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之康熙和妃》
1. 选秀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御花园,选秀。
不同以往选秀,今年选秀定在二月,正是冷冽的刮骨风消散,穿上春衣的时候。
此届秀女满蒙八旗人数不多,阿玛是三品协领的华莹备受关注,更多是因她出色的容貌。
肌肤如玉温润细腻,眼尾向上勾的人沉溺在黑色的水眸中,哪怕口脂红艳也难掩身子单薄的娇弱之气。
明艳和娇弱交织,院子中所站之人再没有能与之相比较的,再者她身穿暖黄的迎春暗绣衣衫和大片迎春相合,活似仙子入尘。
华莹是别人眼中的美景,她却觉得难受。
入选本是高兴的,昨夜她从沉睡中惊醒,也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的事。
她是关华莹,从小到大容貌出色顺风顺水,临近毕业却突然落水丢了性命,来到三百年前的大清。
从降生到牙牙学语,逐渐淡忘上辈子的事,却又让她在选秀前想起来。
现在是康熙三十七年,离她死亡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今后她就要一直被关在红墙琉璃瓦的精美牢笼中。
思及此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岂不好,不知道命运又与她开了什么玩笑,叫她如此清醒的活后半辈子。
今早一如往常起身,直到看过无数麻木的脸庞,站在这里才觉得心有不甘。上辈子从小父母双亡亲戚对她并不算差,可这辈子的阿玛对她好,她不敢也不想连累他。
她在这里待了十四年,规矩已经刻进骨子里,纵然还记得自由的感觉,也不敢轻举妄动。
恢复的记忆如此清晰,如同昨日还在三百年后,她也记得自己今后是什么身份。
谥号惇怡皇贵妃的瓜尔佳氏,康熙三十七年二月选秀进宫,康熙三十九年册封为和嫔,康熙四十年生皇十八女,康熙五十七年晋封和妃。
按照她的容貌家世,进宫后日子不会难过。可这次是放话为阿哥、宗室子弟挑选后院女子,她又怎么会成为嫔妃呢。
细眉微蹙后又分开,她相信不论是历史上的康熙,还是现在她即将见到的康熙,都不是会不顾规矩夺儿子未来后院人的皇帝。
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现实总有一个是错的,忐忑好些时候又怀抱期待,等待传召。
“三品协领祜满之女。”拿着花名册的太监叫了几个人,华莹也长舒一口气,随之进入院中。
行走间低首垂目,一举一动皆是规矩,暖黄色的身影从院门踏光带花而来,直直的走进人心。
华莹心里满是紧张,却不知座上之人早已目不转睛看着她。一身暖黄比墙边攀爬的迎春更惹人注目,衣裙摆动仿若花朵绽开,看在眼里刻进心里。
“臣女瓜尔佳·华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万安。”
若是方才只为她的容颜惊艳,现在康熙便是沉迷她的声色,如琴瑟莺声燕语娓娓动听,如玉石之声清亮,若是放低声音不知是何等温和绵软。
又见她身子单薄,微风轻拂衣袖,活像会因受惊便乘风而起的黄莺。
太后十分关心此次选秀,从小养在膝下的五阿哥胤祺已经大婚,身边也该多几个伺候的人,此事交于别人她不放心。
瞧见踏光而来的华莹,除了惊艳再无别的想法,一瞧便是规矩极好又谦和的人,在胤祺身边伺候也不错。
只是再一转头,康熙也看着手指轻点桌案,她便知道此事成不了,只能遗憾的将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
“留牌子。”
跪在地上好一会儿,这是她听见的第一句话。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威严,语调也慢慢的,像极了前世听过的位高权重的人说话。
“留牌子,赐香囊。”
“臣女谢皇上、太后。”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别的,就依照本能谢恩。
手中捏着香囊退回行列中,听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念起别的名字。
太监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会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如今看来应该早些习惯,因为她做了皇家的妾就得听一辈子。
适婚的阿哥们早已经定下了福晋,她这样的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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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也只能够做一个格格。
还是没能出宫,却也不知道将来是要在哪座府邸中老去。
与她一起进去的几个,都留了牌子,或许将来还是伺候一个人,出来的时候都和颜悦色的打了招呼才分开。
华莹心里想的再多,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面具怕是要戴一辈子了,以前还想着嫁个寻常人做正妻,能轻松几分。
她走出院落应当被引着出宫,多走一会儿却发现走的路与来时不同。来时一路花草少,只余一些探出头的迎春透出艳色,如今入眼皆是暖黄,与之前大相径庭。
她皱眉看着引路宫女,却发现她袖口衣领都绣着蓝色小花,只因颜色和衣裳接近,她方才又想着别的事才未注意,再低头看见她厚厚的鞋底。
不像是普通宫女的穿着打扮,应当是一宫管事姑姑。
华莹抿唇之后道:“这位姑姑,方才来时,并非是这条路。”
引路的姑姑却未回头,只道:“这路难走一些,但景色好,姑娘走一走便知。”
华莹捏着香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在宫中这等规矩森严的地方,绝不会有宫女随意带路,这位姑姑应当是要带她去见什么人,那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提醒么?
想不明白她话里什么意思,总归今日选秀人多眼杂不会出事,也有不少嫔妃的贴身宫女给秀女送了东西,要见她的会是嫔妃么?
走了好一会儿见不着人,她倒放宽心欣赏起景色。
这路与来时只有一墙之隔,墙面攀附着一片迎春,枝丫花朵间透出点点沉淀的红色宫墙,比她看过的故宫红墙系列图好看,又多了说不清的遗憾。
兴许是照片和实物、阳光和植物都有大不同吧。
想到这儿又顿了一下,也或许是心态?
前世看故宫图都是惊艳,现在看觉得美好的景色下都沉淀着孤寂。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人数不少却不杂乱,没有花盆底踩下的清脆,所以要见她的不是嫔妃,而是康熙?
2. 出格
一抹明黄从暖黄中脱颖而出,猜想被证实,她立刻要行礼,却被一只手扶住。
那只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指甲修剪整齐,如果不是在她手臂上,她会很欣赏。
华莹后退半步想抽回手,大手收紧,最终手臂还是纹丝不动的嵌在他掌心。
“一同走走。”康熙说话时心情不错,尾音上扬,却没放开她的手。
瓜果和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钻入鼻翼,这种复合香型是价值千金的龙涎香。
华莹手臂僵硬,心快的像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要说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点会引起他的注意。
容貌?
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史上出名的孝懿仁皇后、温僖贵妃、良妃哪个不是容色倾城。
性格?
只在方才隔老远才见过,哪里知道性情如何,就算所有秀女都被调查过,她又有哪一点比寻常姑娘突出的地方。
心神不宁的随他走了几步,带着危险的侵略目光一直在脸上巡游。
康熙侧目看她,凑近后感觉皮肤比远看更细腻,在阳光下白的惊人,现在则是蒙上了一层粉色的薄纱,娇嫩的似是呼出气息都能划破。
垂下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微微颤动的睫毛像落花蝴蝶,柔弱又警惕。
哪怕二人只是并肩,也能嗅到一股暖香,不知道是什么香,像花甜美又像肌肤温热,手里的纤细手臂仿若用力就会被折断。
只是微烫的手指触碰到细腻的手背,就引发一阵颤栗,他想靠近些嗅一嗅那香,分辨出是脂粉还是体香,却因她的害怕不敢再靠近。
她鸦青的发丝梳着小两把头,戴的暖黄色绒花好看,只是不合季节,应当戴迎春的,这样整个人更暖,更像花中仙子。
圆润的耳朵戴上了三只黄玉耳坠子,不知道扎耳洞的时候是否很疼,渗出的血多不多,是否怕的闭上眼睛。
突然之间升起心疼和遗憾,心疼她受的苦,遗憾这么晚才见到她,没有看着她从小长大,只能在这个年岁遇见。
不过,以后她都会在他眼前,以后的变化成长他都能看在眼里。
想想以后二人在一起,他便觉得由衷的高兴,步子也轻快许多。
他从未有过这样激动的时候,哪怕是登基,也没感觉到心底生出的激动和势在必得的占有欲望,以至于只能靠近她才能让身体冷静下来。
康熙知道自己看着她就像狼看着自己的猎物,眼睛一眨也不眨,疯狂的叫人害怕。
“身上的衣裳好看,春日里迎春最艳,你正是好年级比花还艳美诱人。”他想听她说话,却开口就是夸赞,虽然听起来像是夸她年级好。
华莹僵硬的勾勾唇角,“皇上谬赞。”
“朕很少夸人,说出的话皆是事实。”
靠近之后声音比方才更好听,康熙笑意更深,眼睛都压成月牙的形状。
“喜欢迎春么?这条路与旁的路差不多,有人引着走会比来时的路更多几分景色,虽然少了几分热闹,却有独特的清幽。”
华莹没有搭话,她大概明白方才那位姑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条路,指的是进宫做嫔妃,而不是如同其他秀女一般进入各个阿哥府中。
所以康熙的话,是要做她的引路人,带她去看繁华景色么?
华莹咬着下唇,捏着香囊的左手从未放松过,随后便停下脚步,身旁的人也随她所想的一般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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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
康熙低头,看着她的右手也握紧,随后看清楚她像山中清泉般透彻的眼眸,里面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点点妥协。
眼睛很美,可是眼中的妥协他不喜欢。
这是他已经看的厌烦的情绪,他知道如果放任下去,那双眼睛将会变得和后宫其他女子一样,冷漠又呆板。
“皇上……为何会想让臣女走这条路?”
“一眼便觉得你合适站在花丛中……”顿了一下,又道:“若是笑着就更好了,高兴的看景色才是重要的。”
康熙是真的觉得她适合站在这里,也很想看她高兴,一点儿别的想法也没有,不是如华莹所想的一般。
他只说出了心底的话,接下来华莹的笑,让他晃了眼、失了神。
华莹笑了一下便抽手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松手的,明明还想带她走一走,最后还是在梁九功的呼唤中才回神。
“一会儿去看看哪个宫里迎春开的最好,若是都没有便叫人看看哪里人少,适合移种。”
康熙想不出哪里看到的暖黄色最多,因为他心里只剩下那一抹暖黄,一想似乎那抹颜色无处不在。
梁九功自小伺候在他身边,从三四岁启蒙上课到登基,从哈哈珠子做到大总管,康熙的心思他琢磨的最透彻。
从来没见过他今日的表现,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大概能猜出来,华莹于他而言很特殊。
特殊到他能够忽略身边伺候的所有人,将人拉住,食指指尖不停的抚摸那一点点肌肤,也因为那淡然的笑意失神到丢魂一样。
听见他的吩咐,梁九功知道宫里要有大动作了,像扔了一块大石头到平静的水沟,哪怕石头沉底不仅踪影,余波也会久久不平。
3. 震惊
华莹也不知道自己笑成什么模样,只是笑了之后挣开手臂时没有阻力,往眼熟的路走去。
坐在马车上,看着杏红香囊上修的石榴图案,无奈的闭上眼睛,却想起方才看见的那双眼睛。
爱新觉罗家一脉相承的丹凤眼,眼角像凤凰纤长的凤尾,眼睛里除了傲气威严,更不容忽视的是热烈到让她心惊的占有欲。
来自一个封建社会帝王的占有欲。
这其中不只有占有,还伴随着她无法忽视,得不到就毁掉的破坏欲。
天子拥有自由,不管是行动还是心都比绝大多数人自由,也格外的偏执和易怒,她不能惹怒他,只能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展现自己。
所以看着她的背影,那双眼睛里,是她害怕的占有和喜爱,还是愤怒?
这个答案只有等圣旨下来,她才知道,才能根据这道圣旨,为今后在宫里生活几十年做打算。
哪怕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活了三十多年,从小没有记忆只是痴长岁数,在宫里该如何活着没人告诉她。
康熙虽然将她拉进宫阙深水中,好歹还是一棵能够避风避雨的参天大树。
宫里诸位主位娘娘已经羽翼丰满,膝下阿哥陆续进入朝堂,最想要的不是宠爱,是康熙的态度。
比她们少了十几年时间的华莹,进宫不会引起她们的敌视,只会多注意一些罢了。
她不会不自量力参与夺嫡,也不会认为自己独一无二是康熙的心头肉,触犯宫里的几尊大佛。
只要摸清楚宫中规则,她便能悠闲的活到寿终正寝,比起不知前路的在阿哥府中勾心斗角,她竟觉得这样更安稳。
人呐,这辈子总要有个盼头,没有盼头连活着都是受罪。
早已接到消息的祜满带着姨娘奴仆在门外等候,伸长脖子看哪一辆马车是华莹乘坐的,直到苍青色的马车停下,他挥手让老妈子将人扶下来,给了车夫赏银。
见她纤纤玉手里拿着香囊,心才安心的放回肚子里。
“奴才给小主请安。”祜满低头垂目,手抚过马蹄袖,便要直直的跪下,华莹急忙扶住他。
华莹额娘在她小时候去了,祜满便又当阿玛又当额娘的将她养大,府里除了她再没有孩子,几个姨娘对她毕恭毕敬不敢耍小心眼儿,都是他辛辛苦苦教的。
他是三品协领又要往外跑,不过四十来岁,脸上已经被寒风吹出褶子,这两年为她的事也愁的生了白发。
在他疑惑的注视下,华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事情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她没有进入阿哥府邸的可能,逢年过节也没有再见面的可能,他们父女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了。
“阿玛,还没定下来,先进去吧,叫旁人见了不好。”华莹说话时眼睛已经蒙上水雾,吐字也有些模糊。
祜满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带着她进了府门,身后的姨娘奴仆满脸疑惑,对视一眼后也跟了进去。
别的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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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拿着香囊归家都是热热闹闹,瓜尔佳府上这般冷枪倒有些不合常理,不过也没什么人注意。
祜满却在想今日能叫他女儿受委屈的没几个,也不会有秀女在今日给她难堪,唯独剩下宫里的人……
他不敢接着想下去。
进了正房,青花瓷的热茶盏放下,姨娘们识趣儿的离开,留下他们父女俩。
几个姨娘回了后院,想着华莹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知道小姐受了什么委屈,这可不像她往日的模样。”秦姨娘是几个姨娘里话多的,多数时候都是她先开口。
她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华莹也是她们看顾着长大的,说句不尊重的话,都拿她当自己的亲骨肉看待。
她从小脾气好,没见过几次不高兴的时候,可前段时间生了病就愁眉不展,今天进了宫回来更是反常。
她不仅觉得华莹受了委屈,还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香囊都拿回来了,证明选秀时表现的很好,又有谁给她委屈受,能给她委屈受?
年级最大的关姨娘也想不明白,怕其中牵扯到什么不能说的,便叹气道:“不管是什么事儿,也不是咱们能说的,过些日子府里还得热闹起来,到时候便好了。”
几个姨娘散了去,正房里父女二人相顾无言许久。
华莹知道这事儿不能瞒着祜满,才皱着眉道:“阿玛……女儿怕是要进宫了。”
祜满端起茶杯的手都一抖,滚烫的水浇了一手。
4. 消息
震惊归震惊,祜满在华莹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茶杯时,还是被他躲过。
他喜欢喝滚烫的热茶,茶盏也是滚烫的,满手老茧烫一下不碍事儿,要叫她接过去,指尖不烫出水泡也得红的不像话。
茶盏被放下,也抽了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才放眼在绣着石榴的香囊上,满脸愁苦。
华莹都这么说出来了,那肯定是得了确切的消息,应当也是她回来后表现不同的缘故。
“怎么就要进宫呢……”
祜满只以为是她受了委屈,却从没想过是要进宫。
随着华莹越长越大他睡觉都会惊醒无数次,他害怕华莹嫁人后过的不好,害怕她即使嫁了一个好人家,也会在生育孩子时出现意外。
就如同她额娘一般,大好的年华便撒手人寰。
华莹十二岁那年也有一次选秀,那时候他原本想叫她去的,虚岁十三刚好够得上选秀的年级。
想着年岁小没张开,兴许到不了殿选就会被刷下来,这样还能在家多留几年再找一个夫家,或是给她招一个赘婿。
可还没报上去,便听说没到十四的秀女都压下来,等今年一齐给阿哥宗室贝勒们选侧福晋、格格。
他又想,点明了指给阿哥宗室也好,逢年过节他去请安也能见上一面,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过了三年。
华莹给上头的人留下好印象,能去性情好的阿哥府上才是好事,他请人托关系,找了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教导她规矩。
三年来吃了不少苦头,她不管是规矩还是处事都很好,那位嬷嬷走之前还好好儿夸了一下,他的心才放下来。
谁能想到放出消息给阿哥、宗室子弟选后院的人,还往自己宫里边儿放人呢。
祜满看着那香囊突然觉得来气,可也不能撒气,只盯着它连连叹气,高大的身躯快缩成一团。
“怎么就选进宫了呢?”
又听他这么说,华莹劝他,“进宫也好,宫里边儿进一步还能被称作娘娘……再说皇上亲自点我进宫,想必心里是有几分喜爱的。”
华莹说着这话,祜满却扭过身子,背对着她,当做没听见一般。
他在难过,难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未来几十年都见不着。
天下男人一个样子,不论是否真的喜爱,都能表现出一副喜欢人的模样,只有看透了才能发现内里的冷漠。
更何况是康熙,八岁登基,十三岁擒鳌拜,后宫那么多嫔妃也不是摆设,各个从大好年华再到人老珠黄,他见过不知道多少美人。
喜爱,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摆出这幅模样,略显心酸的祜满悄悄扭头,看见她蹙眉担忧的表情,还让华莹也信了。
看见阿玛你被骗了的眼神,华莹很无奈,她会真的相信么,不过是找一个借口叫他不要太担心。
这个性格耿直又有些小孩子脾气的阿玛,这段时间给他找些事做,比如让她相信男人并不可信,这样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时刻想着以后不能再见的事。
华莹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小的时候他经常背着自己走街串巷,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那时候她以为他永远不会老。
哪怕今天早晨,她依旧觉得他还正年轻。
可是他背后细细的辫子,已经夹杂了白色头发,一转眼他的背也有些驼了,不知道是不是背上背着无形的她,她渐渐长大,他的背也被压弯。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眼泪毫无征兆的滴下来,砸在手背上烫烫的,帕子怎么也擦不干手上的泪水,擦干一滴总会再滴下更多。
祜满想明白了,长长吐出一口气,背挺得直直的转身,见华莹直掉眼泪,鼻子也红红的,还像小时候哭一样只知道擦手上的眼泪。
这是他疼了十几年的乖女儿啊,从小别说掉金珠子,就是眉头一皱叫他看见了都觉得心疼。
祜满小心翼翼的拍拍华莹的肩膀,弯下腰用更柔软的手背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乖女儿,别哭了,你一哭……阿玛也想哭。”
一个大男人,声音抖着说完这句话,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这也是华莹从小到大没哭几次的原因之一,只要她一哭,祜满给她擦擦眼泪就会立马哭出来。
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说出去不知道多叫人看不起,可他从来不在乎,只在乎华莹是不是受了委屈。
幸好每次华莹都是偷偷的哭,父女俩每次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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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看见,稍微懂事后她也没哭过。
两个人凑一起哭了一会儿,华莹收了眼泪,心里舒畅许多,除了眼睛鼻子红红的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帮祜满擦干眼泪,两双红红的眼睛对视一下,祜满不自在的先扭头,“我去叫人做菜,你回去洗洗脸,多大了哭的跟个小狸奴似的,也不怕你几个姨娘笑话你。”
慌慌张张走出去的祜满,叫人把饭菜准备好,又叫人好好儿的伺候她,他自己则是带着一大摞银票去找同僚。
三年来宫里的消息他都没打听过,消息停滞在三年前,这对华莹来说不是好事。
只有认真准备,提前摸清宫里各位主子的情况,才不会一进宫便得罪人,在危急时刻也有用处。
圣旨不日便会下来,他得趁着宫里的教导嬷嬷进府前,把宫里的情况都摸清楚,让华莹牢牢记住什么人不能得罪。
祜满找了一个儿子在宫里做侍卫的同僚,送出去好些东西,又说了半天话,才说明来意。
跟他一起当过差的都知道他偏疼女儿,为了女儿不再娶妻,甚至府里的姨娘也没一个有孩子的。
能重情至此的男人很少,得知华莹选上的消息后,便猜到他会上门,只是自己儿子还在宫中,晚上才会回来。
祜满便回了家,到傍晚时又拿了不少东西登门。
富察侍卫晚上见到祜满时真跟见了鬼似的,他今天回来前,被梁九功叫住了,给他一张纸叫他背下上面的东西。
他以为是什么任务,展开上面全是各宫娘娘的喜恶性格,吓得他差点儿就跪下表衷心。
“这上头的字记住了,只许说给一个人听,事儿办好了回宫,皇上少不了你的赏。”除了上头的字,便只记得这一句话。
回家后听见祜满的名字,又听说他的女儿被留了牌子,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这叫什么事儿啊,给阿哥选秀,结果被皇上看上了,皇上偏偏还很认真的样子!
说了一大堆,把人送出去,小侍卫叹气关上门只想好好儿睡一觉,阴谋阳谋都与他无关。
祜满则是开开心心的回家,准备将这些绝密的信息说给华莹听,好让她在宫里过的更顺畅一些。
5. 圣旨
华莹见祜满神秘兮兮的与她说各宫娘娘的喜好,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不知道各宫娘娘的喜好,可这消息听起来极为可靠,加上他说是同僚在宫中当差的儿子带回来的,便明白绝对真实。
唉,也不知康熙是发了什么病,从选秀再到如今是半点儿也没有正常过。
现在竟然叫人将各宫嫔妃的喜好一一传入祜满和她耳中。
怎的,是在为她考虑,如今便教她后宫不能触犯的潜规则,还是在讨好她?
