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普通人如何斩杀恶鬼》
1. 鬼杀队
红色!
红色!
红色!
田村花子蜷缩在药筐里,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吞咽声还有家人临死前的惨叫一直在她耳朵里盘旋。她不敢睁眼,一睁眼就会和妹妹杏子的眼睛对视——那个十分钟前还笑嘻嘻和她说要玩捉迷藏的妹妹,此刻就倒在她的脚边。
下一个......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神明啊,佛祖啊......随便任何一个神救救我吧。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田村田村花子,她来不及悲伤,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活下去。
血腥味如跗骨之蛆,顽固地黏在她的喉咙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甜腻,令她几欲作呕。她清晰地听见骨头与牙齿的碰撞声,这种声音她曾经在野狗啃噬骨头的时候听过。
田村花子绝望了。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动。”
蓝色。
像初春第一缕阳光下降冻的溪流,像无风时平静如镜的湖面,像晨雾中波光粼粼的浅海,像雨后初晴的万里晴空。
透过药筐细密的缝隙,她仿佛看到了神明。
田村花子看见穿着拼色羽织的少年如神明般,以一道流畅的斩击,精准地砍下了恶鬼的头颅,恶鬼像一段烧透了的木头,在夜风中迅速崩解,最终塌陷成了一地灰烬。
那少年收刀入鞘,动作轻的像一声叹息,刀刃与鞘口相触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羽织在月色下晕开,是这血腥夜里唯一的清凉。他沉默地走到杏子小小的身体旁,单膝跪下,伸手合上了女孩圆睁的眼睛。
然后他转向药筐,没有靠近,只是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远处的山峦,“我闻到血味就立刻从山上赶下来,还是晚了。”
田村花子仍在颤抖,愤怒和恐惧像两股激流在她瘦小的身体里相互冲撞。她死死盯着这个少年,这个来得太迟的“神明”。
“为什么!为什么!”田村花子崩溃的尖叫,愤恨的盯着少年,“为什么你能斩杀恶鬼却不早点来,为什么你来的这么晚!”
少年沉默地接受着她的哭喊,他等田村花子嘶哑的哭声稍稍平息,才缓缓开口:“我理解你的愤怒。”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笃定。
“但你的问题,我无法给出让你满意的答案。”他继续说,目光平静地迎上田村花子燃烧着恨意的双眼,“我不是神明,无法预知灾难在何时何地发生。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田村花子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词,声音尖利得刺耳,“普通人能那样斩杀恶鬼吗?!”
“能。”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只要经过训练,使用正确的呼吸法与剑型,任何人都可以拥有斩杀恶鬼的力量。”
他微微抬起手,指向自己腰间的日轮刀,深蓝色的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这把刀,由吸收阳光的材料锻造,是鬼的克星。但挥动它的,是人的手臂,支撑手臂的,是人的身体与不屈地意志。”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抹灰烬,那是恶鬼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依旧保持着距离,但足够让田村花子看清他羽织上被利爪撕裂的痕迹,以及他脸颊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擦伤。
神明的外衣褪去,显露出其下浴血奋战的人类躯壳。
“鬼杀队的每个人——我,以及像我一样的剑士,都曾是普通人。我们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背负着血债与悔恨,然后选择拿起这把刀。”他继续说,他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自傲,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责任,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田村花子心中的嘶吼,“为什么没能保护,为什么来不及——我们带着这些‘为什么’活下来,然后选择握紧刀。”
田村花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间的刀上。深蓝色的刀鞘朴素无华,完全看不出刚才那道如流水般绚烂剑光的痕迹。
“所以,你的问题——‘为什么来得这么晚’——的答案很简单。”他凝视着田村花子,眼神如同深潭,“因为我并非全知全能,我只是一个……来晚了的人。”
田村花子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剧烈的情绪宣泄后,只剩下无边的空虚和冰冷。她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眼中的沉重与哀伤,那并非事不关己的同情,而是感同身受的痛楚。
“我……我该怎么办……”田村花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无助的啜泣,“家……没有了……爸爸、妈妈、杏子……都没有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刚才躲在药筐里,捂着自己的嘴,连呼吸都放轻了。在极致的恐惧中依然保持着求生意志的你——”
他顿了顿,“活着本身,就是对恶鬼的一种斩杀。”
田村花子愣住了。
少年站着,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要报仇吗?还是要继续质问神明为什么不来救你?”他摇头,“这些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在绝望中选择活下去。”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布满握刀留下的茧。
“我是富冈义勇,鬼杀队的队员。”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走。不过这条路,”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比你刚才经历的黑暗,可能更加漫长。你的身体会被锤炼到极限,精神时刻处于紧绷。你会不断目睹死亡,同伴的,无辜者的。你可能会在下一个任务中死去,尸骨无存,或者……变成鬼。””
田村花子的目光越过他的手掌,看向他身后——那片恶鬼消失的灰烬被夜风卷起,星星点点,飘向深远的夜空。
月光下,猎鬼人的身影挺拔而孤独。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神明,而是一个行走在人间与地狱边缘的复仇者与守护者。他给出了一个选择,一个通往无比艰辛、充满血腥与死亡的道路,但至少,是一条可能阻止更多像今夜这般悲剧的道路。
田村花子看着地上杏子小小的轮廓,又看向猎鬼人腰间的刀,那抹蓝色在她泪光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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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中,化作了一种冰冷的、坚不可摧的决意。
她依然不知道神明是否存在,不知道佛祖是否听见了她的祈祷。但她知道,在这个血腥的夜晚,活下来的她,必须成为某种答案。
田村花子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依然有血腥味,但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是露水的味道,是远山的味道,是——即将到来的黎明的味道。
她看着富冈义勇悬在空中的手,没有立刻去握,只是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活着……真的能斩杀恶鬼吗?”
富冈义勇没有收回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开始泛白的天际线。
第一缕晨光正在艰难地撕裂夜幕。
“每一口不放弃的呼吸,都是对夺走生命的恶鬼最有力的抵抗。每一个坚持活到天明的人,都是这场漫长战争中的胜利者。”
田村花子慢慢从药筐里站起来,腿还在发软,但她站直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妹妹消失的地方,然后转向富冈义勇,深深鞠躬。
“请带我走。”她说,“我想学习……如何用活着,去斩杀恶鬼。”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手依然悬在那里。
这次,田村花子伸出手,握住了它
富冈义勇的手掌粗糙而稳定,完全包裹住花子颤抖的小手。
那宽厚的掌心里布满了坚硬的茧和细小的伤痕,却异常稳定和温暖。这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寒夜里终于触到的一簇篝火,将她从冰冷彻骨的绝望中稍稍拉回了一丝。
他稍稍用力,将她从药筐中拉出来。花子的腿还在发软,几乎站不稳,但她倔强地松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药筐边缘站稳。
“我......”她声音嘶哑,“我很笨,学东西很慢。”
富冈义勇没有回应,只是走到院子中央,开始收敛遇难者的遗体。花子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也踉跄着走过去帮忙。她的双腿如同浸了水的棉花,每一步都踩在虚无里,但她强迫自己跟上他的步伐。
她搬不动成人的身体,只能小心地收拾妹妹杏子留下的衣物和散落的小物件。每触碰到一件熟悉的物品,她的手就抖得更厉害,但她没有停下。
“杏子最喜欢这个发卡了。”她轻声说,将一枚褪色的樱花发卡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富冈义勇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她一眼。
“记住这种感觉。”他说,“但不要被它吞噬。”
收敛完遗体后,他们沉默地穿过已成废墟的庭院。富冈义勇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在经过父母倒下的地方时,花子的脚步顿住了,身体微微颤抖。义勇也随之停下,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她无声地告别。他的沉默并非冷漠,而是一种沉重的陪伴,像是在说: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没有让她多看,片刻后便继续引路。当他们终于踏出那片被血腥气笼罩的宅邸范围,走入清凉的山风时,天边已经裂开了一条细长的鱼肚白,微弱的晨光正努力地驱散着浓重的夜色。
2. 狭雾山
富冈义勇的步伐并不快,仿佛刻意计算过,恰好是田村花子拼尽全力能够跟上的速度。
两人沉默地行走在渐亮的晨光中。身后的废墟越来越远,山林的气息逐渐取代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
山路崎岖,对于一夜未眠、身心俱疲的田村花子来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草鞋很快就被露水打湿,碎石硌得脚底生疼。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她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目光死死锁定在义勇那件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拼色羽织上,仿佛那是茫茫黑暗中的唯一路标。
她摔倒了无数次,膝盖磕破了,手掌也擦出了血痕。每一次,她都默默地爬起来,抹去脸上的泥土和泪水,继续跟上。义勇从未回头搀扶,只是在她落后太远时,会稍稍放慢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大亮。林间传来鸟雀的鸣叫,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在一片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富冈义勇终于停下了脚步。
“清洗一下。”他言简意赅地递过来一个水囊和一小块干净的布巾,随即背过身去,面向来路的方向,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
田村花子这才借着溪流看向自己——衣裙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手上、胳膊上也是干涸的血污,那是杏子的……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是扑到溪边,用力地搓洗起来,直到皮肤发红,仿佛想将这一夜的恐怖和悲伤都冲刷干净。冰冷的溪水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更加清醒,也让她明白,有些东西,是永远洗不掉的。
她喝了几大口水,清冽的溪水滋润了她干哑疼痛的喉咙,也让她空荡的胃部稍微好受了一些。她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身体的疲惫暂时压过了心中的悲恸,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
“可以了。”她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少了之前的歇斯底里。
义勇转过身,目光在她虽然清洗过却依旧难掩憔悴狼狈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
“吃。”
是一块硬邦邦的饭团。花子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味同嚼蜡,但她知道必须吃下去,为了活下去。
“富冈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她抬起头,犹豫着开口,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称呼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富冈义勇身上。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疲惫。羽织上的裂痕和干涸的血迹无比刺眼。
“狭雾山。”义勇睁眼,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饭团,“想要成为鬼杀队员需要通过最终选拔。但在那之前,你需要找到一位培育师,打下基础。”他顿了顿,补充道,“呼吸法和剑术的基础。”
“那我能学会吗?”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那要问你自己。”富冈义勇的回答依旧没有任何鼓励,“培育师只会给你打开门,能否走进去,能走多远,取决于你的意志。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在训练中放弃,或者……死亡。”
他顿了顿,看着女孩苍白但倔强的小脸。
“即使你侥幸通过了训练,通过了最终选拔,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日轮刀,等待你的,也只是更漫长、更残酷的战斗,直到你被鬼杀死,或者……”他沉默了一下,“战至最后一刻。”
“那我跟不上您......”
义勇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就休息。”
“您不失望吗?”花子忍不住问,“我这么......没用。”
“我见过很多剑士。”他平静地说,“最快的三天掌握呼吸法,最慢的是掌握不了呼吸法的人。”
花子小声问:“那我这样的要多久?”
“不知道。”义勇诚实地说,“但鬼杀队需要的不只是剑士。”
短暂的休息后,富冈义勇站起身。“跟上。”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崎岖。他们离开了人迹罕至的小路,开始向更深的山中行进。富冈义勇的脚步依旧稳定,仿佛不知疲倦。花子跟得异常艰难,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几乎是在凭借本能移动双脚。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汗水浸湿了破旧的衣衫,脚底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有好几次,她几乎要摔倒,但看着前方那个不曾回头的背影,她又硬生生撑住了。义勇的步伐却始终平稳,从不因她的缓慢而停留,只是偶尔会在岔路口停下来,静静等待她跟上
她不再去想父母,不再去想杏子,甚至不去想所谓的恶鬼与仇恨。她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在“跟上”这个简单的指令上。
呼吸,迈步,再呼吸,再迈步。
这本身,似乎就成了一种最初的修行。
日落时分,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即将再次坠入黑暗时,走在前面的义勇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抵达了一处隐藏在瀑布后的狭小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十分隐蔽。
“今晚在这里过夜。”富冈义勇拨开藤蔓,率先走了进去。
山洞里很干燥,只有一些简单的、似乎是过往猎户留下的痕迹。富冈义勇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火,橘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洞内的阴冷和花子心中些许的不安。
他递给花子一个饭团和一小壶清水。
“吃。”
花子默默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团的味道很普通,甚至有些干硬,但对她饥肠辘辘的身体来说,已是无上的美味。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富冈义勇。他依旧沉默,只是看着跳动的火焰,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富冈先生……”花子再次鼓起勇气,
富冈义勇看向她,依旧平静。
“我……真的能变得像您一样吗?”她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
“不能。”富冈义勇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花子一愣,心头刚刚燃起的微小火苗仿佛被冷水浇下。
“你就是你。”他继续说道,目光平静无波,“呼吸法和剑型是工具,如何使用,取决于持刀的人。你最终能成为的,只会是‘田村花子’风格的剑士,而不是第二个富冈义勇。”
他的话语没有鼓励,也没有贬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反而让花子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是啊,她不是为了成为谁,她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用活着去斩杀
花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不久前还和杏子手拉着手。现在,它们可能要拿起刀,去斩杀名为“鬼”的存在。
“那您也失去过重要的人吗?”
富冈义勇拨动柴火的手指微微一顿。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嗯。”良久,他才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所以……您才选择了这条路?”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洞口缝隙外沉沉的夜色,“睡吧。明天开始要全速赶路了。”
他的话语截断了进一步的交谈。花子知道,那是他不愿触碰的过去。她蜷缩在火堆旁,抱着膝盖,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洞外是陌生的山林和可能潜伏的危险,洞内是沉默寡言的引路人和不可知的未来。
但奇怪的是,比起昨夜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此刻的她,心中反而有了一丝微弱的笃定。她依然害怕,依然悲伤,但不再是完全的绝望。
她闭上眼睛,耳边不再是咀嚼与惨叫,而是洞外瀑布隐隐的水声,和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她模糊地想:
活着,本身就是一场战斗。而学习呼吸,就是学习如何更好地战斗下去。
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山洞内的寒意,富冈义勇便已起身。他并未多言,只是示意花子跟上。
日子就在这单调而艰苦的重复中一天天过去。他们并未在一个地方久留,富冈义勇似乎带着她在山中不断移动,沿途辨认草药、寻找水源、规避可能的危险。
赶路之余,锻炼似乎富岗义勇是每日的必修课,花子也被要求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
花子的进步缓慢得几乎肉眼不可见。她依然会时不时在赶路时因缺氧而眼前发黑,夜晚也常常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
一个月后的某个傍晚,他们来到了狭雾山脚下。富冈义勇停下脚步,望向被浓雾笼罩的山巅。花子心中忐忑,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她跟着富冈义勇,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浓雾如同有生命的实体,遮蔽着视线,山路险峻异常。
“到了。”
花子茫然地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山腰一处开辟出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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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戴着天狗面具的身影。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
“鳞泷老师。”富冈义勇微微颔首。
鳞泷左近次的目光越过义勇,落在瘦小的花子身上。那目光透过面具,似乎能洞察一切。
“就是这孩子吗?”他的声音苍老而沉稳。
“是。她叫田村花子。”富冈义勇简单地说道,“拜托您了。”
鳞泷左近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富冈义勇转向花子。
“在这里,跟随鳞泷老师学习。他能教会你生存和战斗所需的一切。
“从这里开始,你的路要自己走了。我能带你到这里,但无法替你挥刀,无法替你呼吸。”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之后,是生是死,是坚持还是放弃,都由你自己决定。”
他顿了顿,看着花子,“活下去,然后变强。”
说完,他转身,拼色羽织在雾中一晃,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下山的小径上,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
她向前迈出一步,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不堪,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坚定。
她朝义勇消失的方向喊,也是对着自己说道,“谢谢您!富冈先生。带我来这里!我会努力活下去!活得比谁都久!一直活到食人鬼消失的那一天!”
