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病娇要如何自救》
2. 第 2 章
快入冬了,聿城飘起了大霾,清早的天空灰蒙蒙的,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沉闷。
赵清台捧着咖啡坐在讲台后面,滚烫的水温透过纸杯传导到他掌心,他百无聊赖地望着台下或玩手机或打瞌睡的学生。
投影仪上的幻灯片已经播放到最后一页,上台演示的学生向赵清台和教室底下各鞠了一躬,“老师,同学们,我的汇报就到这里,请大家批评指正。”
赵清台抬抬下巴,让他先回座位,随手点了个跟自己对上眼的学生,“你来说说,他讲得怎么样。”
这学生戴着副黑框眼镜,支支吾吾地站起来,“我、我觉得这位同学讲得很好……”
不讲课的老师,粗浅的学生汇报,客套的同学点评,一上午两节大课就这样在师生的齐心协力下水水结束。赵清台走出教室,把剩下没喝完的咖啡倒进水池,水池上方的平面镜里,倒映出他和他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学生。
赵清台扔掉咖啡杯,洗了洗手,往办公楼走。
男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低着头,身上穿着像是从低端服贸市场花50元淘来的廉价卫衣。
赵清台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他解锁后推门而入,跟在后头的男学生正要去关门,被他打断,“门不用关。”
“啊?好、好的。”男学生有些局促地站在屋里,许久没等来指示,他开始悄悄打量这套私人工作间。
很整洁,东西不多,除了书就是些不需要费心照顾的植物,这些植物都是学校后勤统一采购的,赵清台本人的生活痕迹并不重。
“邓方?”
邓方听见自己的名字,迅速回过神,“是,是我。”
“衣服是新买的?”
“不是,穿过几回了,您说让穿旧衣服过来,我记得的。”
“晚上换件更旧的。”赵清台将散落在办公桌上的材料磕整齐,“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邓方闷声道。
“行,你先回去,五点在西门停车场等我。”
下午五点左右,赵清台走出办公楼,看了眼黄澄澄的天空,雾霾还没有散去,空气中依然灌满了尘土沙砾。
他在停车场接到邓方,赶到指定地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几名便衣保镖把他们带进一栋大楼,电梯不断攀升,最终在某一层停下,简单搜身后,他们被领进了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三个中年男人正在闲聊。
赵清台带着邓方在外围坐下,最上首的男人扬起笑脸,“清台来了,这回带的新人?”
赵清台笑道:“今年新招的大学生,小邓,带他来见见世面。”
“聿大的高材生啊。”左边的男人紧紧盯着邓方,“小邓哪里人?”
“鹭城人。”
“家里是做什么的?”
“爸爸是做工程的。”
“妈妈呢?”
“……妈妈去世两年了。”
“啊呀,可怜的孩子。”男人摸了摸没刮干净的鬓角,“现在工程不好做啊,多少大老板都做不下去了。”
邓方讷讷低头,不擅应对这样的场面。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小邓这身衣服不错,上面的英文是什么,B、B什么?”
邓方回答:“Be Fearless,无所畏惧。”
“对,对,比非乐死。小邓,不用畏惧,别怕,我们都是和善的人。”
首位上的男人不禁笑出声,说话的男人虽然不明所以,也跟着笑起来。只有邓方试着提了提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后面又是一阵闲聊,显然正事在赵清台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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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已经聊完了。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场上两个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坐在最上首的男人道别。
赵清台推了把邓方的后背,邓方深吸一口气,跟着那两人一起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首位的男人和坐在最外面的赵清台。两人中间隔着一整张桌子,男人朝赵清台招了招手。
“过来。”那姿势就像招呼自家养的小狗。
“这里说话方便。”赵清台一动不动。
“坐得近就不方便说话了?”男人有些不高兴,“今天带来的小家伙不错,看得出来那两个老东西很喜欢。”
“喜欢就多给点钱。”
“放心吧,老东西们都舍得花钱。”
“上回那笔钱已经打给王秘书了。”
“小王跟我说了。你做的很好。”
“行,有什么事再联系。”
“清台,”章浅明喊住要走的赵清台,“最近有一笔大买卖,接不接?”