华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她哪里有什么值得他讨好的,一个帝王,又哪里需要讨好一个普通女子。
祜满喝了茶,才道:“如今宫中朝廷局势平衡,倒也不用太担心,好好儿的过让自己舒心的日子就好。”
“阿玛别为我担心,你才要好好儿保重自己。”又说了几句,将人赶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出府办事,成天不好好休息她都看不下去。
被女儿关心的感觉很好,祜满回去洗漱安心睡下。
宫里边五妃要拟定所有秀女的归处,却发现花名册中少了一人,写的是秀女三十七,有详细名的却只有三十六人,还有一人被空了出来。
“负责的总管是否弄错了名单,怎么少一个秀女?难道是数错了?”惠妃皱眉连连发问。
德妃在宫中的眼线多,虽然不是什么都知道,却也晓得一些小消息,对惠妃的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端起茶杯遮住唇角的笑意。
荣妃曾与惠妃一同掌管六宫事务,有些话也得提醒一下,“今日选出三十七位秀女,六宫都是知道的,咱们只负责将三十六位秀女分出去,余下的那一位自然是不能分的。”
这话一出,最震惊的莫过于宜妃,纤长的眉毛皱起,艳丽无双的脸上多了几分怒气。
看见这花名册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原来竟是这个缘由,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特殊,竟能勾住康熙的心,将她留在宫里。
宜妃不是什么大姓出来的,能在一众嫔妃中出头,一是生了个阿哥,二是因为容貌。
如今册封的四妃都不是什么花样年华,宫中低位嫔妃也没几个出头的,佟妃不必争也能风光,整个宫中就属宜妃最为得意。
宫中也很久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事,如今出了这一出,倒让她莫名的生出危机感。
或许底气不足便是如此,哪怕已经不再依靠美貌和宠爱,自己也是一宫之主后宫不多的主位妃子,依旧怕有人抢了康熙的视线。
“皇上可没说今年要选人进宫,万一是弄错了呢?”宜妃皱眉。
佟妃是主要负责这次选秀的人,办事的也是她手底下的总管,自然不能任她胡说,“皇上只说给阿哥和宗室阿哥们选福晋格格,也没说不选人入宫,或许就是看见合眼缘儿的了。”
确实没说过,只是这般突然决定的事,却少。
几人心里不知道想了什么,各自端了茶水喝一口。
屋子里人不多,所有人心思都转了一两圈,最终也没去找人确定这名单是不是弄错了。
因为她们都听说过,今日有一位靠前的秀女是康熙亲自留下的,之后便离了场,只剩下皇太后一个人选。
“既然是总管没呈上来的,那皇上和皇太后自然通了气儿,便等着那一位进宫吧,余下的还有没有要调整的都看看。”
佟妃并未正式册封,可如今并不太看是否册封,她出身好这些年协同四妃管理后宫事务,资历刷够了也隐隐越过四妃,她一发话旁人也没什么说的,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各自散了去。
康熙没听人回报嫔妃对于选秀的事有什么疑惑,晓得她们清楚其中的事,随后便继续为华莹即将入住的宫室题字。
她入宫的身份已经定下来了,即将入住的宫室选在了永寿宫,离乾清宫近,里面也没有主位嫔妃,将来抬身份也不用再搬地方。
最重要的是,永寿宫不是特别大,那里原本便有一丛丛的迎春,还有几棵石榴树,宫室名字和石榴的寓意都好。
康熙见了华莹便欢喜,没见这一会儿都觉心生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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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奇妙又觉得满足,只好给自己找事做。
没过两日圣旨便下来了,传旨的太监一行浩浩荡荡的先往瓜尔佳府来,让别人一阵惊讶。
选秀后传圣旨的顺序,从来都是以入宫身份高低排序,今年虽然不同,但也该按照许配的人家和身份传旨。
此次的秀女确定下来的有太子的侧福晋,按理应当是最先去她府上传旨,结果却变成了瓜尔佳氏为首位。
如此超出常理,不免让人好奇。
再有人也听说,这两日宫里边儿永寿宫侧殿被整理出来,又抬了不少的东西进去,原以为是哪位娘娘要晋升,如今看来却不是那样。
瓜尔佳府内,华莹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裳,与祜满姨娘们一同跪在屋子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三品协领祜满之女,瓜尔佳氏华莹,着入宫为庶妃享嫔待遇,于三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谢皇上隆恩。”诸人谢恩后,宣纸的太监客气的叫人起来,随后说道:“这是宫里派来教导规矩礼仪的玉安姑姑。”
这次来府上的不是嬷嬷,而是上次为她引路的陌生姑姑,看来从宫外到宫内这段时间都是她跟着自己了。
想了想康熙的用意,怕是将来这位玉安姑姑也是宫里伺候她的人,如今在府里让祜满见识她的能力,将来进宫知道是她伺候自己,应该也能放心不少。
华莹一看是熟人,倒放松不少,便福身道:“玉安姑姑好。”
“当不得小主的礼,奴才玉安给小主请安。”
见双方都还比较满意,宣纸的公公便要离开回宫复旨,祜满说送送他便一路也出了门,然后往他手里塞了几张银票。
还未收回眼睛的华莹见了,唇边挂上笑意,不知道阿玛这短短的路能问出什么来,竟然还自己送上东西了。
笑过之后便叫人带玉安姑姑去安置,自己则是回了屋子里。
如今到三月十五还有些时间,第一日自然要让玉安姑姑休息好,接下来才是教导礼仪规矩的事。
6. 嫁妆
华莹未说与玉安认识,玉安除规矩礼仪之外,也未有一分出格的行为。
祜满随疑惑不是教导嬷嬷,也未过问别的,只是和姨娘们准备华莹进宫要带进去的体己。
哪怕进宫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婚嫁,原本的嫁妆也被称为体己,祜满便将不能带进宫去的床铺桌椅换成了旁的古董首饰。
女子出嫁后几乎不会再回家,要带去夫家的东西很多,大到精雕细琢的千工床,小到日常会消耗的鞋袜,都要一一备齐记录在册。
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立足的根本和底气,不管夫家如何,她的嫁妆都握在自己手里,会用女子嫁妆的人会叫人看不起。
华莹的不是嫁妆,能带进宫的也是小件东西,准备了好几年的千工床带不进去,祜满便叫人给她多做了几个手炉。
冬日的京城寒风吹过刮人疼,一到冬天她便捧着手炉坐着看雪,怕她冷着所以准备了好些冬日御寒的东西。
时间走的很快,三月十三便有人从宫里来,将她的体己拉进宫里去。
康熙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久到因为想念华莹而失眠,闭上眼睛都想着她能够出现在眼前,睡着之后更是沉入美梦难以清醒。
她的体己已经记录成名册,薄薄的一本就是她带进宫的所有东西。
看完之后康熙皱眉,这些东西太少,太不像祜满对她喜爱程度送进来的东西,“祜满准备的东西就这么点儿?”
梁九功心想,不是不想准备这么多东西,是准备的东西都不能进宫,只能再准备一套看起来不出众的体己。
“瓜尔佳大人准备的许多东西都不能送进宫,倒是添置了许多东西,只是准备时间有些仓促,还有一些得瓜尔佳小主进宫时才能带进来。”还好提前打听好了,不然这话还真难回答。
康熙想了下民间婚嫁需要准备的东西,想想似乎是有许多东西带不进来。
女子的嫁妆体己便是亲人最尽心准备的,少了一点儿,那父母的心意也就少了,担忧也就多了。
“叫人去问问祜满原本准备了什么东西,都拉进宫吧,总归没有越制的东西。”此刻的康熙想到嫔妃为公主准备嫁妆的样子,恨不得让人将所有东西带走。
“是。”
“她身边的哪两个丫头跟着进宫?”
华莹进宫便享嫔的待遇,虽然不是真正的嫔,可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六个,她带两个替身伺候的丫鬟,宫里四个粗使的刚好。
“回皇上,瓜尔佳小主不带人进宫,说是身边的丫鬟年级大了该许人,小的带进宫怕不懂规矩。”
康熙一听便皱眉,怎么一个也不带进宫,宫里选的哪里有家里带来的用的舒心。
再说……宫里也不是人人都可信,要是伺候的宫女被别人收买,那可是哭都哭不出来的事儿。
康熙对人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不带人进宫便开始为她担忧,许久之后才道:“去皇太后宫里讨一个稳妥人,再从乾清宫挑一个过去。”
从内务府选他不放心,还是皇太后身边和他身边的更放心些,也能时刻知道她做了什么。
“是。”
得了旨意,梁九功叫自己的徒弟亲自出宫去搬东西,临走前还嘱咐他,“对瓜尔佳大人客气些,他问什么你便说什么,别和稀泥吐出些没用的话。”
“您放心,如今乾清宫伺候的谁不知道瓜尔佳庶妃的将来,我是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都说了。”
小太监叫魏珠,看身量不过十来岁,面容清秀眼睛里透着骨子机灵劲儿,也是看上他的机灵梁九功才带在身边,时不时给他一些好差事。
梁九功打了下他的帽子,严肃道:“机灵鬼儿,去吧。”
乾清宫的人谁更机灵谁有小心思,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选一个稳妥的人不是难事儿,会很快便决定了人选,之后才去寿康宫向皇太后要人。
皇太后不管事,身边的嬷嬷却将宫里发生的大事都与她说了,知道康熙看上的那个秀女要住永寿宫,还很高兴。
她的寿康宫很少有人来,离的最近的永寿宫也一直没住人,如今住进去一个得康熙喜欢的,她也可以时常召见说说话。
康熙不是她的孩子,却是她和孝庄一同带大的孩子,宫里的嫔妃没一个入得了他的心,好容易有一个,她得好好看看。
看看她是不是和旁人不同,是不是也会将康熙放进心里去。
梁九功来要人的时候,皇太后很干脆的指了一个宫女,又问了康熙最近的事才放梁九功离开。
这边永寿宫的人都安排好,只等魏珠带着东西回来再布置一番,过两日迎接入住的人。
魏珠领着人和牌子出去,遇上值守的那位富察侍卫,照例询问了一下,“公公拉着这马车出宫做什么?”
“这不是师傅交代了事儿,去瓜尔佳大人府上去搬东西么。”魏珠跟在梁九功身边,认识的侍卫也不少,见到面熟的就说了一两句。
这些话他们也不会往外说,就是闲聊一样。
富察侍卫听到瓜尔佳大人这几个字抖了一下,今天已经有太监拉了几车东西进去,不知道还能拉什么。放行后心里不免想,看来可以告诉父亲多于祜满交好,宫里这位前途无量啊。
祜满已经做好打算,准备的家具一类都封起来,等以后有孩子再翻出来用,没想到来了一位公公说要将这些都带进宫去。
“这位公公,除了搬东西,可还有什么吩咐?”
魏珠仔细打量了一下,祜满就是一个标准的武将,身材高大面容也是看着就耿直的,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哪儿还有什么吩咐。”随后便凑近了些,“是皇上念大人一片爱女之心,这才破例叫奴才等将这些东西带进宫去。”
这话一出,再看祜满,眼睛里除了高兴就是感激,差点儿感动的当场哭出来,还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礼,“多谢皇上隆恩。”
寒暄过后,祜满便将一屋子为华莹准备的东西都叫人搬出来,千工床八仙桌条几桌案,除了耗时费钱的千工床,其余都是双数。
这些东西真叫魏珠大开眼界,紫檀木的家具工艺精湛一看便出自好工匠之手,这一屋子的东西便是祜满的身家了吧。
难怪先前送进去的体己不出众,原来这一屋子的家具才是重头。
也幸好康熙叫人来,不然祜满精心为华莹准备的家具,她或许连它们的存在也不知道。
惊叹之后魏珠叫人小心的将东西放好,带着进了宫里,总不能叫瓜尔佳大人的心意蒙了尘,只是能不能全用上还得看以后。
一屋子全是紫檀木家具在宫中从来没见过,不是因为宫中用具等级限制,而是这东西着实珍贵,大件有不少都是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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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主殿有几样罢了。
魏珠觉得这些东西拉回宫里,怕是康熙也得好好儿的想一想,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是否真实。
祜满一年俸禄也没多少,怎么就存下了一屋子紫檀呢!
宫里的人来了两次,这消息也传入了华莹的耳朵,她听后只是淡淡一笑,叫人给祜满炖了爱吃的炖菜。
玉安站在一旁,面上带笑,心想这位瓜尔佳庶妃冷静的出奇。
若说选秀那日她很害怕,如今已经变成了淡然,甚至偶尔还觉得她有些胜券在握。为什么?因为康熙的种种行为都在表达对她的重视。
越是接触越她觉得华莹聪明,又比许多女子更冷静,不管现在康熙对她好不好,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活的开心的人。
最后一天玉安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来,华莹见了祜满跟他说了好多话,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
“阿玛,女儿进宫后府里就没有孩子了。”一边说她一遍观察祜满,发现他没出现什么伤心的表情,才道:“府里几位姨娘都是喜欢孩子。”
以前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现在有了,也想的多。
祜满年级越来越大,府里姨娘们也是如此,若是今后府里没有小孩子,过几年不知道会多安静,太安静没有人气对身体不好。
几个姨娘年级不小,可秦姨娘和后进府扛起夫人外交的戴佳姨娘才三十,这些年身体也养的好,生育应当不是问题。
至于再抬姨娘进府她从没想过,她阿玛已经四十,不会祸害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是要让阿玛升起要个孩子的心思。
“女儿在宫里时间还长,将来免不了需要弟妹帮衬。”她这个借口便堵了祜满的话。
以前不要孩子是他自己不想要,也是怕她被欺负,他已经老了,以后终究会走在她前头,要是没有个弟妹,将来她一个人在宫里该多孤单。
想了想别的大臣,六七十都有老来子,他还年轻,姨娘年岁也不算太大,要个孩子不难。
虽然心里想明白了,祜满嘴里还是说,“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别说这些话。”
知道自己说的他都想过,华莹也没多说,又见了姨娘说了差不多的话,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二天进宫。
华莹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可是躺在床上很久也没有睡意,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根本睡不着。
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华莹看着窗幔外微弱的烛火,突然有些忐忑。
这段时间表现的很冷静,可是她的心里始终有放不下想不明白的东西。
对于康熙的认知,皆是来自冰冷的文字,以及那一段可以说是奇怪的见面时间。
她不想带人进宫,她的后半生都依靠在另一个人身上,又怎么能带别人走进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中呢。
叹气后,守夜的丫鬟问有什么事,她没有回答,只是被子下的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像是寻求安全感的婴儿,蜷缩成小小一团。
或许这个姿势真的有用,很快她便睡着了。
第二日她穿上了宫里送来的衣裳和鞋子,在祜满的注视下上了那辆宫里来的马车,坐进去后问了玉安一句话,“姑姑觉得皇上是怎么看我的?”
“自是待您不同。”玉安轻轻叹气,“宫里边儿没有任何人进宫时,还带了陪嫁床榻,您是第一位在宫里睡自个儿床的人。”
7. 进宫
宫里的床都是老工匠做的,只要不坏就不会换掉,也就是说,哪怕是康熙睡的也是旁人睡过的床,只有华莹睡的是自己带进宫的干干净净的床榻。
她干干净净的和皇宫没有交集,被皇宫那个人看见就伸手捉住关了起来,也不知生的干净能不能死的也干净。
玉安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些许心疼和无奈。
就如同宫里的娘娘年轻时个个容颜倾城,她们一开始也干干净净如同天上云,可现在也被染上各种颜色。
除了帝王情,还得守住本心。
华莹听玉安这么说,多了几分底气,好歹与旁人不同。只要她不丢掉这份不同,康熙总会一直做她的依靠的。
她不想这么无力,却又无可奈何。
以后她的命运,就像她坐在马车里,看不见进宫的路却知道目的地一般,结局已定,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儿的生活。
随着马车的摇晃华莹有些困,打起精神观察自己的衣衫,避免直接睡过去。
现在穿的还是夹薄棉的衣裳,米黄色的宫装上绣着大片的迎春,头上是黄翡雕的迎春花苞簪子,还有几朵颜色略淡的绢花。
伸出脚,三寸的花盆底鞋面上是蝶恋花纹样,依旧是迎春花。
嗯?身上的迎春花元素似乎超标了呀……
宫里的衣裳首饰多数都是整套的搭配,这段时间她也知道,很多低位嫔妃会避开黄色系的衣裳,内务府也不会给刚进宫的嫔妃这么准备。
就算这么准备了,也不会在万千花样中刚好选出迎春,所以这些东西大概率都是康熙叫人准备的。
还真是有心了。
纤长的手指拂上了针脚细密的缠枝迎春,暖暖的颜色跟阳光一样,穿着这身衣裳进宫,她的将来应当也是明亮的吧。
嫔妃进宫不走正门,华莹也不是一宫之主,进宫时没必要再张扬的惹人注目,因此进宫时还是走选秀的神武门。
马车在宫门外停顿了一瞬,随后又动起来,帘幔荡开一点缝隙,一抹耀眼的金光闯入华莹眼睛。
她想起神武门的描述,在日头好的时候,阳光照进门洞,犹如天上洒下一片佛光,这是大自然和人工最美的结合。
只一眼,那抹光便留在她心里,眼见比文字更加震撼。
“能在这个月份见到神武门金光,小主进宫后必定步步高升。”进了宫门,玉安身上也像套上枷锁似的,一言一行跟提线木偶一般呆板。
华莹笑了笑。
只要活得久,肯定是要步步高升的。
马车再行了一会儿便停下了,后面的路就得她自己走进去,也是她选秀那日未见过的景色。
御花园在早春便争奇斗艳,可东西六宫宽阔的宫道却一点儿艳色也无,有的只是两面红墙夹着的冰凉石砖路。
路上看见了几个穿着褐色衣裳的宫女,脸上没有一点儿胭脂,小两把头也只簪着小巧肃静的绢花,耳朵上只有素银圈子。
这才是外人难以见到的光鲜亮丽宫墙内的景色,孤寂和沉默才是皇宫的本色。
路上也见过一个衣着比玉安更精致的宫女,脸上摸了薄薄的胭脂,头上簪着素银簪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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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子上镂空嵌玉石珠子。
她们在一旁行礼,华莹走过后玉安才道:“方才遇见的是东六宫永和宫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玉芝,看这模样应当是去皇太后那儿回了话回去。”
她按照以往宫里会发生的事,给她讲解遇到的比较重要的人。
东西六宫走动都会通过御花园,因此玉芝从这里经过也很正常,她也没有说以往给皇太后回话都是下午。
走到永寿宫,已经有好几个宫女太监在那里等着,见着她的身影便请了安,“奴才等给庶妃请安。”
“起来吧,进屋子说话。”
永寿宫她以为也只是上辈子看过的宫殿,走进去却看见攀爬在院墙上的迎春,迎春生长出来的地方没看见别的绿色,土质也比较疏松。
这些迎春,有些是原本就长在这里的,有些是新移过来的。
屋檐下挂了几个鸟笼子,笼子里住了羽毛鲜艳的鸟,叽叽喳喳的声音驱散了寂静,多了几分生气。
进了屋子他们又行了礼,这次还带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二十上下的宫女看起来衣裳更精致,气度也不凡,原先应当跟过旁人,后面三个小宫女看起来应当才进宫一两年。
四个太监都是长相清秀,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年级比较平均都在二十岁上下,看起来都是宫里的老人。
“闻声、明安以前跟的主子是?”
“奴才原先在皇太后宫中伺候的,永寿宫多了许多鸟雀旁人伺候不好,梁总管便派了奴才来。”
“奴才原先在乾清宫伺候茶水。”
8. 侍寝
她只想到她们原先跟过风光的嫔妃,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倒让她有些意外,这样的人用起来都有些不自在。
更多的,她还想知道康熙又在闹什么,怎么几只鸟还需要皇太后宫里的人来伺候。
“以后我这里便是玉安主事,你们做好本职的事便好,至于领事太监……”华莹根本不喜欢太监,便指了最顺眼看起来话最少的周围。
等她问完了话,又赏了点儿银子,玉安叫他们将今日带进宫的东西归入库房,才给她捏着肩说话,“闻声和明安应当都是皇上吩咐的,余下三个小宫女是内务府挑的,小主安心用。”
解开了心里的疑惑,华莹问那四个太监,玉安想了想才说:“这几个应当都是原本永寿宫的人,太监不比宫女,几乎是分去哪个宫就待哪个宫,遇上好主子或是成了总管们的徒弟才会去别的宫里。”
华莹一边听,一边点头。
“永寿宫人少,住在后面侧殿的张庶妃曾生育两位公主,喜欢冷清,平日里也不见在宫里走动,另一位布贵人康熙二十年进宫便身子不太好,也不怎么走动。”
比起别的宫里好几位低位嫔妃,永寿宫人确实少,也没有一个主位嫔妃,不必受人管束。
“以后都在一个宫里,我又是后来的应当去请安,你看看有什么适合的东西也带上。”
算起来这两个低位嫔妃年岁都不小,都不怎么出门,应该不是很难相处,华莹也喜欢各自安安静静的,今天先去打好关系,以后也能和平共处。
布贵人身份更高,先去见的也是她,进屋子就是一股很浓的药味儿,病了这么久还能吃药,要么家里有关系要么有人照拂她。
见了人,华莹只看见一个病恹恹的消瘦身影靠在床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只是没说两句就犯困。
华莹留下带去的补药,便带玉安走了。
另外一位张庶妃坐在院子里,看着探出墙头的迎春,心情不错的邀她喝茶。
“永寿宫好久没添新人,妹妹一来将春色也带来了。”张庶妃又看了看她的衣裳,“住的宫殿万树花开,穿的衣裳也香花浮动,妹妹真像画里的人。”
张庶妃眼里满是狡黠,一点儿不像华莹认为的四十多岁的人,反倒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只是下一瞬她便摇摇头,真的活的封建了,谁规定的身体多少岁心也要那个岁数,有的人心一直像十几岁永远不会老。
“张姐姐说笑了。”看她也是很喜欢花的人,只是院子里没有一株花,华莹便问“张姐姐院子里怎么没有一点儿花,我见布贵人院子里也种了不少。”
张庶妃转头看了看,除了枯枝落叶和新发的嫩芽,当真一朵花也没有。
“心里有花哪儿都有花,院子里只是此时无花,等花开的艳时只入我的眼。”
极为认真的话,又像说的玩笑,张庶妃是个心里有故事的人。
华莹眨眨眼,没再问这个话题,随后又听张庶妃说时间和自然,像是在听什么佛法经书。
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种感觉,或许是她的面容跟家里姨娘们太像,从中看出了慈爱?要是她的两个孩子还在,也比她大许多,难怪看她跟看孩子一样。
一个说一个听,竟过了小半日。
晚膳前华莹也该回去用晚膳,便看见明安从前边走过来,说敬事房的黄总管传话来了。
张庶妃微微一笑,“妹妹回去准备吧,以后得了闲再来找我说说话。”
“那我便回去了。”
华莹对侍寝并不是十分排斥,两辈子加起来也三四十,心理年龄来说和康熙也差不了多少,她也想过如果嫁的是跟身体差不多大的男子,反而觉得别扭。
心理是接受了……可她也受不了身体这么小就跟康熙睡觉,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觉得这个事情需要拖一拖。
能不能拖成功,按照康熙来永寿宫睡而不是她去乾清宫看,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吧。
她相信康熙没有那么贪恋美色的,起码在她身上贪恋的应当不只是美色,还有别的东西比美色更重要一些。
拿定主意华莹也安心的用起晚膳,宫里的东西比宫外精致许多,毕竟是集天下的东西养的少部分人,她如今又是康熙关注的人,待遇自然很好。
凉菜两道,肉菜四道,素菜两道,汤一道,桌子摆的满满的,看起来量少精致又美味,也让她想起祜满。
不知道阿玛以后一个人吃饭会不会难过。
当一勺子看起来清亮无油的汤进嘴后,她瞬间将祜满抛到脑后,好像悲伤的情绪在美食面前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家里的厨子已经有一手绝活,跟宫里御厨比起来却差了许多,加上食材好坏,火候的掌握,宫里的东西她应该一辈子也吃不腻吧。
家里的东西是因为有感情吃不腻,宫里的东西是因为多而且新奇吃不腻。
用完晚膳华莹觉得有些失落,这样好吃的东西一天只能吃两顿,太可惜了!
天色渐晚,华莹在浴桶里泡着,闭着眼听玉安给她讲侍寝时的规矩。
“皇上是天子,小主伺候的时候切记不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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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皇上,若是受不住也得忍着不能哭,脸上只能笑着。”说着便伸手按在华英的眉间,“小主蹙眉虽美,可也不能在那时候蹙眉,会叫皇上觉着您不高兴。”
睁开眼,伸手浇水轻轻揉着脖颈,脸上的笑玉安从未见过,似乎是欢喜又似乎带了钩子,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曾伺候过许多嫔妃沐浴,哪怕没经过这种事,也知道华莹的笑里有什么,以为这是瓜尔佳府上的姨娘们教的,惊艳过后便是夸赞。
“看来小主无需奴才多说什么。”
哪里是姨娘们教的,应当归功于现代伟大的互联网。
华莹穿上暖黄色的肚兜,又穿上米黄色的中衣,坐在床上等康熙时突然想起,她的衣裳不会全是暖黄色的吧。
如果一两件还好,要全是这个颜色,怕是会惹人非议。
打开衣柜,里面除了高高的暖黄色,还有一堆一样高的各色衣裳,好歹不全是暖黄色的,暖黄色的还是偶尔穿穿吧。
开门和脚步声传来,华莹转身便看见康熙向自己走来,“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将她扶起来,拉开了她的衣柜,与她靠的极近,暖暖的香味和清冷的木香混合在一起,撩拨又让人清醒。
“方才看什么呢?”暖暖的气息擦着耳朵问道。
华莹感觉背后暖暖的,康熙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好似有些撩人,“看奴才有什么衣裳,想明日该穿哪一件去给各位娘娘请安。”
“穿什么都好看。”康熙这么说,却拿了一套淡绿色的衣裳出来,上面绣的是绿菊,搭配着首饰妆容应当是十分清丽的。
她觉得康熙的话比那天说的更自然,手上的力道也更小。
“皇上怎么知道这些衣裳上的绣花长什么样?”
