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 第449章 哥,我打算搬来县城住 离开气氛温馨、带着淡淡熏香的赵府花厅,李晚和石静重新坐上马车,汇入了县城略显喧嚣的街道。怕会给含烟姐和念安、念芷带去危险,李晚没有选择去大哥李奇在县城居住的小院,而是让石静将马车径直驶向了东街最为热闹的地段,停在了门庭若市的悦香楼前。 这个时辰,午市刚过,晚市尚未开始,酒楼里稍显清静。顺子正拿着抹布擦拭柜台,抬眼见到李晚进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上:“姑娘来了!” 店里的人都知晓这位年轻女子虽是女子,却是东家极为看重的人,更是酒楼诸多新奇点子和那道招牌“绿叶宴”的源头。 “我大哥在吗?”李晚微笑着问道。 “在的在的,东家在后院算账呢,小的这就去请。”顺子说着,麻利地往后院跑去。 不一会儿,李奇便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见到李晚,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晚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家里都还好吧?”他一边说,一边引着李晚往楼上预留的雅间走去,石静则沉默地跟在身后,在雅间门外站定,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进了雅间,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李奇才关切地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他记得前几日妹妹才来信提醒他注意安全。 李晚在桌边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下,才开口道:“没什么大事,大哥别担心。就是过来看看,前几日我让人送来的信,你可收到了?最近店里……可还太平?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麻烦事?” 李奇在她对面坐下,神色放松了些:“信收到了,你放心,大哥心里有数。店里一切都好,‘绿叶宴’推出后,生意一直不错,虽然也有些眼红的同行在背后嚼舌根,但明面上都还过得去。奇怪的人嘛……”他想了想,“倒是有几个生面孔来打听过这‘绿叶宴’的来历,问是哪位高人想出的法子,都被我含糊应付过去了,只说是祖上传下的偏方改良的。” 他顿了顿,看着李晚,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晚儿,你突然这么问,是不是……野猪村那边,又不太平了?是因为土豆的事?”妹妹嫁到野猪村不满一年,却没过几天太平日子,不是被沈族长一行人刁难,就是有人算计。而罗赖子偷盗土豆种被捕的事情,在县城里也有些许流传,李奇自然也有所耳闻。 李晚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吧。”她叹了口气,将土豆丰收后,胡班主、秦安等人到村里打探消息;村民的不满和罗赖子与外人勾结偷盗土豆种等事都仔细的跟大哥说了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或者想走捷径……” 闻言,李奇气愤的道:“怎会有这样的人,你把土豆种献给朝廷,那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饱饭,这是多大的功德啊!可他们呢?心生怨恨,联合外人来偷,这是人干的事吗?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要我说,你不见他们是对的。你要真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说完,李奇担忧的看着妹妹,“需要大哥帮忙吗?” 李晚心中一暖:“哥,我打算搬来县城住……野猪村毕竟偏僻,防卫起来总有疏漏……” “搬来县城?”李奇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了赞同和如释重负的表情,“好!早该如此了!晚儿,不是大哥说你,你一个女子,带着一大家子住在村里,安和又不在,大哥这心里一直都不踏实。搬来县城好,治安好,离我也近,有什么事都能照应得上。你婆婆他们……同意了?” “嗯,已经商量过了,他们虽然舍不得村里,但为了家里安稳,也同意了。”李晚见大哥如此支持,心中暖流淌过,“我今日来,一是看看你和店里,二来也是想跟你说说这事。我已经让王叔去打听宅子了,似乎榆林巷有处院子还不错。” “榆林巷?那地方不错,清净又方便。”李奇对县城很是熟悉,“你看中了就好,银钱方面若有不凑手,尽管跟大哥开口。” “谢谢大哥,暂时还够用。”李晚笑道,随即又问了问“绿叶宴”的具体经营情况和客人反馈,与李奇交流了些酒楼管理的想法。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晚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离开悦香楼时,她心中稍安,兄长这边一切正常,并未受到牵连。 从悦香楼出来,拐过两个街口,便是如今在县城小有名气的“匠心阁”分店。铺面不算太大,但装修得雅致有趣,橱窗里摆放着最新款的故事手偶和益智玩具,很是吸引人。 李晚和石静走进店里,只见三两个客人正在挑选商品,柳芽正耐心地向一位带着孩子的妇人介绍一套新出的“小马过河”手偶套装,弟弟柳根则在柜台后整理账目。见到李晚进来,柳芽眼睛一亮,对那妇人说了声“您先看着”,便快步迎了上来,压低声音带着欣喜:“主子,您来了!” 李晚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一切井井有条,货物摆放整齐,地面干净,伙计精神面貌也不错。“嗯,过来看看。最近铺子里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柳芽引着李晚走到柜台旁相对安静的角落,才细细汇报起来:“回主子,铺子里一切都好。年前备的货卖得差不多了,新的一批手偶和画册已经让作坊加紧在做。故事剧场每日两场,来看的孩子和大人都不少,带动店里生意一直很稳定。账目方面,我刚和柳根核对过,没有问题。”她如今越发干练,汇报起来条理清晰。 李晚仔细听着,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在铺子周围转悠?或者,有没有客人,反复打听我的消息?”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柳芽闻言,神色认真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铺子周围倒没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打听主子您的客人……偶尔也有,多是听了故事觉得新奇,或者买了玩具觉得好,想见见设计者,都被我按您之前的吩咐,以您深居简出、不喜见客为由婉拒了。并没有人纠缠不休。” 李晚心下稍安,匠心阁这边似乎也还算平静。她又叮嘱了柳芽几句,让她招人的时候务必把好关,注意店铺安全,若有任何异常及时通知她。在店里略坐了片刻,看了看新到的货品和账本,李晚便带着石静离开了。匠心阁的平稳,让她对县城的治安环境多了几分信心。 就在李晚于县城中穿梭走访之时,赵府内,二房所在的院落里,正弥漫着一股奶香与温情交织的气息。 赵府二公子赵逸风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风尘。他如今越发稳重,儿子出生后,肩上仿佛瞬间沉甸甸了许多。他是次子,注定无法继承赵府的大部分产业,但他并无怨怼,反而更激发了自立自强的决心。他深知,自己必须为妻儿挣下一份安稳富足的将来,不能只依靠家族的分例和妻子的嫁妆过活。因此,他开始更加用心地学习打理家中分到他名下的部分产业,以及……妻子柳映雪的嫁妆。 柳映雪自生下孩儿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照顾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她与李晚合开的琳琅阁,以及几个陪嫁庄子的事务,便暂时由赵逸风接手帮忙照看。他虽非经商奇才,但为人踏实肯学,又有赵府的背景,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一回来,连外袍都未换,便迫不及待地先来到了正房。屋内,柳映雪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怀里抱着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拳头的儿子,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母子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赵逸风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先是亲了亲妻子的额头,又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柔嫩的脸颊,小家伙立刻抓住他的手指,往嘴里塞,惹得赵逸风低笑出声。 “回来了?今日累不累?”柳映雪抬头,柔声问道。 “不累。”赵逸风在榻边坐下,目光依旧流连在妻儿身上,随口问道,“今日家中可有什么事?” 柳映雪这才想起李晚来访之事,便道:“对了,晚儿妹妹今日来过了。” “哦?李娘子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赵逸风对妻子的这位闺蜜印象极好。他还记得当初柳映雪刚嫁过来时,因性子柔顺,没少被精明强势的大嫂明里暗里挤兑,是李晚给柳映雪出了些主意,让她渐渐立了起来,与妯娌相处也有了章法。因此,他对李晚一直存着几分感激。 柳映雪便将李晚打算搬到县城居住,以及看中榆林巷宅子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叹道:“晚儿妹妹也是不易,一个女子支撑门户,如今又因那土豆惹来是非,为了家中安全,不得不考虑搬迁。” 赵逸风听完,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理解和赞同:“李娘子是个有远见、有决断的。住在乡野,确有许多不便,尤其她如今……也算是有些名声在外,难免惹人眼红。搬到城里来,也算是明智之举。”他沉吟片刻,道,“榆林巷那宅子……我明日便抽空去转转,打听打听具体情况。那一片我还算熟悉,有几个相熟的人家,应该能问到些底细。若是宅子确实合适,价格方面,或可请相熟的牙行朋友帮忙周旋一二,总不能让李娘子吃了亏去。” 他如今开始接触庶务,对这些事情也渐渐上了手。帮助李晚,于公是欣赏其为人,于私是感谢她曾经对妻子的帮助,更是为妻子维系这段难得的友情。 柳映雪见丈夫如此支持,心中欣慰,笑道:“那便辛苦夫君了。晚儿妹妹若能搬来附近,我们姐妹往来也方便,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赵逸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我夫妻一体,你的朋友,我自当尽力。况且,李娘子确非寻常女子,与她交好,于我们而言,亦非坏事。”他看得明白,李晚此女,能力、心性皆属上乘,未来成就恐怕不止于此。雪儿能与她成为挚友,是雪儿的福气。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话题围绕着孩子、家事以及李晚搬迁可能需要的帮助。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将房间染上一层暖橙色,充满了寻常夫妻的温情与对未来生活的细致筹谋。而在这一片温情之下,一场帮助友人安居县城的行动,已悄然展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隔了一日,李晚尚未动身,柳映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春桃便来到了野猪村沈家。 “李娘子安好。”春桃规矩地行礼,递上一封带着淡雅香气的信笺,“这是我家二奶奶让奴婢送来的。二奶奶说,她本欲亲自陪娘子去看宅子,奈何家中临时有些琐事缠身,实在脱不开,还望娘子见谅。” 李晚接过信展开,里面是柳映雪清秀的字迹。信中写道,赵逸风昨日已亲自去榆林巷那宅子看过,里外都仔细瞧了,觉得院子格局方正,用料扎实,维护得也颇好,确实是个不错的所在。赵二爷还顺势与那牙行及原主家初步谈了谈,已将价格从最初的一千五百两压到了一千二百两。不过信中特意强调,此价仍留有转圜余地,依赵二爷看来,应当还能再往下压一压。柳映雪让李晚放心前去查看,若觉得宅子本身没什么纰漏,便可考虑下定。她虽不能亲至,但已嘱咐自己的一位极可靠的陪嫁嬷嬷在巷口等候,全程陪着李晚,也好有个照应。 看完信,李晚心中感念柳映雪夫妇的周到。有赵二爷先行探路并初步议价,她心中便更有底了。 她将家中诸事安排妥当,这次不仅带上了心思细腻、观察力强的石静,也将阿九带在了身边。一来是让他提前熟悉一下可能的新环境,二来也是不愿将他独自留在家中。一行人乘坐马车,再次进城。 到了榆林巷口,果然见一位衣着整洁、面容慈祥中透着精明的老嬷嬷等在那里,正是柳映雪的陪嫁嬷嬷周嬷嬷。周嬷嬷见到李晚,上前见了礼,寒暄两句,便安静地跟在了一旁,并不多言,却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度。 牙人早已候着,见到李晚一行人,尤其是看到周嬷嬷,态度愈发殷勤客气。 “李娘子,您请,就是前面那户,黑漆大门那家。”牙人引着路,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宅子的老主人曾是位学政,最是讲究,您看这巷道,都比别处宽上几分,图的就是个清静敞亮。” 来到宅院门前,只见黑漆大门厚重结实,门楣上虽无过多装饰,却自有一股端肃之气。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打磨光滑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宽敞的一进院落。青石板铺地,角落种着些耐寒的花草,虽值初春,已见嫩绿。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皆是青砖到顶,窗明几净。 李晚牵着阿九的小手,缓步走入宅院。阿九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李晚的手指。李晚不时低头轻声跟他解释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房间,语气平和,试图缓解他的不安。 “这一进,待客、书房、或是护卫仆役居住,都是极好的。”牙人介绍道。 穿过连接一进和 二进的垂花门,景色豁然开朗。二进院落比一进更为精致,正房高大,前有廊庑,院中有一棵有些年岁的石榴树,枝干遒劲。东西厢房也更为宽敞,显然是为主家准备的居所。最让李晚满意的是,二进院落的围墙明显比一进更高,且墙角光滑,不易攀爬。 “娘子请看,这二进是内宅、最是清静安全。”牙人察言观色,见李晚目光在围墙上停留,立刻补充道,“老主人当年特意加高过的,就是图个安心。” 穿过二进正房旁边的抄手游廊,便来到了第三进。这里更像是一个后花园,面积颇大,一侧开辟成了小菜畦,另一侧则有一座小巧的假山和一个小小的池塘,虽然如今水已干涸,但想象得出夏日荷香满园的情景。角落有一口井,井口用青石垒砌,配有轱辘,水质清冽。后园另有一扇小门,方便出入,但也装有坚固的门闩。 “这三进,可以给喜欢清静的长辈住,或者改造成书房、绣楼,这后园子,种花种菜都随您心意。”牙人笑着道,“不瞒娘子说,这宅子地段、格局、用料,在县城里都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 从一进院看到三进院,李晚看得尤为仔细。她留意着地砖是否平整,门窗开合是否顺滑,梁柱有无虫蛀痕迹,排水沟是否通畅。石静则重点关注防卫相关的细节。周嬷嬷偶尔会在一旁补充几句,比如指出某处窗棂的雕花是前朝样式,说明宅子有些年头但原主爱护,或者说那口井的水质她打听过,是附近有名的甜水井。 总体而言,李晚对这处宅子越发满意。格局、安全、环境都符合她的要求,加上赵二爷的前期工作和周嬷嬷的现场提点,心里基本已定了七八分。 看完宅子,回到一进院的正厅,牙人笑着问道:“李娘子,您看这宅子可还入眼?不瞒您说,这宅子真是抢手,也就是赵二公子前日亲自来打过招呼,主家才愿意以一千二百两这个价留给娘子您考虑。若是旁人,少了一千三百两,小的是绝不肯卖的。” 不说柳映雪已提前打过招呼,说这宅子的价格还可以压一压;就说前世那些售楼的小哥哥、小姐姐,面对来看楼盘的人,哪个不说这已经是最低价……所以牙人的话,李晚是不信的。她神色平静,端起旁边小几上丫鬟刚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并不急着饮用,只是淡淡道:“宅子尚可,只是这价格……我听闻左近前年成交的一处类似宅院,也不过一千两出头。此宅虽维护尚可,但毕竟有些年头了,许多地方若要住得舒心,少不得还要再投入一笔修缮费用。一千二百两,还是有些高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牙人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道这娘子不好糊弄,忙说:“娘子有所不知,那处的宅子哪能和这里比?地段、规制都差着一截呢。这已是最低的价格了,实在是看赵二公子的面子……” 李晚放下茶杯,目光清亮地看着牙人:“我诚心要买,也不愿多费唇舌。一口价,一千一百五十两。若行,今日便可下定签契。若不行,那便只能再看看别家了。”她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牙人面露难色,搓着手:“这……娘子,这价杀得也太狠了,主家那边怕是……” 一旁的周嬷嬷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分量:“陈牙人,我们二爷既开了口,这价格自然是有得商量的。李娘子是爽快人,你再去与主家说道说道,成与不成,也给个痛快话。我们二奶奶还等着回话呢。” 听到赵二奶奶也在关注,牙人神色一凛,权衡片刻,终于一跺脚:“成!就看在赵二公子、二奶奶和李娘子您的诚心上,小的就豁出这张脸皮,再去主家那儿磨一磨!就依娘子,一千一百五十两!我这就去取契书!” 最终,价格定在了一千一百五十两。李晚当场交了五十两定钱,与牙人签订了买卖意向契约,约定五日内付清余款并办理过户手续。整个过程,阿九都安静地待在李晚身边,虽然不太明白大人们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姐姐沉稳笃定的气场,让他也莫名安心。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0章 将计就计 北地寒雪,朔风卷地。 杜衡在北境军营又盘桓了数日,仔细查阅了“雪马”与雪橇的制造记录,并与沈擎川、老军师等人深入探讨了其在边防中的应用前景,期间对沈安和的才能更是多次表示赞赏。只是这份赞誉,在沈安和心中却如悬顶之剑,让他愈发不敢有半分懈怠。临别前夜,杜衡孤身踏入沈擎川的中军帐,帐内烛火彻夜未熄,二人密谈内容,终成军营中无人知晓的谜。次日天明,杜衡就带着满箱卷宗与一封盛赞沈安和的密奏,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卫下,启程返回京城。 京使一走,军营表面重归往日秩序,但暗流却愈发汹涌。 军需官钱仁义的营帐内,气氛阴郁。杜衡对沈安和的青睐,如同一根毒刺,日夜扎在他心头。“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着狠厉,“此子声望日隆,若真让他入了陛下的眼,再想动他就难如登天!必须趁他羽翼未丰,根基未稳之时,将他彻底除掉!” 之前“借北漠人之手”的那个念头,此刻越发清晰起来。寻常营区意外,即便成功,也难逃沈擎川与赵三等人的追查,若查出点什么,那么沈擎川和赵三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沈安和死在北漠人手里,那便是“为国捐躯”,既能全其忠烈之名,又能堵死所有追查之路,简直完美! 他铺开北境地图,目光在双方势力交错的区域逡巡。最终,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个名为“黑风隘”的地方。此地距离镇北军主营约六十里,是一处狭窄的谷地,两侧山势陡峭,易于设伏。更重要的是,有小股北漠游骑曾在附近出没。 “误判军情!”一个毒计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虽无权插手军令与情报系统,却可借职权与人脉暗做手脚。 钱仁义即刻唤来心腹亲兵王五,附耳低语,面授机宜:“……你去找到斥候营的那个刘老三,此人曾欠我个大人情,且贪财好赌。你告知他,只需帮个小忙,他挪用饷银的亏空,我替他补上,另赠五十两纹银。” 王五心领神会:“大人要他做什么?” 钱仁义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明日轮到沈安和的‘雪马营’巡边,巡边区域由斥候营依最新敌情拟定。让刘老三在草案中‘稍作调整’,将‘雪马营’的巡边范围,‘恰好’覆盖到黑风隘一带。另外,他汇总昨夜斥候回报时,关于黑风隘的情报,只需含糊提及‘有北漠游骑活动迹象’,务必删去后半句关键警示 ——‘行踪诡秘,人数不明,疑似精锐,建议大队规避’!要让阅者以为,那里只有小股散兵,有机可乘却无甚风险。”” 这样一来,在程序上,巡边区域的指派合情合理,情报摘要也看似无虞。沈安和接到任务后,基于那份被刻意阉割了风险提示的情报摘要,很可能就会认为黑风隘是个可以捞取军功的地方。以他年轻人急于立功的心态,再加上“雪马”的速度优势,很有可能会前往侦察,甚至主动出击。一旦他踏入黑风隘,等待他的,就是北漠人早已张开的死亡之网。 “记住,”钱仁义眼中闪过威胁的寒光, “告诉刘老三,这只是情报整理时的‘疏忽’,与他无关,与我也无关。就算事后追究,也顶多是个失察之罪,罚俸了事。但若他不做……”钱仁义眼中闪过威胁的光芒,“他挪用军饷的事,就等着军法处置吧!” 王五心中一寒,瞬间领悟。这并非伪造军令,而是在情报传递的关键环节刻意隐瞒、误导,诱使沈安和自行踏入死地。此法隐蔽至极,纵然后世追查,也难以寻到确凿证据。 “小的明白!这就去办!”王五领命而去。 帐内只剩钱仁义一人,他望着舆图上的黑风隘,冷笑出声:“哼!沈安和,你不是聪明吗?不是清正吗?如今还不是得死在我的一句话,一张图上……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能不能抓住我给你铺的‘功’……”他仿佛已看到沈安和贪功冒进,中伏殉国的惨状,“沈安和,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怪!到时候怪谁呢,这只不过是情报传递中出了些许‘偏差’罢了。这与我这负责后勤物资的军需官有何干系?要怪,也只能怪北漠人太狡猾,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然而,钱仁义再次低估了沈安和的警惕性。杜衡的到来,以及钱仁义之前拙劣的拉拢,早已让沈安和将此人视为头号威胁。他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钱仁义这种掌管后勤、信息渠道众多的“自己人”。 早在数日之前,沈安和便通过赵三的关系,在军令文书传递的关键节点,安插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并非为了篡改指令,而是为了防范任何针对自己的异动。 次日清晨,沈安和正欲集合 “雪马营”,前往原定的安全区域巡边,一名负责文书整理的低阶书记官 —— 赵三的老部下,突然悄悄寻来,神色凝重。 “沈队正,”书记官压低声音,神色凝重,“今早分发巡边指令,有些……不对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安和心中一凛:“何处不对?” “指令要求您部前往黑风隘区域巡边,这本身没问题。但附注的情报摘要却提到该地发现北漠辎重队,暗示可伺机攻击。这与我昨夜整理斥候回报截然不同!昨夜回报明确提及,黑风隘附近虽有北漠游骑活动,却行踪诡秘,人数不明,绝非护卫松懈的辎重队!这摘要被人动了手脚,夸大了军功,隐瞒了风险!” 沈安和眼神瞬间冰冷如霜。果然来了!钱仁义这是想把他引到危险区域,借北漠人的刀杀人啊! “多谢相告!”沈安和郑重颔首,心中已有了计较。 “沈队正客气,赵队正早有吩咐,要我等多加留意。您千万小心。” 书记官匆匆离去。 沈安和即刻陷入沉思。直接抗命?无确凿证据,抗命不遵的罪名他承担不起。贸然揭发?证据不足,反而打草惊蛇。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对方设下陷阱,不如将计就计,让钱仁义自食恶果! 他立刻传唤李福与王犇,将事情原委简要说明:“王什长、福哥,我猜,钱仁义要对我们下手了。想引我们去黑风隘送死。” 李福和王犇顿时怒不可遏。 “安和,咱们这就去宰了那狗东西!”李福吼道。 “不可鲁莽!”沈安和按住他,“我们无凭无据,贸然动手只会自陷险境。他既然出了招,我们便接下,而且要让他‘如愿以偿’!” “队正的意思是?”王犇皱眉问道。 沈安和指向舆图上的黑风隘,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他想让我们去黑风隘,我们就去。但他想让我们死,我们偏要活,还要活得漂亮!他不是谎称那里有‘辎重队’吗?那我们就去一探究竟,说不定……真有‘惊喜’在等着我们呢?” 他压低声音,将计划和盘托出:“……王什长,你带几个最机灵的弟兄,提前出发,不走大路,绕行山脊,秘密潜入黑风隘两侧高地,查明是否有伏兵,或是其他异常。我和福哥带大队按指令前往,但我们不走谷底,沿两侧山腰缓坡滑行,保持警惕,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抢占有利地形……” “若真有北漠人埋伏怎么办?”王犇问。 “那再好不过!”沈安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就将计就计,打他们一个反埋伏!让钱仁义看看,他想借的这把‘刀’,会不会反过来砍伤他自己!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查明真相,保全自己,若有机会,就狠狠咬下北漠人一块肉,让钱仁义的‘借刀杀人’,变成我们的‘将计就计’!” “妙啊!”王犇眼睛一亮,佩服地看着沈安和,“队正高见!我这就去准备!” 李福也摩拳擦掌:“对!让那姓钱的混蛋偷鸡不成蚀把米!” 计划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王犇带着几名精锐斥候,凭借高超的滑雪技术和野外生存能力,悄无声息地先行出发,如同雪原上的幽灵,直扑黑风隘。 而沈安和则与李福集合“雪马营”主力,大张旗鼓地按照那份被动了手脚的指令,向黑风隘方向进发。只是他们的行进路线和警戒级别,早已与钱仁义预想中的“贪功冒进”截然不同。 一场 “借刀杀人”与“将计就计”的暗战,在这冰天雪地中,悄然拉开了序幕。沈安和能否识破陷阱、反败为胜?钱仁义的毒计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一切都将在黑风隘见分晓。 寒风裹挟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沈安和与李福率领着“雪马营”主力,沿着山腰的缓坡向黑风隘方向滑行。队伍保持着紧凑的队形,所有队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沈安和更是将《九转混元诀》运转到极致,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四周蔓延。 与此同时,王犇带领的尖兵小组,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出色的伪装,已经提前数个时辰抵达了黑风隘。他们没有进入谷地,而是按照沈安和的命令,直接潜伏在了隘口两侧的制高点上,静静地等待着。 谷地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刮过隘口的呜咽声。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看不出任何车马辎重经过的痕迹。 “王头儿,看起来不像有运粮队啊?”一名年轻斥候压低声音道。 王犇眉头紧锁,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气息。“别急,再仔细看看。钱仁义那老狐狸不会无的放矢。”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天色将明未明,最是寒冷困倦之时,连王犇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沈安和判断错误时,他身边那个眼神最好的老斥候突然猛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向隘口:“王头儿,你看那边,好像有人!” 