下! 主将阵亡,加之毒箭的恐怖威力,鹰嘴矶守军很快崩溃,四散逃窜。 吕蒙也不追赶,迅速下令:“放火!烧毁营寨、船只!将首级悬挂示众!留下‘吕’字旗号!我们走!” 他要的,就是制造恐慌,激怒关羽! 四 鹰嘴矶遇袭,守军全军覆没,校尉阵亡,营寨被焚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了江夏城。 “什么?!”关羽闻报,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坚硬的木案竟被拍得裂开数道纹路!“吕蒙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他丹凤眼圆睁,赤面更显通红,美髯无风自动,显然怒到了极点。鹰嘴矶虽非战略要地,但此举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尤其是那留下的“吕”字旗号,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君侯息怒!”法正急忙劝道,“此乃吕蒙激将之法!意在诱使我军贸然出击!彼既敢渡江偷袭,必有后手埋伏!我军当紧守城池,同时派水军沿江搜索,断其归路,方为上策!” “紧守城池?”关羽猛地转身,怒视法正,“敌军已杀到我眼皮底下,屠我士卒,焚我营寨,我若龟缩不出,岂不为天下人所笑?!关某纵横天下,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吕蒙匹夫,我誓杀之!” “君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法正苦口婆心,“司马懿诡计多端,吕蒙骁勇,彼等设下圈套,正等我军往里面钻!君侯身系江夏乃至荆襄安危,岂可因一时之愤,而蹈险地?” “哼!纵有埋伏,关某何惧!”关羽傲然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皆是虚妄!速速点齐我青龙营军,关某要亲率大军,沿江扫荡,将这伙江东老鼠揪出来,碎尸万段!” “君侯三思!”法正跪倒在地,“正愿立军令状!若君侯执意出战,必中奸计!” 关羽看着跪地的法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旋即被更盛的怒火淹没。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对江东残军的蔑视与此刻被偷袭的羞辱交织在一起,让他听不进任何劝谏。 “我意已决!孝直不必多言!守好城池便是!”关羽不再理会法正,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声若洪钟,“周仓!关平!点兵出征!” 看着关羽决绝的背影,法正跪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忧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不久,江夏水寨寨门大开,关羽乘坐高大的楼船,率领五十余艘战船(包括部分青龙营主力以及江夏本地水军),杀气腾腾地驶出港口,沿着长江,向着鹰嘴矶方向及下游搜索而去。那面醒目的“关”字大纛,在江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宣告着一场复仇之战的开端。 然而,在远处江岸的芦苇深处,几双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庞大的船队。司马懿的计策,已然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吕蒙的表演,以及那淬毒的箭矢,能否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了。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1章 白衣渡江·云长中箭(中) 关羽率领的北军船队,浩浩荡荡驶出江夏水寨,如同一条愤怒的青龙,沿着长江东下。楼船高大,战船林立,旌旗蔽空,气势汹汹。关羽立于主楼船头,一手抚髯,一手按剑,丹凤眼微眯,扫视着江面与两岸,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迹象。他身后,周仓、关平等将肃立,甲胄鲜明,杀气腾腾。 法正站在关羽身侧稍后的位置,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如同阴云般越聚越浓。他几次欲言又止,但看到关羽那冷峻而坚定的侧脸,知道此刻再劝已是无用,反而可能激化矛盾,只能暗自警惕,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 船队首先抵达了昨夜遇袭的鹰嘴矶。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营寨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余烬未熄,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江边漂浮着不少北军士卒肿胀的尸体,一些未被烧毁的桅杆上,赫然悬挂着几名北军军官的首级,下方飘扬着一面刺眼的“吕”字战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匹夫安敢如此!”