衣裳又被放进衣柜,光线被阻拦在柜门外。
被康熙抱起来的时候,华莹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手臂比她想象的还有力,隔了几层布料也能感受到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床榻上有淡淡的檀木香味,被轻轻的放在被褥上,华莹听见他说:“都是朕选的花样和配色,知道你小衣的颜色便知道上头绣的什么花。”
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从香香软软变成冷香,康熙无奈的叹气转身脱衣裳,得了,今儿就纯睡觉吧。
华莹见他背对自己解衣扣,踢掉鞋子钻进被褥中,被子里都放汤婆子暖过一点儿不冷,看他解玉带脱外衣,只留下刺绣极少的亵衣亵裤。
转身后看她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模样,伸手拉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9. 孩子
在他钻进被子时,看见华莹很明显的往里面挪了一段距离。
“梁九功。”
床外的薄纱被放下,微弱的烛光透过薄纱照进来,叫人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身影,却不能完全看清楚表情。
等人都出去后,康熙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一丝冷的地方,才伸手将人拉过来困在怀中。
华莹一下子就换了位置,手掌下也是柔软丝滑的布料,依稀能够感觉到布料包裹着的肌肉,在她愣神的时候便听康熙说,“朕冷,给朕暖暖。”
她可不信康熙是真的冷,明明暖的跟汤婆子一样,在他怀里都觉得烫。
不过他说的话,华莹也不能质疑,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便靠在他胸膛静静的听着平缓的心跳声。
康熙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努力控制自己悸动的心,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早早入睡,却发现源源不断的暖气吹在胸膛,烫的他心颤手也颤。
伸手将人往外推了一些,声音哑哑的道:“睡觉靠这么近做甚,怎么养成的这坏习惯。”
华莹被推开,头脑瞬间清醒,听他声音哑的不正常,想也没想便说,“不是皇上要奴才给暖暖么,还将奴才抱的骨头疼,暖了身子反倒怪起奴才了。”
话说完,脸颊便被一只手捏住狠狠的扯了两下。
“怎么回去几天还学会顶嘴了?不怕朕了?”指尖是比以前摸过的手背更加柔滑,怕她会疼,捏了两下变成用手指摩擦她的脸颊。
脸上慢慢滑动的手指,以及康熙说话的语气只是让她眨了眨眼睛,便伸手盖住他在脸上作乱的手,“是皇上给了奴才胆子。”
哪怕烛光昏暗,明亮的眼眸也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是康熙见她第一面,便想看见的依赖和一点点害怕。
他拥有皇帝拥有的一切品质,不论智慧还是手段,也拥有皇帝都会有的疑心和占有欲。
以前他看着史书上所书写的皇帝,对他们的痴情嗤之以鼻,甚至暗自评价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见到华莹才知道为什么皇帝也会沉迷情爱,因为她在他眼中是最完美的,如果不能拥有,甚至会觉得坐在皇位上的自己也不曾完整过。
这个念头困住了他的想法,也让他开始害怕,害怕失去她。
从一开始的霸道,一句话决定她的未来,也不过是这种想法在作祟,心底的不安甚至让他开始作秀,让后宫的人都知道她有多特殊。
直到现在,心中的疑虑开始慢慢消散。
她也不过是万千普通女子,也会因帝王的喜爱而欢喜,也会因他的话语而害怕。
“皇上以后都会护着奴才么?满后宫只有奴才没有任何亲近的人,也只有皇上才是奴才的依靠。”
目光灼灼,他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的寻求庇护。
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话,“只要你听话,只要你在后宫,朕还活着就会一直护着你。”
华莹说不清楚听到这句话的感觉,只是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蹭了蹭,随后道:“奴才想要一个孩子。”
轻轻的一句话在耳边炸开,身体的反应比他的想法更快,手掌撩开她的中衣,掌心嵌在柔软的腰臀凹陷处,指尖将软肉压出一个个小坑。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一句话,就见识到他堪称失控的动作,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皇上、奴才、奴才不是现在要孩子!”
腰间逐渐往上的手让她意识到,若不是很快说完这句话,他真的会将她吃的干干净净。
衣服里的手退出来,康熙偏头,二人的脸颊贴在一块儿,两个人的脸都烫烫的,一个是激动另一个似乎是害羞。
“要孩子还要挑时间?”将她的手拉进被子里,宽大的手将柔弱无骨的手包在手中,为她暖着已经微凉的指尖。
本来就不是清心寡欲的,又对华莹存了心思,突然听她说要个孩子,自然不想压抑自己。
华莹咬咬唇,“额娘就是年级太小生奴才,没几年便去了,之前请大夫诊过脉……最好大些要孩子,不然孩子和额娘都受罪。”
这时候康熙突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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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夭折的孩子,又想到她年级确实不大。
“女子十五及笄,你确实还小。”随后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两年不动你,明儿朕派个太医给你调养身子,两年便是最后的时限。”
给自己争取了两年时间,华莹相信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两年时间钓着康熙,到时候不管如何好歹也不会像其他东西一样被轻易割舍。
只是她不知道康熙所想,他想这几年宫里孩子降生的少,他年级着实不小,哪怕太医个个都说身体康健,可也不能保证多几年还能有孩子。
早年的孩子总是夭折,晚年得的孩子也总是夭折,他怕多几年时间怀了孩子也不一定能养大。
这个话不能说给华莹听,怕她连这点儿愿望也落空。
后宫的女人都想要一个孩子傍身,不管什么时候有个孩子觉得还有牵挂,后半生也有依靠。
正是知道,康熙从不会刻意叫嫔妃喝避子汤,有没有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养大,在他能插手的范围能尽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看命。
他一手摸着华莹微凉的头发,眼睛微眯,这个孩子是他亲口承诺的,所以不能出任何事。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要孩子的时候,康熙觉得像黄莺随时能够飞走的华莹,有了一个可以一直停在枝头的理由。
就像一个贪婪的人,给了他所想要的东西,就能够将视线和注意力分出来片刻。
华莹并不是需要一个孩子,她需要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理由,让康熙觉得她可控有所求。
二人躺在一张床上,想的却是天差地别的事。
生长的环境影响对事情的看法,康熙想不到华莹需要的是绝对快乐安稳的生活,只会以当下最普遍的看法去看她,注定在真正了解她之前,入不了她的眼。
无言的安静中康熙还是如开始般,将人抱进怀里,嗅着暖香沉沉睡去。
华莹则在昏暗光线中很久才睡着,以至于康熙起床时的动作也没有让她醒来,或许已经醒了,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包容自己。
10. 宜妃
康熙穿戴好之后,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华莹,绕过屏风才道:“起居注上记留宿。”
起居注一共两册,外起居注记录召见朝臣,写圣旨,给皇太后问安等事,内起居注则是记录后宫嫔妃侍寝,在嫔妃有孕后翻出对照以确定皇嗣血脉纯正。
记留宿三个字已经很含蓄,就差说他和华莹纯盖被子睡觉。
梁九功记下,震撼之余对里面睡的正香的人满是敬佩,伺候康熙这么多年,也只有她第一次侍寝还完完整整的,看康熙心情也不错,不知道怎么哄的。
来不及想后宫的娘娘们知道这事儿又是如何震惊,梁九功低头垂目的跟在康熙后头,紧赶慢赶的去上朝。
吩咐人守着时辰叫华莹起床去请安,康熙便带人出了永寿宫,开始万恶的皇帝日常。
华莹醒来时并不算太晚,她心里绷了一根弦儿睡够了便能醒,再说她也不是小孩子,在这个大好的年纪是睡不着的。
跟她差不多年级的人要么需要读书,要么需要学女红礼仪,耗费不少精力,早晨起不来也是正常。
提前过上养老生活的华莹见了,怕是要说你这个年纪怎么睡的着。
宫里的一切对华莹来说都十分新奇,康熙醒来便离开,根据玉安说过的侍寝规矩,她也应当醒来伺候康熙梳洗穿衣。
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她只需享受毛孔舒张带来的舒服,康熙便是规矩,只要他发话她就是睡一日也是合规矩的。
梳洗之后御膳房也将早上的吃食送来了,宫里正儿八经的早膳在康熙下朝和后宫请安之后,此时吃的只是填个肚子。
就着几样时令鲜蔬,一碗白粥下肚,胃里有了东西人也舒服不少。
打扮好,穿上了昨日康熙拿出来的绿色衣裳,一身的配饰也换了绿色的,绿色的翡翠适合年轻人,不论是发簪还是手镯都水嫩带着春日绿色生气。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这种高出其他妃嫔一大截儿的人,昨日侍寝的华莹要去请安就得一个宫一个宫的去。
只是怎么个顺序让她犯了难。
她在西六宫,如今西六宫领头的是翊坤宫宜妃,理应先去翊坤宫请安,可五妃排序是惠宜德荣佟,又该先给钟粹宫惠妃请安才是。
“小主,皇上叫人在起居注上备的留宿永寿宫。”玉安见她思考先去哪个宫请安,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偏头看了一眼玉安,在她确定的点头后,华莹也松了一口气。
得了,既然不是初次侍寝请安,那便先给宜妃请安吧。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后头,在坤宁宫旁边儿,与东六宫的承乾宫同为东西领头的宫殿,不是一般嫔妃能够住的。
出门时只有玉安跟在身边,没走几步便到了翊坤宫,玉安与外头的太监说了一句,便站在她身旁等着进去。
里头宜妃也刚起来不久,想着华莹会来请安却没叫见了人便领进来,听通传才懒洋洋的叫人进来。
“还算规矩。”宜妃算了下时间,她应当是先来的翊坤宫。
身旁伺候的郭嬷嬷是府里跟来的,了解她的性子,忙道:“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诚惶诚恐的守着规矩。”
一句话不知道哪儿戳着了宜妃,眼睛一个刀子甩过去,郭嬷嬷也不敢再说话。
守着规矩?守着规矩会不侍寝,怕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任性吧,别搅得后宫天翻地覆才好。
华莹进去后垂目依旧能看出来地上的地毯十分珍贵,加上边边角角的座椅用料,看来宜妃受宠张扬不是虚话,规矩的深蹲行礼,“庶妃瓜尔佳氏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宜妃见她身量小小的一瞬间便觉得威胁小了。还没张开的身子,就是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也不够。
男人的喜欢先是身体,才是性格,康熙虽然是皇帝,依旧不能免俗,食色,性也,圣人说的不无道理。
她跟了康熙许多年,十几岁时康熙对她的喜欢,到她二十岁身材凹凸有致完全是两种感觉,正是知道她才能这么多年长盛不衰。
“起来吧。”宜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蹲着的华莹已经有些摇晃才叫起来。
花盆底一穿,走路都难受更别说蹲着,听见叫起华莹暗自松气,“多谢娘娘。”
“抬起头给本宫瞧瞧。”
真是,刚松了气呢,这立马的就得提着心了。
选秀那日没有嫔妃去,因此还是有不少人好奇华莹长什么样子,躲是躲不过,只能庆幸自己的长的好看也不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
华莹缓缓抬头,几乎在抬头的瞬间,就看见宜妃脸色开始变差。很多人对跟自己一个类型的长相都不太喜欢,显然宜妃就是这一类人。
宜妃的长相如她猜测的一般,是极为浓艳的长相,柳叶眉旁人是温婉在她脸上便多了几分强势,身上的妃色宫装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像火一般耀眼夺目。
头上的点翠做工精致,耳朵上坠的也是点翠掐丝耳环,手腕上戴着的镂空嵌宝石镯子,护甲也是点翠。
华莹觉得今日有些倒霉,第一位请安的宜妃看起来便不好惹,不知道其余的嫔妃又是什么态度。
“娘娘,章佳庶妃来给您请安了。”在宜妃蹙眉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进来通传。
章佳庶妃?华莹脑子里转了几圈,也想不出来这位又是谁,不过听宜妃说“公主在公主所她来做什么”,便想起来了。
章佳庶妃,生了一子二女的庶妃,同样是宫女出身有生育的德妃已经成为一宫之主,而她还是庶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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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没有任何册封,只在死后追封为敏妃。
哪怕章佳庶妃进门,华莹依旧没能坐下,只站在一旁静候。
章佳庶妃一身浅蓝色的宫装,上头绣着浅色的合欢花,头上的首饰也素,几支银簪子和两只蓝宝石簪子,看起来平时极为低调。
章佳庶妃给宜妃行礼起身,又与华莹行了一个平礼,随后才道:“今日来见娘娘,是因十公主想念八公主。”
“十公主去公主所两年却没见八公主几面,奴才便想着下次休息接八公主去长春宫住一夜,还望娘娘成全。”
康熙子女众多,公主所和阿哥所都有好几处,年龄差了几岁的哪怕一母同胞也住不到一块儿去,章佳庶妃所求也合理。
再者,宜妃只是对别人争宠十分厌恶,并不厌恶孩子与生母亲近,反而很多时候觉得八公主回来,她与自己的九阿哥相处不自在。
“两姐妹是该亲近些,她也许久未与十三一起玩儿了,此事本宫做主了,下下次休息也将她带回去住吧。”
宜妃自从抚养八公主,九阿哥生下来后亲近中总要顾忌,以免让人觉得她偏心亲生的,因此对八公主也跟自己生的一般,幸好她也乖巧听话,这么多年来也生出了些感情,过几年就得远嫁能让她和章佳庶妃多相处也是好的。
想着接下来两次休息都能跟九阿哥独处,宜妃心情不错,也没再为难华莹,让她跟章佳庶妃一起出去了。
看起来即将往坏处发展的事,反而轻松过去。
华莹更怕宜妃现在将她记在心里,以后若是不小心,就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容易过去。
长春宫在翊坤宫左边儿,章佳庶妃走的门跟华莹走的不一样,因此出了屋子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
出了翊坤宫便该往东六宫去。
“章佳庶妃是宫中的老人,哪怕一直未册封也是得皇太后喜欢的。”玉安一句话点出章佳庶妃为何会在这里。
原来不是她运气好,是有人给她找了救兵。
略一挑眉便扭头往东六宫走,说起来东西六宫的主位嫔妃分的十分不均匀,西六宫如今只有一位妃,东六宫却有四位。
不过西六宫有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寝殿,少一些嫔妃也就正常了,老人家都喜欢安静嘛,人少也省得总出事闹到她们面前。
现在只有皇太后,后宫住所却早已固定下来,再挪动也不好,只等以后有人晋升再搬来西六宫。
路过御花园,还是能看见大片的迎春,华莹匆匆便走过去。
不是她不想驻足欣赏,实在是脚上的花盆底穿着让人难受,走了这一段路就觉得有些不适,若是再站一会儿怕是几个宫走下来脚都废了。
惠妃的钟粹宫离御花园近,还好不是住的其他妃子不然还得绕回来。
11. 请安
到钟粹宫时门卫的小太监叫她直接进去,看来是惠妃早有吩咐,进去后有一个人正从屋子里出来。
容貌不是十分艳丽,只一眼便叫人觉得惊艳,穿着却不是很好,看她往偏殿去的模样,华莹猜她是卫氏。
辛者库出身,生下八阿哥多年封为嫔,又过了十年才行册封礼的良嫔。
也是看见她,华莹才发现,康熙喜欢的大概是容貌绝顶的女子,且并不拘泥类型。
步入室内,这里的装饰并不张扬,只是规规矩矩的妃子该有的装饰,惠妃容貌也不出众,看起来端庄大气,很有掌权多年的气势。
“果真是皇上亲自挑出来的人,东西六宫都没几个能与你相比,就是年轻时的卫嫔在你面前也逊色几分。”惠妃让她坐下,仔细看了之后才道。
话里没有一丝嫉妒和厌恶,只是单纯的赞叹,华莹也不敢放松。
“惠妃娘娘谬赞了,宫中人人容色倾城。”想着话题不能一直在这上头,便问:“方才出去的便是卫嫔娘娘?”
“是啊,她侍寝之后便在本宫这里住着,八阿哥出生后也由本宫抚养长大,只是如今大了住在阿哥所。”
惠妃说起这个,视线又在她脸上转了几圈,意味深长的道:“如今宫中没有人跟你一样年轻又美貌,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该有好消息了。”
华莹莫名的感觉她话里有话,只是有什么话又说不明白,“奴才哪儿有这个福气。”
见她不明白自己的话,惠妃挥挥手,只留了贴身伺候的在屋子里,才将放花生米的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有这福气,宫里这么多人都有孩子,你该趁着皇上对你上心要个孩子。”惠妃也是好心,虽然第一夜未侍寝,可往后的日子不能这样,皇上的宠爱总是短暂的,要个孩子才好。
后宫说起来尔虞我诈,可有的人有的事说起来就是这么直白。
“你如今还是庶妃,若是有了孩子必定会给高位嫔妃抚养,该多和主位娘娘亲近些。”
这么说话华莹总算听明白了,主位娘娘就是特指惠妃自己,先前说卫嫔的事,也是表明她们母子二人在她的羽翼下生活的很好。
她不知道惠妃以前是什么样的,不过看起来惠妃是想有权还要受宠的人也在她那边,果然后宫能够生下第一个孩子的人都不简单。
“娘娘说的是。”华莹不能拒绝也不能答应,只当自己只听懂了表面的意思。
惠妃很喜欢她的态度,与她说了不少话,还赏了她几支簪子,说是看她穿的素净以后多打扮打扮。
愉快的离开了钟粹宫,华莹觉得自己脸都笑僵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真累。
接下来是去本届宫斗赢家德妃的永和宫,华莹感觉走路的腿都有些抖,悄悄伸手拍了拍。
暗想,别怕别怕,德妃应该也不是很吓人,毕竟她是靠雍正上位才成了最后赢家的,应该怕的是雍正不该是德妃。
然后她便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往这个方向来,穿着朝服的青年,脸上面无表情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一般。
真是念什么来什么。
闭眼深呼吸一下,等人走到面前,华莹半屈膝,“四贝勒。”
是的,就在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华莹进宫前,大阿哥三阿哥封为郡王,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共同封为贝勒,这是康熙第一次分封皇子。
此时的四贝勒已经有后世传闻的冷脸,脑子转的也快,见她年岁小昨日又是秀女进宫,便道:“瓜尔佳庶妃。”
二人皆是有事前来请安,自然不能因为遇见避嫌便离开,玉安扶着华莹踏进永和宫的大门,四贝勒落后几步也走了进去。
德妃容貌在后宫只是寻常,不过眉眼间看起来是智人沉淀下来的感觉,衣着也是比较沉稳大气的宝蓝色,身边站着一进宫遇见的宫女玉芝。
华莹请安后,德妃说了两句便叫她回去了,等她出去德妃才看向他。
“弘盼身子骨如何了?”德妃与四贝勒离心,可她对孙子的关系分毫不少,毕竟他膝下子嗣少,如今府里就两个阿哥,弘盼还生来体弱。
四贝勒想起这事眉头紧皱,被德妃看在眼中,“不见好转,幸好也没变坏,太医说春秋交替时要格外注意。”
“没事便好,你府里人不多,有时间待在府里便多去后院,弘晖也多几个弟妹陪伴。”
“前朝事忙,皇阿玛给儿子派了事,便先走了。”
德妃连阻止的话都没说出来,便看见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皱眉叹气,一旁的玉芝见了也只得奉上茶水。
华莹只听见德妃说出弘盼两个字,想了下想不起来是谁,猜是四贝勒府上的小阿哥,不太出名应该是夭折了的孩子吧。
想到这里,她记得康熙孩子很多,多到只记得有二十几个,雍正的孩子却很少,活到成年的却只有三个,还过继出去一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妃子太多孩子太多,雍正对待后院和孩子上,觉得越简单越好。
说到这里,华莹便想,也不知道未来的年妃是怎么的,明明多次怀孕生子,却没一个孩子活到成年的。
这个历史谜题,或许她还有机会知道,不管是旁人害的还是因为年妃体弱雍正年老,二人的质量不行,她活着就能知晓一二。
可惜不能记录在册传到几百年后,不然这可是第一手资料。
荣妃的延禧宫在东六宫最下面,华莹还没进去便被告知荣妃在生病,怕过了病气不必请安。
她只能转身往承乾宫去。
荣妃在康熙早年多次有孕,听玉安说这些年荣妃多数都在生病,应当是以前接连怀孕生子又孩子夭折伤了身子,不过还好留下一子一女。
一大圈走下来,在惠妃哪里待的时间最长,算了下应该有半个时辰,早已错过了早膳的时间,也不知道从承乾宫回去还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承乾宫佟妃,先皇后孝懿仁皇后的胞妹,一进宫便是妃位,只是一直未册封,过几年会一跃成为贵妃,也成为后宫的领头人。
华莹去请安的时候,她坐在院子里赏花,比四妃年级更小才三十岁上下,在华莹看来正是韵味十足的年纪。
一件银红色印花宫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头上戴着几支样式简单的东珠簪子,手上未戴一件首饰,正握着长柄木瓢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洒在零散几朵开的花上,衬的面容精致的佟妃更多了几分柔和。
“给佟妃娘娘请安。”对于曾有个姐姐在宫中多年的佟妃,华莹明显多了几分谨慎。
孝懿仁皇后逝世后她才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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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以前留下的人自然都会交到她手上,可以说是拥有宫中最多人手的人。
“起来吧。”佟妃声音也如同本身的气质般柔和,接过嬷嬷手里的帕子,轻轻的将手上的水珠擦去,又将掐丝珐琅的护甲戴上。
她倒是不在乎宫里多了什么人,只是在乎宫里的人懂不懂规矩。
算了下时辰,她应当是惠宜德荣四妃那里都去了,才来自己的承乾宫,算是十分懂规矩的人。
“走了这么久,太阳也出来了,进屋里坐下喝杯茶歇歇便回去吧。”
“多谢娘娘体恤。”
佟妃一听只是淡淡道:“你懂规矩本宫便体恤,后宫多些你这般懂规矩的人才好。”
看来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也是,进宫为妃就开始处理宫务,因为身份以后必定会凌驾四妃之上,要处理的事更多,自然讨厌麻烦。
华莹不是会惹麻烦的人,也确定自己不会有什么制造麻烦的机会,便回道:“进宫的都是懂规矩的人。”
佟妃满意的点点头,领着她进屋子坐下。
一杯温度正好的花茶放到面前,华莹伸手探了探温度,觉得能入口便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花茶她能看出来的只有桂花、茶叶、菊花,还有一些花瓣认不出来,最后在嘴巴里反馈出来,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感觉放了蜂蜜。
这种茶比她宫里喝过的茶好喝,也是她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后,更喜欢的味道。
不像时下许多人喜欢喝苦的茶,她喜欢甜甜的像饮料一样的茶,之前她没问玉安她的份例中有没有花茶,现在看来或许是有的吧。
说是喝完茶歇歇脚再走,她是沉迷于甜甜的茶水,佟妃进屋子坐了一会儿,又拿了剪子给屋子里的花修枝剪叶,一句话都没与她说,仿佛当她不存在。
茶水喝了小半杯,脚上的不适也消个干净,华莹才起身说离开。
“看来这茶还能如你的口,带些回去配着爱吃的点心慢慢喝,没了再来承乾宫坐坐,过段时间还有新的花茶。”佟妃依旧侧着身子,身旁的嬷嬷在一边的盒子里拿了一个罐子出来。
玉安接下后,华莹便行礼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玉安心情不错,“听说承乾宫佟妃娘娘看谁喜欢才会给茶,就连皇上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喝到佟妃娘娘亲手炮制的茶。”
听玉安这么说,佟妃在宫里似乎十分的有威信,只是茶都能叫旁人说出好坏,也能以此将后妃分成两种人,喝过她的茶的人没喝过她的茶的人。
华莹顿时觉得方才喝的茶不是那么好喝了,甚至有种穿肠毒药的感觉。
在宫里多年的玉安也没觉得这件事不对,那么佟妃在所有人心里得是多好的形象,这样的人她最怕了。
不是说她将所有人都往不好的方向看,只是万一,万一佟妃有坏心思,岂不是会很容易成功?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岂不是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不相信她会做坏事?
路上玉安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敏感的感觉到华莹心情不好,为什么不好她没有读心术也不知道。
回到永寿宫,明安一脸欢喜的凑上来,让心里本就有疑惑的华莹更加疑惑,她出去了这一会儿又有什么喜事么?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咱们永寿宫的大喜事儿啊。”
12. 恋爱
“传膳吧。”华莹对玉安道,随后才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明安听她说传膳,忙道:“皇上口谕,在永寿宫给小主设了小厨房,可不就是喜事儿么。”
有小厨房意味着什么?
不用看御厨的脸色,在冬日的时候饭菜送到桌上是滚烫滚烫的,最重要的是要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不用过问御膳房,每餐做的东西也绝对是自己喜欢的。
华莹知道小厨房的好处,忙问:“小厨房已经能用了?”