章浅明口中的大买卖,那一定不简单了。赵清台来了兴趣,“说说看?”
章浅明勾了勾唇角,“过来坐,离得远,说话不方便。”
赵清台藏在袖口下的手微微攥起,又徐徐松开。“好,让我听听是什么大买卖,可别是章部长说来逗我。”他笑着向章浅明走过去。
赵清台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镜子里的他满脸疲惫,眼神沉郁。在瞥见领口下的痕迹时,眼里更添了几分厌恶。
洗完澡经过客厅,他取出鱼食,捻了一把洒进鱼缸。
不大不小的鱼缸里,两条蔫耷的蓝色孔雀鱼懒散地吞食饲料,半死不活,尾巴也摇得没精打采。
赵清台盯着这两条鱼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指,往鱼缸里搅了搅。水纹荡起,孔雀鱼受到惊吓,倏地从原地游窜出去。
3. 第 3 章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突然想跟我一起去听课?”施琴琴手里拿着应骄给她买来的奶茶,时不时吸上一口。
“我是你男朋友啊,陪你上课不是很正常?”应骄理所当然地说。
“研究生的课,你听不懂吧。”而且教室里都是她的同班同学,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谈了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了,施琴琴有些说不出口的难为情。
“听不懂我就专心看你啊。”应骄回答得更理所当然了。
“你少来。”施琴琴有些脸红。过了会儿,她又忍不住提醒,“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虽然我导师名气大,但他很少自己讲课,都是让学生上去讲,他连课件都不做。”
“居然是这样吗?”应骄表示惊讶,“可是赵老师风评很好啊。”
“谁不是被骗过来的?当初选他做导师,就是看中他年轻有为,三十岁出头的教授诶,很有水平吧!结果真是大跌眼镜。或许真的有水平吧,就是对教学任务太敷衍了,学院都拿他没辙。”
“年轻有为?确定不是看中他年轻帅气吗?”
“哎呀,你在说什么呢?选导师又不是选爱豆……”施琴琴有些心虚地又嘬了一口奶茶,不小心瞟到前方,顿时瞪大眼睛,“小心,别撞到人!”
她还没开口,应骄就及时踩了刹车,但尽管这样,汽车前盖还是擦中了对面走过来的人。
那人似乎有过躲闪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应骄手里的方向盘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也跟着左闪右躲,最后还是没能避免一场交通事故。
施琴琴急忙放下奶茶,推开副驾的车门,跟着应骄跳下车察看情况。
“啊!赵、赵老师!”看清被撞倒的人,施琴琴瞬间冷汗直冒,舌头都不利索了。
赵清台刚从停车场出来,就遭遇这么一场飞来横祸,脸色自然很不好看。他拍拍裤子站起来,冷冷扫了眼自己亲弟子,接着看向罪魁祸首,“这位同学,校内开车限速每小时25公里,你刚刚超速多少了?”
应骄眨巴眨巴眼睛,“老师,我上个月刚拿到驾照。”
“你刚拿到驾照啊?!”施琴琴震惊。
“对啊。”应骄作乖巧状,额角的小卷毛被风吹得前后乱晃。
施琴琴像是这才意识到她的男朋友今年刚满二十,一时间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又是尴尬又是抱歉地望着自己导师。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赵清台一眼就读懂了施琴琴的意思。
沉默了两秒钟,赵清台冷着声音道:“下次注意。”
“好的老师!我们一定不会了!”施琴琴连忙鞠躬。见应骄还在旁边“傻愣”着,她扯了扯应骄的衣角。
应骄瞥了眼赵清台的腿:“赵老师,你受伤了,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您别逞强。”
这话听着奇怪,赵清台不由多看了应骄一眼。
长相很突出,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会被星探塞名片的突出,如果说邓方那类型只面向有特定情结的固定客户,应骄就属于无差别通杀型了。
章浅明应该会喜欢。会吧?