周仓看得目眦欲裂,哇哇大叫。关平亦是咬牙切齿,紧握手中长枪。 关羽面色铁青,丹凤眼中寒光四射,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强压下立刻下令追击的冲动,冷声道:“仔细搜查四周,看看有无敌军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斥候小船四散开来,在芦苇荡和附近江岸仔细搜索。然而,除了找到一些江东军丢弃的破烂白衣和零星箭矢外,一无所获。吕蒙和他的人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君侯,敌军行动迅捷,显然早有预谋,此刻恐怕已远遁。”一名斥候校尉回报。 “远遁?”关羽冷哼一声,“他们能遁到哪里去?江东残兵,渡江而来,船只必藏于附近隐秘之处!传令,船队散开,沿江仔细搜索所有可能藏匿船只的河汊、港湾!尤其是下游方向,给我仔细地搜!” “君侯!”法正忍不住再次开口,“我军战船庞大,分散搜索,易被敌军各个击破!吕蒙此举,意在激怒我军,分我兵力,寻隙而击!万不可中计啊!当务之急,是集结力量,固守要津,同时通报主公与诸葛军师,请派援军,从长计议!” 关羽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法正,语气中已带上了明显的不耐:“法孝直!你口口声声惧敌如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吕蒙区区千余残兵,纵有埋伏,又能奈我何?我五十艘战船,数千精锐,莫非还怕了他不成?你若惧战,自可回城守御,关某不需怯懦之人随行!” 这话已是极重,法正脸色一白,知道关羽心意已决,任何劝谏都只会适得其反。他心中悲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退后一步,手却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关羽见法正不再言语,以为他已被说服,遂不再理会,继续下令船队呈扇形散开,沿江向下游搜索。大型楼船和斗舰在江心巡弋,而更多的走舸、艨艟则被派往两岸,仔细搜查每一处可能藏匿敌人的角落。 二 与此同时,在下游一处名为“落雁滩”的复杂水域。这里江面相对狭窄,水道迂回,暗礁丛生,两岸是茂密的芦苇和起伏的丘陵,地形极其复杂。 吕蒙率领的八百白衣死士,并未远遁,而是就潜藏在此处!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白衣的伪装,巧妙地隐匿在芦苇深处和丘陵的阴影中。那二十余艘用来渡江的伪装船只,则被沉入了附近一处隐蔽的河汊水底,消除了最大的痕迹。 吕蒙趴在一处丘陵的制高点上,透过芦苇的缝隙,远远望着江面上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搜索的北军小船,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他低声道。 身旁一名副将有些担忧:“将军,北军势大,若其大队战船压过来,我等恐怕……” “放心。”吕蒙成竹在胸,“关羽骄狂,必欲速擒我等雪耻。见我等藏匿于此等险地,只会以为我等已是瓮中之鳖,更会轻敌冒进。你看,他已将船队分散,此乃天赐良机!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听我号令行事!目标,关羽的座船!” 他轻轻抚摸着手中一张特制的强弓,弓身黝黑,泛着冷光,弓弦是用上好的牛筋混合金丝绞成。而箭壶中,那几支箭头呈现诡异幽蓝色、散发着淡淡腥气的箭矢,正是淬了剧毒的夺命之箭! 三 江面上,关羽的座船作为指挥中枢,在几艘斗舰的护卫下,于江心缓缓巡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支支派出去搜索的小船陆续返回,带来的都是“未发现敌军主力”的消息。 关羽的眉头越皱越紧,耐心正在一点点消磨。吕蒙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让他空有雷霆之力,却无处施展,这种感觉让他极其烦躁。 “报——!”又一艘斥候走舸飞速返回,船上的斥候脸上带着兴奋与紧张,“君侯!下游落雁滩附近,发现可疑踪迹!岸边芦苇有大量踩踏痕迹,似有军队潜伏!但地形复杂,小的未敢深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落雁滩! 关羽眼中精光一闪!那里水道复杂,正是藏兵的好地方! “果然藏在那里!传令!各船向落雁滩集结!包围那片区域,休要走脱了一个江东鼠辈!”关羽毫不犹豫地下令。 “君侯不可!”法正失声惊呼,“落雁滩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必是陷阱!我军战船庞大,进入狭窄水道,转动不灵,若遇火攻或埋伏,危矣!” “陷阱?”关羽冷笑一声,“在绝对实力面前,陷阱亦是坦途!吕蒙黔驴技穷,只能龟缩于此等险地,正说明其已无路可逃!我正要毕其功于一役!传令,加速前进!” 旗舰楼船率先转向,鼓足风帆,向着落雁滩方向驶去。其余收到命令的战船也纷纷调整方向,从四面八方向落雁滩合围。原本散开的阵型,开始向一点收缩。 法正看着逐渐逼近的、如同迷宫般的落雁滩水道,看着两岸那随风摇曳、仿佛暗藏无限杀机的无边芦苇,心急如焚。他知道,最危险的情况,即将发生。 四 北军船队的前锋,几艘艨艟快船,率先驶入了落雁滩狭窄的水道。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两岸芦苇丛中,以及丘陵之上,骤然响起了凄厉的箭矢破空之声!