“这倒不能,垒灶台还要时间,得过几日才能用,到时候也会从御膳房分过来几个人。”
明安摇摇头,华莹扬起的小脸瞬间便垮了下来,“还是传膳吧,几日后才能用,算得上什么喜事,我现在便饿了。”
玉安将手里的茶给明安,带了一个小太监往御膳房去。
进宫第二天,饿了一早上才吃到东西,华莹也没了仔细品尝的心思,只想优雅又快速的将肚子填饱。
吃了七八分饱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也对小厨房的事感兴趣,唤来明安将佟妃给的茶泡上。
“皇上的口谕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华莹闻着冲泡出来的花茶香,心想自己的心还是脏了,怎么能轻易就觉得有人要害她呢,更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她只不过是个庶妃罢了。
“约莫是各宫开始传早膳后,还是皇上身边的梁总管亲自来的,说是皇上怕小主嘴挑,不喜欢御膳房那边按照规矩出的菜。”
明安被从乾清宫指过来的时候,别人都说华莹得宠,她却没什么感觉,昨夜今天才看出来苗头。
这瓜尔佳庶妃不是得宠,那是被皇上宠上了天。
试问哪个小主侍寝第一天还能得皇上怜惜,又能在进宫第二天被康熙想到设个小厨房。
华莹想了下,或许是康熙用早膳的时候想起来的吧,除了宠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康熙今后会时常在永寿宫用膳,设个小厨房只是方便自己罢了。
只是这个想法没人帮她证明是否正确,她也只当是康熙真的疼她,一下午都在屋子里瘫着养脚。
没办法,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脚本来就嫩以前从未穿着花盆底走这么久,今天走走站站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跟踩着高跷走了一个小时似的,脚心都烧得慌。
换了新鞋袜,华莹觉得要是再走半个时辰,怕是就要叫人捏脚叫太医了。
待了半天,她就觉得无趣了,总算知道为什么后宫多争斗。
不仅是为了子嗣和宠爱,还因为无趣。
或许是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华莹第一次觉得什么事不做也很难受,最终选择了学习佟妃,拿着剪子给屋子里的盆景修剪枝叶。
小巧的剪子是专门用来修剪枝叶的,把手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软布,一点儿不磨手。
华莹修剪枝叶也不是胡来,好歹在大清朝待了十几年,该有的当下审美还是有的,一盆叶片细长的兰草被剪去老叶,长短控制得当还多了几分人工雕琢的美。
不是所有东西都是自由生长的更漂亮,有的植物生长太野蛮,修剪之后保留少许的野趣,更多是人们欣赏的美感。
一盆叶片繁茂的兰草,一剪刀接一剪刀的下去,直到快用晚膳时华莹才剪出了想要的模样。
一下午时间都盯着一盆兰草,放下剪刀后,华莹觉得眼睛、脖子和手臂怎么都不舒服,玉安上手按了按还是觉得难受。
“小主爱花草,也不能这么长时间也盯着抬手修剪,这手臂都僵了。”玉安半是心疼半是无奈。
她先前不想劝么?她想的。
只是有些时候得受了罪,她劝的时候才有效,不然说来说去反而饶了主子的雅兴,怪罪下来只有她的不是。
华莹仰起头看屋顶,看那上面的精细彩绘,一边道:“今日时间是有些长,吃了教训,往后不会了。”
康熙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天不亮便起床,天黑了还在批折子,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时辰便开始用膳,政事不太繁忙的时候还会去后宫用晚膳,接下来的时间便在后宫过。
要去永寿宫用晚膳的消息传来,华莹心底叹气,突然觉得累了。
随后便轻轻摇头,这才第二天呢,怎么能说累呢,接下来还有几十年,看来得在这几十年里发展别的兴趣爱好,否则还真容易觉得疲倦。
晚膳既然是康熙来永寿宫,她自然得等着康熙带着膳食来。
只是康熙多批了几本折子,来的迟了一些,都快接近黄昏,华莹听见声音时眼中都带上了幽怨。
见华莹慢慢的从宝座床上下来,不等她行礼便将人拉着又坐下,只不过他坐在绸缎垫子上,华莹坐在金贵的皇帝大腿上。
伸手将人的下巴抬起来,就看见她抿着嘴,一副不高兴别惹我的模样,康熙凑近了看她,“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二人靠的太近,几乎都要亲上,华莹怕自己不抿唇一说话,两张嘴就要碰上,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才娇嗔道:“皇上是想着奴才早膳用的晚,还没饿,才这时候来的么?”
康熙瞬间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嘴唇碰了碰才拉开,“多批了几本折子。”
多的他不说,她也不能问。
见她面色缓和下来,又道:“怎么饿了不知道吃些东西?”
“奴才倒是想吃,若是吃了东西吃不下晚膳,皇上见了怪罪可怎么好,就是皇上不怪罪,临着晚膳了还去御膳房要点心算怎么回事儿。”她笑盈盈的模样哪里是怕他怪罪,就是饿着让他心疼的。
不过也是变相告诉他,她想早些有自己的小厨房?
不管猜的对不对,康熙也觉得小厨房早日能用更好,便吩咐道:“梁九功,叫垒灶台的匠人想法子,明儿个晚膳朕就得吃永寿宫小厨房出的菜。”
康熙伸手将华莹抱起来,甚至还掂了掂才往膳桌走去,一边还悄声说,“这么轻,难怪身上没二两肉,前后平的跟没来葵水的小女娃似的”。
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她没觉得害羞,只是当着屋子里那么多伺候的人,被掂了掂听到他的话后便将脸埋进他怀里,耳朵也变的通红,小手伸到他腰上捏了一下。
从小到大没几个人敢捏他,一捏还往腰上捏,腰腹立马便绷的紧紧的。
“说一句还不乐意,手往哪儿捏呢,手痒了?”康熙眯着眼睛,看她悄悄抬头,装作生气的模样想吓唬她。
“皇上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像生气。”华莹依旧笑盈盈的,只是将手松开,失望的嘟囔道:“谁叫皇上这么说奴才的,奴才也不想长这模样……”
听见她语气中的失落,一瞬间便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将人放到凳子上,咳了两声。
她真的失望吗?当然不是,她只是在耍小手段。
要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就要棍子和蜜糖一起用,棍子用来打压信心让人害怕,蜜糖用来获取好感。
听见他咳了两声,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抬头蹙眉道:“皇上怎么在咳?是龙体不适,还是春日里干燥嗓子不舒服?”
这梯子都放到脚下,他也不傻,只是见她担忧的模样,说出的话也软了许多,“嗓子有些干,无碍,传膳。”
康熙坐下后,晚膳也没有传上来,华莹身子往他那儿偏了偏,悄悄儿的伸手放在他后腰上,轻轻的给他揉着方才捏过的地方,哪怕悬空的手臂酸了也没有挪开。
瞧见她的动作,又见她顾忌着屋子里的人,不敢有大动作,康熙端起茶掩住了自己的笑。
屋子里胆子最大的梁九功,视线在二人之间往返好几次,无声的感叹瓜尔佳庶妃真真好手段,看把皇上给哄的,来的时候还记挂着折子呢,如今脑子里全是腰间柔软动作轻柔的手了吧。
暗自咂舌的梁九功在菜都放下后,挥挥手让多余的人都下去,只留下自己和玉安二人布菜。
这时候吧,人越少越好,皇上也好放开和瓜尔佳庶妃闹不是,人多了还得顾忌。
只能说梁九功不愧是常年跟在康熙身边的人,连他的心思都猜的透透的。
梁九功垂首慢了一个动作,等华莹给康熙盛了汤,接收到康熙明摆着干得好三个字的眼神,他给玉安使了一个眼神,二人一齐退出去屋子里只留坐着的两个,深藏功与名。
“皇上方才不是还说嗓子干么,怎么不喝汤?”
华莹不是瞎的,梁九功的一系列动作又不小,只是伸手盛汤时,面对酸菜排骨汤和冰糖雪梨盅,选择了多数男子都不喜欢的偏甜的冰糖雪梨盅。
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的手,华莹明白自己摸清了康熙的一个喜好,他不喜欢甜食,甚至可以说得上讨厌。
“你也喝。”
康熙看着甜腻腻满是糖胶的汤,伸手给华莹盛了半碗酸菜排骨汤,然后嗅着酸菜的味道将碗里的糖水一口闷下。
华莹看着他的样子,差点儿笑出声,只是被她努力控制住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笑出声,不然前面所费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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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便白费了,甚至还会让康熙醒悟自己被戏弄,恼羞成怒不知道会怎么怪她呢。
见他快喝完了汤,华莹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汤,丝丝嫩绿偏黄的白菜丝,在白白的骨汤里,加上炖出来泛微酸的香味,让她瞬间有了胃口。
“怎么不喝?”
她快忍不住自己动手的时候,康熙的声音终于传来。
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转向他,小嘴嘟着的可爱模样,让他忘了刚才喝的汤有多甜,竟然觉得她的唇应当是泛着甜味儿的糯叽叽的点心。
“今儿下午剪了一盆兰草,方才又给皇上揉腰,手臂酸疼的不想动。”
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吐出的气息也甜丝丝的,几乎是不受控制般的,康熙将碗拿起来,用白瓷勺子舀了汤往她嘴里送。
喂了几勺子汤,康熙喉结止不住的上下滑动,哑声想训斥她,只是说出的话都带着担忧,“剪个花枝儿就这样了,往后多出去走走,不然有了孩子有你好受的。”
“皇上待我真好。”
华莹满脸笑意的将小半碗汤喝完,适时的变换了自称。
见他没有因这个称呼不高兴,伸手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爽口的小菜,又用自己的筷子送到他唇边。
“这筷子还没用过。”
康熙想跟她说不要随意的称‘我’,也不能不符合规矩的用她的筷子喂他,不过在她的期待下,全都化为无奈,张嘴吃下了那筷子菜。
清爽的小菜带着蔬菜的清香,还有一点点儿的微辣,嘴巴里甜腻腻的感觉被这一口菜驱散,剩下的只有这口菜带来的奇妙感觉。
辣不是味觉是痛觉,是能带给人印象最深的口腔刺激。
皇帝也是人,也会因为痛觉记忆深刻,只是在华莹各种操作的轰炸下,他无法将这奇妙的感觉和这菜联系起来。
哪怕以后他只吃到这道菜,也只是觉得有些辣,而不是此时此刻嘴巴微微麻的奇妙感觉。
只夹了这一筷子东西,华莹便换了公筷给他夹菜,自己也换了备用的筷子垂首安静吃菜,只是在康熙给她夹菜时,抬首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直到最后康熙坏了用膳的规矩,吃了无数口方才的那道菜,感觉都不一样,也频频看向小心翼翼不再破坏规矩的华莹。
他想不明白刚才是什么感觉,只是将方才吃菜的感觉和华莹连在了一起,在脑海中形成记忆,越是回忆方才的味道和感觉,原本平稳跳动的心也开始加速。
心跳加快,他看向面颊红润的华莹。或许是灯下看美人,他竟觉得比第一眼见到她时还要美,甚至想将她一直带在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这种想法太过可怕,康熙伸手附上胸膛,在肌肤和骨头下,那里的一团肉跳的格外快速。
这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他问了,那么华莹肯定会在脑海里回答他为什么会这样。
按照现代来说,对一个人产生独特的感觉,通俗意义上大部分都会被归为恋爱的感觉,心跳加速不过是附带的反应之一。
康熙越是对华莹感觉特殊,越是会注意到她的更偏好桌子上的一些菜,在第四次夹他也吃过的那道小菜后,脸上扬起了笑。
快速跳动的心脏也在一瞬间归于平缓,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满足感,比他让华莹进宫时更为满足。
当喜欢的人有和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时,是个人都会有满足感,而且会觉得恋爱双方已经将自己融入对方的生活,进而在一瞬间想立刻和对方确定关系。
这一顿晚膳,华莹只靠盛汤和一筷子菜,便拉进了关系,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里吃到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可以说是十分满足。
而康熙则在冷静下来后,将她吃着喜欢的菜都吃了个遍,放下碗筷时二人都是吃的很饱的状态。
用完膳,华莹叫明安泡了茶,是从佟妃那里拿回来的茶。
康熙看见茶便道:“佟妃给你的吧,她的茶朕一年也喝不到几次,这次还是托了你的福。”
一直流连在身上的视线,让她在这一瞬间觉得浑身冰冷。
她竟没想到,康熙也受佟妃的影响这么深。
康熙对佟妃的特殊性,她相信不是历史上该有的模样。
从她进宫后,她就确定这个世界是按历史上走的,佟妃不过是孝懿仁皇后的妹妹,在身份上做了皇贵妃,若是康熙对她特殊不可能不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佟妃究竟是谁?她是穿来的,还是重生的?
13. 违心
明明茶喝的好好儿的,突然见她小脸儿变的煞白,康熙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哪怕选秀那日惊慌失措也没有这般。
杯子被快速放下,还未碰到桌子便松了手,结果便是他的袖子将茶杯带倒。
略烫的水倾倒在桌案上,一片片颜色鲜艳的花瓣随之漂出来,在深色的桌面上形成了一幅独特的画卷。
脸颊覆上了滚烫的手指,像是装了热水的被子放在脸上,放在腿上的手抓紧衣裙,刺绣将手指压出凹痕。
华莹垂下的眼眸慢慢抬起,眼睛里都是水雾,似乎下一秒就会凝聚水珠从眼眶中滑落。
康熙见她吸了一下鼻子,声音也带着哽咽可怜儿巴巴的问:“皇上是不是很喜欢吃佟妃娘娘的茶?”
分明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眼睛里闪烁的水光早已将她的心思暴露的干干净净。
她想问他喜不喜欢佟妃,茶不过是一个借口。
只是帝王的喜恶岂是一般人能够问的,何况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滚烫的手指移到她的眼睛位置,从指缝间依稀看见她倔强的不肯闭上的眼睛,康熙没了法子只能用手将她的眼睛捂的严严实实。
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长长叹气后才道:“她的茶后宫人人都喜欢,怎的还不许朕也喜欢。”
手心睫毛扫过,轻飘飘的刮的手心痒,心也似鸿毛撩过般止不住颤动。
随后便是温热的水珠滴在手上,却被拦着一点儿也没流下来,一抬下巴,垂首抬眼的梁九功带人走了出去。
康熙手松了许多,点点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侧耳也听见她时不时吸鼻子的声音,心脏已经从颤动变成一抽一抽的微疼。
若是平时,爱惜身体的他早已经叫太医,可今日他知道心疼不是生病了,是因为手心的眼泪。
眼睛落在不远处修剪精细的兰草上,听着吸鼻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也慢慢变少。
心疼的麻木,这一次,康熙无比清晰的知道,方才膳桌上的感觉不是假的,他好像真的体验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竟是这般痛苦。
从未将情爱放在心里的他,因为华莹掐着大腿根儿疼出来的眼泪,顷刻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心。
可他不能告诉她对佟妃的态度。
她是他的妻妹,也是不久之后必须站在后宫顶端压制所有人的存在,她的威望不能破坏,也不能让华莹被她归为威胁。
康熙此刻无比痛恨多年前的自己,为了后宫平衡,将后宫当做前朝,将一批人始终放在高处互相牵制,又安排一个人站在最高牵制其他人。
现在不能破坏这种平衡,就像朝廷的派系不能动一样,只动一方就会失了平衡。
华莹感觉大腿根儿绝对被自己掐的青紫,那一块儿肉已经感觉不到疼,才将手松开。
眼泪停下来,她也从记忆中找到康熙对佟妃态度的线索。
康熙、雍正、乾隆,他们的政治水平完全体现在后宫管理上。
政治水平最高的康熙,知道提拔一批人紧紧压制其余人,又让这批人互相牵制,所以他册封后宫总是一批一批的。
手段其次的雍正,后宫人少完全无需多余的手段,只需要看自己的心情,就像他在处理朝政上说一不二的独性子。
而最次的乾隆,喜欢依照心情做事又不像雍正一样后宫嫔妃稀少,导致总是给人一种她们也有机会的错觉,才导致后宫争斗不断。
惠宜德荣四妃常年管理后宫,佟妃出身好有靠山又没孩子,是最好的牵制她们的人选,所以才任她树立威信,为的就是将来让她站的最高,成为压制四妃形成五人牵制的局面。
华莹伸手将康熙的手拉下,眼睛里演着满是悲痛的戏,脑子里却想着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让康熙说出喜欢她的话。
帝王的喜恶确实不能与人说,可若是连喜欢的人也不能开口,哪怕喜欢也不是最喜欢,只有亲口说出来的偏爱,才是她的保障。
“皇上为什么让奴才进宫?”华莹眼含热泪,步步紧逼。
因为一眼便想留在身边,恨不得融进骨血才能安心。
心里将话都说了,口中吐出来的却是,“瓜尔佳氏出美人,你尤其美。”
“天下美人多的是,皇上怎么不将旁人也召进宫伴架?”
华莹眼中的哀求,似是想让他说出不再那么无情的话,想知道自己孤身进宫有一个坚实可靠的后盾。
康熙只是叹气,艰难的道:“因你最合眼缘。”
合眼缘,不过是因为合眼缘罢了,也没什么特殊的,甚至在他眼里召她进宫也是一时兴起,只有旁的人才将这当做是殊荣罢了。
华莹闭上了眼睛,伸手盖住自己的脸,将脸上的表情盖的严严实实。
她怕再晚一秒,自己的笑的快裂开的嘴巴就被他看见了,康熙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在祖宗允许的范围内给了纵容,又遵照规矩违背心声说出这些胡话。
看来她的宫墙生活,大部分的乐子都会由康熙带来了。
一个初尝情滋味苦苦挣扎于情爱,却不敢宣之于口的皇帝,还有一进宫便引人注目,为了情爱常年忧伤的宫妃,多好的剧本。
华莹只希望自己找的这个乐子,能够长长久久的嘴硬下去,最好死的时候也嘴硬。
想想以后与佟妃共同抚养乾隆的功劳,以及先皇帝不能宣之于口的挚爱嫔妃,足够在雍正和乾隆当政时活的逍遥自在吧。
给自己找乐子的同时,她也开始谋划当下这个乐子无了,以后该怎么乐下去。
想半天想不明白,华莹的笑也收敛起来,放下手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看见康熙双手握拳咬紧牙关的模样。
害怕他下一句便说出喜欢她,哑着声音道:“皇上喜欢喝佟妃娘娘的茶,往后奴才都将茶留着,只希望皇上能够念着奴才这里有茶……时常来坐坐。”
华莹决定给自己树立一个假想敌,佟妃足够完美,康熙也不会轻易的为她惩罚为难佟妃,佟妃应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只要不将她扯进什么危险事件,估计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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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手旁观。
或许还会很喜欢身在局中吃自己的瓜呢。
后宫这么闷,大家都挺无聊的吧,接下来就让她为大家带来乐子,关于康熙和一个嫔妃的爱恨纠缠!
康熙确实舍不得将佟妃的威望打碎,甚至觉得华莹说出这句不情不愿的话时,比之前更加真实。
有了能够牵制她的东西,哪怕这个东西是对他的喜欢。
“在永寿宫,倒不拘喝什么茶,朕会时常来的。”康熙说完便转过脸,这个承诺比起别的话,似乎更加让他难以说出口。
正是这奇奇怪怪的尴尬感觉,也让他忽略了二人心理变化的不正常,让善于揣测人心的康熙刻意避开这个点。
看着康熙耳朵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绯色,华莹也想早些睡觉,便叫人进来收拾。
当二人分别洗漱躺在床上后,华莹开始为以后的乐子打下基础,侧身看着康熙。
“怎么不睡?”康熙听见她翻动的声音,轻声问。
华莹凑得更近,将头放在他的胸口,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奴才睡不着。”
“这床榻是祜满为你准备的,与你在家里的床无什么差别,怎么会睡不着?”
“昨儿个太累了,今儿听着皇上的心跳声,自然睡不着,以前只有奴才一人睡觉……”听见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华莹扬起无声的笑,眼睛也微微眯起,像一只偷了鱼的小猫。
女子的闺房很私密,更为私密的是占据大半个房间的床榻。
在富贵的人家,姑娘的床不只是很小的一张床,还有好几个隔断,梳妆首饰台,甚至还有放书和玩具的架子。
很多汉人姑娘的床足够她们出嫁前的所有室内活动,可以做到脚不沾地十几年在床榻格板上活动。
听她这么说,康熙心跳的很快,害怕她听出什么,将她的头挪开,“觉得朕吵着你还靠这般近,该你睡不着。”
只是下一瞬又被抓住了臂膀,华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可是奴才不挨着皇上,皇上会冷。”
还真的就将第一晚他说的给记在心里,被她抓住的手臂也开始变热,最终将手臂从她手里挣脱,放在她的脖子下边儿。
给她掖好被子才道:“朕这胳膊冷,就这么暖着吧。”
虽然没再枕着他的胸膛,听不见里面那颗心脏跳的多快,她却能猜猜到一定不会很慢。
华莹乖乖的枕着他的手臂,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手上还盖着他的手,手心比她的手热多了。
许久之后康熙以为她已经睡着,却不舍将手臂收回来,只是轻轻摸着胸上被他盖着一点儿也露出来的手,轻轻的叫了一句,“莺莺。”
他终于将自由的黄莺抓在了手里,却不能表露对她的喜爱,任她伤心难过。
听他这么叫自己,华莹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哪有将人叫做莺莺的,她不是黄莺,她是孤傲的雄鹰。
哪怕快睡着了,华莹还在想一件事,如果她天天这么逗他,他会不会因为时常心跳加快,提前猝死?
14. 双钗
有了这个想法,华莹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天天逗他了,她只想要乐子,不想康熙提前死。
提前一两年便罢了,若是提前个十来年,怕是皇位落在谁头上都成迷。
华莹沉沉睡去,虽然脖颈间的胳膊没有软枕舒服,却多了暖暖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康熙动作十分小心,抽出臂膀时她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半睁的眼睛和微蹙的眉头,让他见了便屏住呼吸,刚想让华莹接着睡,便见她只是往床内翻个身,便离开了他的臂膀。
松口气之后又觉得心里堵的慌。
难道她还在为昨天的话生气?明明都醒了还不与他说说话。看她昨日的模样绝不会不与他说话,所以是还没睡醒么?
康熙翻身下床,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无声的笑,连伺候的梁九功等人都能察觉到他外露的高兴,心底将华莹的地位往上提了提。
穿戴好后,他应该离开,可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将床幔拉开一个缝隙,只看见米黄色精美被面下露出来的半个后脑勺。
华莹睡觉有个小习惯,喜欢将头发全都拆散不梳发髻也不编辫子,因此躺下的时候会很小心避免压着头发。
幸好二人睡觉都不怎么动,醒来时不会勾到或者压到头发。
今儿个因为他的动作,她在床上滚了一圈,头发便有些乱,蓬松的像一团黑色的绒,那半个后脑勺也十分圆润可爱。
康熙放下床幔,仔细压实,保证不会有关门带起的风钻进去,才带着笑对梁九功道:“记留宿。”
坐在轿辇上,忍不住回想方才看到的后脑勺,越想越觉得可爱。
或许这便是真的心生欢喜吧,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看起来都喜欢,甚至从平凡的东西中品出趣味。
华莹等他离开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觉睡的不错,整晚都是愉快的深度睡眠,以致在他动的时候便清醒了。
既然醒了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当然也要跟进脚步试探一下呀。
醒来主动让到一边,康熙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甚至还返回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挺久的。
华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十分的丝滑柔顺,每日梳妆都有人在后面举着镜子看,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后脑勺十分完美。
果然康熙对她十分纵容啊。
康熙不会是无聊到,返回来看自己的嫔妃到底有没有装睡骗他的人,所以真的就是偏爱?
第一天自己悄悄的下床,第二天猜到她或许醒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不舍的回来看她一眼才离开,第三天会是什么样的呢?
难怪都说喜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爱上一个人会在原则允许范围内无限纵容。
华莹用脸颊蹭了蹭被面,被偏爱的感觉真好,不用早起。
今天不用请安,华莹突然很想赖床,明明醒了就是不想起来,一动不动的躺着听着屋子外面细微的声音,偶尔动一动脚感受被子里的温暖。
躺了好一会儿,感觉躺够了华莹才翻动身子,“玉安。”
在外间帘幔外的玉安放下手中的针线,将门打开,外边的两个小宫女便转身去准备洗漱的东西,而她则转身回去将帘幔都挂起来。
“小主今儿睡的久,再过一会儿刚好用早膳。”玉安蹲下给她穿鞋,给她拧了帕子擦脸,伺候漱口净牙。
九点了?难怪她觉得躺的脸都木了,竟睁着眼睛躺了两三个小时,以后不能这么躺了,未来几十年呢,四肢躺退化了怎么办。
十分利落的洗漱完一脸清爽坐在梳妆台前,上头多了昨日没有的首饰,一对儿点翠的钗子,看花型是普通的山茶,上头还有几个颤枝的蝴蝶。
“这是内务府送来的?”
玉安正在给她编发,听见她问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道:“回小主,这是昨日梁总管拿来的,说是皇上从私库挑出来的,还吩咐若是小主不问便不说呢。”
华莹眨眨眼睛,抬手拿起那钗子,轻轻晃了下,上头小小的蝴蝶也跟着颤动,活似对下头的花留恋不舍碰也不敢碰的蝴蝶。
这是试她呢?
这钗子看起来有些陈旧,哪怕上头的点翠依旧翠艳欲滴,也掩饰不了钗身的陈旧,不过保养的不错。
会被康熙放在私库女子的物件儿,应当只有两位吧,已故的孝庄和他的亲额娘孝康章皇后佟佳氏。
后宫的嫔妃都会带东西进宫也会得到赏赐,这些东西的处理方法不多。
生前死后赏赐给后妃的子女和亲人,随着后妃死去跟随陪葬,皇帝自己留作纪念或是赏给其他人,再就是内务府回收或是妥善修复保管或是重新熔铸锻造。
按照康熙的性子,会留在手里并且十分珍视的,只有孝庄和孝康章皇后的东西,所以这是那两位谁的东西?