王犇透过微光,果然看到了一队黑影,约莫三十余人,正悄无声息地进入黑风隘谷底,熟练地攀上黑风隘两侧的高地,并迅速利用岩石和积雪构建了简易的掩体,一张埋伏网悄然张开——只等沈安和的“雪马营” 果然如沈队正所料! 王犇心中冷笑,他立刻打了个手势,一名负责通信的斥候立刻用特制的小镜片,向后方发出预先约定的危险信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收到信号的沈安和,眼神彻底冰冷。果然有埋伏,而且是在高处!钱仁义是想让“雪马营”进入谷地后,被居高临下,一网打尽! “停止前进!按第二方案执行!”沈安和立刻下令。 整个“雪马营”瞬间动了起来,但他们前进的方向并非谷地,而是沿着一条更加隐蔽、崎岖的路线,向黑风隘的侧后方迂回。他们的目标,是绕到这些北漠伏兵的身后! 钱仁义通过刘老三篡改情报摘要,刻意淡化风险,就是想营造一种“那里只有小股散兵,可以轻易吃掉”的假象,诱使沈安和轻敌冒进,直入谷地。但他万万没想到,沈安和早已看穿一切,并且胆大包天,不仅要破局,还要反过来吃掉这批北漠兵! 凭借着“雪马”在雪地中无与伦比的机动性,“雪马营”主力在王犇小组的视线指引下,如同幽灵般完成了大范围的迂回,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北漠伏兵阵地的侧后翼更高处,并迅速构建了攻击阵地。此刻,那些正全神贯注盯着谷地、准备猎杀“雪马营”的北漠兵,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安和,都准备好了!这帮狼崽子,一个都跑不了!”李福滑到沈安和身边,兴奋地低语,眼中闪烁着战意。 沈安和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隐约可见的北漠伏兵身影。他缓缓举起了手。 所有“雪马营”将士屏住了呼吸,弓弩上弦,刀剑出鞘。 下一秒,沈安和的手臂猛地挥下! “放箭!” 一声令下,不再是信号,而是死亡的宣告! “咻咻咻——!” 比之前北漠人预期更加密集、更加精准的箭矢,如同来自地狱的冰雹,从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身后和侧上方倾泻而下!瞬间覆盖了他们的埋伏阵地! “怎么回事?!” “敌袭!后面!敌人在后面!” 北漠伏兵被打得措手不及,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他们精心构建的、面向谷地的掩体,此刻成了笑话,将他们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真正的猎人。 “杀!”沈安和身先士卒,脚踏滑雪板,如同雪地战神,从高坡之上猛冲而下,直扑北漠指挥节点的位置。李福、王犇等人怒吼着紧随其后。 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占据了绝对地利、时机,并拥有心理和装备双重优势的“雪马营”,对上被打懵了、阵型大乱的北漠伏兵,结果可想而知。 北漠人甚至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在绝望中被分割、包围、歼灭。那名带队的百夫长,至死都瞪大着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会瞬间互换。 战斗迅速结束。三十余名北漠精锐斥候,除极个别见机得快,舍命滚下山坡逃脱外,其余尽数被歼,还俘虏了五人,其中包括一名受伤的十夫长。 打扫战场时,沈安和特意吩咐:“仔细搜查那个百夫长和十夫长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很快,一名队员从那名北漠百夫长的贴身皮囊里,搜出了一小锭银子,银子底部,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而那名被俘的十夫长在惊恐之下,吐露了一个信息:他们的探子在集市上偶然听一个锦华国行商说,镇北军那支新成立的、靠着“雪马”很出风头的“雪马营”,近期可能会在黑风隘一带活动,炫耀他们的新装备。“雪马营”神出鬼没,给北漠军营制造了很多麻烦,北漠将领早已对其恨之入骨,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让他们来此设伏,说是可能会有“肥羊”经过。 “听说!听谁说?镇北军的行军动向,怎会由一个锦华国行商在集市上随口说出?!” 李福第一个吼了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愤怒。他虽憨直,也立刻意识到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王犇眼神锐利如鹰,沉声道:“队正,这消息传得也太‘巧’了!我们前脚刚被派到这黑风隘,后脚北漠狼崽子就收到了风声在这里张网!要说军营里没人搞鬼,老子第一个不信!”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其他队员的共鸣,众人脸上都浮现出愤慨之色。军队最恨的就是内鬼,尤其是这种勾结外敌、残害自家兄弟的行为。 沈安和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脸色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是寒霜遍布。他看向那名瑟瑟发抖的北漠十夫长,语气冰冷得如同这北地的寒风:“那个行商,还说了什么?关于消息来源,他可有丝毫提及?” 北漠十夫长被沈安和的气势所慑,慌忙摇头:“没、没有……他只说是‘听说’,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沈安和不再追问。他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听说” 这两个字,看似模糊,却坐实了有人在外故意散布消息!结合那份被刻意阉割了风险的情报摘要,一条阴险的毒计已然清晰——内部有人篡改情报,诱他轻敌深入;外部有人散布流言,引北漠重兵设伏!内外勾结,双管齐下,这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钱、仁、义……” 沈安和在心中一字一顿地默念着这个名字,杀意如同实质般在胸中翻涌。他之前还只是怀疑和警惕,此刻,已然确信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去找钱仁义算账的冲动。他看向周围义愤填膺的将士们,沉声道:“弟兄们都听到了?有人不想我们‘雪马营’好过,不想我们为国立功!他们躲在暗处,用这种下作手段,想借北漠人的刀,砍掉我镇北军的锋芒!”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沉重而坚定的力量:“今日,我们粉碎了他们的阴谋,用北漠狼崽子的血,证明了我们的实力!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激愤而又信任的面孔,继续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背后牵扯绝非小事。在拿到铁证之前,所有人不得在外议论今日所闻,以免打草惊蛇!我们要做的,是变得更加强大,立下更多的功劳!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看看,我‘雪马营’的刀,不仅能斩北漠敌酋,更能劈开一切魑魅魍魉!终有一日,我们会让真相大白,让该付出代价的人,血债血偿!” “是!队正!” 众人齐声低吼,虽然不能立刻手刃内鬼让他们有些不甘,但沈安和的话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燃起了更旺盛的斗志和凝聚力。 沈安和知道,与钱仁义——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势力——的斗争,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他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要开始主动搜集证据,等待时机,给予致命一击。这次黑风隘的反杀,不仅是一场军事胜利,更吹响了他反击的号角。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锭作为物证的银子和俘虏的口供收好,这些都是未来可能撬动局面的关键筹码。 当沈安和率领“雪马营”,押着俘虏,带着缴获的兵器和那锭作为潜在物证的银子凯旋时,整个军营再次沸腾! 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反杀一支北漠精锐伏兵,生擒俘虏!这堪称一场经典的雪地反伏击战例! 沈擎川闻报,大喜过望,亲自出营迎接,对沈安和及“雪马营”不吝赞赏。而当那份被篡改的情报摘要与辉煌的战果摆在一起时,斥候营的刘老三第一时间被控制起来。 虽然刘老三咬死只是“疏忽”,并未攀咬钱仁义,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背后是谁在搞鬼。 钱仁义得知消息后,在自己营帐内脸色煞白,浑身冰凉。他不仅没能除掉沈安和,反而让对方打了一场极其漂亮的反击战,声望如日中天!而他本人,虽然暂时没有被直接揪出,但也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处境岌岌可危。沈安和手里,肯定掌握了对他不利的东西! 这一次,他不仅是失败,更是亲手将沈安和推上了更高的位置,自己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沈安和这只他眼中的“蝉”,早已化身“黄雀”,在他身后,露出了冰冷的锋芒。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1章 掌柜的,这样的废纸,贵店是如何处理的 离开榆林巷,李晚心中踏实了不少,如今宅院已然定下,待将村中产业及孩子们求学等诸事安排好,一家人便可搬到县城居住。看看时辰还早,她吩咐石磊先去处理马车和其他杂事,自己则牵着阿九,带着石静,走进了县城里颇有名气的“尚文书局”。 书局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特有的气味,古朴而安静。书架林立,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以及一些启蒙读物。此时并非县学放课或科举临近之时,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低头翻阅。 这不是李晚第一次踏入书局。未出嫁时,她便曾为了给弟弟李杰、李旺启蒙,跑遍镇上的书铺,挑选《三字经》、《百家姓》。后来他们考中童生,去府城参加府试和院试时,她又特意去府城更大的书坊,为他们搜寻往年的考试真题和名家注解。而每一次,当她询问书价时,都会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咋舌。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走到启蒙书籍的区域,找到了摆放整齐的《三字经》和《千字文》。拿起一本纸质泛黄、印刷尚可的《三字经》,翻看了一下,随口问询价格。 “掌柜的,这两本各要多少文?” “回娘子的话,这本《三字经》十五文,那边那本《千字文》纸质好些,要二十文。”伙计客气地回答道。 李晚心中默默盘算着。十五文、二十文……听起来似乎不多,但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户而言,这可能需要卖掉几十个鸡蛋,或者辛苦编织好几日的草席才能换来。而这,仅仅是一本最基础的启蒙读物。要想走科举之路,后续还有《百家姓》、《幼学琼林》,更有浩如烟海的“四书五经”及其各类注疏、时文选集,哪一本不是价格不菲?这还不算每年送给先生的束修(学费),以及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若要到府城、省城甚至京城赶考,那一路的盘缠、住宿、打点,更是足以拖垮一个中等之家。 “古人常说‘穷文富武’,穷苦人家想要改变命运,读书确实是一项不错的选择,可真正能读得起书、读得出头的,又能有多少?”李晚心下叹息,“一本《千字文》就要二三十文,都够穷苦人家几日的嚼用了。知识的大门,从一开始就被高昂的成本堵住了一大半。” 她收敛心神,仔细挑选了两本纸质坚韧、字迹清晰的《三字经》,又选了两本《千字文》。阿九如今状态渐好,可以开始系统的启蒙了。想了想,她又给家里其他几个孩子,包括冬生、巧儿、小宝,都各挑了一本。既然要给,便不能厚此薄彼。接着,她又选了几刀质量普通的竹纸,用于孩子们平日的练习。这一番挑选下来,结账时竟花了将近两百文钱。这还只是最初级的投入。 阿九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小手好奇地摸了摸光滑的书面,又看了看柜台上那一摞新书和纸张,眼神里带着懵懂的好奇。 就在伙计打包书籍,李晚准备付钱结账之时,后院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紧接着,一阵穿堂风吹过,几张轻飘飘的、沾着墨迹的纸屑从通往后院的帘子缝隙里被吹了出来,打着旋儿,落在了李晚的脚边。 李晚低头看去,只见那纸张一面清晰地印着“天地玄黄”几个字,笔画规整,但另一面却是一团模糊的墨团,显然是印刷时出了差错,成了废品。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出来,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废纸,将它们胡乱塞进一个大的竹篓里。 掌柜的原本在柜台后拨弄算盘,听到动静,眉头皱起,显然对伙计的毛手毛脚很是不满,但碍于有客人在,只是低声斥责了一句:“毛躁什么!仔细些!” 李晚却心中一动。她蹲下身,捡起脚边那张印坏的纸,吹去上面的灰尘,用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质地。纸张略显粗糙,厚度适中,虽然一面印坏了,但另一面字迹清晰,而且……空白面依然很大。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站起身,拿着那张废纸走到柜台前,语气温和地向掌柜询问道:“掌柜的,冒昧问一句,像这样的废纸,贵店通常是如何处理的?” 掌柜的正为方才的失仪有些尴尬,见这位气质不俗的女客不仅没怪罪,反而问起这个,不由得一愣,随即老实回答道:“不瞒娘子,这些印坏了的纸张,都是要集中起来,定期销毁的。”他特意提高了些音量,既是回答李晚,也是说给店里其他客人听,“娘子放心!咱们尚文书局童叟无欺,绝不会将这些次品混入正品中售卖,坏了店里的信誉。” 李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沉吟片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恳切之色,说道:“掌柜的诚信经营,令人佩服。实不相瞒,我来自城外野猪村,略识些字。见村里许多孩童无书可读,心中常觉惋惜。前些日子刚刚给他们开蒙,希望他们能识得几个字,明白些道理。只是……”她适时地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刚买的那一摞书,苦笑道,“这书籍笔墨,所费不赀,并非所有人家都能承担。而我虽想帮帮他们却也是有心无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举起手中那张废纸,言辞恳切的继续道:“我看这些纸张,虽然一面印坏了,甚是可惜。但另一面尚且完好,而且空白处甚多。若是用来给初学的孩童描红、练习写字,倒也能物尽其用,不至于白白糟蹋了。不知……掌柜的能否行个方便,将这些原本要销毁的废纸,赠予我们。若掌柜的觉得不妥,我愿出些费用,不知掌柜的能否以低价卖予我们?也算是为村里的孩子们积一份功德。” 掌柜的闻言,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并非吝啬之人,这些废纸本就要处理掉,送人或低价卖掉并无不可。但他担心的是店铺的声誉,就怕传出去被人误解书局售卖次品,或者与什么不好的事情牵扯上。 “这个……娘子心善,老夫佩服。只是……店里有店里的规矩,这……”掌柜的搓着手,颇为为难。 李晚看出他的顾虑,连忙出声保证道:“掌柜的请放心。这些我拿回去都是给村里的孩子练习用,肯定不会另作他用。而且我也绝不会对外宣称这些纸张是从贵店所得,更不会以此牟利,坏了贵店的名声。”她特意用了“都给村里孩子练习用”这样强调唯一目的的说法,以示诚恳。“若掌柜应允,我感激不尽。若实在不便,我也绝无怨言。” 石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中对夫人更是敬佩。阿九似乎也感觉到大人在商量重要的事情,紧紧靠着李晚,仰头看着掌柜。 掌柜的看着李晚清澈而真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她身边气质不凡的护卫和乖巧的孩子,再想到她方才购买启蒙书籍的举动,心中信了七八分。他经营书局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娘子并非奸猾之辈,而是真心想做点实事。 最终,掌柜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些许赞赏的笑容:“罢了,罢了。娘子一片善心,老夫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这些废纸,本就是要处理之物,放着也占地方,既然娘子有用处,便都送与娘子吧!只望娘子谨守承诺,莫要对外提及来源便是。” 李晚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连忙敛衽一礼:“多谢掌柜!掌柜的慷慨仁义,我代村里的孩子们谢过您!您放心,我定当谨记承诺。” 掌柜的摆了摆手,吩咐后院伙计将那一竹篓废纸都搬了出来,又找了个结实的大麻袋帮李晚装好。李晚坚持付了刚才挑选书籍和纸张的钱,又额外拿出几十文钱,说是请伙计们喝茶,聊表谢意。掌柜的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中对李晚的处事周到更是高看一眼。 于是,当李晚带着阿九和石静离开尚文书局时,除了买到计划中的启蒙书和纸张,还意外获得了一大袋沉甸甸的“废纸”。石静一手提着书籍纸张,另一只手轻松地拎起了那个装满了“宝贝”的麻袋。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阿九好奇地扒拉着麻袋口,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坏”纸。李晚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心中思绪却已飘远。 这一大袋废纸,看似不值钱,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关于“教育”的又一扇门。 在野猪村时,她教导阿九和收留的几个孩子更多是出于一种责任和本能,而教导阿柱、阿岭、王永年等村民家的孩子,想得则是感谢和笼络人心,利用的也是相对充裕的个人时间和资源(包括空间里的一些现代知识简化版)。但那种模式是零散的、不可复制的。她一旦离开,所谓的“村学”便难以为继。 如今,她即将搬到县城。县城里有更多的资源,也有更多可能读不起书的贫寒子弟。她之前顾虑阿九的适应问题,以及自身安全,并未深入思考过如何在县城继续这件事。但今天这袋废纸,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低成本蒙学。 这些印刷失败的纸张,成本极低(几乎为零),但作为初学者的描红、练习纸,功能上完全足够。如果……如果能有一个固定的场所,一位愿意花费时间的先生(未必需要多高的功名,能识文断字、有耐心即可),再利用这些低成本甚至是免费的“教具”,是不是就能让更多贫苦家庭的孩子,有机会接触到最基础的识字教育? 不需要他们个个都去考科举,只要能认识常用的几百上千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能看懂简单的文书、账目,明白最基本的道理,对他们未来的人生,或许就是翻天覆地的改变。这比单纯给予物质帮助,意义更为深远。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兴奋。搬到县城后,她需要时间安顿,需要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但这件有意义的事情,似乎也可以同步规划起来。或许可以先从榆林巷附近开始?找一处不显眼的房子?聘请一位落魄但品性好的老秀才?教材就用最基础的《三字经》、《千字文》,练习纸就想办法收集类似的“废纸”……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的构想。具体如何操作,如何管理,如何确保可持续性,都需要从长计议,慢慢摸索。而且,必须格外谨慎,不能因此暴露自身,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她低头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边,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阿九,又看了看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县城的生活,除了隐藏和防御,似乎也可以主动去做一些更有价值、能留下印记的事情。知识的力量,不应该被高昂的成本永远禁锢在少数人手中。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李晚的心中,一颗关于“教育平等化”的种子,已然随着那一麻袋废纸,悄然埋下。未来的某一天,它或许能在县城这片新的土壤中,生根发芽,为一些原本无缘笔墨的孩子,带去一丝改变命运的光亮。而这,也将成为她在这个时代,除了守护家人、发展产业之外,另一份值得为之努力的意义所在。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2章 我说说我的想法,大家听听是否可行 日头偏西时,马车慢悠悠驶进野猪村的土道,车轱辘碾过松软的泥土,溅起细碎的尘粒。远远的,李晚便看到自家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人,李晚让石磊加快速度,马车刚停稳,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沈福、沈母连忙上前,沈母道:“可算是回来了?晚儿,路上没遇到啥事吧?” 沈福道:“是啊!晚儿,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县城的事情都办妥了?”昨日李晚提出要亲自去县城看看王琨说的宅院时,夫妻俩的内心都是反对的,总觉得在这个时期尽量待在家里会更好,可他们也知道李晚决定了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更何况两人也并非李晚真正的公婆,只不过是占了沈安和养父母的名分罢了,严格说,也不过是沈家的下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干涉李晚的决定。可自从早晨李晚带着阿九离开野猪村去县城后,沈福夫妻俩就一直心神不宁,既担心买宅子的事不顺利,又担心李晚她们在路上碰到什么事。晚饭也没吃就在门口等候,如今见到人回来,急忙上前询问。 李晚跳下车,扶着沈母的胳膊,语气轻快:“娘,让你们担心了。事情挺顺利的。就像雪儿来信中说的一样,那处宅院,环境挺好……三进的,里边还有池塘、水井……价格也都说好了,五日后办完红契,再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沈母一愣,随即有些担忧的道:“三进的宅院?那得花多少银子?晚儿,你挣钱也不容易,咱们家里虽比从前宽裕些,可买这么大的宅子……” “娘,您放心!赵二公子之前也帮着说了不少好话,今日映雪的嬷嬷也在一旁帮衬,那宅子的价格降了不少,咱还是出得起的,不会影响平日里的生活。”李晚笑着安抚,“那宅院位置好,离尚文书局、市集都近,日后咱们出入、办事,还有阿九读书,都挺方便。” 沈母素来信任这个儿媳,见她说得稳妥,便不再多问,只连连点头:“好,好,你办事,娘放心。快进屋歇着,我这就让马家妹子将饭菜端上来。” 李晚应着,让石静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叮嘱她将那一麻袋废纸搬到西厢房收好,牵起阿九的小手,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福道:“爹,定下宅子后,本该直接回来的。不过我想着阿九、冬生、巧儿几个都到了开蒙的年纪,就想着到书店给他们挑几本开蒙的书。也多亏我今日去了,今儿个让我捡了个大便宜……”接着便将今日遇到书局处理废纸的事跟沈福简单的说了说。 沈福听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让她们赶紧进屋,有什么事,吃过晚饭再说。 简单的吃过晚饭,阿九被大丫二丫带着去了后院和小宝一起玩积木。其余人都聚在堂屋里,王琨、石磊、马六、周桩子等人也都在。如今宅子定下,今后要搬到城里居住的事已成定局,大家得商量商量今后该怎么办? 李晚又将今日定下宅子的事说了一遍:“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大家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村里这边还要不要留人?” 王琨道:“当初赵队正让我们来,就是护东家娘子和这个家周全的。东家娘子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县城宅子大,更需要人手布防。我们弟兄商量过了,一切听东家娘子调遣。不过依我看,野猪村这个‘眼’不能瞎,得留人。我建议,留三个身手好、性子稳的弟兄在这老宅,明面上是看庄户,暗地里盯着村里的风吹草动。其余人都跟着进城,城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护卫力量必须加强。” 孙大道:“村里还有个粮仓,若东家娘子要保留这个粮仓我和老二可以不变动,就守在村里,与留下的弟兄互为犄角;若东家娘子打算将粮食都搬到城里,那我们兄弟两页跟着一块走。” 钱贵道:“府城的生意刚上正轨,中转塘那里也需要人手,我觉得老赵可以继续留在那里,那里消息灵通,正好可以让老赵在那里替东家鞭子听着京城和官面上的动静。我继续收山货,我腿脚勤快,正好做城里、村里和府城之间的信使。有什么消息,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东家娘子手中。” 马六、周桩子几人也都表示说都听李晚的。 一旁安静倾听的沈婷此时也开口道:“嫂子,我都听你的!城里肯定热闹,匠心阁的生意我也能多帮帮忙。不过……要是家里决定在村里留人,需要我时不时回来看看的话,我也愿意!我可以跟着收山货的钱叔一起回来,检查老宅的维护情况,也给留守的叔叔们送些城里的吃食衣物。” 大家的想法与李晚的战略规划不谋而合。 听完大家的想法,李晚感到心中暖暖的,无论是家人还是护卫,每个人都在主动寻找自己的新位置,都愿意为这个家的未来承担责任。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开口道:“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大家的想法都挺不错。我也来说说我的想法,大家听听是否可行。” “正如王叔所说,野猪村的宅子是我们的根,也是我们的退路,所以不能扔。我打算留一间空房给村里做学堂……大家听完说完”看到有人想要反对,李晚连忙制止,接着说道,“留下驻守老宅三人中,二人依然跟着鲁叔他们在洼地忙活,另一人做学堂管事兼护院。孩子是家长的传声筒,平日里家人议论什么都不会避着孩子,家长间的闲谈、村里的新鲜事自然就会被孩子带来学堂,到时候这位学堂管事……”大家听完都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既能探听消息,又能落个好名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至于负责授课的人,明日我就去找村长商量商量,婷儿和木墩他们也能偶尔回来给孩子们上个课……赵叔和钱叔继续负责山货及府城的中转塘,如果听到什么消息及时告知我们。其余五位叔叔随我们进城……” “夫人思虑周全,进退有度。留在村里的三人,我会挑选最精干、最警醒的。请东家娘子放心,老宅在,粮仓在,洼地在!城里的弟兄,就是豁出性命,也会护得府上周全!” “东家娘子放心,只要一有特别风声,我和老赵立刻让人带信回来” “树大招风,咱家最近确实是太扎眼了。