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其中大部分,都闪烁着那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 毒箭! “有埋伏!” “小心箭矢!” 北军前锋船只上的士卒惊呼连连,纷纷举起盾牌遮挡。然而,箭矢来自四面八方,极其密集,而且毒箭威力恐怖,只要被擦破一点油皮,伤口便会迅速发黑溃烂,剧痛钻心,不过片刻便丧失战斗力,甚至毒发身亡! 顷刻间,几艘前锋艨艟上便死伤惨重,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船只也失去了控制,在江面上打横,进一步堵塞了本就狭窄的水道。 “不要乱!举盾防御!弓箭手还击!”前锋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呼喊,但在对方精准而恶毒的箭雨覆盖下,收效甚微。 后方,关羽的座船也已经驶入落雁滩水域,看到了前锋的惨状。 “果然有埋伏!”关羽丹凤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雕虫小技,也敢献丑!传令,楼船弩炮,给吾轰击两岸!” 楼船高大的船体上,床弩和轻型投石机开始发出怒吼,巨大的弩箭和石块呼啸着砸向两岸的芦苇丛和丘陵,激起一片片尘土和碎芦苇。 然而,江东军隐藏得极好,而且分散,楼船的远程打击效果有限。 就在这时,吕蒙的身影出现在一处丘陵的显眼位置,他手持强弓,声如洪钟,充满了挑衅:“关羽!汝中吾计矣!可敢与吾决一死战!” 关羽何等人物,岂能受此挑衅?他见吕蒙现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更兼对自己武艺的绝对自信,当即下令:“靠过去!待吾亲取此獠首级!” “父亲不可!”关平急忙阻拦,“敌军有诈!” “君侯!万勿冲动!”法正也急声劝阻。 但盛怒之下的关羽,哪里听得进去?主楼船在他的命令下,不顾水道狭窄和暗礁风险,强行向吕蒙所在的方位靠近。 吕蒙看着逐渐进入有效射程的关羽座船,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厉。他悄悄搭上了一支幽蓝色的毒箭,弓开如满月,气息锁定那个巍然立于船头、绿袍金甲的熟悉身影。 就是现在! “着!” 吕蒙心中暗喝,手指一松! 毒箭离弦,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奔关羽面门! 关羽正全神贯注于吕蒙的方位,准备待船再近些便挥军掩杀,骤然察觉一股尖锐的破空声袭来,其速之快,远超寻常箭矢!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侧身闪避! 然而,距离太近,箭速太快! “噗嗤!”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那支毒箭还是狠狠地钉入了他的左臂!箭簇深入臂骨,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 关羽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中箭处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发紫,一股麻痹之感顺着胳膊向上蔓延! “箭上有毒!”法正骇然失色! “父亲!”关平、周仓惊呼上前。 吕蒙见一箭中的,虽未毙命,但深知此毒厉害,绝不恋战,立刻下令:“撤!” 八百江东死士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芦苇荡与丘陵之中,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落雁滩内,只剩下北军混乱的船队,以及中箭后脸色迅速蒙上一层黑气、却依旧强撑着不肯倒下的关羽。 “快!快回江夏!找医官!”法正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首战告捷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挫败感和对主将伤势的深切忧虑。青龙之傲,终因一时之忿,折翼于落雁滩前。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白衣渡江·云长中箭(中)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1章 白衣渡江·云长中箭(下) 江夏城,守府之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关羽被紧急抬回时,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那张平日不怒自威的赤面,此刻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青黑之气,呼吸粗重而急促,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左臂中箭处,乌黑发紫的范围已扩散至肘部,伤口周围的皮肉微微肿胀,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显然毒性极其猛烈。