看这精细的工艺,以及稍微年轻些的人才喜欢的样式,华莹猜应当是孝康章皇后的吧。
送东西哪有一句话不说,只将东西送过来就完的,好歹这样的东西也该配上一两句话啊。
什么这是朕皇额娘生前最喜欢的,什么皇额娘吩咐给朕未来喜欢的人,或是这东西给了你千万妥善保管之类。
一句话也不说,谁能猜出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是他私库中万千物件儿中,不算名贵的钗子罢了。
唉,要让一个皇帝心口如一真困难呐。
华莹偏头,将钗子插在两边,又配了几支蓝绿色的掐丝珐琅簪子点缀,左右转头看了看才算满意。
用了早膳,便想今日要不要出门。
后宫的嫔妃出门还算频繁,两三天出去一次。
在各个宫里的宫女太监就没这么幸运,只有跟着主子才能看看外面的风景,若是出去办事身边还得跟一两个宫女太监,像监视一样并不自由。
只有在宫里生活过,才知道后世那些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什么宫女是别人的眼线,时不时出去传递消息,什么半夜和侍卫阿哥私会,即刻躺下睡觉做梦更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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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线不能说没有,但也只有关键时候才会联系,别的时候怎么联系华莹便不清楚了,玉安没说。
半夜出去私会更不可能,先不说能不能出门,在后宫巡逻的侍卫都是经验丰富,一队人只要一个中途失踪其余人便会去举报,因为他们实行连坐制。
在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真理之下,哪儿还有半夜私会的事,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华莹将这些东西抛在脑后,最终还是带玉安去找张庶妃聊天。
不是她不想出门,只是频繁去别人宫里,难保不会被认为想拉帮结派,这一看就不是安分的行为她不会做。
更何况,她昨天走累了脚不舒服,手臂也还有点儿酸酸的不自在,要是走路的姿势不好看怎么办?
她是个注重外在形象的人。
张庶妃依旧坐在院子里,看着墙头的花枝。华莹来时,她的眼睛明显在她头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眉毛一挑,得了,难怪一点儿不着急,她不问就不说。
张庶妃应当是知道的,在她面前哪里能做什么谜语人。
二人坐下后一同看着墙头的花枝,华莹端着茶杯暖手,张庶妃余光看了她好几次,似乎是在确定她头上的东西是不是自己知道的。
或许是藏不住事,或许是有些事不能藏,看了几次后张庶妃便问,“瓜尔佳庶妃头上的钗子看起来有些老旧,可有什么来头?”
华莹将茶杯放下,疑惑的摸了摸头,手指碰到了钗子上的蝴蝶,似乎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是皇上赏的,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说起来的时候十分羞涩,将小女儿态做了个十足,连康熙也没见过她这个模样。
张庶妃有些失神,那看来她猜的没错了。
若是寻常人她便能坦然的说出这钗子的来历,可华莹的作态让她不敢说出来,怕宫中又多一个失了心的人。
帝王的喜爱太过无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现在圣眷正浓因一对钗子欢喜,往后君恩不再也会因这钗子难过。
华莹见她脸色有些奇怪,便收了笑容,疑惑的问:“张姐姐可知道些什么?”
几番挣扎后,张庶妃还是开口,总归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总比什么都没有在宫中浑浑噩噩过一生的好。
“若是从皇上私库出来的,多半是孝康章皇后的遗物。”张庶妃能知道这些,只因以前有几支簪子被送给孝诚仁皇后。
在孝诚仁皇后还在世时,宫里的嫔妃都知道她常戴的首饰中,有几支点翠凤钗她时常戴着,当时康熙送出去的时候十分高调,也是一种恩宠的表现。
这句话一出,华莹的眼睛里满是欢喜,让张庶妃忍不住别开眼睛。
果然如她猜的一般,华莹兴奋到捏住帕子。
来了来了来了,所有剧情中的重要道具,与皇帝关系很好的母亲的遗物。
压下心底的冲动,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华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张庶妃,“张姐姐能否与我说说孝康章皇后?”
15. 插花
张庶妃听此言,徐徐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中是回忆亦是留恋,唇角勾起一抹年少时顽皮的笑。
华莹想,那段时光一定是有她最好的回忆吧。
康熙早年后宫人不算多,各个儿年纪相近,来到后宫这陌生的地方,或许还在一起说了悄悄话。
随着康熙长大后,她们也陆续有了孩子,那个时候留下的美好记忆,便是张庶妃孤寂活了几十年的动力吧。
她很想知道关于能够攻略康熙的一切事情,也想听听她们的人生,所以她满心满眼都是期待。
只见张庶妃又缓缓低头,看向华莹红唇微启,“这些事妹妹去问皇上更妥帖。”
不是因为顾忌不能说,也不是不喜欢华莹不想说,而是有些事情由康熙说出来更好。
兴许华莹是后宫数十位妃嫔中不起眼的一个,又或许会是例外呢。
张庶妃眼中的渴望是华莹看不明白的,她在渴望有一个人能够陪伴康熙,陪伴她看着逐渐从半大孩童,成为一个无情帝王的康熙。
帝王眼中只有大局,可他也是人,心里也会孤独也会难过,特别是到了她这样的年级,会格外懊悔年轻时没让一个人走进心里。
永寿宫是特殊的存在,张庶妃陪康熙长大生下他的第一个女儿,布贵人阿玛曾为康熙挡刀。
这里是康熙亲手搭建的后宫的避世之处。
华莹不管祖上还是自己,都不过是选秀之后才入了康熙的眼,因此她是特殊的。
“若是我去问这些,皇上会不会以为我别有用心?”
看着华莹突然退缩的样子,张庶妃突然愣住了,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愣住了。
兴许是她想多了吧,华莹的性格不会是能够走进康熙心里的,兴许……真的只是容貌出众又害怕别人伤了她吧。
毕竟一样合心意的玩意儿也挺难得的,几十年都没找到,突然得了一个可不稀罕么。
张庶妃想,自己兴许是老了吧,如今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面上却一点儿不显,对华莹道:“你若是不问皇上,由旁人说出来,叫皇上知道了反而是坏事。”
华莹知道她不是胡说,宫中随意打听任何人都不是好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就是天大的坏事。
看来还是得问康熙才稳妥,唉,要是这真的是攻略游戏,难度也是顶级的吧,哪里有打听消息是找正主打听的。
“是我想的不周到,差点儿做了错事,多谢张姐姐提醒。”华莹眉眼弯弯的笑着,随后听她说了许多规矩。
张庶妃苦口婆心的模样,都是怕她犯错,华莹听了只会觉得开心,不会觉得她啰嗦。
中午回去吃了小点心,华莹便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倒是想像别的嫔妃一样中午睡一睡,可她晚上睡够了精神就很足,根本睡不着。
华莹突然扫到了屋子里放的那盆兰草,又想起康熙昨晚似乎看了它好几次,似乎是蛮喜欢的?
“玉安,皇上这个时辰还会召见大臣么?”
玉安原先在他身边伺候,对他每天做什么算是比较清楚的,只是往外头看了一眼便道:“这个时辰,皇上都是不召见大臣的,只在乾清宫西暖阁批折子。”
嗯?传说中的乾清宫西暖阁?
就是那个只有宠妃去的时候才会放进去,进去一次就能被后宫所有人知道,在失宠后根本进不去的乾清宫西暖阁!
华莹十分激动,很想去看看那里到底什么模样,但是她的身体还是斜斜的靠在宝座床软枕上。
别闹了,那是别人梦寐以求希望进去的地方,可不是她想走进去的。
去乾清宫只能获得一点点乐趣,却会被所有人注意,这种赔本儿的买卖她不做,她才不傻呢。
不去乾清宫康熙不仅不会跑,还会乖乖的来永寿宫,只是会晚一点点。
所以华莹叫人又端来一盆兰草,拿起小剪子修剪枝叶,剪的肩膀有些酸了后,又去外头剪了几枝迎春花,配了一个素白的瓷瓶打算插花。
别人插花基本按照六大基础造型,直立、倾斜、平出、平铺、倒挂、综合,又会因底座的不同细分。
不管怎么插花在旁人看来都十分悠闲,插花时,插花的人和逐渐做出造型的花,时时刻刻都像画卷。
只有华莹,将几枝或是直立或是弯曲的迎春修剪后,长长短短的一把捏在手里,放进瓶口后一把松开。
花枝自己倒成什么模样便是最终成品,一点儿也不会动它,只会用剪下来的枝条固定这个形态。
华莹看着瓶口几枝短的形成一个花球,两枝不同长短直立的花枝和一枝弯曲倒挂的花枝比较突出,算是有一个基本的形态,也能入眼。
手上的剪子将短短的枝条修剪出一个缺口,整体呈现Y字型,仔细的扒开花球,将几枝比较长的花枝卡住。
左右转了转,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很好看,才收手对玉安道:“我瞧皇上也挺喜欢迎春的,你将这瓶花送去乾清宫吧,让皇上闲暇时候能看看。”
在玉安抬头之后,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声音轻了不少,“若是皇上不喜欢,便扔外头吧,回来也不用与我说皇上有没有收下。”
这是怕皇上没收下,知道后会难过么?
玉安这么想着,应下后便叫两个小太监进屋子将花瓶抬了出去。
华莹等人出去后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手臂的酸疼也没说,唉,有心人总会发现的嘛,发现不了可别怪她耍小脾气。
在她无声的笑时,玉安带着人将这花从永寿宫抬了出去,一路上没有碰见别宫的人,让她心里放松不少。
只要不碰见其他人,就是娘娘们知道永寿宫送了花去乾清宫也不会说出来,碰见了,可少不得交谈两句,若是有心说两句不好的话,那会发生什么可难预料了。
永寿宫离乾清宫很近,三人没一会儿便走到乾清宫外,值守的侍卫见是玉安这个熟人默默让她往内走,至于守门的魏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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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是恭恭敬敬。
“玉安姑姑。”魏珠迎上去,“姑姑怎么来这儿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康熙也叫梁九功吩咐过,玉安是被派去永寿宫伺候的,不是像以前调出出去的人一般,只要回来还是得恭恭敬敬的。
被派去伺候人,跟调出去区别可大了,这话都说了,还有谁没脑子的因她不在乾清宫当值轻贱她呢。
“瓜尔佳庶妃让我给皇上送了花来,说是让皇上能看看这最后的春色。”
“皇上这时候得空,我进去通报一声,姑姑在外头站一站。”
玉安没站多久便见他出来,说皇上叫她进去,微点点头她才往里走。
康熙被枕着臂膀一夜,早晨起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下了早朝提笔写字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臂膀突然觉得抻着了一般疼。
叫梁九功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拦住了他要传太医。
“你这一传太医,朕的脸面往哪儿搁?”臂膀被嫔妃压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传太医,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
忍着难受批了折子,午间刚想休息就听人通传玉安带着一瓶子花来了。
方才还难受的臂膀顿时便好了,康熙也忍不住嘀咕,“讨好的还真是时候。”
在他心里,他难受了一上午,中午就送来了花,这不是讨好是什么,便开开心心的叫人进来,听玉安转述了华莹的话,神色淡淡的叫人退下。
也叫梁九功退下后,才走过去仔细看。
半臂长的花瓶,迎春有开的正好的,也有含苞待放的,没有一朵开败的,叶片也翠绿翠绿的,康熙蹲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却不知道这只是他运气好,华莹挑的花枝没有开败的花,不是她精心留下的这些好花好叶。
在各个方向都看了遍才将花瓶拿起来,小心翼翼的害怕里面的花枝移了位置,只是随后又反应过来,会插花的人肯定会固定花枝。
简直被自己的蠢模样逗笑,幸好屋子里只他一个人,没叫人看见皇帝犯蠢的样子。
抱着花瓶走了一圈,康熙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好,最终放到了批折子的桌案上,不管有没有抬眼都能看见。
在这抹暖色的陪伴下,哪怕是枯燥的问安折子也生出了趣味,哪怕看见了各地发大水的折子……
看见发大水的折子后,康熙眉头紧蹙,传了几位贝勒和大臣,命他们务必快速妥善的处理这件事。
等讨论出一个结果,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叫人退下又把别的事处理好,才想起应该去后宫。
“叫人把这花瓶里的花照顾好。”知道这花不可能永不败,叹气后道:“能开几日便留几日,败了之后便把枯枝留下来。”
赶去永寿宫的康熙不知道,今日来的人已经将那瓶花记在心里。
帝王身边出现的东西都会被所有人注意,更何况是一瓶看起来十分夺人眼球的花,还放在批折子的桌案上,更是吸人眼球。
16. 柔软
康熙紧赶慢赶的到来永寿宫,便看见华莹懒懒的靠在软枕上,腰肢儿软软的塌着,纤长细白的手指在窗花上点了又点,似乎觉得十分有趣,连他的脚步声也未听见。
眼睛一转看到摆在旁边的一盆兰草,不管是花盆还是叶片与昨日那盆差别不大,却被他一眼认出不是昨日那盆。
她今日这怎么又修剪兰叶了,昨日不还是说手臂难受么。
康熙不会猜测是华莹骗了他,只是觉得她是真喜欢修剪枝叶,这一点乾清宫花瓶里的花可以佐证。
他被枕着臂膀一夜,酸疼的差点儿叫太医,她那昨日还要他喂汤的手臂又抬着修剪了半天叶片,不知道如何难受呢。
随后坐到她身边,一只手放在她右肩上将她圈进怀里,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指,感觉有些冷便忍不住慢慢摩擦试图擦出些温度来。
“怎么都不请安了?”
华莹被吓的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他自己悄悄走进来的吗?还开始怪她不请安了?恶人先告状?
“皇上自己个儿悄悄进来的。”华莹一脸的小心翼翼,收回手依旧在暗处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的眼泪花儿都出来了才转头瞧了他一眼。
娘嘞,好疼啊,什么时候她才不需要掐大腿就能掉眼泪啊!
说到底还是演技不到家,可是看康熙瞬间慌神,似乎演技又没问题。
或许是情绪上来的不够快?
华莹一边看康熙的表情,一边给自己的演技找问题,只要练好了才能少受苦。
康熙是最见不得她的眼泪,也感叹她的心思太过敏感,怎么他就说了一句话,便又变得小心翼翼了。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这般是好事,可遇上华莹时,这些好都会让他觉得心情烦躁,也让他学会了换位思考。
不过,无视皇帝的确不是什么好话,若是认真追究是要治罪的,小则罚月俸大则会连累家人,想明白后康熙不想说话。
作为皇帝当然是不会认错的,所以他只是伸出手默默的给华莹捏着手臂,感觉衣衫下的皮肉确实不如以往柔软,猜她这两日也不好受。
酸疼的手臂被捏的时候,不仅肌肉瞬间紧绷,头皮都疼的发麻。
“嘶。”忍不住吸气伸手抱住自己的手臂,躲开他的手,“皇上,疼。”
“揉揉便好了,这点儿疼都受不得,也不知道多歇歇。”
怕伤着她轻易松手,手心空荡荡觉得有些不适,心里也觉得缺了一块儿,重新伸手按在她的手臂上,方才觉得心里多了丝满足。
华莹蹙眉背靠在他怀里,侧脸看着他动作轻柔的给自己揉胳膊,十分满意的笑了。
唉,这两天下来速度比她想象的还快,也没想到康熙这么纯情,给一点儿好处就会反哺回来,要是确定爱上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将江山拱手相让?
眨眨眼,华莹都觉得自己野心大了,不过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康熙自己本就重权,连养孩子都跟养蛊似的,将他们培养的十分优秀互相牵制,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皇权呢。
康熙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被安了多少标签,只是揉着揉着,肚子叫了一声。
咕——
华莹在他怀里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除了震惊之外没有任何词汇能够相容,她听见这个声音后的情绪。
他没吃饭就来了?
“梁九功,传膳。”一点儿也没觉得尴尬,只是声音大了些叫传膳。
他一定将她放在重要的位置,或许他爱惨了我。
对华莹来说,一个人能够放下吃饭这么重要的事来见她,一定是很喜欢她的,所以眼眶热热的看着他说道:“皇上,小厨房已经能用了。”
因为康熙的旨意,小厨房灶台在昨天到今天的时间内,以极快的速度被烘干,并且晚膳时已经投入使用,调过来的御厨也是仔细询问过华莹的喜好后,挑了最好的御厨过来。
当然这个最好,指的是太监御厨中水平最好的,不是太监的御厨不适合在后宫出入。
美味,应当一同分享,老远传菜有什么好的,趁热吃不更好?更何况她很想看看康熙吃到那些菜的表情。
“梁九功,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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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房传膳。”
康熙一点儿没觉得尴尬,放下手坐到一边,在华莹上下打量的眼神中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气定神闲的叫人看了就来气。
他在一旁喝茶,华莹却起身也黏了过去,也不坐旁边,就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
康熙见她坐的不稳便伸手扶住她的腰肢,不知她想做什么,这么坐一点儿也不顾规矩。
这一刻,若不是想起教导她规矩的是玉安,恐怕他已经怀疑,她的规矩到底学全了没有。
只见华莹伸出手,点着他的手臂,怯怯的说道:“皇上给奴才揉了这么久,累么?要不要奴才也帮皇上揉一揉?”
揉了又叫手累,到时候再给她揉揉?康熙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用力,便见她从扶手上滑到自己怀里,柔软的肉隔着几层布料压在腿上。
感觉到腿上柔软的触感,康熙眼神暗了暗,没想到她身上还是有肉的,只是看了眼只有小小曲线起伏的上半身。
啧。
华莹腿还挂在扶手上,手臂因他的动作条件反射般勾住他的脖颈,上半身也贴在他身上,似乎愣神一般抬头,便看见康熙有些嫌弃的眼神。
他的视线落在身上哪个地方,她看的清清楚楚,他大腿紧绷的触感也能清晰感知到。
很好,无声的嘲讽,她懂了!
华莹也发现自己这身体发育的有些慢,不仅是身高不足,连身上该长出来的肉都没有长出来,比上辈子这个年龄的她可差多了。
她也不太想折腾自己的身体,长什么样就随缘嘛。
康熙嘲讽的眼神也刺激到她了。
但是让她为了康熙折腾自己的身体?那不可能的,掐大腿已经是最极致的付出,再多可没有了。
只是她突然觉得难受,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眼睛里蓄起泪水,悄无声息的滴落在衣襟上,康熙见了刚要开口的话也堵在嗓子眼儿里,伸出的手也在颤抖。
将她脸上的泪水都抹去了,却还有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这一刻已经很久没有生气的康熙,觉得胸口有一股无名怒气。
17. 养颜
不是看见她这个模样生气,而是为自己生气。
他已经习惯按照自己的喜好说话做事,却忘记了他们之间不应该以皇帝和旁人相处的模式来,可要以什么方式,他尚且在探索。
太久没有需要察言观色的机会,因此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华莹心情不好,没能第一时间哄好她。
康熙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表现的淋漓尽致,对华莹的态度与旁人完全不同。
她一哭,想的不是她失态,而是思考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一边压抑怒气,一边飞快的回想自己方才的所思所做……他好像明白了。
“不管你长什么样,朕都不会嫌弃的。”将她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
虽然动作干脆,可他也只是在试探,试探是不是这个原因。若是可以,他更想用‘喜欢’这个词,而不是生来带着贬低的‘不嫌弃’。
这时候的康熙已经失去管理表情的能力,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害怕又脆弱的情绪,就像森林中称霸多年的强大野兽,却在看见草原即将探索未知世界时依旧会害怕。
华莹难过的情绪只是一瞬间,只是看着他过于小心翼翼的样子,麻木的等待眼泪止住。
来到大清十四年将近十五年,她没有记忆,只是按照一个标准的满族旗人姑娘长大,当记忆回归后一场病让她来不及发泄情绪,直到短短的时间里进宫,她不敢在家里流露难过。
今日看见康熙明显带着大男子的审视目光,只是心底突然破了一个口子,将她心底残存的骄傲展露出来。
兴许这一份来自现代人的骄傲,就会彻底熄灭,变成一个为了这辈过得更好,从而蛊惑君王的古代人。
只是康熙的行为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或许她的容貌是吸引康熙的重要因素,可是她来自现代的骄傲和行为,才是将他掌握在手中的决定因素。
脸颊下是他身上绣着五爪龙的衣裳,也是权利的象征。
而这衣裳下的那颗鲜活的心,在不久前为她欢呼雀跃,牵动身体的主人以她为主,只是嘴里不肯说出来。
现代一见钟情能够长长久久的都很少,古代这个盲婚哑嫁的时代,或许这一份喜欢便是少数人才能遇上的。
做皇帝真幸运……
全天下最好的如花女子都在眼前走过,而他只会摘取自己最喜欢的花放在心间,余下的都会任其凋零。
她是他看上的花,可能不是十分完美,可他会容忍这种不完美。
可华莹想让他完全改变自己的想法,不是容忍她的不完美,而是接受真实的她。
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
她拥有相差三百年两个时代的记忆,也拥有两种不同的思想,表面是温婉唯皇命是从的满族旗人,内心却是渴望自由十分很有野心的现代人。
听他依旧违心的话,华莹睁开眼睛,与五爪龙的眼睛对上。
没有人是完美的,而她要让康熙承认,爱上了一个不完美甚至与现在的女子截然相反的人。
想想自己先前的行为,或许,这个目标就是pua的最高等级?改变自己的喜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么一想华莹甚至带上了一丝报复的心理。
凭什么这个时代的男人可以用各种手段压制女人,而不是女人压制男人?
她确实野心很大,要做就做最有把握的事,要想就要想别人不敢想的事。
抬起头,眼波流转,华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垂目时带着万千风情,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涸,这才是最勾人的模样。
“皇上不嫌弃,是不是也不喜欢?”
之前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康熙倒觉得有些新奇。
听见她逼问的语气,他没觉得生气,只觉得高兴,好歹开始理人了不是。
他还是没有松口说喜欢,只是长长叹气后才道:“你就长这个样子,哪里有嫌弃不嫌弃的,眼泪擦了,一会儿叫人看见了,也不怕被笑话。”
“哪个奴才敢笑话……”话是这么说的,还是捏着帕子将眼泪都擦去。
但他不承认喜欢的样子,让她心底更多了底气。人呐要学会欣赏事物不同的美,还是要教会他这个道理。
华莹微微一笑,她就是不讲道理。
“皇上,膳食准备好了。”梁九功的声音传来。
华莹头也不转,只是将腿从椅子扶手上放下,撑着便想站起来,腰肢上的手却一动不动。
康熙微微低头,看她咬唇有些恼怒的样子,脸上的泪水也擦的干干净净,才放手让她起身,似乎是怪他放的慢,带类的眼睛还瞪了一下。
胆子大了,他纵容的。
好像这个认知一出来,心里的烦闷都散去,拨开乌云见到阳光一样。
在情爱上,任何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儿就想得到更多,此刻康熙想,若这是她的真实面目,能时时刻刻看见更好。
“皇上,膳食准备好了。”屋内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梁九功顿了一会儿又说了一次。
见华莹已经坐在一边,只是背对着膳桌,康熙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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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好的叫人进来,注意力被分散,才感觉肚子很饿。
他只是叫人放好东西便出去,没留人伺候,华莹便过去打算站在一旁布菜,眼里也带着狡黠,康熙却拉着她坐下。
“晚了,你先前也用过晚膳,喝一点儿汤,润润嗓子。”康熙这么说着,便看向桌上的汤。
时间比较紧,上来的菜也是制作时间短且不容易出错的菜,只是华莹说了御厨要擅长做甜口的,便指了一个擅长苏菜的御厨。
苏菜也好吃,只是对康熙来说就有些勉强,太多菜都是咸甜口,对不爱甜的人来说就是噩梦。
今天他便碰上了噩梦。
甜点枣泥拉糕,汤品小吃酒酿圆子,主菜松鼠鳜鱼、樱桃肉、蜜汁火方,只有清溜河虾仁没带甜味儿,其他的都带甜。
华莹不嗜甜,她是不挑什么口味,只要好吃都喜欢,但康熙不是,对他而言只要不是甜的都很好接受。
康熙不喜欢甜食,看了一桌子菜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将酒酿圆子里的圆子避开,舀了带有独特酒香甜味的汤。
一边避开黄豆大小的圆子,一边还在想这个御厨上菜有些欠妥,大晚上的怎么能吃这种圆子呢,不容易积食么。
将圆子汤放到华莹面前,康熙也是饿极了,哪怕每道菜都带甜味儿,吃下去后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欢,只是都尝过之后将最甜的樱桃肉和蜜汁火方避开了。
既然不让伺候,一口一口吃的也快乐,华莹便端着碗喝汤。
康熙不用人伺候时,与寻常人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几分贵气,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太多罢了。
想到年龄,华莹算了一下康熙已经四十多,还不是多出一两岁那种,可看他的皮肤滑嫩有光泽,精神气也好,若叫旁人看了也会猜三十岁出头吧。
八岁就登基做皇帝,天天不是熬夜学习就是熬夜批折子,还频繁进后宫,他怎么做到保养这么好的?