他沉默地在山间奔跑,月光再次洒在他的羽织上。他知道,自己只是将一个火种带到了可能燎原的地方。而这簇微弱的火苗能否在残酷的风暴中燃烧下去,最终照亮一丝黑暗,只能靠她自己了。
花子深深地朝鳞泷左近次鞠躬:“我叫田村花子,拜托您指导我!”
鳞泷左近次没有多言,只是示意她跟上。
“你的第一项训练,便是跟上我的速度,在天亮前从山顶回到这里。做不到,就离开。”
花子瞳孔微缩,看着那条被浓雾笼罩、险峻异常的山路。
她没有犹豫,迈开脚步,冲向山路。
“是。”
训练即刻开始。
然而,这份决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鳞泷左近次速度很快,即使他的速度那么快,但她完全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唯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山林中轰鸣。
肺部好像要撕裂了,喉咙带着一股血腥味,腿部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的仿佛要把脚下的土地踩穿。
花子“赫赫”地喘气,汗珠砸在地上随后被迈过去。
前方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始终保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极限。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从视野边缘侵蚀而来。一个踉跄,她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跌倒在地。
疼痛传来,但她立刻爬起,再次尝试。结果依旧。
一次,两次,十次……她不断地摔倒,又不断地爬起。
汗水混合着泥土和擦伤的血迹,浸湿了她的衣衫。肺部火辣辣地疼,四肢如同断裂般沉重。绝望感再次袭来,但她脑海中回荡着富冈义勇的话——“活下去本身,就是对恶鬼的一种斩杀。”
鳞泷先生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前方的雾气中淡淡传来,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呼吸。调整你的呼吸。用身体去记住节奏,而不是用蛮力。”
这声音像一道冰冷的泉水,瞬间浇醒了她混乱的大脑。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憋着一口气拼命追赶,完全忘记了呼吸的章法。
她咬紧牙关,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强迫自己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她回忆着富冈义勇教导的节奏,努力将空气更深、更缓地吸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视野似乎清晰了一丝,身体的沉重感也减轻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她重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个模糊的背影,将所有的杂念——疲惫、痛苦、怀疑——全部摒弃。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跟上他。留下。
天狗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继续。”鳞泷左近次的声音依旧冰冷。
浓雾依旧,山路险峻。但在那片令人绝望的苍白中。
田村花子,不,此刻作为鳞泷门下新弟子的她,依然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挣扎着,呼吸着,向着山顶的方向,艰难地迈出每一步。
3. 呼吸法
最初的训练,与花子想象的挥剑斩鬼相去甚远。首先是体力——沿着陡峭的山坡奔跑,直到肺叶如同火烧,双腿灌铅般沉重。然后是柔韧性——将身体扭曲到近乎极限的姿势,拉伸带来的剧痛让她无数次惨叫出声。还有力量——用木棍反复击打树干,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鳞泷左近次是一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老师。他很少说话,指示简洁明了,做不到便是更多的重复,直到晕倒或者……做到为止。他不会安慰,不会鼓励,只是在花子每一次濒临放弃时,用那双透过天狗面具依然清晰可见的严厉目光注视着她。
“呼吸!”这是他最常说的话,“注意你的呼吸!让空气充满你的肺部,融入你的血液!”
花子咬着牙,将惨叫和眼泪混着汗水一起咽下。
她开始明白富冈义勇所说的“比死亡更痛苦”是什么意思。身体的疼痛尚可忍受,但精神上的折磨更甚。深夜,她总是被噩梦惊醒,家人的惨叫、杏子无神的双眼、恶鬼咀嚼的声音……无数次,她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怀疑自己的选择。
但天一亮,她依旧会爬起来,走向训练场。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月?或许更久?花子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虽然瘦弱的手臂有了结实的线条,但她的体力依旧贫弱,挥棍几百次就会脱力,速度与爆发力更是无从谈起。绝望如同狭雾山的湿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心里。
她看着自己布满伤痕和薄茧的双手,总会想起富冈义勇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在训练中放弃,或者……死亡。”她害怕自己就是那绝大多数。
这天,鳞泷左近次将一把粗糙的木刀递给了她
花子握着自己生平第一次接触的木刀,内心充满了为家人复仇的决心。然而,这份决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不对。”鳞泷左近次的声音毫无起伏,“手腕太僵硬,呼吸全乱。”
花子咬牙调整,可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
最致命的是呼吸法。
“水之呼吸,要求的是如流水般自然顺畅的呼吸节奏。”鳞泷左近次示范着,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花子努力模仿,却总是憋得满脸通红,要么就是气喘吁吁。她感觉不到任何“流水”的顺畅,只有窒息的痛苦和肺部火烧火燎的灼痛。那传说中的、能增强体能、赋予剑士斩杀恶鬼力量的“呼吸法”,对她而言,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玻璃,看得见,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无论她如何拼命尝试,那口“气”总像是难以驯服的野马,无法顺畅地流转全身。她能勉强模仿呼吸的形态,却始终触摸不到其核心——那种让生命能量燃烧、让身体潜能爆发的“律动”。
夜晚,她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草枕。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没用?爸爸,妈妈,杏子……对不起,我连给你们报仇的能力都没有吗?
第二天,她更加拼命。天不亮就起床挥刀,直到深夜还在练习呼吸法。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训练服,手掌磨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泡,血泡破了,结成痂,又磨破。她累得几乎站着都能睡着,可进步依旧微乎其微。
“你的意志力很强。”某天训练结束后,鳞泷左近次对她说,面具后的目光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但斩杀恶鬼,仅靠意志力是不够的。你的身体协调性、对呼吸的感知天赋,确实……异于常人。”
他说得很委婉,但花子听懂了。异于常人,就是差,就是笨拙。
可是那又怎样,普通的样貌,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天赋,这种事情不早就知道了吗,爸爸妈妈更喜欢聪明伶俐的妹妹,富冈先生明明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却已经是柱级别了,明明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但是依旧学不会呼吸法。
“鳞泷老师,”花子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我……我还有机会吗?我还能握住日轮刀吗?”
鳞泷左近次沉默了片刻,山风吹动他花白的发梢。“刀,谁都能握住。但能否用它斩杀恶鬼,取决于你能否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他指了指山谷间奔腾而下的瀑布,“水,并非只有溪流的温柔,也有瀑布的猛烈,有深潭的沉寂,有冰的坚硬。义勇的‘流流舞动’是他的道路,未必是你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花子听起来像是在劝她放弃。
“你的身体记住了艰苦,你的眼睛习惯了观察细节,你的意志在一次次失败中未曾崩溃。这本身,就是一种‘强’。”他顿了顿,“或许,你无法成为像义勇那样挥出斩断江河剑技的剑士,但你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在黑暗中生存并且战斗的方式。”
“属于自己的……方式?”花子喃喃道,泪水依旧在流,但眼中多了一丝迷茫的光。
“没错。”鳞泷的声音沉稳如山,“继续磨练你的体能,那是你唯一能绝对掌控的基础。同时,不要停止对呼吸法的尝试,哪怕它无法成为你的力量源泉,也能稍微强化你的体魄。更重要的是,去思考——当你面对恶鬼,无法依靠绝对的力量时,你还能依靠什么?”
春去秋来,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最基础的劈砍。
狭雾山的秋雨带着刺骨的寒意,花子却固执地在泥泞的院子里继续挥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泥水溅满了全身。疲劳过度让她脚步虚浮,一次全力挥砍后,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泥水里,木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泥浆的咸腥味窜入鼻腔。她趴在泥水里,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挫败感、悲伤、对自己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她。她像受伤的野兽般,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发出压抑已久的、绝望的呜咽。
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下来?如果活下来的是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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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比我做得更好吧?我这么没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连报仇都做不到……
就在她几乎被自我厌弃吞噬时,视线无意中落在了不远处石缝间的一株野草上。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它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叶片破损,根茎却依然死死抓着岩石下的些许泥土,顽强地挺立着,甚至在雨水冲刷下,那抹绿色显得更加鲜亮。
“活着本身,就是对恶鬼的一种斩杀。”
富冈义勇的话,伴随着雨声,再次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挣扎着坐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呆呆地看着那株野草。她一直执着于“复仇”,执着于变得像富冈先生那样强大,执着于掌握那如流水般优雅的呼吸和剑技,却忘了最根本的东西——活着。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抗争。就像这株野草,它可能永远无法长成参天大树,无法开出绚烂的花朵,但它依然在用尽全部力气,抓住每一寸土壤,汲取每一滴雨水,顽强地存在着。
她的呼吸依然粗重,无法流畅自然。但此刻,她不再强迫自己去模仿“流水”。
她感受着雨水敲打皮肤的冰凉,感受着胸腔因为缺氧而带来的刺痛,感受着心脏在疲惫中依然有力的跳动。
她的呼吸声,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那么笨拙,那么不和谐,甚至有些难听。但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去改变它。
她只是接纳了它,接纳了这个天赋很差、呼吸混乱、动作笨拙的自己。
她一直执着于成为像富冈义勇那样的“标准”剑士,却从未想过,或许存在一条只适合她这个“笨拙者”的道路。
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捡起掉在泥水里的木刀。她没有立刻开始挥砍,而是就那样站着,在滂沱大雨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独特而艰难的呼吸节奏。
粗糙,滞涩,如同龟裂土地上艰难渗出的水滴。
但,这是她的呼吸。
是田村花子,这个侥幸存活下来的、不完美的复仇者,自己的呼吸。
时间在挥汗如雨的修行中悄然流逝,花子已在鳞泷左近次门下度过了近一年。那场大雨中的顿悟让她心境平和了许多,不再被焦躁和自我否定吞噬,但残酷的天赋壁垒并未因此消失。
呼吸法对她而言,依旧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无论她如何调整,如何努力,肺部都无法建立起那种与自然能量共鸣的悠长节奏,体能也无法得到质的飞跃。她的剑技在鳞泷左近次严格的指导下,达到了“标准”的水平,但也仅此而已。缺乏呼吸法的加持,她的力量、速度和耐力,都远远达不到能与恶鬼正面抗衡的程度。
时光在山林的枯荣与花子日复一日的汗水中悄然飞逝。
山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倔强地指向灰蒙的天空时,花子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在狭雾山度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
雪,是悄悄来的。
4. 过年
岁末的狭雾山,寒意彻骨。但山间小屋里,却难得地透出温暖的光晕和食物的香气。
花子正小心翼翼地将刚做好的年糕摆盘,门被拉开,带着一身凛冽寒气的富冈义勇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左右花纹不同的羽织,头发上还缀着未化的雪花,神情淡漠,手里却提着一尾鲜活的鱼和一些难得的点心。
“富冈先生。”花子连忙站起身,有些拘谨地行礼。
鳞泷左近次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回来了。”
“任务路过。”义勇在炉边坐下,“而且,要过年了。”
拼色羽织上的雪花迅速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屋内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而显得有些凝滞。花子偷偷打量他,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带着疏离感的样子。
简单的问候后,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炭火噼啪作响和锅里炖菜咕嘟的声音。
三人围坐在矮桌旁吃饭,气氛算不上热闹,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宁。义勇的话依旧很少,多是鳞泷在询问一些外面的事情。
花子忙将炖得恰到好处的蘑菇汤和几样清爽小菜推过去,最后献宝似的端出一个陶罐:“义勇先生,老师,尝尝这个,是我用后山找到的刺五加、红枣,还有一点野蜂蜜熬的茶,冬天喝了能暖身驱寒,缓解疲劳。”
富冈义勇依言倒了一杯,浅金色的茶汤热气氤氲,带着淡淡的药香和甜意。他喝了一口,微微顿住。
“怎么样?”花子忍不住追问,眼睛亮晶晶的。
“……很好。”他低声说,又喝了一口,“味道很特别,身体暖和了。”
花子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笑。
“……那么,花子的最终选拔,也快到了。”鳞泷左近次将话题引到了花子身上。
花子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低下头。这是她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逃避的话题。
义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地开口:“呼吸法,还是无法掌握吗?”
花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是。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鳞泷放下茶杯,透过天狗面具看着花子:“她的意志力,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弟子之一。基础体能和剑技动作,也已锤炼到目前的极限。但是……”他顿了顿,“呼吸法的门槛,她确实无法跨越。以她现在的状态参加最终选拔,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花子脸上的光彩黯淡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
“但是,”鳞泷左近次的话锋忽然一转,“她有一种特别的天赋,是义勇,或许也包括我在内,都远远不及的。”
花子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
鳞泷左近次缓缓开口,是对富冈义勇说的:“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在辨识药性、调配方剂上的敏锐和热忱,远胜于她对剑术的领悟。”
鳞泷指向角落里的几个小罐子和桌上那碗气味清香的炖菜:“这山里的草药,毒性、药性,她只要看过、闻过,甚至尝过一次,就能记住,并且能自己摸索出调配的方法。她处理伤口的速度和效果,远超常人。你们没发现,今年冬天,我们几乎没有因为训练受伤而引发炎症或高烧吗?”
花子愣住了。她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在战斗上帮不上忙,就想在这些杂事上多尽一份力。她喜欢那些草药的味道,喜欢研究它们,这能让她在挥汗如雨的训练之余,找到片刻的宁静和一丝微弱的掌控感。
“鬼杀队,需要的不仅仅是持剑的队士。”鳞泷左近次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后方支援,尤其是能够研制更有效药物、救治伤员的人,同样至关重要。她的才能,在那里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价值,拯救更多的人。”
富冈义勇沉默了片刻,然后非常直接地对花子说:“你不适合握刀。”
这句话很残忍,却也是花子早已认清的事实。
“去蝶屋吧。”鳞泷左近次做出了决定,“那里是鬼杀队的医疗后勤机构。如果你的才能真的在医药一道,在那里,你能拯救的生命,或许比作为一名勉强合格的剑士更多。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斩杀恶鬼’——从鬼的手中,夺回本将逝去的生命。”
花子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鳞泷老师。不去参加最终选拔?不去战斗?那她的仇恨呢?她这两年的坚持又算什么?放弃剑道,意味着放弃亲手为家人复仇的可能,这让她感到无比痛苦和失落。
“并非让你放弃战斗,” 富冈义勇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响起,他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深邃,“复仇的方式不止一种。用你的剑,或许能斩杀一两只鬼。但用你的药,或许能拯救成百上千个本可能死于鬼手或伤势的队士。”
他顿了顿,补充道:“蝴蝶香奈惠是柱,也是最好的药师。在她那里,你的才能不会被埋没,反而能帮助到更多人,避免……更多的悲剧。”
花子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即使握住温暖的茶杯,却依旧感觉指尖冰凉。
“我……”她深吸一口气,“鳞泷老师,富冈先生,我能考虑一下吗?”