就按你说的办。晚儿,这个家交给你,我跟你娘,一万个放心。你就放手去做,到了城里,别的我做不了,跑跑村子或庄子也是可以的” “嫂子!你太厉害了!连通城里和村里的差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把事情办得清清楚楚,绝不出错!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常去匠心阁帮忙?我好多新花样想试试呢!” 李晚的话音落下,堂屋里先是短暂寂静,随即便是王琨等人的铿锵有力的回应,长辈欣慰的感慨、年轻人雀跃的响应。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此刻,李晚完成的不仅仅是一次人事安排,而是一次成功的战前动员。 她让每一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使命,感受到了自身的价值,并将所有人的力量凝聚成一股绳。这个场面,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让他们在未来面对任何风浪时,都记得今日的誓言与团结。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3章 这事必须办成,还得办好 翌日,天光微熹,晨露未曦。 野猪村在经过罗赖子事件引起的短暂波澜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趁着这份难得的平静,李晚决定暂缓去找村长,而是带着阿九、小宝、冬生、巧儿等几个孩子,由石磊、石静护卫着,一同前往村外的洼地。她希望能给孩子们在这些熟悉的地方留下更多快乐的记忆,也为接下来的搬迁做些铺垫。 清晨的洼地,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如同轻纱般的水汽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甜和水草的清新气息。与年前的荒芜不同,如今的洼地被规划得井井有条,充满了劳作的生机。 深水区西北角,鲁耕和他的儿子小满,以及沈安和的发小阿柱,正卷着裤腿,站在齐腰深的清澈水塘里。他们身边漂浮着几只新编的、散发着柳条清香的鳝笼。鲁耕和阿柱正小心翼翼地将昨夜下水的“试水笼”一只只提起,笼口湿淋淋地滴着水珠,透过柳条的缝隙,隐约可见笼肚里有几尾暗黄色、滑不溜秋的鳝鱼在扭动。这是检验这片水域是否适合鳝鱼生长的关键一步。 小满则蹲在干燥的塘埂上,小脸严肃,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李晚给他的炭笔,正歪歪扭扭地在一块表面粗糙的木板上画着“正”字。这是李晚教他的简便计数法,一个“正”字代表五尾鳝鱼。他每见父亲或阿柱叔叔提起一只笼子,确认里面有鳝鱼后,便认真地添上一笔,口中还念念有词。 在洼地东南方向的排水口处,王永年、马六、周桩子和阿岭四人正合力安装一个木制的“消息闸”。这是一种结构巧妙、可以通过抽拉木板来控制水流大小的简易水闸,对于调节洼地水位至关重要。 而在新筑起的桑埂上,阿柱媳妇和阿岭媳妇正忙碌着进行“压条育苗”。她们将一根根嫩绿的桑枝弯曲,将中间部分压入湿润的泥中,只留梢头在外。这些桑枝是钱贵前些日子用两担自家酿的米酒,从邻县一个盛产桑树的村子里换来的。钱贵常年走村串户收山货,人面广,得知李晚有在塘埂上种桑树的想法后,便早早与那边打了招呼,这才弄来了这批优质的桑树枝条。 阿九、冬生、巧儿来野猪村,最长的不过半年,而就是自小就在村中长大的阿柱、阿岭几家的孩子,也从未深入了解过田间水塘劳作,何曾见过这般新奇的情景?此时,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鸟般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鲁耕叔,笼子里黑乎乎的是什么呀?是蛇吗?”冬生胆子大,指着鳝笼问。 “不是蛇,是鳝鱼,好吃的。去年你不是也吃过吗?”鲁耕笑着回答,提起一只笼子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些。 “它会不会跑出来呀?跑出来了怎么办?”巧儿有些担心地看着那扭动的身影。 “这笼子口有倒须,进去容易,出来难哩!”阿柱在一旁解释道,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倒须的结构。 “我们饿了要吃饭,它吃什么?”小宝仰着脑袋,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它们吃水里的小虫子,还有咱们偶尔会喂些蚯蚓、螺蛳肉。”小满抬起头,像个小学究似的回答道。 孩子们又呼啦一下围到小满身边,好奇地看着他画“正”字,七嘴八舌地数着:“一、二、三……又一个‘正’字,是五条!” 李晚和石静走过来,鲁耕等人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在水里或地上躬身行礼。李晚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看着孩子们好奇的模样,便笑着对鲁耕说:“鲁耕叔,让他们也试试提提笼子?体验一下。” 鲁耕自然应允。冬生第一个上前,他力气不小,虽然提起沉甸甸、滴着水的鳝笼有些吃力,小脸憋得通红,但还是成功地将笼子提出了水面。孩子们立刻发出一阵欢呼,凑过去一起数笼子里到底有几条鳝鱼。轮到阿九时,他学着冬生的样子,小手紧紧抓住笼绳,可笼子刚离开水面,那重量就让他小手一沉,笼子直往下坠。旁边的鲁耕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笼底,稳稳地放了回去,顺势温和地对孩子们说:“瞧瞧,这鳝鱼看着不大,加上水可沉哩!干什么活儿都得量力而行,用巧劲儿。” 阿九虽然没提起来,却也没气馁,反而觉得很有趣,眼睛亮晶晶的。 见孩子们玩得开心,兴致正浓,李晚暂时压下了提及搬家之事的念头。她吩咐小满:“小满,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洼地四处走走,给他们讲讲咱们这儿都养了些什么,种了些什么。” “好嘞,东家!”小满响亮地应了一声,放下炭笔,像个尽职的小向导,领着孩子们朝种植莲藕和茭白的浅水区走去。石磊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等孩子们走远,李晚这才将目光转向鲁耕和阿柱,神色认真起来。 她先详细询问了洼地目前的情况:鳝鱼试养的反应、鱼苗(“月钳虾和常规家鱼)的活跃度、莲藕的发芽情况、荸荠种块的培育进度,以及新引入的桑树压条育苗的成活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鲁耕一一禀报:“回东家娘子,鳝鱼入笼情况不错,说明这片水塘它们待得惯。鱼苗也都活泛,就是得防着水鸟。莲藕芽发得很好,荸荠那边也出了绿苗。桑树枝条刚压下去,还得些日子才能知道成不成。总体来说,都按着您之前的规划走着,没出什么大岔子。” 李晚点点头,对目前的进展表示满意。沉吟片刻,她终于开口道:“鲁耕叔,阿柱,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我打算……过段时日,搬去县城里住。” “搬去县城?”鲁耕和阿柱闻言,都吃了一惊,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解。鲁耕下意识地看了看这片初具规模、生机盎然的洼地,忍不住道:“东家娘子,这……这洼地刚弄出点样子,土豆的事儿也才开头,您这要是搬走了,往后岂不是很不方便?” 阿柱也附和道:“是啊弟妹,村里有啥不好的?可是因为罗赖子那混账?您别担心,有我们在,绝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李晚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心中微暖,解释道:“不全是因罗赖子。只是如今家里情况有些特殊,住在村里,总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搬到县城,图个长远安稳。至于洼地和庄子上的事,”她看着两人,语气诚恳而信任,“有你们二位帮我看着,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鲁耕叔经验老道,阿柱哥你踏实肯干,把这里交给你们,我放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只是个打算,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会立刻搬走。即便以后我们搬到了城里,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记账而已。你们有什么事,依旧可以让常往县城送山货的钱贵叔他们带话给我,或者直接去榆林巷找我。这边的产出、收益,还按咱们之前定好的章程来,该你们的那份,绝不会少。” 听到李晚如此信任和肯定,鲁耕和阿柱心中感动,那点不解也化为了理解和担当。鲁耕挺直了腰板,郑重道:“东家娘子既然信得过我们,我们定当竭尽全力,给您把这洼地管好!您就放心去吧!” 阿柱也用力点头:“弟妹,您放心!地里的活儿,水里的营生,我们一定尽心!”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彻底安心了。”李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与他们商议了些后续管理的细节,比如如何记录每日情况,遇到突发问题该如何初步处理等等。 说完正事,李晚便带着石静去找孩子们。路过桑埂时,她停下脚步,跟正在忙碌的阿柱媳妇和阿岭媳妇打了声招呼,看了看压条的情况,提醒道:“等这些枝条生了根,稳定了,就移栽到北边那片土埂上去,那边的土层更厚实些,长得能更好。” “哎,记下了,晚娘子。”两位媳妇连忙应声。 循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李晚和石静来到了排水口附近。只见王永年、马六、周桩子和阿岭已经基本安装好了“消息闸”,孩子们正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什么。 李晚走近时,正好听到王永年指着闸门侧边一道刚刚刻画好的、带有清晰格子的木尺,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解:“……看这里,这叫水位刻度。往后啊,咱们看水位管理洼地,就不用全凭感觉估摸啦!比如下过大雨,水多了,看到水位线涨到这个格子,”他指着上面一格,“就知道该把闸板往上提两格,放掉些水,免得淹了旁边的作物。要是天旱,水少了,水位降到下面这个格子,那就只提一格,或者不提,省着点用水……” 这个带着简易刻度尺的“消息闸”,正是李晚昨日根据记忆画了草图,让王永年他们照做的。她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了这个直观的水位标识,即使她不在村里,鲁耕他们也能更科学、更方便地管理洼地的水位,实现一定程度的“自动化”调节。 “东家娘子(嫂子、弟妹)见到李晚过来,王永年、马六、周桩子和阿岭连忙行礼。马六笑着将手中一个老旧的墨斗递给身边看得最专注的阿九:“来,小阿九,帮马六叔个忙,在这闸门边上,照着这条画好的线,弹一条墨线。弹得直,回头叔叔给你削一把小木刀玩!” 阿九看着那奇特的工具,有些紧张,又有些跃跃欲试。他学着马六刚才的样子,小手笨拙地勾住墨线,用力一拉,再一松手——“啪!”墨线是弹出去了,可惜歪歪扭扭,不仅没落在基准线上,几滴墨汁还溅了出来,正好落在马六伸出来准备指导的手背上,留下几个黑点。 “哈哈哈!”孩子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阿九看着自己的“杰作”,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无措。马六却浑不在意地甩甩手,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头一回都这样!多练练就好啦!这小木刀,叔叔先给你记下了!” 欢乐的气氛在洼地上空回荡。李晚又带着孩子们在洼地里转了一会儿,看了看开始窜条的荸荠苗,望了望在深水区隐约游动的鱼影,直到日头升高,气温渐热,才领着意犹未尽的孩子们返回家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下午,李晚没有外出。她将昨日从书局带回来的那一大麻袋废纸搬到了堂屋,带着阿九、小宝、冬生、巧儿几个孩子一起整理。 孩子们看着这么多“画坏了”的纸,都很新奇。李晚耐心地教他们如何区分:一面字迹清晰、另一面是墨团的,可以留着用清晰的那面来认字、描红;两面都印糊了的,或者破损严重的,则挑出来,或许可以用来做手工或者当引火纸。 孩子们干得格外认真,尤其是想到这些纸将来可能会用来给他们或者村里其他孩子学习写字,小手整理得更加仔细。阿九也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张废纸抚平,按类别放好。不知不觉,一大堆杂乱的废纸被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 看着整理好的、如同小山般的“学习资源”,李晚心中那份关于低成本蒙学的构想更加清晰了一些。 等到夕阳西斜,估摸着村长应该在家了,李晚这才起身,对沈母交代了一声,带了石静一人,向着村长家走去。搬迁之事,终究需要与村里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正式沟通。而关于那些整理好的废纸和心中朦胧的办学念头,或许能在跟村长的沟通中得以实现。 村长家的院门虚掩着,村长正从井边提起一桶水,哗啦啦地冲洗着沾满泥巴的手脚。见李晚二人进来,他有些意外,忙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安和家的来了?快,屋里坐!老婆子,给安和家的倒碗水来!” “不用麻烦婶子了,”李晚笑着谦让,和石静走进院子,“叔,婶子正做饭呢?没打扰你们吧?” 村长心里直打鼓。沈家这小媳妇可不是寻常人,嫁过来不到一年,愣是让靠着打猎勉强度日的沈家翻了身。又是捣鼓洼地,又是经营庄子,听说还在府城、县城跟人合开了专卖新奇玩具的铺子。她平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突然上门,莫非是张家、李家新种的土豆出了岔子?不能啊,昨天他去查看时还好好的。 心里想着,村长还是递过两个小板凳:“安和家的,坐下说。你可是大忙人,今儿个过来是……?” 李晚便先将自家打算搬去城里住的事说了:“……如今生意上的事儿多了,住在村里实在照应不过来。托朋友在城里寻了个合适的院子,便想着搬过去,往来也方便些。” 村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急了。李晚可是他们野猪村的财神爷!她要是走了,每年答应给村里的十两银子怎么办?还有那洼地的营生、土豆的种植,眼看就要开始的育秧苗……这一摊子事,离了她可怎么转? “安和家的,在村里住得好好的,咋突然要搬呢?”村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是不是因为前阵子罗赖子那混账东西?你放心,叔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有那种事!”如今村里谁不想巴结着李晚?去年她家洼地忙时,雇了多少人干活?跟着她换稻种、学新法育苗的人家,哪家收成没翻番?现在大家都眼巴巴等着换新谷种呢!罗赖子的下场摆在那儿,谁还敢动歪心思? 李晚连忙摆手:“叔,您误会了。刚也说了,实在是生意需要,城里消息灵通,往来方便,管理起来省心。野猪村是咱们沈家的根,我承包的洼地刚见收益,绝不会撂下不管的。” 村长心下稍安,可还是不踏实:“那……你们打算啥时候搬?土豆种植……还有去年说好的谷种……” “叔,您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办。搬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您要是担心,明天一早就可以让乡亲们来我家换粮种。”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村长连连点头,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我一会儿就让人去通知。那你今天来这是……?”他这才想起,李晚此来肯定还有别的事。 李晚心中莞尔,绕了这半天,总算到正题了。“村长叔,年前阿柱哥、阿岭哥,还有周婶子家几个孩子跟着我认字的事,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村长点头。那几个娃子,确实比以前机灵了不少。 “古人说‘穷文富武’,咱们庄稼人想改换门庭,读书考学是条路。就算不为了科举,认得几个字,总归是好的。将来出门签个契书,不至于被人骗;收到书信,也不用求人念。”李晚语气诚恳,“不瞒您说,这些孩子里,还真有一两个读书的苗子。我这一走,就怕把他们耽误了。” 村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叔,我是这么想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李晚缓缓道出打算,“我们搬走后,老宅会留给几位在村里做活的叔叔住,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打算腾出一间来,给村里当‘学堂’,让孩子们有个固定的地方读书。村里再请位先生来教就成。” 村长一听,又是惊喜又是为难。村里能有自己的学堂,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他孙子就不用每天起早贪黑跑邻村了。可是……“晚丫头,你这想法好是好,可村里请不来先生啊!咱村穷,没人愿意来。还有那笔墨纸砚,开销不小,只怕村民们负担不起……”他苦笑摇头,机会摆在眼前却抓不住,这滋味实在难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晚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笑道:“叔考虑得是。先生的事,我有个想法。您、沈族长、罗族老几位,都是识文断字的,给孩子们启蒙绰绰有余。您事忙,偶尔去给孩子们讲讲课就行,平日教学可以拜托沈族长他们。至于束修,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太计较。我每年再拿出十两银子给村里,专门用作学堂开销,这钱怎么用,您来定夺。” 村长听完,沉吟起来。这倒是个办法!有这十两银子,或许可以试着请请邻村的老秀才?实在不行,按李晚说的办也能顶事。可是…… “晚丫头啊,”村长的称呼不自觉变得亲近了些,“就算先生按你说的办,那笔墨纸砚咋解决?就算一天只写一个字,那也是烧钱的玩意儿啊!” “这个好办!”李晚早有准备,“让送孩子来读书的人家,各自准备一个沙盘。就是用木头做个方盘,里面铺上河沙或者细干土。写字时,用树枝、小棍在上面划拉就行。要是不会做,可以去问问王叔,年前我就在他那儿定做过几个。” 说着,她又从石静手里接过一叠下午整理好的废纸,递给村长:“这是我从城里书局买的废纸,别看是书局淘汰的,我仔细看过,字迹都清楚,内容也没错。若有孩子学得认真用功,您就奖励他几张,或者订成一本字帖。让他们拿回家,找根没烧尽的木炭当笔,照样能描红认字。” 听到这里,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村长媳妇再也按捺不住,冲着村长嚷道:“你个死老头子!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你还犹豫个啥?晚丫头一心为咱村的孩子着想,你倒前怕狼后怕虎的!晚丫头,别听他的!这事儿婶子答应了!我这就去找你罗家婶子他们说道说道,保准把这事办成!婶子替全村孩子谢谢你了,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村长被老伴儿一顿抢白,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道:“就你话多!我啥时候说不答应了?我这不是在琢磨怎么把事情办得更妥帖嘛!” 见事情基本定下,李晚便起身告辞:“叔,婶子,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搬,学堂的事若遇到难处,随时到家里商量,总有办法解决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嘛。” 送走李晚和石静,村长家里可就热闹了。村长媳妇叉着腰,连声数落老头子不开窍。儿子儿媳也站在母亲这边,埋怨父亲不该犹豫,好在李晚大度没计较。 “人家晚丫头图个啥?村里的孩子读不读书,跟人家有啥关系?人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拿乔……” 村长被围攻得哑口无言,心里那点盘算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李晚的感激和对村学未来的憧憬。他猛吸了一口旱烟,下定决心,这事儿,必须得办成,还得办好!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4章 你说,现在去跟李娘子陪个不是,还来得及不 村长被自家老婆子和儿子儿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面红耳赤,心里那点权衡利弊的纠结也彻底烟消云散。他猛地一拍大腿:“行了,行了!都别吵吵了!我这不是答应了吗?晚丫头这主意,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能不接着!得了!我这就去找沈族长和罗族老他们商议商议去!” 说完,他顾不上吃饭,插上旱烟袋,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村长媳妇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笑骂道:“这老东西,就是欠念叨!” 转头又眉开眼笑地对儿子儿媳说:“这下好了,咱家狗蛋再也不用天天跑那么远去上学了,还能省不少束修呢!晚丫头可真是咱们村的福星!” 儿子儿媳也连连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家里孩子能就近读书,不仅省了奔波,更重要的是,这笔开销的节省对庄户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另一边,李晚和石静走在回沈家的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村庄里炊烟袅袅,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孩童的嬉闹声,显得宁静而祥和。不久前村里人的算计、联合外人偷盗土豆种等事的阴影,仿佛从未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痕迹,或者说,被这日渐好转的生活和此刻的温馨暂时掩盖了。 石静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和敬佩:“东家,您真是心善。不仅教他们识字,还为他们想了这么多周全的法子。” 她跟着李晚的时间虽不足一年,也知道李晚这样做并非全然如表面所言,而是想在野猪村布下一张耳朵,便于探听消息。可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得李晚手段高明且……不失仁厚。以王琨、石磊等退役老兵的身手,以及阿柱、阿岭等对李晚忠心耿耿的村民,想要探听村中消息,并非没有其他更直接、或许更省力的法子。李晚却选择了这种既惠及村民,又能达成目的的方式。 李晚微微一笑,夜色悄然弥漫,掩去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轻声道:“石静,咱们有能力了,拉拔一下乡亲们,也是应该的。这些孩子里若真能出一两个读书种子,将来有了出息,对咱们来说,未必就没有好处,这叫‘授人以渔’,是积福的事。”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更深沉的考量,“而且,咱们在往前走的同时,也得时时回头看看来路,听听身后的风声。正如我昨夜所说,野猪村是咱们的根,也是咱们的屏障。让村里人念着咱们的好,让咱们的根扎得更稳,将来无论遇到什么风浪,才不至于孤立无援。” 她建立村学,固然有收集信息、防范于未然的私心,但这私心并非损人利己。它建立在互利共赢的基础上,让村民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也让自己的根基更加牢固。这种“阳谋”,比单纯的施舍或暗中监视,都要来得更长久,也更得人心。石静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这种深层次的布局,但李晚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另一头,村长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先去找了罗族老,罗族老一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拍着胸脯就应承下来。他家孙子正到了开蒙的年纪,去邻村学堂既远又贵,如今能在本村读书,还能让自己这个半老头子发挥余热,挣点尊重(以及李晚暗示的那份“补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接着,村长又踏进了沈族长沈德贵家的门。 沈德贵起初听到村长的来意,心中确实是五味杂陈。作为一族之长,他家的生活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但要供养所有儿孙读书,对他而言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他没有精力,也从未真正想过要为族里、村里其他人家孩子的未来筹谋。人都是自私的,谁不希望自家过得比别人好,将资源牢牢握在自家手里?可这李晚,为何就如此与众不同? 其实,他跟李晚一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之所以一次次与李晚作对,不过是源于内心深处的不安和嫉妒——怕李晚带来的丰厚嫁妆、怕她在娘家村子就显露出的不凡能力,会动摇他在野猪村、在沈家族人心中积攒多年的威望。可谁知,一次次的打压和作对,非但没有遏制住李晚的势头,反而让自家的声望不断跌落,而李晚却一步步赢得了更多人心。 他之前想不通,甚至愤懑不已。但此刻,听着村长转述李晚关于村学的规划和那句“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对比李晚发现土豆后无私献予朝廷的胸怀,对比她如今即便要搬去城里,仍不忘为村里孩子谋划前程的“兼济天下”,他过去那些为了维护自家一点权威而做的算计,显得何其狭隘和可笑。 “……德贵老哥,你看这事?”村长说完,略带紧张地看着沈德贵,生怕他这个曾经的“对头”会出言反对,或是提出什么苛刻条件。 沈德贵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神色从复杂挣扎渐渐归于一种释然的平静。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异常坚定:“这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我……我沈德贵虽然学识浅薄,但给孩子们启蒙,认几个字,讲些圣人道理,还是使得的。这差事,我应下了。需要我做什么,村长你尽管吩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村长闻言,大喜过望,紧紧握住沈德贵的手:“好!好!有老哥你这句话,咱们这村学,一定能办起来,办好!” 送走村长,沈德贵静静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目光有些悠远,仿佛在审视自己过去的几十年。 “当家的,听说沈安和家那个小贱人……”沈族长媳妇周氏端着茶水进来,嘴里习惯性地就要编排李晚,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德贵一声厉喝打断。 “你给我闭嘴!” 周氏被吼得一哆嗦,手里的茶碗差点没端稳,她又是委屈又是不解:“当家的,你怎么了?你不是说……” 之前明明是他最看不上李晚,处处说要压服那小媳妇的。 沈德贵看着老妻惊惶又带着几分刻薄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疲惫和悔意。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带着千斤重量:“以后,再也不许胡说八道!