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惹得康熙停下手看她一眼,“怎么了?”
华莹惊醒般收回手,笑着道:“皇上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四十多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养颜的法子,也让奴才学学,将来四十几也如二三十岁般娇艳逼人。”
康熙不知道她怎么生出的念头,居然提起他的年龄。
男人的年龄不像年少青春的女人一般提不得,可也不想被小自己太多,又正值年少的人提起。
刚吃饭全是甜食都没黑脸的他,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狠狠的吃下一口饭,才吐出四个字,“阴阳调和!”
18. 贺礼
在康熙说完之后华莹撇撇嘴,行吧,这个养颜的法子她暂时不用,她还青春年少根本无需养颜。
只是……忽然转头看向康熙,试图从他身上看到一个属于四十几岁的点,头发光亮乌黑、皮肤光滑、动作敏捷……眼神犀利清明。
没有一点儿老态,传说中的不老神颜,若是在现代不知道多受人追捧。
感叹之后,便看见康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嚼着饭菜的动作也带着些许恶狠的意味,看的华莹一愣一愣的。
“皇上怎么这么看着奴才?”华莹眼睛里满满的疑惑,她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
仔细想了想,没有啊。
康熙瞪了她一眼,似乎在问,怎么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只是她脸上的疑惑更重,嘴里却说不出他想听的话。
问他如何养颜,她还年轻肯定不是自己想养颜,难道是嫌弃他年老?不应当啊,他这脸皮别说显老,看惯了朝中早衰的大臣,他这脸更年轻了。
难道是嫌弃他年长,不是因为脸,纯粹是多了这些年份?
康熙很少自己用膳,太过安静和随心所欲,自然便开始瞎想。
华莹问过之后也没有别的表示,本来心里就记挂着许多关于她的事,瞬间便忍不住多想。
“无事。”
她看着嘴硬的康熙僵硬的扭过头,只是夹菜的动作慢了许多,还时不时转头看她,分明都带上了些怨气。
嗯?怨气?
仔细观察,他真的带着怨气!
直接伸手握住康熙放在桌上的左手,将唇咬的泛白,再松开时甚至留下两个牙印,期期艾艾的开口,“皇上是不是觉得奴才烦了?说话的样子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感觉在康熙的眼睛里,看见了震惊两个字,甚至觉得他的瞳孔都在放大,有那么一瞬间华莹觉得他好惨。
吃的饭不是自己喜欢的,还要被质问,而自己什么都没做。
可是她好开心!有那么一瞬间,好想看见一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被女朋友逼问,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手足无措的模样。
“瞎想什么呢,朕若是烦了会来永寿宫?”康熙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道:“是不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
先前的华莹可不会这么问,长久泡在阴谋阳谋里,他自然会有这个想法。
第一反应便是谁的手伸的太长了,随后是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最后才想这人到底说了什么。
“皇上怎么往别人身上推责任!”华莹瞪着他,似乎再听见他一句话就会发脾气,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喃喃道:“哪儿有什么人乱嚼舌根。”
忍不住轻轻扣着康熙的手指,慢慢垂下的眼睛也盯着他的手,“皇上都不喂奴才喝汤了,可不就是厌了奴才么……”
他哪里是厌了她,是怕她不爱喝,若是自己喂了哪怕她不喜欢也喝下去,反而心情不好,倒是怪起他来了。
只是她这时候才问出来,不知道自己个儿生了多久的闷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抬手覆上她头顶,看见那两支十分眼熟的钗子,嘴角也不禁勾起,道:“若是厌了你,怎么会给你这对钗。”
方才没找到机会问钗子,这时候却被他自己提起。
华莹抬头,只看见他温柔到极致又有几分怀念的神色,“这是皇额娘留下的钗子,皇祖母在她生下朕之后特意叫人做的,之后许多年她都戴着。”
他小时候许多次见皇额娘戴,也会因为日常磨损叫人小心的修复,这一抹翠蓝便是他幼时对皇额娘最深的记忆。
皇额娘去世后,那一套头面首饰留了下来给他做念想,大婚时取出来两支,后来又收了回来,如今这抹颜色到了华莹头上。
“朕放了多少年的东西,转眼便放到你梳妆台上,一句话也未叫人说什么,也不知你整日里想些什么。”说到这儿都忍不住想给她一个白眼。
他不叫人告诉华莹,一是怕她觉得东西贵重或是珍贵不敢收,二是怕她收了也当做圣旨一样供起来。
送着钗子也是一时兴起,他也怕这只是自己冲动。
见她都戴上了,可见是十分的喜欢,这时候说出来也没关系了。
华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钗子,没碰到便放下了手,“张庶妃与奴才说了,这是孝康章皇后的遗物,奴才还以为是皇上随便赏的呢。”
“给你的东西哪有随便的,这永寿宫不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院子里的迎春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节,明年便能看见一片片的开。”
“所有东西都要跟着人才能有生气,既然喜欢就别叫它们落了灰,时常用一用,若是坏了便叫玉安送去内务府修复。”说到这康熙顿了下,“若是不喜欢这个样式,也可以叫内务府拆了换个样式。”
遗物之所以叫遗物,就是先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坏一件少一件,能随她喜欢去改样式,可以说真的很纵容了。
康熙叫人进来收拾,拉着她在一边坐下。
等玉安她们上了热茶果子退下,他才说起华莹没问出口,又十分好奇的孝康章皇后。
“皇额娘并不得宠,先帝在的时候也丝毫不起眼,皇祖母念她有了朕才注意到她。得了这一套收拾皇额娘很高兴,哪怕朕登基她有了更华贵的首饰,也多数戴着这首饰。”
这是他亲眼所见,以及现在的皇太后与他说的。
“皇额娘告诉朕,后宫的嫔妃全靠皇帝和孩子活着,若是没有皇帝的宠爱,便最好给她们一个孩子,让她们后半生有个依靠。”只是她没说,有的人贪心有了孩子还想要的更多。
华莹是真没想到,康熙孩子多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康熙前期不强大,需要靠朝臣助力,而要这个助力除了自己变强,还需要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局势所迫也由不得他。
在说前期有孝庄给他看着后宫,加上他自己并不偏向谁,一批一批的晋升嫔妃让她们互相牵制,倒也没有什么争斗。
大概这就是雨露均沾吧。
回想一下有孩子的嫔妃,出身高贵的有,出身卑贱的也有,确实如他所说给了她们一个依靠念想。
各个阿哥们也从小接受教育,不管是文还是武都有一项或多项发展比较好的。
只是前期的孩子太多夭折,对能够生下健康孩子的嫔妃,多了几分看重?华莹凭借后世的猜想,加上康熙自己说出来的话,推测他的想法。
早年夭折的孩子多,中年经历精英教育的孩子野心大,互相争斗之后晚年更喜欢小孩子也说得通。
或许是知道原先的教育方法有些不对,想再养几个没那么精英的孩子?
“所以,奴才想要个孩子,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么?让奴才以后有个依靠?”华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孩子,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听她这么问,康熙也想起第一夜她与自己说的话,“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总想这些,少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儿吃吃喝喝睡睡长身体才是正经。”
她的依靠哪里轮得到靠孩子,孩子不得嫁人或是出宫建府么,她留在宫里依靠自然是他。
这个问题不能再讨论了,不然华莹怕他觉得自己想快点要个孩子,拉着她去造孩子。
把这个问题抛开,趁着他心情还不错,又追问了几个关于孝康章皇后的问题。
“孝康章皇后喜欢什么呀,有没有与皇上说过什么样的女子更合眼缘?”
康熙将她从记忆深处挖出来,想了想她的脸,已经记不清楚了,两个佟佳氏似乎也不太像皇额娘,不过还记得她给自己做的衣裳。
“喜欢什么朕不太清楚,只是喜欢给朕做衣裳,小时候会做许多衣裳,只是长大些后皇额娘身子不太好便放下了。”
“什么样的女子合眼缘不知道,只似乎与皇额娘说起科尔沁草原时很感兴趣,应当是喜欢草原又喜欢草原上的姑娘吧。”
哪里是喜欢草原啊,应该是跟皇太后一样回想以前自由的生活吧。
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华莹只是在心里勾勒出了孝康章皇后的性格,柔和的跟面团似的更偏向汉族姑娘。
若是说康熙长大后的性格偏向孝庄的果断,年老之后应该更偏向孝康章皇后吧,更容易心软。
短短三天康熙已经习惯面对她能够说出许多话,有些很少对旁人提起的话也能说出口,说完后心情比来永寿宫之前更轻松。
之后二人睡觉的时候华莹本不想折腾他,主要看他也蛮可怜的,年幼丧母现在还被自己骗。
可当他十分自然的伸出手臂后,她也顺从的将脑袋放在上头。
唉,送上门来的好处,还是收着吧,毕竟是一片心意嘛。
第二天康熙动作更小心,起身的时候没将她惊醒,等华莹起床时不早也不晚。
只是吃完了粥,来了两个宫女,说是钟粹宫的惠妃娘娘请她过去说说话。
连着三个晚上康熙都歇在这儿,管理后宫的人自然会找她问话,只是不知道要问些什么,希望惠妃娘娘和善些吧。
有了上次请安的经验,华莹知道惠妃对她没有恶意,今天这也不是什么鸿门宴,心情很好的带着玉安出门,就真的像是去串门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惠妃宫里的人来找她时,翊坤宫的宜妃便知道了这事儿。
“本宫还想找她说说话,惠妃倒先来西六宫找人了,应当是看上她的能力了。”宜妃听完宫女的回报,眼睛里满是厌恶。
宫里人不少,能够出头的人不多,她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只有这位进宫的瓜尔佳庶妃,叫她无端的升起一丝警惕心。
只是想想她的出身,又想了下她请安时的姿态,倒不是什么眼高的人。
罢了,就看看她能闹出什么来吧,反正这后宫也不是她说了算,有什么事儿还是有惠妃在上头顶着。
华莹慢悠悠的穿过御花园,一路上一个人也没遇见,就连电视剧里出镜率很高的御花园也没个人影儿。
在宫里过了三天,也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暗潮汹涌,一时不知道是康熙管的好,还是她眼界太窄看不见。
真实的后宫面貌,今日见到惠妃她也能见识几分了。
一进门,她便规矩的给惠妃请安,等她礼做足了才叫起来,也没可以为难叫她多蹲一会儿。
“坐下吧。”惠妃翻着一本册子,华莹眼睛没落到那上头,只微微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垫子。
惠妃看了一眼内起居注,又看了一眼华莹,一时之间有些费解。
以前皇上宠幸人便宠幸了,就算连着快十日去哪个嫔妃宫里,也是按实记录,从未出现留宿这种不明不白的词。
永寿宫一个张庶妃年龄大已经不再侍寝,布贵人身子不好也常年未侍寝,康熙只能是留宿在华莹那里。
可她不明白了,三日都是留宿没留下别的字,说明没有真正侍寝,什么样的原因才让康熙天天去又不宠幸?
太过特殊的情况,让惠妃看不明白却也看出了几分特别,也是今日叫华莹来的缘由。
“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惠妃将内起居注合上,见华莹依旧低头,才开口问她。
华莹仔细想了想,三月十八,在玉安提过的日子里,是康熙的生辰日。
去年灾害不断,在康熙的要求下一切喜事都从简,连自己今年的生辰也是,不设家宴只叫人将寿辰贺礼记录在册。
感觉像是拿自己生辰当敛财的借口,还是空手套白狼那种。
“回娘娘,是皇上的生辰。”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上来便问这个。
惠妃见她不开窍,挥挥手,只留下二人身边伺候的人,见她茫然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皇上的生辰后宫人人都会准备贺礼,你准备了什么?”
当然是从她的嫁妆里随便拿一件看得过去的东西,难道还要精心准备么?她又不想捏针给他做什么香囊衣裳的,多费眼睛啊。
“奴才带进宫的东西里有一方砚台。”若不是惠妃问出来,她还准备回去挑一挑呢,既然她问了,就随便说一个。
她的东西里不止有砚台,笔墨纸砚四件套祜满都准备的足足的,每一样都不算很珍贵,胜在数量够,足够她用一辈子。
惠妃皱眉,皇上什么好砚台没有,稀得她手上的砚台?
只是想想按照她的出身,应当也不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有也比不上旁人。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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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准备给送这给皇上?”
听她不可思议的语气,华莹一是犯了难,这还不行?“奴才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还不算太笨,只是这时间也不够再准备什么东西了,就是为了表心意,也只能绣个手帕什么的,这东西皇上都是用一条扔一条。
不能亲手准备东西,一方砚台也太过普通,惠妃皱眉一时想不到送什么。
灵光一闪后,惠妃道:“既然是贺寿的礼,自然重在一个寓意,寿才是最重要的。”
手写万字寿?
华莹知道惠妃的提示,只是要留下时间叫人装裱,这写字的时间可不多,她手不得写废?
“多谢娘娘提醒,只是奴才写字慢,这时间怕是不够……”别的都不怕,人人都怕时间不够用,这个客观因素太重要。
惠妃一时也没说的,算了,给了机会不中用啊。
既然不需要准备东西,惠妃也放轻松了,想问华莹第二个问题。
“皇上这几日都留宿永寿宫……”
她还没说完便被华莹打断,之间她诚惶诚恐的道:“惠妃娘娘,皇上要留宿哪里也不是奴才能够决定的啊……这要怪也不能怪奴才。”
像极了一个刚进宫就圣眷在身被高位嫔妃询问的样子,惠妃只是听她说完,才道:“既然皇上多留宿永寿宫,你可得好好儿伺候,争取早一些报上好消息。”
对上华莹惊讶的表情,惠妃真的有些欲哭无泪。
康熙就是整个后宫最大的人,他去哪里也不是旁人能够决定的,除了皇太后也没有能够劝说他的人,华莹到底当她是什么人。
这一下就探出惠妃的态度了,明面上是绝对的安全。
华莹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她又说:“皇上爱去你那里是好事,只是你也多出来走动,东西六宫的人都没认全,也不怕哪天遇上了不知道谁是谁。”
后宫人太多,不多了解了解,怎么知道哪些存了坏心思,哪些是能够相处的呢。
惠妃也怕她以后跟一些不能接近的人走太近,不然叫康熙知道了说不定也会迁怒,更会得罪其他嫔妃。
宫里的人哪里会不认识,惠妃的意思华莹都放在脑子里多想了几次,大概品出来她想说什么。
“多谢娘娘提醒。”华莹随后便道:“这几日皇上去永寿宫都会吃佟妃娘娘给的茶,那茶快吃完了,不知道佟妃娘娘喜欢什么东西,奴才想送些去承乾宫,只是怕送错了东西一直不敢去。”
佟妃在后宫中的声誉不错,几乎人人都喜欢,惠妃听她想去承乾宫,便道:“倒也没什么讨厌的,她喜欢制香,带些制香的东西去就行。”
爱制香?
华莹瞬间想起了宫斗剧中的一些东西,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面上一点儿不显,谢过惠妃后又聊了几句才说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想,上次去承乾宫请安的时候,并未见到她宫里有什么特别,宫里更是没有熏什么香,这是一个制香的人住的地方吗?
再说宫里制香跟会制毒有什么区别,各种香料居然不会引起惠妃重视么?
可不仅没有引起惠妃重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佟妃喜欢制香,甚至会送一些制香的东西给她,这真的正常吗?
不怪她多想,香的好处很多,助眠、静心、清神,用的不好坏处也可多了。
唉,佟妃是她遇见的最奇怪的人。
“瓜尔佳庶妃。”
念着人,她身边的人便来了。
华莹想,每次出门都得见多少人,上次请安见了几个妃,这次惠妃找她说说话还能叫佟妃遇见,特意叫她去亭子里坐坐。
“坐下吧,进宫第四日便见了你两面,倒是有缘。”佟妃在她行礼后便叫她起来。
华莹坐到她对面,闻见了一股清新的像是去腥后海水的味道,又像是没有泥土腥味的下雨时的清新。
这就是她调的香?
“喜欢这味道么?”佟妃问了她又没有等她回答,“这是晴雨的味道,春日和秋天一样清凉,夏日闻起来清心醒神。”
“娘娘很会调香。”在古代各种香料中,算是十分特别的香,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制出来的。
佟妃笑了笑,“你喜欢什么东西?”
她看向亭子外的假山,上面的石头都是大自然的产物,却被拼在一起,半是自然半是人工,在宫里见不到完全自然的东西。
她喜欢的就是宫里没有的,“喜欢自由。”
华莹十分自然的开口,轻松说出的恰恰是最难得的东西。
“非常特别。”佟妃反应也很平淡,就像听见她在说天气很好一样,“只是难得自由,本宫都忘了自由是什么滋味儿了。”
她在宫里太多年,小小的年级便进宫,维持着佟佳氏的荣耀,带着她姐姐的那份荣耀在宫里走下去。
原本她不知道自由是什么,只是在宫里忙忙碌碌觉得束手束脚后,才惊觉她曾经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
只是有机会的话,她也不会用旁的东西去换自由,毕竟不会时间倒流。
“茶快被皇上喝完了吧,本宫正好多给你带了些来,下次来承乾宫坐坐,我与你说说其他的话吧。”
佟妃留下一罐茶叶便走了。
其实华莹与惠妃说的话是假的,康熙自从她说他爱喝佟妃的茶之后,便叫人给他沏了别的茶,再也没碰过承乾宫拿回去的茶。
叫玉安将茶带上,回了永寿宫。
康熙的寿辰贺礼确实要想一想,但现在的康熙不值得她亲自动手做东西,又要送出比较有心意的贺礼。
想半天,华莹没想出什么好东西,还是叫人包了一方砚台送过去,自己则拿了另外一方砚台出来磨墨。
写毛笔字身体还有记忆,一笔落下后便能顺畅的写下来,上午下午练了几张大字,算着康熙差不多快来了便又重新磨了墨。
光是送砚台不够,那她便送康熙一份更加特别的礼物,她手写的东西不会很特别,那便换个人写吧。
康熙一天心情都很好,踏进屋子时看见华莹站在桌案前心情更好,看着纸上的寿字,眼里心里都是欢喜。
“皇上,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19. 寿礼
康熙早已经将她送到乾清宫的砚台拿了出来,也从她带进宫的东西里找到了砚台的记录,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东西。
当他有这个认知之后,便十分开心,甚至比收到那瓶花的时候更开心。
这方砚台他没那出来用,而是叫梁九功拿着放进私库,还嘱咐他好好保存,若是坏了到时要受罚。
华莹叫他过去,说有大宝贝给他看,他也好奇是什么东西,便凑了上去。
“皇上今日生辰,只是奴才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皇上,便拿了一方砚台当做贺礼。”说着露出几分高兴和羞涩,“原本想给皇上写寿字的,可怎么也写不好。”
康熙早已经看见了放在一旁的字,以他刁钻的眼光看,确实不够好,甚至比不上刚入尚书房几年的阿哥们。
只是,刁钻的眼光是看阿哥们的,看华莹是自然是不一样的眼光。
“写的很好,娟秀干净有风气。”夸了一会儿康熙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只是写了这么多字,手不累么?”
华莹笑了笑,将手上的白纸放下,然后拉着他站在桌案前,“是写的有些累的,皇上才是寿星公,写的寿字最好。”
说着,还递了一支毛笔过去,将他的手指分开将笔放在手心,似乎不写便不放他走的模样。
柔柔的动作,只要有一丝不愿,笔也不可能放进他手里。
次次康熙都会纵容她的动作,只因自己也能够趁机触碰到她,这次依旧没有例外,等华莹将东西放在手心后,他动动手指在她手心刮了刮。
手心痒痒的让华莹有些不自在,只是她没有收回手,而是将另外一只手也伸出去。
摊开手掌,白白嫩嫩的掌纹很少,只有指尖微微泛红,看起来白净可爱。
在康熙视线放到她脸上,才笑着凑了上去,悄悄的说:“皇上要不要也摸摸这只手?”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若是悄悄的那便是情趣,若是说出来,哪怕脸皮再厚的人也会有些不自在。
可康熙的脸皮尤其厚,当真的伸出手在她手心挠了挠,随后还冲她扬起一个笑脸。
华莹收回另一只手,手指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微长的指甲上是淡淡的凤仙花色,在白皙的手指上格外好看,像桃花又想她脸上的绯红。
手指抬起,只有薄薄的指甲贴在他的手背上,顺着有些凸起的血管剐蹭。
与总是触碰各种东西的手心相比,其实手背上的肌肤更加敏感,指甲刮过血管让康熙忍不住身体战栗,似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从脚底到头顶,说不住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的感觉。
他刚想仔细感受一下,华莹却收回了手走到一边,“皇上快写啊。”
见她退到一边,笑盈盈的说话,康熙心里不上不下的,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提笔取墨写下一个寿字。
墨磨的很好,笔也用的顺手,纸张更是比旁边的纸好太多,写完后将笔放下仔细看了看。
笔锋有力,字也是霸气外露,跟他的人很像。
欣赏完自己的字,华莹便凑了上来,站在他身边,拿了自己的字放在一边,都不用仔细对比,她的字实在是差了太多。
她是典型的女儿家字,内秀,他是大气的帝王字。
唉,没得比啊。
康熙站在她身边,见她比着比着开始叹气,便道:“怎么?朕写的不好?”
一句话就将她逗笑了,哪里是他写的不好,是太好了。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谁写的更好,因此他问的时候,她便知道是在哄她开心。
“皇上写的可好了,这可是在生辰的时候写出的寿字,奴才一定要叫人裱起来放在屋子里。”只是这一句话倒没什么,后面又接了一句,“借一借皇上的龙气,好保佑奴才长命百岁。”
生死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只是说出来还是叫康熙心里一跳,也转头看向桌上的寿字。
若是能够让她长命百岁,或许让他用命去换也甘愿的。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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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甩出了脑海。
长命百岁又如何,他似乎更希望在带着她一起走,他们之间相差太多,一想到自己先离开人世,只留她一个人无法触碰也无法陪伴,他想他会在死前就疯掉。
可带她一起走是舍不得的,让她在宫里孤单的过后半辈子,看着宫里年轻的人来来去去,她却只能守在一个宫殿,又是何其不公。
康熙不敢想这些事,或许与华莹相处,更重要的是珍惜当下。
想的稍微明白了一点,便将那张纸拿起来,“梁九功,拿去叫内务府的人裱起来,弄好了就送过来。”
算是默认了华莹的说法。
华莹一句话便让他在自己生辰时还送她东西,若叫人看了只会摇头说不可思议。
拿了帕子给康熙擦手,哪怕手上没有沾染一点点墨,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两只手都擦过。
坐下后随着点心上来的还有两杯茶,是今日佟妃给她的花茶,与她上一次送的不同,这次里面有晚春的零星桃花。
揭开盖子,在绿色的茶叶间,零星的几片粉色桃子片正在漂浮,就像春日里万丛绿树间的桃树。
绽放的花朵有娇羞藏起来的,也有十分大方站出来任人欣赏称赞的。
“又去承乾宫了?”康熙只是端起茶杯,闻到味道便问。
这宫里的人,只有佟妃会将各种东西放进茶里,让茶水的味道变的不同寻常,就像她调的香,也是宫里独一份的。
华莹吃了几口茶,感觉吐出的气息都带了淡淡的桃子香味,淡淡道:“哪里是去了承乾宫,在御花园遇上了佟妃娘娘,便得了这茶。”
她也没有看康熙,而是接着说:“佟妃娘娘的茶比贡茶还好喝,也是个细心人,知道奴才宫里的茶快喝完了。”
只顾着说这件事,却忽略了一旁的康熙晦暗不清的眼神,猛的喝了一口茶将自己烫的不轻。
华莹转头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将茶杯放下,微微张嘴吸气,这是怎么了?
20. 变化
康熙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口,将自己烫的这么狠。
平时养尊处优总是遵循规矩,吃饭的时候多吃一口都有人提醒,更别说过烫的东西,更不可能进嘴。
喝茶也是小口小口的,因此稍烫的茶也能喝,突然来了一大口,可不就烫了自己。
康熙也不能伸出舌头,看到底烫成什么样,不然他的形象成什么样子。
微张着嘴吸气,在华莹看不到的地方,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在她疑惑的看过去时,微微一笑,“怎么了?”