过了年,富冈义勇只多停留了一日便再次出发执行任务。临行前,花子又塞给他几瓶自己做的伤药和驱寒的药囊。
“请务必小心,富冈先生。”花子站在门口,认真地说。
“田村,”富冈义勇转头望向她,他的声音比山间的寒风更清冽几分,却罕见地没有立刻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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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子屏住呼吸,抬头望进他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眼眸。
“你的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会好好用的。”
这大概是富冈义勇能说出的、最接近肯定和鼓励的话了。花子心头一热,鼻尖微微发酸,连日来的迷茫和挣扎,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支点。
“谢谢您告诉我。”她深深鞠躬,“我会认真考虑的。”
富冈义勇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踏入茫茫雪幕之中。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花子站在门口,久久未动。指尖残留着方才塞药囊时,不经意触碰到他羽织边缘的冰冷粗糙的质感,而心口却因为他那句简短的“好好用”而翻涌着陌生的暖流。
她回到屋内,鳞泷左近次正静静地收拾着茶具,并未多问。
“老师,”花子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放在膝上,紧紧交握,指节有些发白,“我……我想好了。
鳞泷动作未停,只是透过天狗面具沉稳地看着她。
“我想去蝶屋。”花子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您和富冈先生说得对。我执着于握剑,或许更多是为了……祭奠过去的自己,和那份无法释怀的仇恨。但如果在另一条路上,我能真正地帮助到像富冈先生那样在前方拼杀的队士,能守护更多可能破碎的家庭……那或许,才是更有意义的‘战斗’。”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只是,辜负了老师您这两年的悉心教导……”
“并未辜负。”鳞泷左近次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你在这里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锤炼出的坚韧意志,都将成为你未来道路上最坚实的基石。蝶屋的工作,也并非想象中那般轻松。没有强健的体魄和永不言弃的精神,同样无法胜任。”
他站起身,从内室取出一个面具,递给花子,“不要因为一种天赋的缺失,就否定自己全部的价值。你的道路,需要你自己去定义。”
花子双手接过,用力点头, “谢谢老师!”她哽咽着,伏地行了一个大礼。
几天后,花子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在紫藤花家纹持有者的指引下,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她两年汗水与泪水的山谷。
临行前,她向鳞泷左近次深深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的教诲和收留。”
鳞泷看着这个坚韧的女孩,天狗面具下的目光带着欣慰:“保重,花子。记住,你的道路,同样光荣。”
花子再次鞠躬,然后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下山。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前方的路虽然不同,但目标并未改变。
5. 蝶屋
蝶屋,位于鬼杀队总部附近,是一座被精心打理的花园环绕着的日式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味。与鳞泷那里的艰苦训练场不同,这里更多的是穿着白色护士服、步履匆匆的女孩们。
接待花子的是一位名叫神崎葵的女孩,穿着黑色的鬼杀队队服,带着蝴蝶头饰,年纪看起来比花子稍小,眼神认真,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是新来的田村花子吗?我是神崎葵,负责蝶屋的部分事务。”她快速地说道,同时打量着花子,“水柱大人已经传信说明了你的情况。跟我来,先熟悉一下环境和工作。”
“您好,我是田村花子。” 花子微微躬身。
“花柱大人目前外出执行任务了,等她回来之后,你再去拜见。”
“好的。”
可能是医务工作的原因,神崎葵走路很快,花子不得不一边小跑跟上一边回答。
“现在我先带你去住处,你尽快换好衣服后来找我。蝶屋人手一直不足,工作会很繁重。”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剑士大人们在前方与鬼搏杀,我们必须守护好他们的身体,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很能吃苦的。”花子赶忙说。
听到这句话,神崎葵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推开了一扇房门:“到了,这是你的房间。制服在柜子里,换好后尽快到药房来。”
她语速很快,交代完便转身离开了。
房间不大,标准的日式榻榻米房间。柜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套蝶屋的服饰,立领的白色护士服,棉麻材质,摸起来干净柔软。
她快速换好衣服出门,蝶屋的内部比从外面看更加宽敞,走廊连接着不同的病房和治疗室。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消毒水和各种草药的气味。
她看到几位穿着同样白色护士服的女孩端着药盘或换洗衣物匆匆走过,神情专注。
“那个……您好”她匆匆拦住一个带蝴蝶发饰的女孩,“请问药房在哪里?”
女孩子长得十分漂亮,穿着一身粉色和服,淡淡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刚到的田村花子。”花子手忙脚乱的解释,“因为神崎葵小姐让我去药房找她。”
……
女孩还是看着她微笑不说话。
花子有些无措。
“花子小姐。”神崎葵的声音在此刻的她听起来简直天籁,她转头发现神崎葵手里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碗药。
“香奈乎,你怎么在这里,香奈惠大人回来了吗?”
香奈乎摇了摇头。
神崎葵看起来有些失落,似乎想继续说什么,但是花子还在一边站着,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花子小姐,请跟我来。”她朝香奈乎道别后,转身继续带路,语速依旧很快,“刚刚那位是花柱大人的义妹,栗花落香奈乎。蝶屋主要分为几个区域:轻伤员护理区、重伤员监护区、药房、煎药室以及康复训练场。你现在刚来,先从最基本的做起,主要是协助换药、分发汤药、熟悉药材和照顾轻伤员。”
“是,我明白了。”花子紧跟其后,努力在记下每一个信息。
“现在我们先去轻伤员护理区,重伤员大部分由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来负责。”
轻伤员护理区这里比花子想象的要嘈杂一些,躺着或坐着不少身上缠着绷带的年轻男女,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则闭目养神。几位护理员正手忙脚乱地忙碌着,空气中除了药味,还隐隐带着一丝血腥和汗水的味道。
“你的工作包括帮他们换药、擦拭身体、送饭喂药,以及保持这里的清洁。”神崎葵看着花子,目光里带着审视,“能立刻开始吗?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因为与鬼战斗而负伤的。我们的动作快一分,他们的痛苦或许就能减轻一分。”
花子没有犹豫,“我可以。请告诉我具体要怎么做。”
神崎葵指着一个空着的水盆和一堆干净的布巾,“现在,先去打些温水来,帮那位胳膊受伤的剑士擦拭一下。动作要轻,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花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色苍白,右臂裹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渗着点点血迹。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忍耐着疼痛。
“好的。”花子点头,立刻端起水盆去打水。
当她端着温水回来,小心翼翼地拧干布巾,准备为那位少年擦拭脸颊时,少年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是陌生的面孔,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新来的护理,田村花子。”花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可靠,“我来帮您擦拭一下,会小心的。”
少年打量了她一下,大概觉得她没什么威胁,又或许是实在没力气,便低低地“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一位年轻队士听见了,朝她笑:“花子酱,一会儿能帮我换个绷带吗?”他脸色苍白,但朝她嬉皮笑脸,试图安慰这个看起来明显是新手的小姑娘。
“好……好的。”过分亲昵的称呼让她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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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红脸,少年不耐烦的睁开眼,目光带着催促。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镇静下来,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他擦拭额头、颈侧的汗渍。她的手指偶尔会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其下微微搏动的血管。这就是需要她守护的生命,是正在与恶鬼战斗的勇士。
擦拭完毕,她正准备端起水盆离开,那位少年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地说了句:“……谢谢。”
花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浅浅的、真诚的笑容:“不用谢,请好好休息。”
年轻队士原本躺在床上,因为要换绷带所以坐了起来。
花子小心翼翼地解开旧绷带,动作尽量放轻,胸膛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随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往外渗血。
“没关系,尽管弄吧,这点痛不算什么。”年轻队士朝她咧咧嘴,虽然看起来嬉皮笑脸,但是发白的嘴唇,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
花子有些紧张,换药不比擦拭,她回忆着鳞泷老师教导的、控制力量的技巧,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他换药,尽量不造成二次痛苦。
小心翼翼地换完药包扎完之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方糖放到他手中,朝他笑:“吃粒糖吧,心情会好一些。”
站在不远处观察的神崎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到花子面对伤员时没有寻常新手的慌乱或畏惧,动作虽然生涩却足够谨慎细心。
神崎葵默默看着,随即出声唤道:“花子小姐,做完这个,跟我去学习如何煎药。重伤员的药,火候和时间一点都不能错。”
“是!这就来!”花子立刻应道,端起水盆,步伐稳健地跟了上去。
蝶屋的工作繁重而琐碎,需要照顾因与恶鬼战斗而身受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队士,处理各种复杂的伤口、骨折,甚至是由血鬼术造成的诡异伤势。
花子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变得游刃有余,她逐渐适应这种忙碌的节奏,上午在药房处理药材,下午学习制药或者是帮忙照顾伤势较轻的队员,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拼命汲取着一切与医药相关的知识。
但是,她依旧不太擅长与太多人打交道,往往只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一天下午,神崎葵将一本厚厚的边缘有磨损的笔记递给她。“这是香奈惠大人整理的,关于几种罕见血鬼术造成的中毒症状以及可以对鬼造成伤害紫藤花毒素的提取思路。”
花子双手接过笔记,明明只是一本笔记,但感觉分量格外沉重,“好的……我会好好珍惜,认真学习的!”
6. 花柱香奈惠
在蝶屋的日子,花子找到了真正的归属感。她的生活被各种药材、医书和伤员填满,每一天都忙碌得脚不沾地。虽然她的手依然握不紧刀,但调配药方时分量精准,包扎伤口时动作轻柔。
“花子!三号病房的绷带换好了吗?”
“花子,这锅止血药煎好了,快过滤出来!”
“花子姐姐,能帮我看看这个伤口,为什么还一直渗血吗?”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充斥着蝶屋的走廊和病房。花子像一只忙碌的工蜂,穿梭其间。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多种草药的特殊气味,手指也因长期接触药汁和清洗而显得有些粗糙,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专注和沉静。
“来了!”花子应着,快步走向呼唤她的护理队员。她仔细检查了那名年轻队士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眉头微蹙,“之前的药膏消炎效果不够,伤口有点发炎的迹象。等我一下。”
她小跑着去到药房,熟练地抓取了几味草药。
“可能会有一点刺痛,请忍耐一下。”花子一边轻柔地为伤员清洗上药,一边低声安抚。她的动作沉稳而精准,与当初在鳞泷那里挥剑时的笨拙判若两人。
伤员龇牙咧嘴地吸着气,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谢谢你,花子小姐。感觉……感觉清爽多了,没那么胀痛了。”
“按时换药,不要碰水,很快就会好的。”花子熟练的包扎好伤口,轻声叮嘱。
......
每个月药材是由隐部队按时送来,偶尔小葵也会去市内采购。
她正小心地将一批新送来的草药分门别类,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如春风的声音。
“你就是鳞泷先生推荐来的花子吧?”
花子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披蝴蝶翅纹羽织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容颜姣好,发梢如同渐变的霞光,脸上带着能让冰雪消融的温柔笑意,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强大而安稳的气场。她身侧的那个女生有些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她,那是一个留着深紫色短发的少女,身形娇小,发梢同样带着渐变,眼神锐利,气质与香奈惠的温柔截然不同,如同出鞘的利刃。
那双锐利的眸子落在了花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她就是富冈先生说的那个……从狭雾山来的?”
“花柱大人!”花子慌忙放下手中的草药,恭敬地行礼。她认得这位女子——花柱·蝴蝶香奈惠。而她身旁那位,想必就是传闻中那位以毒术见长的妹妹,蝴蝶忍。蝴蝶忍那审视的目光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心脏因紧张而怦怦直跳。
“不必多礼。”香奈惠步履轻盈地走近,目光扫过桌上被花子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药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葵和我提过你,说你不仅勤快,对药性也很有天分。方才我看了你重新归类的位置,很精准。”
蝴蝶忍抱着手臂,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挑剔的话。
“您过奖了,我只是按照葵小姐教导的,和自己闻到的一些感觉来摆放……”花子有些不好意思。
“嗅觉敏锐,是药师非常宝贵的天赋。”香奈惠拿起一小片晒干的根茎,温和地问,“那么,你闻闻这个,能感觉到什么?”
花子凑近,仔细分辨着那略带苦涩的清香:“这是……紫藤花的根?气味很纯净,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感觉它似乎能宁心安神,但葵小姐送我的手札上只记载了其微弱的解毒功效。”
香奈惠眼中赞赏更浓:“你说得没错。紫藤花及其根茎,对鬼有剧毒,但对人类,尤其是精神长期紧绷的队士,确实有我们仍在探索的镇静之效。你的感觉非常准确。”
她将根茎放回原处,看向花子的目光充满了鼓励:“我从小葵哪里听说了你的一些想法,很有见地。蝶屋需要这样善于思考和发现的眼睛。从明天起,你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我的制药房吧,那里有更多值得你学习的东西。”
巨大的惊喜让花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鞠躬:“非、非常感谢您,花柱大人!我一定会努力的!”
能够直接跟随花柱大人学习,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机遇。
香奈惠轻轻扶起她,微笑道:“叫我香奈惠就好。在这里,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同袍——用我们的方式,守护那些奋战的人们。”
“是……香奈惠大人。”花子抬起头,对上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紫色眼眸,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动力和归属感。
”花子,在蝶屋的生活是否习惯?”香奈惠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亲切。
“很好……”花子没想到会被问及这个,急忙回答,随即觉得这回答过于简单,又补充道:“不……是非常好,大家都很友善,蝶屋也非常漂亮。”她环顾四周,看着阳光透过纸门洒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窗外庭院里紫藤花在微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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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奈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声音轻柔:“因为伤痛已经够沉重了,至少疗伤的环境应该让人舒心些。”她顿了顿,看向花子,“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记住,蝶屋不仅是治疗伤口的地方,也是让心灵得以喘息的地方。无论是伤员,还是我们。”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花子。她想起自己初来时的惶恐与不安,正是在这宁静祥和的环境和同伴们的关怀下,才逐渐平复。她用力点头:“我明白了,香奈惠大人。”
“很好。”香奈惠微笑颔首,“那么,明天见。”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忍也看了花子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跟着姐姐一同离开了。
望着两位蝴蝶姐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点缀着蝴蝶翅纹的羽织消失在廊道转角,花子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夜晚,当一天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蝶屋的少女们大多进入梦乡后,花子悄悄来到宿舍外廊下无人注意的角落,她从怀里取出一个洗得发白、边缘有些磨损的旧布包,动作轻柔地解开。里面是她从家中带出来的、唯一幸存的小物件——妹妹杏子曾经非常喜欢的一个、装着干花瓣的简陋香囊,以及一小块父亲药铺里常用的、带有安神效果的柏木片。
她不会念诵复杂的经文,只是将香囊和柏木片小心地放在面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月光洒在她沉静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与虔诚。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爸爸,妈妈,杏子……我在蝶屋很好。这里很安全,也很温暖。我学到了很多……可以帮助别人的知识。”
然后,她会停顿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雨夜,那个如神明般降临,被她迁怒却沉默承受了她所有绝望与指责的孤高身影。
那个将她从地狱边缘拉起,并为她指引了另一条道路的人。
她的声音更轻了,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感激、担忧和某种遥远牵挂的情绪:
“富冈先生……愿您武运昌隆,平安归来。”
“愿神庇佑您,每一次挥剑都能斩灭邪恶,每一次任务都能……平安无事。”
她不知道这样微末的祈愿是否能穿过遥远的距离,抵达那位强大而孤独的水柱身边,也不知道他是否需要她这样渺小之人的祝福。
但她,依旧献上自己最微薄却又最真诚的祈愿。
7. 蝶屋日常
自那日起,花子在蝶屋的生活便添了一份固定的行程。每日午后,当大部分紧急的护理工作暂告一段落,她便会洗净双手,怀着近乎朝圣般的心情,轻轻敲响香奈惠大人制药房的门。
香奈惠大人的制药房比外面公共的药房更加宽敞明亮,空气中萦绕着更为复杂精妙的药香。靠墙立着直达天花板的药柜,无数个小抽屉上贴着娟秀的标签。中央是一张宽大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研钵、药秤、滤网、小铫子,以及一些花子叫不出名字的、造型精巧的琉璃器皿。阳光透过洁净的纸窗,为这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偶尔,蝴蝶忍也会在制药房内。她通常独自占据一角,面前摆放着配置到一半的、针对鬼的特效药剂,那些器皿中的液体往往呈现出艳丽却瑰丽的紫色。她很少说话,全身心沉浸在自已的研究中,只有研磨药材或调整配方时,会发出极其精准而轻微的声响。
香奈惠的教学方式循循善诱。她并不会直接告知答案,而是引导花子去观察、嗅闻,甚至允许她极少量地品尝,去亲身感受药材的“性格”。
“扣扣。”花子轻轻地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香奈惠温柔如春风的声音。
花子轻轻推开门,药香愈发浓郁。香奈惠正站在长桌前,手持一个小巧的琉璃杵,在一个白玉研钵里不急不缓地研磨着某种干燥的根茎,动作优雅而专注。阳光勾勒着她温柔的侧脸和渐变的发梢。
“来得正好,花子。”香奈惠没有抬头,声音依旧柔和,“今天我们来试着处理一下这个。”她示意了一下研钵中的淡黄色粉末,“这是三七,是止血散瘀、消肿止痛的良药,但若研磨不够细致,或火候掌握不当,药效便会大打折扣,甚至带些涩口,让伤员难以下咽。”
花子屏息静气地走近,目光紧紧跟随着香奈惠的动作。只见她研磨的力道均匀,速度不疾不徐,粉末渐渐变得极其细腻。“研磨药材,心要静,手要稳。感受药材在钵中的变化,它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够了’。”香奈惠轻声解说,然后将研磨好的粉末小心地倒入一张棉纸中备用。
接着,她取过一个小铫子,加入清水,放在一旁的小火炉上。火苗被控制得极其微小,只是温柔地舔着铫底。“煎煮三七,水沸后只能以文火慢煎,时间需精准,过长则有效成分破坏,过短则药力不出。”她一边操作,一边细致地讲解着每一步的要点和其中的道理。
花子看得入神,只觉得香奈惠大人手下,枯燥的制药过程仿佛变成了一种艺术。她忍不住轻声赞叹:“好厉害……每一个步骤都如此精准。”
香奈惠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笑意:“你观察得很仔细。花子,我注意到你对药材的气味和性状似乎有种天然的敏锐,摆放、抓取也很有章法。以前……是接触过药理吗?”