再让我听到你胡乱编排李娘子,你就给我回你们周家去好好想想!” 周氏彻底愣住了,她从没见过丈夫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还是为了那个李晚。 沈德贵不再看她,沉声对门外喊道:“去,把金宝,还有他媳妇,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儿子儿媳们都聚到了堂屋,看着面色凝重的父亲和惴惴不安的母亲,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德贵环视了一圈家人,将今日村长来访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没有隐瞒李晚在其中的主导作用,也没有回避自己过去的狭隘。他一点点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将李晚“大公无私”献土豆、如今又“兼济天下”办村学的行为,与自己过去只顾维护自家权威的私心做了对比。 “……我之前总想着,我是族长,村里、族里的事就该我说了算,不能让一个外来的小媳妇抢了风头。可现在想想,我错了,大错特错!”沈德贵的声音带着痛悔,“真正的威望,不是靠压着别人得来的,是靠像李晚这样,实实在在为乡亲们做好事,让大家伙儿真心信服,才立得起来的!咱们沈家祖上也是读过书、明事理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得如此短视?” 他看着儿孙们,语重心长:“李娘子这村学,看着是教孩子识字,实则是给咱们野猪村埋下希望的种子。咱们家,不能落后,更不能使绊子。非但不能,还要全力支持!金宝,你字认得比我多,以后得空,也多去村学帮帮忙。金宝家的,你手巧,看看能不能帮着做些沙盘。咱们家,要从今天起,换个活法!” 沈德贵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如同在家人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儿子儿媳们面面相觑,他们习惯了父亲对李晚的敌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们一时难以消化。但父亲话语中的悔恨和决心,以及那关于“希望种子”的描述,又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或许,父亲是对的?跟着李娘子的路子走,野猪村,还有他们沈家,真的能变得不一样? 沈金宝先反应过来,他虽然好吃懒做,但对读书还是有些向往的,只是家境和村中条件所限,如今有机会参与村学,他心中是愿意的:“爹,您放心,儿子明白了。我会尽力。” 其他几人也陆续表态,虽然心思各异,但至少表面上,沈德贵家内部达成了一致,决定转变对李晚的态度,积极参与到村学事务中去。 对于沈族长一家的悔悟或是新的家庭决议,李晚并不知晓,即便知道了,此刻她也无暇过多关注。对她而言,沈德贵只要不再明里暗里使绊子,便是好事,至于他是否真心悔过,并不在她急需处理的清单上。 回到家中,李晚便将与村长商量的结果,简单明了地告知了沈福和沈母。 沈母听完,拉着李晚的手,眼眶有些湿润:“晚儿,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这是积德的好事,娘支持你。” 她虽然不清楚儿媳全部的计划,但能感觉到李晚做这件事,并非全然无私,却也绝对无愧于心。能让村里的孩子有机会识字明理,她打心眼里高兴。 沈福吧嗒着旱烟,沉默了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是好事。安和……安和知道了,也会为你高兴的。” 提到军营里的儿子,他声音有些哽咽,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这个儿媳,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能耐,有胸怀。 最大的家事已定,一家人便正式开始为搬家而忙碌起来。 沈家要搬去城里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就在野猪村传开了。与之一起传开的,还有李晚要出资兴办村学,聘请村长、族长等人为先生,且只用沙盘练字、束修全免(由李晚每年补贴十两银子)的惊人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野猪村如同烧开的滚水,彻底沸腾了! 各种情绪、各种议论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发酵、碰撞。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那些原本就与李晚家交好,或者至少保持着良好关系的村民。阿柱、阿岭两家自不必说,周婶子、王永年一家等,更是欢天喜地,觉得跟对了人。他们趁着来沈家换新谷种的机会,围着马六、王琨等沈家伙计长工打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六兄弟,东家说的那村学,是真的不?啥时候能开起来啊?”阿柱爹搓着手,脸上满是期盼。他的孙子跟着李晚认了些字,比以前机灵多了,他深切体会到识字的好处。 马六一边按照李晚的吩咐,给村民称量换种的粮食,一边笑着回答:“那还能有假?东家亲自跟村长定下的。估摸着等我们东家搬得差不多了,收拾好老宅那间屋子,就能开课了。听说沙盘都得自家准备,不会做的可以去找王叔(王永年他爹)问问。” “哎哟,那可太好了!”周婶子拍着大腿,“我家那皮猴子,总算有地方收收心了!晚丫头可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也有人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懊悔。 村东头的赵婆子,听着众人的议论,看着沈家院子里络绎不绝来换种、顺便打探消息的村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当初李晚刚嫁过来时,她没少在背后嚼舌根,说李晚带那么多嫁妆是显摆,说沈安和福薄消受不起。后来李晚弄洼地、种土豆,她也是观望居多,甚至跟着沈族长家的人说过几句风凉话。如今看着别人家因跟着李晚得了实惠,孩子还能免费上学,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唉,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那周氏瞎撺掇……”赵婆子嘟囔着,想着家里有没有什么鸡蛋、菜干,能拿去沈家“表示表示”,缓和一下关系,好歹让自家孙子也能进村学。 像赵婆子这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一些曾经因各种原因对李晚持观望、怀疑甚至暗中抵触态度的人家,此刻都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和焦虑中。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说,现在去跟李娘子赔个不是,还来得及不?” “谁知道呢?听说李娘子性子好,不记仇,可咱们以前……” “都怪那沈德贵!要不是他总说李娘子这不好那不好,咱们能跟着犯糊涂吗?”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想想咋办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家孩子都能识字,咱家孩子当个睁眼瞎吧?” 这种弥漫在部分村民中的懊悔情绪,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沈德贵家转变态度的进程——当他们发现,原本一些依附于他们的族人,开始用埋怨、疏离的眼神看他们时,才更深刻地意识到,追随李晚,已经成为野猪村不可逆转的大势。逆势而为,只会被彻底边缘化。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或许是天生性情凉薄、见不得别人好,此时,躲在阴暗角落里,说着酸溜溜的怪话。 “哼,显摆什么?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办村学?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别是把咱们孩子教傻了,好给她当牛做马!” “就是,搬去城里好,赶紧搬,省得在村里搅风搅雨!” 但这些言论,在如今一片对李晚的感激和赞誉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和不合时宜,刚一冒头,就被其他村民怼了回去。 “呸!不会说人话就闭嘴!有本事你家孩子别去村学!” “李娘子哪点对不起你了?人家给村里的银子,你家没领?” “红眼病犯了是吧?见不得别人好!” 舆论的风向,已经彻底倒向了李晚这一边。她通过实实在在的利益输出和惠及全村的善举,成功地赢得了绝大多数村民的真心拥戴。这张以“村学”为名义编织起来的“耳朵”网络,尚未正式启用,其存在的土壤已经变得异常肥沃。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沈家的搬家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晚是个极有规划的人。城里的院子已经定下,位于县城榆林巷,环境清幽,院子宽敞,前后三进,足够容纳他们一家以及必要的仆役、护卫。最重要的是,那里交通便利,距离她在县城经营的匠心阁和大哥的悦香楼的距离都相对适中。 需要带走的东西很多,但更多的是需要留下和安排的。 家具物什,只带走常用的、精致的和具有纪念意义的。大部分笨重的农家家具、粮缸瓦罐等都留在老宅,留给继续在此居住、负责看守房屋和照料村里产业的几位叔叔使用。 最重要的人员和产业也已经安排妥当。只等院子过了红契,收拾收拾就可以搬过去了。 搬家是个繁琐的过程,一连七八天,沈家院子里都是进进出出、打包整理的身影。村民们看在眼里,知道李晚搬家是真,但办村学也绝非虚言,因为沈家老宅那边,确实已经开始收拾那间预定作为学堂的屋子了。 这期间,村长和沈德贵、罗族老等人碰了几次头,详细商议了村学的章程。比如上课时间(农忙时放假,农闲时加课),学生的年龄范围(暂定六到十二岁),几位“先生”如何排课,那十两银子如何用在刀刃上(比如购置必要的启蒙书籍、奖励学习优异者等)。 沈德贵这次表现得异常积极,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甚至主动提出自家可以提供一些闲置的桌椅。他的转变,让村长和罗族老都暗暗称奇,但也乐见其成。村里和睦,力量才能往一处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日傍晚,李晚终于将最后一批要带走的箱笼清点封好,明日一早,雇来的车队就会进村,正式启程前往县城。 她站在院子里,环顾这个她生活了不到一年,却倾注了无数心血,也见证了她从新妇到一家主心骨转变的地方。这里有初来时的陌生与试探,有劳作时的汗水,有收获时的喜悦,也有面对算计时的冷静周旋。 “都收拾妥当了?”沈母走过来,递给李晚一杯温水。 “嗯,差不多了。”李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娘,咱们只是换个地方住,这里永远是咱们的家。洼地、田地、还有村学,我都会时常回来的。” 沈母点点头,目光慈爱中带着不舍:“娘知道。你做事,娘放心。就是……这冷不丁要走了,心里头空落落的。”虽然是外来户,可怎么说也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猛地搬离,沈母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等咱们在城里安顿好了,您想回来住几天就回来,方便得很。”李晚安慰道。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李晚和沈母走出去一看,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许多村民,领头的正是村长、沈德贵和罗族老。他们身后,阿柱、阿岭、周婶子、王永年一家,甚至赵婆子等许多村民都来了,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东西——一篮子鸡蛋、几把新鲜的蔬菜、一块腊肉、甚至还有几个精心编制的草垫子…… “晚丫头(李娘子)!”村民们见到她,纷纷开口招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和不舍。 村长走上前,代表众人说道:“安和家的,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大家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给你们路上添个菜,或是到了新家能用上。你别嫌弃。” 李晚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一张张朴实而热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所做的种种,或许初衷并非全然无私,但在此刻,收获这份真挚的情谊,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她连忙深深一福:“村长叔,各位叔伯婶子,兄弟们,这……这怎么好意思让大家破费。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东西……” “哎,必须收下!”沈德贵难得地高声说道,语气诚恳,“李娘子,你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多,这点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野猪村的乡亲!” “对!收下吧,李娘子!” “是啊,晚丫头,别跟我们客气!”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眼神热切。 李晚见状,知道推辞不过,便再次行礼:“既然如此,李晚就厚颜收下了。多谢各位乡亲!” 她让石静、大丫等人将乡亲们送来的东西小心收好,又对众人道:“大家放心,村学的事,我已经跟吴勇叔交代清楚了,他会协助村长和各位族老。老宅这边,也会一直有人照应。大家以后若有什么难处,或是村学上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吴勇叔,或是捎信到城里给我。” 她这话,既是安抚,也是再次明确了她与村子的联系不会中断。 村民们听了,更加安心。 阿柱大声道:“弟妹,你放心去!洼地有我和鲁耕叔他们呢,保证不出岔子!” 阿岭也用力点头。 周婶子抹着眼角:“晚丫头,到了城里好好的,常回来看看!” 在一片依依惜别和真诚的祝福声中,夜色渐深。村民们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在村长的催促下,陆续散去。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但那份暖意似乎还萦绕不散。 李晚站在门口,望着村民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对身边的石静低声道:“你看,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根。它或许不够强大,不够富庶,但它有温度,有韧性。” 石静看着李晚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年轻东家心中那份深远的谋略与潜藏的温度。她不仅仅是在布设耳目,更是在耕耘一片属于她,也属于野猪村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熹,车队准时抵达沈家门口。最后的箱笼被搬上车,沈福、沈母在李晚和石静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王琨等护卫骑马护在周围,吴勇带着留下的两人,站在老宅门口,郑重地向李晚行礼告别。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野猪村。村口,不知何时又聚集了一些早起送行的村民,他们默默地挥着手。 李晚掀开车帘,回头望去。晨光中的野猪村,屋顶上炊烟再起,田畴绿意盎然,那座即将响起读书声的老宅渐渐模糊。 她的心中没有离愁别绪,只有对前路的期待和对根基的笃定。 野猪村的棋局已布好,接下来,该去城里,下另一盘更大的棋了。 而那张名为“村学”的网,将如同深扎于土地的根须,默默为她汲取着来自根基之地的养分与信息,成为她在风云变幻中,最稳定、最可靠的后盾之一。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5章 搬进县城榆林巷 晨光熹微中,车队缓缓驶入雨花县城。相较于野猪村的鸡鸣犬吠、泥土芬芳,县城清晨的喧嚣是另一种景象——沿街店铺陆续卸下门板,小贩的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以及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市井烟火气的画卷。 马车内,沈福目光沉静,带着一种久违的审视。他曾是镇北将军府的护卫,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与边关的肃杀,这县城的景象虽引不起他太多波澜,却也勾起了些许沉寂多年的记忆。沈母则微微颔首,她出身小官之家,虽是庶女,幼时也曾经历过庭院生活,对于城镇的规矩和气息并不全然陌生。只是多年乡村生活,让她更习惯田野的质朴,如今重返类似的环境,心中感慨多于不安。沈婷则完全是好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打量着街道两旁的铺面和人流。 被李晚收留的大丫、二丫和小宝,才是真正对眼前一切感到震撼和怯懦的。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小手扒着车窗边缘,看着外面“很大很大”的城,以及那些穿着比村里人光鲜许多的行人,连呼吸都放轻了。木墩年纪大一些,之前曾帮李晚跑县城送过信,对此倒不觉得惊讶,不过对于今后就要在县城生活,还是有些向往和隐隐的不安。 当马车最终在榆林巷那座黑漆大门前停稳时,孩子们看着那厚重结实、透着端肃之气的大门,以及高耸的院墙,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二丫紧紧攥着大丫的手,小声问:“姐,我们……我们以后真的住在这里面吗?” 大丫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但眼底的震撼和一丝不安同样清晰。木墩则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觉得自己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应该表现得勇敢些,但那紧紧抿着的嘴唇泄露了他的紧张。三岁的小宝还不甚明白,只是依赖地抱着石静的腿,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陌生的大门。 李晚将孩子们的反应,以及公婆那不同于寻常农户的沉稳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到家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在城里的家。” 王琨上前叩响门环,早已接到消息、先行一步过来打扫整理的马六媳妇和周桩子媳妇赶紧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东家,老爷,夫人,小姐,你们可算到了!快请进!” 两人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推开厚重的黑漆木门,绕过那面光滑的影壁,宽敞的一进院落豁然眼前。青石板铺地,整洁肃穆,角落里的耐寒花草已冒出嫩绿的新芽。 “哇!” 孩子们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这院子比他们在野猪村的整个家看起来还要大,还要气派! 沈福目光扫过院墙、屋舍结构,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院子规制端正,用料扎实,尤其是墙角光滑、院墙高度适中,防护性考虑得不错。沈母则轻轻“嗯”了一声,对李晚说道:“这影壁和地面打理得都挺利落,是个好宅子。” 语气里带着见过世面的平静赞许。 李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布局:“这是一进院,正房留着待客,做书房。王叔、石磊叔,你们三位住靠大门左侧的厢房,方便支应。马六叔一家和周叔一家暂时先安排住右侧的厢房。” 她看向马六和周桩子,“具体怎么分,你们自己协调,以方便当值为先。” 马六和周桩子连忙应下。他们虽是退役老兵和庄户人家出身,但通过军营历练和跟着李晚这段时间也学了些规矩。 李晚又看向木墩,对他招了招手。木墩立刻挺直腰板走过来,眼神里带着敬畏和期待。 “木墩,你如今已算是半大小子,住在内院不便。从今天起,你搬来一进院,和王叔他们住在一起。”李晚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你的主要任务是跟着王叔,他出门办事,你跟着听用,长些见识;在家时,也多跟王叔、石磊叔和马六叔他们学学规矩,看看他们是怎样当差护卫的。可能吃苦?” 木墩眼睛一亮,能跟着威风凛凛的王琨护卫,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他用力点头,声音响亮:“能!主子,木墩一定能吃苦,好好学!” 穿过小巧精致的垂花门,便进入了二进院落。这里比一进更为精致,正房高大轩敞,前有廊庑,院中那棵有些年岁的石榴树枝干遒劲。 “爹,娘,这二进的正房你们住。”李晚扶着沈母,指向正房。 沈福沈母一听,脸色微变,连连摆手。沈福急忙道:“晚儿,这可使不得!正房乃一家之主所居,我与你娘万万当不得。东厢房就极好,又宽敞又亮堂。” 沈母也附和:“是啊晚娘,你的孝心我们知晓,但这于礼不合。” 他们深知自己的本分,当初救下小主子并抚养长大是尽忠,岂敢真以尊长自居,尤其是小主子已回归军营,未来身份未卜。 李晚却握住沈母的手,语气坚定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爹,娘,你们说的什么话。养育之恩大于天,没有你们,哪有安和的今日?在我和安和心里,你们就是我们的亲生爹娘。媳妇让公婆住正房,天经地义!若是让外人知道我们让长辈屈居厢房,我李晚成什么人了?岂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目光扫过身后跟着的马六、周桩子等人,声音清晰地说道:“这个家,只要我和安和在一天,你们二老就是我们的至亲长辈,就该受我们奉养,住这正房!谁若有异议,便是与我李晚过不去。” 她这话,既是对沈福沈母的承诺,也是说给所有下人听的,要彻底奠定二老在府中的地位。 马六、周桩子等人闻言,皆垂首敛目,心中那点因过往身份相同而产生的微妙情绪,在李晚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面前,也消散了大半,转而多了几分对沈福夫妻的敬重。的确,十余年隐姓埋名、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情,担得起这份尊荣。 沈福夫妻见李晚态度坚决,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且可能真会引来外界对李晚的非议。沈福眼眶微热,与沈母对视一眼,终于不再坚持,哑声道:“好,好孩子……我们,我们听你的。” 李晚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婷儿住西厢房。我和阿九住东厢房,大丫二丫带着小宝住东厢的耳房,方便照应。” 石静作为贴身护卫,自然住在李晚外间或紧邻的屋子。 住房定下后,沈福也有了仔细看房屋的兴致,他指了指正房的廊柱,对李晚道:“这廊柱结实,屋檐角度也好,夏天遮阳,冬天透光。” 沈母则已经开始盘算正房内的布置。阿九紧紧拉着李晚的衣角,对陌生环境本能地有些依赖,但听到会和李晚住在一起,小脸上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许。 最后,李晚带着他们穿过二进正房旁的抄手游廊,来到了第三进。看到小巧的假山、池塘和那片菜畦,沈福的脸上露出了更真切的笑容。沈母也笑道:“这后园子好,既能看景,又能种菜,实用。”孩子们看到池塘和假山,更是眼睛发亮。一直紧绷着小脸的阿九也忍不住露出来笑意。 安顿下来后,人手不足的问题凸显。偌大的院子,仅靠目前带来的人手,显然有些捉襟见肘。马六和周桩子主要负责护卫和部分粗重活计,两人的媳妇负责厨房和浆洗已显忙碌,内院伺候的人手明显不足。 晚饭后,李晚将石静、王琨、石磊、马六和马六媳妇等人叫到书房(一进院正房临时布置的)商议。 “宅子比预想的要大,如今我们人手不够,尤其是内院,需得添置些人手。”李晚开门见山,“王叔,你做事稳妥,就暂代管家一职,往后外院诸事及对外联络,就劳你多费心。明日你去寻个可靠的牙行,挑几个身家清白、手脚麻利的小丫头和婆子,年纪大些、小些也无妨,关键是品性。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房和负责采买的……马六叔,你跟着一起去,帮着掌掌眼。”沈福当年在将军府,对挑选下人或许也有些经验,李晚决定稍后去跟他请教一下。 “是,东家。”王琨和马六齐声应道。 李晚又对马六媳妇和周桩子媳妇说:“婶子,你们是家里的老人了,内院的杂事和新来的小丫头,你们先带着,规矩要立起来,但也不必过于严苛,忠心、勤快最要紧。” “东家放心,老婆子晓得了。”两人连声应下。 石磊在一旁补充道:“东家娘子,护卫方面,目前我们的人手收好这三进院子勉强够用,但若要兼顾您外出随行以及……特殊情况的应对,还需再物色两个可靠的人。”当初从拐子手里救出阿九以及青州知府带人来府城湖畔小院托付时,他都在场,虽然他从未出声询问,但他知道阿能让知府大人亲自来安排,九身份肯定不一般,若因为他们护卫不当而出什么事,那后果很难设想。 李晚点头:“此事我心中有数,会与……那边沟通。“当初影大人说过,他们会负责阿九的吃穿用度和安全,那么暗中肯定会有人在保护阿九。年前,影大人曾亲自到野猪村,给自家送了年礼,也送来了阿九的吃食和衣物……如今她们搬来城里居住的事,想来那些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何时会来拜访? 接下来几天,沈家新宅一片忙碌。王琨和马六从牙行带回了四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两个三十多岁的粗使婆子,以及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门房。,李晚亲自筛选,最终留下了两个小丫头(取名青竹、秋叶),一个婆子(姓孙),和一个门房(老张头)。沈福在一旁默默观察,偶尔低声提点两句,与李晚的判断不谋而合。人手补充后,宅院运转立刻顺畅了许多。 孩子们也渐渐熟悉了新环境。大丫二丫承担起照顾小宝和简单绣活的活儿,木墩则跟着王琨、马六跑前跑后,学规矩、长见识。阿九在李晚的耐心引导和伙伴陪伴下,对新家的恐惧感逐渐减少。 宅院初步安定,李晚便开始筹备搬家宴。她拟定了宴请名单,与沈母商量细节。沈母凭着过往的见识,在请柬格式、伴手礼选择上提供了不少稳妥的建议。最终名单包括了县令陆明远夫妇、好友柳映雪一家、大哥李奇一家、柳夫人、几位生意往来伙伴以及榆林巷的邻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宴席菜色与食材来源也一一敲定。李晚特意强调:“陆县令那里的伴手礼,就按娘说的,用李家村的腊味礼包、新制的花果茶,再搭一两件铺子里精巧不扎眼的小玩意,雅致又不显奢靡。” “嗯,如此甚好。”沈母点头,对儿媳的悟性和周全深感欣慰。 请柬由王琨和石静亲自送出。 夜深人静时,李晚进入空间,依然没见到沈安和。她留下了一张字条,详细写了家中安顿情况、宅院格局、对沈福沈母的安排以及筹备搬家宴之事。 数日后,李晚再次进入空间,发现了沈安和的回信,字迹略显匆忙,却力透纸背:“晚儿,阅信心安。一切安排甚妥,辛苦吾妻。爹娘处,你做得对,甚好。宴客之事,你素来周全,我无异议。唯望谨慎,尤其阿九。我一切安好,勿念。安和字。” 搬家宴前一日,沈家新宅忙碌而喜庆。周氏带着新老下人打扫布置,借调的厨子开始准备食材,王琨和石磊反复检查安保。沈福背着手在院中踱步,看似闲逛,实则确认各处视线与应急通道。大丫二丫、青竹秋叶小心翼翼擦拭摆放器皿,木墩跑腿传话,个个脸上都带着期待与郑重。 夕阳的余晖再次洒满榆林巷,将沈家黑漆大门镀上一层暖金色。明天,这里将宾客临门,宣告着李晚和她的家族,在雨花县城的故事,正式拉开了新的帷幕。