她没怎么,感觉怎么的人是他。
观察一下,大概也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说她就装作不知道,继续说着方才的话题。
“佟妃娘娘宫里的茶好喝,这茶也是新的味道,还说喝完了再去她宫里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后,她发现康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一瞬间心情就跌到谷底,看了一眼看着自己的人,皱眉道:“西六宫足够大,人也多,东六宫没必要再去走动。”
一句话就将她堵住,也表现得越发怪异。
况且他的言行,着实不是她原先猜想的一般,对佟妃有什么特殊感情,好像……是带着忌惮一般将她和佟妃隔开。
她相信自己在他心里并没有多么可怕,会伤害佟妃之类的,因此他忌惮的就是佟妃?
那他一开始对佟妃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活像对佟妃有什么心思,怕她靠近。
“若是佟妃娘娘叫奴才去说说话呢?”不是她主动去的,若是必须去,那她去还是不去?
康熙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茶杯,似乎将那茶杯当做了佟妃,来来回回看了几次才皱着眉下定决心的模样。
“那便叫玉安跟着去,不许叫旁人,每次去说了什么,回来后都一一的与朕说清楚。”
他一点儿也不想承认,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甚至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暗藏的担忧。
哦?
听他这么说,华莹瞬间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大。
后妃之间如何相处,皇帝一般不会管吧,那他怎么连自己和佟妃见面都要管,还生气的将茶杯推到一边,做足了生气的模样。
就像两个玩的好的小孩子,当其中一个说认识了新朋友后,另外一个要么欣然接受一起玩,要么就会觉得自己的朋友会被抢走。
他属于第二种,但是,佟妃为什么会让他有这种危机感呢?
华莹觉得这事有些难想,甚至开始往更怪异的方向猜测,佟妃不会是个男的吧?!
或许是真的放开了想,她都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到。
只是想想便觉得不可能。
佟妃若是男的,为什么会变成女子进入后宫,佟家又不是打压庶子到要着女装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再者,后宫有男子,看康熙又是知情人的模样,难道他不怕头上的帽子变色么。
这个可能性被排除,华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不想让她们靠近,玉安已经端了新的茶上来。
不是一杯,而是两杯。
“这茶有些甜,不适合晚上喝,喝清茶吧。”两杯茶被撤下去,对上华莹以后的眼神,康熙端起其中一杯茶对她笑了笑。
行,您有经验,您说了算。
华莹端起新上的茶也喝了几口,在他满意的神色中放下茶杯。
哪怕是生辰,康熙也没有多少重视的意味,商量晚膳吃什么时,依旧是说按照华莹的喜好来,再加上几道好菜,弄的跟是她生辰似的。
吃完了饭,华莹看在那个寿字上,没有折腾康熙,枕在他的臂膀上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康熙已经习惯她睡前的谈话和小动作,反而久久睡不着。
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从小自律的他竟然会因为几天被打乱了睡觉的时间,现在竟然还开始失眠了。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哪怕睡不着他也应该想想别的事,或许想想就睡着了呢。
对于佟妃他真的不想华莹与她接触,没别的原因,就是不想。
佟妃在宫里就是一个摆设,当初进宫时便与他说了,她不需要孩子也不会觊觎后位,佟家不能出现两位皇后。
之后提出的要求他也一一答应,不要孩子那是否侍寝也就没那么重要,只是内起居注上会记侍寝。
她进宫之后成长也很快,无论是他的授意下几个妃子会教导她,还是她自己会学这些东西,总之现在她已经能够独立处理事情。
他想了想,用不了几年他便能将人提上贵妃的位置,然后用她牵制四妃,后宫又回到最平衡的状态。
佟妃聪明也有手段,不论是各种茶、熏香或是绣样打扮心得,让后宫所有人都心向着她。
可华莹不一样,他只想将她困在身边,不想让她接触太多的东西。
本该在牢笼中的鸟雀,一旦见识更广阔的天地,知道更多东西,或许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在他没有察觉时打开牢笼飞向天空。
他很卑鄙,自私自利。
对于喜欢的东西,只想留在身边,最好能够保持他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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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失去,他就会陷入疯狂,一辈子都会后悔无比。
就像他小时候失去的东西,属于皇帝的权利和威严,以及许久才能见上一面的皇额娘。
他在想怎么才能阻止华莹和佟妃相熟,也在阻止她的成长,索性在他说过这话之后,华莹许久未见过佟妃,他也安心不少。
过去半个月他都宿在永寿宫,不止华莹觉得不可思议,就是满后宫都觉得奇怪。
以前康熙也有在一个时间段只宠一人的先例,只是在期间多数时候是宿在乾清宫,说是独宠不如说是盛宠。
如今华莹却是一个异类,康熙在永寿宫住了半个月,没有离开一天。
内起居注上没有记录侍寝,更叫人好奇心里升起怪异的想法。
在即将涌起暗潮时,康熙的脚步不再停留在永寿宫,而是略过西六宫去了东六宫留宿。
华莹正坐着吃茶,这是佟妃给的最后的茶,明日可吃不着了,不知道下一次的茶什么时候才能送到手里来。
在宫里这半个月,似乎是吃的好心情好,她也开始在长身体了。
短短半个月她就觉得胸口有些疼,不过经历过发育期,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与玉安说过有些不舒服。
在说完之后,小厨房的吃食更加合她胃口,平时的小点心也换成了奶制品和蛋制品。
蛋白质是长身体时不可或缺的东西。
她以前还想过找点儿小事做,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后,她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长身体的时候就适合瘫着养,加上锻炼,才能长高些。
想了想自己和其他嫔妃的身高对比,她真的是最矮的一个。
她可不想以后长不高,在别人印象里就剩下矮这个词。
至于别的什么身材之类的,想到这里又幽幽叹气,虽然想为了美和自我欣赏长的美一些,但要是长不了多丰满,也无所谓。
因此在这个时候她也减少了折腾康熙的次数,二人的关系算是暂时稳定下来。
这不,太过稳定不够刺激,他都要去别的宫里了。
“皇上今晚宿在承乾宫,特地叫奴才来说一声,以免叫庶妃多等。”魏珠低着头说完这些话,生怕迎面而来的便是她的怒气。
从进宫后便独宠的人,哪里能够受得了皇上突然离去呢,更何况昨日还甜甜蜜蜜的相处,这样的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住。
“知道了,多谢魏公公。”华莹听完只是挑挑眉,脸上不再是往日的小意温柔,而是带着张扬的兴奋。
21. 佟妃
对于华莹的态度,魏珠一点儿也看不透,只是想着皇上吩咐自己的话,面色怪异的将她的言行记下。
颇为不安的从永寿宫出去,一路上感觉揣在怀里的赏银都在发烫,活像要将衣裳和肌肤都烧烂一般。
魏珠已经到了承乾宫,恍恍惚惚间闻见一股肉香,忙低下头看自己的怀里,害怕自己的错觉成真。
虽然这动作十分傻,让门外的宫女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却安心不少。
还好还好,不是这银子烫人。
屋子里,康熙和佟妃一个坐在宝座床上喝茶,一个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东西,二人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屋内伺候的人已经习惯了。
“话传到了?”康熙见他进来,徐徐问道。
魏珠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双手伸高捧着,“回皇上,话传到了。瓜尔佳庶妃神色无异,还赏了银子。”
这话说的康熙微微侧目,脸上甚至带了些不可思议,写字的佟妃也抬起头,看见他的表情脸上是无声的嘲讽。
“还有呢?”
佟妃拿了帕子擦手,仔仔细细的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随后走到康熙旁边儿坐下,准备听听这位瓜尔佳庶妃又有什么新奇的举动。
魏珠闭上眼睛,心一横便将记下的都说了出来,“瓜尔佳庶妃听了之后心情很好,不见一点儿难过。”
康熙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似乎华莹就在眼前一般。
旁的嫔妃若是被独宠这么久,现在他突然离开,只叫一个小太监去传话,不知道会多难过。
哪怕掩饰的再好也会透露出几分,可只有她,在他离开后还能高高兴兴的,一时心里也说不出哪里不得劲,反正他是生气了。
佟妃看见他生气笑的很开心,且一点儿不怕被降罪的模样。
“瓜尔佳妹妹也是想单独待一会儿吧,皇上还是少去永寿宫的好,看得着吃不着也心急不是。”话语里是浓浓的嘲讽意味,甚至还带了些意有所指。
康熙看着魏珠手心的碎银子便来气,平日里叫人传话他要去永寿宫,也没见她这般高兴的赏东西,如今不去倒还赏了。
加上佟妃在一旁说的话,让他更生气。可生气归生气,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撒气。
“这银子收好,都下去吧,你今晚别在朕眼前晃悠。”有些恼羞成怒的康熙不耐烦的道。
等魏珠战战兢兢的与旁人出去后,才看向佟妃,“朕倒是不知,佟妃平日里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怎么朕多去几次永寿宫,你还嫉妒上了不成,说这样的酸话。”
屋子里的人因为这话心里生出了些担心,害怕这嫉妒的帽子便扣在她头上。
若听见这些话的要是华莹,肯定会立马反驳,她规矩学的可好了,只是看见他这要气不气的样子就想说话让他生气。
可听这话的是佟妃,脸上依旧带着淡笑,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听见。
等康熙又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见他没那么生气了,才道:“就是嫉妒,也该嫉妒皇上。皇上接连十几二十日都见了瓜尔佳妹妹,倒是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自她第二次见了华莹后,便知晓短时间内见不到她,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人,不过今日康熙来了倒是要好好儿的与他说道说道。
“皇上能够天天见到美人,怎么就忘了我见不到呢,这人呐最怕见着惊艳时光的人,一旦见了不能陪伴便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佟妃说着,面容带上忧愁,康熙本不想理她,只是后面说的有些过分了才开口道:“这宫里你谁没见过,见不着她不也见了旁人么。”
“可瓜尔佳妹妹乃是后宫最特殊的人,旁人哪怕容色胜三分,也没有那叫人牵肠挂肚的风韵呐。”这话说的活像一个登徒子。
若不是知道她的为人,康熙都会以为她对华莹抱着别样心思。
他知道佟妃只是对样貌好的人格外上心,从前刚进宫时她也对自己好,可是后面跟嫔妃走的近了便不理他,甚至觉得他有些碍眼。
这么喜欢好样貌的佟妃,却一点儿不会真正的喜欢谁,无关男女,只是对谁都没有情爱的喜欢。
在她眼中,美是多样的,哪怕只是五官中有一样长的好,她也能巧舌如簧夸出天,只是长的越好她越喜欢罢了。
在她的眼中似乎只有一点儿美和特别美,倒也没见过她说谁丑。
哦,或许是有过的。
康熙回想了一下她看见刚出生的小阿哥,回去便对他说孩子丑,不管以后谁的孩子都不会抱养。
大概是知道小孩子刚出生都一个模样吧,所以她没有孩子,却一点儿也不想再养个孩子。
想完,康熙对她的话做出回应,“确实长的好,夸的也不错,以后不许叫妹妹了。”
说的好,下次不许说了。
佟妃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便听见他接着说:“说不得你以后还要叫嫂子的。”
康熙容忍佟妃在宫里做规矩以内的事,因为他们之间有交易,也就没将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只是也不能给她别的身份,因此他便认她表妹的身份。
拥有这层关系后,她在宫里过的好,做事也大多随心所欲。
因此许多年没有人压着,突然听他说要叫华莹嫂子,倒有些猝不及防,“嫂子?”
“皇上的心,定下来了?”
“人生数十年,遇见一个合眼缘的人不容易,即便是见色起意,朕也觉得是天定缘分了。”谈及此,他脸上的笑掩饰不住。
饶是她足够了解康熙,也想不到短短的这段时间不见,就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佟家于康熙而言,是臣子也是亲戚,因为佟家的忠诚和孝康章皇后,他在心里将他们排做亲人。
有些事,别的佟家人不知道,佟妃却知道。
比如,他从未对人动过心,只有走进他心中的人,才会和她说下这样的话。
若不是他亲口这么说,她一辈子也不知道谁会入了他的眼,随后她便将华莹的地位,从她喜欢的脸提到嫂子这个位置。
只是……看了一眼康熙听他叫华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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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嫂子时的高兴,再回想一下魏珠说的话,无奈摇摇头。
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啊。
他是将心都给出去了,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愿意把心给他,或者说有没有看见这颗心,愿不愿意收下还两说。
一时间都有些怀疑康熙是不是假的,怎么突然对一个女子这么痴迷,甚至已经将作为帝王的一切本能放下。
或许也没有放下吧,好歹还是态度强硬的将人召进宫,也没有违背规矩让人直接站在后宫顶端。
佟妃想了下顺治爷做的事,深感康熙还算正常,甚至觉得有些不够喜欢。
喜欢又怎么样,又没有力排众议让她成为皇贵妃,又没有视其他人于无物。突然觉得,好像康熙的喜欢也没有多喜欢了。
只是,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面。
“皇上不觉得她的态度有些不对么?”佟妃问。
刀子扎在了心上,康熙的笑维持不住了,连连叹气。
“本就没有坦诚相对,如今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她对自己的态度,只在他看得见的时候好,已经让他满足了。
至于旁的时候,还是可以放松些的,就像钓鱼,一开始不能用蛮力和鱼儿抗衡,等鱼儿因为惊慌疼痛自己游累了,最后收线时才会轻松。
帝王心术,从未真正的放弃,只是不想用在华莹身上,奈何他发现被困在宫里的不是娇弱黄莺,而是羽翼还未丰满的雄鹰。
越接触越发现,在雄鹰小的时候加以训导,长大后或许也能一伸手便能叫它停在手臂上。
康熙知道华莹真正的面目,不是因她的演技不足,而是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推己及人发现华莹心里没有他也很简单。
他不愿拆穿,一是想让她习惯这样的态度,长长久久几十年下来,假戏也能成真了,二是他想真正的看清她。
看见康熙脸上出现诡异的笑,再垂目便看见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指腹印在桌案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说明他此时在想十分重要的事。
进宫后对他言行小动作牢记于心的佟妃,便知道他此刻是在想着算计人。
不免为华莹叹气。
运气不好啊,这么美的一个人,却被最可怕的人盯上,若是二人能够心意相通还好,若是不成,那又该是怎样的血雨腥风呢。
佟妃抱着自己的茶悄悄叹气,康熙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唯有华莹在永寿宫开开心心的用晚膳。
跟康熙一道吃了半个多月的甜食,她也有些受不住,便叫御厨做了一桌子其他菜系的菜。
无论是清淡的还是重口的,此时在她眼里都是十分新鲜,光是看着就感觉自己能够吃下三大碗饭。
当然,想是这么想的,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吃了个八分饱就停下了手。
夜里睡之前还在床榻上滚了两圈,感叹没有康熙占了另外一半的床,睡起来格外宽敞,便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觉睡的不太好,第二日起来时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眼睛也睁不开就觉得腰腹酸疼。
22. 鼻血
她原本是侧着睡的,一翻动身子,下身熟悉又陌生的暖流让她惊醒。
意识回笼,华莹才想起来这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上辈子十二岁便来的月经,这辈子快十五了才来,若不是看过大夫,她都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
“玉安……”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便听见玉安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随后屋内屋外生出些杂乱声,擦了身子换好衣裳,又换上月事带后,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全程玉安和明安二人显的比较高兴,华莹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甚至一点儿也不想动一动。
早上的粥也换成了红枣红糖粥,看着标准的补血补气套餐,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吃了不少,随后便瘫坐这一动也不想动。
今日是什么也没干,吃了便坐着时不时起来走一走,直到晚膳时分康熙突然到来。
华莹身上不舒坦,心情也不好,听见他来的声音眼皮子也没动一动,端着自己的碗用膳,有人进门也没放下。
康熙见她这模样,连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索性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便凑了上去。
“今日怎么了,不行礼便罢了,连个好脸色也没有。”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见她也不理睬自己倒没生气,只是将眼睛放在膳桌上。
什么燕窝,阿胶,红枣,枸杞的……
得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了,身子不舒坦呗。
她时不时对他撒小脾气,早已经习惯,也因为对她的包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昨儿去佟妃那儿,她又让朕给你些茶,说是女子吃了好,已经叫玉安收起来了,什么时候想起来想吃便叫她给你沏。”
说话时他一直观察华莹的表情,说完后便见她放下碗筷,拿了帕子擦嘴。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虽然也美但口中吐出的字却一点儿不美。
“劳皇上费心了还记得奴才,费尽心思去还给奴才带了茶回来,真是奴才的荣幸。”
说话时的语气若是想她吐出的字一样恭敬就好了,偏巧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华莹也没想过,进了后宫还能占着他,叫他不去后宫与旁人便断了联系,只是她不舒服也正好撒完心里的气。
小脾气嘛,能忍一次就能忍第二次,若是忍不了,往后她也不会阴阳怪气的说话,全当做听不见别的意思。
“身子不舒坦,嘴也不舒坦?瞧瞧你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康熙也不恼,只是捏了捏她的脸,便想将她抱到一边坐着。
突然被抱起,华莹也只顺从的靠着他,只是在他要走动时,捏住了他的胸前的衣裳,嘴巴一点儿不饶人。
“皇上不爱听这些话,那便别来永寿宫,去别处自有人说好听的话,不仅听了心里舒坦,身子还能舒坦些,也不用憋着火气找奴才的不痛快。”
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还身子舒坦些,这话叫玉安她们听见,也不知道她脸皮还要不要了。
康熙停下脚步,看着她低垂的眼睛,又感觉胸膛上的手捏着衣裳松开又捏紧。
说气也有,时不时被她这个小女子挑起不少气,可更多的还是高兴,好歹还会因为他去别的地方气,说明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况且还能说出来,那她自己个儿也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只是,她说的话,也有不对。
“旁人会说话,可朕就爱听你说气话,堵得朕心里不上不下的,也憋着一股火气。”接着便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朕身子不舒坦还不是你惹的,若不是看你还没长大,你哪儿有力气跟朕说这些。”
这话让她耳朵瞬间变的滚烫,脸颊也火烧似的。
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华莹头也没抬,心里又羞又气,嘴巴还不服软,“呸,皇上在这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也不知羞。”
“朕说什么了么,倒是不知道莺莺口中什么话不能青天白日的说呢?”
要不说有情男女说荤话就是引火呢,二人说着说着也没了一开始闹别扭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调情的意味。
见她突然呆住,康熙闷笑了几声,胸膛的震动她也清清楚楚,只是在她将这羞涩转变为愤怒前,他停住了笑。
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见华莹反应过来,顶着微红的脸颊抬头,娇俏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皇上就知道取笑奴才,这日子过的好没意思,还抱着做什么,快让我自己下去走罢。”
说完便挣扎起来,一点儿章法也没有只想站地上去。
康熙怕她摔了,在她挣扎的时候便收紧手臂,让她紧紧贴在怀里。
这一动作可叫她挣扎的更厉害,康熙任她挣扎许久,怕她自己跳下去会摔着便一直抱着。
算着她差不多力竭快放下去的时候,华莹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闪着腰了?”康熙感觉怀里软软的身子一僵,便问道。
华莹摇摇头,小声说:“皇上将奴才放下吧。”
她这语气和方才完全不一样,又不是闪着腰,康熙将她抱到一边的椅子才放下,却见她立马便站了起来。
“玉安。”起身后在康熙疑惑的注视下,华莹将玉安叫了进来,随后便走到屏风后。
他不知道去屏风后是做什么,可眼睛在她背影上徘徊,便看见腰臀下的衣裳上有点点红渍。
若再不知道,那他就是傻子。
想来是方才跟她闹,动作大了些。
后宫的人在月事期间都会撤绿头牌,他也只是偶尔探视来了月事身子不适的高位嫔妃,最多是看见她们脸色不好,却从未像这样玩闹。
也就忽视了月事不仅是一点儿不便,而是很大的不便。
等华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康熙已经皱着眉想好了接下来几日哪些动作不能做,起码不能像今日一般了。
“坐下吧,站着也难受。”
二人坐到一块儿,因为方才的事还有些不自在,当然更加不自在的是华莹。
“茶换了,换成红枣茶。”康熙在玉安下去的时候提了一句。
听他这么说,华莹微微侧目,随后便道:“皇上今日不去别处么?”
她来了月事,理应是不能侍寝的,虽然他也只是纯盖被子睡觉,但不能坏规矩吧。
一时不知该说她懂规矩还是不会看眼色,旁人都恨不得将他拉进宫里,就只有她。
在他去别的宫里还高兴,如今还想将他赶出去?
“走去哪儿?”康熙抬一抬眼皮,便问她。
这话谁还能接,难道还给他指一个睡觉的地方?那必是不能够的啊。
华莹闭了嘴巴,坐下之后觉得不太舒服,便起身走了几步才坐下,坐了没一会儿又起身走走。
如此来回好几次,康熙也看了她走走坐坐好几次,终于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起身时,忍不住问:“这垫子上是有针么,怎么还坐不住。”
“女儿家的事,皇上少问。”华莹胆子大的回了一句,又在屋子里走走停停。
被噎住的康熙也不知道如何说话。
女儿家的事,不就是她现在身子不舒坦的原因,他自然不多问。
只是见她走来走去,眼里的烦躁少了不少,更多的是忧虑。
只是晚膳后到天黑的期间,她便无数次起身,也无数次伸手揉自己的腰,肚子也揉了许多次,甚至还捏了几次腿。
听说女儿家来月事,不仅会腰酸背痛,还会食欲下降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应当是她说话呛人的原因,可别的……在快入寝的时候见她眼巴巴的看着玉安将汤婆子拿出去,躺下后也微微皱眉,应当是贪恋那点儿温暖。
进了被子,康熙自然的想让她枕在自己臂膀上,可华莹却摇摇头,只是平躺着闭上眼睛。
竟是连睡觉的姿势也有影响?