“我后面还有课,你们也别迟到。”赵清台说。
“车祸不是小事,老师这时候就别敬业了。”依然是那种奇怪的口吻。
施琴琴也跟着劝:“是啊老师,身体要紧,正好我也要去教室,我可以帮您跟同学们解释。”
赵清台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一点小伤,说了不碍事。施琴琴,你是下节课的助教,待会儿上课我会提问你,别答不出来。”
“啊?……提问?”话题转得太快了,施琴琴还没跟上。
借题甩掉两个缠人的小鬼,赵清台终于赶在铃声前面抵达教学楼。
周五是学校给他安排的晚课,因为临近周末,这天晚上来上课的学生少了将近三分之一,赵清台一如往常地招呼学生上来讲,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的施琴琴和应骄。
施琴琴是他去年刚收的弟子,学术水平一般,钻研精神也一般,但父亲不一般,现在看来,也谈了个车技不一般的男朋友。
两个人在最后一排坐下,看样子施琴琴是打算带着男朋友来蹭课。看到这一幕,赵清台被撞伤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今天上来替他讲课的是他的博士生弟子李冕,算是近几年收的学生中资质不错的,讲课很有逻辑,深度也适合硕士学生,赵清台放心地在讲台后头坐下,继续喝自己的咖啡。
课上到一半,赵清台的手机响了。看清来电显示,他拿起手机走出教室。
“王秘书……”赵清台在楼道里接通电话。
“赵清台,都是你干的好事。”对面压着怒火,上来就直呼赵清台大名,“你带来的好学生,从酒店出来,转头就去派出所报警了!你是怎么挑的人!”
赵清台心头一跳,“您别生气,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小邓不会……”他的话随即被王秘书打断,“你不用跟我解释,自己想想怎么应付警察吧。”
“那章部长那边?”
“他还在开会,你自求多福吧。”说着,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赵清台沉着脸回到教室,想了想,开始查询邓方的个人资料。
他反复核验,确认邓方出身普通,家境困难,性格老实,就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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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欺负也不敢声张,按理说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为什么要报警呢?难道是那两个狗东西把人玩得太狠了,小孩儿接受不了?
赵清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果然这种脏活早就该脱手了,这下好了,回头章浅明不知道还要怎么找自己麻烦。
就在赵清台还在琢磨要怎么跟章浅明交代的时候,教室门开了。
赵清台没想到警察会直接找到教室里来,而且这么快。
他合上电脑,慢慢站起来。
“赵清台?”其中一个警察看过来,见赵清台点头,“跟我们走一趟吧。”
从教学楼到警车停泊的地方,一路上赵清台都在思索。
“有学生举报你。”
“请你配合我们回去做趟笔录。”
警察言简意赅,没有透露多余的信息。
赵清台越走越慢,有人注意到他走路姿势不对:“你的腿怎么回事?”
赵清台叹口气:“上课之前出了场小车祸,当时赶时间去教室,本来还想下课之后再去医院。”
“……严重吗?”有人问出这句话后,被同事使了个眼色。
“没事,还撑得住。”赵清台笑道。
“现在做老师也这么拼吗?”
“没有,我们这种一年到头待在学校里的,比不上警官们辛苦。”赵清台说。
“做老师假期很多吧?”
“以前还行,这两年风向变了,各种考核和指标……”
“到哪儿都是这样啊。”这话简直说到了对面心坎上。
“要不是舍不得这些学生——诶,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有想法多了,很聪明。”赵清台不动声色地引导。
“是啊,我家孩子也快上高中了,做家长的每天都在发愁。赵老师,咱们聿城大学每年招多少学生啊,高考成绩要求多少?”
“对啊,有没有什么特招渠道?”
“听说聿大附中前多少名能直升聿大?”