花子微微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和不易察觉的感伤:“是的。我的父亲……以前是一位采药商,时常上山采药,也经营着一间小药铺。我小时候常常跟着他,看他处理药材,听他讲解一些简单的药性。耳濡目染,便记住了一些皮毛。”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父亲教的更多是寻常的草药知识,远不及香奈惠大人您这里精深,尤其是……针对鬼的伤患和毒素的部分。”
“原来如此。”香奈惠的声音更加温和,“这份家学渊源,是你宝贵的财富。辨认草药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理解它们如何相互作用。”她将煎煮好的药汁过滤出来,澄黄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苦香。“来,你试试看,按照我刚才的方法,从头处理一份。”
花子深吸一口气,依言上前。她回忆着香奈惠的每一个动作,小心地称量、研磨。开始时有些紧张,动作略显生涩,但她很快沉静下来,专注于手中的药杵和研钵,感受着三七在力道下逐渐化作细粉的过程。她的动作或许不如香奈惠那般行云流水,却自有一种沉稳和专注。
香奈惠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赞许之色渐浓。
这时,制药房的门被轻轻拉开,蝴蝶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依旧是那副利落的样子,深紫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她瞥了一眼正在认真研磨的花子,没说话,径直走到房间另一侧属于自己的那张工作台前,开始摆弄起几个密封的小罐子,那里通常存放着她配置毒药所需的、气味更加奇特甚至危险的原料。
花子感觉到蝴蝶忍的到来,动作微微一顿,更加专注起来,生怕出一点差错。
香奈惠则微笑着对妹妹点了点头,继续指导花子进行下一步的煎煮。
“非常出色的理解。”香奈惠毫不吝啬她的夸奖,“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你做得很好。”
这时,一直沉默的蝴蝶忍忽然放下手中的琉璃杵,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紫眸看向花子,语气依旧直接:“既然有基础,就更应该注重精准。父亲是采药商,应该教过你‘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药材的用量、处理的火候,一分一毫都不能错。”
花子不知道蝴蝶忍听见了她和香奈惠大人的对话,但立刻挺直背脊,认真回应:“是,忍大人!我记住了。”
蝴蝶忍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又转回身去继续她的工作。但花子注意到,蝴蝶忍之后偶尔会在她处理关键步骤时,投来一瞥监督的视线。
......
日子便在这样规律的学习中一天天过去。花子不仅在香奈惠的指导下进步神速,与蝶屋其他成员的互动也愈发自然。
有时,她在公共药房帮忙分拣大批送来的药材时,会碰到同样忙碌的小葵。
“花子,帮我把那边的止血草递过来一下。”小葵一边清点着手中的清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给,葵小姐。”花子迅速将所需的药材递过去。
小葵接过,快速检查了一下,点点头:“成色不错。诶?你按香奈惠大人教的新方法把它们捆扎起来了?这样确实更容易控制每次的用量。”她抬头看了花子一眼,虽然语气依旧干脆,但眼神里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多了些认可,“学得很快嘛。”
“是葵小姐教导有方,之前的基础才让我能跟上香奈惠大人的进度。”花子谦逊地说。
小葵轻哼一声,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直白的感谢,但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知道就好,别松懈,活还多着呢。”
偶尔,花子也会在走廊或庭院里遇到安静得如同人偶般的香奈乎。那个女孩总是睁着漂亮的紫色大眼睛,面无表情,即便与人擦肩而过,也仿佛视而不见。
一次,花子端着一盘刚熬好的汤药去往病房,在转角处差点与低头走路的香奈乎撞上。药碗险险端住,但几滴滚烫的药汁还是溅了出来,落在花子的手背上,立刻红了一小片。
花子轻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查看,却见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香奈乎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她烫红的手背上。然后,在花子惊讶的注视下,香奈乎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装着透明药膏的盒子,递到花子面前。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大眼睛里,似乎有极细微的波动。
“给……我的?”花子有些不确定地问。
香奈乎轻轻点了点头。
花子接过药盒,打开,闻到一股清凉的香气。
“谢谢你,香奈乎。”她真诚地道谢。
香奈乎再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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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安静地转身离开了。
花子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香奈乎的情况特殊,这无声的关怀,显得尤为珍贵。她将药膏小心地涂在烫红处,一阵舒适的凉意瞬间缓解了疼痛。
然而,平静的学习时光并非永恒。一日,香奈惠接到任务,需要离开蝶屋数日。
临行前,她对花子和前来送行的神崎葵、还有安静站在一旁栗花落香奈乎叮嘱道:“小葵,蝶屋的日常事务就交给你了。香奈乎,巡逻和警戒要辛苦你。花子,”她看向花子,温柔一笑,“我不在的时候,制药房的学习暂且由忍来指导你。她虽然在用毒方面更为专注,但药理基础极为扎实,尤其对药材的精准运用和理解,有许多独到之处。”
花子心中有些忐忑,忍大人看起来并不像香奈惠大人那样容易接近。
“是!我会尽力做好的,香奈惠大人!”花子压下心中的忐忑,和小葵一起用力点头。
香奈惠离开后,制药房的气氛果然为之一变。蝴蝶忍的话更少了,指导方式也截然不同。
蝴蝶忍在医药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和严格的标准,她对花子的教导直接而高效,不容许任何差错。
“这个分量错了,重称。”
“包扎太松,血会渗出来,重来。”
“煎药的火候过了,药效会减半,倒掉重新煎。”
在蝴蝶忍近乎严苛的要求下,花子进步神速。
这日,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批新送来的、需要精细研磨的珍珠粉过筛,力求得到最细腻的粉末,用于制作促进伤口愈合的生肌散。这项工作极其考验耐心和手法。
蝴蝶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
花子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动作微微一僵,更加专注地控制着手中的筛网。
“筛网的目数不对。”蝴蝶忍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用旁边那个更细的。手腕放平,用巧劲,不是蛮力。”
花子连忙照做,换上了更细的筛网,调整了发力方式。果然,效率提升了不少,粉末也更加均匀细腻。
“谢谢忍大人指点。”花子由衷地道谢。
蝴蝶忍没有回应她的感谢,而是走到药柜前,取出几味药材,放在花子面前的桌上:“姐姐之前让你试着配制的那个愈合药膏,你用这些,再配制一次给我看。”
这是突击检查?花子心头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回忆着香奈惠教导的每一个步骤,以及自己之前成功的经验,净手、称量、研磨……每一步都力求精准。
蝴蝶忍抱着手臂,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锐利如刀,却没有再出声打断。
当花子将配制好的、色泽与气味都与之前相差无几的药膏呈上时,蝴蝶忍用指尖沾取了一点,仔细审视,又凑近闻了闻。
制药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紫藤花叶的沙沙声。花子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
片刻后,蝴蝶忍放下手,看向花子,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语气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度:“步骤清晰,用量准确,火候掌握尚可。看来姐姐的眼光,确实不错。”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处理类似需要精细研磨的药材,都可以用我刚才说的方法。”
说完,她便拿起自己需要的东西,转身离开了制药房。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她朝蝴蝶忍深深鞠了一躬:“忍大人,谢谢您。”
直到蝴蝶忍的脚步声远去,花子才缓缓松了口气,随即,心脏因为这句近乎“认可”的话语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8. 蝶屋日常2
香奈惠大人离开后的蝶屋,仿佛连空气都沉静了几分。花子在蝴蝶忍更为严格却也更为精准的指导下,继续着她的学习。忍的教学方式与香奈惠截然不同,她话语简洁,直指核心,要求近乎苛刻,但花子能感觉到,在这份严厉之下,是对医药极致的尊重和对生命的负责。
午后,公共药房里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的清香。花子正和神崎葵一起,将一批新送来的、还带着山间湿气的草药进行初步处理。
“葵小姐,这批三七的品质真好,”花子拿起一株,仔细端详,“止血散瘀的效果一定很出色。”
“嗯,隐部队这次确实找到了好货。”神崎葵头也不抬,利落地将手中的草药按品类分堆,语气干脆,“花子,别光看,动作快些,下午还有一批伤员要换药。”
“是,是。”花子连忙应道,手上动作加快,却依旧有条不紊。她现在已经很熟悉小葵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风格了。
两人正忙碌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药房门口。是栗花落香奈乎。她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小竹篮,静静地看着她们。
小葵抬起头,看到香奈乎,语气自然地吩咐道:“香奈乎,来得正好。帮我把那边晾好的‘金银花’收进来,小心别弄碎了。”
香奈乎轻轻点头,走到窗边,开始极其小心地将晒干的金银花一朵朵拾入篮中,动作轻盈利落,没有损坏任何一片花瓣。
花子看着香奈乎专注的侧脸,想起之前她递给自己药膏的无声关怀,心中微暖。她尝试着搭话,语气轻柔:“香奈乎,谢谢你上次的药膏,很有效,手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香奈乎拾花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那双漂亮的紫色大眼睛看了花子一眼,依旧没有说话,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哦?很专注嘛,小姑娘们!”一个洪亮而充满元气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花子手一抖,差点把药材撒出去。
她慌忙回头,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火焰纹羽织、有着一头醒目黄红色相间长发的男子正站在药房门口,他双臂环抱,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眼神如火焰般灼灼有神,仿佛自带阳光。
“炼狱大人。”神崎葵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点头致意,语气恭敬,“您是来取伤药的吗?”
“没错!之前的特效药效果很好!这次也麻烦你们了!”炼狱杏寿郎声音洪亮,目光随即落在花子身上,带着好奇和善意,“嗯?是新来的护理队员吗?”
花子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恭敬地回答:“我、我是田村花子,目前在蝶屋帮忙和学习。”
“唔姆!很好!蝶屋是非常重要的地方!能在这里贡献力量,非常了不起!”炼狱杏寿郎用力点头,金色的眼眸中满是赞许,他的声音洪亮,震得花子耳膜都有些发嗡,“我是炼狱杏寿郎!请多指教,田村!”
“对了,之前那个清凉药膏还有吗?训练后涂一些,感觉很舒畅!”
花子这才想起,前几天炼狱大人来蝶屋检查身体,虽然他自己觉得完全没必要,临走时她正好配制了一批用于缓解肌肉酸痛的薄荷药膏,忍大人便顺手送了他一小盒。
“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拿。”花子连忙应道,小跑去旁边的柜子取药。
炼狱杏寿郎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笑道:“富冈那家伙,难得做了件不错的事嘛!把你推荐到这里来!你的药,帮了不少忙!”
突然听到那个深藏心底的名字被如此直白地提起,花子的心跳漏了一拍,拿着药盒的手微微收紧。她转过身,将药盒递过去,低声道:“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炼狱杏寿郎接过药盒,朗声道:“谢谢了!下次见到富冈,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干得很出色!虽然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就是了,哈哈哈!”他大笑着,挥了挥手,便迈着豪迈的步伐离开了,留下满室尚未散去的蓬勃生气。
花子站在原地,望向他离去的背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因紧张而攥紧药盒的触感。炼狱大人爽朗的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下次见到富冈……”她默默地想,富冈先生……现在在哪里呢?是否平安?