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6章 香姨,你怎么亲自来了? 晨光穿透薄雾,榆林巷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泽。沈家新宅的黑漆大门在朝阳映照下显得格外庄重,门楣虽未悬挂显赫匾额,但那精心打磨的木质纹理与规整的门钉排列,无声诉说着主人的品味与实力。 院内早已热闹非凡。临时搭建的灶台设在二进院东侧的抄手游廊下,既方便取水,又不干扰正院的待客。李晚的表弟、如今已是悦香楼得力帮厨的狗蛋正站在灶前,手里铁锅翻飞,火舌在锅底欢快跳跃。锅中翻炒的是昨日杨柳庄王庄头专程送来的时鲜菜蔬——嫩绿的菜心在热油中滋滋作响,特有的清冽香气与猪油醇厚的气息交织弥散。 专为今日宴席搭建的烤炉设在院子东南角,炭火正旺。两只肥鸭在铁架上缓缓转动,金黄色的表皮渐渐泛起油亮光泽,滴滴油脂落入炭火,激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烟雾。叶宇航——李晚的表哥、悦香楼专职烤鸭师傅,已在旁边案板前就位。他左手稳稳托住刚出炉的烤鸭,右手持一柄薄如柳叶的片鸭刀,手腕轻抖间,一片片薄厚均匀、皮肉相连的鸭肉便如金色羽毛般翩然落下,在青花瓷盘中自然铺成绽放的花朵形状。一旁的小桌上,整齐摆放着从悦香楼带来的特制甜面酱、葱丝、黄瓜条和薄饼,这些酱料和配菜都是李奇今日一早从酒楼直接调配好运来的,确保口味正宗。 马六媳妇和孙婆子在一旁的配菜案前忙碌。马六媳妇手下刀工利落,切着各种宴席需要的配菜;孙婆子则仔细检查着待会儿盛放菜肴的竹编小容器是否干净齐整。李奇穿梭于各个灶台之间,时而指点狗蛋火候:“炒蔬菜时火候要猛,但要快速起锅,才能保持鲜嫩”;时而提醒马六媳妇:“婶子,‘绿叶宴’簸箕上的菜要摆得疏密有致,看着才清爽”。 前院正厅里,青竹、秋叶两个新进的小丫头,在周桩子媳妇的耐心指导下,正小心翼翼地将擦拭得光可鉴人的青瓷碗碟按席位摆放。每套餐具间的距离都用专门的竹尺量过,确保整齐划一。大丫带着二丫负责照看小宝,三岁的小男孩正是好奇好动的年纪,两个姐姐便轮流牵着他的手,在安全的范围内让他看个新鲜,偶尔也帮着传递些轻巧物件。 木墩今日格外精神。一身新做的靛蓝细布短衫,腰系深色腰带,头发梳得整齐,跟在管家王琨身后亦步亦趋。王琨每迎一位客人,他便留心观察如何行礼、如何引路、如何回话,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认真。王琨不时低声提点:“木墩,记住,引客时需侧身半步,既显恭敬又不挡路”;“回话时要看着对方鼻梁处,不可直视亦不可低头”。 石磊与另一名护卫赵武则分守要处。石磊隐在影壁后的廊柱旁,既能观察大门动静,又不显突兀;赵武守在垂花门内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往来人群。二人虽未明言,但都深知今日宴席非同寻常,安保须得万无一失。 沈福换上了一身深褐色杭绸直裰——这是李晚特意为他置办的,料子舒适却不张扬。他背着手在院中缓步巡视,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墙角是否整洁,灯笼挂得是否牢固,通道有无障碍。偶尔看见哪个下人动作稍有懈怠,他只轻轻咳一声,对方便立即警醒。多年护卫生涯养成的习惯,让他在任何场合都能本能地关注安全与秩序。 沈母与李晚、沈婷此刻正在正房西次间内做最后确认。沈母今日穿了件绛紫色缠枝莲纹的褙子,头发梳成端庄的圆髻,插一支白玉簪,通身气度温婉沉静。她指着摊在桌上的宾客名单与座位图,细细交代:“晚儿,县令夫妇的座位需靠上但不宜正中,以示尊敬又不过分僭越;柳夫人与雪儿可安排相邻,她们母女情深,坐在一起说话方便。” 李晚今日着了一身海棠红绣折枝玉兰的交领襦裙,外罩月白色半臂,发间只簪了一对珍珠发钗并几朵小巧的绒花,既喜庆又不失雅致。她仔细听着婆婆的指点,不时点头:“娘说的是。林夫人喜静,座位安排在东侧,那边靠窗通风,又远离灶间喧闹。” 沈婷穿着鹅黄色衣裙,站在母亲身侧认真聆听。她虽年纪尚小,但自哥哥从军、嫂子持家以来,也渐渐明白了许多事理,知道今日宴席对沈家意义重大。 “娘,有您在,我心里踏实多了。”李晚挽着沈母的手臂,声音里透着依赖与感激。 沈母拍拍她的手,笑容温婉如春日的暖阳:“娘也就是动动嘴皮子,里外操持还不都是你?安和有福,娶了你这么能干的媳妇。”话虽如此,她眼底的欣慰与骄傲却掩饰不住。 辰时末(上午九点),宾客开始陆续登门。 最先抵达的自然是李晚的娘家人。李老头与老伴李老太打头,李晚的父母李有田、李母紧随其后,二叔李有才、二婶张氏带着女儿李花,一大家子浩浩荡荡进了巷子。外公外婆,大舅舅叶承萧夫妇,姑姑张娇娇与姑父王大河等人也相继到来。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路上辛苦了,快请进。”李晚早在门口等候,见长辈们到来,连忙上前搀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老头站在门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宅院,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连声道:“好,好宅子!晚丫头有出息!” 李花挽着母亲的手臂,眼中满是羡慕与向往:“娘,大姐这宅子真气派!我以后也要像大姐一样在城里安家!”张氏嗔怪地轻拍女儿:“那你可得跟你大姐好好学学本事。” 众人被引至内院。廊下早已备好桌椅,温热的红枣桂圆茶、精巧的豌豆黄、芝麻酥等茶点一一奉上。含烟抱着女儿念芷,正看着阿九和李家长孙念安在地上玩积木。见长辈们进来,她忙起身问好,又招呼孩子们:“念安,阿九,快叫太爷爷、太奶奶。” 一时间,内院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李母拉着女儿的手,眼眶微红:“晚儿,看到你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娘就放心了。” 约莫两刻钟后,二哥李宁的未来岳家——南北商行的张掌柜携夫人陈氏、女儿张宝珠到了。张掌柜年约四旬,面容清癯,双目有神,一看便是精明干练之人。张宝珠今日穿了身水粉色绣折枝梅的褙子,发间簪了支珍珠步摇,举止端庄又不失少女的灵动。她与李宁站在一起,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落落大方,确是般配。 张掌柜在门前略作驻足,目光扫过门庭规制、檐角装饰,又看了看往来仆从的举止,心中暗自点头。待见到迎出来的李晚,他笑容真切了几分:“李娘子,恭喜乔迁之喜。宁哥儿常说起你这位妹妹,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张伯父过誉了,快请里面坐。”李晚从容回礼,将三人引至内院与李家人相见。两家长辈寒暄,年轻人互相见礼,气氛融洽和谐。 巳时初(上午九点多),榆林巷的邻居们开始陆续上门。左边住的是一位姓钱的布庄老板,带着夫人和两个半大孩子;右边是位姓孙的学堂先生,与夫人同来;对面则是开杂货铺的吴掌柜夫妇。众人提着各色贺礼——有自家做的糕点,有店铺里的时新料子,也有包装精致的文房用品,虽不贵重,却都是心意。 李晚与沈母在垂花门内迎客,王琨带着木墩在门口接引。邻里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寒暄。 “沈太太,李娘子,恭喜恭喜!早就听说有新邻居要搬来,今日总算得见。”钱掌柜笑容满面。 “以后就是邻居了,还望多多关照。”李晚含笑回应,又让青竹奉上备好的回礼——每户一份野猪村产的藕粉并两包花草茶,“一点自家产的心意,不成敬意。” 邻里们见主家如此周全,心中好感更增。更有人暗自观察,见沈家仆从进退有度,庭院整洁有序,又听闻与县令家有往来,对这新邻居的评价不由又高了几分。 巳时三刻(上午十点多),柳映雪与夫婿赵逸风到了。赵逸风抱着半岁的儿子赵承煜,柳映雪一手轻扶夫君手臂,一手提着裙摆,夫妇二人并肩而来,恩爱模样羡煞旁人。 “晚儿!”柳映雪一见李晚便松开丈夫的手,快步上前拉住她,“让我好好看看这新宅子!”她今日穿了身湖蓝色缕金百蝶穿花襦裙,发髻上簪着李晚所赠的那支蝴蝶钗,整个人明艳照人。 李晚笑着引他们入内院:“雪儿今日真好看,承煜也长胖了呢。”她轻轻逗弄着赵逸风怀中的婴儿,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柳映雪环顾院落,压低声音道:“晚儿,这一回,你是真真正正在县城站稳脚跟了。看到你这样,姐姐真为你高兴。” “若非雪儿平日多番照拂提点,我哪里能有今日?”李晚这话说得真心。她到这个世界赚到的第一桶金正是柳映雪给她带来的,也是柳映雪带她认识了贵人柳香,带她融入这里的圈子,介绍人脉,这份情谊她铭记在心。 午时将至,大部分宾客已到齐,宴席即将开始。院中笑语喧阗,灶间香气越发浓郁,仆从来往穿梭做着最后准备。 就在此时,门房老张头急匆匆穿过庭院,脸上既激动又紧张,凑到王琨耳边低语几句。王琨面色一正,立即快步走向正与柳映雪说话的李晚。 “东家,”王琨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有力,“县令陆大人和夫人的车驾已到巷口。” 李晚心领神会,向身旁的沈母和沈婷微微颔首,又朝不远处的沈福递了个眼神。一家人在瞬间完成了无声的交流,随即整理仪容,由李晚领头,沈福沈母稍后,沈婷跟随,在众宾客渐渐安静下来的注视中,从容而郑重地走向大门。 刚至垂花门,便见县令陆明远一身天青色常服,头戴方巾,儒雅温文中自有一股官威;其夫人林婉清则身着淡藕荷色绣兰草纹襦裙,外罩月白比甲,发髻简洁,只簪一支碧玉簪并两朵珠花,气质清雅如空谷幽兰。夫妇二人相携而入,步履从容。 “民妇(草民)参见县令大人、夫人。”李晚领着家人欲行大礼。 陆明远虚扶一下,笑容和煦如春风:“今日是李娘子乔迁之喜,本官与夫人亦是宾客,不必多礼。贸然来访,还望主家勿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婉清已上前一步,亲自扶起李晚,嗔道:“晚丫头,跟我还这般客气?”她转而对沈母笑道:“沈夫人,您这媳妇可是能干得很,把我们雨花县的女儿家都比下去了。” 一声“晚丫头”,一句亲昵的嗔怪,瞬间拉近了距离,也让在场众人明白了李晚在县令夫人心中的分量。原本因父母官到来而略显拘谨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李晚将贵客引至上座——安排在正厅东侧首位,既尊贵又不居正中。李有田、李有才、沈福等人陪坐一旁。陆明远与李有田兄弟聊起春耕与土豆推广之事,言语间颇为关切;沈福与叶承萧偶尔插话,谈及边地农事与中原差异,竟也颇有见地。林婉清则与沈母、王氏、张氏等女眷说起家常,从衣裳首饰到养生之道,言谈亲切自然,毫无官家夫人的架子。 然而今日的惊喜,似乎注定要层层递进。 陆县令夫妇落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再次传来通传声。这一次,连素来沉稳的王琨声音里都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东家,柳夫人、府城齐大夫人到——!” 通传声落下,厅堂内有一瞬的寂静。众人还未及反应,却见上座处,县令陆明远与夫人林婉清相视一笑,脸上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真切而期待的笑容,那笑容里透着熟稔与亲切。 李晚心中震动。她确实给齐府去了帖子,但想着府城路远,香姨身为齐府当家主母事务繁忙,能收到回礼已属不易,万万没想到她会亲自前来! 她连忙起身,正欲告罪出门相迎,陆明远却已从容站起,温言道:“既是齐夫人与柳夫人莅临,本官与内子理当同迎。”说罢,竟与林婉清一同离席。 这一幕,让满堂宾客皆惊!父母官竟然要亲自出迎一位商贾夫人? 李晚不敢怠慢,连忙在前引路。陆明远夫妇随后,沈福沈母、李有田兄弟及一众核心家人也跟随在后。这浩浩荡荡又郑重无比的迎接阵仗,让所有宾客都不由自主屏息凝神,目光齐齐望向门口。 垂花门外,两位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夫人刚在丫鬟搀扶下站定。为首那位年约三旬,身着绛紫色织金缠枝牡丹纹褙子,头戴赤金点翠步摇,面容明艳,眉眼间既有商贾之家的精明干练,又不失世家女子的从容气度——正是府城齐府大夫人柳香。她身旁略后半步的,是身着湖蓝色绣缠枝莲纹褙子的柳夫人,柳映雪之母,虽年长几岁,但保养得宜,仪态娴雅。 “香姨!”李晚又惊又喜,快步上前扶住柳香的手臂,“您怎么亲自来了?路途遥远,这……” 柳香笑着拍拍她的手,目光慈爱地扫过院落和迎出来的人群,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这丫头,你在县城安家,这么大的喜事,香姨怎能不来看看?再说,我也好久没来雨花县了,这次正好看看堂姐和雪儿她们。” 说话间,她抬眼看见李晚身后并肩而来的陆明远夫妇,脸上顿时绽开明朗的笑容。然而在双方接近至行礼距离时,柳香与柳夫人却极有分寸地停下脚步。柳香率先收敛了过于随意的笑意,面容转为端庄,领着柳夫人,向着陆明远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民妇柳香(柳氏),见过县令大人、夫人。恭贺大人夫人安康。” 姿态恭敬,礼仪周全,丝毫不因旧识而怠慢官身。 陆明远抬手虚扶,笑容温暖:“齐夫人、柳夫人,快快请起。今日是在李娘子家做客,不必如此多礼。你们能来,真乃喜上加喜。” 林婉清已快步上前,亲手扶起柳香,嗔道:“香儿妹妹,你我之间还需这些虚礼么?几年不见,妹妹风采更胜往昔。”语气亲昵,瞬间冲淡了方才的官方礼仪,显露出私交甚笃的真情。 柳香就着她的手起身,这才恢复了之前的亲切笑容,先对李晚点了点头,才回握林婉清的手:“林姐姐也是,愈发有大家夫人的气度了。我们路上稍耽搁了些,紧赶慢赶,总算没错过晚丫头的喜酒。”她说话间,目光扫过陆明远,含笑颔首:“明远哥如今是一方父母,为民操劳,气度愈发沉凝了。” 一声“明远哥”,让在场明眼人顿时恍然——原来不仅是官商之交,更是旧识故交! “齐夫人过奖。”陆明远笑容温和,转而看向柳夫人,“柳家姐姐也好,许久不见。” 柳夫人忙又欠身回礼,仪态娴雅:“托大人洪福,一切都好。今日能见到大人与夫人,妾身不胜欣喜。” 这时,柳映雪已欣喜地迎了上来:“香姨!娘!”柳香笑着揽过她,仔细端详:“雪儿做了母亲,愈发温婉了。”又对李晚道:“晚儿,还不快引我们进去?别让各位宾客久等。” 一行人重新入内。柳香与柳夫人被引至与县令夫妇相邻的上座——这个安排既显尊重,又因有柳映雪母女在旁相陪而不显突兀。四位身份尊贵的客人相邻而坐,言谈间流露出的熟稔与亲厚,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这已远非普通的官商关系或合作情谊,而是根植于岁月、跨越了阶层的世交之谊。李晚能将这样的人物请来,且明显被其视为亲近晚辈,她在众人心中的分量,无形中又重了何止千斤。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7章 李娘子,怎的不见你家沈官人出来一同待客 午时正,宴席正式开始。 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由仆妇们鱼贯送入。每桌先上四冷盘:卤三拼(卤猪耳朵、猪尾巴、猪舌头)、酸辣萝卜,蒜泥韭菜、盐水鸭,用精致的青瓷小碟盛放,红绿黄白,色彩悦目。 接着是热菜。悦香楼的招牌烤鸭被片成整齐的薄片,配以从酒楼带来的特制甜面酱、葱丝、黄瓜条与薄饼,由专人到各桌现场演示卷饼之法。那鸭皮酥脆、鸭肉嫩滑、油脂丰润却不腻口,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随后登场的是悦香楼另一大特色——“绿叶宴”。这并非简单地用树叶盛菜,而是一种极具巧思的宴席呈现方式。仆妇们将编制精巧、边缘滚了细藤的圆形簸箕端上桌,簸箕底部铺着洗净擦干的翠绿芭蕉叶,碧色为底,清新自然。芭蕉叶上,分门别类、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七八样小份菜肴:清炒时蔬、素炒芭蕉芯、咸鸭蛋、蒜蓉粉丝蒸虾仁、手撕鸡、凉拌木耳……红黄白绿,色彩缤纷。簸箕正中央,还用白萝卜精心雕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或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作为点缀,更添野趣与巧思。旁边还会放置一个带盖的小陶罐,里面是温热的菌菇汤。整份“绿叶宴”端上桌,犹如一件艺术品,让见惯了普通盘碟盛装的宾客们眼前一亮,啧啧称奇。 而“绿叶宴”中最受瞩目的,当属那两道“包烧五花肉”和“包烧豆腐”——将腌制好的五花肉和豆腐,用芭蕉叶或紧紧包裹,再用细竹篾捆扎,放入炭火或特制烤炉中烤制。上桌时,带着焦香的叶片包裹被剪开,瞬间香气四溢,内里的食材鲜嫩多汁,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汁原味,是这道宴席的灵魂菜品。 (本故事处于架空年代,剧情需要,未能真正呈现云南德宏景颇族绿叶宴的精髓,请各位读者谅解) 李家村的秘制腊味拼盘更是赢得满堂彩。腊肉切得薄如纸片,透光可见细腻的纹理,蒸得油亮剔透;腊肠红白相间,咸香中带着淡淡的酒香与果木熏香。拼盘旁配了蒜片与醋碟,解腻提鲜,确是下酒佳品。 随后上的粉蒸肉软糯入味,肥而不腻;笋菇烧肉选用春笋与新鲜香菇,肉香与山珍的鲜味完美融合;糟香鲈鱼肉质细嫩,带着淡淡的酒糟香气,回味悠长。每一道菜都彰显着主人的用心与独特的资源——许多食材直接来自李晚的田庄与洼地,新鲜程度非市售可比。 席间,李晚穿梭于各桌敬酒致谢。她手持小巧的青瓷酒盅,步履从容,言谈熨帖。 行至张掌柜一家这桌时,李晚举杯:“张伯父,张伯母,宝珠妹妹,多谢你们赏光。” 张掌柜笑容满面地举杯回敬:“李娘子太客气了。宁哥儿在商行勤勉踏实,常跟我们提起你这位妹妹,说你有勇有谋,持家有方。宝珠在家也没少念叨她晚姐姐呢! 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宁哥儿能得你这样的妹妹,是他的福气,我们宝珠将来也能跟着多学学。” 张宝珠在一旁微微脸红,却也落落大方地向李晚举杯:“晚儿姐姐,我以茶代酒,敬你。” “宝珠妹妹过谦了,你蕙质兰心,我二哥能与你定亲,才是他的福气。”李晚含笑饮尽,言辞间给足了未来二嫂体面。 行至街坊邻居这一桌时,气氛尤为热闹。起初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美食吸引。 “这烤鸭果然名不虚传!”钱掌柜卷着鸭饼,吃得满意,“我在府城也吃过所谓名店,都不及这个!” 孙先生则对“绿叶宴”赞叹不已:“妙哉!这‘绿叶宴’不仅菜色清爽,这摆盘的心思更是巧妙。芭蕉叶衬底,萝卜雕花点睛,尤其是这‘包烧’,打开时香气扑鼻,食材本味尽在其中,实在是雅俗共赏的佳品!” 吴掌柜的妻子则对腊味赞不绝口:“这腊肉腌得真好,咸淡适中,香气足。李娘子,这方子可能外传?” 李晚含笑应道:“婶子喜欢,回头我让厨房包一些给您带回去。方子是祖传的,倒不是吝啬,只是各家口味不同,怕贸然给了反而糟蹋。” 正说话间,坐在角落一位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和善的妇人——她是巷尾开绣坊的周娘子,放下筷子,笑着看向李晚,语气纯然是拉家常式的疑惑: “李娘子,你这席面办得这样好,人也周到,真是能干。只是……怎地不见你家夫君沈官人出来一同待客呀?可是在里头忙着?” 这话问得自然,席间说笑的声音顿时小了些,好几道目光好奇地投向李晚。确实,李家搬来这几日,进出都是女眷、伙计、护卫,从未见过男主人露面。寻常人家乔迁这等大事,男主人岂有不露面之理? 李晚闻言,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依旧温煦,正待开口,恰在此时,马六媳妇端着一大盘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八宝饭过来上菜。 马六媳妇手脚麻利地将青花瓷盘稳稳放在桌子中央,仿佛没听见刚才的问话,只是笑呵呵地招呼:“各位街坊尝尝这八宝饭,用的是上等糯米,里面掺了红枣、莲子、核桃、葡萄干,用野猪村产的蜂蜜调的味,甜而不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嗓门敞亮,语气热络,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又拉回美食上。 待大家纷纷下箸品尝,她才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转向周娘子,脸上带着庄稼人朴实的笑容,语气平常得像在聊天气: “这位婶子是问我们家少爷啊?嗐,不巧,少爷他年前被一位路过的高人看中了,说是有习武的天分,根骨好,非要收去做关门弟子,带到北边什么山里去学艺了。我们老爷和夫人起初舍不得,可那位高人本事大,说得也在理,少爷自己也一心向往,说是学好本事将来也能更好地护着家里、做点大事。这不,年前就跟着师傅走了。” 她顿了顿,偷偷瞄了李晚一眼,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少奶奶当时还舍不得哭了呢,可想着是少爷的前程,也就放他去了。临走前少爷千叮万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好生帮着少奶奶,等他学成归来,再好好报答。”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男主人的去向(学艺),点明了原因(被高人看中、有前程),还暗示了时间(年前走的,非近期突然消失),更巧妙地带出了李晚的“不舍”与“深明大义”,以及沈安和对家庭的牵挂。语气恳切自然,完全是一副为自家少爷有出息而骄傲、又为主母不易而感慨的模样。 李晚适时地垂下眼帘,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思念与欣慰的复杂神色,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婶子……” 马六媳妇立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多嘴了!少奶奶莫怪,莫怪。这不想着少爷有出息,替少爷和少奶奶高兴嘛!”她转向街坊们,笑道:“各位吃好喝好,少爷虽不在家,但我们少奶奶能干,又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帮衬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绝不叫街坊们看笑话!” 这番话下来,街坊们的好奇心不仅得到了解答,还生出几分理解和同情。原来男主人是外出学本事去了,这是好事啊!再看李晚年纪轻轻就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应对这么多人情往来,还能把日子过得这般体面,真是不容易,顿时又多了几分敬佩。 “原来如此!沈官人这是遇到机缘了,好事啊!”钱掌柜率先道。 孙先生捻须点头:“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习武之人游学四方也是正理。李娘子持家有方,沈官人进取有为,沈家未来可期。” 周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哎呀,是我多嘴了,李娘子莫怪。沈官人有这等造化,将来必定大有出息,李娘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晚抬起眼,眼中那丝惆怅已化为温和的坚毅,她举了举手中的酒盅,声音清晰而柔和:“多谢各位街坊体谅。夫君立志进取,我在家中自然要替他守好这份家业,让他无后顾之忧。今日各位能来,便是给我们沈家面子,李晚感激不尽。请。” 她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姿态磊落。众人纷纷举杯回应,方才那一丝微妙的好奇与猜测,在这杯酒中悄然化去,只剩下对这位年轻主母的赞赏与对沈家未来的祝福。 马六媳妇悄悄退下,与不远处正在安排事务的王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由李晚事先略微提点、由周氏这个“老实本分家仆”自然发挥的应对,完美地化解了一场可能引起不必要窥探的小小风波。 宴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柳夫人、柳香与陆明远夫妇回忆起儿时趣事,又说了说各自的近况——柳夫人、柳香姐妹与陆明远自小相识,后来柳家经商、陆家科举入仕,虽道路不同,但情谊未改。之前柳香与因夫君纳妾,一怒之下离开府城回到雨花县,正是因为有这些家人和好友,才给了她对抗的底气。而也正因为回雨花县开了怡绣坊,才遇到了当时刚穿来不久,跟娘亲到绣坊卖绣品的李晚。当时的李晚看到绣坊的绢花,便起了用碎布头做绢花的念头,从绣坊拿了不少的碎布头,开始做绢花、玩偶……一来二去两人成了万年交,柳香也在李晚的影响下幡然醒悟,回到府城,救下了被饿的奄奄一息的儿子齐明,重新夺回了管家权。 “明远哥还记得吗?你十岁那年偷摘我家石榴,从墙上摔下来,还是我去叫的人。”柳香笑道。 陆明远难得露出几分窘态:“齐夫人怎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倒是你,为了只风筝爬树,把裙子挂破了,回去被柳伯父罚抄了三遍《女诫》。” 柳夫人掩口轻笑:“你们两个呀,小时候就没少让长辈操心。” “香儿妹妹,听柳姐姐说,你回府城后,可是了不得,不仅拿回了管家权,还又开了匠心阁……”林婉清赞赏的说道。她虽然不赞同,但内心十分佩服柳香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说起匠心阁,那还得从晚丫头当初陪着杰哥儿他们到府城考试说起……” 这些童年趣事和在席间娓娓道来,既不过分随意失礼,又让众人明白了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张掌柜、钱掌柜等商人暗自心惊——原来柳府和齐府与官府的关系如此根深蒂固;李有田等长辈则欣慰于晚丫头竟有这样的人脉;邻里们更是对这位新邻居刮目相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申时初(下午三点),宾客开始陆续告辞。 李晚与沈母、沈婷在门口送客。每位离开的客人都收到一份精致的伴手礼:印有“沈府乔迁之喜”字样的青色纸袋中,装着一罐野猪村藕粉、两包李晚特调的花草茶,以及一枚琳琅阁出品的精巧木雕生肖挂件——根据各人生肖定制,虽不贵重,却足见用心。 陆明远夫妇最后离开。临行前,陆明远对李晚温言道:“李娘子,你献上的土豆,已由府衙具文上报。朝廷重农,你这般贡献,必有嘉奖。近日莫要远行,静候佳音即可。” 李晚心中一凛,郑重行礼:“民妇谨记,多谢大人提点。” 林婉清拉着李晚的手,柔声道:“晚丫头,以后常来府里坐坐。我那儿新得了些花种,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定去叨扰夫人。”李晚含笑应下。 柳香与柳夫人则多留了片刻。柳香将李晚带到一旁,低声道:“陆大人既已提醒,我便不多说了。只是你需知道,此番嘉奖恐不限于金银。你如今根基尚浅,骤然得誉未必全然是福。香姨在府城,若有需要,随时递信来。” “香姨放心,晚儿明白。”李晚心中温暖。柳香这话,是真正把她当自家晚辈护着了。 送走所有宾客,夕阳已西斜。金色的余晖洒满院落,将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抚平。仆从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杯盘碰撞声、洒扫声、低声交谈声交织,却不再有宴席时的热闹,反而透出一种忙碌后的宁静。 李晚独自站在二进院的石榴树下,看着枝头新发的嫩芽,长长舒了一口气。今日这场宴席,比她预想中顺利。陆县令的提醒,柳香的叮嘱,街坊的认可,亲人的欣慰,交织成一张无形却坚实的网,将沈家在这座县城里的根基,牢牢固定。 “东家,喝口茶吧。”石静不知何时来到身侧,递上一杯温热的红枣茶。 李晚接过,轻啜一口,甜暖入喉。她望向北方的天空,暮色渐浓,星辰将起。 安和,你在军中可好?我们的新家,今日来了很多客人,很热闹。你在远方,也要一切安好。 新的篇章,已经开始了。而她,已做好了准备。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8章 咱们小门小户的,不惹事,不露头,才能安稳度日 办完乔迁宴,了却了一桩心事,李晚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她便醒了。多年在野猪村养成的习惯,即便换了这县城里宽敞舒适的大宅院,身体里的时辰依旧准得惊人。轻手轻脚地披衣起身,她先去西次间看了看阿九。 暖炕上,小男孩蜷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李晚给他缝的那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模样乖巧得让人心头发软。李晚站在床榻边,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心头那点隐隐的担忧终于彻底散去。 之前还担心搬到县城,换了全然陌生的环境,阿九会再次变得惊惧不安,沉默寡言,就像他刚被救回来时那样,夜里时常惊醒,白日里也只肯缩在角落。