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售后维保中》
1. 第 1 章
东梧崇安六年,镇国大将军温隆以叛国谋逆罪被斩首处死,朝野震动。
先帝七皇子,昭临王季时安受牵连下狱。
而后,早已不问朝政的先皇四弟承恩王突然起兵围城,妄夺权篡位。
叛军一路直捣顺京皇城,如入无人之境。
危难之际,本该在狱中的昭临王挺身而出,率皇城守军拼死抵御。
未曾想,承恩王竟请动了当世缥缈剑神魏安助阵,守军节节败退。
最后,昭临王与缥缈剑神于皇城之巅约定一战,以一招“雪海冰山”,一剑定乾坤,险胜半招。
剑神败走,叛军心乱,被奔袭而来的援军击破。
眼看大势已去,承恩王自刎于殿前。
至此,动乱平息,东梧国泰民安。
此次顺京动乱,史称“雪夜之乱”。
只是昭临王自那惊世一剑之后,便就此失去踪迹,生死不明。
—————
崇安十一年,鹤山城,寒山。
鹤山城位于东梧西南,气候宜人,远离纷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宛如世外桃源。
其东南面有一座寒山,之前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荒山。
五年前,寒山忽然来了位据说能“起死回骸”的神医,以金针治人。然脾气古怪,不轻易接收病人,除非能破了他山下的阵法。
医者能布置多高深的阵法?
一开始,还有些好事之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闯阵,结果大多九死一生,闯阵失败。
渐渐的,有关这位居于寒山之上的古怪医者的传闻便一传十、十传百,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据屈指可数的见过神医的江湖人士称,这位医者手持一把空白折扇,扇中暗藏金针十二根,仅凭这金针,他便能起死回生,亦能伤人于无形。
由于此人从不涉足江湖,隐居于寒山之上,因而江湖人称“金针隐士”。
鹤山城外,寒山之上,一座二层小竹楼独立于世间。
在楼前,一名瘦弱的白发青年手持蒲扇,轻轻扇着熬药的药炉。
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青年却围着厚重的裘皮,似有重疾,面无血色。
虽居于山野,但青年穿着与周围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上好的纯白丝绸点缀银丝所绣雅致竹叶纹路,清冷华贵。
青年如雪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只从鬓边随意取了几缕用一翡翠发簪简单束于脑后。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
五官仿若刀刻一般,俊美无双,眉眼如画,一双清墨般的桃花眼盯着眼前的药炉,似有些心不在焉。
“唉——”青年长叹一口气。
他本是时空局穿书部金牌职业穿书人,这个世界的小说剧情主线是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之后便可以退休。
在这个世界,他作为原书《一剑江湖》中的究极白月光,昭临王季时安而降生,负责监督并拨正剧情。
季时安,是原著中最受读者青睐的角色,人气之高,甚至盖过了男主。
此人设定不仅人长得好看,且脑子聪明,还武功高强,每一次出场都被描写得宛如“人间谪仙”,也难怪会成为原著中的究极白月光。
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季时安严格按照总部派发的《穿书人守则》行事。
坚决执行原书设定,不被情爱所束缚,装病成名动天下的美强病美人,剧情那是偏离不了一点。
季时安在原著中最高光的时刻便是接近剧情结尾时在皇城的那一剑。
据说作者本来是要把季时安与缥缈剑神的一战写为同归于尽的,结果由于他这一角色人气太高,作者怕被寄刀片,便改为了下落不明。
《一剑江湖》是一本典型的男频武侠文,男主一路成长,涉入江湖与朝堂纷争之中,收获了真挚的友情和珍贵的爱情。
在小说的结局,男主的好兄弟季时安“一剑平天下”后生死不知,男主化悲愤为力量,率众剿灭叛军,随后便与红颜知己一同退隐江湖。
现在回想起当日皇城上那一剑,季时安都忍不住自嘲想笑。
世人皆叹那一剑的震撼,却不知为了那一剑,他经脉尽碎,内力全失。
没人知道“一剑平天下”后的季时安去了哪里,因为小说只写到了这里,留给读者无限遐想。
但身为书中人,小说中的故事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小说世界中的主线剧情完结之后,他们的人生还要继续。
季时安在皇城与剑神决战之前,其实身中剧毒。
原著中并没有这样的剧情,他也来不及查证是何人下的毒。
此毒之剧烈,险些在牢狱中便要了他的命。
季时安身为穿书金牌员工,在主线剧情完结之前必须严格“走剧情”。
因而,他强行用内力压下剧毒,与缥缈剑神一战。
最后,他自曝经脉以短暂获得最强输出,使出“雪海冰山”,代价便是,从此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而且命不久矣。
他师从昆仑,“雪海冰山”是昆仑剑阵中的最后一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剧情倒是安然走完了,可在任务完成之际,穿书系统却卡bug,导致他滞留在了这个世界。
穿书太多次,他早已忘了自己原本姓甚名甚,既然身处这个世界无法脱身,在等待系统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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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间里,他只好作为季时安留下来。
不过,留在京城太麻烦,之前的任务中,他已然经历过深陷朝堂的人生,半点意思没有。
所以,他选择找一处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隐居。
换句话说,就是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躺平等死。
正好,寒山此地,山清水秀,远离世俗,他就当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
只是没想到,那不知名的剧毒居然如此厉害,五年了,他用尽办法压制毒素,却依旧没什么效果。
而“雪海冰山”的反噬,也导致他终日身体冰冷,到了冬日更是难熬。
为了缓解疼痛,他在后山寻了处温泉来泡,只是不知这泉里有何物质,竟将他原本的墨发染成了白色。
还好,天然染料嘛,持续时间不长,慢慢总会褪色的。
不过,对于这副状况糟糕的身体他倒是无所谓,只要等到这具身体自然死亡,即便穿书系统尚未调试完毕,他的灵魂也自然会脱离这个世界,去他该去的地方。
要不是穿书人法则中规定了除“剧情杀”外不能自杀了断或主观送死,他可能在本世界小说剧情完结的那一刻便一刀送走自己了。
季时安中毒一事在原书中并未描写。如果一朝毒发身亡,他也不清楚这究竟算不算“剧情杀”,他不敢冒这个险,因而只能苟延残喘得活着。
只是这毒素每日发作一次,剧痛无比。季时安只能用结合昆仑秘术自创的“金针疗法”配合药物镇压,不过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完全放弃治疗则会产生被穿书系统判定违规的风险。
他十分为难。
他非常想通过死亡离开这个世界,但他不想被痛死,况且这毒虽厉害,倒也不至于真的被痛死。
“唉,”季时安再次叹气,“你说,我该拿这毒怎么办呢?”
他对着一只被竹笼扣着的雪白兔子如是说。
这兔子是他设在山林中的陷阱中捕获的,作为他计划中的晚餐。
兔子红彤彤的眼睛无辜得瞪着他。
一人一兔对视许久,季时安嗤笑一声:“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帮我解决问题。”
突然,兔子耳朵动了动。
“轰隆——”
猝不及防,山下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为了防止旁人打扰自己,季时安在山下设了护山大阵,名为“无相阵”。
这是昆仑三十六阵法中最精密的阵法之一,能使入阵者迷失方向。如若入阵者动了杀心,它则会化为“杀阵”,入阵者轻则断肢,重则丧命。
“这是...有人闯阵?”季时安皱起了眉头。
2. 第 2 章
季时安隐居寒山这些年,闯阵者颇有一些,但成功闯阵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一开始发觉有人闯阵,他并没有在意,以为这又是哪个对所谓“金针隐士”感兴趣的江湖人士在作死。
说实话,他也不明白他这“金针隐士”的名号是如何传出去的。
他是懂些医术,但远远没达到神医的地步。
“雪夜之乱”后,经脉尽碎,内力全失,再加上毒素侵扰,为了让自己身体好受些,他才不得以自创了以昆仑秘术“气”来运针治疗自己的法子。
毕竟,能救却不救,放弃治疗在系统那边被判为主观选择死亡的话,会导致他积分被扣,那他就不能按时退休了。
因而,他只能一边吊着自己的命,一边祈求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早日不治身亡。
昆仑之“气”乃昆仑不外传秘术,每代只传唯一弟子。
它与内力属不同体系,能够结合天地之气起到类似于内功的效果。
但要领悟“气”,需极高天赋。季时安恰好便是那“天选之子”,从师父那里承袭了“气”的运法。
他根据古书记载以及穿越多本武侠小说的经验,自创了“以气运针”的手法。
然每日人之气有限,故以“气”运金针每日只可用一次。
这法子本来是给自己用的,万万没想到,鼓捣出来之后,对行将就木、经脉尽毁的自己除了止痛外没啥用,替他人治病倒是效果不错。
“气”本蕴含天地人之质纯精华,再辅以金针疗法,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治疗效用。
那极少数成功闯山的人都是在外面被判了必死无疑的,到了他这儿,却被金针给救活了。
不过病例太少,不足以说明什么。
因而,季时安一直认为是自己运气好才治好了那几个病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神医。
他救人,也就是看在那几位灰头土脸得闯阵不容易才施以援手罢了,并不是出于“悬壶济世”这样伟大的志向。
只是自己这“神医”的名号,似乎在江湖上流传甚广,才会引得这几年来三天两头就有人闯阵。
不过,他对自己的阵法相当有自信。即便知道山下有人闯阵,他也并不打算去管。
季时安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浅浅品尝了一下。
他十分好茶。
多亏那几个闯阵而来的病患给予了足够丰富的回报,让他能够有钱购进上等的茶叶。
否则,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七皇子,又怎能忍受乡野间的粗茶。
“嗯,甚好。”季时安微微点头。
不愧是他花了重金托山下货郎带来的“松萝飘雪”。
茶杯刚落,山下又是一声巨响。
季时安侧过头,脸色微微一变。
不对劲。
自己布下的这无相阵,不该有如此大的动静。
这声势,听着怎么跟火药似的。
难道是他那九五至尊的皇兄知道他藏身于此,为了赶尽杀绝,派神机营来围杀他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对皇位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即便皇兄怀疑他要谋权造反,“雪夜之乱”时他那一剑,已足够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家皇兄难道真的如此绝情么?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去山下看看时,他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生人的动静。
虽然内力全无,但轻功还在,季时安快速起身,脚尖点地,身形稳稳立在不远处的竹林之上。
正所谓登高望远,在此处勉强可以看见山下的情况。
他想象中的神机营却并没有出现。
但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寒山以郁郁葱葱的竹林闻名,无相阵便是他以竹林为基底设置而成。
而此刻,山门前的竹林已成一片火海。
没等季时安细想,只见一黑衣刀客追逐着一华服中年,两人踩着轻功一前一后落在了他的小屋前。
“切。”中年淬了一口,“本想借这传闻中的金针隐士所设下的寒山大阵困住你,没想到阵却被你小子给毁了,有两下子!”
“多谢前辈夸奖。”青年礼貌作揖,一袭黑色长衣,身后背着一对双刀,剑眉星目,身形健美而修长,好生俊俏。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火灰的话。
这是什么情况?
季时安见二人暂且没有察觉自己的存在,便隐匿了气息,决定静观其变。
“呵,没想到你一个杀手还挺讲礼貌!”华衣中年讥讽道。
青年依旧彬彬有礼:“晚辈家教森严。”
中年人虽身着华服,但已然多处破损,十分狼狈,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你们究竟为何杀我?”
“显而易见,接了单子。”青年冷淡。
“真想不到像你这样貌若潘安的年轻人也会做杀人的买卖。况且,你这显眼的极热内力也不适合做杀手!”
“家传事业。况且,王满庄主这些年做的事情也足够上杀手的名单了。”
王满?
季时安似乎听山下货郎提过这个名字。
此人是鹤山城外圆罗山庄的庄主,名声不太好,仗着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欺男霸女,强抢民财,连鹤山城的官府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如此看来,有杀手来收他的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季时安打算袖手旁观。
“哦?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想杀我?你且问问,江湖上我王满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中年人自是要殊死一搏。
“那就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脖子硬!”
说罢,青年出手了。
双刀出鞘,刀刀致命,极其凶狠。
周围的竹林被青年的内力带的沙沙作响。
王满竭尽全力用手中的剑抵挡青年的进攻,额头豆大的汗珠显示了此刻他异常吃力。
刹那间,王满体力不支,被青年抓住破绽,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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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落,人头落地。
鲜红的血溅了一地。
啧啧啧,这刀可真快,竟能一下斩断人的头颅。
曾经也是经历过江湖血雨腥风的季时安对此等血腥场面早已习惯。
只是...
青年耍的刀法帅归帅,这外散的内力将他的小竹楼给劈得噼里啪啦的。
小竹楼原本就是他自己随意所建,并不是特别结实,此刻已经摇摇欲坠了。
季时安眉头紧锁。
“那边的朋友,不打算现身吗?”
那名青年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看来这青年着实武功不弱。
季时安也不打算隐藏,稳稳落在青年对面。
“白衣白扇...你就是‘金针隐士’吗!?”还未等季时安开口,那青年两眼炯炯有神盯着他,兴奋得大喊。
...得,这小子咋跟先前杀人时相比,完全变了副面孔呢?
季时安想起满目疮痍的山下竹林,还有眼前他可怜的小竹楼,忍着怒气,“啪”得一声展开手中折扇,开口道:“不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看着健壮如牛,肯定不是来求医的,他才懒得承认。
“还说不是!”青年却越说越激动,“传闻金针隐士手持一把空白折扇,不就是你手里这把么?这荒郊野岭的,除了金针隐士,哪会有文人墨客有闲情雅致到这里来呀!”
“......”季时安一阵沉默。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神医你别怕,我不是什么人都杀的!”青年似乎误会了什么,“实在是这王庄主作恶多端,我才接了杀他的单子!”
说罢,不等季时安反应,青年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
季时安本能退后一步。
“神医,你这阵是真难破呀!”青年说着,“我实在破不掉,一气之下没忍住,没控制好我的内力,把你居所山下的竹林给烧了,不好意思哈。”
青年说罢,还抿着嘴挠了挠头。
季时安嘴角一抽。
他设在山下的昆仑阵法冠绝江湖,自是不好破。
要是按照正常的破法,应是测算寻找八方阵眼,逐步破解。
只是昆仑阵法之玄妙,寻常人要破一方阵眼恐需一些时日,更别说八方了。
虽颇为困难,但正常人破阵不都走这一流程吗?
这小子倒好,直接把竹林给烧了!
要知道,他这无相阵依托竹林而设,竹林一毁,阵自然被破。
这小子虽然脑路清奇,倒也是另辟蹊径,创造了一种新的破阵思路。
正所谓“大力出奇迹”。
但...
东梧设有类似于“森林防火”的条例,这臭小子弄出这么大动静,浓烟滚滚,鹤山城那边的官府可能已经在赶来调查的路上了。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大哥!
季时安长叹一口气。
他最不想遇到的,就是官府的人了!
3. 第 3 章
“神医,你别生气了嘛!”青年尾随着季时安,寸步不离,一脸委屈。
...明明是此人烧了竹林,怎么他还委屈上了?季时安对青年简直服气。
“别叫我神医,我不是神医。”季时安不耐烦道。
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竹楼,将必需品都收拾了起来。
既然惊动了官府,那这里他是待不得了。
他不想回到朝堂中,自然不愿被人认出昭临王的身份。
更何况,他隐居了五年,对朝堂消息不甚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自己那位皇兄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也没有把握。
他想早死早脱身,但不想死在断头台上,那样也太不体面了。
他现在愈发巴不得作者将季时安这号人物写死在“雪夜之乱”里,也好过如今他每天盘算着如何优雅而又不违反穿书系统规则得死去。
可惜,好不容易寻到寒山这一不错的隐居之处,平静的生活全被眼前这臭小子搅和了。
季时安越想越气。
“神医,你长得这么好看,别生气啦!我娘说生气会变丑的。”青年接着没心没肺得说。
“......”季时安觉得此时此刻急需给自己调一副速效救心丸服下。
...等等?
季时安下意识伸出左手碰到了自己的脸,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天忘记戴上面具了。
通常,山里有人来的时候,他都会用一银质面具遮住上半张脸,以防碰到熟人被认出来。
今日匆忙,竟然忘了戴。
好在,这人是真不认识自己。
“这位少侠,”季时安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好,“既然你是来完成杀人单子的,人都杀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交差了呢?”
青年撇了撇嘴:“神医,我才刚见到你,你就要赶我走么?”
那不然呢?季时安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他不愿节外生枝,真想一剑刺死这臭小子算了!
不过,以自己现在这幅残躯,真不一定能打过这小子。
“我好心提醒你,山下的大火大概已经引起官府注意了,如果你不想被抓到鹤山城审问一番的话,劝你早走。”季时安道,顺手将屋内剩余的金针包裹好,放在精致的雕花木盒中收起来。
虽然内心对这青年恨得牙痒,但他既命不多时,决定远离世俗,那还是不要与江湖中人多有纠缠为妙。
青年仿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一脸惊慌:“神、神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再看季时安已然一副准备离开这里的阵势,青年内心更加愧疚。
打扰一位隐士高人,逼得人家不得不离开隐居之处,青年自责极了。
“神医!我、我一定会负责的!”青年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负责?这臭小子负什么责任?
季时安没有理会,只是轻轻吹响随身携带的竹哨。
不一会儿,从林间钻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小跑到竹楼前,与季时安亲昵了一番。
“这、这难道是传闻中的西域瑰宝‘照夜玉狮子’吗?”青年大吃一惊。
“不是,普通的白马而已。”季时安没好气得回了一句,随即将马具及自己的行囊绑好,迅速翻身上马。
其实青年猜得不错,这匹马确实是西域进贡给东梧帝王的照夜玉狮子,六年前赐给了昭临王季时安。
此马眨眼看跟普通白马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个头大了些,寻常人也不会往“照夜玉狮子”上猜,这小子想法倒是与众不同。
“雪夜之乱”之后,正是这匹马驮着季时安离开顺京。
天下白马那么多,一般人看不出这是“照夜玉狮子”,因而季时安并不担心会暴露身份,就将这匹白马留在了身边。
况且“照夜玉狮子”并不是某一匹马的名称,而是一个品种,在中原的也不止他这一匹。即便被人看出来此马的不凡,季时安也有办法糊弄过去,不至于跟皇家扯上关系。
“追风,走吧。”季时安弯腰在白马耳旁说道。
此马通人性,当年他几乎是半昏迷着被它驮着奔袭数个日夜,才躲避了那些寻找昭临王下落的人。
追风听到主人命令,撒开蹄子就要跑。
“诶诶诶,等等我呀,神医!”青年大声喊道,“相见即是缘分,既然都要离开这寒山,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啊!”
...结伴个鬼!
季时安像是没听到一般,骑着追风快速离开了。
反正他现在孑然一身,带好钱财贵重物品,其他的等找到合适的隐居地点再购置就行。
“神医!我是幽冥的霍凌!下次再见你要记住我呀!”身后青年还在大喊。
幽冥乃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怎会有人如此大大咧咧说起自己的身份。
况且,这小子刚才杀人竟没带幽冥标志性的面具,不怕被仇家认出脸追杀么?
季时安无奈。
果然这小子脑袋有毛病吧?
直到视线里看不到那雪白的身影,霍凌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传闻中的金针隐士竟是如此容貌出众之人。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却白了头,也不知道是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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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什么,要隐居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
霍凌摇了摇头。
他这番喜好热闹的人,是断然不能理解神医的想法的。
不过,此次是他做得太过火,叨扰了神医的清静。如果有机会再见,一定要好好补偿道歉才是。
忽然,他的眼光落到了被竹笼扣住的白兔。
“啊!这不会是神医养的灵兔吧!”霍凌道,“莫不是神医走得太急把你给落下了?”
霍凌掀开兔笼,将兔子抱在怀里。
“你放心,我霍少侠初入江湖,以助人为乐为己任,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主人,把你送回他身边的!”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对,“啊,不过你好像也不是‘人’啊...不管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而言之我会找到神医的!”
还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的季时安策马一路狂奔。
照夜玉狮子号称能日行千里,虽然实际上没那么夸张,但脚力也相当惊人。不一会儿,便载着它的主人离开了鹤山城地界。
季时安再三确认自己面具戴好之后,选了一家路边茶驿坐下休息。
五年未曾下山,季时安的首要目标是寻找一处适合隐居的地点。
但这事也急不来,毕竟他这人向来挑剔,要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也不太容易。
想到这里,他又怀念起他的寒山居所。
也许出来避避风头,过段时间还能搬回去。
但不知道那摇摇欲坠的小竹楼能否撑到他回去。早知如此,应该从刚才那个笨蛋杀手那多要些修理费才是。
道旁多有一些当地百姓开的茶驿,供旅人喝口茶水休息片刻。由于过往来客众多,也是探听情报的好地方。
季时安本意是避世,却免不了听见旁人的一些闲言碎语。
“喂,你们听说了吗?祁山剑派丢东西了。”隔壁桌的一位小哥神秘兮兮得跟同伴讲。
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但季时安习武多年,虽内力尽失,听力却仍旧敏锐。
“祁山剑派?那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门派吗?他们还能丢东西?”