康熙侧过身子,一只手摸索着将她的手握住,连指尖都比平时凉,难怪不舍得汤婆子。
想想也是,突然亏了气血,本来就不是多好的身子,可不就是冷么。
华莹闭眼,感觉康熙的手顺着她的肩膀往下,随后手便被握的紧紧的,热热的温度从另外一个人的肌肤传来,让她好受了许多。
睁开眼,看见他侧躺的朦胧身影。
以前睡觉的时候,华莹从未见他侧着睡过,枕着他的臂膀也是她侧着睡,今天她不舒服平躺着,他反而侧着了。
动了动身子,离他更近,肩膀也靠在他的身上,被子里的手将衣裳撩开,拉着温热的手放在肚子上。
“皇上给奴才暖暖肚子吧,难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躺下后更难受。
听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吐词都没什么力气的模样,康熙伸出手垫在她头下,一只手放在细腻柔软的肚子上,轻轻打转给她揉着肚子。
也不知道揉了多久,才听见她绵长的呼吸声,康熙也没有收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像将人抱在怀里一般,拥着她入睡。
第二天华莹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是听玉安说,他叫了太医来给她诊脉。
“怎么叫了太医?诊平安脉的日子不是没到么?”华莹皱眉问。
玉安笑着回她,“皇上说小主夜里难受,怕是月事对身子有影响,便叫太医来看看,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好吃点儿补身子的东西。”
她才来月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也能很快发现吃吃药或者补身子的东西,将身子养好,对将来好着呢。
既然是好的,她便没问了。
太医是太医院的刘副院判,年事已高很少再给后妃诊脉,一般是给各位太妃王爷福晋诊脉。
他被指来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这位瓜尔佳庶妃听起来有些耳熟,可记忆里也没什么印象,等被人提醒才想起来是今年进宫的。
在宫里行走多年他自是懂规矩的,进永寿宫之后低眉顺目的,眼睛只在脚下方寸之地,也没看见这宫里什么布置,细细诊脉后心里也有了一个结论。
“瓜尔佳庶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需要吃些补气的东西,倒也不用吃药,平日里食补便可。”随后又道:“只是初来月事有些不适,下月看若是月事不调应适当吃药调整。”
这位刘副院判向来对料理身子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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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食补慢慢来的就不会用药。
“多谢刘副院判,玉安,送刘副院判出去吧。”
华莹听了他的话,没听出什么不对,便叫玉安将他送出去。
绕过屏风,玉安看着他写下一些东西,这都是十分适合补身子的膳食,收好后玉安才将人送出去。
华莹也看见了那纸上的东西,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便叫小厨房这段时间都按照上面的汤上膳桌,再看着添减别的东西。
对于医嘱,华莹表示她一直都会听的,况且也不难吃,也不是加了很多药材的药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康熙到永寿宫来,看见的便是上面的汤。
她吃了是补自己的气血,看着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手脚泛凉,可跟着吃了几天的康熙便有些受不住了。
这不,华莹过了四五天,月事带也不需要了,刚停了太医留下的膳食,晚上康熙觉得鼻子痒痒的,一摸便摸到温热的液体。
“梁九功。”黑着脸扭过头叫人,翻身便坐了起来。
华莹感觉他莫名其妙的,便起身坐在床上,见烛光亮起他也下了床,刚想跟下去便听他说:“好好儿在床榻上待着。”
一行人快速的进去点了蜡烛,梁九功看见康熙阴沉着脸,鼻血有些止不住,忙叫人去打凉水来,自己掏出帕子递上去。
见康熙面色如常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想想永寿宫的膳食,应当只是上火。
他伺候康熙这么多年,也知道他不想传太医,不然火气重到流鼻血的事,前朝后宫就得传遍。
康熙真的想不明白,他血气方刚的时候也没流过鼻血,怎么吃这几顿还整的火气重呢,阴沉着脸用凉帕子擦了脸,又敷在后颈上,身上心里的燥热散去才让人退下去。
进来伺候的人看见他的模样都立马低下了头,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妥,心里怎么想的却谁也管不住。
等人都退下,康熙深呼吸几次,身上渐凉,没有方才的热气才掀开床幔,看见华莹曲腿乖巧的坐着,还对着他笑了笑。
“让皇上来我这儿用晚膳,补过头了吧。”这话说的,像是蹭她补气血的膳食一般。
方才在众人面前只是阴沉脸的康熙,此时此刻看见她的样子,恨不得回到下午就待在乾清宫。
来她这里,不也是看重她,跟她一起吃一起睡的,如今流鼻血还敢笑话他,越发的没规矩。
康熙还没上床,附身便想抓她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华莹动作敏捷的往后一缩,没被抓住手,却被抓住了脚踝,原先碰了凉帕子的手指冰凉凉的,冷的她有些不自在,想将脚收回去。
见她还躲自己,手上一用力便将人拉过来。
猝不及防被一拉,她整个人倒下去,衣裳也掀了起来,露出不堪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在绯红的中衣衬托下,显出几分艳色。
雪色和绯色的强烈对撞,让康熙压下去的血气又升起来一些。
华莹看的分明,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掠夺和渴望,连脚腕接触的手指也开始变得滚烫,她也没想将脚收回来,只是放松后将另外一只脚搭在他手上。
“皇上要奴才用脚给您暖暖手便早说呀,吓奴才一跳。”脸上是受惊吓后泛起的潮红,头发披散在被面上,脚上动作及其不老实,脚尖点点跟他的心跳节奏一模一样。
点在手背上的脚尖,跟踩在他心上一样,心亦为她疯狂。
随着她的动作越点越快,康熙心也跳的越发快,将两只脚都握在手里,压着附身,两张脸几乎快碰上,呼吸着同一片的气息。
虽然经络还没僵硬,可腿被弯折几乎贴近身体的滋味儿不好受,华莹忍不住踢了踢他,“皇上,难受。”
这句话像炸在耳边的惊雷,却开出了无数的花和璀璨烟火,康熙又靠近了一点点,像是一个被蛊惑的人,就在即将碰到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时,闭上了眼睛。
脚腕被握的有些紧,她已经看见他们接触的肌肤变得苍白,似乎那一只手就能将腕骨捏碎般,手指蜷缩不知道是否应该出声。
方才那几个字便让他做出了反应,华莹笑盈盈的看着康熙的反应,像是一只算计人还得逞了的小狐狸。
最终他睁开眼,往前探了探,唇瓣压在她的额头,用力到明明是唇瓣压下来,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坚硬的牙齿。
华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光洁的下巴,还有微微滚动的喉结。她很想伸出手压住喉结,可本能告诉她不能在这时候动手。
他在克制自己,压着渴望将她融入骨血的欲望,只是用唇瓣亲了亲她的额头。
虽然这个亲亲,让他的唇被牙齿和头骨挤压,松开时充血泛红到昳丽,也没有更出格的动作。
“就逗朕吧,迟早有一天忍不住了让你好受。”康熙直起腰上了床,却没放开她的脚腕,而是给她揉了揉。
看着泛红的脚腕动作十分怜惜,呼出的气息却烫的惊人,落在脚腕上让她忍不住心颤。
华莹歪着头盈盈笑着,手指挑起一缕发丝,指尖绕动,乌黑的发丝便缠在上面,随着烛火熄灭,轻声问:“皇上怎么忍的住的?”
23. 疼你
问他怎么忍得住,她在惹火。
在蜡烛熄灭前,她已经清楚地看见他衣裳下摆有一处不寻常的凸起,是真心想知道康熙的底线在哪里,也是真心的问这个问题。
头发披散的美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腰肢柔软的摊在床榻上,微弱的烛光中能看见她眼中的光亮,明艳的脸上没了初见时的病气,只余艳丽无双。
她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成长,不到一个月,已经长成超出年龄的明艳媚色。
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忍得住的不是男人!
可康熙不是一般男人,他不仅忍住了,还在她似是调侃似是引诱的话语中,表情无比平静。
而他也不是对华莹的话毫无反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飞快的将被子掀起,被面颤动和衣裳摩擦的声音响起,被抱着躺着的华莹一脸懵,被子再落下时便将二人包裹住。
被子下华莹被他禁锢在怀里,背靠着宽阔的胸膛,腰间是有力的手臂,紧紧将她摁在怀里,脖颈间都是滚烫的气息,莫名的有些痒。
伸手捂住脖子,指间却碰到了他柔软的嘴唇,随后指背便被柔软但略显干燥的唇瓣碰上。
康熙本想抱着她等身体的冲动消去,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华莹对他的诱惑力。
无论是怀里柔软的躯体,还是随着呼吸钻入鼻子的香味,都让他越发沉迷。
只轻轻的碰一下就好,这么想着他将唇靠近那莹白纤长的脖颈,想轻嗅她脖颈间的气息,碰上微凉的指尖。
这么凉,应该给她暖一暖。
可是要怎么暖呢,两只手都圈着她的细腰,甚至食指还在抚摸腰间的肌肤,他的手舍不得这里的肌肤。似乎是想明白一般,嘴唇一点点的亲上去,试图用唇瓣为她暖手指。
这两日她好受了一些,又开始修剪花草枝丫,指尖除了暖香还带着一丝丝草木的味道,别样的气息让康熙的身体更加亢奋,不能再靠近。
就在他打算放开华莹,离她远一些的时候,却听见她说:“皇上为什么要忍着?”
之前猜测康熙已经压制不住身体的亢奋,如今她却十分确定,不止是他滚烫的身躯,还有腰上一阵阵酥痒,都在诉说对她的渴望。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康熙面对她的时候,产生的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这段时间康熙眼中都是火热的,唯独身体没有一点儿冲动。
若不是知道康熙身体还好,据她所知甚至在六十几岁还有老来子,真以为他已经无欲无求,天天活的跟仙人般。
康熙听她这么说,只是将她压进怀里,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状态,却沙哑着说道:“朕在忍什么?”
他任由身体出现反应,也任由本能靠近她,汲取属于她的温度和味道,已经做出他往日里不会做的事,怎么会是在忍呢。
他在她面前,已经是极致的放纵自己。
听见她问自己,康熙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又任由自己沉溺在方才的接触中。
华莹被反问的有些愣,分不清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在忍,还是在逗自己。
手指上又贴上了唇瓣,将手收回来,轻轻的吻便落在敏感的脖颈上,烫的她有些有些不知所措,二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接触,齐齐呆住。
在华莹有动作前,康熙又闻了几下那片细腻的肌肤,嗅着她发间的桂花香气。
这是加了桂花的养发油,每次洗完头发她都会用一次,她经常洗头却不爱用头油将头发梳的没有一丝杂乱。
因此头发上的气味是他闻过最多变的,也是他喜欢的。
华莹无法拦着他落在脖颈上的吻,只是握住了他还在动的手指,手心已经生出薄薄的汗,“皇上从未说要奴才侍寝,哪怕是今夜。”
一句话说出口,华莹轻松不少,嘴角都带上了笑,身后的康熙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眼中十分震撼。
他确实没有说过,为什么呢?
被点醒之后,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承认华莹于他而言是最大的诱惑,也想让她将自己放在心里,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为她让步。
作为随心所欲的皇帝,他不会压抑自己的渴求,可为什么在华莹眼中自己已经在忍了呢?
“多疼疼你不好么,还是说,你想早早的有孩子?”康熙只是避开那个字,似是而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先华莹想要孩子,只是听她说的话,害怕她会因为生育伤身子早早离去,也不想因为在她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喝避子汤,这东西伤身子。
如今她倒是先提起来了。
“可是,侍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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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就会有孩子,不然阿哥公主岂不是更多?”华莹听他这么说便反驳。
她又不是傻子,觉得侍寝之后一定有孩子。
康熙想了一下,确实不会侍寝就有孩子,可也不是侍寝之后便没有孩子。
将手抽出来,又把她腰间的衣裳压在手下,还很烫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柔声道:“朕说你侍寝有孩子就一定会有,别问这些话,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
见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碰自己,华莹笑意更浓,回道:“这话只会与皇上说,哪里就害臊了,分明是趣味。”
“安静就寝,再闹朕今晚就让你怀上孩子。”她说话时有羞涩,声音也越来越轻,康熙能够轻松的想象到她羞红脸的模样,压着她的话头强迫她早些睡。
不能说话,华莹便闭了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手掌放在胸口。
她能感觉到手掌下,自己的心脏依旧像平常一样跳动,身后那具身躯胸膛的心,却一直快速跳动,像有一只小鹿在撞一般,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还好,还好康熙没有将手放到她的心上,不然便能知道,在这所有的动作中,她只是面上激动,内心如同古井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光是有演技还不够的,只有一个人沉溺在这情爱中也是不够的,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与他不同。
可是华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让心跳也快起来,从内到外都像爱上他一样。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上辈子到这辈子,华莹第一次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最终她将这个问题的答案锁定在康熙身上。
他喜欢她是毋庸置疑的,会因她的话产生别样的心跳,也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会因她的话患得患失。
关于爱情的答案,似乎康熙已经把它摆到她面前了,她只要再复制一次就好了,对么?
在康熙温暖的怀抱里,华莹的心像冰一样冷,甚至妄图用心里的冰磨一面镜子,照出太阳的温暖光辉。
见她安安静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康熙在她耳边说:“过几个月天热起来,若是南边的水灾稳定下来,就带你去北边儿避暑,你在宫里也待腻了吧。”
眨眨眼,华莹想了一下,几个月后自己或许还没学会跟他同步的心跳,却知道该如何让他陷得更深。
24. 催化
想好之后又想起一个问题,便带着怒气问:“皇上为什么叫奴才莺莺,是将奴才当做逗趣儿的小鸟了么?”
这个称呼不好,她不喜欢。
“怎么会这么想呢。”康熙否定了她对自己的定位,笑着道:“你闺名华莹,黄莺声音悦耳喜成对,初见你时便觉得你一人孤单,希望你今后不孤单才这么叫你。”
将你当做脆弱敏感的鸟雀是真,却未将你当做逗趣儿的存在,落单站在他手心的黄莺是人间瑰宝。
华莹一点儿也不信他,往日里说话也真真假假分不明确。
“倒希望皇上说的是真,若是真能得皇上欢心,奴才哪里会随时节更替舒展翅膀南北往返。”说着便有些悲伤,声音也凄凄切切的叫他听了心疼。
他不会让她处于水深火热,也不会让她有展翅高飞的机会。
轻轻拍着她的肚子,像是在哄她一般,“胡说什么呢,你是独一无二的莺莺,是朕当做眼珠子般疼的人,你若是离去也不怕朕难受伤心。”
只要进了宫的人,除了死亡再也不可能出宫。他相信,所有人都是惜命的,无论是自己的还家人的。
他习惯将所有东西握在手里,也知道人心是不能完全看透的,说完之后便在猜测华莹对他的话是什么反应。
这次她没有回话,无论是生气的还是平静的,一个字也没有再与他说。
他想,这次说的话不对,没能说出她想听的话,连一个字也不回他。
背对着康熙,她不会浪费自己的泪水,只是说话时会压着嗓子,这声音听得自己也感动三分。
听他哄自己的话心里难免失落,也就只剩下甜言蜜语的哄了,连抬手给她擦个眼泪的动作也没有。
她不懂康熙这时候怎么没有动作,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自己也被方才的事闹的有些累,闭上眼睛便想睡觉。
原本还甜甜蜜蜜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
华莹没有再说话,背对着他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伤心着,反正康熙是睁着眼睛半宿才睡着。
在睡前他便在考虑一个问题,自己在华莹面前说话真需要看时机,不然会惹她不高兴,比如今天半真半假说的话也让她难过。
最后想了半天,他都想找梁九功进修一下说话的艺术,和如何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正确的话。
带着这个即将实行的想法,慢慢闭上眼睛,在即将睡着的时候感觉身体震了一下,随后便有一瞬间的清醒,手臂用力确定华莹在怀里才安稳睡着。
随着越睡越沉,手上也越发用力。
第二日华莹醒来,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跟里梦境摔倒一样,却不知是康熙抱着她睡了一夜的结果。
收拾好后她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想着康熙说的夏天要出宫,看着迎春枝头只剩下零星的暖色,心里也高兴不少。
在宫里除了逗他之外也没有别的乐子,只有偶尔出去走走找人闲谈,才能感觉宫里不只有一个人。
对于玉安她们,虽然时时在身边走动,可也总是不说话,说话也顾着很多规矩,谈起来总不交心,也让她觉得身边有人跟没人一个样。
张庶妃季节转变受了凉,如今还在吃药,想去看望她也不许。
至于布贵人,她总是见的少,来这么久也就见过两次,看她病恹恹的模样,感觉拉着她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用了早膳,她便想去承乾宫找佟妃说说话。
怎么说呢,昨晚康熙的态度还是有些刺激到她了。原本想安安稳稳的攻略他便好,可她想起他的态度就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要找乐子,他在批折子,那她只能找旁人。
她也想拿一拿宠妃的剧本,那去找佟妃耀武扬威也是没毛病的吧?
倒也没想真的跑到佟妃跟前去炫耀,只是按照自己给自己写的剧本走罢了。
“玉安,准备准备,去承乾宫给佟妃娘娘请安。”华莹笑盈盈的说出这句话,在玉安听来却像炸了惊雷。
从来出事不惊的她,有些木然的转头,眼里满是不解。
原本看华莹还觉得她好,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都十分得人喜欢,独宠二十几天也没有一丝恃宠而骄。
可见她要去给佟妃请安,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佟妃是什么存在,宫里唯一所有人都不会针对的人,几乎是后宫最完美的存在,也是在华莹独宠期间,唯一一个侍寝的人。
如今她是要去找麻烦?
玉安除了这个想法,脑子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心思。
“小主怎么想起去给佟妃娘娘请安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华莹因这个问题转头看向她,随后又转了回去,柔声道:“佟妃娘娘宫里的茶格外好吃,皇上昨晚又夸了一次,想去讨要些。”
话里透出的语气却不和善。
玉安想,难道她以前看走眼了,华莹并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良善之辈,还是因康熙去了佟妃那里心里不痛快,今日是去找事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准备好跟人一起出了永寿宫。
后一步来的张庶妃没见着人,听说她去了承乾宫,只是嘴角扬起笑意,随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个瓜尔佳庶妃啊,还真是喜欢热闹一日也闲不住,知道佟妃好说话便去她那儿了。”张庶妃似乎是看透了一切,喃喃自语。
扶着她的宫女问道:“小主在说什么?”
“说可惜了今日来的不巧。”在宫女附和的话语中,张庶妃看着墙头还剩下一朵迎春的枝丫,笑的温和又轻松。
宫里平静很久了,这个瓜尔佳庶妃来了之后热闹不少,或许就像这突然探出墙头的花吧,也能让困于宫墙中的人,也见见外面的世界。
张庶妃回去后又坐在椅子上看那块儿地方,似乎要见证最后一朵花的绚丽,也似乎是不舍它落下,正在珍惜它存在的时光。
华莹带着玉安走到御花园,这里的花已经换了一茬,迎春绿叶间只有几朵花,以从主角退为陪衬,现在开的正艳的是杏花和山茶。
宫里这两样花也多,正好在迎春凋谢之后盛开。
一片片粉白的花洗去了暖色,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夏日。
“这杏树会结果子么?”华莹想起杏子的味道,感觉嘴巴里已经在分泌唾液。
玉安想也没想便道:“会结的,结的果子还好吃,结了果子会分到各个宫里,宫女太监人人都能分到,小主想吃杏子自然有更好的。”
虽然宫里结的果子不错,可宫里的主子是不会吃的,他们吃的只有外头皇庄的果子,以及进贡的珍贵南方果子。
听她这么说,华莹便挪开了眼睛。
想起从来没断过的水果,她也明白,自己能吃的东西很多,似乎是没必要再吃宫里结的次等果。
走过御花园之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想着等永寿宫分了果子,她从里面拿两个尝鲜也是可以的吧。
她也不是馋御花园的杏子,她就是想吃杏子了。
到了承乾宫顺利的走进去,佟妃免了她的礼数。
废话,能不免么,康熙已经说明白了,这位以后就是她的小嫂子,哪儿还能叫她行礼。
要不是怕自己行礼吓着她,佟妃倒想早早的给这位表嫂行礼,甚至还想早早的看她坐上高位,给她奉一杯茶,让她好好的跟康熙过日子。
在看书的佟妃,眼睛总是落不到书上,眼睛不受控制一般就往华莹身上落。
论样貌她以前也是见过的,在她看来是十分惊艳,明艳的美却不叫人觉得张扬,或许只有在她张扬的笑时,才会展露最极端的张扬明艳吧。
论身材她只像刚吐露花瓣的花苞,甚至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只会叫人心疼怜惜,生不出掠夺侵占的心思。
此时佟妃似乎明白为何康熙住在永寿宫这么久,却日日记的留宿。
因为真正将她放在心里,也是真的怜惜。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芽黄色的衣裳,上头绣的不再是迎春,而是月白的茶花,看起来十分小女儿态又带了几分即将成人的清雅。
佟妃心里微微放心不少,外貌上是真的出色,也难怪康熙会沉迷了。
不过,更让他沉迷的,应当是这躯体内蕴含的品格和性子。
被似有似无的目光打量,虽然没有任何恶意,可华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便问:“佟妃娘娘看着奴才做什么,是有什么不妥么?”
妥,可太妥了。
“并无不妥,只是许久未见,觉着你又长开了些。”佟妃的声音还是如以前的柔和。
茶和点心捧上来,带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甜香,华莹的眼睛便落到了上头,一眼看过去在也挪不开眼。
茶水里放了什么她看不出来,点心却像果冻般看起来晶莹剔透又富有弹性,拇指大小的丸子里还藏着白色展翅蝴蝶般的花朵。
看见花,她想起来为何这香味熟悉了,是槐花。
“这点心和茶一年也就只有这半个月才能吃到,今日你若是不来,我还想叫人送去永寿宫一些呢。”佟妃看她喜欢,笑意更深。
槐花的花期不长,若不是新鲜的也少了味道,因此她只在这段时间用新鲜的花入茶做点心。
华莹吃了两个小丸子,比果冻的口感更脆一些,咬下去似乎有汁水溢出,嘴巴里满满花香。
不冰不热的,再喝一口带着槐花和茶香的茶水,丰富的口感和香味,比她在宫里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或许也是占了新鲜的优势?
华莹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慢不下来,小碟子里十几个小丸子被她吃了一半,才堪堪停手。
“佟妃娘娘心思巧妙,带着时节的珍贵味道又好,比任何点心茶水都难得。”而且这还是不知道失败多少次才弄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反正心思是旁人比不了的。
说着说着华莹便开始演戏,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佟妃瞬间心里有些慌乱。
完了完了,要是让康熙知道华莹在自己这里心情不好,回头她再要什么花花草草可不能了。
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又转,嘴里瞬间便吐出一句话:“瓜尔佳庶妃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好?”
糟糕,习惯跟后妃这么说话,嘴已经比脑子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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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对上华莹湿润的双眼,佟妃脑海里的小人已经在扯头发,可表情还是温和的笑着,只是跟说出去的话产生的效果,活像她在质问。
“娘娘这里哪儿都是好的,没有不好,不好的是奴才。”话出口的一瞬间,华莹心里突然出现了咯噔文学。
哦吼,她在康熙面前接话接顺口了,这真不是她想接的话,她不想说后面半句的啊!
两个因为顺口说错话的人,维持着表面的动作,心里抓狂。唯有屋子里伺候的人把头低下,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们听见了什么?瓜尔佳庶妃来挑事了?
小主怎么这么意气用事,怎么碰上关于皇上的事,就如此冲动!
瓜尔佳庶妃难道不知道皇上跟我们娘娘真正的关系?
二人身边的人,心里想法截然不同,玉安怕华莹做错事,佟妃身边的心情更复杂了一点点。
以前康熙说只将佟妃当做表妹,之后让她经手后宫事务,却一点儿也不碰她,甚至睡觉都分房睡。
这么多年她们也算是看开了,反正佟妃过的开心,也不会担心容颜老去君恩不再。
可如今他心里有了人,怎么还不知道跟人说明白呢!
一屋子的人各有心思,华莹从凌乱中想明白,便低头看着点心,说道:“佟妃娘娘的东西都是好的,皇上在永寿宫也经常说起,奴才也想看看娘娘宫里有多好。”
算了,没救了。既然卑微的话已经说出来了,那就继续卑微吧。
“永寿宫也是很好的,一草一木皇上都曾看过,处处皆是心意。”
佟妃真的怕她误会,也怕自己在康熙的感情道路上做了绊脚石,阻碍他的追妻路,也不顾别的了,说话完全偏向他。
但是在华莹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她早已经听的耳朵起茧子的话。
几句话说下来,双方都发现这话真的说不下去,佟妃索性转了话头,跟她说哪里有槐花,能够剪两支放屋子里做香。
华莹躺平了,说出的话活像一个恋爱脑,害怕失去又渴望皇帝在意的另外一个人比自己差。
她只是在佟妃这里躺平了,作为让她产生习惯性话语的康熙,早已经被她记在小本本上,等待时机报复。
乾清宫正在提醒几位贝勒的康熙,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一个喷嚏。
在几双担忧的眼睛注视下,无奈道:“唉,也就是你们还知道关心朕,低下那些朝臣做的什么事儿,真是怕朕熬夜少了!”
看着他每天准时准点去永寿宫的梁九功不说话。
几个贝勒说了一番关心的话,随后又被指了去做事,康熙才叫他们退下。
华莹也恍恍惚惚的跟佟妃说了几句,觉得自己的形象很立体了,才一脸疲惫的走出了承乾宫。
唉,人生呐,太过无常。
她只是想来跟佟妃单纯说说话罢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在承乾宫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往永和宫去,听佟妃说那里有好几棵槐花树,偏巧德妃不是十分喜欢,香味过浓的时候还会剪了花枝往其他宫里送。
将她送出去的宫女,看了她走的方向,才回去与佟妃说:“瓜尔佳庶妃往德妃娘娘那边去了。”
“唉,都是孽债啊。”佟妃无奈叹气。
她对康熙及其不满意,既然都让她叫嫂子了,却一点儿也不告诉华莹,让她这么担惊受怕的。
甚至康熙来她宫里在别的屋子里睡了一觉,她便患得患失的来看看她。
也就是华莹脾气好,若是不好的怕是要闹起来,到时候也不知道康熙会如何处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佟妃心里很绝望,面上只是幽幽叹气,随后又拿起方才没看完的书看。
算了,以后承乾宫不见人了,还是躲起来看话本子吧。
走到永和宫的华莹,看见院子里叶肥花瘦的槐花,华莹突然又想到一个东西,槐花包子。
她走过院子的时候便看了好几眼,进去与德妃说话时,德妃身旁的宫女也提了两句。
然后随便的闲聊就变成了槐花如何吃好吃,佟妃做的茶和点心德妃也曾叫人做过,只是保留的本味比较重也不太喜欢。
做包子又香,也会加别的调料,留下的槐花香味就不会有那么浓。
只是这东西在宫里有些平凡,因此也没有御厨说过。
“没想到你还有这玲珑心思,或许做了包子,老四会更喜欢。”
德妃说的话让华莹一愣,怎么这中间还插进来一个雍正?
“四贝勒?”
德妃见她不解,便道:“老四吃的清淡,来本宫这里少,每次来都想让他多吃一些东西,可少有得他喜欢的,想着槐花香应该喜欢,便种了这么几棵。”
“只是他依旧没注意,只能在吃的上加进去……”
说着德妃心情有些低落,随后便听见人说四贝勒来请安的话。
华莹也见过他,只是没有共处一室,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句,传闻惇怡皇贵妃与雍正年纪相仿,似有暧昧。
嗯?暧昧?情敌?感情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