又过了些时日,蝶屋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并非伤员,而是音柱·宇髄天元。他华丽的装扮与蝶屋素净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但他是来送一些罕见的、产自花街的、据说对皮肤愈合有奇效的珍珠粉和香料。
“哟,小姑娘,”宇髄天元看到正在晾晒草药的花子,华丽地打了个招呼,“这些可是华丽的好东西,交给你们了,希望能派上用场。”
“非常感谢您,宇髄大人。”花子恭敬地接过,她能闻到那些珍珠粉品质极佳,香料也并非俗物。
“说起来,”宇髄天元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一下花子,“你就是富冈那家伙从狭雾山送来的那个女孩?虽然看起来不华丽。倒是挺沉稳的嘛。”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被提及,花子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是……承蒙富冈先生和鳞泷先生救助。”
“唔,那家伙虽然不华丽又寡言,眼光倒是不错。”宇髄天元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又交代了几句药材的用法,便潇洒地离开了。
花子捧着那些珍贵的药材,站在原地怔了片刻。似乎无论在哪里,那个人的名字,总会以各种方式,不经意地闯入她的生活,提醒着那份无法磨灭的缘分。
除了炎柱、音柱,其他几位柱偶尔因伤或例行检查来到蝶屋时,花子也渐渐能与他们有一些简单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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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柱·不死川实弥来的时候,气氛则总是紧绷一些。他通常带着一身未散尽的戾气和或多或少的伤口,沉默地接受治疗。虽然她觉得这位大人大概不会喝,但是花子还是会小心翼翼地为他递上调配好的、能宁神助眠的汤药,他只是用那双锐利的、带着伤疤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接过,并未多言。但至少,他没有拒绝。
霞柱·时透无一郎偶尔会迷路到药房附近,用那双仿佛笼罩着迷雾的青色眼眸看着花子处理药材,有时会问一些看似天真却直指核心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紫色的草能解毒?”让花子不得不努力调动所有知识来回答这个天才少年。
每一次与这些“柱”的短暂接触,都让花子更深刻地感受到鬼杀队这个集体的庞大与温暖。她为自己能在这个集体中,以医药的方式贡献一份力量而感到自豪。
当然,在她心底深处,始终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如水般沉静的蓝色。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花子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回房休息,一位负责信件往来的“隐”队员叫住了她。
“田村小姐,有您的信。是从狭雾山那边寄来的。”花子心中一动,连忙接过信。信封上是鳞泷左近次先生那熟悉的、略显古朴的字迹。她道谢后,小心地拿着信,有激动地拆开,信的内容很简短,一如鳞泷先生平日的风格:
「花子:
听闻你在蝶屋安好,并跟随花柱学习药理,甚慰。
救人之术亦是正道,望你勤勉不懈,不忘初心。
义勇近日有任务在身,一切安好,勿念。
保重身体。
鳞泷左近次笔」
信的末尾,是简单的落款。
信很短,却让花子的眼眶微微发热。花子将信纸轻轻贴在胸口,鳞泷老师的话语总是如此朴实而充满力量,让她感到自己从未被遗忘,他还记得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还特意写信来鼓励她。而信中提到“义勇近日有任务在身,一切安好”,这短短一句,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她知道这大概率只是鳞泷先生顺带的告知,却让她牵挂许久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一切安好……这就够了。
她将信小心地折好,和杏子的香囊放在了一起。
夜晚,她依旧会来到廊下。
“鳞泷先生来信了,他说您一切安好……这真是太好了。”
“今天见到了炼狱大人,他非常……有精神。宇髄大人送来了一些很珍贵的药材。”
“香奈惠大人应该快回来了吧?不知道她的任务是否顺利……”
“我最近和忍大人学习,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好像……稍微能跟上一点她的思路了。”
“愿大家……都能平安。”
9. 夏季
盛夏的蝉鸣,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汐,一波接着一波,裹挟着灼人的热浪,充斥在蝶屋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被紫藤花荫与流水装点得颇为清凉的庭院,也难逃这份燥热的侵袭。空气中草药的清苦气息,似乎也混入了一丝属于夏日的、黏腻的焦灼。
田村花子的额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颊边。她正和神崎葵一起,忙着将一批极易受潮腐败的草药转移到更通风干燥的地方。这样的时节,对药材的保存是极大的考验。
“动作再快些,花子,”小葵抹了把汗,语气带着惯常的利落,却难掩一丝疲惫,“这批‘广藿香’若是受潮失了药性,应对接下来的暑热和湿毒可就麻烦了。”
“是。”花子应着,手上动作不停,小心地将药材装入新的、垫了吸湿草纸的竹筐里。她的动作比初来时沉稳了许多,即使在闷热中也保持着条理。
然而,夏日带来的不仅仅是保存药材的难题。
一位在任务中遭遇下弦之鬼、身受重伤的年轻队士被紧急送回了蝶屋。他太年轻了,脸上甚至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起来比花子还要小。
他全身大面积烧伤,并伴有严重的鬼毒入侵脏腑,情况极其危急。更糟糕的是,伤口在高温下出现了严重的感染恶化。
花子和其他护理人员轮番守在他的病榻前,用尽了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清洗、敷药、施针、灌服汤剂,蝴蝶忍甚至用上了她最新研制的、药性极强的抗菌药散,但那股侵蚀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顽强地消耗着他本已微弱的生机。
病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的药气。花子不停地按照忍的指令,递上各种止血、解毒、吊命的药剂,双手因长时间浸泡在药液和清水中而泛白起皱。
她能听到那位年轻队士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看到他那张被灼伤和毒素侵蚀得几乎辨不清原本面貌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花子紧紧咬着下唇,将又一碗煎好的解毒汤药小心地喂入伤员口中,尽管大部分都因为他的吞咽困难而溢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像指缝间的沙,无论如何努力都抓不住。
恐慌,像潮水一般淹没了花子的心。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漫天遍野的红色。
花子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一旁,用浸了凉水的布巾为他擦拭滚烫的额头,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能激起他求生的意志。她记得这个少年,之前还因为喝了她调的、略带清甜的甘草汤而腼腆地道谢。
然而,生命的脆弱,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予最沉重的一击。
感染引发的持续高烧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元气。在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黄昏,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落在他年轻却已毫无血色的脸上时,他握着花子手腕的、滚烫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那双曾经充满生气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焦距。
周围其他护理队员的低泣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花子僵立在床边,手中还握着那块已经变得温热的湿布。她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看着那不再起伏的胸膛,一种冰冷的、彻骨的无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一点点收紧,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香奈惠大人的教导,忍大人的新药……为什么还是不行?
我……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目睹一个生命的逝去。不是在瞬间被鬼夺走的家人,而是在她眼前,经过数日竭尽全力的救治后,依旧无法挽回的、缓慢而残酷的死亡。尽管她知道鬼杀队的战斗残酷,尽管她早已见过死亡,但这一次,是她在倾尽全力后,依然无法挽回的失败。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失败的阴影,如同夏日骤降的暴雨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比当初发现自己无法握紧刀时,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绝望。因为这一次,她失去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花子。”神崎葵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窒息感中拉回现实。小葵的脸上也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哀伤,但她依旧维持着镇定,上前轻轻接过花子手中的湿布,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有些重,带着安抚的意味,“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花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茫然地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病房。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庭院的。她走到庭院最偏僻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夏夜的闷热包裹着她,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呕……”她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壁干呕起来,眼泪混杂着汗水,无声地滑落。
“爸爸……妈妈……杏子……我……”她哽咽着,无法成言。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与刚刚目睹死亡的冲击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击垮。
就在她被巨大的悲伤和自责淹没时,“这就受不了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花子猛地回头,看到蝴蝶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忍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着花子,语气平淡无波:“在蝶屋,这是常态。我们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花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但是,”忍的目光扫过药房的方向,声音低沉了几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更努力地磨炼技艺,研究新药,提高哪怕一分一毫救回生命的可能性。沉浸在无用的悲伤和自责里,是对逝去生命的不尊重,也是在浪费可以拯救下一个人的时间。”
说完,忍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花子独自消化着这番话。
接下来的几天,花子都有些精神恍惚。她依旧完成着日常工作,但笑容少了,时常会对着某处发呆。那位年轻队士临终前的眼神,和他最终被白布覆盖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夜晚,她坐在廊下,望着星空,却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平静地祈愿。那个少年死前涣散的眼神,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神崎葵看出了她的异样,在一次休息时,递给她一杯温水,语气少见地柔和:“别想太多。每个刚来这里的人,都会经历这一关。忍小姐说得对,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花子捧着温热的杯子,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的沉重却并未减轻多少。
就在花子情绪低落之时,外出的香奈惠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蝶屋。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蝶屋沉闷的气氛和花子的消沉。
傍晚,香奈惠将花子叫到了庭院里。夕阳的余晖将紫藤花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微风带来了些许凉意。
“我都听小葵和忍说了。”香奈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看着花子,目光中充满了理解与怜惜,“眼睁睁看着生命逝去,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非常痛苦。”
花子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低下头,声音哽咽:“香奈惠大人……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即使选择了这条路,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香奈惠摇摇头,她没有说“别哭”,也没有说“这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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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伸出手,轻柔地拂去花子脸上的泪痕,“很难过,对吗?看着生命在眼前消逝,无论经历多少次,心都会痛的。”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花子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哭声终于逸出喉咙。香奈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这个拥抱,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待花子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低低的抽噎,香奈惠才轻声开口:“我们不是神明,花子。我们无法挽救每一条生命。鬼杀队的战斗本就残酷,很多伤势……是人力难以回天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但是,我们的努力并非没有意义。你为了挽救他,用尽了所学,付出了全部的心力,这份‘尽力而为’,本身就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而且,”她轻轻扶起花子,看着她的眼睛,“正因为我们深知生命的脆弱与珍贵,才会更加努力地去精进医术,去守护那些我们还能守护的人。不要让这一次的失去,否定了你之前所有成功的救治,否定了你未来的可能性。”
香奈惠伸手抚上花子的头发,动作轻柔:“生命的重量,从来不是以‘能否救活’来衡量的。”她指向庭院里那些蓬勃生长的草药,“你看,这些草药,它们无法让枯木逢春,无法阻挡四季轮回,但它们竭尽全力生长,在需要的时候贡献出自己的一切,去治愈伤痛,延续生命。这就是它们的价值,也是我们的价值。”
她顿了顿,目光深远而宁静:“我们无法拯救每一个生命,这是事实。但我们可以让每一个来到蝶屋的生命,感受到最后的温暖与尊严;我们可以用尽全力去尝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可以从每一次失败中汲取教训,让下一次的努力更接近成功。更重要的是,我们守护着那些从蝶屋康复、重新踏上战场的队员们,他们的生命里,有我们付出的努力。这,就是‘改变’。”
“我……我明白了,香奈惠大人。”花子用力擦了擦眼泪,声音虽然还带着鼻音,却多了一丝坚定,“我不会……放弃的。”
“嗯,我相信你。”香奈惠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把脸,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需要你的伤员在等待。”
晚上,花子再次坐到了书桌前,铺开了信纸。她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鳞泷先生这里的夏天,想倾诉那份面对死亡的无力和之后的感悟,更想感谢他的来信和一直以来的挂念。她没有隐瞒自己的挫败和悲伤,而是坦诚地写下了这次经历,以及香奈惠大人对她的开导。
“鳞泷老师尊鉴:
惠书已收悉,感激不尽。承蒙老师挂念,花子在蝶屋一切尚安,必当谨遵教诲,勤勉不辍,不忘济世初心。
近日,蝶屋经历一事,令花子感触颇深。一位年轻队士伤重不治,虽竭力救治,终未能挽回其生命。目睹生命消逝之无力,曾一度使花子陷入迷茫与自责。幸得香奈惠大人及时归来,耐心开导,方使花子醒悟。知生命脆弱,更觉自身所学不足;知世事无常,更当珍惜当下,精进不休,以期能守护更多可达之生命。
随信附上一些蝶屋特制的驱蚊香囊与清热解暑之药茶方,以及我根据家传方子改良的、对缓解旧伤隐痛略有功效的膏药制法,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望老师笑纳。
您在信中提及富冈先生安好,花子不胜感激,心中稍安。夏日炎炎,望老师于狭雾山中保重身体。
望您康健。
花子谨上”
她将信纸仔细折好,又小心地将抄录的药方和膏药制法附在其中,仔细包好,托付给“隐”的队员。她知道,老师一定能理解她字里行间的心路历程。
10. 过年2
夏日的灼热与沉重,随着一场连绵的秋雨渐渐洗去。庭院里的紫藤花早已谢幕,转为郁郁葱葱的绿叶,又在秋风的浸染下,渐渐镀上金黄与绯红的边。空气变得清爽干燥,弥漫着落叶与泥土的气息,以及蝶屋内愈发浓郁温暖的药香。
花子身上的护士服也换成了稍厚一些的棉质款式。她渐渐从那次打击中恢复过来,她将那份无力感与悲伤小心地收藏好,化为更专注投入学习的动力。她在香奈惠大人偶尔归来时的温柔指导下拓宽知识的边界,更在蝴蝶忍大人留在蝶屋时,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她那精准到苛刻的制药手法和药理逻辑。
神崎葵依旧忙碌地统筹着蝶屋的大小事务,看到花子状态恢复,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更多需要独立判断的护理工作交给了她。
她正在公共药房帮忙分拣一批新到的药材,准备制作一批入秋后用于强健肺腑、预防秋燥咳嗽的丸剂。
“喂,花子,”神崎葵抱着一摞清洗干净的绷带走进来,看到她手边的药材,点了点头,“嗯,记得提醒大家按时服用。季节转换的时候,最容易引发旧疾。”
“我记下了,葵小姐。”花子应道,手下动作不停。
而栗花落香奈乎,依旧如同安静的风。她会在花子需要帮忙搬运沉重药材时默默搭把手,会在花子因专注制药而错过饭点时,悄悄在她桌边放上一份用盖子扣好的饭菜。两人的交流依旧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能传递无需言说的默契。
只是,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留在蝶屋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恶鬼的活动似乎并未因季节转换而停歇,反而因为白昼渐短而更加猖獗。柱合会议、频繁出现的恶鬼、需要他们亲自处理的棘手任务……她们的身影常常是匆匆归来,带着一身风尘和或轻或重的伤势,稍作休整和治疗后,又匆匆离去。
花子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连带着蝶屋接收到的重伤员也比例也有所增加。她更加努力地精进自己的医术,调配效果更好的金疮药、研究更有效的退热方剂、尝试制作能快速补充体力的药丸……她希望当她们疲惫归来时,能用自己调制的药浴驱散她们的疲惫;当她们受伤时,能用自己配置的最好的伤药加速她们的愈合。
蝴蝶忍跟随姐姐出任务的次数也明显增多。她每次归来,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似乎更重了些,有时还会带回一些极其罕见、甚至带有危险气息的药材或毒物样本,立刻钻进实验室,许久不出来。但偶尔,在走廊相遇时,她会对花子微微颔首,或者简短地问一句:“之前那个肺腑被寒气侵蚀的队员,用药后情况如何?”得到花子清晰详细的汇报后,她会点点头,有时还会补充一两条用药建议。
一次,蝴蝶忍从实验室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看到花子正在处理一批新送来的、气味辛辣的生姜,准备制作驱寒的姜膏。
她按照忍教导的改良方法,先将生姜洗净晾干,再细细捣碎取汁,这样可以减少纤维残留,让制成的姜膏质地更细腻。
“手腕用力要均匀,像这样。”忍忽然开口,出现在她身边,亲自示范了一下捣药的动作,干脆利落,效率极高,“汁液收集后,静置沉淀,取上清液,杂质会更少。”
“是,忍大人。”花子认真记下,尝试模仿着对方的发力技巧。
秋去冬来,当第一场细雪悄然降临。
当第一场薄雪悄然覆盖了蝶屋的屋檐和庭院时,冬天正式宣告了它的来临。天气寒冷,伤员们伤口的愈合速度似乎也慢了些,对保暖和预防风寒的要求更高了。花子和小葵带着护理队员们,忙着熬制驱寒的姜枣茶,检查各处的取暖设备,给伤员们增添被褥。
年末的气氛也渐渐在蝶屋浓郁起来。尽管鬼杀队的战斗永无止息,但年节,总还是希望能有一点短暂的祥和。
“快要过年了啊。” 一天傍晚,神崎葵看着窗外细碎的雪花,难得地感慨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淡淡的怅惘。
花子正在核对一批新缝制的、加了更多棉絮的冬用绷带,闻言也抬起头,望向窗外。过年……这个词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和模糊了。她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父母尚在,杏子还活着的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过年时总会仔细打扫屋子,准备一些简单的年节食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温馨……
还有去年,和鳞龙老师和富冈先生......
她的眼神黯了黯,但很快又重新聚焦。这里,蝶屋,现在就是她的家。
“是啊,要过年了。” 花子轻声回应,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我们……要不要也稍微准备一下?哪怕只是给大家煮一锅热腾腾的年糕汤呢?”
小葵有些意外地看了花子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建议。她沉默了片刻,随即利落地一点头:“说得对!就算形势艰难,该有的心意也不能少!我去跟香奈惠大人和忍小姐请示一下,看看能不能申请一些年糕和红豆过来!”