“嗨,我听说呀,不仅是丢东西,丢的东西还很重要哩!”
“什么东西呀?”
“听说...是血夜剑丢了!”
季时安眼神一变,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血夜剑...不是自己当初“走剧情”跟男主一起剿灭魔教,击败魔教尊主后缴获的那柄魔尊佩剑么?
因它杀孽太重,男主将它送上了祁山剑派剑阁保管,祁山承诺会严加看守。
这才过去几年,怎么就丢了呢?
4. 第 4 章
在原著中,剿灭魔教可谓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年的季时安还在“走剧情”,隐藏了昭临王的身份浪迹江湖,与原书男主等人结识,一同识破魔教陷害正派人士的诡计,还一起杀上了魔教所在的灵稽山。
主角团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与武林正道一同剿灭魔教,并击败魔尊,夺取其佩剑,将其击落山崖。
魔尊佩剑血夜剑位列江湖兵器榜第四位,如若任其流落江湖,必将引起一阵动乱。
祁山剑派掌门为武林盟主,在江湖上颇有威望。门派剑阁内藏有数柄无主神兵,多年来未曾失窃。
因而,男主将血夜剑送上了祁山剑阁中保管,期望它永不见天日。
只是没想到,才过去短短几年,血夜剑竟然不翼而飞。
而且,这个时间点卡得十分巧妙,正是祁山剑派三年一度的赏剑大会前夕。
季时安默不作声得饮着一杯茶。
江湖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既然只想找个地方安然等死,这些事情就不该他掺和。
何况,主线剧情完结后的售后维保工作,也不该他来。没有一个社畜愿意主动揽活,时空局的牛马也一样。
“我还听说呀,为了尽早寻回血夜剑,祁山剑派已发出英雄令哩。”
“英雄令?那不是武林盟主的至高令么?可号令江湖人士一同行事。这血夜剑丢了,至于我们江盟主动用英雄令?”
祁山剑派掌门江一柳,为世存的三位剑神之一,号“揽星”,蝉联三届武林盟主,乃是江湖人士颇为敬畏的存在。
“如果仅是丢了剑,那自然是不至于。祁山派门人遍布天下,何愁寻不到一柄剑。”另一桌上,有一黑衣男子开口道。
“噢?这位兄台有何消息?可否与我们分享一二?”先前那桌人好奇探听。
那黑衣人悠悠喝了一碗茶,抹了一把嘴,才缓缓道:“那剑杀了人。”
众人面面相觑。
“杀了人?魔尊不是已经死了吗?传闻血夜剑认主,难不成它又有了新的主人?”有人议论道。
“当年剿灭魔教的时候,我曾远远望见过一次,这剑呀,邪性得很!如若真有了新主人,那可能真是个大麻烦!”
季时安仍旧慢慢饮茶,对众人谈论的内容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来。
只是这茶涩口,将就用来解渴罢了。
血夜剑失窃,必然是有人带它走的。既有贼人闯剑阁,那自然会有伤亡,无需大惊小怪。
毕竟,这剑总不能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先前那说话的黑衣人又开口道:“有没有新主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被它杀死的这个人,足以引起江湖动荡。”
“谁呀?”
“对呀,没听到什么风声呀,谁被杀了呀?”
多数江湖人士向来热爱捕风捉影,此刻一听到新鲜消息,个个好奇得不得了。
“不可说,不可说。”黑衣人却卖起了关子。
“诶,兄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讲话怎么只讲一半呢?”
“就是就是,到底谁被血夜剑杀了,你倒是一次性说清楚呀!”
众人急了眼。
那黑衣人却是摆摆手,唤来店家结了茶钱,翻身上马离开了。
“什么人呀,真的是!”
“我真是太好奇了,大家伙儿说说,到底是谁的死,会让武林陷入动荡啊?”
“哥几个,祁山剑派的赏剑大会就快到了,广邀武林人士参加,横竖祁山离此地不远,咱不如去凑凑热闹,看看那血夜剑丢失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提议道。
江湖中人大多随心而动,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
众人纷纷附和,随即便三两成群离开了茶驿。
季时安放下手中的茶盏,沉思起来。
此处不过是官道上随处可见的驿站,刚才散布消息那黑衣人,做派倒是有几分眼熟。
只是,故意将消息散出去,有何目的?
不过,现在他这样子也再回不到当初跟原书男主一起闯荡江湖时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了。
祁山这热闹,他还是不去凑了。
“神医——!”正想间,一个他不想听到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追风脚程如此快,这臭小子怎得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对,他追自己干什么?
季时安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人为何如此缠人?
“神医!”霍凌气喘吁吁,座下一匹乌云踏雪跑得热气腾腾,和主人一样喘着粗气。
好一匹千里良驹!
即便出身皇族,见过不少享誉天下的名马,季时安仍旧感叹这匹乌云踏雪的不凡,与他的照夜玉狮子不相上下。
难怪这臭小子能追上自己。
只是,这小子不是来自幽冥么?如何能觅得诸多权贵求都求不来的良马?
“神医,我可算追上你了!”霍凌下马,自来熟得一下坐在季时安对面,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
“你追我?”季时安抬眼看着他,“少侠有何事?”
“这个!”霍凌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兔子来,“我是专程来给神医送兔子的!我看这兔子养在神医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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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断然不是凡品,想着万一是神医忘带了呢,就给你送来啦!”
“......”季时安扶额。
这只兔子,除了吃,毫无用处!
这愣头青竟然为了这样一只兔子追了他这么长的距离。
“...多谢。”不好意思拆穿,季时安只得将兔子抱了过来,寻思待会儿找个地方放生。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疑虑:“不知少侠,你是如何得知我走的是这条路?”
霍凌爽快回答:“不瞒神医,我自幼嗅觉特别灵敏,神医身上有股独特的松木香,我是循着味道追来的!”
...好家伙,这鼻子比狗还灵啊!
季时安习用怀瑾木熏衣及熏香,一方面是此木香味似松香,却又独特而淡雅,他喜好这种香味;另一方面则是怀瑾性热,长期吸入对他体内的寒有缓和作用。
话说回来,离他数里远还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这小子的鼻子也未免太逆天了。
“少侠真是天赋异禀。”季时安打算与之寒暄几句便离开,“既然兔子已送到,那在下便...”
说罢,他起身打算离开,霍凌却急了。
“神医!你往这个方向来是去参加祁山剑派的赏剑大会的吧!正好我也想去凑凑热闹,不如咱们同行吧?”霍凌一脸期待。
“不是,我没有打算去参加赏剑大会。”季时安真不是冲着赏剑大会来的,他只是随意挑了个方向,未想恰巧往祁山的方向来了。
“啊?呃,嗯?不是吗?”霍凌震惊,“我以为此等江湖盛事,神医也会感兴趣…而且,我方才在路上听人议论,说这次退隐好几年的南宫姑娘也会来呢。”
季时安一愣。
南宫...不会是?
“你所说的南宫姑娘,可是前月临山庄庄主南宫慕荷?”季时安询问。
“那自然是了。南宫姑娘在江湖上久负盛名,虽已隐退数年,但江湖上她的仰慕者仍不胜其数。此次听闻南宫姑娘要参与赏剑大会,想必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届时祁山上一定会非常热闹!”霍凌点着头说,“神医,你不会也对南宫姑娘感兴趣吧?”
季时安的食指指尖在茶桌上轻点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他对南宫慕荷这个名字有反应,当然不是因为仰慕那位姑娘。
他不仅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与这个名字的主人还结伴而行、闯过一段时日江湖,称得上生死之交。
因为,南宫慕荷,正是原书女主。
在主线剧情结束后,她本应与男主一同归隐江湖,为何会去参加祁山的赏剑大会?
5. 第 5 章
“神医,你不是说不去参加赏剑大会么?怎的忽然改变主意了?”霍凌策马与季时安并骑,提出疑问。
季时安没有回答他。
若是其他的江湖人士,有任何反常行为,要死要活随他们便,他没有半点所谓。
但南宫慕荷不同。
他是穿书人没错,但每一次穿书,他可没将自己仅仅当作一个过客,而都是极为走心得“走剧情”,与书中人建立的也均为真情实感。
说实话,他经常会怀念与男主等人一同闯荡江湖的日子。那时候,他似乎真正融入了这快意江湖,而不仅仅是按照穿书系统任务行事的工具人。
所以,哪怕身之将死,他也想去确认一下,南宫慕荷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费心费力走到结局的小说,在故事完结的世界里,那些称得上与他交心的朋友们,那些故事中的主角配角们,究竟有没有好好活着,继续他们的人生?
必须得到确定的答案,他才甘心安然赴死,脱离这个世界。
“我说过,我不是神医,别叫我神医。”季时安被霍凌吵得脑袋疼。
霍凌一脸无辜:“不叫你神医,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季柒。”
季时安排行老七,便随口给自己胡诌了一名字。
“季柒...好,我记住了。哦对,季先生上回听清我的名字了吗?我是幽冥的霍凌,幽冥就是...”
“我知道。”季时安打断了这个愣头青,“以后别随便把幽冥挂在嘴边,对你不利。”
哪有杀手天天自报家门的?
“噢…好吧,我听季先生的。”霍凌乖乖答应,又道,“我这不是看话本里江湖人物出场都是要介绍自己的出处嘛。”
“……”
季时安扶额。这家伙看来真的是个初出茅庐的笨蛋杀手啊。
不过自己这主动凑到原书主角面前的行为,算不算自虐加班?
罢了罢了,从他被系统bug滞留的那一刻起,他应当就算是强制加班了。
这一趟,就当是他这职业穿书人贯彻专业素养,替时空局暂代剧情售后服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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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剑派。
三年一度的赏剑大会即将召开。
这一盛会名为“赏剑”,实则不仅是赏剑。
名剑是要赏的,更重要的是江湖各派的友好切磋交流。
每次的赏剑大会,武林中叫得上名字的门派均会派出年轻弟子相互切磋,拔得头筹者可进入祁山剑阁选剑,这是延续了几十年的传统。
因而,赏剑大会可以说是另一版本的“武林大会”。
区别在于,武林大会上切磋的均为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为争夺武林盟主一战,而赏剑大会则是提供给尚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的平台。
为了筹备赏剑大会,祁山剑派上下已忙碌了近小半年的时间。
距离大会不足三日,派中上下自是不得懈怠。
只不过,不同于往年的赏剑大会,今年的祁山剑派似乎处于一种微妙的气氛中。
“南宫姑娘。”
祁山剑派首席大弟子陆淮舟走进了为宾客准备的外院客房中。
陆淮舟师从祁山掌门江一柳,身为剑神传人,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武功造诣不凡。
因其长相清雅似儒生,江湖人称“玉儒剑”。
屋内坐着一位容貌绝美,面凝鹅脂,神若秋水的女子,长发如瀑垂至腰间,一身素衣,面色苍白,眉宇间散发着忧愁。
“陆公子。”南宫慕荷似有些虚弱,声音有气无力。
“南宫姑娘不必多礼,你重伤未愈,应当好生休息才是。”陆淮舟有些担心南宫慕荷的情况。
六日前的一个雨夜,退隐江湖五年的南宫慕荷突然满身血迹得倒在祁山剑派门口,震惊全派。
若不是掌门下令严格封锁消息,如今怕是流言早已四起。
“咳、咳咳。”南宫慕荷掩面轻咳几声。
“南宫姑娘,如今赏剑大会在即,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陆淮舟替南宫慕荷倒了一杯温水,“为保姑娘安全,我派建议姑娘还是暂时移居内院较好。”
“......”南宫慕荷沉默一阵,道,“江前辈他...情况如何?”
陆淮舟将温水放置于南宫慕荷面前,并未言语,仅是轻轻摇头叹气。
南宫慕荷了然,默默捏紧裙摆:“如今各方人马为了赏剑大会聚集祁山,江前辈如若无法主持大局,恐怕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陆淮舟抱拳,道:“请姑娘放心,师父已发出‘英雄令’寻找血夜剑的下落,想必不久之后定能让事情水落石出,还姑娘一个公道。至于师父……我们祁山派自会拼尽全力,还请姑娘莫要忧心,安心养伤才是。”
南宫慕荷面露哀伤:“斯人已逝,这公道,于我并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动的手。”
陆淮舟随着南宫慕荷的情绪,心情也跟着有些沉重。
但如今正值非常时刻,身为派内大师兄,他必须撑起来。
一想到派内那一堆事情还未处理,陆淮舟只得起身告辞:“那在下便不打扰姑娘了,待姑娘整理好行装后,会有弟子来接姑娘搬去内院。”
“嗯,有劳陆公子,真是麻烦你们了。”南宫慕荷道。
陆淮舟再次抱拳道:“姑娘客气了。五年前,如若不是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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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和诸位少侠,恐怕这武林早已颠覆。如今有人意图暗害姑娘,我们祁山派自当护姑娘周全。”
待陆淮舟离开后,南宫慕荷垂下眼帘,眼底流露出莫名的情绪,喃喃道:“五年前么...”
也不知,那些当年与自己策马江湖的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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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三面环水,孤峰耸立,树木繁盛,山壁陡峭,上山之路尤为艰难。
不过,对于常年习武的江湖人士来说,这条路倒难不倒他们。
季时安与霍凌将各自的马在山下安顿好后,便与其他来参加赏剑大会的武林中人一道踏上了上山的路。
霍凌一路如履平地,怀里抱着季时安的兔子,好奇得四处打量,路过的江湖人士几乎都被他直白打量的眼神膈应得慌。
“季先生,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感觉不太友善呢?”霍凌天真无邪得发问。
与霍凌相比,季时安爬这山就费劲多了。
祁山的规矩是,凡是到访的江湖人士,通通禁用轻功,必须一步一脚印登山。
这要放在五年前,季时安爬这祁山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今非昔比,没有内力护体,又有“雪海冰山”的寒气反噬,他这具身体比起普通人还要差上不少。
“武林中人大多不会喜欢你这样盯着他们。”季时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们会觉得你这是在挑衅。”
“啊?不至于吧,看看都不行吗?”霍凌一脸疑惑。
...这小子纯粹缺心眼吧。
一路观察,季时安认定霍凌约莫是看了些话本,凭着一腔热血就跑出来闯荡江湖的新人杀手。家里多半在幽冥有些背景,不然不会放任他在任务之后如此闲逛。
季时安不再理会眼前这个傻缺,自顾自找了个山路间的亭子坐下歇息。
“季先生,你真的不会武功吗?”霍凌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跟着季时安就坐在了他旁边。
季时安这病弱的身体有些累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不会武功。再说,我要是会武功,我会爬得这么费劲么?”
霍凌独自笑得开朗:“季先生是我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你放心,以后我护着你!来喝点水吧。”
说完,他将一用上好牛皮制作的水袋递给了季时安。
那水袋上还绣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这小子认朋友是真快。
季时安确实口渴了,便也没有拒绝。
只是,这下更加坐实霍凌在他心中幽冥版“纨绔子弟”的形象了。
无妨,等到了祁山剑派,确定南宫慕荷安好后,就想办法甩掉这傻子吧。
6. 第 6 章
祁山剑派,掌门居。
祁山的长老们及主事的几位弟子齐聚于此,众人皆是面色凝重。
“如今赏剑大会在即,掌门却是这般情况,这该如何是好啊!”祁山长老薛泰眉头紧锁,焦急得说。
陆淮舟神色黯然道:“我们已竭尽全力救治师父,可师父毫无起色。我已派人去药王谷请求医治,但此去药王谷路途遥远,来回恐怕需月余,赏剑大会是断然赶不上的,只求药王谷神医能有办法医治师父才好。”
祁山剑派的长老们向来不怎么参与门派事务,这庞大的宗门平日里大多是主事弟子们在打理。
其中,身为祁山剑派掌门大弟子的陆淮舟自然是主心骨。
连日来的操劳让这位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玉儒剑”显得疲惫不堪。
他眼下的乌青意味着多日来的睡眠不足,如果不是强劲的内力撑着,此刻他恐怕早已倒地不起。
但陆淮舟知道,身为宗门大师兄,此时他绝对不能倒下。
他必须坚持。
“唉!”薛泰长叹一口气,想起事情的经过,不由得吹胡子瞪眼道,“如若让我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夜闯剑阁,还用毒偷袭我们掌门,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十日前,一向戒备森严的祁山剑阁被人闯入,血夜剑失窃,惊动了尚在闭关的掌门江一柳。
江一柳率众追击,却遭贼人暗算,身重剧毒。
前些日子还能清醒一段时间,这几日来一直昏迷不醒。
“若不是师父临时出关强行中断修炼影响了内力,这些贼人哪有这么容易得手!”另一位祁山剑派弟子愤恨得说。
“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如果不是我们抵挡不住,哪用得着掌门出手……”当夜参与了剑阁一战的弟子惭愧得低下了头。
“也不能全怪你们,那夜那些贼人的功夫大家也有目共睹,怕是连我们这些长老都应付不来。”一位长老安慰着弟子们。
“各位长老、师弟师妹,相信师父他吉人有天相,定能渡过难关。眼下,我们先应付赏剑大会要紧。”陆淮舟道。
这些年江湖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覆灭五年的魔教渐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而活跃在暗处的那些个见不得光的宗门也蠢蠢欲动。
揽星剑神江一柳是江湖正道的支柱,如若他倒下的消息传出去,这武林怕是要再起风云。
陆淮舟很清楚地知晓这一点。
所以,哪怕他内心再担心师父江一柳,这赏剑大会却是一定要开,一切照常,否则祁山剑派在江湖上的威信必会遭受损害。
而且,至少在药王谷神医赶到祁山之前,他必须将掌门受伤中毒昏迷一事隐瞒下去。
—————
祁山赏剑大会如期召开。
霍凌早早就将季时安从客房中吵了起来,找了个离比武台最近的包房坐下。
“你不是初涉江湖么?怎的有人脉弄到这等好位置?”季时安一边嗑着瓜子,品着为贵客准备的上好茶,一边询问。
霍凌眉开眼笑道:“嘿嘿,我有钱嘛!”
得,江湖虽自成规矩,但钞能力总是能找到捷径的。
六年前,季时安也参加过一次赏剑大会,还亲眼观赏了原书男主照剧情夺得魁首,从剑阁中挑走了佩剑“红尘”。
那时,他还跟男主打趣道,剑阁里那么多霸气的剑,对方却偏偏挑了纤细女气的“红尘”。
其实“走剧情”只是按剧情大纲经历不同的事件,至于季时安要做什么说什么话,基本是他自己在大纲范围内决定,总体而言自由度比较大。
所以,只要不崩人设,他随便怎么来都行。
调侃原书男主这种事,他可是个“惯犯”。
因为逗那个呆呆愣愣、一本正经的家伙,实在颇有些趣味。
不知不觉,季时安陷入了回忆中,嘴角轻轻挂起一些弧度。
随着代表大会开始的锣敲响,霍凌立即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一副好奇心十足的模样。
季时安见状,微微摇头叹息。
这小子果然是少年心性,这般不谙世事的样子,往后如何在江湖上闯荡?
不过,这小傻子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好在实力倒是不错。
天下武功境界分为开阳化境、洞明人境、玄黄地境、璇玑天境及天枢神境,各境界又分上中下三等。
季时安没怎么见过霍凌出手,但就凭这小子一招毁掉寒山竹林的内力来看,至少在玄黄地境中等以上。
此等天资,在年轻一辈中应当算是翘楚了。
虽说缺心眼,但这傻子身在江湖理应具备自保能力,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季时安一愣。
他考虑这些作甚,反正待这赏剑大会一过,他与这小傻子便分道扬镳了。
“季先生,你快看,那位白衣剑客便是祁山剑派首席大弟子,‘玉儒剑’陆淮舟吧!”霍凌异常亢奋,“早就听闻‘玉儒剑’生得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真是翩翩公子呀!”