没想到,这一次小家伙的适应力出乎意料的好。也许是这宅院比野猪村的小院更安全、更私密,也许是有木墩、大丫二丫这些熟悉的小伙伴日夜相伴,也许……是她刻意营造的那种“家”的氛围起了作用。短短几日,阿九便再次活泼起来。昨日她忙于招待客人,他也乖乖地不来打搅,跟着念安、小宝他们一起玩积木、认字、逗弄襁褓中的小念芷……直到夜深她回房,他才抱着枕头过来,小声说想听睡前故事。 没有打搅熟睡的小家伙,李晚轻轻带上西次间的门,推开东厢房正间的格扇门,走到廊下。 初春的清晨还带着料峭寒意,呼出的气息在微光中凝成淡淡的白雾。院中那棵有些年岁的石榴树在渐亮的晨光中静立,虬结的枝干上,昨日看着还只是米粒大小的嫩芽,今日似乎又舒展了些,透出勃勃生机。整个宅院还沉浸在黎明将醒未醒的宁静里,只有厨房方向隐约传来锅碗轻碰的声响——马六媳妇和孙婆子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 “东家。”早已候在廊下的石静见她出来,连忙上前。她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窄袖束腰的襦裙,外罩一件同色比甲,衣料虽非绫罗,但质地挺括,便于活动。头发利落地梳成单髻,用一根乌木簪固定,腰间束着革带,看似寻常,但李晚知道那革带内侧藏着软剑,袖口也经过特殊处理,可藏暗器。她身姿挺拔,眼神清亮机警,既不失女子的整洁,又透着护卫独有的利落与干练。 李晚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气,那凉意直透肺腑,让人精神一振。她声音轻柔却清晰:“石静,一会儿用过早饭,你去柳府走一趟,替我递个话。” 石静神色专注地听着。 “就说我感念香姨昨日不辞辛劳,特地从府城赶来贺我乔迁之喜,心中十分记挂。听闻她还在柳夫人府上小住,今日想过府拜访,与她好好说说话。”李晚顿了顿,特意叮嘱道,“说话记得周全些。递话一定要先经过柳夫人,就说一切看柳夫人和香姨何时方便,我这儿都好安排。若是今日不便,也请她们定个合适的时候——总归是以她们的安排为准,万不可让人觉着咱们催促或失礼。” “是,东家,我记下了。”石静躬身应下,姿态恭敬却无卑微之态。 “不忙,”李晚叫住她,“先吃过早饭再去不迟。事情再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石静心头一暖,低声应“是”,退到一旁等候。 李晚再次回到西次间。炕上的“小猪”还睡得香甜,她俯身,轻轻捏了捏阿九的鼻尖:“小懒虫,该起来了。” 阿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李晚,本能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含糊地嘟囔:“晚儿姐姐……再睡一会儿……” “不行哦,太阳公公都起来了。”李晚笑着将他从被窝里捞出来,熟练地给他套上夹棉的小袄,“忘了咱们的规矩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跑跑步,身体好,吃饭香。” 这是自冬生、巧儿那几个与阿九年龄相仿的孩子被接来“陪读”后,李晚就雷打不动坚持的事——带着孩子们晨起锻炼。她一直坚信,规律的运动不仅能强健体魄,更能释放情绪,带来积极的心境。而事实也证明,在坚持跑步、游戏,加上她悄悄在饮食饮水中掺入的空间灵泉水滋养下,阿九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实起来,脸色红润,夜里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当然,这些变化,在外人看来,只会归功于“李娘子会养孩子”。 当李晚牵着还有些睡眼惺忪、但已穿戴整齐的阿九来到二进院宽敞的院子里时,冬生、巧儿、二丫,还有被大丫牵着小手的小宝,都已经到了。几个孩子排成一排,虽然高矮不一,但都站得笔直,小脸上带着晨起的清新。 “很好,都很准时。”李晚目光扫过孩子们,露出赞许的微笑,“尤其是冬生和巧儿,自己收拾妥当,还帮着小宝整理了衣襟,做得很好。” 被点名的冬生和巧儿挺了挺小胸脯,脸上露出被认可的欢喜。 “老规矩,先热身。”李晚示范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孩子们有模有样地跟着做。然后,她便领着孩子们开始绕着院子慢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五圈下来,孩子们的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额角见了汗,但气息还算平稳。李晚让他们停下,原地缓缓走动,自己也慢慢踱步,等孩子们都稍微平复了呼吸,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几日,我瞧着你们跑得越发有样子了。”她的声音平和,却让每个孩子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冬生,五圈下来气息稳当,跑的时候还知道留意身后的弟弟妹妹,会给小宝让路,做的很好。” 冬生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 “不过——”李晚话锋一转,目光带着笑意扫过四张小脸,“我前日说的‘稳稳地跑’,可不是‘慢慢地踱’。二丫,你第三圈后半段,就开始扯着廊柱转悠了,那可不能算数哦。” 二丫的脸“腾”地红了,小声嗫嚅:“主子……我、我腿酸……” 李晚没继续责备她,语气转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所以呀,从明日起,咱们这晨跑的规矩,得再细细地定一定。” 孩子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第一,圈数照旧,但每一圈都得跑出个‘认真’的模样来。我会让春竹在起点处瞧着,谁若是偷懒耍滑,像是走着代替跑,或者半路开小差,那一圈可是要重跑的哦。”春竹是李晚新提拔在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做事细致,让她记录这个正合适。 “第二,跑的时候,心里要默数。跑了几圈,每圈大概多少步,自己心里要有数。我会不定时来抽查,若问起来,答不上来的……”李晚故意拖长了音调,“第二日可就要多加半圈,练练记性。”李晚教过他们数数的方法,虽不一定所有的孩子都能数出来,但李晚还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慢慢练习。 几个孩子顿时苦了脸,连最稳重的冬生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三,也是顶顶要紧的一条——”李晚的神情认真起来,“跑完后,都给我在院子里稳稳地走上一百步,边走边把气息调匀了。谁再像昨日那样,一停下来就一头栽进椅子里喘大气,当日的茯苓糕,可就没了份。” 听到最爱的茯苓糕可能不保,孩子们立刻打起了精神。 李晚看着他们或认真思索、或偷偷吐舌头的小模样,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这晨起跑步,练得不仅是身子骨,更是你们的耐性和心气。咱们不跟旁人比,就跟自己前一日比。今日比昨日多坚持了一刻,跑得稳了一些,气息匀了一些,那就是长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齐声回答,声音清脆。 “好。”李晚满意地点点头,“现在,都回房去,好好梳洗、梳洗,把汗擦干,头发理好,然后到饭厅用早饭。”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所有的孩子,嘴角微扬,“记住,一身清爽,干干净净,才能坐下用饭。这是对粮食的敬意,也是对你们自己身体的疼惜。谁若图快,湿着头发、带着汗气就往桌前凑……”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孩子们紧张的小脸,才慢悠悠地道:“那今天的茯苓糕,可就真没份了。都去吧。” 孩子们闻言,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回房梳洗去了。李晚这才牵着阿九,回东厢房亲自帮他擦洗换衣。 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过早饭,石静也回来了。她快步走到李晚身边,低声禀告:“东家,我按您的吩咐去了柳府。刚走到柳府所在的街口,就碰上了柳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赵嬷嬷说,她正打算来咱们府上请您呢。” 李晚眉梢微动:“哦?” “赵嬷嬷说,柳夫人吩咐了,昨日宴席人多嘈杂,未尽兴,今日特在府中小花园设了雅致的茶席,请您过府一叙,正好齐夫人也在,可以说说体己话。”石静将赵嬷嬷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李晚闻言,心中顿时一暖,如同冬日饮下一杯温热的蜜水。原来,香姨也念着她呢。这“恰好”的邀请,既全了她的礼数,又显得如此亲近自然,不让她有半分为难。柳夫人处事之周到,柳香待她之心意,皆在其中了。 “辛苦你了。”李晚对石静温和一笑,“稍等片刻,我跟爹娘说一声,回屋换身衣裳,拿两样东西就走。” 她先去了正房,沈母正在窗下看沈婷核对昨日的礼单。听李晚说要去柳府拜访柳香,沈母放下手中的账册,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她的衣着,又替她理了理鬓角:“是该去。齐夫人对你爱护有加,昨日又亲自来为你撑场面,这份情谊重得很。你去好好说话,代我和你爹向她问好。礼物可备好了?既要诚心,也不可太过,分寸要拿捏好。” “娘放心,我都备下了。”李晚答道,“给香姨的是一罐我亲手调制的安神养颜的花草茶,料都是咱们庄子上出的,加了点特别的方子;给柳夫人的是一柄双面绣的团扇,花样雅致,是前些日子从南边来的货商手里得的,不算贵重,但精巧。” 沈母点点头:“心思巧,又不落俗套,很好。去吧,路上当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晚回到东厢房,换下家常的襦裙,挑了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缎面交领长袄,下配月白色百褶裙,外罩一件银灰色暗纹比甲。颜色素雅不失稳重,料子考究却不张扬。发髻也重新梳过,只簪了一支白玉兰簪并两朵同色绒花,耳上戴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坠,通身气度温婉娴静。 她又从箱笼里取出两个早已备好的锦盒,仔细检查了一遍。阿九也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小袍子,头发梳成两个小揪揪,显得精神又可爱。 “走吧。”李晚牵起阿九的手,带着石静出了门。 石磊早已将青帷小车备好,停在宅门前。王琨今日要处理宴席后续的采买结算等杂事,便由石磊驾车,石静陪坐在车内。马车缓缓驶离榆林巷,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轱辘声。 而在李晚未曾注意的角落,那个每日在巷口转悠的货郎,在她马车驶出巷子时,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随即自然地挑起货担,晃晃悠悠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与此同时,巷口早点铺里正在揉面的陈老板,手下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揉了起来,只是眼神朝马车离去的方向飞快地扫了一眼。 柳府位于城东,是一处三进的院落,虽不及齐府在府城的宅邸气派恢弘,却有着商户人家独有的精致体面。 粉墙黛瓦干净齐整,黑漆大门铜饰锃亮,门旁抱鼓石温润光滑,院墙根下花木扶疏。整体不见世家大族的奢华张扬,却将殷实商户的稳重与雅致,尽数显在了宅院外观的每一处细节里。 马车在柳府侧门停下。赵嬷嬷早已候在门口,见李晚下车,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李娘子可算来了,夫人和齐夫人正在小花园的暖阁里等着呢。”她目光落到牵着李晚手的阿九身上,笑容更深了几分,“小公子也来了,真精神。” “有劳嬷嬷等候。”李晚微微颔首,将带来的两个锦盒交给赵嬷嬷身边的丫鬟,又示意石静将给赵嬷嬷和门房等人的赏钱递上。石静办事利落,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失礼,也不过分。 赵嬷嬷连声道谢,引着李晚和阿九穿过垂花门,绕过一道绘着山水图样的影壁,便来到了柳府的后花园。虽是初春,园子里已有几分绿意,几株早开的玉兰树上缀着洁白的花苞,假山旁一丛翠竹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园子东南角,临着一池碧水,建有一座四面通透的暖阁,此时窗扇半开,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 暖阁内,柳夫人与柳香正对坐在一张黄花梨木的茶案两侧。柳夫人今日穿了身沉香色织金缎面的褙子,发髻高挽,插着碧玉簪,气质温婉端庄;华贵雍容之中,又带着几分商户人家独有的通透干练。她眉眼间不见娇柔之态,举手投足既有世家女眷的体面矜贵,又藏着常年打理商事练出的沉稳与精明。两人面前摆着红泥小炉,炉上铜壶里的水正将沸未沸,茶香袅袅。 见李晚牵着阿九进来,柳香脸上立刻绽开明快的笑容,未等李晚行礼,便招手道:“晚丫头,快过来坐!外头冷,喝杯热茶暖暖。” 柳夫人也含笑点头:“晚丫头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李晚还是先规规矩矩地向两位长辈行了礼:“民妇给柳夫人、香姨请安。谢夫人和香姨昨日莅临,更谢今日相邀。”又轻轻推了推阿九,“阿九,问夫人、姨婆安好。” 原本的李晚是不在意这些繁缛礼节的,可她深知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稍有失礼便可能招来非议,平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既误了自己的生计,也会连累到身边的人。现代社会中虽已无古代那般严苛的等级礼制,但深谙“礼多人不怪”的处世之道,仍是人际交往中不可或缺的智慧。更何况阿九身世特殊,日后说不定要回到京城那吃人的地方,这些规矩礼仪本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她必须从现在起就给阿九做好示范,让孩子早早熟悉这些门道,将来才能少走弯路、少吃亏。 阿九有些害羞,但还是学着李晚的样子,像模像样地作揖:“阿九给夫人、姨婆请安。” “哎哟,好孩子,快起来。”柳香笑得眉眼弯弯,示意身边的丫鬟将阿九带到旁边的小几旁,那里早已备好了温热的牛乳和几样精巧的糕点,“去那边吃点心,我和你晚儿姐姐说说话。” 丫鬟伶俐地领着阿九过去了。石静也悄无声息地退到暖阁门口侍立。 李晚这才在茶案旁的绣墩上坐下。柳夫人亲自执壶,为她斟了一杯茶:“尝尝,这是你香姨从府城带来的雨前龙井,说是今年头一茬的。” 茶汤清亮,香气高远。李晚双手接过,道了谢,轻啜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清香甘醇。” 柳香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昨日看你里里外外应酬,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气度沉稳得很。这才多久,你便在这雨花县城稳稳立住了脚,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好。” “香姨谬赞了。”李晚放下茶盏,诚恳道,“若非当初香姨提携,雪儿帮扶,又有柳夫人、林夫人照拂,晚儿一个乡野女子,哪有今日?昨日香姨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为晚儿撑足场面,这份情谊,晚儿铭感五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柳香摆摆手,神色却微微郑重了些,“不过,晚丫头,昨日人多眼杂,有些话不便深谈。今日请你来,一是咱们娘几个说说体己话,二来,也确实有件事要提醒你。” 李晚坐直了身体:“香姨请讲,晚儿洗耳恭听。” 柳香看了一眼柳夫人,柳夫人会意,对侍立的丫鬟们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在廊下候着,没有吩咐不必进来。” 丫鬟们鱼贯退出,暖阁内只剩下了柳家姐妹和李晚三人,连门口的石静也识趣地将门虚掩上,自己又往外退了几步。 柳香先是左右扫了眼,确认院中人都离得远了,才凑近李晚,压低了声音道:“我昨日在席间,听陆明远那小子…… 咳,瞧我这嘴,是陆大人,他无意间提了一嘴,说你那献土豆种的文书,已经呈到州府去了。依我看呐,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嘉奖的文书就能传到咱们县里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往后朝廷那边也算记着你的功劳了,谁也不敢轻易小瞧你。” 李晚心中其实早有预判,闻言面上并无半分惊讶,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她当初主动献上土豆种,一来是真心盼着这高产作物能帮着百姓们填饱肚子、改善生计;二来也是存了“藏巧于拙”的心思——她深知这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与其攥着这等能饱腹的宝贝引人生疑,不如借献种之举交出去,既能换得安稳,也能免去不少无妄之灾,至于功名利禄,从来都不在她的盘算里。 “可是,”柳香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真切的担忧,“晚儿,你可得记着‘树大招风’的道理。你这功劳,既不靠祖上荫庇,也不靠夫家权势,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和一颗为民的心挣来的。这在有些人眼里,是了不得的本事;可在另一些人眼里,却可能是‘坏了规矩’,难免会对你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柳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待柳香说完,才缓缓开口,语气比柳香更显沉稳,却也藏着几分忧心:“香儿这话没说错。咱们商户人家最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一个孤身妇人,没根基没靠山,若平白得了这份荣耀,难免招人眼红。”她顿了顿,看向李晚,语气中多了几分温和的提点:“往后行事,不妨再低调些。就算得了嘉奖,也多往‘感念朝廷恩德、全靠上官提携’的话上靠,少提自己的功劳。咱们小门小户的,不惹事、不露头,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9章 请夫人和香姨帮我参详参详 李晚听完,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急着辩白。反而微微倾身,提起案上温着的紫砂壶,先为柳夫人已空的杯盏续了七分满,又为柳香添了一些,最后才为自己斟上。热水注入杯中,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她沉静的眉眼。 待茶烟稍散,她才抬起眼。那眼神里没有年轻人被劝诫时的不服,反倒像被雨水洗过的青山,格外清明。 “夫人,香姨,”她的声音不高,却让一室的沉寂有了着落,“你们为我思虑的这些,每一个字,都是金玉良言,都是为我筑起挡风的墙。我心里……”她顿了顿,将掌心轻轻按在心口,“又暖,又沉。” 她没有直接说“对”或“错”,而是话锋如溪流般悄然一转:“这些年,我学着种地、看账、行商、应对各色人等,明白了一个最浅也最深的道理——这世上最牢靠的‘规矩’,从来不在明面的文章上,而在‘价值’二字里。” 她将目光投向柳香,带着些征询的意味,仿佛在确认这位精明的合作伙伴是否认同。“他们眼中我‘坏了规矩’,无非是因我所得,未走他们认定的那几条‘路’。可若我能做的事、能解的难,是他们无人能做、无人愿做的,那我这份‘不合规矩’,便成了我独一无二的‘价值’。” 她的视线又落回柳夫人脸上,语气更加柔和,却也更加坚定:“夫人让我低调,‘感念恩德、仰赖提携’上说,这是处世的金科玉律,晚儿必当时刻谨记,绝不敢忘形。只是……” 她微微直起了背,那身影在午后光影里,显得有些单薄,却莫名地撑起了一方空间。“只是晚儿也希望,将来旁人提起我,不仅仅说‘那是得了谁谁眷顾的李晚’,更能在心里认一句,‘那是能做事、可信赖的李晚’。根基,”她轻轻重复了柳夫人的话,“光靠小心避让,是生不出来的。它需要一点一点,把事情做实在了,把路走稳了,让泥土自己抓住根须。” 说完这些,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未动的茶,指尖感受着瓷杯温润的暖意,却没有喝,只是捧着。那姿态不像防御,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承接,承接所有的关怀,也预备承接前路的寒凉。 “请你们放心,”她最后说道,声音里有一种落地生根的沉稳,“风来了,我知道要低伏枝叶;但风总会过去,而树,总是要向上长的。”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茶烟静静地盘旋上升。柳夫人看着李晚捧杯的手——稳极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必再为一个已然看清了风雨,并决定自己长出根系的孩子,过分担忧了。那担忧,或许该化作一种更深远的注视与等待。 片刻后,柳香眼中的忧虑渐渐被一种明亮的赞赏取代。她轻轻一拍手:“嗨!要我说,晚儿这话说的对。咱既要得实惠,更要得名声——得人心。朝廷赏赐的银两,是荣耀,更是烫手山芋。拿在手里,是人人都看得见的‘树大招风’;可若把它变成修桥补路的石,县学里孩童手中的书,冬日里孤寡碗中的热粥……那便成了人人都能感受到的‘荫凉’。”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身子都不由前倾了些:“这就好比做买卖,最上乘的不是囤积居奇,而是让利滚利,利在明处,名声在暗处增长。你拿了赏银,大大方方呈报县衙,言明愿‘取之于上,用之于民’,为朝廷恩德做注脚。具体事宜嘛……”柳香眼中闪过商人的精明与练达,“咱们可以‘建议’:城东年久失修的那座石桥,可由你主要捐资,但务必请县尊大人牵头,碑记上刻‘奉朝廷嘉勉,倡乡绅共举’;县学贫寒学子的笔墨膏火,设个‘润才助学’,名头还是挂在县学名下。事儿是你做的,钱是你出的,但风光和主导,让给该得的人。” 柳夫人一直静静听着,此时方才缓缓点头,接过堂妹的话头,语气里多了岁月沉淀的智慧与一丝深谋远虑:“香儿说的在理,但这其中的火候,还要再斟酌。晚儿,你记住,行善亦有‘道’。不可大张旗鼓,显得像在买名声,反落了下乘。你需得通过县衙里相熟且可靠的书吏师爷,私下向县尊陈情,言辞要极尽恭谦,只说感念天恩浩荡、上官栽培,得此厚赏于心不安,愿尽绵薄为乡梓效力,一切但凭父母官做主。姿态要低,心意要诚。”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至于具体用项,正如香儿所言,要选那些看得见、摸得着、惠及面广的实事。修桥补路,是功德;资助县学,是培育文脉;年节时以‘县衙抚恤’之名,酌情接济几家真正的孤寡穷苦,是仁政。这些事做下来,百姓受惠,官府得名,而你——”柳夫人看向李晚,目光深远,“你得了实在的民心,也向那些可能眼红的人,示了弱,表了态:你李晚所求,并非个人荣华,而是襄助官府、惠泽乡里。一个无根无基的妇人,有了这份‘民望’护身,旁人再想轻易动你,便要多掂量几分了。” 柳夫人放下茶盏,声音更缓,却字字清晰:“这便如同移花接木。将那显眼的‘赏赐之树’,移栽到‘民生福祉’这片更广阔深厚的土壤里,让它生出新的、更稳固的根系。往后,再有人想以‘无功受禄’或‘女子干政’来非议你,你修过的桥、你资助过的学子、你接济过的老人,便是你最有力的辩词。这不是退缩,晚儿,这是以柔克刚,是给自己穿上一件百衲衣,每一片补丁,都是一份人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柳夫人和柳香关于将赏银用于修桥、助学、济孤的细致谋划,像一阵暖流,更似一把钥匙,打开了李晚心中那扇更宏大的门。她并未打断,而是愈发认真地倾听,频频点头,直到二人将策略的轮廓大致勾勒完毕,屋内暂时归于一种为找到可行之道而稍感安心的宁静时—— 李晚再次起身。 她先向柳夫人和柳香深深一福,礼数周全,情意恳切:“夫人,香姨,你们为我筹谋的这条‘移花接木’‘化赏为善’之路,思虑之周全,用心之良苦,晚儿五内铭感。这不仅是避祸的良方,更是行善的正道。按此行事,必能安稳稳。” 话锋至此,她微微一顿,眼眸中那簇沉静的火苗似乎亮了些许,声音也提高了一丝清越的力度:“方才听你们说到‘资助县学’‘惠及乡梓’,让晚儿想起了很久之前就有的一个想法,也是我今日拜访的另一个目的,现在说出来,请夫人和香姨帮我参详参详,看看是否恰当,是否可行?” 她走回座位,却没有坐下,而是双手轻轻交叠置于身前,像一个陈述重要议案的学生,姿态恭谨,言辞却清晰无比: “晚儿这些年在乡下生活,见过太多聪慧却因家贫而不得识字的孩童,尤其是女童。他们眼中有光,却无灯火照亮前路。县学虽好,可束修、门槛,已将无数寒门子弟拒之门外。晚儿想办一所小小的、专收贫苦人家孩子的学堂?” 柳夫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放下茶盏,细细打量了李晚一番,眼神里先是讶异,渐渐转为赞许,却也带着几分顾虑:“你这念头,倒是难得的仁善。穷人家孩子读不起书,若是能有个地方识文断字,确实是积德的好事。”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多了几分审慎:“只是办学堂不比献土豆,献土豆是解百姓饥馑,是实打实的民生好事;可办学堂,却容易被人嚼舌根。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张罗这事,难免有人说你‘僭越本分’,更别说还专收穷人家孩子,这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这可是‘坏了贵贱规矩’的事。” 柳香也皱起眉,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直白的担忧:“晚儿,你这心思是好的,但你可想过?办学堂要场地、要先生、要纸笔,哪一样不要银钱?咱们商户人家虽有几分家底,可你孤身一人,哪来这么多银钱周转?再者说,你刚因土豆的事惹人关注,转头就办学堂,旁人只会觉得你‘野心不小’,这风头出得太急,怕是要把之前藏拙的心思都白费了。” 李晚早已预料到了两人听到这个想法后的震惊与质疑,她也知道在这个社会,她的想法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异想天开的事,那么多的大儒,那么多的官员都做不到的事,你一介村妇能做到?不过事情总要去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她没有立刻辩驳,目光沉静地掠过柳夫人紧攥的帕子,又落在柳香紧蹙的眉头上。 她静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温和与笃定,仿佛在诉说一个早已刻入骨血的信念: “夫人,香姨,你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实处,打在要害。离经叛道,财力无继——这正是横在我们面前的两座大山。”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胸前,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 “不瞒二位,”她的声音变得更轻,却更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剖白的神秘感,“晚儿心中这份对‘教孩子’的执念,并非凭空而来。自幼年时,我便时常做些离奇的‘梦’。在那些梦境里,我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间,那里……女子亦可为师,专司教导幼童。我便是其中一员,日日与数十个懵懂孩童相伴,教他们识画图、唱童谣、明对错、学相处。那梦里没有‘女子不得涉教化’的规矩,只有‘有教无类’的本心。” 她将目光收回,深深看进柳夫人和柳香惊疑不定的眼中:“梦醒虽是虚幻,但那颗想看着每一个孩子——无论贫富男女——都能在懵懂之初,得遇一盏启明灯的心,却实实在在烙在了我这里。”她指尖轻点心口。 “正因经历过那样的‘梦’,”李晚的语气陡然务实起来,褪去飘渺,充满具体的细节,“我才比旁人更清楚,教化孩童,尤其是贫苦孩童,首要并非高深经典,而是‘唤醒’与‘规矩’。” 