令她们惊喜的是,香奈惠大人得知后,非常支持,甚至从自己不多的津贴中拨出了一部分,让“隐”的队员采购了比预想中更多的年货,不仅有年糕和红豆,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这在冬日里可是稀罕物。
更让人欣喜的是,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明确表示,新年那天,她们会尽量赶回蝶屋。
由于两位柱级大人都外出执行任务,年末的蝶屋显得比往年稍显冷清,但该有的准备一样不少。神崎葵指挥着众人进行大扫除,更换新的符纸和注连绳。花子和香奈乎则忙着制作过年用的镜饼和准备年节食物,虽然简单,却也充满了仪式感。
“希望香奈惠大人和忍小姐能赶回来过年。”小葵一边擦拭着门框,一边低声念叨,眼里带着期盼。
花子和香奈乎被分配去装饰廊柱和门窗。香奈乎安静地递着彩纸和剪纸,花子则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贴在合适的位置。两人配合默契,虽然交谈不多,却有一种宁静的融洽。
“这里,再高一点会更好看。”花子踮着脚,尝试着。
香奈乎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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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来一个小木凳,放在她脚下。
“谢谢你,香奈乎。”花子感激地笑笑。
香奈乎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依旧是那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就在除夕当天下午,当夕阳的余晖将积雪染成淡金色时,蝶屋的门被拉开,带着一身凛冽寒气的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竟真的按照约定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香奈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柔,她解下羽织,笑容如同冬日暖阳,“还好赶上了。”
蝴蝶忍跟在后面,神情依旧平淡,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柔和了些许,她简短地说了句:“我回来了。”目光扫过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蝶屋和准备好的年节装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欢迎回来!香奈惠大人!忍小姐!”小葵和花子等人连忙迎上前,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蝶屋因为她们二人的归来,瞬间充满了真正的、完整的年节气氛。
简单的梳洗整理后,众人围坐在点燃的地炉边。虽然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暖意。能下床的伤员们也都被搀扶过来,围坐在一起。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久违的、属于“家”的喧闹和生气。
“说起来,”香奈惠捧着花子递上的、用红枣和生姜熬煮的驱寒茶,温和地看向她,“花子来到蝶屋,也快一年了呢。”
花子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的,香奈惠大人。时间过得真快。”
“感觉如何?”香奈惠轻声问,紫色的眼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
花子认真思考了一下,目光扫过身边的小葵、安静吃着年糕的香奈乎,以及虽然没看她却明显在听着的忍,最后回到香奈惠脸上,露出一抹真诚而平静的微笑:“虽然有时会很辛苦,也有难过的时候……但这里很好。非常温暖。能在这里学习,能帮上大家的忙,我觉得……很幸福。”
这是她的真心话。蝶屋早已成为了她的归处。
能来到蝶屋,真是太好了呢。
香奈惠温柔地笑了:“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新的一年,也要继续加油哦。”
“是!”
饭后,众人一起简单收拾了碗筷。香奈惠被几位伤势较轻、格外崇拜她的年轻队士围住,温和地和他们说着话。蝴蝶忍则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目养神,似乎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花子正和小葵一起将剩余的食材收好,香奈乎悄悄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用彩纸简单折成的小鹤。
花子惊讶地接过:“送给我的吗?香奈乎?”
香奈乎轻轻点了点头,大眼睛眨了眨。
“谢谢您,香奈乎,很漂亮。” 花子珍重地将纸鹤收好,心中暖融融的
花子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祈愿。愿恶鬼早日被铲除,愿大家都能平安健康,愿这份温暖能够持续下去。
她也想起了远方狭雾山的老师,以及……那个行踪不定、沉默寡言的水柱。她在心中默默念着:
“愿您……武运昌隆,平安顺遂。”
11. 炭治郎
寒风裹挟着细雪,在林间无声地穿梭。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仅透下些许惨淡的微光,映照着积雪覆盖的山道和两侧黑黢黢的树影。空气中弥漫着冬天特有的、凛冽的枯寂味道,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被掩盖的、属于鬼的腥甜气息,混杂在更浓郁的人类血腥味之中。
富冈义勇的脚步落在积雪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衣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大半张脸隐在竖起的领口和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深潭的蓝色眼眸,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道路的转折处。
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片被积雪半掩的林间空地。
一个少年倒在雪地中,双目含泪。他有着深红色的头发,耳畔垂着日轮花牌耳饰,上方压着一个穿着粉色和服的女孩。
鬼。
判断在刹那间完成。他的手无声地搭上了腰间的日轮刀刀柄。
或许是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或许是感知到了那股属于顶尖猎鬼人的、收敛却依旧存在的压迫感,倒在地上的少年猛地转过头。
他动作干净利落地带着那个鬼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避开了他的刀。
那是一张沾满泪痕、写满巨大悲痛与尚未散尽惊恐的脸,眼睛因为哭泣和极度情绪而红肿,但此刻,那双同样深红色的眼眸却死死地盯住了突然出现的、身披羽织的陌生人,里面瞬间充满了警觉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他将怀中的鬼抱得更紧了些。
义勇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等待着。经验告诉他,刚经历惨剧、且家人疑似化为鬼的人,往往情绪极不稳定。
“你……你是谁?”少年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颤抖,却努力想要显得强硬,“不要过来!”
义勇依旧沉默,他的目光越过少年,落在他怀中的少女身上。鬼化的特征更加明显了,不仅仅是牙齿,肤色、气息……都在变化。必须尽快处理。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说了不要过来!”少年如同受惊的幼兽,猛地向后挪动,试图用身体完全挡住那个鬼。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抗拒。
“为什么要保护她。”义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啊。”少年大声回答,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证明什么。
“她已经不是人类了。”义勇陈述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让开。”
少女在他怀里挣扎,发出阵阵嘶吼。
义勇撇了一眼,对上那个少年的目光,道:“这样还是你的妹妹吗?”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炭治郎的心脏。他剧烈地摇头,泪水再次涌出:“不!不可能!祢豆子她……她只是生病了!她不会伤害人的!她……”他的话语混乱,声音中带着哽咽。
但义勇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听过太多类似的哀求。鬼就是鬼,以人为食,是必须斩灭的存在。同情和犹豫,只会带来更多的悲剧。
“鬼会吃人。”他再次陈述,同时,右手缓缓将日轮刀抽出了一截。冷冽的刀锋在黯淡的月光下映出寒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现在或许还残留些许意识,但很快,饥饿会吞噬一切,她会变成只知道吃人的怪物。到那时,第一个受害的就会是你。”
“不会的!祢豆子不会的!”炭治郎嘶吼着,不知是在反驳义勇,还是在说服自己。他看到对方拔刀的动作,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但保护妹妹的决心压倒了一切。他放下祢豆子,让她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自己则踉跄着站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刀锋与妹妹之间。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之前掉落在附近、沾着血迹的斧头,尽管他知道这在这位气势惊人的剑士面前可能毫无用处。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妹妹!”炭治郎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在山林间回荡,“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保护她!”
义勇看着少年颤抖却绝不退让的背影,看着他手中那把可笑的、作为武器的斧头,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这样的决心,他见过。这样的悲剧,他也见过太多。结局往往只有一个。
“愚蠢。”
雪,依旧在下。
夜色浓重,前路未知。
......
新年过后,冬日依旧漫长,天气并未立刻回暖,反而迎来了一段格外干冷的时日。
寒风凛冽,刮过蝶屋的庭院,将药圃里一些不耐寒的草药都冻得蔫蔫的。花子和小葵忙着给伤员们添置更厚的被褥,熬煮更多驱寒保暖的汤药,空气里终日弥漫着生姜、桂枝和红枣混合的温辛气息。蝶屋在短暂的温馨团聚后,又恢复了往日忙碌而规律的节奏。只是,空气中那份无形的紧张感似乎并未随着新年钟声的远去而消散,反而如同窗外堆积的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外出的频率依旧很高,即使回到蝶屋,也多是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难掩的疲惫与凝重。她们带回的信息,多是关于各地恶鬼活动加剧,尤其是下弦鬼出现的传闻,让整个鬼杀队都绷紧了神经。花子能做的,只是更加精心地准备药浴和补剂,在她们归来时奉上,并默默祈愿她们平安。
这日午后,她终于得空,坐在制药房一角属于自己的小书桌前。窗外是灰蒙蒙的冬日天空,室内却因着炭火和药香而暖意融融。她摊开信纸,研磨好墨,准备给狭雾山写信。
距离上一封信已有些时日,鳞泷老师寄来的冻疮草药种子,她已小心收好,预备开春播种。近来蝶屋虽忙碌,却也无甚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特别禀报,多是些琐碎的日常:新配的驱寒膏反响不错,一位肺部旧伤的老队员用了她调的润肺汤后,咳嗽减轻了许多;和香奈乎一起试着用彩纸折了更多样式,装点略显寂寥的冬日病房;年节时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赶回来了,大家简单地聚了聚……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将这些平淡却真实的点滴细细写下。她写着写着,笔尖微微一顿,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沉默的蓝色身影。自从鳞泷老师上回信中提到他“任务归来,略有小伤,已无大碍”后,便再未有新的消息。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是否又在冰天雪地中追猎恶鬼?那旧伤可曾痊愈?冬日严寒,他的羽织……是否足够保暖?
这些思绪盘旋心头,却终究未能全然付诸笔端。她只是在这封家信般的汇报末尾,以惯常的、克制而恭敬的语气添上一句:
“……冬日苦寒,易发旧疾。随信附上蝶屋近日配制的方剂一纸,此贴对风寒湿邪滞留关节经络所致之冷痛僵麻或有缓解之效,用法已详述于后,或可供参考备用。恳请老师务必珍重身体,谨防风寒。富冈先生若任务途经寒冷之地,或亦能用上。花子于此一切安好,请勿挂念。”
她仔细检查了信文,又将那配方与详细制法另纸誊写清楚,附在信内。这方子是她结合蝶屋常见药方与自己的一些琢磨改良而成,选用多为性温辛散、活血通络之品,制成膏贴,外用即可,较为方便。她希望这微薄的成果,不仅能帮助鳞泷老师,或许……也能在某时某地,为那位总是独行于风雪中的水柱,带去一丝暖意。
将信封好,托付给隐的队员后,花子心中那份无形的牵挂似乎也随着信件的送出而稍稍安放。她转身继续投入到制药房的工作中,整理着忍大人上次带回的那些稀有毒草样本的记录。
神崎葵端着刚清点完的药材账簿走进来,看到花子紧蹙的眉头和笔下反复修改的方子,难得没有催促,只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又在琢磨忍小姐留下的难题?别太钻牛角尖,先喝点水。”
“谢谢葵小姐。”花子接过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如果能更精确地掌握药性之间的制衡,也许就能配出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的方子。冬天,大家受冻伤和寒气侵袭的风险太大了。”
小葵在她对面坐下,翻看着账簿,闻言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也要记得,药是为人服务的,有时候过于追求完美,反而可能耽误了治疗时间。香奈惠大人留下的笔记里,也有不少实用应急的法子,可以先从那里着手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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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花子虚心受教。她知道小葵说得对,理论钻研与实践应用需要并行不悖。她将那份复杂的配伍草稿暂时放到一边,转而拿起另一本记载着常见冻伤处理流程的手册,准备再复习一遍。
就在这时,栗花落香奈乎轻轻拉开了药房的门。她怀里抱着几枝刚从庭院角落折来的、凌寒未凋的茶梅,红白相间的花朵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显得格外醒目。她走到窗边一个闲置的陶瓶前,默默将花枝插入其中,又调整了一下角度。清冷的梅香悄然散开,为满是药气的房间增添了一抹鲜活生机。
花子看着香奈乎安静的动作,心头微软。“谢谢你,香奈乎,很漂亮。”
香奈乎转过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花子手边那杯热气渐消的茶上,又默默提起一旁小炉上的铁壶,为她续上了热水。
而此时,远在雪山环绕的狭雾山。
富冈义勇刚结束一次任务归来不久。这一次,他并非独自返回。
带着那个名叫灶门炭治郎的少年,以及他身为鬼却奇异地保有人性的妹妹祢豆子,义勇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缺乏表情,但周身的气息却比往常更加沉寂复杂。将炭治郎引荐给鳞泷左近次后,他便静立一旁,看着老师以严厉却隐含期待的目光审视着这对奇特的兄妹。
鳞泷左近次并未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义勇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沉默的外壳,看到他做出这个决定背后所承载的重量与决断。然后,老人便开始了对炭治郎堪称残酷的入山试炼。
狭雾山的日子依旧在寂静与严苛的训练中流淌。义勇的伤早已痊愈,但他并未立刻动身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他偶尔会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炭治郎一次次从山道上摔下,又一次次挣扎爬起,看着他在瀑布下咬牙坚持,看着他对着木桩挥刀直至力竭。那双如同深潭般的蓝色眼眸里,偶尔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澜,仿佛看到了某些久远的东西。
一日,鳞泷左近次将义勇叫到跟前,递给他一封信和一个小包裹。“花子寄来的。”老人的声音平稳无波。
义勇接过。信是给老师的,他自然不会拆看。但那个小包裹上却附了一张简单的字条,上面是花子工整娟秀的字迹:「鳞泷老师,此内为蝶屋新制药品及方剂制法。若觉合用,可照方配制。另,富冈先生若需,请自取用。花子谨上。」
包裹里是几贴叠放整齐、散发着淡淡药草辛香的膏贴,以及誊写清楚的药方。
鳞泷看了看那字条和膏贴,又看了看沉默的弟子,将包裹推向他:“她有心了。山间潮湿寒冷,你旧伤虽愈,寒气易侵,拿去用吧。”
义勇垂眸看着那几贴膏药,没有立刻动作。脑海中倏然闪过那夜,蜷缩在药筐里、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的女孩,又闪过炼狱杏寿郎那次在蝶屋门口洪亮的话语——“富冈那家伙,难得做了件不错的事嘛!把你推荐到这里来!你的药,帮了不少忙!”
他似乎能想象出,那个曾经连刀都握不稳的女孩,如今在蝶屋明亮的药房里,低着头,认真研磨药材、调配方剂的样子。她的“战场”在那里,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挥剑之人。
“嗯。”良久,他极低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起了那包膏贴。药草的辛香隐隐约约,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踏实的气息。
鳞泷看着他,缓缓道:“花子在信中说,她在蝶屋很好,进步很大,已能独当一面。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义勇将膏贴收起,放入怀中。那里的布料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令人安心的药香。他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远处仍在拼命训练的炭治郎,然后对着鳞泷左近次微微颔首,转身走向自己的居所。
冬日的狭雾山,寒风呼啸。但在某个寂静的夜晚,当旧伤处因寒气隐隐作痛时,或许会有一贴带着蝶屋气息的温经膏药,悄然驱散那份不适。而这份遥远的、无声的关怀,也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小石子,在那片沉寂的水面下,漾开一丝无人得见的、微暖的涟漪。
炭治郎的试炼仍在继续,义勇的停留也不会太久。
12. 花柱香奈惠
那个消息是和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一起来的,凄厉到变调的鎹鸦嘶鸣,刺破了蝶屋清晨的宁静,也刺穿了每一个人紧绷的心弦。那声音里带着泣血般的绝望与惊恐,绝非寻常的任务通报。
“花柱大人——蝴蝶香奈惠!确认……战死!!遭遇上弦之贰——!!”