季时安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会场正前方的高台上赫然立着一位眉眼修长舒朗,宛如润玉一般气质柔和的年轻人,腰间佩一柄雪白剑鞘的长剑,剑穗上悬挂碧玉坠饰。
此剑名为“溪雨”,乃是陆淮舟突破璇玑天境时,入剑阁所挑选的佩剑。
季时安在六年前曾见过这位“玉儒剑”。那时对方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武功境界还未达到今日成就,也并不是祁山的首席大弟子。
看着记忆中有些模糊的那个怯生生跟在祁山掌门江一柳身后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今日独当一面的江湖少侠,季时安不得不感叹时间的流逝。
其实他也不比这些年轻一辈大出多少,只是“走剧情”出来闯荡的时间比较早,在经历了许多事情后,心态总归是有些老成。
所以,原书剧情完结都五年了,他这具身体到底何时才能寿终正寝,好让他脱离世界?
季时安对陆淮舟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少年,而霍凌则在一旁当起了说书人,也不管季时安听没听,自顾自得讲述着“玉儒剑”这些年的事迹。
见季时安没有出言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霍凌讲得更起劲了。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的陆淮舟开口了。
只见,他向在场人士抱拳作揖,道:“各位同道,今日乃我祁山剑派三年一度的赏剑大会,按照惯例,此盛会广邀天下武林人士参加,在此,我代表祁山派上下,感谢诸位莅临!”
接下来,无非是说些客套的开场白,然后赏剑大会便将按照安排进入新秀比武环节。
比武是霍凌最为期待的部分,没等陆淮舟宣布开始,他已经摩拳擦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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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报名参加新秀比武了么?”季时安发觉对方的跃跃欲试。
“那当然啦!”霍成舟拍着胸脯,“小爷我初出茅庐,自然是要跟这江湖上的新鲜血液们好好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
...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你没说你是幽冥的人吧?”季时安提醒。
这小子要真说了,可就人人喊打了。
“放心!季先生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你会替我打气助威的吧?”霍凌一脸期待。
“不会。”季时安冷漠拒绝。
霍凌并不恼,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浑厚男声打断了。
“阁下仅是祁山大弟子,便能代表祁山剑派了么?”那声音冲陆淮舟说道,“我听闻往常赏剑大会,可是当世揽星剑神,我们武林盟的盟主,贵派的江掌门亲自主持的,怎的,祁山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够格,所以不必江掌门现身么?”
这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季时安淡然饮茶,静观其变。
“这位前辈请息怒,祁山并无此意。”陆淮舟看上去倒是没有丝毫慌乱,依旧彬彬有礼,“只是师父尚在闭关,实在不便主持大会,便由我来代劳,还请诸位见谅。”
那声音的主人,一穿着华服的壮硕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盛气凌人道:“噢?是么?我怎么听闻前些时日祁山剑阁失窃,江盟主身受重伤呢?莫不是江剑神其实...已经重伤不治身亡?”
本是大不敬的言辞,放在平日里也荒唐至极。
毕竟,三位剑神之一的“揽星”江一柳,岂会是如此轻易倒下的人物?
可如今江湖上关于血夜剑丢失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江一柳受伤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有传闻说血夜剑杀了一位相当重要的人物,不少人都在猜测是否是剑神陨落。
现今,正值赏剑大会,一些人确实是来赏剑比武的,而另一些人,则是心怀鬼胎来祁山看热闹的。
这“热闹”,自与赏剑大会无关,而是来确认武林盟主江一柳的生死。
“是啊,最近江湖流传说血夜剑伤了江掌门,不知江盟主可还安好啊?”
“难道江剑神当真陨落了?不然如此重要的场合,掌门人为何不出席?”
“陆公子,赏剑大会可以暂缓,但江盟主乃是武林支柱,如若真有什么困难,你便说出来罢,说不定我们大家一起还能想出救治之法?”
一时间,场上议论纷纷。
陆淮舟与高台之上的祁山长老们对视一眼,皱紧眉头。
这言论一边倒的趋势,多半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恐怕跟暗害掌门的势力脱不开干系。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慌。
陆淮舟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安抚众人情绪,忽有一剑划破长空,稳稳插在比武台上,剑意震慑全场,惊得周围众人不禁连连后退。
“是、是揽星剑!是江盟主的揽星剑!”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随后,只见一中年男子从天而降,落在陆淮舟身边。
来人一身精致白袍,随风拂动,风姿秀逸,面容俊朗。
“师、师父...”陆淮舟一脸震惊,刚想开口,却被来人抬手阻止了。
那人缓缓道:“诸位,别来无恙?”
7. 第 7 章
来人周身的气势骤然放开,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会场,一些武功不济者甚至在这威压下险些站不稳。
这是只属于顶尖强者的气息。此人正是祁山剑派掌门,当世三剑神之一的揽星剑神,江一柳。
会场静默了好一阵。
先前带头质疑陆淮舟的人名叫徐礼,是江湖上一小门派六录山庄庄主,眼见形势不对,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朝着高台拱手道:“拜见江盟主!我等十分担心盟主的安危,既然盟主安然无恙,那盟主受伤一事定是江湖谣言,不可信,不可信呐!”
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
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既然江一柳已经现身,谣言便不攻自破,他们当然不能得罪一位剑神,一个个将姿态放得极低。
江一柳始终没有正眼瞧过那些人,只泰然道:“派中事务我已大多交由淮舟处置,他是我的首徒,此次赏剑大会我命他全权负责,亦是本着锻炼小辈的意思,倒不知徐庄主等各位同道误会我祁山剑派待客不周了。”
徐礼冷汗涔涔。
原以为自己这小门小派,江一柳未必会记得自己的身份。
万万没想到,江一柳竟知晓得一清二楚。
徐礼只得拱手再道:“江盟主,我等绝无此意!只是江盟主乃是我正道武林楷模,我等听信近日传言,关心则乱,太过在意江盟主是否安好,还请江盟主莫怪!”
江一柳居高临下俯视着徐礼。
被绝世高手凝视的感觉绝不好受,徐礼慌忙调转浑身内力,全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当场瘫软在地。
“如此,倒劳烦诸位记挂江某了。”江一柳收回探究的目光,道,“正如先前所言,此次赏剑大会我已交给淮舟负责,接下来便继续由他主持吧。”
江一柳一出场,在场的武林中人自是不敢再有动作,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台之上,陆淮舟正要询问江一柳身体如何,却听得江一柳秘密传音道:“淮舟,扶我一下。”
陆淮舟一惊。
刚才师父那一剑,剑意全开,他还以为师父已经从毒伤中全然恢复。
难道...并非如此么?
陆淮舟不敢迟疑,立即扶住江一柳。
触碰到江一柳手脉的刹那,他立即瞳孔一变。
师父这...明显是脉象虚损,内力极其亏虚!
在此情况下,还将无穷剑意附着于揽星剑之上震慑众人,实在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
可是,陆淮舟哪里不知道,江一柳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给他这个首席大弟子撑腰。
师父...
陆淮舟眼底有些微红,胸中刺痛。
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他仅以单手相扶,实则将源源不断的内力渡给江一柳。
“不必浪费你的内力。”江一柳继续传音道,“为师还坚持得住。”
“可是师父...”
“做你该做的,不必担忧我。”
众目睽睽之下,陆淮舟只得压下心底的情绪,默默点头,将江一柳送到主位上坐好,便回到高台前方,高声宣布赏剑大会正式开始。
季时安在霍凌准备的豪华包厢里默默观察着高台上的情况。
江一柳不太对劲。
也许旁人看不出来,但他曾经也是顶级的剑客,自是感觉得到揽星剑神的剑意有所残缺。
所以,江湖传闻莫非并不是空穴来风?江一柳虽未被血夜剑所杀,但是受伤了?
这件事,又与南宫慕荷究竟有没有关系?
他在低头思考,霍凌则沉浸在亲眼瞻仰揽星剑神风采的喜悦之中,说个不停。
正想间,季时安察觉出一道注视的目光。
他一抬头,正撞对面楼阁上一素衣女子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季时安与女子凝望片刻,便心中明了,这关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我出去片刻。”他给霍凌留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包厢。
霍凌不明所以:“诶,诶?季先生,你不看我比武了吗!?”
季时安没有理会霍凌在身后的喊叫,只顺着直觉来到了祁山剑派的一处竹园。
竹深树密,偶有虫鸣,微风袭来,卷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小七。”
刚到竹园不久,季时安身后就传来他十分熟悉的女声。
许久未曾有人唤他“小七”了。
当年他“走剧情”隐藏了身份,化名“季影”与主角团一同冒险。
后来,身份曝光,主角团也并未怪罪于他,只是直呼皇族名讳乃是禁忌,于是大家便以他身为七皇子排行第七,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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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七”。
季时安虽内核老成,年纪却是主角团中最小的,被这样称呼也无可厚非。
他缓缓回过头,竹林之下,南宫慕荷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原书女主南宫慕荷,喜好素衣,不好打扮,凭着天生丽质成为闻名江湖的美人。
此刻的她,一如他记忆中那样清丽脱俗。
只是南宫慕荷姣好的面庞上却并无几分血色,气息也有些虚弱。
五年来,季时安也曾思考过如果再见当年的伙伴们,要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而当真的与南宫慕荷再次相遇,千言万语,只成一句:“慕荷姐,好久不见。”
在他的计划里,完成原书剧情线后,他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从未想过在结局之后还会有相见。
分离时,他是能与当世剑神问剑顺京的天之翘楚,再见面,他这副身躯却已支离破碎,命不久矣。
“小七...”并未有太多言语,泪水早已在南宫慕荷眼眶打转。
五年了,季小七音信全无。
人人都道昭临王虽险胜缥缈剑神,却死在了“雪夜之乱”中,令人唏嘘。
可与小七一同走过那么多路,他们早已成了彼此的家人,死不见尸,她终归是不信的。
当日一别,她只道是稀疏平常的一声道别,很快他们便会重聚。
但一转眼,再见小七,已经是五年之后,物是人非。
小七虽用面具遮着脸,白了发,她却仍然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他。
南宫慕荷在当年的伙伴中年纪最长,她性子温柔坚强,以长姐自居,隐退江湖前,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季时安。
他本应是浪迹江湖的肆意少年,可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注定会背负太多。
因此,在得知承恩王起兵谋反围城时,南宫慕荷与同伴们马不停蹄赶往顺京支援,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五年来,她时时后悔,如若当初没有留下小七一人在顺京,是否结果会有不同?
好在,季小七还活着。
这个人,正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南宫慕荷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情绪,快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季时安,似有千般委屈,泪如雨下,浸湿对方的衣襟。
季时安呆愣片刻,垂下眼眸,轻轻回抱住对方。
8. 第 8 章
“小七,你为何要戴着面具?”寻了竹园中一处石凳坐下,南宫慕荷询问道。
季时安已将银质面具取下,捏在手中,只轻轻道:“既已决定退出江湖,远离朝堂,自是不愿被故人认出来。”
“故人...也包括姐姐我么?”
季时安沉默一阵。
他本打算在寒山安心等死,未曾想再涉江湖能见到南宫慕荷。
如果不是穿书系统故障导致他滞留在这个世界,他并不会对书中故事的主角在结局之后的人生产生关心。
既然无奈留了下来,他便本着职业态度,想看看与自己共度一段人生的主角们到底过得如何。
时空局穿书部门是有专门的维保科的,负责在书中世界剧情完结后进行维护。
毕竟书中世界的人物们为读者提供了情绪价值,时空局也会做好善后工作,保障书中角色后续生活环境的安全稳定。
虽然剧情售后并不是他的职责,但既然被迫滞留加班了,这维保的KPI也是可以做一做的。
可南宫慕荷看上去并不好,似是受了些伤,而且居然未见那人陪在她身边。
“小七,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又为何要隐世五年?你这满头白发又是怎么回事?”南宫慕荷追问道。
“姐,先不说这个。”季时安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反问道,“姐,你还好么?广白哥没有跟你在一起么?我们俩叙旧,抛下他不太好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南宫慕荷浑身一僵,嘴唇微颤,久久未能说出一语。
季时安意识到可能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柔声试探着问:“姐?你还好吧?难道广白哥...他出事了?”
“我没事。可是,小七...”南宫慕荷啜泣着,艰难开口道,“广白他...他死了。”
季时安彻底愣住,满眼的不可置信。
广白...顾广白死了!?
这怎么可能?
顾广白可是原书男主,扬名江湖的“无暇剑”,破危局,踏魔教,挽山河狂澜的风云人物,功成名就后与红颜知己隐退江湖,这是《一剑江湖》的美好结局啊!
顾广白怎么会死呢!?
完了完了,这可是重大bug!
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是可以真实存在的么?
季时安表情僵硬,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攥住,握着面具的手不住得颤抖。
这种感觉,就像陪着自家熊孩子一路打怪升级,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孩子有出息了,留下了一堆丰功伟绩,然后突然噶了。
他这个“男妈妈”怎么可能心中毫无波澜!
身为兢兢业业的金牌打工人,他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守护的书中世界和主角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剧情”这一路以来,为了将顾广白成功塑造为书中所写的那个天之骄子,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起早贪黑,比996还惨地全方位守护男主和他的机缘。
结果呢?一切都没了!
这跟牛马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写方案,结果没有保存然后电脑就嗝屁了有什么区别!
原书结局五年,顾广白他...竟然死了!?
原著结局明明是HE,可就因为系统bug,他没走,时空局维保科没人来,原书主角顾广白居然死了!?
好大一把刀子!
气血上涌,季时安这身子本就时日无多,一受刺激,剧烈的疼痛迅速从胸口蔓延,一口鲜血喷出,惊得南宫慕荷立即扶住他。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南宫慕荷紧张询问。
季时安猛地攥住南宫慕荷手腕,声音发紧道:“广白哥他...是怎么死的?”
南宫慕荷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留下,滴落在裙摆上散开:“小七,你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了?我已经失去广白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你也要离我而去么?”
“...姐,广白哥怎么死的?”季时安没有回答南宫慕荷的疑问,而是继续追问。
季时安的性子南宫慕荷是知道的。
他看起来随性而为,为人温和,其实无论对事还是对人都十分执着。
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南宫慕荷神色苦痛,道:“他是...被人所杀。”
南宫慕荷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出来。
顾广白与南宫慕荷退隐江湖后,倒也是过了几年潇洒日子。
就在两人以为能够悠然生活,相伴到老时,忽有一日,陡然生变。
两人隐居的小院暴露,一队杀手袭来。
二人虽武艺高强,却也寡不敌众,南宫慕荷受伤,被顾广白支开。
等南宫慕荷再回小院时,杀手早不见了踪影,而顾广白已被一剑穿胸,成为冰冷的尸体。
“杀手?能看出是何方势力么?”季时安强忍身体不适,问道。
以顾广白在五年前便已踏入璇玑天境的实力,江湖中能奈何得了他的人并不多。
毕竟,天枢玄境是仅有剑神级别的高手才能窥探得到的境界,那几位绝世之人是断不会轻易出手杀害顾广白这一小辈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杀手能够达到此等境界?
南宫慕荷悲痛得摇头:“来人黑衣蒙面,武功招数奇怪,我看不出来路数。但我认得领头那人手中的武器!”
季时安皱眉:“武器?”
“嗯,武器。”南宫慕荷正色道,“是血夜剑。”
季时安忽然明白南宫慕荷为何会出现在祁山:“血夜剑不是...?”
“对,当初我们亲手送它进了这祁山剑阁,而它却在不久前丢失了。”南宫慕荷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道,“所以,广白死后,我不顾伤势赶到了祁山。如果能找到血夜剑丢失的蛛丝马迹的话,说不定就能顺着线索抓住杀害广白的凶手。听闻揽星剑神江前辈曾经与盗走血夜剑的贼人交手,我想他大概会知道点什么,可惜江前辈受了伤,我来到祁山后未曾见上他一面...”
“这血夜剑认主,它的主人,是上任魔教教主宫离,当日围剿魔教,我们亲眼见他跌落悬崖...难道是血夜剑认了新的主人,亦或是,宫离...并没有死?”季时安喃喃道。
“无论真相如何,我一定要找出杀害广白的凶手。”南宫慕荷眼底透出一丝狠厉,“我与广白本已无心江湖,奈何有人亲手撕碎了我们白头偕老的愿望,那么我南宫慕荷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此时的南宫慕荷,让季时安再次想起,她从来就不是柔弱不能自理、需要龙傲天男主保护的小白花女主。
她是前月离山庄庄主,曾以计谋助男主合纵连横、平息江湖之乱,一手双刺夺走魔教两位护法性命的“月影仙姬”南宫慕荷。
南宫慕荷的一席话,也在季时安心中引起一片波澜。
他本想找个地方安心等死,可穆广白的死,一石激起千层浪,他总觉得这可能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
如果是别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他才懒得掺和。
可那人是顾广白,是他含辛茹苦一手捧出来的原书男主。
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他实在心有不甘。
...罢了,总归这身体活不了几日,就当了却一桩在这个世界的心愿。
而且,作为时空局的优秀员工,既然暂时留在了这书中世界加班,做好剧情售后工作也是天职。
如果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还没死的话,那就按照原计划,找一处僻静之地,继续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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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我跟你一起查。”季时安语气坚定。
南宫慕荷却皱起了眉,道:“小七,可你这身子...”
“筋脉尽碎,内力全失。”季时安说得很平静,“姐姐在刚刚触碰到我的时候便用内力探查过了吧?”
“...你这究竟是?”南宫慕荷满眼担忧。
“放心,死不了。”为了不让故人担心,季时安只好撒了个谎,“与当世剑神问剑,哪能全身而退呢?只是...姐姐,我现在如同废人,这查出凶手一事,姐姐可别嫌我拖后腿。”
“......”南宫慕荷抿住下唇,良久才道,“小七,你还活着,顺京那位知道么?”
江湖不问朝堂事。
顺京那位,自然指的是东梧皇帝。
当今圣上,名季时景,乃先皇第三子。
季时安生母早逝,幼年便被过继给季时景的母妃淑妃抚养。
当作者开坑,书中世界便会产生。在系统的指引下,时空局的穿书者们严格执行原著设定,完成剧情。而系统在安排时空局穿书员工身份时,会优先选择那些在结局被“剧情杀”或者下落不明的人物,方便任务完成后剥离。
昭临王季时安便是此次任务角色。
季时安是作为“季时安”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因此,他与季时景一同长大,二人亲密无间。
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所以,哪怕是曾经最亲近的皇兄,季时安也不敢保证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还似从前。
“他不知道。”季时安说道,“我活着的事情,目前应该只有姐姐你一人知晓。”
“那你...”
“我隐居一事,无关朝堂,也无关江湖纷争,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还请姐姐替我保密,我暂时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还活着,否则,会很麻烦的。眼下,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追查杀害广白哥的凶手。”季时安沉吟道。
“我明白了。”南宫慕荷轻声道,“方才我探过你脉象,你身子虚弱得紧,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嗯,我知晓的,请姐姐放心。”
“你啊,并不是会胡来的人,可是‘雪夜之乱’那一剑后不明不白消失五年,你让我如今怎么放心你?”
季时安只是一笑,并未作答。
“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我今后如何称呼你呢?”南宫慕荷问道。
“既然江湖上传来传去,给我立了个‘神医’的身份,不如就将就这身份,以后我便是金针隐士季柒。”季时安慵懒道。
“和你闯荡江湖这么久,倒不知季小七还精通医术?”南宫慕荷诧异道。
“久病成医。”季时安一脸从容。
这一半是实话。
他跟着昆仑剑仙学艺多年,昆仑秘术涉及医理,他自然是通晓的。
只不过,先前用不太上,他也就隐藏了这一技能。
不然,要是他这个原著中的男二过于全能,抢了原书男主风头就不太好了。
而隐居之后,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他才重拾了这些知识。
两人正说着,忽然季时安一抬手,肃然道:“有人来了。”
随即,他迅速将面具覆在脸上戴好。
“南宫姑娘!”
来人身着祁山剑派弟子服,一脸焦急。
“吴公子?”南宫慕荷认出了来人,“如此着急,可有要事?”
吴嘉,江一柳嫡传弟子,是陆淮舟的小师弟。
“我师父、我师父!掌门他快不行了!”吴嘉急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宫慕荷与季时安惊得同时站起来。
揽星剑神江一柳!?
他刚刚不是在赏剑大会上还好好的么?
9. 第 9 章
祁山剑派,掌门居。
除陆淮舟与几位坐镇赏剑大会比武现场的长老外,祁山剑派的核心人物均聚集到了这里。
江一柳躺在床上,虚弱无比,额头直冒冷汗。
先前在赏剑大会,他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等比武开始,他便找了个机会退下场来,身子却是再也支撑不住。
想他堂堂剑神,竟然要陨落在区区毒物之下了么?