赵清台唇边掠过一抹笑意,耐心为众人解答。
快上警车时,赵清台似乎是解答得太投入,没注意看前面打开的车门,一个趔趄撞在了门角上,好巧不巧,正中他此前被车擦伤的地方。
赵清台低呼了一声,弯腰捂着伤处。
其余人脸色一变,连忙上来察看,裤腿往上一掀,伤处一大片青紫。
“先去医院看看吧。”有人小声提议。
其余几个人陷入为难。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们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轻快的声音:“赵老师,总算找到你了,说了下课就陪你去医院,结果课没上完你就先逃了,这样不好吧?”
4. 第 4 章
应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晃着车钥匙,“这么多人一起送赵老师去医院?你们把人带走了,我怎么办?”
“同学,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我知道啊,我又不瞎。”应骄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制服,“可赵老师的腿是我撞的,万一耽误了治疗,你们谁能替我负责?”
一提到担责,场面霎时安静了下来。
应骄满意地拍了拍手:“行了行了,毕竟是我撞的人,我来负责总可以吧?赵老师先跟我去医院,笔录嘛……在医院也能做。”
应骄的出现是个意外。赵清台冷眼打量着这个神出鬼没、举止古怪的学生,没有接话。虽然过程出了点岔子,但只要暂时不进警局,这点差错可以容忍。
邓方报警这件事,蹊跷太多。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学生居然会临时“反水”,更说不通的是,带走邓方的那两个男人颇有身份,竟然没把这事压下去?而最让赵清台觉得反常的,是王秘书的表现。虽然对方在电话里的态度很不客气,也称章浅明正在开会,但按照常理,王秘书一定会先出手替章浅明保住自己,怎么会任由警察直接冲到学校带人?
在事情弄明白之前,赵清台绝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医院,诊室内。
趁着所有人都在诊室外候着,赵清台主动联系了章浅明,谁料电话竟然没打通。
赵清台没有气馁,正要给其他可能帮得上忙的朋友打电话,诊室门忽然被推开。
“赵老师,我不放心你,让我一起听听医嘱吧。”来人没敲门就探身进来,一双眼睛在室内灵活地转了一圈,故作惊讶,“咦,医生不在?”
赵清台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去洗手间了。”
“这样啊——”应骄拖长了音调,反手关上门,“那医生之前怎么说?”
赵清台的目光落在应骄脸上,“这位同学,你是施琴琴的朋友吧,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回学校了。”
“老师要赶我走?”应骄讶异地大步向前一迈,一屁股占了医生的座位,“可是我走了,谁配合您做笔录呀?”
赵清台察觉到不对,“什么笔录?”
“赵老师,我认识邓方啊。”应骄笑得眼睛弯弯。
诊室里有一瞬间不寻常的安静,随即,赵清台眉毛一抬,笑了,“你是邓方的同学?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应骄。应该的应,骄傲的骄。”应骄单手托腮,直直盯着赵清台,“邓方报警前联系过我,说要请一周假,让我给他代课呢,赵老师。”
“他只说了这些?”
“赵老师还想听什么呢?”
赵清台耐心地看着他。
应骄咧嘴一笑:“我想起来了,之前他还跟我提过,说赵老师人很好,会给他介绍兼职。”
“是吗?”兼职?这个应骄什么来路,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是哇。”应骄嗯嗯点头,“老师好小气,有兼职机会怎么只介绍给邓方?我也需要啊。”
“应同学家境应该不错,还需要兼职?”赵清台微微笑。他记得很清楚,撞他的那辆车价值不菲。关于那场交通事故,作为老师,不好跟学生计较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聿大不少学生背景不浅,应骄小小年纪就开豪车,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赵清台不会主动招惹是非。
当然,上面这都不是重点。
诡异,这个叫应骄的学生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
“可我马上就要返贫啦。”应骄换只手继续托腮,目光仍然锁在赵清台脸上,“赔完您的医药费,我大概连早饭都吃不起了。”
赵清台终于意识到应骄哪里不对,这人身上没有半点尊师重道的样子。就算自己称不上他的老师,至少也是长辈,哪有晚辈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跟长辈说话?
再往细了想,应骄为什么从教室一路跟过来?真的是为了担责?还是因为邓方?因为看到警察?