正在药房里核对清晨药材配送清单的田村花子,手中厚厚的一叠纸页“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声音传来的方向,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困难,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听不懂那几个音节组合在一起的意义。
战死……?
香奈惠大人……?
那个总是带着春风般温柔笑容,耐心教导她辨识每一株草药,告诉她医者之心比医术更重要的香奈惠大人?
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她。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也感觉不到呼吸,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地撞击着,带来麻木的钝痛。眼前一阵阵发黑,药房里熟悉的草药气味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
“不……不可能……”她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微弱而破碎的气音,像是被什么堵死了,四肢冰冷僵硬,动弹不得。巨大的悲痛和冲击让她再次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灭顶般的无力感,甚至比夏日那次更甚。这一次,逝去的是如同支柱般的存在,是给予她新生与方向的导师。
走廊上传来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还有神崎葵带着哭腔却强行维持秩序的嘶哑指令,但那些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而遥远。花子扶着药柜,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她不知道那天剩下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记忆仿佛被割裂成了碎片。她记得自己机械地完成了必须的护理工作,动作僵硬得像木偶;记得看到小葵红着眼眶,死死咬住嘴唇指挥大家处理一批新送来的伤员,声音却抖得厉害;记得香奈乎静静地站在香奈惠大人空荡荡的制药房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而蝴蝶忍……
是独自一人回到蝶屋的。她脸色苍白得可怕,但腰背挺得笔直,紫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冻结的、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所有的情感都被抽空,只剩下冰冷坚硬的决意。她没有哭,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异常沉默地接受了治疗,然后将自己关进了原本属于香奈惠的制药房,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来。
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花子和其他人只能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将悲伤和担忧压在心底,努力维持着蝶屋最基本的运转。她们知道,此刻的忍大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时间和空间。
蝶屋被一种深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悲恸所笼罩。连空气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那不仅仅是失去一位领导者、一位医术高超的柱的悲痛,更是失去了一位温柔包容的家人,一位照亮前路的灯塔。
在这种一片灰暗的压抑中,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蝶屋的庭院入口。
是富冈义勇。
他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左右拼色羽织,深蓝色的眼眸沉寂如古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出现,本身就带来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他是柱,是鬼杀队顶层的战力,他的到来,往往意味着重要的消息或情况。
他的步伐依旧平稳无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花子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沉郁,那双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也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影。他的目光扫过蝶屋,掠过那些压抑着悲伤的面孔,最终,停留在了那扇紧闭的、属于香奈惠制药房的门上。
他停住了脚步,就站在离那扇门不远不近的地方,沉默着,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他没有试图敲门,也没有出声呼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那扇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那个同样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身影。
神崎葵最先发现了他,立刻擦干眼泪,挺直脊背迎了上去,虽然声音仍带着沙哑:“富冈先生。”
义勇的目光扫过明显弥漫着悲恸气氛的蝶屋,在那片曾经盛放紫藤花、如今却显得格外寂寥的庭院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小葵脸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花子放下手中的东西,下意识地想上前行礼问候,却又顿住了。她能感觉到,此刻的义勇先生周身散发着一种“请勿打扰”的沉默气场。她退到走廊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
这是那次过年后,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富冈义勇。他的脸色似乎比记忆中更加苍白一些,眉宇间的倦色和那种深沉的、化不开的郁结,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香奈惠大人的牺牲,对每一位柱,对整个鬼杀队,都是巨大的打击。他此刻前来,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她的心揪紧了。既为香奈惠大人的离去感到无尽的悲伤,也为眼前这位沉默的水柱感到担忧。她能想象,他们这些站在最前线的人,失去同伴的痛苦是何等刻骨。
花子看着他,手中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她想上前,想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请节哀”,或者“请保重身体”。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上前,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的悲伤与他的悲伤,或许并不在同一层面,却同样真实而沉重。
时间一点点流逝,走廊里寂静得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啜泣和寒风穿过屋檐的呜咽。义勇就那样站着,一动未动,如同风雪中沉默的岩石。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
蝴蝶忍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脸上的苍白依旧,但嘴角还挂着和香奈惠相似的浅笑,那份空洞的冰冷似乎沉淀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加锐利、更加坚硬的平静。
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义勇。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沉重。
忍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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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清晰和平静:“富冈先生,你来了。”
义勇微微颔首,依旧沉默。
“富冈先生,有事吗?”她的声音甚至比平时更加轻柔。
“……嗯。”义勇极低地应了一声,看着蝴蝶忍,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说了短短几句。隔着距离,花子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大抵是与香奈惠大人牺牲的后续、上弦之贰的情报,以及……鬼杀队接下来的任务有关。
蝴蝶忍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偶尔点一下头。最后,她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 语气客气而疏离。
又是片刻的沉默。蝴蝶忍的目光扫过他,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在权衡。然后,她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嘲讽,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复杂的了然:“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这句话含义不明,但花子却隐约感觉到,忍大人并非在单纯地指责义勇的沉默或不合群,而是在指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或许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方式,或许是他面对悲痛时同样选择将一切埋藏于心的姿态。
义勇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再次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句话。他的目光落在忍身上,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理解的注视。
“我会继承姐姐的意志,”蝴蝶忍的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坚定,“用我自己的方式。”
这一次,义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保重。”
没有更多的对话。忍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他,转身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仿佛已经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挺直得仿佛能刺破这沉重的暮色。
义勇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后,他也转身,如来时一样,沉默地离开了蝶屋。
自始至终,他没有和花子,也没有和蝶屋的其他人有任何交流。他仿佛只是来完成一次无声的吊唁,一次对同伴意志继承者的确认,然后便再次隐没于自己的道路之中。
花子站在阴影里,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悲伤依旧沉重,但方才那短暂而无声的一幕,却又让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那是一种属于强者之间的、无需言语的默契与尊重,是即便背负着巨大伤痛,也要继续前行的决绝。
香奈惠大人不在了。
她的离去,像一道深刻的伤疤,刻在了每一个与她有关的人心上。
他们所有人,都必须在巨大的悲痛中,继续前行。
花子回到药房,看着香奈惠大人曾经坐过的位置,那里现在空荡荡的。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熟悉的药香,却再也没有了那份温柔的暖意。
她拿起捣药杵,用力地、一下一下地研磨着手中的药材。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石臼里,混合进药粉之中。
13. 向前
“呼。”
花子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药材上。
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
“花子。”神崎葵不知何时来到了药房门口,她的眼睛依然红肿,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只是深处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把这些新送来的药材处理一下,研磨成中等粗细的粉末,忍小姐……之后配制药剂可能需要。”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
“是,葵小姐。”花子接过药材,开始默默工作。她明白,现在任何言语的安慰都苍白无力,唯有做好手头的事情,支撑蝶屋继续运转,才是对香奈惠大人最好的告慰,也是对忍大人最大的支持。
蝴蝶忍将自己关在制药房的时间变少了,但出现在公共区域时,她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柔、更加固定,仿佛戴上了一张精致的面具。她说话的语调轻柔,指导花子或其他护理队员时也极有耐心,但那双紫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坚硬的冻土,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被深深埋藏,转化为某种更为极端的东西。她开始更频繁地外出执行任务,归来时身上常常带着更重的伤和更浓的、属于各种奇毒的气息。她不再仅仅是研究解毒剂,而是将大量精力投入到了研制针对鬼的、效果更强更快的毒药上。
数日后,蝶屋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访客。
“唔姆!打扰了!”
洪亮的声音如同阳光,猛地刺破了蝶屋连日来的阴郁沉闷。身着火焰纹羽织的炼狱杏寿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标志性的黄红色长发似乎比往常更加耀眼,脸上依旧带着爽朗的笑容,但那笑容之下,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和疲惫。
“田村!神崎!”炼狱杏寿郎朝她们点头,“我来取一些特效的烧伤药和续骨膏,接下来可能会有比较棘手的任务。”
“是,马上为您准备。”小葵利落地应下,转身去取药。花子则留在原地,忍不住轻声问:“炼狱大人……您一切还好吗?”
炼狱杏寿郎看向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咧开一个笑容,却不如往常那般毫无阴霾:“多谢关心!我很好!倒是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明显清冷了几分的蝶屋,语气郑重了些,“香奈惠的事情……请节哀。她是位非常优秀、令人敬佩的柱!她的意志,绝不会白费!”
提到香奈惠的名字,花子的眼眶又是一热,她用力点头:“是……我们明白。”
这时,炼狱注意到了花子眼底的疲惫和指尖因频繁捣药、清洗而泛红的痕迹。他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又在半空中顿了顿,改为一个鼓励的手势:“田村!你看起来成长了不少!听小葵说,你现在已经能独立处理很多复杂的伤势了!很好!保持这股劲头!蝶屋现在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力量!”
花子的鼻尖猛地一酸,她连忙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眶,声音有些哽咽:“我……还差得远。都是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教导有方。”
“不要妄自菲薄!”炼狱杏寿郎的声音重新变得有力,“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战斗!你在这里救治伤员,就是在支援前线的我们!这同样是非常重要的战斗!”他伸出未手,用力拍了拍花子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花子踉跄了一下,眼神灼灼,“连同香奈惠的那份,一起努力吧!”
他的话语直接而充满力量,如同他本人一样,带着能驱散寒意的温暖。“富冈那家伙虽然总是闷不吭声,”他话锋一转,提及那个名字,“但他当初把你送来这里的决定,确实没错!你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且做得非常出色!”
花子没想到会从炼狱大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他会再次提及富冈先生的引荐。她脸颊微红,挺直脊背,用力点头,“谢谢您,炼狱大人。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葵拿着准备好的药品出来,炼狱接过,再次郑重道谢。
但他似乎并不急着走,站在庭院中那已然开始冒出细嫩新芽的紫藤花架下,沉默了片刻。花子正好去药圃采摘一些新鲜草药,看到了他的背影。
“炼狱大人?”她轻声唤道。
炼狱杏寿郎回过头,脸上的笑容不再像平时那样毫无阴霾,但依然温暖而坚定。“田村啊。”他招了招手,“你看,紫藤花很快又要开了。香奈惠最喜欢这个时节了。”
“是啊……”花子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些努力挣扎着生长的嫩芽,“香奈惠大人说,紫藤花不仅是对鬼的武器,其宁静的美丽本身,就是对伤痛最好的抚慰。”
“她说得没错。”炼狱杏寿郎仰头看着天空,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必须连同他们的份一起,继续燃烧下去,照亮前路,守护未来。悲伤和愤怒可以有,但不能让它们吞噬了前进的勇气和心中的火焰。这就是我们鬼杀队的柱,必须承担的东西。”他转过头,看向花子,目光如炬,“我想,这也是香奈惠希望看到的,不是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中,而是将她守护生命、对抗邪恶的意志,继承下去,用各种方式。”
花子怔怔地听着,道:“炼狱大人。我会的。我会在蝶屋,用我的方式,继续战斗。”
“唔姆!这就对了!”炼狱杏寿郎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次的笑容里少了沉重,多了赞许和鼓励,“保持这份心!我期待着看到你成长为更出色的药师!那么,我该走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挥了挥手臂,向花子和闻声出来的神崎葵道别,再次迈着大步,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离开了蝶屋。
炼狱离开后,蝶屋似乎恢复了些许活力。
几日后,不死川实弥也因任务受伤被送来蝶屋。他的伤势不轻,但精神依旧凶悍,躺在病榻上也不安分,对护理人员的态度堪称恶劣。
“啧,轻点!你们蝶屋现在连包扎都不会了吗?!”他不耐烦地挥开一个试图为他换药的小护士,纱布被扯开,伤口又渗出血来。
“不死川大人,请您不要乱动。”神崎葵试图上前,却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来。
花子正在不远处调配新的消毒药水,见状,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盘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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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大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平稳清晰,“您的伤口很深,如果不好好处理,感染恶化会影响您以后的握刀和战斗。请让我们为您治疗。”
实弥锐利的灰色眼睛盯住她,疤痕显得更加狰狞:“又是你。上次那个苦得要死的安神汤,就是你弄的吧?”
“是我。”花子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但您当时喝完了。”
实弥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周身抗拒的气场稍微减弱了些。花子趁机上前,动作利落地清理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撕裂伤。她的手法已经相当娴熟,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力度适中。
“你倒是比之前熟练了。”实弥忽然开口,语气依然很冲,但至少不是纯粹的斥责。
“在蝶屋,每天都有很多需要练习的机会。”花子低声回答,仔细地打好绷带最后一个结。
实弥看着自己手臂上整齐的包扎,又瞥了一眼花子沉静的侧脸,忽然道:“听说你是富冈那家伙捡回来的?”
花子手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平静:“是富冈先生和鳞泷先生救了我,给了我新的道路。”
“哼,那家伙居然也会做这种事。”实弥的语气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既然他把你送到这里,你就好好待着。前线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明白。”花子收拾好药盘,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会用我的方式,在这里战斗。”
实弥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但之后换药时,他不再抗拒花子的处理。
花子去整理药圃的时候发现时透无一郎蹲在几株新发芽的草药前,用那双雾蒙蒙的青色眼眸看了许久,忽然抬头问正在一旁记录药材生长情况的花子:
“这些草,能治好失去重要之人的心痛吗?”
花子愣住了。她看着少年纯净却空洞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想起香奈惠大人,想起父母和杏子。
“……不能。”她诚实地说,声音有些哑,“药只能治疗身体的伤痛。心里的伤……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或者……找到新的、值得珍惜的人和事。”
无一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头看了一会儿草药,然后站起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我好像又迷路了。这里是哪里?”
花子耐心地给他指了路。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她不禁想,这些柱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不同的伤痛和重量,却依然在各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晚春的风终于带来暖意,庭院里的草木开始蓬勃生长。
花子结束工作后,再次坐到书桌前,摊开信纸,却久久未能落笔。
于是起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香奈惠大人,请保佑忍大人,让她不要被仇恨吞噬……”
“炼狱大人、不死川大人……请保佑他们任务平安……”
“还有富冈先生……” 想到那个沉默的蓝色身影,她的心总会微微收紧。自那次他短暂现身蝶屋后,便再无音讯。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又独自面对危险。“请您……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14.栗花落香奈乎
蝶屋的清晨依旧是在药香和忙碌中开始。花子如今已是蝶屋不可或缺的骨干成员,尤其擅长解毒剂的研制和复杂伤口的处理。她褪去了少女的稚嫩,眼神沉静,动作麻利而精准。
“花子姐姐,这是新送来的伤员情况报告。”一个年轻的隐队员将记录板递给她。
花子快速浏览,眉头微蹙:“三号床的队员伤口有轻微感染迹象,需要加大换药频率。七号床的解毒剂注射后反应良好,可以准备流食了。”
“是!”
日子在伤员的迎来送往中流逝。花子偶尔会听到一些消息,蝴蝶忍已经成为了虫柱,祢豆子到了峡雾山一直昏睡,而炭治郎可以去参加最终考核了。
这些消息让花子有些恍惚,炭治郎也要踏上那条她曾无限接近却又最终绕开的道路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药房的宁静。神崎葵拿着一封信,脸色有些发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花子!你看到香奈乎了吗?”小葵的语气带着罕见的焦急,目光在药房里快速搜寻。
花子放下手中正在称量的药材,迎上前:“怎么了,葵小姐?香奈乎刚才不是还在庭院里巡查吗?”她习惯性地伸手,帮小葵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发丝。
“她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小葵将手中攥得有些发皱的信纸递给花子,声音压低了,却带着颤音,“她说……她要去参加最终选拔!”