他不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淮舟还没能成长到能够执掌祁山剑派的程度,江湖上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如今血夜剑丢失,顾广白身死,风雨欲来,他怎么能在此刻倒下?
然而能试的法子已经都试过了,均无一用。
现如今,唯有药王谷可能可救他性命。然药王谷距离遥远,等神医来了,自己恐怕早已成为一具尸骨。
别无他法,他只能趁着还清醒的时间,把能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师兄。”他轻轻唤了一声。
薛泰立即凑到他床前,红了眼眶。
他与江一柳师出同门,相伴二十余载,没有血缘却胜似家人。
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祁山掌门,武林盟主,揽星剑神江一柳,恐怕已是强弩之末。
“师弟,你有什么话要说?师兄都听着呢。”薛泰黯然道。
“淮舟虽还不成熟,但他是掌门的最佳人选,往后...还需师兄多多扶持。”江一柳用力说着。
薛泰一听,这显然是在交待后事了,这位祁山剑派大长老抹了一把眼泪,郑重点头道:“师弟放心,我定会全力辅佐师侄!”
“还有...”
江一柳还未说完,吴嘉便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师父!南宫姑娘来了!”
“师兄,你稍等片刻,我有话与南宫姑娘说。”江一柳强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
薛泰将他扶在床边半倚着,便退到了一边。
季时安跟随南宫慕荷一同进入了掌门居,一进门就感受到令人压抑的悲痛气氛。
祁山剑派的人一个个红着眼睛,似乎准备给谁送葬似的。
难道江一柳已经...?
穿过屏风,见到江一柳还活着,他才松了一口气。
揽星剑神乃正派武林的标志,他一倒,江湖必乱。
一旦动乱四起,那他这由于被迫加班而开展的售后维保工作便麻烦大了。
“南宫慕荷拜见江前辈。”出身世家,南宫慕荷展示出了良好的教养,行礼道。
季时安并未自报家门,只是拱手作揖,算是跟着行礼。
“南宫姑娘,许久未见了。”江一柳的声音有气无力,不可一世的揽星剑神竟脆弱至此,“你的伤势...还好么?”
“多谢前辈关心,小女子已无大碍。”南宫慕荷恭敬道。
“你来祁山所为何事,我已知晓了。”江一柳道,“只是遗憾,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那夜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也并未看清贼人的来路...是我剑阁未能看守好血夜剑,辜负了姑娘和顾少侠的信任。不过,我已发出英雄令,命武林中人全力追查血夜剑丢失一案,定会有所发现,还望南宫姑娘耐心等待。”
南宫慕荷神色难掩失望,但更忧心江一柳的身子,缓缓道:“前辈无需自责。无论盗走血夜剑的贼人是什么身份,既然杀了广白,我必会查清楚,为广白报仇!”
江一柳微微点头,怅然道:“你们几个当年都是一等一风华绝代的天资少年,可如今,顾少侠身死,昭临王下落不明,造化弄人啊...而我...也将赴那黄泉之路了。”
祁山众人一听,皆忍不住掩面流下泪来。
“未必。”
就在此时,季时安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这位是?”薛泰发问。
南宫慕荷进来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自是忽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面具的白发青年。
“江盟主中的毒...可否让在下一观?”季时安自顾自得说。
“你、你是何人?”屋中有人质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掌门中了毒!?”
“就是!掌门中毒一事从未对外人说起过,就只有我们几个知晓,你莫不是跟下毒之人是一伙的?”
“南宫姑娘,此人跟你是一起进来的,他是什么来路?”以南宫慕荷在江湖上的名声,她不会无缘无故带个莫名其妙的人来,于是薛泰转而询问。
“鹤山城外有座寒山,据传有一位绝世医者隐居于此,手持白扇,暗藏金针十二根,能够‘起死回骸’,不知各位可否听说过?”南宫慕荷悠然道。
“这....”薛泰打量起了季时安,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柄白扇时,顿时一惊,“这位难道便是传闻中的那位‘金针隐士’?”
“金针隐士”的名号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听闻此人脾气古怪从不外出看诊,去找他看病还要破阵,实在是麻烦。且此人医术如何,派中无人亲眼见过,保险起见,为治江一柳,他们还是首选药王谷。
季时安的嘴角不太明显得抽动了一下。
传闻归传闻,头一次面对面听见旁人对自己这‘神医’身份的吹嘘,着实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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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打开折扇轻摇着,从容道:“不错。在下受南宫姑娘所托,前来察看江盟主的伤势,诸位能否行个方便?”
薛泰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做出邀请的手势,道:“神医快快请!”
季时安走上前,正对上江一流打探的目光。
“金针隐士”是近几年才在江湖上出名的,以往提起神医,人们大多只会想到药王谷。
也不知这“金针隐士”究竟是真正的隐世神医,还是虚有其名的江湖骗子。
季时安一双面具下的桃花眼神色泰然自若,只道一声:“江盟主,冒犯了。”
方才,他用“气”简单探了探,江一柳疑似是中毒,但究竟是何种毒物,还需确诊。
季时安手里的白扇中忽有一根金针蹿出,在季时安隔空操纵下,猛然扎进江一柳脉搏之中。
周围人皆是一惊,这是什么诊脉法?
薛泰更是吓得瞪圆了眼睛。
此等胡来的手法,这“金针隐士”怕不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赤脚医生吧?
“南、南宫姑娘,这位...呃,神医?医术...应当没问题吧?”不便打搅季时安,薛泰只好向南宫慕荷试探道。
南宫慕荷对于季时安的医术水平其实内心也没底,但出于对昔日伙伴的信任,她自信道:“薛长老请放心。”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时,季时安收回了那枚金针。
只是,这针之前还是好好的,扎过江一柳后前段却成了黑色。
“江盟主果然是中了毒。”季时安给出了诊断。
对于这一答案,薛泰并不惊讶,这是他们很早便知晓的结果,但苦于一直未能寻到解毒的办法。
屋内的弟子虽对“金针隐士”有所耳闻,但江湖上终究以药王谷医术为尊,加之季时安奇怪的诊脉方式,一名弟子安耐不住大声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掌门一直好好的,突然卧床不起,不是中毒是什么?何须你在此装模作样诊断一番?要不是看在南宫姑娘的面子上,我们早就....!”
薛泰摁住自家无礼的弟子,急切询问:“神医可有医治之法?”
“能治。”季时安平静答道。
此毒虽世间罕见,却也收载于他师父给他的昆仑医书中,名“封喉”。中毒者内力会缓慢被散去,毒入脏腑,腐化器官,最终无法呼吸而亡。
此毒可用昆仑之“气”辅以药物清除。
就是有点费“气”。
罢了,中毒的人是江一柳,他只能尽力一试。
10. 第 10 章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季时安从袖中取出一精致木匣。
木匣不大,但一看便是上好的木料制作而成,雕刻有精美的花纹,不似寻常人家所有。
季时安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排摆放整齐的金针。
“我先施针稳住江盟主的气血,然后我开张方子给你们,你们照着去抓药。”季时安平静说道。
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出,均是屏息凝神注视着季时安的动作。
为了救治江一柳,他们将周围有名的医者都请了个遍,皆是束手无策。
如今唯一的希望在药王谷,可药王谷距此地实在遥远。
因而,虽对这“金针隐士”有多大能耐持保留态度,薛泰等人只得抱有一丝希望。
只见戴银制面具身穿白衣的年轻医者手势一起,八枚金针凭空而动,扎入江一柳的不同穴位之中。
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能量在流动着。然而在场的众人虽然均为习武之人,却感受不到半点内力的存在。
“薛长老,请问这是什么功法?怎的探查不出此人的内力呢?”一名弟子好奇得低声询问薛泰。
薛泰皱了皱眉。饶是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他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内劲,无声无息,柔和至极,若有若无的,却又能驱动金针。
南宫慕荷则眉宇间有些惊讶。与季时安相识这么久,她还是初次见识到对方行医。
这熟练的手法,绝非短期内能练成的。
五年来,小七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片刻之后,季时安手势一变,那几枚金针从江一柳体内飞出,回到木匣中。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倒抽一口气。
八枚金针早已通体黝黑,与顷刻之前完全变了模样。
季时安在抽出金针时便感觉有些眩晕。
书上只记载道“封喉”难解,他却未料到此毒竟然如此难解。
今日之“气”算是消耗殆尽,看来即将发作的毒痛只能硬抗了。
他不愿被人看出身体的不适,不动声色稳住身形后,快速用一旁的纸笔写下药方,道:“我已用金针拔出多半毒素,你们按我的方子给江盟主煎药服用,七日之后此毒可全清。”
薛泰与众弟子面面相觑。
这毒,就这么解了?
困扰他们多时,连身为当世剑神的掌门都无计可施的毒居然被这年轻人解了?
不由自主的,几人的目光看向江一柳。
从金针治疗开始,江一柳就保持着闭眼打坐的姿势。
仿若感受到门内长老及弟子的视线,他缓缓睁开了眼。
“师弟,你感觉如何?”薛泰忐忑询问。
这位“金针隐士”倒是说得信誓旦旦能治好,可这么棘手的毒,真的解了么?
武功高强之人能在瞬息间探查出自己的身体状况,江一柳一睁眼,内力运转开来,稍有不适,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这毒,似是减轻了许多。”江一柳沉声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季时安。
薛泰等人一听,如释重负,大松一口气。
季时安有些心虚。
当年闯荡江湖,他们几个可没少跟揽星剑神打交道,江一柳那仿佛要穿透面具的眼神,让他些许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
他决定再涉江湖,只是为了查清顾广白之死,并不想与过去的人或事有太多瓜葛。
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大乱,他这维保的工作量就不算太大。
但若仅在江湖上还好,要是被朝堂上的那位知道他还活着,免不了一堆麻烦事。
“神医果真医术精湛,若不是神医出手相救,江某恐怕命丧于此,多谢神医!”江一柳盯着季时安道,“先生救了我的命,就是江某的恩人,以后如若有用得上江某或祁山派的地方,毋需逊谢,我等定在所不辞。”
“是了,承蒙先生出手相救,往后先生便是我祁山派的座上宾。”薛泰一改先前还有些怀疑的态度,毕恭毕敬得说。
江湖,向来以实力论人。
季时安虽比在场许多人年轻,但他所展现的出色医术,已足够让他获得较高的地位。
“江盟主和薛长老不必客气,医者行医,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季时安风轻云淡道,暗地里却朝着南宫慕荷使了个眼色。
两人曾一同行走江湖,伙伴之间颇有默契,南宫慕荷瞬间明白了季时安的意思。
速速撤离。
“既然江前辈已接受治疗,那晚辈先行带神医下去歇息,便不打扰前辈调息了。”南宫慕荷柔声道。
说完,就要引着季时安离开。
“且慢。”江一柳叫住了转身的季时安,“还不知神医姓名,可否告知江某,也好让祁山派知晓恩人是谁。”
“季柒。”季时安面不改色。
“...季?”江一柳喃喃一句,双眸微微一沉,思绪不明。
薛泰还想询问什么,却被江一柳一个眼神制止,只好作罢。
—————
季时安跟在南宫慕荷身后离开了掌门居。
没走出多远,他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南宫慕荷反应及时,扶住了他。
“咳、咳。”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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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轻咳了两声。
南宫慕荷满眼焦急:“小七,你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季时安摆摆手,若无其事得说,“我回客房休息片刻便好。”
“真的没事?”南宫慕荷狐疑道。
“嗯,放心。”
“小七,你老实告诉我,刚刚你催动金针的是什么法子?我感觉不到内力,莫不是什么伤身的邪法吧?”南宫慕荷发问。
“不是。姐你也知道我师从昆仑,这是昆仑秘法气之术,代代单传。昆仑中人鲜少行走江湖,此法自然在江湖上无人熟悉。”季时安摇头道。
“原来如此。”南宫慕荷微微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你既然能解毒,可知江前辈这毒,究竟是什么毒?有什么来历么?说不定我们能顺着此毒的来历查到点什么。毕竟,盗走血夜剑的人跟杀害广白的人多半是一伙的。”
季时安也赞同南宫慕荷的想法,道:“此毒名‘封喉’,据师父传我的昆仑医书中记载,是一种来自南疆的秘药,仅南疆巫氏一族掌控调配之法,世间颇为罕见。”
“巫氏?不是南疆南月国国师一脉么?”南宫慕荷大惊,“此事莫非与南月有关?”
南月地处东梧西南,面积不大,又与西梁接壤。
当今世间,数东俞及西梁两国国力强盛,明争暗斗,互不相让。
南月一个小国夹在两国之间,生存实属不易。
“我记得,南月国于六年前已明确态度,成为我东梧的附属,年年进贡。巫氏一族如若真的牵扯到血夜剑,那南月国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南宫慕荷思考道。
季时安也隐隐感到不安。
这售后维保工作似乎比自己想象中麻烦得多。
他皱着眉压下强烈的眩晕感,道:“眼下我们的线索太少,还是不要妄下定论。我想,姐姐你之所以放出消息说自己要来参加赏剑大会,也是为了看看幕后之人是否会冲着你来吧?”
“不愧是小七,倒是很了解我的想法。”南宫慕荷道。
“那姐姐你先去会场吧,总要露个面才能当诱饵,我先回客房歇歇。”
“行,那你注意身体。”
“嗯,姐姐也多加小心。”
支开南宫慕荷,季时安快速回到客房,将门锁了起来。
他偏偏倒倒得摸到床边,刚一坐下,一口血不受控制得吐了出来。
季时安不在乎得用衣袖抹去惨白唇上的一缕鲜血,苦笑着自言自语:“怕不是还没找到凶手,我就要先嗝屁了...多少,还是得再撑一些时日啊。”
11. 第 11 章
赏剑大会比武第一日安然结束。
夜幕降临。
霍凌今日只轮得上场一次,连刀都没拔出便将对方逼出了擂台,打得十分不过瘾。
他正要寻季柒,才发现那人自先前说自己有事之后便再也没回来。
“好你个季先生,亏小爷还觉着你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搞半天你压根就不关心我打擂台是吧!”霍凌生了一肚子闷气,闷闷不乐回到了客房区域。
本想直接回房休息,却忍不住关心起那没良心的季柒究竟回没回来。
于是,霍凌的腿不由自主得迈到了季时安门前。
“季先生?你在吗季先生?”霍凌叩着门。
屋内并没有声音,也没有点亮烛火,静悄悄的。
“难不成还没回来?”霍凌皱了皱眉,“这个季先生,一声不响得跑哪儿去了?”
虽然认识不过几天,霍凌却莫名对这“金针”神医颇有好感。
硬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对方那张脸吧。
长得人畜无害的。
正想离去,霍凌那敏锐的鼻子却捕捉到一丝血腥气。
这气味...怎的像是从季柒屋里传来的?
霍凌心头一紧。
莫不是季先生出了什么事情吧?
那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又不会武功,若是真遇上了危险恐怕毫无自保能力。
“季先生?季先生!你没事吧?”霍成舟越想越担心,大力拍打着房门,喊道。
屋内仍旧没有回音。
霍凌干脆运起内力,一掌将那锁住的房门劈开,一进门,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霍凌往床边一看,借着微弱的月光,却见那白衣青年靠坐在床头,身旁一滩血迹,嘴角还残留着血痕,已是不省人事。
“季先生!”霍凌的担忧成了现实。
久不见季柒,本以为对方是不待见自己故意躲着,却没想到竟是这般。
霍凌一把将昏迷的季时安扶起,唤道:“季先生!”
对方面无血色,嘴唇乌紫,看上去情况十分不妙。
霍凌紧张得探了探对方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尚有呼吸。
只是,季柒的身体十分冰冷,这让霍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结识了金针隐士,又是如此容颜甚好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会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吧?
“季先生,你撑住,我马上出去请人帮忙!”霍凌深知自己不懂医术,季柒这情况,还是尽快就医为好。
他将季时安轻柔得放在床上。
这人看着个子挺高,虽说没自己高吧,但也算长身玉立了,怎的如此轻呢?抱起来身上都是骨头。
霍凌不由得想着。
“季先生,你暂且等一下,我去找人来给你看看!”霍凌也不管对方是否清醒,自顾自得说道。
看季柒的模样,不像是外伤。他来此地也颇为低调,并没有大肆宣扬“金针隐士”的身份。
那么,除去仇家下毒,只可能是季柒的身子可能有什么异样。
可他自己就是个神医,至于病成这样么?
果然,应该是有人给季柒下毒了吧。
霍凌脑补了一阵,便要起身去寻人。
忽的,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霍凌一回头,正对上季时安微微睁开的眼睛。
“季先生?”
季时安十分虚弱。
由于白日里消耗了“气”来救治江一柳,他只能硬抗每日发作的毒素,这下伤及脏腑,才吐出这么一大摊血,冷汗涔涔,身子愈发虚弱,支撑不住便晕倒了。
此刻体内情况稍好,便感觉屋内有人进来。
起初他还十分戒备,但一听声音,认出是霍凌后,便又松了口气。
旁人可能会害他,但几天相处下来,没什么心眼子的霍凌不会。
他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
可一听霍凌要去寻人来,他立马强撑着抬手拉住对方阻止了。
他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他的秘密。
只要有心人一探查,便会知晓他并不是毫无功夫之人,只是经脉尽废。届时,免不了会被询问一番。
况且,这可是在祁山派,认识昭临王季时安的人可不少。
万一事情闹大了,他掉了马甲,那就十分麻烦了。
他最害怕麻烦。
越麻烦,售后工作就越难做。
“别去...”季时安从嘴里艰难得挤出几个字。
“什么?”霍凌又坐回床边,伏低身子凑到季时安身边。
“我说...你不用去找人来。”季时安声音微弱。
“为什么呀?你都伤成这样了!”霍凌着急。
“我没事...这是我的旧疾。”季时安继续道,“休息一阵就好了。”
“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好!”霍凌面色焦急,“这又不是寒冬腊月的,你身子如此冰凉,还吐了那么多血,怎么能叫没事呢!?”
“......”季时安知他是关心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人如此关心自己了。
他一人在深山老林中扛了五年,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一个人扛到死亡的。
南宫慕荷的关心还好说,毕竟是旧识。
可突然出现这么一人,仅认识了几日便如此担忧他,很难不让他有所触动。
“我真的没事。”季时安决心稳住霍凌,“今日只是有些意外,往日里我都能压得住的。”
“往日?”霍凌捕捉到了关键,“你的意思是,你每天都会如此么?”
季时安微微摇头:“不是,往日不会像今日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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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险。”
“那就是还是会难受咯?”
“...嗯。”
霍凌苦恼:“可你是神医,神医怎么会病成这样?”
季时安苦笑:“神医也有治不了的病啊。”
霍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那,有办法能缓解么?你看上去很难受。”
“没事,扛一扛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霍凌莫名着急。
只思考了片刻,他便说:“我娘说过,我的内力至阳至刚,你身子骨冰冷,我给你输点内力说不定会好受些。”
说罢,也不顾季时安反对,霍凌直接扣住他的脉门,一股子纯净炙热的内力便源源不断得输送进他的体内。
季时安正要挣扎着抽回手,却发觉这股内力似是能化解他体内的寒,渐渐的,身上好像不似刚才那般冷了。
“怎么样?好受些了么?”霍凌收回内力。
“嗯...”季时安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然好了许多,“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是季神医呀,以后别老对我那样冷淡啦!”见季柒确实脸色红润了一些,霍凌放下了心,“我叨扰了你隐居的清净是我不对,以后我会负责照顾你的!”
这哪门跟哪门啊。季时安对这小子的脑回路表示无法理解。
这臭小子好像默认以后他们会一起行动了。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对了,你的内力是从何习来?江湖上有名的内功我均知悉一二,倒不知还有这样的内力。”季时安精神好了许多,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体内的反噬和毒素,他也不是没想过用阳性的功力来化解,但都失败了。
霍凌的内力阳刚致盛却不曾霸道,反而有阴柔内功特有的婉转之势,饶是季时安曾经对江湖颇为了解,也从未得知有这样的内功。
“呃...”霍凌眼神闪躲,“这个你就不要问啦,就算是我的秘密好不?”
季时安心思何其缜密,他立即猜到,这内力的来源恐怕跟这小子的身世有关。
但他既已无心江湖,只想查清顾广白身死一事,霍凌的身世,他自然也不关心。
只是,他至今也很难想象,霍凌这样活泼开朗之人,竟是来自幽冥的杀手。
“行,我不问。”季时安道,“但既然霍少侠想让我保守你的秘密,那今日你所见,也是我的秘密,少侠也要替我保守才是。”
“那是自然!”霍凌猛点头,随即一想,便道,“不过,季先生,既然我们互相有了秘密,是不是就是朋友了?那就别叫我少侠了,直接唤我的名字吧!还有,以后你要是再难受,不要一个人扛着,随时叫我来帮忙!”