随军的医官们束手无策,他们尝试敷上最好的金疮药,灌下解毒汤剂,却丝毫无法阻止毒素的蔓延,只能焦急地围着病榻团团转。 “废物!一群废物!”周仓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关羽,虎目含泪,几乎要拔出刀来。 关平紧握着父亲冰凉的手,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恐惧与无助,他强忍着泪水,望向一旁面色铁青的法正:“法军师,如今……如今该如何是好?” 法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运转。他深知,关羽若有不测,不仅江夏危殆,整个荆襄前线乃至北军的士气都将遭受沉重打击。寻常医官已无能为力,必须另寻高人! “速派八百里加急!分头行动!”法正当机立断,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嘶哑,“一队前往江陵,将此事急报主公与诸葛军师!另一队,立刻去城西‘惠民医学院’江夏分院!华佗院长前日来此巡查讲学,此刻应当尚未离开!快去请!不!是去‘求’!无论如何,务必请动华院长!” “华神医?!”关平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华佗之名,天下皆知,其外科圣手,几有起死回生之能,如今正在江夏,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命令立刻被执行下去,信使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守府。 二 江夏城西,一座新挂牌不久、却已颇具规模的院落,门口悬挂着“惠民医学院江夏分院”的匾额。院内,药香弥漫,秩序井然。年过六旬却精神矍铄的华佗,正带着几名弟子,在病房内巡查,为一些伤兵和重病患者诊治。他面容清癯,目光慈和而睿智,动作沉稳利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关平亲自带着一队亲兵,风驰电掣般冲入院内,不及通传,便直奔华佗所在。 “华院长!华院长!救命!”关平冲到近前,也顾不得礼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我父亲……我父亲他中了江东贼子的毒箭,危在旦夕!求华院长施以援手!” 华佗见状,心中一凛,连忙扶起关平:“少将军请起,慢慢说,关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他一边询问,一边示意弟子立刻准备他的药箱和手术器械。 关平语无伦次地将落雁滩遇伏、关羽中箭的经过简述一遍,着重描述了伤口的可怕状况。 华佗听罢,眉头紧锁:“毒箭入骨……观此症状,恐是混合了乌头、钩吻等数种剧毒,毒性猛烈,已随血行散入经脉!寻常药石难及,必须立刻施术,刮骨去毒,迟则……恐毒气攻心,回天乏术!” “刮骨?!”关平和随后赶到的周仓等将领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刮骨之痛,岂是常人所能忍受? “事不宜迟!快带路!”华佗不再多言,提起他那标志性的、装满各种奇形怪状手术器械的药箱,在弟子和关平等人的簇拥下,快步向守府赶去。 三 守府病房内,气氛更加紧张。华佗的到来,让绝望的众人看到了一线生机。 华佗仔细检查了关羽的伤势,又探了脉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毒素已侵臂骨,幸未至肩胛。尚有可为。”他看向周围焦急的众人,“此手术非同小可,需绝对安静,请诸位暂且退出房外等候。” “我等要在此守护父亲(君侯)!”关平、周仓等人不肯离去。 华佗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手术之时,关将军需凝神静气,受不得半点惊扰。诸位爱戴之心,佗深知,然此刻在外静候,便是对关将军最大的帮助。” 法正也知其中利害,强拉着关平、周仓等人退到门外,亲自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 房内,只剩下华佗、他的一名得力弟子作为助手,以及病榻上意识模糊的关羽。华佗先是以金针刺穴,护住关羽心脉,减缓毒素扩散,又让弟子点燃特制的安神香,试图让关羽放松一些。随后,他取出一把寒光闪闪、薄如柳叶的弧形小刀,在烛火上反复灼烧消毒,又用带来的药酒仔细擦拭关羽臂上伤口周围。 剧烈的刺痛让关羽从昏沉中惊醒过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床前的华佗,以及他手中那柄奇异的小刀,瞬间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 “华……华先生……”关羽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一股沉稳,“可是要……刮骨?” 华佗肃然点头:“将军,毒已附骨,非刮不可。此痛非常人所能忍,佗这里有麻沸散……” “不必!”关羽猛地打断他,丹凤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那是一种超越肉痛楚的傲然与意志,“关某……纵横天下,视死如归,何惧区区刮骨之痛!用之反惹人笑!先生但请动手,关某……与先生对弈一局如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言一出,华佗与其弟子皆是一怔,随即面露敬佩之色。 “既然将军有此雅兴,佗便奉陪。”华佗深知此乃关羽分散注意力、强提精神之法,也不点破,示意弟子取来棋盘,置于榻边小几之上。 棋盘摆开,关羽强撑着坐起些许,伸出未受伤的右臂,执黑先行。华佗则坐于榻前,一手执白子应对,另一手……已悄然握住了那柄消过毒的小刀。 手术,开始了。 华佗目光专注如鹰隼,手下稳如磐石。锋利的小刀精准地划开乌黑的皮肉,露出森白的臂骨。只见那骨头之上,果然附着着一层诡异的青黑色物质,正是深入骨髓的剧毒! 刮骨声起,“沙沙……嗤嗤……”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混合着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构成了一幅极其诡异而又震撼的画面。 华佗的弟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亲眼看到刀刃刮过骨头时,关羽执棋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刚刚擦去的汗水瞬间又涌了出来,汇成小溪顺着鬓角流下。然而,关羽的脸上,却硬是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 他目光依旧紧盯着棋盘,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那黑白交锋的世界里。甚至,当华佗刮到最深处、触及神经,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时,他也只是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反而朗声笑道:“华先生,此子落处,汝之大龙危矣!哈哈……呃……”笑声中途因剧痛而微微一滞,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变得愈发洪亮,“看来,今日这局,是关某要赢了!” 华佗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行医数十载,见过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却从未见过意志如此坚韧如钢之人!他不敢分神,手下动作更快更稳,小心翼翼地刮除着每一丝毒质,同时以特制的药水反复冲洗创口。 房门外,法正、关平、周仓等人屏息凝神,听着里面传出的时而落子声,时而关羽洪亮的谈笑声,以及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刮骨声,个个心如刀绞,却又对房内那位刮骨疗毒、谈笑自若的武圣,充满了无尽的敬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房内的刮骨声终于停止了。 华佗长长舒了一口气,用特制的药线仔细缝合了伤口,敷上解毒生肌的灵膏,再用洁净的白布层层包裹好。 “将军,毒质已清,幸未伤及根本。然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静心调养月余,手臂方可缓缓恢复力气,期间绝不可妄动,更不可动怒,否则前功尽弃。”华佗仔细叮嘱道,他的额角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这番手术,对他的心神消耗亦是极大。 关羽此时脸色虽依旧苍白,但那股笼罩面门的青黑死气已然褪去。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眼前这局事实上他因剧痛干扰而漏洞百出的棋局,对着华佗郑重抱拳(右拳),声音虽虚弱,却诚挚无比:“先生再造之恩,关某……没齿难忘!” 华佗连忙还礼:“将军真乃神人也!佗行医一生,未见如此坚韧之志!此乃将军自身意志超凡,佗不过尽医者本分罢了。” 房门打开,法正、关平等人一拥而入,看到关羽虽然虚弱,但气息已然平稳,手臂包扎妥当,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无不喜极而泣,纷纷向华佗叩谢。 消息传出,江夏军民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关云长刮骨疗毒,谈笑自若之事,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其神勇与意志,更添传奇色彩,极大地稳定了因主帅受伤而一度浮动的军心。 然而,在众人欢庆之际,法正却独自走到院中,望着东南方向,眉头深锁。关羽虽保住性命,但短期内已无法统兵作战。吕蒙偷袭得手,司马懿诡计初显,江夏乃至整个荆襄的局面,因关羽的受伤,陡然变得微妙而复杂起来。 江东,柴桑。 当吕蒙带着未能击杀关羽的遗憾,以及“关羽中箭,生死不明”的消息返回时,司马懿听闻后,并未露出太多喜色,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刮骨疗毒,谈笑自若……关羽,真虎狼之将也。可惜,未能一击毙命。不过……重伤之虎,其威虽减,其患犹存。接下来,该让这只受伤的猛虎,和他身后的猎人,都动一动了。” 一场围绕着受伤的青龙与潜伏的冢虎之间的更大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白衣渡江·云长中箭(下) 完) 喜欢颖川传人拜师童渊请大家收藏:()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