赵清台大脑转得飞快,脸上始终挂着没有温度的微笑。
他旁敲侧击地抛出问题:“你今天没课吗?有时间在医院耽误。”
“老师的状况更重要啊。”应骄笑得就要真情实意多了,“不处理好伤势,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了像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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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是赵清台想要的回答。
他不由蹙眉,终于开始认真审视眼前这人。
应骄看起来很年轻,至少比他小十岁。考虑到对方说过刚拿到驾照,或许就是前阵子刚入学的大学生。细看外貌长相,几乎是赵清台见过最漂亮的孩子:皮肤光洁,牙齿整齐,瞳仁清亮,没戴眼镜,再度印证家境优渥。打扮更是精心,微蜷的浅栗色头发,右耳一枚银白耳钉,穿着深V黑色毛衣,一条银质项链穿过锁骨没入衣领,看得出是个有时尚感的年轻人。
赵清台观察应骄的同时,应骄也在近距离打量他。
真人和监听设备里感受到的不太一样,赵清台的发声方式似乎有经过专业训练,穿透力强,浑厚清朗,极富张力。
除了声音,赵清台还长了一张非常容易招惹桃花的脸,五官锐利,无一不出挑,而比五官更出挑的,是他的眼神,那种就算是笑着也像在看垃圾的眼神,甚至都不屑加以掩饰,实在是自负又刻薄。
这男人还真是多年如一日,让人好想撕下他那张脸皮,试试看踩在鞋底的感觉。
应骄望着赵清台,眼睛弯弯,嘴角也弯,看起来心情极好。
不久,医生回来了。应骄乖觉地让出座位,站到赵清台身后,一脸认真地听起医嘱,时不时插话询问细节,俨然一副真心实意关心伤情的模样。
赵清台则始终面色不展。直到从医院出来,他都没收到章浅明的回电。
拖延时间的计划落了空,无奈之下,他只好跟随守在医院的警察前往警局。
审讯室里,他独自面对盘问,没见到邓方,但是总算知道了对方报警的原因。
只是罪名远出乎他的预料。警察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的衣服吗?”
赵清台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前几天他应朋友邀约去酒吧穿的外套,因为沾了酒渍,被他随手扔了。
除了照片,警方还出示了一段剪辑的监控视频。一个穿着同款外套的男人多次出入邓方住所,看步态和身形轮廓,与赵清台几乎重合。
而这些只是警察出示的部分证据,用以指证他涉嫌强制猥亵学生。
5. 第 5 章
他被人下套了。
看到那张照片后,赵清台立刻就明白过来。
对方有备而来,利用他丢掉的衣服,把邓方推到明处,再用一些半真半假的视频完善证据链,一个简单却行之有效的陷阱就成型了。
这套构陷的手法,跟他那晚在酒吧给损友出的主意是一个路数。只要指控看起来足够逼真,即便日后被警方识破,该蹲的局子也蹲了,想整的人也整了,算起来是稳赚不赔。
区别只在于赵清台甚至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他。
他不觉得以邓方的年纪和心智能做到这一步。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明里暗里跟人结下的梁子不少,保不齐是谁在背后指点邓方,推出这枚刚刚好的棋子。
面对警方的讯问,赵清台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
猥亵学生当然是无中生有,但他确实跟邓方存在一些不法接触,有些话不能说、说不清楚,赵清台只能谨慎地选择回避。
这样一来就更解释不清了。
可是王秘书在电话里说,邓方是因为酒店里的事才报的警,怎么等他到了警局,却是控告他强制猥亵?
审讯结束已经是后半夜,赵清台留在候问室里,等着天亮被押送去拘留所。
整件事都透露着扑朔迷离的味道,他垂着头思索,渐渐眼皮变重,意识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却是被人摇醒的。摇醒他的警察一副“你真好运气”的表情,告诉他有人交了保证金,他可以回家了。
赵清台捏了捏酸痛的脖子,抹了把脸,跟着警察走出候问室。
候问室外面,他惊讶地看到了还待在这里的应骄。
应骄似乎也是一夜没回去,正拿着一次性纸杯蹭警局的免费桶装水喝,看到他之后,欣喜地迎了上来:“赵老师,你没事吧?”