“嗯。”
霍凌起身正要去给季时安斟点热水,却听得外面骚动了起来。
“有刺客!抓刺客!”
12. 第 12 章
霍凌一下眉头紧皱:“这里不是赫赫有名的祁山剑派么?怎的还能有刺客擅闯?”
季时安缓了过来,轻声道:“之前不也有盗取血夜剑的贼人么?这祁山派...恐怕早已不是铜墙铁壁。”
同时,他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原书剧情完结,无论朝廷或是江湖,按照时空局制定的《书中世界运行指导原则》,一切都将归于平淡,不会再起太大的风浪。
这是书中角色安稳生活的基本保障,也是穿书世界的根本法则,还是维保科工作在时空局中出了名好做的原因,他们只需时不时来监测一下即可。
但这山雨欲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预兆,季时安觉得相当不妙。
顾广白的死恐怕只是个开始。
这波售后维保,大概率比他想象中更令人头疼。
啊,可恶!
要是被他查到是谁盗走血夜剑杀了顾广白,于情于理他都定不会饶恕这些扰乱世界和平、害他暂代维保工作的人渣!
正想间,原本霍凌进来后被重新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一阵内力震开。
霍凌立即条件反射似的身形一转,护在了季时安面前。
看着霍凌宽阔的背影,季时安顺时有些恍惚。
当年,也有那么一人每次察觉到危险便会奋不顾身挡在他前面,即便知道他是一等一的顶级剑客,只因他年纪小,便死活都要护着他。
而如今,那人已不在这世上了。
顾广白对季时安来说从来都不是纸片人,而是实实在在的挚友。
原书男主本应在小说剧情完结后过上平淡而幸福的人生,他这个穿书人归根结底是个外来者,他不愿打搅顾广白的退休生活。
于是五年前在顺京一见之后,他也从未想过在结局后再去找顾广白,即使他自己也很难割舍与顾广白的兄弟情谊。
但这是穿书人的宿命。
之前,每次完成穿书任务后,他都需要缓很久。许多同事说他这样感情充沛的灵魂不应成为穿书人,一次一次与书中人建立情感却又一次一次剥离。
不过,凭借超强的调整能力,他仍一步一步成为了时空局金牌员工。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滞留在书中世界,而自己与挚友的最后一面,却是停留在了剧情结局的那一天。
想起顾广白之死,季时安不禁握紧拳头。
“季先生小心!”霍凌警惕的声音唤回了季时安胡思乱想的意识。
一柄寒刃从夜色中袭来。
霍凌立即抽出双刀,将那暗器打飞,插入了一旁的门柱。
“谁!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祁山剑派撒野?”霍凌面色凝重。
这暗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涂了毒素,而且它的主人内力非凡,这一点他刚刚挡开暗器的时候便有所察觉。
外面并没有人回应。
不一会儿,闻讯赶来的祁山弟子将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戒备森严。
“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弟子中的领头人作揖鞠躬,“恕我祁山保护不周。”
“没事。有我在,我和季先生安全得很。”霍凌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信。
“咳、咳。”季时安身体里的寒毒还未完全压下,忍不住咳嗽两声,开口道,“请问这位公子,刺客的身份可有眉目?”
季时安刚来祁山时,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但自从他白日里为江一柳问诊,便被祁山剑派奉为了座上宾。
江一柳中毒一事在祁山剑派中仅有核心人员知晓。底层弟子们虽然不知为何要敬待这位戴面具的先生,但也贯彻执行了门派的命令。
领头的弟子摇了摇头:“回先生,暂时还未完全明了。刺客不止袭击了您这边,先前还袭击了南宫姑娘所在的居所,实在是胆大包天!先生请放心,祁山剑派一定护您周全!”
季时安一听到“南宫”立即心头一紧:“慕荷姐...南宫姑娘她是否安好?”
“有我们大师兄在,南宫姑娘应是无碍。”弟子回道。
祁山剑派大师兄,即首席弟子陆淮舟。有他在,确实能够放心。
但先是顾广白身亡,又是南宫慕荷遇刺,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原书主角团来的。
奇了怪了,他们当年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坏人该除的也都除干净了,那多半就不会是寻仇。
既然不是寻仇,又有什么理由要下死手呢?
而且,南宫慕荷如今身在祁山剑派。人人皆知祁山剑派乃天下第一剑派,如此挑衅,是当真不将祁山剑派以及揽星剑神江一柳放在眼里么?
亦或是...这些人早已知晓江一柳无法出手。
那么,这批刺客,便很有可能与血夜剑伤江一柳的那一批人有关联。
能重创当世剑神,可见背后之人相当不一般。
而如今敢在赏剑大会期间动手,更是嚣张至极。
南宫慕荷应是这一次刺杀的首要目标。
这些人想要杀自己,怕是得到消息说自己医治了江一柳,担心剑神重回巅峰,因此要将自己灭口。
白日里江一柳才刚有好转,夜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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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刺杀自己,可谓行动力满分。
而另一方面,也证明了祁山剑派内部有鬼。
果然,这《一剑江湖》的剧情售后不简单。
季时安陷入沉思。
“啊对了,季先生,听守卫的师兄们说,杀手的来路似乎并不属于一处,有师兄看到杀手戴着幽冥的面具,也有师兄说杀手仅以黑布蒙面。”领头弟子想起了什么,说道。
“幽冥?”季时安挑眉。
幽冥杀人不需要动机,只需雇主下单。顺着这条线,也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毕竟,他身边就有一个幽冥之人。
再加上据他推测,这傻小子在幽冥中应当地位不低。
季时安的视线来到了霍凌身上。
察觉到季时安异样的视线,霍凌想都没想,立马扔掉手里的双刀摆手摇头:“季先生你别多想,这事儿跟我...”
季时安打断他:“我知道,回头再说。”
这傻缺,都说了不要暴露幽冥中人的身份,他倒好,周围全是祁山剑派的弟子,他也敢提。
霍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
祁山山下,某处竹林。
“如何?”黑暗中,有一戴面具的黑衣人询问同伴。
“没能得手。”一人回应。
黑衣人不悦:“幽冥出动,很少失手。不就是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怎么连这都搞不定?”
“不是那医者太厉害,属实是少主护着他,我下不了手啊!”杀手有些委屈。
“少主...?少主怎会在此?”
“...不知。”
“少主不是去鹤山城执行任务了么?想来那鹤山城离祁山剑派不远,以少主的心性来凑个热闹看一看这赏剑大会倒也算正常。只是他为何会跟那医者一道?”
“头儿,你也知道的,见到少主我怎可下死手?我到现在还后怕刚才扔出的那一淬了毒的小刀,要是伤了少主的话,那我便就地自裁了。毕竟少主少了一根毫毛,回去宗主绝对能扒了咱的皮。”
“...”被称为“头儿”的黑衣人沉默了一阵,道,“那些人急匆匆下了单子,本意是让我们吸引注意,他们好去杀南宫慕荷,未曾想他们未得手不说,我们这边的副线任务刺杀医者也失败了,宗主那边...怕是不好交待。”
“再不好交待也比伤了宗主的宝贝少主强。要我说,头儿,咱们先将少主在此的消息带回去,看宗主如何安排,再行事?”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13. 第 13 章
季时安本想今夜好生歇息,经此一事无心安养。
当今的祁山剑派漏得跟筛子似的,他可不想在睡梦中被人偷袭暴毙。
毕竟,眼下他有了暂时不能死的理由。
祁山的弟子们将季时安与霍凌二人引到了掌门居,说是江一柳有事相商。
一进门,季时安便看到南宫慕荷也在。
“季先生,可有大碍?”南宫慕荷见他进来,立马担忧得站起来问道。
既然答应了季时安不暴露他的身份,南宫慕荷便也以“季先生”称呼他。
“无事,多亏有霍少侠在,请南宫姑娘放心。”季时安道。
南宫慕荷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季时安身旁的霍凌身上。
此人是什么来头?季小七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此人知晓小七的真实身份么?一连串疑问涌上她心头。
江一柳坐在堂中主位,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幸亏南宫姑娘和季先生没有被刺客所伤,否则江某再无颜面可言。只是祁山近日来先后两次遭遇贼人入侵,让诸位看笑话了。”
季时安扫了一眼,堂屋中除了他们三个外人,其余均是祁山弟子,但人数极少,以陆淮舟为核心,应当是江一柳的嫡系弟子。
派中出了这么大事,掌门却不召见长老们,这祁山剑派真是古怪。
“师父,薛长老他们在议事堂等您过去。”陆淮舟恭敬道。
“呵。”江一柳轻笑,“他们那帮人啊…我才稍好一些便要我出面么?你去找人传个话,就说我身体不适,今夜之事由长老们和掌事弟子商议定夺吧。”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季时安,祁山内部肯定出了大问题,而且江一柳也知道。
“南宫姑娘,此番我知道你是想以自己为饵引出幕后之人,姑娘的勇气令人敬佩,但如此置身危险之中,是否有些欠妥?”江一柳转向南宫慕荷问道。
南宫慕荷直言:“江前辈,晚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查清广白被害的真相,哪怕随广百之后赴死,我也心甘情愿。”
季时安一惊。
不可!南宫慕荷这视死如归的心态那是万万不可啊!身为原书女主,还是大结局活得好好的女主,按照书中世界结局后的惯例,她应该过上理想中的生活,怎么可以随便将“死”字挂在嘴边呢?
虽然剧情售后维保并不是他的KPI,但是时空局维保科的工作会很难开展的。
不过,原书男主都没了,南宫慕荷确实也失去了平静的生活。
季时安十分心疼她,更心疼没过上几年好日子便噶了的男主顾广白。
“唉…罢了,江湖终究会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南宫姑娘,你和顾少侠一行当年平定江湖可是帮了我祁山剑派不少忙,如今顾少侠的事情,既与血夜剑丢失有关,我们绝不会不管。”江一柳说道。
南宫慕荷行礼:“那就多谢江前辈了。”
“只不过,如你们所见,祁山剑派并不安定。我本想派淮舟助你们一臂之力,合力彻查顾少侠一案,但如今看来,祁山可能暂时腾不出人手。”江一柳微微摇头叹气。
“看来前辈是怀疑祁山剑派内部有问题?”南宫慕荷冰雪聪明,一下猜中了江一柳话里的意思。
江一柳点头:“没错。我思来想去,中毒一事颇为蹊跷。而祁山剑阁自建成之日起便从来没丢失过任何一柄剑,只因里面的机关是百年前委托司家创始人司满建造,极其精密,非寻常人能破解。所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自家人的手笔。”
“司家?是那个江湖五大世家之一,擅机关术的墨城司家么?”霍凌一听,眼睛亮亮的。
季时安扶额。
这初入江湖的傻子一听到江湖世家便来劲了。
“正是。”江一柳点头,“当初为了藏品的绝对安全,我派先辈花重金委托司满先生建造了剑阁,除我在内的几位核心派中人士掌握有机关图之外,那些机关在派中仍是绝密。据我所知,这世间仅有一位非我派人士持有这些绝密机关图。”
“谁?”南宫慕荷问道。
“昭临王季时安。”
江一柳身为剑神,自是不会避讳皇室名讳。季时安当年还在走剧情的时候,哪怕知晓他的身份,江一柳也从不会区别对待,而是将他与江湖小辈一视同仁。
季时安还挺欣赏江一柳这种做法的。毕竟,如果连当世剑神都对皇权点头哈腰,那这江湖多半也就完蛋了。
南宫慕荷一听到季时安的名字,下意识看向了他。
她当然确信季小七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她也知道为何季小七手里会有司家的绝密机关图。
季时安的生母,早已亡故的安贵妃,本名司嘉月,原是墨城司家现任城主司启最宠爱的小女儿。
谁料,司嘉月与微服出访的先皇一见钟情,互生情愫,执意入宫为妃。
江湖本不应与朝堂有太多瓜葛,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司嘉月这一做法无疑触及了司家的底线。
司启勃然大怒,与司嘉月断绝了父女关系。但司嘉月也是有脾气的主,她怒骂司家空有绝妙机关术,却从未替国家排忧解难,抵御外敌。于是,临走前她盗走了司家密宝,司满的机关术笔记。
在那笔记之上,记载了司满毕生的设计,自然也包括祁山剑阁。
那本笔记后来在司嘉月因病临终前,由她亲手交给了她的孩子,也就是七皇子季时安。
安贵妃从嫁入宫中,到病入膏肓,直至下葬入土为安,司家人未曾探望过一次。
所以,即便季时安是司启名义上的外孙,他也从不与司家来往。
成年开府后,季时安将司满的笔记藏在了王府密室中。
密室外有他学习笔记后有样学样设置的机关,除他之外无人能破解,他对此很有信心。
“但不会是他。”江一柳话锋一转,“且不说五年前问剑顺京后他便下落不明,以昭临王的为人,他也绝不会做出此事。”
还好《一剑江湖》的世界中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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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拿的是“白月光”剧本,而不是“万人嫌”,否则,这不妥妥怀疑到他头上?
“所以,江前辈是怀疑有人里应外合,盗走血夜剑,引发这一系列风波?”季时安开口了,因为他发现江一柳在若有若无得看向自己。
难道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季时安有些不安。
“没错。”江一柳道,“但敌在暗,我们在明。想必我、淮舟以及我的弟子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一有风吹草动,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江一柳的话很明确,他信不过除嫡传弟子以外的其他派中核心人士。
“那前辈的意思是?”季时安隐隐觉得江一柳要发任务了。
不过,这一切的模式怎么如此熟悉?
说好的原书剧情结束后就不用打工了呢?
怎么还跟以前走剧情的时候一毛一样,走到一个地方就有“NPC”发布“剧情任务”来推动情节进展啊!?
想当初,这本书的作者大概是为了让剧情紧凑一点,“任务”那是一个接一个,差点没把他给累死!
“因此,我想拜托三位,调查血夜剑丢失一案。”江一柳正色道。
南宫慕荷短暂思索了一阵:“前辈这是想让我们入剑阁找寻线索么?”
“是的。”江一柳肯定道,“血夜间丢失后,我不是没有派人去剑阁查过,但无功而返。”
“那前辈为何觉得我们几个外人能探查出些什么呢?”南宫慕荷不解。
江一柳嘴角微微一翘:“大约是出于信任吧。毕竟,当年的顾少侠入剑阁选剑,便挑走了隐藏了上百年的机关里的‘红尘’,说不定南宫姑娘此次入剑阁,也会有些意外收获。至于季先生…既然季神医肯出手救我,那必然不是祁山的敌人,你身旁的这位霍少侠既是季先生的朋友,那自然也不会与祁山为敌。”
顾广白的佩剑红尘,此刻正挂在南宫慕荷的腰间。
她并不用剑,带上顾广白的佩剑只是让自己有个念想。
红尘是司满好友、百年前的女剑神陆红尘之佩剑。
陆红尘出身花州陆家。
陆家乃剑术名门,至今仍是江湖五大世家之一。当年由于陆家恪守成规,不许女眷习剑,在剑术上颇有天分的陆红尘便离家出走,寻师练剑。成为剑神后,她又因追求极致剑道而入魔,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她的佩剑红尘依照遗言,在她死后由司满带走,封入祁山剑阁。
百年过去,无人知晓司满到底将红尘藏于剑阁何处。也许,司满只是单纯不想让任何人拿起挚友的佩剑。
未曾想,当初顾广百只身入剑阁,机缘巧合下取得了红尘剑。毕竟他是原书男主,机缘拉满也是再正常不过。
可这一任的红尘主人,最后也未落得善终。
血夜剑既跟顾广白的死有关,季时安早有打算入剑阁调查,江一柳的提议他无法拒绝。
“好,那晚辈们便替江前辈探查一番。”季时安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14. 第 14 章
“季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幽冥跟这件事有关系!”回客房的路上,霍凌急忙解释。
“我知道。”季时安平静地说,“此处高手遍布,幽冥的事情你莫再提。”
以霍凌这单纯的脑回路,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杀手,潜入祁山刺杀是何等凶险的任务,明显不会交予他来做。
况且,就冲霍凌费尽心思也要救自己的架势,他也不像是掺和了此事的样子。
“幽冥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做事,想必也是受人委托。”季时安继续道,“但幽冥的规矩是从不会暴露雇主信息,你也别想着去找你的同僚们打探情况了,白费力气。”
被戳中心思的霍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想替江前辈解忧,尽快解决祁山的问题嘛。而且,我非常崇拜顾前辈!顾前辈身死一事,我们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的!”
顾前辈,自然是“无暇剑”顾广白,江湖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霍凌刚才在掌门居中听闻江一柳说起顾广白被人所害,整个人愣在原地错愕了许久。
他一个出身幽冥的杀手,却处处都像是初涉江湖的萌新,这让季时安不得不好奇他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
虽然带着一个杀手查案非常奇怪。不过,季时安想到霍凌那逆天的嗅觉,查起案来说不定能获得一些线索。
“今夜先歇着吧,明日我们入剑阁探一探。”季时安说道。
霍凌连忙点头:“好!”
————-
幽冥,明月台。
明月台是幽冥的中枢所在,多年来具体地点在江湖中仍是绝密。
明月台的主座上,一着玄衣的绝美女子正坐在中央,表情慵懒。
女子看上去有一些年纪,但保养十分得当,肤白貌美,周身萦绕着一股神秘的气质。如若此女出现在江湖上,势必引来一众倾慕者。
“你们是说,在祁山剑派遇到小凌儿了?”女子一挑眉。
“是的,宗主。”明月台阶梯之下,跪着两名玄衣杀手。
女子沉默一阵。
底下跪着的二人大气不敢出。
“小凌儿初次出任务,自己挑了个给百姓惩奸除恶的活儿,那股一身正气的模样,倒有几分像他那个死鬼爹。”女子举起纤纤玉手卷着一缕秀发,“只是...你们不该...”
女子神色陡然变得狠戾,一枚花瓣样的暗器从她指尖以极快速度飞出,台下之人反应不及,被割断了一截耳边发。
两名玄衣人在台下冷汗涔涔。
“不该朝他扔飞刀试探他!”女子站起身来,怒斥,“我霍望舒的儿子,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容不得你们试探!”
“是,宗主!”台下之人将头放得极低。
幽冥之中,谁人不知宗主最疼爱她的独子。明明他们做的是杀人的买卖,宗主却把少宗主养成了个豁达开朗的性子,足以见得宗主平日里有多么袒护这个儿子。
宗主的这个儿子武学天赋极高,不仅重拾了幽冥百年来无人能拿起的双刀“暗月离愁”,还师从幽冥顶级刀客无刀,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艺。
如果不是宗主过度保护,少宗主现在应该已经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了。
这次出任务的幽冥杀手其实在看到少宗主跟那个医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明白这趟刺杀医者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只是因为好奇少宗主的实力,才试着扔出一飞刀。
早知会惹宗主生气,他就不该手贱!
想归想,幽冥众人至今也未能摸清宗主对少宗主的安排。
就如同少宗主的生父一样,在幽冥之中是个谜。
霍凌虽然顶着个少宗主的名号,但不久前才接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任务。要知道,幽冥中与他同岁者,皆已是接单好几年的老手了。
而且,少宗主这单子,怎么看都像是宗主故意安排给他,放他出去见见世面,玩一玩的。
少宗主这哪里像是个继承百年杀手组织的宗主之位的样子!
霍望舒倒也没管手底下的人作何感想,一脸冷漠:“罢了,横竖你们也伤不了他,起来吧。”
台下的二人这才恭恭敬敬站了起来。
“刺杀那个什么金针隐士的任务失败,这倒没什么,对方的本意是让我们引开祁山的人,他们好去对付南宫慕荷。”霍望舒说起正事,“只是没想到他们自己的人如此废物,我们引开了大半的人,他们也没能得手。”
“那宗主,咱们下一步,是否要继续完成这一单呢?”台下的人拱手询问。
“不必了。”霍望舒道,“既然小凌儿护着那金针隐士,我这做母亲的哪有跟自己儿子对着干的道理。把这单的酬金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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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不动退给雇主,就说我们幽冥不接他们的单子了。”
手下有些犹豫,忐忑道:“可是,宗主,这么做会不会影响我们幽冥的信誉?”