花子接过那张纸,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清秀却略显生涩的字迹。确实是香奈乎的字。内容很简单,只说“要去参加最终选拔,请不要担心”,落款是“栗花落香奈乎”。
简短,决绝,一如香奈乎平日的作风,沉默却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最坚决的行动。
“这孩子……什么时候写的?昨晚?今早?”小葵的声音在颤抖,她抓住花子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花子觉得疼。
花子的心也沉了下去。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曾经在蝶屋接受治疗、最终却再也没能从藤袭山回来的年轻队士们。最终选拔的残酷,她虽未亲历,却从无数惨烈的伤口和临终眼神中窥见一斑。
“葵小姐,冷静一点。”花子按住小葵的手,迫使她松开些,但自己的心跳也同样急促。她强迫自己快速思考,“信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房间还有什么线索吗?”
“今早我去叫她起床换药,房间空着,这封信就放在枕头上!”小葵眼圈发红,“选拔明天清晨开始,她现在肯定已经快到藤袭山里了!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
来不及阻止,甚至可能来不及做任何事。最终选拔一旦开始,紫藤山封闭,除非有人通过或者……时间结束,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进出。
“葵小姐,你先别急。”花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香奈乎不是鲁莽的孩子。她既然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她的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小葵眼圈微红,“她还那么小!香奈乎那孩子,连自己的意愿都很少表达,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忍大人知道吗?”花子问,声音有些干涩。
“不知道!忍小姐前天就出发去处理西北地区的紧急任务了,最快也要四五天后才能回来!”小葵几乎要哭出来,“香奈乎一定是算准了时间,她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她出了事,我该怎么跟忍小姐交代?怎么跟……跟已经不在了的香奈惠大人交代?”
最后几个字,小葵是哽咽着说出来的。花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花子肩膀垮了下来,“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等着吗?”她的声音带着无力感,“等着消息吗?”
小葵握紧花子的手,冰凉的指尖传递着彼此的不安。“我知道,花子,我也很担心。”
花子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努力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香奈乎平时也会锻炼,要相信她,她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她一直都那么细心,说不定......说不定身上还带了紫藤花毒。
“我们要相信她。”她握住小葵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两只汗津津、冰凉的手握在一起,“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并做好我们能做的一切准备。”
“准备?”小葵愣了一下。
“香奈乎既然决定去,以她的性格,恐怕已经出发了。我们现在追去藤袭山阻止她,时间仓促,也未必能改变她的心意。”花子的语速加快,思路逐渐清晰,“但是,我们可以为她做好准备,准备最好的伤药、最有效的解毒剂、最齐全的急救用品。”花子她走到药柜前,开始快速而熟练地抓取药材,“而且,葵小姐,一会儿还要写信给忍大人,告诉忍大人这件事。。”
“可是选拔要七天……”小葵跟过来,“我们现在能准备什么?”
“能准备很多。”花子已经取出几个贴着特殊标签的瓷瓶,“香奈乎走的太匆忙了,她身上带的那些基础药品绝对不够。”
小葵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跟上:“我去准备最干净的绷带和缝合工具!还有便携的消毒药剂和营养补充剂!”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分头行动起来。药房里只剩下药材碰撞和研磨的声响,气氛紧张却有条不紊。
“花子,”小葵一边飞快地卷着绷带,一边忍不住低声道,“你说……香奈乎能回来吗?每年的考核都那么危险。”
“肯定会的。”花子肯定的说。
“我们都要相信她能回来。”花子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越重重山峦,看到那座被紫藤花环绕的险恶之山。
“无论如何,”花子将最后一批药材仔细分装好,放进一个特制的防水药箱里,动作轻柔却坚定,“药,我们备好。人,我们等。”
等待是最煎熬的。
尤其是当你知道你珍视的人,正独自一人在生死线上行走。
一只鎹鸦扑棱棱地落在窗棂上,嘎嘎叫道:“通知!通知!最终选拔,明日清晨,藤袭山正式开始!参加者速速集合!嘎啊!”
......
蝶屋的日常工作仍在继续,伤员依旧被送来,汤药依旧需要熬煮,绷带依旧需要更换。但无论是花子还是神崎葵,眉宇间都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沉的忧虑。那份为香奈乎精心准备的药箱,就放在处置室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会被她们下意识地擦拭一遍,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或者让那份不安减轻一分。
每当有新的伤员被送来,或者听到任何关于最终选拔的零星消息,花子和小葵都会不由自主地格外关注,心跳漏拍。
一天午后,花子正在帮一位在训练中不慎摔断肋骨的年长队员固定夹板。这位队员性格爽朗,即使疼得龇牙咧嘴,也还是絮絮叨叨地想找些话说,试图分散注意力:“哎哟,这次可真是丢人,砍鬼没受伤,自己从山坡上滚下来了……说起来,这次藤袭山那边可不太平啊。”
花子正在调整绷带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声音尽量平静:“您听说了什么吗?”
“可不是嘛,”队员吸着气说,“我过来之前,听隐的人闲聊,说这次参加选拔的小鬼头数量比往年多,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转而叹道,“也不知道我们队里那个愣头青小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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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撑过去,平时训练还挺像样的。”
花子垂下眼睫,仔细地将绷带尾端打成一个既牢固又不至于压迫伤处的结,轻声问:“您有听说有女孩参加吗?特别安静,不太说话,大概这么高,”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香奈乎的身高,“眼睛很大,很漂亮,但没什么表情。”
年长队员努力回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女孩倒是有几个,都挺拼命的,砍杀起来那股狠劲不输男孩子。但特别安静、没表情的……哎,我也没太留意。怎么,花子小姐有熟识的后辈去了?”
“只是听说。”花子低声回答,快速收拾好器械,“好了,固定好了。请您一定静养,不要乱动,否则骨头错位就麻烦了。”她叮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专业温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的那颗心正沉沉地下坠。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她不敢深想。
夜晚是更难熬的。白日里可以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一旦躺下,寂静和黑暗便会放大所有的不安。花子会想起香奈乎安静擦拭日轮刀的样子,想起她递来药膏时那双沉静的大眼睛,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情绪波动。那样一个安静到几乎让人忽略其存在的女孩,此刻正在那座遍布恶鬼的山中,独自面对怎样的恐惧和生死搏杀?
她也会想起自己。如果当初她握紧了刀,通过了狭雾山的试炼,是否此刻也会在藤袭山中?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深的自责取代,她竟然在庆幸自己没有走上那条路,而香奈乎却正在那条路上冒险。
辗转反侧间,她起身,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廊下角落。月光清冷,她没有低声诉说日常,只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和深切的担忧,都凝聚成最朴素的祈愿:
“请一定……平安归来。香奈乎。炭治郎。还有所有参加选拔的孩子们。”
“鳞泷老师,富冈先生……请保佑他们。”
藤袭山最终选拔开始的第七天,蝶屋内的时间仿佛被刻意拉长了。从清晨起,蝶屋就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所有的工作都照常进行,但每个人的动作似乎都放轻了,说话也压低了声音,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庭院入口的方向。
花子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配错了一次药量,虽然及时发现纠正了,但仍让她感到一阵后怕和自责。小葵更是坐立不安,几乎每隔一刻钟就要去门口张望一下,花子知道她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将蝶屋的屋檐和庭院染上一层暖色,但这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人们心头的寒意。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希望似乎也随之一点点黯淡。
难道……真的回不来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即将被黑暗吞没,连最沉得住气的花子都感到指尖冰凉、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
庭院入口的紫藤花架下,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花子和小葵几乎是同时猛地抬起头,看向那边。
一个纤细的的身影,扶着花架,站立着。她身上的粉色和服干干净净,那双总是缺乏焦距的、漂亮的紫色大眼睛,此刻却穿过昏暗的暮色,直直地望了过来,微笑的看着她俩。
是栗花落香奈乎。
她活着回来了。
小葵发出一声短促的、混合着哽咽和狂喜的抽气声,第一个冲了过去。花子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跃出喉咙。
香奈乎看着冲过来的两人,露出了似夏花般绚烂的笑容,“花子小姐,葵小姐,我回来了。”
15.花子小葵香奈乎
浴室内,带着草药香气的水汽弥漫开来。
花子和小葵不顾香奈乎的拒绝,推搡着一起挤了进去。
花子拿起布巾,动作轻柔的帮香奈乎擦背。
“香奈乎,”花子低声问:“在山上……很艰难吧?”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不敢想,一个小女孩是怎么在那座危险的山上度过七天。
香奈乎沉默地坐在浴池边缘,热水没过她的腰际。良久,她极轻地点了点头,湿漉漉的发丝随着这个微小的动作,扫过花子的手背,带来一丝冰凉的痒意。
小葵泡在旁边的浴池里,一开始只露出一双眼睛,气鼓鼓地瞪着香奈乎的背影。听到花子轻声问“在山上很艰难吧”,而香奈乎极轻地点头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哗啦”一声,小葵从水里站起来,带起一片水花,大片水滴溅到香奈乎和花子的身上,水珠顺着她发红的脸颊滚落,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泪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和花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努力想显得严厉,却掩不住浓浓的心疼,“我们两个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吗?就这样不配和你商量一下吗?至少我们两个可以为你准备一些药材。你这样一声不吭的留下一张纸条就去参加考核,有没有在意过我们啊。”
她走到香奈乎面前,一把抓起另一块布巾,动作有些粗鲁地开始帮她搓洗那头长发。“闭上眼睛。”小葵命令道,声音依旧哽咽。
浴室里只有水流声和压抑的抽泣声。
香奈乎顺从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温热的水流混合着皂角的泡沫,从头顶冲刷而下,糊了听觉和视觉。小葵搓洗的动作起初带着泄愤般的力道,扯得头皮有些微疼,但很快,那力道就不可思议地放柔了,手指穿过发丝,小心地揉搓,变成一种近乎笨拙的、充满疼惜的梳理。
“你知不知道我和花子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小葵一边洗,一边数落,眼泪又掉了下来,“每天一睁眼就提心吊胆,听到一点风声就坐立不安,看到鎹鸦飞过都心惊肉跳!怕你受伤,怕你迷路,怕你……怕你回不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有主意,这么狠心!”
花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手上继续帮香奈乎擦洗后背和手臂,动作越发轻柔。她能感觉到香奈乎的身体在小葵的责备和温柔的搓洗下,起初有些僵硬,随后一点点放松下来。
“……不是,不信任。”
良久,就在花子以为香奈乎不会回答时,一个极轻、几乎被水声淹没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葵的手一顿,搓洗的动作停住了。花子也抬起头,望着香奈乎的后背。
香奈乎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被水汽打湿,沾成细缕,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颤抖的阴影。“正是因为信任。”她的声音很慢,有些滞涩,仿佛不习惯刨露自己的内心,却又努力想要表达清楚,“告诉你们、你们会担心、会难过。”
她停顿了一下,热水让苍白的脸颊透出一点点血色,“但我想去。必须去。”
“葵小姐和花子小姐很重要。所以不想看你们难过。也不想被阻止。” 这是香奈乎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尽管依旧简短,却直白得令人心悸。
小葵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闷闷的:“傻瓜!我们是会难过,是会想拦着你!那是因为我们在乎你!可你……你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就算再担心,再害怕,最终也会支持你啊!至少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让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而不是这样突然就消失不见!”
花子轻轻握住香奈乎的肩膀,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哽咽道:“香奈乎,谢谢你为我们着想。但是,互相担心,互相扶持,才是家人,才是同伴的意义。你的决定,我们尊重。但下次至少留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为你准备得更充分些,好吗?就像这次,我们匆忙准备的药箱,也许能帮上一点忙,但如果有更多时间,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她到现在为止都心有余悸。
香奈乎微微吸了口气,蒸腾的热气让她的脸颊泛起更明显的红晕,连耳根都红透了。“葵小姐,花子小姐,你们已经保护了我很多。蝶屋,需要你们。”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我想至少这一次,我想自己走出去。想变得……能保护这里,保护大家。”
花子擦拭的动作停住了,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流。她看向小葵,小葵的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混进浴池的水里。
“笨蛋……”小葵带着浓重的鼻音骂道,手指却更加轻柔地梳理着香奈乎的头发,“谁要你保护了!你好好地、平安地待在这里,就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了!”
“所以你就瞒着我们,一个人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小葵的怒气又被勾了起来,但这次更多的是心疼和后怕,“你知道我们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知道这七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吗?每次有伤员送来,每次听到任何关于选拔的消息,我们都……”
“对不起。”香奈乎低下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
“道歉有什么用!”小葵拧干一块热毛巾,轻轻敷在香奈乎侧脖颈上,帮她放松紧绷的肌肉,“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以后任何事,都不准再这样瞒着我们!听到没有?”
香奈乎沉默了一下,在小葵凶狠的瞪视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说话!”小葵不依不饶。
“……听到了。”香奈乎的声音闷闷的。
小葵吸了吸鼻子,重新开始小心地冲洗香奈乎的头发,力道更加温柔。“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她嘟囔着,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有什么打算,至少要提前一天告诉我们。药要带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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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要检查,行动计划也要……”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起各种注意事项,俨然一副操碎了心的家长模样。花子在旁边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香奈乎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表示记下了。
冲洗干净后,花子用干燥的布巾轻轻包裹住香奈乎湿漉漉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吸去水分。小葵则拿来干净的浴衣,小心地帮她穿上。
“你做得很好。”花子轻轻抚过香奈乎的背,认真地说,“我们都为你骄傲。”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一定也是。”
听到香奈惠的名字,香奈乎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蝴蝶挣扎着掠过水面。
花子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地发疼。她不曾亲眼见过藤袭山中的景象,但从那些侥幸归来或再也回不来的队员身上,她早已触摸到那残酷的轮廓。
“辛苦了,香奈乎。”她最终只是低声说道,将所有的后怕与欣慰都揉进了这句话里,“你很勇敢,也足够强大。现在,好好休息吧。”
花子和小葵一左一右,夹着她走出浴室,回到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房间。被褥已经铺好,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暖香。桌边还温着一壶安神的药草茶。
将香奈乎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小葵则倒了一杯温热的药茶,递到她手中。
“喝了会舒服些,能助眠。”小葵的声音已经彻底柔和下来。
香奈乎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小口啜饮。氤氲的热气熏湿了她的睫毛,苍白的脸颊也染上些许暖色。
等她喝完茶,躺下,花子为她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香奈乎。这里很安全。”
香奈乎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悠长。连续七日高度紧张的战斗、伤痛和生死一线的压力,终于在此刻安全温暖的环境里彻底释放,将她拖入沉眠。
“让她睡吧。”花子又掖了掖被角,声音疲惫却带着释然,“身体需要自我修复。葵小姐,今晚我守在这里。”
“我也要留下!”小葵立刻说,她的眼睛还红着。
花子摇摇头:“蝶屋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主持。而且,忍大人那边,是不是应该通知她了?” 香奈乎平安归来,必须第一时间让在外执行任务的虫柱蝴蝶忍知道。
小葵这才恍然:“对!我这就去让鎹鸦送信!”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香奈乎,又看了看花子,终于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花子。”
夜深了,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小灯。花子花子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听着她逐渐变得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看着她在睡梦中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开。
花子向前倾身,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对着沉睡的女孩,无比清晰又无比温柔地说:
“欢迎回家,香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