“你没回家?”赵清台问。
“我做完笔录已经到下半夜了,想着干脆在这儿等你出来。”应骄这么解释,“昨晚什么情况?”
赵清台:“没什么,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送你回学校。”
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赵清台循声望去,王秘书像一尊铅灰色的剪影,静立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下。在他身后,一辆纯黑轿车泊在暗处,车身线条冷硬,车窗幽深。
赵清台在原地杵了两秒。
“我给你打车,你自己回学校吧。”他看向应骄,应骄也刚好收回对外的视线,正在看他。
“赵老师,这是你朋友吗?”
“不是。”
“可是他抢先给你交了保证金。”应骄眨眨眼,“这本来是我要干的活儿。”
赵清台皱眉,警告地看了一眼应骄:“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呢,”应骄认真地说,“当然跟我有关系。”
赵清台没把应骄的话放在心里,他不敢让车里的人久等,于是挥退应骄,沉步向王秘书走过去。
他向王秘书点头致意,来到车后座,拉开车门,俯身坐进去。
后座,章浅明正在闭目养神。
赵清台刚坐稳身体,司机已经启动引擎,汽车悄然向前驶去。
同样的休息室,墨绿色的丝绒地毯,印满花纹的窗帘,三米宽的高床,玲琅满目的工具。
章浅明解开西装扣,扯下领带,头也不回地下指令,“自己脱。”
他在架子上挑了一会儿,拿起一把长约七十公分的戒尺,回头一看,不悦道,“脱干净。”
赵清台身上已经仅剩贴身衣裤,“章部长,这件事……”
“你也看出来了,有人在找你麻烦。”章浅明说。
“是,我会尽快把事情解决。”
“你怎么解决?陆总于总那边你怎么安抚?”
“我会想办法。”
“继续脱,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赵清台垂下眼睛。不久,长绒地毯上多出最后两件衣物。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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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浅明走到他身前,冰凉的戒尺贴上赵清台皮肤。
赵清台顺着戒尺的刻度徐徐下滑,直到双膝触及柔软的地毯……
三年前,这间休息室的窗户还是可以打开的。
赵清台还挺喜欢那窗户的设计风格,上扇下方,洁白的窗框,窗外就是修剪齐整的法式花园,那时候他刚攀附上章浅明这棵参天大树,正处在春风得意的当口,一边跟章浅明喝着咖啡聊“生意”,一边观赏窗外精致的园景,只觉得这才叫人生,这才是他该过的日子!
后来,后来有些东西慢慢就变质了。
嘴里喝的从咖啡变成白酒,屁股底下坐的从凳子变成床,等他惊醒过来,事情已经万劫不复。
有一次,赵清台忍无可忍,砸碎了窗户,想从花园翻出去,被章浅明轻飘飘的几句话又拦回来,那次之后,这里的窗户就被封死了,窗帘也从碎花薄纱换成了现在这条密不透光的粗厚帘子。
上面的花纹还是章浅明让赵清台自己挑的。
是眼睛,就像孔雀翎上的眼睛,又圆又大,又幽深又空洞。
“不错,我也喜欢。”章浅明当时那样评价。
赵清台选这样的纹样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恶心章浅明,有没有恶心到对方不清楚,一开始确实恶心到他自己了,后来就习惯了。
赵清台趴在床上,浑身是汗,努力调整呼吸。
“陆总于总那边我去说,这件事我来处理。”章浅明覆在他身上,带有薄茧的手取代了那只戒尺,“你好好想想,得罪了谁,小王说捞你出来可不容易,上头似乎有人盯着。”
“上头?连你也查不出来?”赵清台睁开眼睛。
“我要是查出来了,你怎么感谢我?”
“不麻烦章部长了,我自己查。”
“真的?”
“嗯。”睫毛上沾了汗珠,赵清台不舒服地重新闭上眼睛。这次是他大意了,比起藏在背后的那个阴暗小人,章浅明才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