霍望舒眉头一皱,露出嫌弃之意:“所以说你们笨呐!信誉是什么?能让人活命吗?记住,如今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生存下去。”
“生存...?我们幽冥立足江湖百年,宗主为何担忧生存问题?”手下不明所以。
霍望舒嘴一撇:“看不出来吗?顾广白死了,这帮人又冲南宫慕荷去了,之前还重伤揽星剑神江一柳,我提到的这几个名字在江湖中是什么地位不用我强调吧?这是要重新搅起江湖风云啊。我们幽冥还是先暂避风浪,观察一下情形为妙。这天下,怕是太平不了多久了。”
审时度势,是幽冥这样的百年组织存活至今的重要法门。
“是,明白了,宗主。”手下们回应,“那少宗主那边….?”
“暂时不要干扰他。”霍望舒端起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派两个机灵点的,暗中跟着他,要是情况不妙,就把他给我绑回来。”
“是!”
手下离开后,霍望舒盯着茶杯里的茶汤出神。
霍凌的出生是个意外。
以她的性子,她原本没想留下那人的种。
但看到这呱呱坠地的小家伙,霍望舒忽的被雷劈了似的,决心给这个孩子不一样的生活。
幽冥之中,人人都称她的儿子为少宗主,默认那傻小子会继承幽冥。
可那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也确信,霍凌完全没那个意愿。
但要如何让霍凌顺理成章得脱离幽冥,这是个大难题。
即便她是幽冥宗主,也不能随意放幽冥的人离开,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
也许,这次的事情对霍凌来说是个契机。
就是不知,那半路出现的金针隐士究竟是何身份?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但此人既能救治剑神江一柳,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罢了罢了,孩子长大了,总该出去闯一闯。
“喂,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霍望舒斟满茶,举杯向天,表情有些复杂,道,“虽说你没给我个名份,但老娘也将孩子养得很好,你可得好好看着他呀。”
说罢,她将茶汤一饮而尽,又恢复了先前慵懒的模样。
15. 第 15 章
翌日。
霍凌起了个大早,拉着季时安匆匆用了早膳,便跟南宫慕荷汇合,在江一柳的带领下一道入了祁山剑阁。
季时安哈欠连天:“霍凌,一大早的你如此激动作甚?”
“剑阁诶!季先生,这可是祁山剑阁!江湖中剑客们梦寐以求的地方!”霍凌情绪激动,差点手舞足蹈,“虽然我是用刀的,但也老早就向往这里,想来欣赏一番了!”
季时安则不以为然。
祁山剑阁说白了就是个藏宝阁,不过这里的“宝藏”是剑和剑谱。对于没有找到自己的剑与剑道的剑客们来说,这里是圣地。
但对于他这样有自己的佩剑,且早已领悟自己的剑道的人来说,祁山剑阁没什么特殊的吸引力。
虽说他的佩剑瑶光已在“雪夜之乱”与飘渺剑神一战中碎得只剩半截,但那毕竟是皇兄御赐之物,至今他也包裹得好好的带在身边。
“霍少侠背上这双刀也是相当不错,想必我派这剑阁中怕是没几柄剑能入得了你的眼。”江一柳评论道。
霍凌傻乎乎的:“啊?我这双刀吗?那可不,这是我们幽...啊不,是我老家百年来的传承品,据说它的前任主人是一位非常接近刀神的前辈。”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这刀鞘有些年头。”江一柳点点头。
“江前辈,不知血夜剑之前藏在什么地方?我想我们先从藏它的位置开始调查吧。”南宫慕荷无心闲聊,只想尽快找到线索。
“好。血夜剑之前就在...”江一柳刚想引路,剑阁之中却突然发出了金属摇晃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怎、怎么了?”没见过此等阵仗的霍凌浑身紧绷。
江一柳眼睛一眯,道:“百剑争鸣。”
“百剑争鸣?”霍凌从未听说过,充满好奇。
“据说,祁山剑阁中收藏的好剑大多都有自己的心性,会自己挑选主人。”南宫慕荷解释道,“剑阁一年一开,赏剑大会的前三甲可以进入剑阁选剑或是剑谱。百剑争鸣即是说,这里的剑都想让进入的人当自己的主人,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对方。”
“百剑争鸣...仅有绝世的剑道天才才有可能引发此等奇观。”江一柳感叹道,“上一回见到百剑争鸣,还是顾少侠夺得赏剑大会魁首,取走红尘的那一次。”
南宫慕荷垂下眼眸,轻柔地抚摸着红尘的剑柄。
“看来你们几位之中,有人具备成为剑神的潜质呐。”江一柳意味深长地说。
霍凌一歪头:“可是江前辈您就是剑神,为何不是您引发的百剑争鸣呢?”
江一柳笑了笑:“百剑争鸣,是为了争当佩剑,但我已经拥有佩剑了,揽星可不会允许其他剑在它面前撒野。”
说罢,仿佛是为了印证江一柳的话,他的佩剑揽星震动了一下。
“南宫姑娘用的是双刺,我用的是双刀,那我们之中只能是...”霍凌没心没肺地开始推测。
季时安及时打断他:“那必然不能是我,我只是个医者罢了。霍凌,虽然你用双刀,但难保没有剑道天赋,你回去试试改练剑,也许有奇效呢?”
百剑争鸣的引发者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正如霍凌所说,南宫慕荷跟他都不是练剑的,再排除江一柳,今日入剑阁的人就只剩季时安了。
季时安之前没有入过祁山剑阁,因为他成年之时便拥有了御赐的瑶光剑,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引来百剑争鸣。
这些剑是觉得瑶光碎了,所以它们都有机会吗?
想到这,季时安感受到挂在腰间被布缠起来的瑶光的悲鸣。
唉...兄弟,虽然你碎掉了,但我这不是没抛弃你么?季时安在心中暗自安抚。
“呃,啊?是么?啊哈哈哈,我原来是那么天才的人吗?”霍凌果然非常好骗。
但江一柳不同。
身为剑道顶级之人,他自然知道武学之道,在于精。
世间鲜少有人能同时精通两种及以上的武器,人再怎么有天分,天赋也是有限的。
霍凌既然修双刀,那就不太可能在剑道上有过于突出的天赋,否则他一开始就应选择剑道才是。
果然,这位“金针隐士”季柒先生,身份存疑。
江一柳对于季柒的真实身份,一直怀有合理的推测。
但对方毕竟救过自己的命,在对方愿意主动暴露之前,他选择沉默。
他轻轻调动内力,随即一震,剑阁中的剑便安静了下来。
霍凌一脸崇拜。
这时,他注意到季时安腰间佩剑,遂开口询问:“季先生,我很早就想问了,你身上的这把缠着布的佩剑是什么呀?你不是医者么?你也会用剑?”
季时安继续搪塞:“医者也得先保护自己才能治病救人啊,我只是带了把普通的剑防身而已,剑鞘有些脏,就拿布缠起来了。”
季时安用布缠剑的原因很简单,瑶光太出名,他怕被认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之后我帮你洗洗剑鞘吧。”霍凌大大咧咧。
“好了,我们开始调查吧。江前辈,赏剑大会如期进行,您是否需要去前场露个脸?”南宫慕荷道。
江一柳点头:“不错。淮舟虽在场主持,但毕竟他还年轻,镇不住场子。况且昨夜又发生了刺杀事件,难保不会像昨天一样冒出一些闹事之人。那我便去前场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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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剑之前放在剑阁三层的中心位置,那么调查一事,便拜托诸位了。”
江一柳离开后,季时安等人顺着楼梯来到了血夜剑之前安放的位置。
它原本是被铁链锁在中央位置的,但铁链已然断裂,明显是人为破坏。
“这周围真是过于干净了。”南宫慕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这里是被人打扫过了么?”
他们原本是来探查血夜剑丢失那一夜的蛛丝马迹的,如今这里干干净净,这令人从何查起?
季时安环视一周,道:“我刚才来的路上问过这里的看门弟子,他们说事发之后,长老派人将剑阁彻底打扫过,理由是别让血腥气污了剑阁里的藏品。”
“长老?哪位长老?”南宫慕荷问道。
“崔长老。”
南宫慕荷单手抵着下巴做思考状:“按理来说,派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应尽量保留现场以便查找线索么?这位崔长老为何如此着急得命人打扫?”
“我知道了!”霍凌冷不及防一嗓子,“南宫姐姐的意思是,崔长老多半就是那个内应咯?因为害怕被人查出些什么,所以才派人急忙毁灭了现场证据?”
虽然昨日才算真正见过南宫慕荷,但霍凌已然自来熟得以“姐姐”相称。南宫慕荷专注于案件没有在意,而季时安则是对傻小子的个性早已习惯。
“还不能这样轻易下结论。”南宫慕荷道,“崔长老这一举措,不明摆着将矛头指向自己么?寻常人怎会如此呢?”
季时安表示赞同:“没错。听看门弟子说,崔长老平日里便负责镇守剑阁,由于剑阁中除了血夜剑之外还有几把嗜血的无主魔剑,崔长老担心留下血腥气会引发魔剑躁动,带来不良后果,所以才指派弟子们尽快将现场打扫干净。”
“这么一说,好像也解释得通。但崔长老命人这么一打扫,我们就很难找到些什么了,怪不得江前辈他们也一无所获。”南宫慕荷失望地说。
“别急,姐,我们再找找看。”季时安道。
三人绕着血夜剑原本所在的位置仔仔细细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十分特别之处。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霍凌的鼻子动了动。
“南宫姐姐,季先生,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霍凌发问。
“嗯?味道?”南宫慕荷不解。这剑阁中除了些许兵器散发出的铁锈味,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气味了。
“什么味道?”季时安明白,定是霍凌那无比灵敏的鼻子捕捉到了什么。
霍凌又嗅了嗅,思索一阵,道:“就是一股酸酸的、臭臭的,还带有隐隐约约青草香的气味。”
季时安闻言,皱起了眉头。
16. 第 16 章
“小七…季先生?怎么了?”南宫慕荷注意到季时安表情的异样。
季时安没有回应,而是拿出了他的白扇:“姐,霍凌,你们先退后。”
其余二人没有迟疑,按照他的吩咐往后退了三步。
季时安催动体内之气,手持白扇一开,从扇柄中飞出一枚金针,插入对面的柱子中,漏出了半截。
季时安另一只手出掌,气随掌出,打到金针之上,持续了一小会儿。
南宫慕荷与霍凌虽然未曾感受到内力的波动,不知季时安在做什么,但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相信季时安,默默在他身后等待。
季时安收掌,将白扇“啪”得一下折起,径直走到金针的位置,南宫慕荷与霍凌紧随其后。
“你们看。”季时安拔下金针,只见那原本通体金色的针竟黑了一半,“我刚才用昆仑秘法聚气,将金针周围的空气聚集到它身上,然后它便成了这样。”
“这是…毒?”南宫慕荷见过季时安用金针诊断出江一柳的中毒,所以一目了然。
霍凌一听有毒,立即用衣袖挡住了口鼻:“既是如此,那我们速速撤离吧!要是我们三个中毒了就麻烦了!”
“别担心。”季时安及时摁住了作势就要跳窗跑走的霍凌,“金针变黑是因为我将周围的毒素聚集到了它身上,实际上空气中的毒非常淡,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你说的对,咱们还是尽早离开,出去之后我再开副药,大家一同服下,免得留下隐患。”
“好。”南宫慕荷点头应着,“那季先生,可否查出这究竟是何毒?”
“从霍凌对此毒气味的描述,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吧,不过具体的要等我拿这枚金针回去验一验才能知晓。”季时安回答,随后拿出一张手帕将吸了毒素的金针小心包裹起来。
三人迅速离开了剑阁,并告知看门弟子近期避免入内。
-------
回到住处,季时安先是开了药方让门外的祁山弟子去抓药,消除他们三人体内吸入的毒。然后,拿出他的药箱,取出一瓷瓶,又让霍凌拿来一空茶碗,将瓷瓶中自制的药汁倒入茶碗中,随即将那被手帕包裹的金针放入碗中。
霍凌将脑袋凑近了些,好奇得问:“季先生,这是何物呀?”
季时安解释道:“这是昆仑秘传的‘鉴百毒’,能够分辨这世间大多数的毒物。”
此物炼制不易,也得亏季时安隐居寒山这些年日日无聊,只好鼓捣点事物来打发时间。要放在先前,天天忙着补剧情漏洞,他哪有时间搞这些东西。
“如何分辨呢?”霍凌依旧非常好奇。
南宫慕荷则在一旁静静得坐着。
她明白,无需多言,季小七很快就会给她答案。
从前便是如此。小七虽然年纪在他们之中最小,但也许是自幼长于深宫的原因,他心智要成熟许多,思维也很全面,经常会找出一些棘手问题的解决办法。
所以,她相信,这一次季小七也会找到突破口。
金针在装满药汁的茶碗里泡了一会儿,季时安将它抽出之时,原先变黑的部分已经重新恢复了金色。
季时安的金针是特别找人定制的,按照昆仑秘传,由黄金混合了药材共同打造而成,因而比普通的金针更为珍贵,处理干净后也可重复利用。
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从前不愁吃穿的昭临王,得精打细算才行。
想到这里,季时安又忍不住在心中骂起了系统。早不抽,晚不抽,偏偏在他完成穿书主线任务要脱离的时候卡BUG,害得他滞留于此不说,还要自行支付生活费以及倒贴此次出行的费用。
要知道,时空局的员工们在穿书任务完成后,是可以将书中世界货币兑换为时空局通用货币的。也就是说,执行完任务,剩的钱越多,那么进自己口袋的钱就越多。
季时安“走剧情”的时候身为昭临王,俸禄自然是顶格的,时不时还有赏赐,所以他也很有信心在脱离世界的时候带走一大笔收入。
万万没想到,系统卡了BUG,他现在消耗的每一份钱都是他原本准备带走兑换的、未来的退休养老资金。
所以,季时安不仅被迫滞留在书中世界,额外担起了剧情售后维保工作,还要自掏腰包倒贴!
正因如此,金针此等稀罕的事物,那他必须要好生保管,尽量避免损失。
霍凌目不转睛得盯着金针:“哇,好神奇!这金针就恢复正常了?那毒呢?”
季时安拿起金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毒素残留后,嫌弃地看了一眼霍凌:“别看我的针,看碗里。”
三人凑在一起,将目光放在了桌子上的茶碗。
只见,茶碗中原本呈浅黄色的药汁,此刻隐隐约约泛起了五彩的波澜,颜色也逐渐转为了棕色,还产生了少许黑色的沉淀物。
“霍凌,你再问一下,这碗药汁,现在是否有类似青草香的味道?”季时安说道。
霍凌非常听话得凑近闻了闻,立即点头:“对,没错!”
季时安微微皱眉,伸出手抵着霍凌的额头,将他往后推了推,无奈道:“让你闻,没让你凑这么近闻!这东西有毒的。”
“啊?”霍凌一脸慌乱,“那怎么办!我不会中毒而亡吧!我可不像江前辈,没有那样深厚的内功,中了和他一样的毒的话,我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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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时安更加无奈:“放心,死不了。”
“季先生,能看出这是何种毒么?”南宫慕荷开口询问。
季时安道:“如果我没有分辨错的话,江前辈所中的,确实是南月巫氏一脉的独门配方,剧毒‘封喉’,但背后之人在‘封喉’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根据昆仑医术记载,‘封喉’应是制成丸剂的固体,但此次我们遭遇的是改造成了不易察觉的极细粉末,散步在空气中的毒物,而且,毒性不及‘封喉’。”
“不及‘封喉’?”南宫慕荷感觉奇怪,“既是如此,那江前辈中的毒为何那样凶险呢?”
“所以说,是改良过的‘封喉’。他们不仅将‘封喉’制成了粉末,还将它分成了两部分。”季时安继续解释。
“两部分?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霍凌一脸疑惑。
“祁山剑阁中的‘封喉’粉末,只是毒引,虽然有轻微毒性,但不至于害人性命。”季时安说道,“问题,恐怕就出在血夜剑伤,那些贼人可能在血夜剑上抹上了剩余的‘封喉’,在伤了江前辈之后,血夜剑所带的‘封喉’引发了先前的毒引,才导致江前辈中毒至深。”
“我明白了。”南宫慕荷了然,“如果一开始就在剑阁释放完整的‘封喉’,那么势必会导致所有进入剑阁的人中毒而亡,包括每日的洒扫弟子,这样未免提前暴露。因此,这些人才将部分的‘封喉’置于剑阁,另一部分涂抹在血夜剑上。”
“没错。这样的话,就必须保证在血夜剑被盗之前,江前辈必须在剑阁待上足够久的时间,以累积他体内的毒引。”季时安道。
“这毒引如此厉害么?连身为剑神的江前辈都没有察觉到?”霍凌疑惑。
季时安一只手缓慢敲着桌子,道:“术业有专攻。江前辈深谙剑道,但不一定对这些毒物精通。况且,如果不是你鼻子灵,一般人察觉不到剑阁里空气的异样。”
霍凌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季先生你这是在夸我么?那我这次也算立功咯?”
季时安没有回应他,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那么,这样一来,下毒之人必定掌握了江前辈的行踪,多半也就是他身边熟悉之人。”南宫慕荷推测。
“‘封喉’所制成的极细粉末没有那么容易消除,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多天后还能被霍凌闻出味道。剑阁在祁山也不是谁都能进出的地方。”季时安喝了一口茶,道,“接下来,我们需要排查,祁山剑派之中,在血夜剑失窃之前,包括每日进出的守阁弟子,都有谁进入剑阁,谁身上还有残留的‘封喉’。”
于是,三人决定先去祁山剑阁,从守阁弟子们开始盘查。
17. 第 17 章
季时安三人刚到剑阁门口,却听赏剑大会全场传来阵阵呼声。
“哎呀,可惜今日轮到我们看守这剑阁,不然真想去赏剑大会现场看看现场各位少侠的风采。”看守剑阁的祁山弟子悻悻道。
“可不是嘛。”另一名弟子同样对前场充满向往,“平日里难得见这么多年轻一辈聚在一块儿,我还想去观摩学习一番呢。可惜这次大师兄不上场,不然拔得头筹的一定是我们祁山剑派。“
霍凌敏锐地捕捉到二人的对话,便凑上前去:“两位兄弟,陆淮舟陆公子此次不会上场么?”
他此次前来赏剑大会,最期待的便是亲眼见识武林中年轻一代佼佼者的实力。“玉儒剑”陆淮舟作为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自然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陆淮舟此次没有报名赏剑大会,还以为对方是主办者,所以要在靠后一些的场次才会登场。
“霍少侠。”看门弟子见几人是由掌门带来的,自是态度恭敬,行了个礼,“原本大师兄是要上场的,但掌门将赏剑大会的一切都交给了他打理,这下分身乏术,大师兄便放弃了。”
“不过,大师兄已经有了溪雨剑,也不必再去争这个头筹入剑阁选剑了。”另一名弟子道。
霍凌一想,便知晓若不是江一柳中了毒,陆淮舟承担派中事物脱不开手,否则多半是能作为祁山的代表上场的。
可惜,此次赏剑大会是见不到“玉儒剑”的风采了。
瞬间,他对暗害江一柳之人充满怨恨:“季先生,南宫姑娘,我们一定要找到幕后之人,将他绳之以法!”
“他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南宫慕荷小声询问季时安。
后者摇了摇头:“不知。”
“轰隆——”前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数名祁山弟子踏着轻功而来,同时大喊道:“守护剑阁!”
守护剑阁?
什么情况?
没等季时安等人做出反应,只见霍凌心心念念的“玉儒剑”陆淮舟便稳稳落在他们身前,将剑阁入口护在身后。
“陆公子,这是...?”南宫慕荷问道。
“南宫姑娘,此地危险,还请你们速速离开!”陆淮舟面色凝重。
季时安微微一皱眉。
先前他就隐隐有种预感,江一柳未能如幕后之人所愿撒手人寰,祁山剑派必定会再起风浪。昨夜的行刺看来只是前站,今日之事怕才是主菜。
“小七,你到我身后来。”南宫慕荷闻言,掏出双刺,护在季时安身前,轻声说。
季时安有些无奈:“姐,不至于。我虽然没有武功,但也没弱到不能保护自己的地步。”
霍凌也抽出了双刀,道:“陆公子,既然我们受江前辈所托调查剑阁,如今看来剑阁有危险,那万万没有临阵脱逃之理!我们也来帮忙!”
季时安瞧着霍凌那凛然正气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出自幽冥的杀手。
瞬息之间,已有好些衣着各异的江湖人士来到了剑阁门口。
领头的是一手持流星锤的彪形大汉,脸上一道疤从额头划到了嘴角,浑身一股子匪气:“江盟主既身体不适,那么祁山剑派恐怕是无力再守护这剑阁之中的瑰宝。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不如就由我们大家伙替江盟主分忧,将这剑阁中的宝物分散取走,也好保管不是?”