似想到了什么,李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没跟你们说过,其实这样的事我曾尝试着做过。未出阁时,在娘家李家村,见村人因不识字,被过路粮商在契书上做手脚,辛苦一年反欠人钱。(其实是因为经常被村里人找茬。她认为这是因为村民不识字、不懂道理才会轻易被他人煽动而造成的,故而产生了教化村民的想法)我心难平,便借了村里的旧磨坊,每月挑几个晴朗的夜晚,以‘教人认认自家姓名、稻麦豆菽怎么写’为名,点起油灯,办过几期‘夜校。用的不是书本,就是他们每日打交道的东西。几年下来,李家村的叔伯婶娘,大多能认出自己的名字和常种的作物名,画押时,眼睛亮了,腰杆也直了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顿了顿,看向柳夫人和柳香:“夫人、香姨,你们看,教化未必始于高堂,亦可始于灶台田埂之间,所求不过‘实用’二字,村民便无抵触,反而感激。而这些跟学堂所教授的有所不同,也不会造成学堂先生的抵触。” “后来嫁到野猪村,”她继续道,语气更缓,似在回一段艰难的日子,“在沈族长的带领下,很多村民不明就里,不是算计我的嫁妆,便是算计我家里的产出,我便歇了教化村民、教化孩童的心事。” “后来,影大人将阿九托付给我,我便又起了心思。想着教一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便将马叔、周叔等护卫家的孩子和阿柱、阿岭几个村民家的孩子都叫到家里陪着阿九学习。村里境况你们也都知道,对于村民来说,笔墨纸砚皆是奢望。我便用木板做了沙盘,削了炭笔,先教他们,后来村里其他孩子见了有趣,也来凑热闹。我便在院中树下,以沙为纸,以枝为笔,教他们画山川日月,认牛羊草木,也讲些简单的数目、道理。孩子们学得欢喜,他们的父母见我并无他求,也便由着孩子来。”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慧黠与笃定:“夫人担心的聚众’‘惑乱’之名,晚儿是极怕的。故而我教的内容,从不离他们眼前的生活,方式也极尽简陋随意,不似正经学堂,反似哄孩子的游戏。搬来县城之前,我将这沙盘之法,连同每年十两银子的笔墨贴补,一并托付给了野猪村的村长和几位识字的族老。并与他们立下章程:用我家里的空房做学堂,农闲时,给村里的孩童启启蒙,教他们认些常用字,学点简单算数,若真有那天资特别出众、心性坚毅的苗子,或举全村之力,或由我另行资助,送其去正经学堂深造。如此,我抽身而出,而一点星火,留在了村里。” 她将目光从回忆中收回,郑重地看向眼前两位长辈:“我提这些旧事,并非夸耀,只想告诉夫人和香姨:晚儿明白‘教化’二字的千钧之重,也尝过其中如履薄冰的滋味。我更明白,此事欲成,必须‘去我化”去显化’,必须与当地最牢靠的人情、最急迫的需求、最俭省的方法牢牢绑在一起。” 她开始条分缕析,言辞间流露出一种与商人思维迥异、却同样极具说服力的专业感: “财力之忧,晚儿是这样想的:学堂初期规模不必大,先收十至二十名最赤贫、年岁不太大的孩童。束修,我们可视情况全免或象征性收取少许米粮。” 她眼神微亮,如数家珍,“习字之初,无需昂贵纸墨,可用沙盘、石板反复练习。算术之基,可用当地随处可见的豆粒、竹签来演练。歌谣故事,可取材于乡野传说、节气农事,既有趣味,又贴近生活。甚至,健康卫生之理,可通过盥洗、整洁等日常习惯来培养——这些,都不需要太多银钱,却能为孩子打下坚实的根基。 “或者除蒙学外,再设一些‘实学’之科,教授记账、算学、基础医药、农桑改良等实用之术。学生稍长,其优秀者或可半工半读,参与商号一些外围文牍、抄写工作,获取些许报酬贴补自身?” 她特别看向柳香,捕捉她作为商人的关注点:“香姨,您方才担心只投入无回报。可在晚儿看来,这最初的投入,回报或许不在银钱,而在‘人’本身。这些孩子若能在我们这里打下诚实、整洁、识数、懂理的底子,几年之后,他们便是我们酒楼、商铺、工坊最可造的学徒人选。他们比外人更知根底,心怀感恩,我们教导起来也更容易。这难道不是一笔更长远的‘人材投资’吗?” 接着,她转向柳夫人,直面那“离经叛道”的指控,姿态愈发恳切: “夫人,我深知‘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晚儿绝不敢妄称‘办学堂’,更不敢僭越士人之责。我们或可称之为‘慈幼启蒙识字所?或附设于我们计划中要资助的官办义学之下,作为其‘蒙养前阶’?只收幼童,只教最基础的识字、算数、农桑歌谣与日常礼节。我们甚至可特意聘请一位家境清贫、但有耐心、口碑好的老童生或落魄嬷嬷来主持日常,晚儿只从旁协助,拟定课程,供给物资。如此,我们隐于幕后,既行了心中所想之事,又最大程度避了风口浪尖。” “夫人,香姨,晚儿并非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因为在那些‘梦’里见过另一种可能,又在此生历经人情冷暖,我才更觉,给贫寒幼童一个公平的起点,是何等重要。它或许不能立刻改变他们的命运,但至少,能让他们未来的路,少一点黑暗,多一分可能。这赏银,若全用来修桥,桥固千秋;但若分出一部分来‘启智’,或许……能点亮几十个家庭的未来。” 最后,她垂下眼帘,语气复归柔和却坚定:“当然,这只是一个极不成熟的想法。晚儿不敢擅专,今日说出来,便是想将它置于二位的智慧与关爱之下。若你们觉得此事太过虚妄,风险绝不可控,晚儿便绝不再提……晚儿不敢奢求立刻做成,只希望能以此为契机,迈出第一步。请夫人和香姨,以通达世情的眼光,再替我掂量掂量。若你们觉得,此事虽难,却还有一线可为、值得为之拼搏的微光,那么,晚儿恳请你们,助我一起,为这点微光,寻一条能走下去的路。” 李晚说完,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待。她将自己过去的实践作为最有力的基石,将宏大理想拆解为已有成功经验的自然延伸,将风险预设并包裹于务实低调的操作之中。这番陈述,已将一个看似“离经叛道”的狂想,转变为一个有前例、有方法、有步骤、且充分尊重现实规则的“可行性方案”,等待着两位最关心她的人进行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评估与完善。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0章 你?你竟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事 李晚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沉静。那并非惊愕的空白,而是思绪被投下巨石后,涟漪层层荡开的深沉。茶烟似乎都凝滞了,唯有铜漏滴水的声音,规律地叩击着这一室的深思。 “……幼年时,我便时常做些离奇的‘梦’……女子亦可为师,专司教导幼童。我便是其中一员……”这些话不断的在柳香的脑海中闪现。难怪,难怪李晚一个出身乡野的农女会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敢“承包”那村里人人厌弃的几十年都没有点滴产出的洼地,还会有那种“两只脚的男人多的是,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远离渣男,珍爱生命”等惊世骇俗的想法。以前只道她天资聪慧,没想到她竟还有如此境遇。 柳香是第一个从那长久的沉默中找回声音的,但她的语调已无最初的震惊与否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不可思议与锐利审视的复杂情绪。 “你……”她看着李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的合作伙伴,“你竟不声不响,做了这许多事?在李家村开办‘夜校’,在野猪村教孩童认字,制作沙盘、炭笔……还搭上了每年十两的银子?”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是她急速盘算时的习惯,“难怪,难怪你会提起办学堂,原来你早已偷偷尝试过。这样看来,办学这个念头,早就在你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而如何办学,你心中也早有丘壑。”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极其专注,开始沿着李晚铺就的“可行性”路径向前推演:“用沙盘石板省纸墨,以豆粒竹签教算数,取材乡野传说当歌谣……这些法子听起来是土,却实在,花不了几个大钱。还有你那个‘养教结合、以工辅学’的点子……”柳香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商人看到独特盈利模式时的光芒,尽管这里的“盈利”并非银钱,“让稍大的孩子半日学习,半日在咱们铺子里做些轻省活计,既能贴补他们,也确实能提前培养可靠人手。咱们酒楼、绣坊、将来的工坊,确实需要识数、明理、知根底的伙计学徒。这笔‘人材账’,算得长远,也未必是亏本买卖。” 但随即,她眉头又蹙起,指向最核心的难题:“可是晚儿,账要一笔一笔算清。你想过吗?即便咱们把开销压到最低,启动的房舍、聘请教习的束修、初期孩子们的笔墨饭食(哪怕极简),还有你承诺每年补贴给野猪村的十两……这些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你的赏银还是没影的事,咱们的铺子虽在赚钱,可各处都要用钱,周转也有定数。办学堂?启动要钱,年年维持更要钱。这份长久的支出,你打算从何处来? 总不能年年从你的分红里硬挖,那非长久之计。” 这时,柳夫人缓缓放下了茶盏。瓷器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轻而稳的一声“嗒”。她望向李晚的目光极为复杂,有震撼,有了然,更有一种超越单纯生意伙伴的深切动容。她面上已无最初的顾虑重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肃然的认真。 “晚儿,”她开口,声音比平日更显沉缓,每个字都像经过深思熟虑,“你将过往所为、梦中所得、未来之想,如此清晰道来,我才真正明白,你当初劝香儿‘女子当为自己而活’,点醒映雪莫为无赖所困,乃至今日这番‘启智’之想……并非偶然。你心里,一直有片不一样的天地。” 她顿了顿,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判断:“这份心思之深、谋划之实,已非寻常‘仁善’可论。这分明是一份……‘志业’。” 她用了“志业”这个词,重若千钧。 “你既已摸索出可行之法,又深知其中险阻,仍愿前行……我若只因‘难’与‘险’便拦你,倒是枉费了你唤我一声‘夫人’,也枉费了你与映雪和香儿之间的情分。” “你所虑的‘去我化’‘接地气’,确是唯一可行的缝隙。”柳夫人的手指轻轻抚过杯沿,眼中精光内蕴,“香儿担忧的财力,是实情。但若此事仅为‘善举’,确难持久;可若如你所言,亦是‘育人材、固根基’的长远投资,那便值得从长计议,调动资源。” 她抬起眼,目光在李晚和柳香之间逡巡,做出了决断:““此事,可以做。但必须如你所言,披上最不起眼、最合乎‘规矩’的衣裳,不能将你,也不能将我们任何一家,置于炭火之上。” “第一,名头。”柳夫人思路清晰,“就叫‘慈幼蒙识会’或‘幼童识字义所’,绝口不提‘学堂’二字。对外只称是几家商户怜悯街头孤儿、赤贫幼童,凑份子请个识字的老人或寡居妇人,照管之余,教些日用字算,以防他们将来沦为睁眼瞎,祸害乡里。这话说出去,任谁也无法指摘,反倒要夸一声商户仁义。” “第二,牵头。”她继续道,“此事绝不能由你牵头,甚至不能由我们柳家明面主导。我会去联络几位与我相熟、家中有余力也愿意博个善名的商户女眷,由她们出面倡议、挂名。你,晚儿,只作为其中一份子,且是‘因自身曾受不识字的苦,故格外上心’的协理者。具体章程、教习人选、物资采买,你可多费心,但出头露脸、与衙门打交道之事,交由他人。如此,你隐于幕后,实际操持,风险却由众人共担,名望亦由众人分享,最为稳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三,钱粮来处。” 她看向柳香,又看回李晚,“启动之资,可由我们几家酌情凑一份‘创始善金’,数目不必张扬,够用即可。日后维持,有几条路:一是由挂名的几位夫人每年象征性捐些‘脂粉钱’;二是可接受其他心善之人的小额捐赠,但账目必须绝对清晰,定期向几位挂名夫人公示;三嘛……”她目光微动,“你那玩偶作坊和匠心阁,可定期制作一批小巧可爱的‘蒙学玩偶’或‘识字图卡’,放在匠心阁或怡绣坊寄卖,言明所得利润尽数捐入‘慈幼蒙识会’。这样,既做了善事,也不显刻意,还能得些实在进项。至于将来孩子半工半读贴补用度之事,可徐徐图之,待有了成功范例再说不迟。不过野猪村那十两,既是你承诺,便从你自家作坊出,与这事分开,莫要混淆。” “第四,内容与分寸。”柳夫人最后看向李晚,目光灼灼,“场所,初期不必求好,干净安全即可,最好选在不太惹眼但又方便贫童往来之处。你梦中所得、乡间所验的那些法子,可用。但所教内容,必须严格限定于日用杂字、百以内算数、本地农事节气歌谣、以及《弟子规》中关于孝亲、谨信、爱众的浅显道理。绝不可涉及经义策论,亦不可有任何标新立异之说。聘请教习时,此点必须再三言明,宁可寻那学问不高但性子稳妥、知根知底的老人妇孺或落魄老童生,,也不要那等有才却心思活络的寒士或那心高气傲之人” 说完这一切,柳夫人身体微微后靠,神情并未轻松,反而更显郑重:“晚儿,如此安排,是将你的赤诚之心,小心地放进一个合乎世情的模子里。它或许成长得慢,或许永远只是一间小小的‘识字所’,或许不能让你尽情挥洒,但却能保它生根发芽,不至夭折;能真正帮到几个孩子,也能为你,为我们,避开明枪暗箭。你救了映雪,劝醒了香儿,于我们柳家有大恩惠。如今你想做这件难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这不仅仅是帮你,也是成全我们自家的一份功德。”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期许与一丝几不可察的激动:“这件事,若真能做起来,做下去,其意义……或许远超我们今日所能想见。它或许,真能如你所说,成为我们在这世间扎下那与众不同的‘根’。” 柳香此时也彻底明白了堂姐的深意,她脸上的顾虑被一种“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干劲取代:“堂姐思虑得周全!晚儿,就照我堂姐说的办。找地方、寻人手、定制那些教具玩偶的事,我熟,我来帮你张罗。咱们匠心阁也可以出些力,比如每月挑个下午,让识字的伙计去给孩子们讲讲益智故事,既全了善名,也不突兀。总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毛病,还能真真切切帮到人!” 李晚望着眼前两位长辈——一位以深谋远虑为她规划出最安全的航道,一位以雷厉风行准备为她落实最琐碎的实务——心中暖流奔涌,眼眶微热。她知道,这不再仅仅是基于商业利益的合作,而是基于更深厚的信任与情谊的托付与共担。她那颗源于现代记忆与此生经历的“教育平等”之心,终于在这个时代,找到了最坚实、最温暖的土壤,即将破土而出。 柳夫人这番话,既有回护的深情,又有立足现实的周全谋划,说得推心置腹。李晚心中滚烫,再次郑重道谢。有了这份鼎力支持,她心中的蓝图终于落到了坚实的土地上。 气氛重新变得温暖而松弛。三人又聊了些家常,柳香问起野猪村田庄和那片洼地的近况,李晚便将新稻种的试种进展与去年莲藕的丰收景象及今年的打算细细说了。听到因地制宜的巧妙和实实在在的收获,柳香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 “你这脑子就是活络,总能从寻常处找出不寻常的路子。”柳香笑着赞道,话锋随即一转,带上生意人的敏锐,“对了,说到新鲜玩意儿,咱们‘匠心阁’下一季的主打,你可有了新巧思?府城那边,我看精巧的机关玩意儿和带点故事趣味的手偶最是抢手。还有昨日尝的那‘绿叶宴’,清新雅致,府城那些讲究时令的老饕必定喜欢。改日我让齐府酒楼的掌勺师傅来,跟你大哥好好学几道精髓,咱们在府城也推出些独家时令菜式,定能打响。” 这既是合作伙伴间的日常沟通,也暗含了拓展商机的意图。李晚自然领会,含笑应下:“香姨放心,新图样和几个小机关的想法我已有些眉目,过两日便画出草样与您参详。至于宴席,我大哥定当倾囊相授。只是那‘绿叶宴’所需的芭蕉叶,府城估计没有,香姨恐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正说着,暖阁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孩童银铃般的嬉笑。原来是柳映雪带着儿子赵承煜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的妹妹柳映月。映月比姐姐小两岁,性子更显活泼些,未语先带三分笑。 柳映雪先领着妹妹给母亲和堂姨见了礼。乳母将孩子抱到柳夫人跟前,柳夫人含笑逗弄了一下外孙,小家伙才半岁,正是白胖可爱的时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回应着。映月嘴甜,挨个叫了人,便凑到李晚身边,小声道:“晚姐姐,你可算来了,我新得了一幅极别致的缠枝莲纹样子,总觉差些韵味,正想请你帮我瞧瞧呢。”她指的是李晚在首饰设计上的别致眼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被柳府丫环带回的阿九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此刻也忍不住好奇地望了望那襁褓中的小婴儿。柳夫人见状,便让乳母将孩子抱近些给阿九看,温声道:“阿九,这是你承煜弟弟。”阿九看着那软乎乎的小脸,神情不由柔和下来。 “娘,香姨,刚刚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呗?”柳映月道。 “正说你姐姐呢,”柳香见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心情更好,打趣道,“说她如今是有儿万事足,满心满眼都是咱们小承煜了。” “香姨!”柳映雪脸上微红,笑意却更深,映月则在一旁抿嘴偷笑,一时间暖阁内笑语盈盈,满是鲜活气息。 柳夫人看着女儿们,眼中尽是慈和。她招手让映雪、映月都坐下,温言问了些日常琐事。映月挨着李晚坐下,小声说起最近看的闲书和府城流行的妆容,李晚也含笑听着,偶尔点评一二,气氛温馨融洽。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格洒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空气中的微尘都在光柱里悠然起舞。茶香、果香、还有熏笼里淡淡的暖香混合在一起,暖阁内一片温暖宁静。这一刻,仿佛外头的一切风雨算计、商场倾轧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亲人挚友间毫无保留的温情在静静流淌。 李晚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柳家姐妹,目光掠过正小心翼翼观察小婴儿、神情专注的阿九,心中一片温软的安然。她知道前路必然崎岖,暗中窥伺的目光也不会减少,但在此刻,这些真心待她、支持她的人,便是她最坚实的力量源泉。 然而,这份暖阁内的安然,并未覆盖整个柳府。就在花园蜿蜒小径的假山石后,一个看似埋头认真打扫落叶的粗使婆子,手中的扫帚划动得缓慢而规律,耳朵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朝向暖阁的方向。那里面隐约传出的、关于“嘉奖”、“善举”、“蒙养”等零星字眼,混在笑声与家常话里,断断续续地飘入她的耳中。直到里面说起最新的衣裙花样,笑声格外清脆时,她才慢慢直起有些佝偻的腰,提着扫帚和簸箕,步履蹒跚地沿着小径另一头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山石与茂密花木之后。 这深深宅院,便如这偌大的县城,明处是笑语欢声、亲朋挚爱,暗处,却不知有多少双耳朵在听着,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今日这暖阁茶席上的一番筹谋与温情,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通过某些隐秘的路径,化作不同人桌上不同的讯息,至于会引来的是东风还是暗流,此刻,犹未可知。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你做的很好,真的!心思慎密、进退有度 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和猎物的血腥气,卷过野猪村村口。三天三夜的春猎,让以沈福为首的猎户队伍满载而归。沉重的背篓、捆扎结实的猎物,压弯了壮汉们的腰,却压不住他们脸上的兴奋与豪气。领头的是沈福,即便身着粗布猎装,那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依旧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沉毅。紧随其后的是沈安和。此刻,他肩上扛着一头健硕的狍子,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 “回来了!猎队回来了!”村口玩耍的孩童眼尖,尖叫着跑回村里报信。 消息如同投入沸水的石子,瞬间在野猪村炸开。家家户户的门扉被推开,男女老少纷纷涌出,带着期盼和喜悦,汇成一股人流,簇拥着猎队,浩浩荡荡地直奔村中那座即将焕然一新的土地庙而去。 庙前的空地已被提前清理出来。沈福放下沉重的背篓,解开绳索,动作利落地将猎物一一摆开:肥壮的野猪、皮毛油亮的狍子、成串的野鸡野兔……琳琅满目,散发着原始而丰饶的气息。村民们的眼睛都亮了,啧啧赞叹声不绝于耳。 沈福站上庙前台阶,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嘈杂:“诸位乡亲!托山神土地爷庇佑,此次春猎,收获尚可!现在,按老规矩,分肉!”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猎物,开始高声报数: “花斑大野猪一头,我儿安和主猎,黑虎扑倒致命!” “成年公狍子,沈铁柱箭中后腿,追风锁喉!” “野鸡三对,赵家小子石头弹弓打落……” “野兔五只,李大娘家的黄狗追获……” 他声音洪亮,条理清晰,何人主攻,何犬协助,功劳归属,分毫不差,公平公正。村民们听得心服口服,脸上满是敬佩与期待。在村长和几位长者的协助下,猎物被迅速分割,按照各家出力大小和村中惯例,一份份肉食分发下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更弥漫着收获的喜悦和淳朴的分享之情。 趁着众人分肉、热闹喧天的当口,老村长不动声色地将沈福和沈安和父子拉到庙宇侧后僻静处。 “福哥儿,安和,”老村长脸上的笑意收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有件事,得让你们父子知道。”他将沈金宝如何以修缮祠堂为名向新妇李晚索要嫁妆银钱,李晚如何以“未入族谱”为由据理力争,以及后续李晚主动找到他,提出捐出部分嫁妆修缮村庙、并请公推长者管理钱粮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沈福听罢,浓黑的眉毛骤然锁紧,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哼!沈德贵那一家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欺软怕硬的东西!当年我沈福初来乍到,他们不敢吱声,如今看我这儿媳妇带着嫁妆进门,就以为能捏软柿子了?”他眼中寒光一闪,那是经历过沙场生死才有的锐利,“当我沈福是死的?” 沈安和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先是震惊和紧张:“沈族长家?他们……他们为何突然发难?往日并无过节……” 一丝忧虑爬上心头,难道真是因为晚儿带来的丰厚嫁妆,引来了豺狼的觊觎?他本能地攥紧了拳头。然而,当听到李晚不仅成功化解了逼捐,还反手将计就计,拿出嫁妆修庙惠及全村时,那份紧张瞬间化作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一丝心疼。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带着几分解气的快意:“晚儿她……做得真好!当机立断,釜底抽薪!沈德贵那老狐狸,这会儿怕是气得肝疼,在家里摔桌子砸板凳了吧?”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和支持。 “村长叔,”沈福对老村长抱拳,语气斩钉截铁,“晚儿做得对!这庙,就该修!我们父子全力支持!钱粮的事,就按晚儿说的办,由您个几位信得过的长辈掌管,我们一百个放心!” “对,村长爷爷,我们都支持。”沈安和也郑重道。 老村长欣慰地捋着胡子:“好!好!你们父子能这么想,老头子我就放心了。晚丫头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好媳妇,你们沈家有福气啊!”他顿了顿,神色复又严肃起来,“不过,沈德贵父子心胸狭窄,此番吃了大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平日里出入,尤其是晚丫头,还需多加小心,提防些暗地里的手脚。” “多谢村长提醒!”沈福父子肃然应下,眼中都掠过一丝警惕。带着分得的一份猎物和村长沉甸甸的叮嘱,父子俩穿过依旧热闹的人群,朝着村口那座原木搭建的家走去。 推开院门,熟悉的柴火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传来。堂屋里,李晚正伏在窗边的方桌上,借着天光,专注地描画着什么。几支精致的毛笔搁在青瓷笔山上,旁边散落着几张绘着繁复首饰纹样的图纸——正是给县城琳琅阁的设计稿,成婚杂事耽搁了,如今总算得空赶工。 听到门响,李晚头也没抬,只柔声问了句:“回来了?”笔尖依旧流畅地在纸上滑动。 “嗯,回来了。”沈安和放下猎物,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走到桌边,看着妻子专注的侧脸和笔下逐渐成型的精美图样,心中柔软又骄傲。他轻声道:“晚儿,村长……都跟我们说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向沈安和,带着询问和一丝准备解释的认真。 沈安和迎着她的目光,笑容温暖而坚定:“你做得很好,真的。心思缜密,进退有度。只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委屈你了,刚嫁过来,就碰上这样的糟心事。” 李晚心中一暖,紧绷的弦悄然放松,脸上也绽开清浅的笑意,如春花初放:“不委屈。能护住该护的,帮到能帮的,就不算糟心。” 翌日,天刚蒙蒙亮。沉寂了多年的村庙旧址,骤然响起了人声。村里的壮劳力们,在几位被推举出来的公正老者的指挥下,扛着斧头、锯子、绳索,带着新购置的木料、瓦片、石灰,开始了热火朝天的修缮工程。 第一天,清理地基,卸下残破的旧瓦,拆掉腐朽的椽子。 第二天,粗壮的新梁被喊着号子架上,新的立柱稳稳扎根。 …… 第十天,崭新的青瓦如鱼鳞般整齐覆盖上屋顶,洁白的石灰水被均匀地刷上墙壁,映衬着新漆的朱红门窗,焕然一新。 每一天收工前,负责账目的老者都会在庙前空地上,将当日的开支明细——木料几根、瓦片几摞、石灰几袋、工钱几何——一笔笔,清清楚楚地念给围观的村民听,那薄薄的账本,成了公开透明的凭证,堵住了所有可能的悠悠之口。 三月十五,春阳煦暖,万物生发。 历时半月,村庙修缮工程圆满告竣。焕然一新的庙宇飞檐翘角,朱门白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成了野猪村最气派、最庄严的建筑。村民们自发组织了隆重的庙祭,供品摆满了香案,香烟缭绕,锣鼓喧天,喜庆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村庄。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闻言,沈擎川立刻应道:“杜大人有命,本将军自当遵从。”他看向沈安和,下令道:“沈安和,着你立刻返回‘雪马营’,集结队伍,于校场准备演练,务必将‘雪马’之各项用途,清晰展示给杜大人观看!” “末将遵命!”沈安和抱拳领命,向帐内众人行礼后,转身快步离去。他知道,这场演练,不仅关乎“雪马”的认可,更可能关系到他自己未来的命运。 看着沈安和离去的背影,杜衡端起亲兵奉上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眼中若有所思。‘此子应对得体,不骄不躁,确实是个人才。只是这出身……青州野猪村……陛下密旨中虽未明言,但特意交代要详查其来历,恐怕并非无的放矢。还需多看,多听。’ 沈擎川表面上与杜衡谈笑风生,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杜衡对沈安和超乎寻常的关注和追问,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京城为何突然对安和如此感兴趣?仅仅是因为‘雪马’?还是……府中那位继室夫人,又搞出了什么动静,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他暗自决定,必须尽快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一下京城的动向。 