这说的是人话么?这不就是堂而皇之地明抢么?
但...奇怪。
季时安做出思考状。
江一柳确实是受中毒影响,短期内还需调理,暂未回到巅峰状态。但昨日他已经现身赏剑大会,应是唬住了众人才对。除非是自己这样常年练剑之人,又有谁能识破江一柳实际身子还未好全,无法强力作战呢?而且,还将此消息告诉了这位张舵主。
“张舵主!请三思而后行!”陆淮舟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溪雨剑尚未出鞘,他拱手一礼,“祁山剑阁乃我派重地,非掌门许可不得擅自闯入,我派弟子皆应如此,各位贵客也应当遵守我派的规矩。”
“呸!”被称为张舵主的人却并不领情,一脸凶狠道,“陆公子,听闻你在江湖上有个什么‘玉儒剑’的称号,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这性子嘛...倒和你们剑派的做派如出一辙,小人装君子!说什么剑阁是你们的重地,这里收藏的东西难道只出自于你们剑阁么?人人都知道祁山剑阁收藏了来自武林各处的名剑和剑谱,哪里写了你祁山的名字了?偏偏让你们给独占了去!”
季时安算是看清楚了,这货就是个泼皮无赖,多半还受了什么人挑拨,认为江一柳无法出面阻止,于是带着众人想来剑阁捞点好处。
“张舵主,您如若执意如此,就休怪我派弟子不客气了。”陆淮舟自然也不是人人欺负的软柿子,被人出口如此侮辱,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大师兄,是否要去请师父?”陆淮舟背后的一小弟子轻声说。
“嗯,你速去掌门居请师父,还有长老们,也一并请来。”陆淮舟道。
先前江一柳在赏剑大会露了一脸,便回掌门居调息恢复去了,这才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
“这人是谁啊?怎的如此嚣张?”霍凌久闻祁山剑派的大名,如今见到有人带头在这里闹事,也算是开眼了,便非常好奇此人的身份。
“张雷天,江北华水舵舵主。”一名祁山弟子解释道,“据说华水舵以水匪起家,后面才转为了江湖门派。”
季时安点头:“怪不得,狗改不了吃屎啊。”
他声音不大,但张雷天也是玄黄地境巅峰的高手,自然是听进去了。
“你说什么!?”张雷天暴怒,“说谁是狗呢?”
季时安暗自懊悔,一时嘴快,他本不想引人注目。
“谁叫得最凶便是谁。”但他丝毫没有慌张,“张舵主,既然改头换面做了江湖门派,你这匪帮的做派是不是也得改一改?祁山剑阁收藏了众多名剑不假,但不也每年举办赏剑大会,供年轻人进入去挑选合适的佩剑及功法不是?何来独占一说?”
“每年就那三个名额,塞牙缝都不够!”张雷天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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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祁山就应当广开剑阁,供武林人士自由挑选,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能跟着张雷天来到这里的,多半是些利欲熏心之徒,他这么一说,自然得到众人的支持。
“呵呵。”季时安冷笑两声。
“你笑什么?”张雷天愤然,“光天化日的,你带个面具作甚?还说我们是匪帮做派,你不以真面目示人,岂不更加可疑?”
“长得丑,怕污了大家的眼睛。”季时安不慌不忙道。
霍凌一听眼睛都直了,季先生若是长得丑,那天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这人怎么能如此淡定得说假话呢!
“看你们的样子,怕也是冲着剑阁来的吧?”张雷天的目标始终在于剑阁,“你们都没有身着祁山统一制式的弟子服,那必然是外来人,同样是外人,为何你们能来这剑阁,我等就进不得?这就是祁山的待客之道吗!?”
陆淮舟保持警惕:“三位是我师父的客人。”
“呵,江盟主的客人就可随意进出剑阁?不知道的,还以为剑阁是他江盟主的私人财产呢!”张雷天阴阳怪气。
“不许你侮辱我师父!”陆淮舟皱眉,作势要拔剑。
张雷天也一副拎起锤子就要上的姿态。
双方剑拔弩张。
此时,季时安走了出来。
双方起冲突,必然会见血光。这剑阁中除了先前所藏的血夜剑外,还有几柄嗜血的兵器,如若见到了血,怕是会迷人心智,引发更大的混乱。
顾广白已然身死,但南宫慕荷还在这里。让原书女主陷入危险,不符合时空局对于书中世界剧情售后的维护宗旨。
因此,他选择站出来解决问题。
“诸位要是实在想进,那便进吧。”季时安轻轻将陆淮舟放在剑柄上的手摁了下去,道。
陆淮舟一脸不可思议得看着他。
“陆公子放心,剑阁定毫发无损。”季时安轻声说。
陆淮舟虽然跟季时安接触不多,但既然对方救了自己的师父,又被师父奉为座上宾,他便生出一丝莫名的信任感来。
鬼使神差的,陆淮舟让开了通往剑阁的道路。
其余弟子见他让开了,也纷纷让道。
“师兄这是怎么了?私自放这些人进去不会出问题么?”一名弟子小声议论。
“江湖人起冲突,我们这些小辈岂能当出头鸟啊,师兄一定是想等师父过来吧。”另一名弟子道,“毕竟,在我派之中发生打斗,实在是不体面啊。”
一众江湖人士见路被让开,便在张雷天的带领下一窝蜂涌入了剑阁。一进剑阁,便被琳琅满目的名剑及剑谱迷了眼,露出贪婪的模样。
这时,站在门外的季时安悠悠发话:“诸位就不好奇,江盟主为何会身体不适么?”
一众武林人士纷纷转头盯着他。
“听闻江盟主日日来到这剑阁中领悟剑道,以盟主的功力,寻常人哪里伤得了他?盟主之所以会出现身体不适,那必然是,这剑阁中有毒啊。”说罢,他微微一笑,看上去和蔼极了。
18. 第 18 章
剑阁中的众人原本还沉浸在成功进入祁山剑阁,准备趁江一柳不在捞一笔的喜悦中,一听季时安的话,顿时毛骨悚然。
“毒、毒?祁山剑阁中怎会有毒?”当然,也有人是不信的。
就连祁山弟子们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季时安打开手中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悠然道:“诸位不信便罢了,在下也是刚刚才查证出来,正欲彻查一番,禀明江盟主。”
闯入剑阁的人中已然有人萌生了退意:“是啊,江盟主乃是正道武学之巅峰,如若江盟主都因此毒身体不适,那我等岂不是...”
“莫慌!”领头的张雷天道,“休得听这小子胡言,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耍我们,拖延时间?要等江盟主真的来了,我等可就拿不到宝贝了!”
“既然你们忌惮掌门,为何还要闯我祁山剑阁!”一祁山弟子不满得吼道。
“呵,富贵险中求!这剑阁中随便一把神兵就能成为我们这些江湖小门派的镇牌之宝,凭啥你们祁山就能坐拥如此多的宝贝?”张雷天依旧一股匪味,“我等不过是让这江湖多几分公平罢了!”
“公平都是自己争来的。如此说来,张舵主此话倒是不假。”季时安道,“可是,诸位得有命来争啊。”
“什么命不命的!你这毛头纯粹就是想阻拦我们吧?”张雷天嗤之以鼻,“故作高深!你又不是医者,算个狗屁!你说此处有毒便有毒啊!”
“就是!”有人开始附和,“此次赏剑大会药王谷未曾派人来参与,在场的可没有江湖闻名的医者或用毒之人。连祁山弟子都不知道剑阁有毒,轮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话吗?”
季时安气定神闲,白扇贴在胸口扇了扇:“你们怎知我不是医者?”
霍凌忍不住了:“你们自己眼瞎可不要诋毁季先生!”
陆淮舟则仿佛是为了证明季时安身份似的,紧接着霍凌之后说道:“这位是近年来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那位隐居于鹤山城外寒山之上的神医,‘金针隐士’,季柒,季先生。也是多亏了季先生,才治好了我师父。”
虽然见过“金针隐士”的人非常少,但关于他的传闻在江湖上可谓流传甚广。人人道,连药王谷都判了必死的人,到了他那里却能够“起死回骸”,当真是奇人一位。
众人一边震惊于“金针隐士”竟如此年轻,一边又被江一柳已被治愈的消息所震慑到。
“江盟主他...痊愈了?”张雷天挑眉,狐疑道。
“已无大碍。”陆淮舟坦然。
季时安擅于察言观色,他盯着张雷天:“张舵主,你如此怀疑,是不信任在下的医术吗?难道,阁下一早便知道江盟主此次之凶险,无法轻易治愈?”
张雷天涨红了脸:“休得胡言!我、我哪里知道江盟主中了什么毒!怎会知道那毒的凶险?”
“哦?”季时安眯着眼,“张舵主,如若不是知情,你何必如此慌张?难不成是你知道江盟主受毒物影响颇深,不能出手压制你们,你才带领众人来剑阁企图行匪盗之事?”
张雷天一怔,慌忙否认:“我没有!江盟主有所好转,我等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慌乱!”
听到这里,陆淮舟与季时安眼光交汇,顿时心中明了。张雷天煽动这些好事之徒闯剑阁必定是受到什么人的挑拨,而背后之人也绝对与血夜剑失窃,以及江一柳中毒一事脱不开关系。
“张舵主别生气,在下也只是猜测。”季时安继续说,“不过,剑阁中的毒物散布在空气之中,难以察觉。诸位如果继续在里面待着,时间久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原本,众人还对先前季时安说剑阁中有毒一事抱有怀疑态度,这下,既知晓季时安是那“起死回骸”的“金针隐士”,又听祁山首席弟子陆淮舟亲口说对方已然治愈了江一柳,便对季时安这“神医”的身份深信不疑,一个二个逃难式的以极快速度撤出了剑阁。就连嘴最硬的带头人张雷天,也默默退了出来。
毕竟,任何东西都没有命来得重要。
“神医!”出来后,一江湖人士对季时安拱手行礼,道,“多谢神医提醒,我等才没有丧命其中。只是,请问我们在里面待了那么一段时间,是否已被毒素侵扰呢?”
能跟着张雷天来强闯剑阁的,多是与他一丘之貉,贪生怕死之人,自然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无比重要。
想必张雷天背后的人,也只是撺掇他来给祁山造成一些混乱,并没有对他寄予厚望。
“季先生,我派弟子也在剑阁中待过许久,这毒...?”陆淮舟忧心忡忡。
季时安轻声道:“陆公子不必担心,没那么凶险。但既然这些人心怀不轨,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陆淮舟一愣。想不到这“金针隐士”季先生竟是如此嫉恶如仇之人。
“诸位。”季时安高声道,“幸亏大家在这剑阁中待的时间不长,但既然是能伤了江盟主的毒物,必然不是凡品。在下不才,如若诸位信得过,我便在此替诸位诊治一番,以防后患。”
霍凌瞪大了双眼,凑到季时安身边,道:“季先生,你疯啦?这些人不是先前还要抢剑阁吗?你帮他们看诊作甚?”
季时安一笑:“我自有妙计。”
祁山的弟子们很有眼力见,立即搬来了桌椅,还放好了笔墨。
于是,剑阁门口成了季时安的临时诊位。
“这位仁兄,你中毒虽浅,但如若不抓紧时间调理,怕是会影响今后武艺精进啊!”摸完第一位江湖人士的脉,季时安痛心疾首。
“啊?”那人显然吓坏了,“那该如何是好?神医救我!”
“放心,我给你写个方子,你速速下山去抓药服用,保你日后无忧。”季时安大笔一挥,写下了药方,递给那人。
“多谢神医!”那人将药方如实珍宝般收了起来。
“不客气。”季时安一笑,“因为我也不是免费看诊的。”
医者出诊,收取诊金,天经地义。
江湖人士自然也是懂得规矩的。
“神医要收多少?”
季时安笑得非常温和:“常人都说我这‘金针隐士’不轻易看诊,那我这诊金自然是不便宜。”
他伸手比了个数。
“...十文钱?”那人猜测。
“非也非也。诊金既是不便宜,自然不可能才收这么一些。”季时安摇摇头,继续笑道,“十两银子。”
“十、十两!?”人们震惊。
要知道,当今天下,一两银子便能换个百十来斤的大米。十两银子,那可着实昂贵啊!
“嫌贵?嫌贵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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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安扇子一展,泰然自若,“既不愿意付诊金,那便将药方还给我,另请高明吧。不过,在下可先提醒大家,能伤江前辈的毒,一般的医者可解不了。就算有,等诸位找到,恐怕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既是关系到性命,众人犹豫片刻,便咬咬牙道:“好!十两便十两!咱哥几个一人出一些,赶紧拿着神医的药方去抓药解毒吧!”
“且慢。”季时安又开口了,“我有说过此药方是共用的么?不满诸位,此毒之所以难解,便是在于它在每个人身上表现不同,需要辨证施治,切勿一概而论。所以,诸位还是排好队,一位一位来看诊比较好。”
“什么!?一人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有人不满。
“在下说过,是否看诊,全凭诸位自愿。但能否撑到诸位自己找到解毒之法,那便看诸位的命咯。诊金并非一人十两银子,是因为我会根据诸位的个人体质不同,定制合适的治疗方案。所以,诸位的诊金会可能有所区别。”季时安轻轻摇着扇。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显然,只要人不傻,大多数人均选择后者。而剩下的那几个少数,也会出于从众心理,乖乖掏腰包。
就这样,季时安的临时诊位前,排起了长队。
“季先生,你开给他们的药方当真各自不相同吗?那我们先前喝的解毒汤,为何都一样呀?”霍凌不解,小声询问。
“要解毒,核心的那几味药材不变即可,其他的小变一下,寻常人也察觉不出来。”季时安回道。
“既是如此,那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改药方呢?”霍凌不解。
“有冤大头,不赚白不赚。”季时安笑得乖巧。
季时安的算盘很简单。这些人在剑阁之中,仅是接触到“封喉”的毒引,毒性并不大,解毒不难。但既然他们送上门来,自己又岂有不坑一笔的道理?毕竟,在这个世界中积攒的钱财在脱离的时候可以兑换成时空局货币,换句话说,那就是退休金啊!
于是,一众江湖人士的诊金,从十两开始,出现了二十两、三十两,甚至是一百两。而到了张雷天这里,竟是夸张到一百五十两!
“为何老子的就如此贵?”张雷天不服。
季时安叹气:“张舵主,是否今日感觉身体不如从前?”
“没有!”张雷天厉声道。
季时安摸着张雷天的脉,道:“唉,在医者面前,张舵主就不必遮掩了,我都懂。”
张雷天气势虚了许多,弱弱道:“难道我当真...肾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如果张舵主再不补救,那就为时已晚了!”季时安皱着眉,道。
“那神医,可有救治之法?”张雷天已然没了先前骇人的模样。
季时安拿起笔书写起来:“张舵主放心,医者仁心。既然今日你遇到了在下,那在下绝不会对张舵主不管不顾。张舵主你且听好,回去之后,你需这般...再那般...”
张雷天听得极为认真。
江一柳的毒这位神医都能解,那解自己的毒绝不在话下。关键是,要能一起解决了困扰自己多时的毛病,那便再好不过了!毕竟,男人嘛,不能说肾不行!
最终,张雷天心甘情愿得掏出了一百五十两。
而季时安,也如愿充盈了自己的退休金。
19. 第 19 章
就在医者和病患彼此都非常满意的时候,祁山长老和江一柳同时到来。
“张舵主,听闻你们对我派这剑阁颇为有兴趣啊。”江一柳开门见山,“不如借此机会,我广开剑阁,请各位进去欣赏欣赏?”
季时安先前找了一个守阁弟子,让他转达江一柳剑阁中有毒素残留一事,因而江一柳早已知晓如今这剑阁轻易进不得,是故意说给张雷天等人听的。
“不不不,多谢江盟主好意!”张雷天原本还沉浸在困扰自己多年的顽疾可解的喜悦之中,一看江一柳来了,而且态度不善,心中惊惧,立即讨好般拱手道,“我等这不是听说昨夜有刺客潜入祁山,担心剑阁珍藏的安危,这才来此地看一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们所谓的帮忙就是擅闯么?”守阁弟子见江一柳来了,十分硬气。
张雷天甩了一记眼刀,但在江一柳眼皮底下,他不好发作,只得恭敬道:“江盟主莫要误会,我等绝无抢夺祁山珍宝之意,只是近些日子来祁山不是很太平,我们这也是为江盟主分忧啊,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还请江盟主不要怪罪。”
他这幅嘴脸,跟刚刚叫嚣着要冲进剑阁完全是两幅面孔,卑微到极致。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可是揽星剑神江一柳,用不着拔剑便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
其余先前跟着张雷天的一众江湖人士也纷纷附和,还有的人表示自己只是路过,与张雷天等人绝无干系。
一时间,剑阁门前热闹非凡。
“混账!”没想到,祁山这边首先发言回应的不是江一柳,而是气得脸都红了的长老薛泰,“祁山剑阁的安全还轮不到尔等来操心!要不是被人阻止,现下你们怕是早已将剑阁搬空!居心叵测啊!”
“就是!要不是季先生在此好心阻止,真该让你们都被毒死了才好!”守阁弟子指责道,“亏你们还自诩武林盟正道人士!”
守阁弟子的话一出,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落在了季时安身上。
季时安一惊。他本以为江一柳现身了那就没什么需要他出场的环节了,万万没想到守阁弟子一句话将他变成了众人焦点。
“季先生。”江一柳发话了,“你派弟子前来传信说剑阁之中有毒,可否详细与江某说一说?”
“那是自然。”季时安收起白扇,从祁山给他准备的临时“摊位”处站了起来,道,“既是江盟主委托,我们也确实查到了些线索,理应主动向江盟主汇报。但此地人多眼杂,我们还是换一处吧。”
此事涉及祁山内鬼,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季时安才如是说。
对此,江一柳表示认同。
张雷天的话其实没错,最近祁山着实不太平,在这个节骨眼上,张雷天率众来闯剑阁,明显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于是,江一柳没有多言,也不想节外生枝,遣散了那些追随张雷天而来的江湖人士,只留张雷天一人,将他请去了别处“喝茶”。
“江盟主,就这么放那些人走了吗?”霍凌不解,“他们刚刚可是直接闯入剑阁妄图夺宝诶!”
“那些人不过是受张雷天煽动。”季时安解释,“只要留下张雷天,问问他背后指使之人是谁,那祁山这些天来的动荡也许能抓到更多眉目。”
“背后之人?”霍凌挠挠后脑勺,“季先生,你怎么知道他背后有人指使?”
季时安平静道:“那还用问么?张雷天一看就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水匪出身,这样的人,哪怕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在祁山剑派撒野,除非他一早得知消息,祁山并无太多实力抵抗,才会放手一搏。而这个契机,就是江盟主中毒一事。”
“没错。”南宫慕荷点头,“众人皆知,祁山剑派不可撼动,是由于江前辈在此镇守,但如若江前辈抱恙,自是有了可乘之机。”
“可恶!这些人也太不把我们祁山放眼里了!”薛泰还在气鼓鼓,“即便师弟身体不适,可我祁山仍旧是天下第一剑派,哪里容得他们在这里撒野!师弟,你就是太心软,刚才那些人就不该放走!”
“噢?那依师兄所见,我应该将他们全杀了么?”江一柳讳莫如深地看了薛泰一眼。
“那...自然不是!师弟这盟主...啊不是,我们祁山剑派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薛泰回过神来,“在剑派大开杀戒,那可不是我等君子剑客所为。”
季时安敏锐捕捉到了江一柳的眼神,道:“既然眼下冲突解决了,江盟主,不如我们来谈一谈剑阁之毒的事?”