与此同时,军需官钱仁义的营帐内。 他的心腹亲兵正低声禀报着主帐那边的动向:“大人,杜侍郎已经到了,正在主帐问话,还召见了那沈安和,问了许多话,似乎对其来历颇为关注。” 钱仁义坐在案后,手指捻着一支干涸的毛笔,眼神阴晴不定。杜衡是陛下的人,主管军械,得知“雪马”一事,来此查证,本属正常。只是他如此关注沈安和,难道仅仅是为了“雪马”?之前,收到将军夫人(林氏)的密信后,他也曾寻机试探、拉拢过沈安和,许以钱财、暗示前程,但都被这不识抬举的小子不卑不亢地挡了回来,态度坚决。这让钱仁义十分恼火,也让让钱仁义确信,此子绝不可能为自己乃至夫人所用,或许某一天还会对夫人的地位产生威胁。 “必须尽快想办法……” 钱仁义手指敲击着桌面,“杜衡在此,暂时不好动手。但边关战事凶险,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一个借刀杀人、让沈安和“光荣战死”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脑中酝酿。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能将一切推给北漠人的“完美”意外。 对于钱仁义的暗自悱恻和算计,沈安和并不知。此时,他已快步回到“雪马营”驻地,吹响了集结的号哨。早已得到通知、准备就绪的将士们迅速从各自营帐中冲出,在李福等人的指挥下,于空地上列队站好。虽然天气严寒,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兴奋与昂扬的斗志。他们知道,这是向京城来的大官展示他们价值的时候,也是为他们的沈队正争光的时候。 “弟兄们!”沈安和站在队列前,声音清朗而有力,“京中工部杜大人亲临,欲观我‘雪马营’操演!此乃我等报效朝廷、展示我营风采之良机!平日流汗,只为今日建功!诸位,可有信心?” “有!有!有!”震天的吼声冲破风雪,显示出强大的凝聚力。 “好!检查装备,目标校场,出发!” 一声令下,百余名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地背上滑雪板,手持雪杖,如同一片移动的雪白云朵,迅速而有序地向校场方向滑去。沈安和与李福一马当先,身影矫健。他们知道,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表现,至关重要。这不仅是一场演练,更是一场关乎未来、暗藏机锋的较量。 寒风卷着雪沫,敲打着军帐,发出沉闷的声响。沈擎川引领着工部侍郎杜衡走向校场,身后跟着张副将、老军师等一众将领。杜衡看似平静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不时闪过沈安和今日的表现。“野猪村…青州府…” 这个地名让他心中微动。陛下密旨让他详查此子来历,如今这籍贯却是与陛下提及的那个献上“土豆”的村妇李晚同出一地,是巧合吗?杜衡心中存疑,但面上丝毫不露。 沈安和率领“雪马营”抵达校场时,沈擎川已陪同杜衡以及一众将领在校场边搭建的简易观演台就座。台上设有炭盆和挡风帷幕,虽不能完全隔绝寒意,却也显出了对京使的重视。 见到沈安和带着队伍前来,张副将主动上前一步,对杜衡介绍道:“杜大人,这便是沈安和所率的‘雪马营’精锐。请大人示下,演练是否可以开始?” 杜衡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目光扫过校场上那百余名虽静立却难掩锐气的士卒,微微颔首:“有劳张将军,开始吧。” 张副将得令,朝沈安和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挥手。 沈安和会意,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转身面向列队整齐的“雪马营”将士,朗声下令:“演练开始!第一项,单兵基础滑行与战术动作!” 命令一下,原本静止的队伍瞬间动了起来。只见前排二十名士卒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蹬动雪杖,身体前倾,脚下的滑雪板便带着他们在深厚的积雪上疾驰而出。他们时而呈一字长蛇阵快速突进,展示长途奔袭的速度;时而灵活地绕开预设的障碍物,展现复杂地形下的机动能力;更有几人演示了高速滑行中的急停、转身以及利用雪杖支撑进行小范围腾跃的动作,引得观演台上几位将领低声赞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杜衡看得目不转睛,他虽是文官,但也通晓军事,深知在如此积雪中能达到这般速度与灵活性意味着什么。他微微侧身对沈擎川道:“沈将军,有此利器,北漠骑兵冬季之优,荡然无存矣。” 沈擎川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全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更有沈安和此子巧思。” 很快,单兵演练结束。沈安和再次下令:“第二项,小队战术配合,雪地突袭!” 这一次,三十名士卒分为三队,模拟侦察与突击。一队作为“斥候”,利用滑雪板的速度优势,快速前出,在雪地上留下错综复杂的痕迹以迷惑“敌军”,并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发出信号;另外两队则从侧翼悄无声息地包抄,利用雪地的掩护接近“敌阵”(用草人模拟),在接近的瞬间突然暴起,手持未开刃的短刃或木棍,模拟近身袭杀,动作迅猛凌厉,配合默契。 杜衡看得连连点头,尤其是看到士卒们利用白色斗篷在雪地中近乎隐形的潜伏能力时,更是忍不住抚掌:“妙!真如雪地鬼魅,防不胜防!” 接下来是负重运输演练。部分士卒展示了如何将粮袋、箭矢等物资固定在小型拖橇或个人背架上,利用滑雪板进行快速转移。虽然负重后速度稍减,但比起人力在雪中跋涉,效率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最后,压轴的是大型雪橇演示。由李福亲自指挥,十名壮硕的士卒合力拉动一架由旧车辕和厚木板改制的大型雪橇,雪橇上堆满了沉重的石料,模拟粮草辎重。雪橇底部经过特殊处理,光滑异常,在雪地上的摩擦阻力极小,虽然全靠人力牵引,但移动起来竟也比预想中轻松不少,展示了可观的载重能力。 杜衡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架大型雪橇,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并非只看重军事,作为工部侍郎,他更敏锐地意识到了此物在民生上的巨大潜力! 北地乃至更多苦寒之地的冬季,运输向来是难题,若此物能推广开来……他几乎能想象到在冰封的河道、被雪覆盖的官道上,这些雪橇往来穿梭运输物资的景象。但他牢记自己的使命和场合,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并未当场点破,只是将此念深藏心底,准备回去后细细思量,再行奏报。 全部演练完毕,“雪马营”将士重新列队,虽然人人额头见汗,在严寒中化作白气蒸腾,但军容整肃,鸦雀无声。 沈安和滑行至观演台前,抱拳行礼,声音因刚才的号令略显沙哑,却依旧清晰:“启禀将军,杜大人!‘雪马营’操演完毕,请大人训示!” 杜衡缓缓站起身,走到观演台边缘,目光扫过台下这些年轻而坚毅的面孔,最后落在沈安和身上,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赞赏之色。 “好!甚好!”他声音洪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本官今日亲眼所见,方知‘雪马’之利,名副其实!尔等将士,操练刻苦,技艺精湛,更难得的是协同默契,斗志昂扬!有此雄兵利器,实乃我锦华之福,陛下之福!” 他顿了顿,看向沈安和,语气格外郑重:“沈队正,你能于微末之中,洞察天时地利,创此雪中奇兵,更将其训练得如此悍勇善战,居功至伟!本官回京之后,定当如实向陛下禀报尔等之功绩!” “谢大人赞誉!此乃末将与本营全体将士分内之事!”沈安和再次行礼,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杜衡的赞赏是真实的,但他之前的追问,也绝非空穴来风。 演练结束,沈擎川邀请杜衡回帐休息。杜衡临走前,又特意对沈安和说道:“沈队正,关于这‘雪马’与雪橇的制造、使用细则,若有更详尽的章程或图样,还望你能整理一份,交付于本官,以便工部存档研习,或可于他处推广。” “末将领命!”沈安和应下,知道这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需要更加小心,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引人怀疑的纰漏。 看着杜衡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离去,沈安和才缓缓直起身。校场上的寒风似乎更加刺骨了。李福凑过来,低声道:“安和,这位杜大人,看着倒是挺赏识咱们的。” 沈安和望着远处消失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白气:“福哥,赏识未必是福。吩咐下去,让大家近日都谨慎些,尤其是……不要提及任何与野猪村、与家中有关的事。” 李福虽然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见沈安和神色凝重,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你放心。”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些对沈安和低声道:“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前些天钱军需官来找过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跟着你虽然有功劳,但终究没什么根基,还不如……不如跟着他,以后少不了我的好处什么的。当时我没搭理他,总觉得他笑得让人心里发毛。安和,你说这京里来的官,会不会跟钱军需官他们……” 沈安和眼神一凝,看来,钱仁义的手已经伸过来了,不仅打他的注意,甚至连李福都没放过。他拍了拍李福的肩膀,沉声道:‘福哥,你做得对。军中关系复杂,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不说咱俩都是赵三叔带来的,理所应当站在赵三叔一边 。就是没有赵三叔这层关系,咱们都是凭本事吃饭,不搞那些歪门门邪道。京城来的大人为何关注我们,现在还不好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更加小心。钱仁义那边,你尽量避开,他若再找你,你就推到我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我晓得轻重。”李福重重点头,脸上憨厚,眼神却坚定,“你放心, 咱们兄弟一心,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咱都不怕。” 沈安和心中稍安,无论如何,他还有李福,李福的忠诚和老实就是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他知道,今日的演练可能会让杜衡写进上报的公文之中,后续可能会得到朝廷的嘉奖和认可,但随之而来的有可能就是他身份的曝光……他必须加快脚步,积攒军功,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朝廷的认可,获得将士们的认可,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想起家人,沈安和的眼神不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晚儿,等我! 当李晚她们的马车驶入野猪村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零星几家窗户透出昏黄的灯火。然而,沈家小院里却比往常要亮堂些,堂屋和厨房都点着油灯,人影晃动。 车刚在院门口停稳,院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沈福手里拿着旱烟袋,显然刚在门口张望过。沈母、沈婷,甚至连马六媳妇都没回去,几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被沈婷牵着的阿九,一看到李晚从车上下来,立刻挣脱了手,像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李晚的腿,小脸埋在她衣襟里,一声不吭,但那微微颤抖的小身子泄露了他一天的紧张与不安。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沈母上前两步,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李晚,见她虽然面带疲惫,但衣衫整齐,身上也无尘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么晚不见回来,我这心一直悬着……快,快进屋!马六家的,把灶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 “哎,好嘞!”马六媳妇应了一声,赶紧转身去了厨房。 李晚心中一暖,又有些歉然,弯腰将黏在自己身上的阿九抱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了,阿九,姐姐回来了。看,姐姐好好的。”阿九这才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小手紧紧攥着李晚的衣领,生怕她再离开似的。 沈福吧嗒了一口旱烟,沉声道:“先进屋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饭桌上,气氛缓和了许多。李晚确实饿了,先专心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待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筷子,简单说了说落霞村土豆种植的情况。 “落霞村的乡亲们都很上心,地垄起得不错,种植的要点也都掌握了,只要后续管理跟得上,收成应该差不了。”她尽量说得轻松,让大家宽心。 沈母念了句佛:“那就好,那就好,能多收点粮食,总是好事。” 李晚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疑虑:“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在落霞村的地头,好像……看到咱们村的罗赖子了。” “罗赖子?”沈母闻言,惊讶地放下了正要夹菜的筷子,“他跑去落霞村做啥?十几里路呢!就他那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筋,会跑那么远去看人种地?”她虽然不常出门,但对村里这个出了名的懒汉还是有所耳闻的,谁家有点红白喜事需要人手,都绝不会去找他。 沈福也皱起了眉头,磕了磕烟袋锅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个儿王庄头来村里,教阿柱他们几个确认种块和种植深浅的时候,那罗赖子好像也在人群外边探头探脑的。他这是想干啥?” 沈婷眨着眼睛,带着少女的直觉猜测道:“他会不会是想偷土豆种啊?” 沈母立刻反驳:“偷那玩意儿干啥?一不能当饭吃,二不能卖钱的——晚儿不是说过发芽的土豆有毒,不能吃吗?再说了,那土豆都切成块裹了草木灰,脏兮兮的,谁买啊!” “不能吃,可是能种啊!”沈婷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就是这句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亮了李晚和沈福脑海中的迷雾!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 是啊!不能吃,但是能种!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包括那些杂耍班子背后的人,正千方百计地想得到这土豆种!若不是有县令陆明远明确表态这是官府推广之物,严令不得私下买卖,恐怕这土豆种早就被炒成天价,或者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巧取豪夺去了!这罗赖子,自己绝无可能勤快到想学技术,那他频频出现在种植现场,目的就呼之欲出了——他是被人指使,去偷学技术,或者……干脆就是去偷拿种块的! 李晚的心沉了下去,立刻扬声道:“石磊叔!” 一直沉默守在堂屋门口阴影处的石磊应声上前一步:“东家娘子。” “你立刻去查一下,看看这罗赖子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特别是他今天从落霞村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李晚语气凝重。 “是,属下明白。”石磊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中。 罗赖子此时在做什么? 此时,他正站在村外那条通往镇子、平日里少有人走的荒僻小道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对面站着的,正是前几天在镇上给他钱的那两个“混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看清楚了?真是那么种的?起垄,挖坑,芽朝上,盖土?”其中一个混混压低声音问道。 “看清楚了,看得真真的!”罗赖子忙不迭地点头,努力回想着白天的见闻,“就跟种芋头差不多,就是种在垄上,坑浅点……我都记着呢!”他其实记得七零八落,但为了拿到钱,只能硬着头皮吹嘘。 另一个混混似乎更关心实物,追问道:“那种块呢?弄到了吗?” 罗赖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和贪婪:“几位好汉,那种块看得紧呐!落霞村那边人多眼杂,不好下手。不过……”他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我们村阿柱、王永年他们家也分了种块,过两日就要种了,他们家就在村边,院墙矮……要是价钱合适,我……我或许能想想办法……” 他盘算着,偷学来的种植方法已经算交了差,要是能再弄到些实实在在的种块,岂不是能拿到更多钱? 那混混嗤笑一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从怀里摸出比上次略多的一小串铜钱,在罗赖子眼前晃了晃:“这是买你刚才那些话的钱。至于种块……”他语气带着诱惑和威胁,“你要是真能弄来,价钱,好说!但要是敢耍花样,或者走漏了风声……” “不敢不敢!”罗赖子眼睛死死盯着那串铜钱,咽了口唾沫,伸手就想拿。 混混却把手一缩:“急什么?等我们核实了你说的法子是真的,自然少不了你的。种块的事,你抓紧!” “是是是!”罗赖子连连保证,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翻阿柱家的矮墙了。巨大的贪念,已经让他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李晚家那些让他心底发寒的护卫。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揣着那点可怜的“定金”,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回村时,一道如同夜色本身的身影,已经悄然缀在了他的后方。石磊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无声地观察着,等待着找出他背后那条更大的鱼。 沈家小院内,李晚安抚好阿九睡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罗赖子不过是个小卒子,揪出他容易,可他后面的人会是谁呢?胡班主?或是李地主,又或是肖员外……李晚知道,她平静的乡村生活,或许将会因为土豆一事而被打破。要不要搬到城里去?李晚再次思考起这个问题,或许明日再进城问问……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2章 晚丫头,爹这心里头,咋突然有点慌了呢? 洼地这边,鲁耕和赵河正在清理塘边的杂草,小满拿着镰刀跟在两人身后忙活。 过了一会儿,赵河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指着水面说道:“老鲁,你看这藕,叶子都黄得差不多了,泥上面的杆子也枯了,怕是可以采挖了吧?” 鲁耕也跟着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向池塘,将手伸进水里摸了摸,又用脚踩了踩底下的淤泥:“嗯,底下结实了,藕肯定长得又大又肥。确实该挖了。” 赵河道:“东家娘子最近忙,怕是没留意到。这莲藕可是好东西,若是耽误了时节,烂在塘里,那就可惜了。” 鲁耕道:“是这个理儿。回头咱俩一起去跟东家说说。这洼地是东家的心血,得给她提个醒。” 赵河道:“成。到时候顺便问问,是咱俩先试着挖一点,还是她另找人。” “爹!东家娘子来了。”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小满提醒的声音。两人抬头望去,就看到李晚带着一群人正向洼地这边走来。 “东家娘子好!” “东家娘子,您来了!” “鲁叔,赵叔,”李晚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并给他们一一作了介绍,“这是我爹、我二叔、我二哥还有村里的几位哥哥。” “亲家老爷好!” 李有田黝黑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涨得通红:“哎呦,可不敢这么叫!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就是普通庄户人,哪当得起‘老爷’……叫……叫老李头就行!” 跟在身后的李有才先是一愣,随即用手肘顶了顶哥哥,朗声大笑:“哈哈!哥,听见没?咱俩也成‘老爷’了!托晚丫头的福啊!”李宁和李家村的几个壮小伙也跟着善意的笑了起来。 李晚赶紧上前打岔:“鲁叔,赵叔。我爹和我二叔他们就是过来瞅瞅,看看莲藕能不能采挖了。赶紧带我们去过去吧。” “哦哦,东家娘子往这边走。”鲁耕连忙上前带路,一边走一边说,“刚刚还跟赵河兄弟说这事呢。东家娘子,当初一共种了十亩莲藕,如今都成熟可以采挖了。” 赵河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东家娘子,您看,是我跟鲁耕慢慢的挖?还是找些人来一起挖?” 当初改造洼地时,李有田和李有才来过,他们知道洼地到底有多大,因此看到这么大的池塘时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可当李宁和那几个李家村的壮小伙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生机盎然的广阔水域时,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这就是那三十亩洼地! “我的天哪!这……这就是那三十亩洼地?这看上去比咱们村整个打谷场还大!” “好家伙,这哪是池塘,这简直是个小湖啊!” 还有俩个小伙蹲在塘边,用手拨弄清水,仔细看水下的情况。 李宁猛地转过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李有田和李有才,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爹,二叔!你们早就知道了?这……这简直变了天啊!当初那个鸟不拉屎的烂泥洼,能变成这样?”随后又伸出大拇指对着李晚说道:“丫头,你可真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一个小伙子也回过神来,激动地扯住李宁的胳膊,指着深浅不一的水区嚷道:“宁哥你快看!那边是莲藕和茨菇,深水区黑影乱窜,肯定是养着大鱼和螃蟹!晚妹子,你这手笔也太吓人了!” 李晚笑着说道:“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是‘靠水吃水’,把这洼地分成了几块,深浅搭配着来。莲藕和茨菇喜浅水,蟹虾爱在深水区钻洞,各得其所,才能长得旺罢了。如今不过是刚开了个头,等过段时间,茨菇收了,螃蟹肥了,那才是真正见成效的时候,到时候还得指望各位哥哥都来帮忙呢!” 现场洋溢着对李晚的赞美和对这片产业的震撼。就在这时,李有田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又望了一眼无边无际的荷塘,眉头渐渐锁紧。 “晚儿,这藕……长得是真好,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藕。可也正是因为太好、太多了,爹这心里头,咋突然有点慌了呢?”李有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喜悦褪去后的沉重。 二叔李有才立刻感同身受地接话:“是啊!晚丫头,这满满一塘的宝贝,挖出来就是一座山啊!咱往哪儿放?这十里八乡的,谁能一口吃得下?”一旁的鲁耕和赵河等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季节正是鲜藕上市的时候,就算卖又能卖出什么好价钱呢?俗话说得好“谷贱伤农”啊! 眼见父亲和二叔的担忧浮上水面,李晚心中虽早已有了全盘计划,但她却不急着说破。她目光一转,落在了身旁的二哥李宁身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笑意。 “二哥,”李晚声音清脆,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你走南闯北,见识最广。依你看,这一池塘的‘宝贝’,该怎么处置才算物尽其用?” 这个问题,让李宁微微一怔。他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里,但妹妹信任的目光和这个具体的问题,瞬间激发了他作为商人的本能。他摸着下巴,像打量货物一样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池塘,脑子飞快地盘算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片刻沉吟后,李宁条理清晰地开口,果然展现出了不同于普通农户的“南北思维”: “爹,二叔,你们担心得在理,但这事儿,关键不在‘卖不卖得掉’,而在‘怎么卖得更巧’。” 他先肯定了家人的担忧,然后话锋一转: “莲藕在咱们这儿不稀奇,但往北走,尤其是入了冬,那就是稀罕物!咱们不能等秋收了一起上市,那才叫压价。得趁着天最冷、北方地里啥也没有的时候,把品相最好的藕,快马加鞭运过去。这时候,价钱就不是按斤论,几乎是按根算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光是卖鲜藕,还是落了下乘。我去年在北方,见过大户人家用藕粉做点心,金贵得很。咱们可以把那些稍微挖断、品相不完美的藕,全部磨成藕粉。这东西轻便、耐存放,利润比鲜藕高出一大截!要是能再打个什么‘李家洼’‘沈家洼’的印记,说不定还能成了招牌货。” “还有荷叶!” 李宁指着塘里枯萎的荷叶,有些可惜的说,“北方茶肆流行用荷叶包点心,图个清香。要是趁着荷叶还未枯黄的时候,将荷叶采摘晒干,也是一门生意!还有莲蓬、莲子……这满塘的东西,几乎就没有能浪费的!” 李宁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着发现宝藏的光芒。他的思路,显然已经超出了“找个买家”的范畴,进入了“整合资源、打造商品链”的层面。 听完二哥的话,李晚眼中亮起由衷的光彩,她抚掌笑道:“二哥不愧是二哥!你这番南北通达的见解,真是让我心里更亮堂了。你说的这错峰北运和打造藕粉招牌的主意,正是我计划里最要紧的两步!” “不过二哥,你还忘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大哥的‘悦香楼’。 我打算给大哥供应最新鲜的顶级嫩藕,让狗蛋他们用来做糯米藕、莲藕炖排骨。当然,还有其他的酒楼。至于你说的北边大客商,正好可以弥补我们大宗出货的需求,没想到,咱们俩这主意,竟是珠联璧合了!” 李有田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但却没再说什么,算了,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喜欢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请大家收藏:()幼教娇娘:携空间种田守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