“嗯。那便有劳诸位移步议事堂。”江一柳道,“长老和掌事弟子们也一同前来吧。”
祁山剑派,议事堂。
议事堂是每个门派几乎都会有的地方,用于商议门派事务。祁山剑派的议事堂风格跟它的门派调性非常契合,宽敞明亮,简洁大气。
江一柳坐在主位上,众人依次落座。
“季先生,有关剑阁之毒,可否说得更详细一些?”江一柳道。
季时安将他们的发现如实告知。
“也就是说,此毒来自南月,出自巫氏一族?”江一柳微微皱眉。
“是的,江盟主。”季时安道,“不过经过了一些改良,将其一分为二,一部分散于剑阁,一部分恐怕是抹于血夜剑上,这才引得盟主毒发。”
江一柳却摆了摆手:“不。我信季先生所说,一部分毒藏于剑阁。我先前一直在剑阁中的密室闭关,受毒素影响也是正常。但另一部分,应该并不在血夜剑上。”
“嗯?”季时安与南宫慕荷面面相觑。
“血夜剑失踪那夜,我根本没有触碰到它。”江一柳道。
“啊?可是江湖皆传江盟主被血夜剑所伤...?”霍凌直截了当说出疑问。
江一柳微微一笑:“虽说江某素来不爱吹嘘自己,但在这世上能伤了我的剑客并不多。那晚的那伙人,并不具备这种资质。我是恰巧在追击盗走血夜剑那伙人时毒法的。”
江一柳说得在理。即便血夜剑失踪那夜,江一柳临时出关,实力可能未及巅峰,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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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在江湖之中登峰造极。
“江前辈闭关于剑阁之中吗?”南宫慕荷不解。
通常,武林中人闭关都会寻一处深山老林中的僻静之地,免于打扰。
江一柳却偏偏选在了剑阁。虽说剑阁平日里进出的人并不多,但也与大多数人的选择大相径庭。
“没错。”江一柳点头,“剑阁之中藏有多把神兵,附着无穷剑意,在这其中闭关,有助于我锤炼自我的剑意。”
不愧是剑神,果真与众不同。
“那么,江前辈闭关于剑阁的消息,祁山剑派中人均知晓吗?”南宫慕荷继续问。
“并非如此,南宫姑娘。”祁山首席弟子陆淮舟发言道,“剑阁虽少有人来,但毕竟位置在我派中央,如若师父在此闭关的消息走漏出去,派中仰慕师父的弟子们难免在外吵闹打扰,所以,派内之人皆知师父在赏剑大会前要闭关,却鲜有人知晓师父闭关于剑阁之中。”
“如此说来,江盟主身在剑阁之中的消息,也仅有派内少数人知晓了?”季时安问道。
“是的,可以这么说。”陆淮舟道。
“那事情就比较清楚了。先不论那一半毒到底藏于哪里,既然幕后之人能在剑阁中下毒,那目标必然是江盟主,否则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将毒物一分为二置于平日并无多少人前去的剑阁之中。”季时安分析道。
南宫慕荷顺着他的思路接着说:“对江前辈下毒的目标也很明确,一是方便盗走血夜剑,二则是扰乱赏剑大会,以达到某种目的…盗走血夜剑很好理解,那扰乱赏剑大会又是为何呢?”
“自是篡权。”季时安脱口而出,“赏剑大会乃是祁山剑派盛会,在此重要时刻,派中出了乱子...例如,剑阁失守、珍宝被抢,那么,是否会让众人认为是祁山掌权者无能,从而逼迫权力更替呢?”
“等一下,季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切是派内之人所为?”一名掌事弟子问道。
“那是自然。即便不是主谋,也是从犯。”季时安道。
“可派内之人为何要害掌门?掌门可是当世剑神!掌门若倒了,谁还能来支撑这祁山?”掌事弟子疑惑。
“这...只能问当事人本人了。”季时安环视一周。
既然仅有少数人知晓江一柳在剑阁闭关,那很显然,如今在议事堂的都是祁山剑派核心人物,那多半此消息的知情人也就是他们。
现在,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只需要再探查一下谁的身上或是物件上沾有“封喉”的粉末,便能更精确锁定嫌疑人了。
他将此想法当众告知了江一柳。
守阁弟子们听到此,脸色均是一变,生怕残留的毒物影响身体。陆淮舟身为大师兄,立即出言安抚好众人的情绪,表示区区粉末并无大碍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师父。”陆淮舟恭敬道,“既是如此,我们便按季先生所说,开始排查吧?”
未曾想,江一柳却轻轻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不必了,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20. 第 20 章
这下众人懵了。
眼下的线索很少,不过是缩小了祁山内鬼的范围而已,江一柳为何如此笃定?
然而,江一柳身为祁山掌门,又是当世揽星剑神,他将此话说出口,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季时安选择沉默。此事说到底,本是祁山内部之事,江一柳已有判断,那他们几个外人不便再多嘴。
“师父?”陆淮舟上前,“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在赏剑大会前夕加害于您!”
陆淮舟自年幼起便在祁山跟随江一柳习剑,江一柳于他而言亲如父兄,他绝不允许祁山之中有任何意图伤害江一柳的存在。
江一柳垂眸,语气深沉:“我出身于流民,父母早亡,自小颠沛流离,幸得师父垂怜,成为祁山弟子得以习剑。我长于祁山,早已将这里的一切当作了家园。我曾以为,和我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也定和我所想一致,将彼此当做了亲人。”
江一柳这自述般的话语,让在场的人不禁将目光放在了长老身上。
当年和江一柳同一批师从前任祁山掌门,能被江一柳称为“亲人”的师兄弟共有五人。这些年来由于江湖纷争及意外,如今仅剩下三位。
一位,自是揽星剑神江一柳本人,另一位,是五人之中最小的师弟,一直云游在外的“无影剑”岑昊,而最后一位,便是祁山长老,薛泰。
薛泰见众人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禁道:“师弟此话和意?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自是情同手足。师弟这是在怀疑我么?”
江一柳抬眼望着他:“如若我没记错,闭关期间,除了守阁弟子,只有师兄来探望过我吧。”
薛泰泰然自若:“我身为师兄,担心师弟你修炼出了岔子前来探望不是很正常么?再说,我身为祁山长老,关心掌门的安危又有何错之有?师弟,你这般疑虑,真是寒了师兄的心啊!”
“是啊,师兄已是祁山长老,在派内颇受尊敬,又有何不满足呢?”江一柳似是话有所指。
“师弟,师兄若有做的不妥之处,师弟尽管指出。但师兄我对祁山问心无愧,你万不能怀疑我的用心啊!”薛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江一柳漠然:“虽然我早已察觉长老堂与我并非一条心,但当真的发现师兄的所作所为之时,我仍不愿相信。师兄,你没有对不起祁山,丢失血夜剑,我不怪你。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想取我性命...”
此话一出,便挑明了薛泰便是那下手之人。
其中,最为震惊的是陆淮舟。
江一柳追求剑道,在陆淮舟成长的过程中多有闭关修炼之日。每当江一柳不在,都是薛泰负责照顾和指导年轻一辈的弟子们。
在陆淮舟的眼中,薛泰是和蔼可亲的派中长辈,时常教导弟子们,祁山剑派所求的是“君子剑”,需得先做人,再练剑。
这样一个将仁义道德置于剑道之前的人,竟会做出加害师父的事情?
陆淮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季先生说,我所中之毒,来自南月,名封喉。”江一柳继续道,“这本是一味奇毒,而用毒之人将它一分为二,一部分藏于剑阁作为毒引,另一部分则藏于别处,引我毒发。”
薛泰没有吭声。
“血夜剑丢失那日,我强行出关,并未携带趁手的武器。”江一柳盯着他,“是师兄你第一时间将位于掌门居的揽星剑取了来交于我。之前,季先生怀疑另一部分毒在血夜剑上,可我并未被血夜剑所伤,而且对方也不能保证血夜剑一定会触碰到我。因而,为了引我毒发,这剩下的毒必须藏于某个我必定会接触的物件上。”
“揽星剑!”霍凌脱口而出。
任何一位剑客都不会拒绝握住自己的佩剑。
因此,对暗害江一柳一事而言,最好的涂毒目标,就是揽星剑。
“在我祁山之中,掌门居非一般人可随意进出之地。”江一柳道,“那夜在危机时刻,淮舟早已带人前往追击,能在短时间内前往掌门居取剑之人只有你,师兄。”
“即便如此,师弟也不能就此怀疑我吧?”薛泰仍然镇定,“就算那夜是我取的剑,可万一那剑在之前就已经被下了毒呢?为何师弟偏觉得是我下的手?”
“你没有中毒。”江一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薛泰一愣。
“你先前来过剑阁,那么理应和我一样已中毒引。随后,你和我均触碰过揽星剑。但你无事,我却中毒差点丧命。师兄...你叫我如何信你与此事无关?”
薛泰的嘴角动了动,想出言反驳,却又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师兄,你我同为剑客,理应知道一个剑客对自己的剑有多熟悉。”江一柳拿起揽星剑,目光颇有深意,“当晚你将揽星剑交给我的时候,我便察觉它有一些不对劲,剑柄上似是多了什么不易察觉的粉末,但我不愿意去猜忌你。直至季先生调查出剑阁中藏有毒引,我才不得已将此事联系了起来。”
薛泰脸色不太好看。
“师父,既然剑上□□,您且赶紧放下,请季先生解毒吧!”陆淮舟担心江一柳的安危。
“无妨。”江一柳放下揽星剑,道,“察觉到揽星剑有问题,我苏醒后,已仔细清洗过。不过,待事情解决,还需请季先生检查一番,是否已完全无碍。”
“这是自然。”季时安答道。
“师兄,我自认任掌门以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呢?”江一柳转向薛泰,问道。
“你自是待我不薄...”薛泰已然没了先前那一脸冤枉的模样,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却又透露着不属于平常的他的锋芒,“可师弟你知道么?你现在所坐的位置,本该是属于我的!”
陆淮舟震惊得望着愤恨的薛泰,他怎么也想不到引发祁山这一系列乱象的内鬼竟是自己一向敬重的门派长老。
其余祁山弟子与他的反应差不多,皆是惊讶的模样。
“这...薛长老,此事不可妄言啊!”祁山另一位长老出面试图打圆场,“我祁山剑派向来上下一心,从未出过动乱,最近这些时日的不太平,应是与你无关对吧?薛长老,你跟大家解释清楚,我们都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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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一心?”薛泰看着发言的长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说的是真心话么?先前是谁一直在长老堂议论,江掌门一意孤行,赋予掌事弟子们过多权利,导致长老们几乎被架空,颇为不满呢?”
“这...”被当面戳破的长老哑口无言。
其余长老均是一整个措手不及。这种事情,他们内部讨论讨论,一同寻个协商解决的法子也就罢了,薛泰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此事摆在明面上呢?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薛泰嘲讽,“诸位怎么哑巴了?说好的要一同向掌门发难,逼迫我师弟退位,让贤于我呢?怎么都不说话了?”
长老们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默不作声。
季时安眯了眯眼。这祁山剑派果然大有问题,而且江一柳应该也对长老堂对他不满一事早已察觉。
江一柳执掌祁山近十年,据说做出了不少改动。原先的祁山剑派,各部权力握于长老手中,每位长老身后都有庞大的派系家族,导致祁山内部并非外界所赞扬的那般团结,反而错综复杂。
江一柳接任掌门后,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将权力统一收回,并将原来的长老管事制度改为了由掌事弟子们掌管派内事务。
这一行为自然受到长老及其背后势力的强烈反对。但江一柳是谁?他是当世剑神。
江湖与朝堂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在朝廷,个人实力再强也斗不过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但在江湖,只要够强,便有资格任性而为。
于是,祁山剑派在江一柳手中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长老们因为他剑神的实力,敢怒不敢言,渐渐的,也就成了如今不问世事的模样。
但江一柳一直都知道,长老堂并非完全放弃,而是在等待机会。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率先发难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师兄,薛泰。
“薛长老,休得胡言!”一位年事已高的长老气得吹起白胡子,“我等什么时候说过要扶你上位?江掌门乃是当世剑神,武林盟主,是我祁山剑派当之无愧的代表,正道魁首!我们怎么可能说出让他退位让贤的话呢?”
长老们纷纷附和。
薛泰轻笑:“你们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们靠不住,所以才找了外援…只是,我只想收回本该属于我的权力,并不想害我师弟性命,所以,我最终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季时安之前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祁山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之人,先是暗害江一柳,接着又是在江湖上散步谣言,引来鱼龙混杂之人来到赏剑大会,他们的目标理应是引起更大骚乱才对。
可目前最大的乱象也就是刺客行刺以及江湖人士擅闯剑阁,说实话对于祁山而言不痛不痒。前面搞了那么多动作,如今却一副虎头蛇尾的样子。
原来是作为内应的薛泰拒绝合作,那便合理了。祁山剑派毕竟是天下第一名门,要单纯从外部突破它,属实不易。薛泰半路反悔,导致后续计划无法正常执行,这大概便是祁山此次动乱戛然而止的原因。
21.第 21 章
“薛长老,您与师父同师从于师公,一同长大,为何要做出背叛祁山剑派之事呢?”从小便被教导仁义道德的陆淮舟接受不了现实,忍不住质问。
“是啊,我们一同习剑,一同从青葱年少来到不惑之年。”薛泰表情有些复杂,“可你们知道么?祁山一直有个规矩,下任掌门从嫡传弟子中产生,但并不会是天资最为卓越的那个。”
霍凌听了,一头雾水。在他的认知里,江湖之中,强者为尊,既然天资出众,那理应便是同辈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为何不能担任下任掌门?因而,他忍不住脱口问:“啊?为什么?”
“你知道掌门意味着什么吗?”季时安反问道。
“嗯…掌管全门派的权力?哦,还有钱财?”
“对,也意味着责任的重担。一派掌门,需要管辖太多事务,势必会分散修炼之心,导致无法达到太高的境界。因而,像祁山这样的大门派,每一辈弟子中必然会选出资质最为出众的,专心修炼,培养为门派实力的代表,而选出资质并不那样出色,心思玲珑的,作为掌门候选人来培养。”季时安解释道。
“这么说的话,江前辈应是他们那一辈弟子中天分最好的,而薛长老是按照掌门人来培养的?”
“嗯。”
“师父去世前,我曾一度以为我会接任掌门,为此,我等了十年。十年来,我日复一日得学习如何管理门派事务,耽搁了修炼,而师弟你的境界却突飞猛进,一路突破剑神。”薛泰自述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临终前将掌门之印交给了你?明明我才是内定的未来掌门人!凭什么你即获得了门派倾尽全力砸向你的武力培养资源,又获得了掌门之位?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师兄…”江一柳哀叹着。
“这不公平!”薛泰几乎是怒吼着,“我原本还安慰自己,你当掌门也行,我作为长老,将我这些年所写应用到我所掌管的一部分门派事务中也好。但是,你为什么要实行变革?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的机会!?”
“师兄,改变是必然的。”江一柳道,“其实你也看得到,以前的祁山是什么样。长老们将资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除了天资卓越的弟子,普通弟子那还能分得到一杯羹?祁山之中,阶级越来越固化,普通弟子根本没有出路,这不是我们的先辈愿意看到的!”
“可这就是现实!”薛泰咆哮,“普通弟子分不到那又如何?祁山的发扬光大难道要靠那些普通弟子么?当然不!只要我们这些精英能获得足够的资源,我们的门派便会发展壮大,这有什么不好么!?”
“唉…”江一柳知道与薛泰说不通,干脆放弃说服他。
理念上的冲突,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
“即是如此,那师兄为何半途而废?据我所知,你们搞出这么多事情,不应仅仅是闯入剑阁这么简单吧?恐怕…最终的目标除了祁山的权力更替,应该还有赏剑大会的武林人士?”江一柳问道。
“没错。”事到如今,薛泰不再遮遮掩掩,“那些人的目的是彻底破坏赏剑大会,残杀武林年轻一辈,引起江湖动乱。而我则要借他们的势,夺回属于我的掌门之位。”
江一柳摇头:“师兄,糊涂啊!如今朝堂稳固,江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不好么?为什么偏要与人合作,引发江湖动荡呢?你可知,如若你们的计划成功了,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又有多少无辜之人牵扯其中么?”
“那与我何干!”薛泰执迷不悟,“我只要我的掌门之位,还有祁山剑派安然无恙即可!赏剑大会那些外人的安危,我不在乎!这江湖…乱一点才好,乱,我们才能带领门派从中获得更多利益!”
“你….唉!”江一柳深情悲哀。
“可是,薛长老最终并没有与你所说的那些人通力合作,否则,如今的祁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南宫慕荷道,“按照事态先前的发展,江前辈中毒,薛长老的计划应是顺利推进才对,为何放弃了呢?”
薛泰自嘲:“我是想让师弟让位于我,但我从未想害他性命。那些人将下毒之法交与我的时候,只说能让师弟暂时功力下降,却不曾说那毒会要了他的命。而且,他们竟然还怂恿其他人来闯我剑阁,妄图夺我剑派守护多年的根基,这我怎么可能允许!所以,我中断了与他们后续的合作。”
说罢,他伸手指向赏剑大会的方向,那里的人们对祁山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正沉浸在江湖新秀比武的热闹之中。
“祁山剑派修建之初,为了派中弟子遇到危难时刻能够顺利撤离,在各处主要建筑下藏了密道。”薛泰说道,“师弟,你应是知晓这一点的。”
江一柳反应很快:“师兄,你将密道的位置告知那些幕后之人了?”
“没错。”薛泰道,“但我没有告诉他们,密道从外可进入,但要在祁山剑派内打开密道之门,需派内中人里应外合才行。原本的计划,是我来担任这开门之人,但我反悔了,而且我还在密道中埋了火药。”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放心,火药的量我掌握得很好,最多就是将密道炸塌而已,不会伤及无辜。”薛泰接着道,“我的所作所为,皆是我个人行为,与我的弟子无关。不久之后,我的亲传弟子张离将会亲手点燃引线,炸毁密道,也掩埋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张离只知道按照我的吩咐点燃引线,但并不知其中的内情,还望师弟不要将我做的事情迁怒于他。”
“我不会的。”江一柳回应。
“那便好。”薛泰垂眸,“师弟啊,也许师兄做了错事,我贪恋掌门的权力,但我也希望祁山剑派能越来越强大,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
薛泰的声音越发微弱,没了先前的气势。
季时安瞧出一丝异样,脸色微微一变:“不好,他中毒了。”
陆淮舟一听,便要上前查看,却被薛泰抬手阻止:“我毕竟是祁山长老,那些人为了保证我不会背叛,让我提前服了毒,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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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之门的时候再给我解药….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毒发的时候了。”
“薛长老,我们这就去密道,管对方是谁,我们集全派之力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我们去找他们要解药!”
薛泰平日里在门派之中待人和善,对弟子们倾囊相授,此刻在掌门居的都是受过他照拂的祁山精英弟子们,纷纷不忍薛泰因毒而丧命。
“不用了。”薛泰再次阻止众人,“在决定炸掉密道时,我就想好了。我想要掌门之位不假,可我做的事情,似乎反而伤及剑派…你们这时候大张旗鼓杀去赏剑大会,不是让整个武林看我祁山的笑话么?就让一切随着密道掩埋吧…包括我做的荒唐事,你说是吧,师弟?”
江一柳默不作声,但好似也是默许。
毒发作得很快,在季时安试图上前探脉之前,薛泰便口吐鲜血,无力支撑。
江一柳走到他面前,将他揽在怀中。
纵使薛泰做了错误的选择,但他毕竟是江一柳的师兄,两人多年的情谊并不掺假。
“唉,师兄,你这是何必呢?”江一柳悲哀得说。
“咳...咳!师弟,我不求你原谅我,毕竟我害你差点丧命。”薛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只是希望,不要让阿昊知道,我是因何而死...就让他一直认为,我们师兄弟之间情比金坚,而我…只是个资质平平、体弱多病的师兄吧。”
“还有...背后那伙人,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风雨将至,师弟,你可得保护好祁山啊...”
说罢,薛泰的手垂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薛长老...”事到如今,陆淮舟仍不愿相信,暗害师父,对祁山有所图谋的内鬼竟是长老薛泰。
毕竟,平日里的他是那样待人亲和,派中子弟均相当敬重他。
江一柳沉默着,而在场的人也不愿打扰他。
“轰隆——”
就在此时,赏剑大会会场传来巨响。想必便是薛泰的弟子引燃了火药,炸毁密道,将那些妄图入侵祁山剑派的人掩埋。
“师父!”陆淮舟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江一柳。
“该怎么对外说,淮舟,我想你应该知道。”江一柳平静道,“我既然已经宣布这次赏剑大会由你负责,那就由你去向大家解释吧。我...想再陪陪师兄。”
“...是,师父。”
陆淮舟怀着沉重的心情,领着一众弟子离开了议事堂。
最终,祁山剑派以附近发生地动为由,掩盖了这次事件。
被埋在密道中的入侵者们由于掩埋过深不便挖掘,至今也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祁山长老薛泰,对外称因久病油尽灯枯,不幸离世。
对此,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弟子虽觉得颇具疑点,但既是议事堂发出的消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惋惜昔日待弟子们不错的薛长老,竟突然与世长辞。
赏剑大会便在这样的氛围下,草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