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 1.第 1 章 六月的夏城,天上下着流火,慕晚觉得自己像是在走火焰山,推门进了大厅,身上的热气被冷气吹散,她抬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问了林唯唯一句。 “我到了,你是几楼?” 林唯唯是慕晚的闺蜜,前些天的时候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现在正在住院休养。她住院的时候,慕晚刚好去外地拍戏。今天刚从外地回来,回家放下行李箱就来了医院。 “13楼,1306病房。”林唯唯说完,语气急切道:“哎哎,林记粥铺的菜粥带了吗?” 林唯唯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医院的白粥太难吃了,林记粥铺远,外卖又到不了。慕晚打电话说要来看她,她当即央求慕晚给她买粥带来。 “带了。”慕晚拎着粥看了一眼,医院大厅人很多,她走路无暇和林唯唯多说,越过人群朝着电梯走去。电梯正在上行,红色闪烁的数字显示它还有很久才会下来。慕晚脚步放缓,抬眸扫了一眼旁边的病房,视线微微一怔。 这是一间与众不同的病房,门是两扇厚重的铁门,期中一扇门开着,能看到里面三五个病床。 病床上躺着病人,医生和护士脚不沾地的忙碌着,而在这一片忙碌之中,有一张病床前的画面似乎静止住了。 隔着来回奔走的人群,慕晚的视线停留在了那张病床上。病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孩,床边站着他的父母,肩头耸动似乎在哭。床位的另一边,则站着一名男医生。 男医生穿着白大褂,亚麻色的头发不长不短,干净清爽。他与慕晚的视线是相对的,她能看清楚他的脸。狭长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浅薄的双唇,他五官轮廓很深,但给人的感觉又很浅。绝尘拔俗,像水雾下的青山。 五官之下,身形清隽,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心寡欲的孤冷。 此时,他握着男孩的手,神情凝聚。深刻的眉弓,让他的双眸一眼望不到底。 他不像是在给男孩做治疗。 慕晚的脑海里,刹那间映出了一个画面。 前些年在火车站候车厅,一名乘客猝死,有一位僧人就是这样握着那名猝死的乘客,在给他做超度。 医院里并不缺少死亡,但当看着男医生松开男孩的手,把白布拉到男孩头顶时,慕晚心下微凉。 与此同时,男医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眸看了过来。 幽深的双眸轻轻一掠,像一阵从竹林间穿过的清风扫过了心口,慕晚微微一怔。 “亲爱哒~你还没上电梯吗?”林唯唯听电话那端还没断线,问了一句。 慕晚收回与医生对视的视线,她身上还有些凉意,抬眼看了看旁边病房上面“急诊室”三个大字,问道:“你们楼上有急诊室吗?” “什么急诊室?”林唯唯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反问道:“你去的哪栋楼?” “进了医院大门后第一栋。” “那是急诊大楼!我在住院部!” “……” “汤尔医院好歹是私人医院中的贵族医院,怎么伙食那么差劲。”吃着林记粥铺的粥,林唯唯和慕晚吐槽着医院的伙食,一脸的一言难尽。 “白粥能有什么味道。”慕晚看着林唯唯吃得一脸开心,笑着问了一句。 “那不一样,我前男友做的白粥就挺好吃的。”林唯唯咬着勺子反驳道。 她说的前男友就是林记粥铺,就在美术学院和电影学院中间那条街上,上大学那会儿,两人经常过去吃。后来毕业了,去的次数少了,林唯唯有了新的喜欢吃的店,就把林记粥铺归到前男友的行列了。 少有的没和林唯唯贫,慕晚还想着刚刚急诊室里的那一幕。林唯唯住院憋了两天,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岂容她沉默。边吃着粥,边问着她拍戏的事儿。 “钟鸣要亲你,你拒绝了?”林唯唯嚎完这句,立即弯腰捂住伤口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小心点。”慕晚不为所动地削着手上的苹果,刀口锋利,长而匀称的果皮在女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下垂坠着,慕晚淡淡地说:“剧本里没有那段。” “那也亲啊!”林唯唯一脸暴殄天物地看着慕晚,恨不得当时自己在场把慕晚的头按到钟鸣的头上。 她们正在聊慕晚今天上午拍摄的网剧,钟鸣是男主角,慕晚则是里面的次要配角,饰演钟鸣青春时期的女神。虽然是女神,但她也就只有三四个镜头,今天是最后一个,在钟鸣的梦中出现,钟鸣抱了她一下。 林唯唯这个表现是正常的,钟鸣去年演了一部网剧大火,今年又参演了这部同导演拍摄的又一部网剧。他现在也算是个小流量,年轻帅气,风头无两,让他亲一下,是多少女粉的梦想。 林唯唯是颜控,听了慕晚的话,只觉得可惜。 看着好友的表现,慕晚将最后一刀削断,苹果皮掉落,她下巴微抬,笑问:“我是想亲就能亲得到的么?” 从身份上看,这话其实不适合慕晚这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来说。但从外形上,却又十分合适。 慕晚拥有令大部分女人都羡慕的身材,长腿纤腰,丰胸翘臀,瘦而不柴,骨感匀称。即使只穿了一件黑T和一条浅色牛仔短裤,也被她的身材勾勒得美感十足。 而完美的身材之上,一张脸更惹人注目。鹅蛋脸,高鼻梁,双唇殷红,下巴小巧。五官中最为出色的是她的眼睛,双瞳剪水,妩媚而不风情。 慕晚的气质很扎眼,她即使穿得再朴素,也有一种艳丽感。而这种艳丽,透着高山仰止的清高,没有丝毫的风尘和俗气。 林唯唯和慕晚相识十年,知道她的品性,她啧啧两声道:“也是,如果你真这么好亲,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十八线开外。” 这是实话,慕晚电影学院毕业后就进了娱乐圈,到现在四五年了,签了个不痛不痒的公司,演着比龙套戏份稍多的角色。不接受潜规则,甚至连个暧昧的对象都没有。 慕晚并不是什么个性保守的灭绝师太,林唯唯了解她,没有暧昧对象不过是没碰到喜欢的,要碰到喜欢的,她追得比谁都猛。 不过娱乐圈美男万千,各式各样的都有,却都入不了慕晚的法眼。她喜欢什么样的,连林唯唯这个清楚她大姨妈日期的闺蜜都不知道。 陪了林唯唯一下午,五点的时候,慕晚起身回家。她临上电梯前,手机收到了一条转账通知,是她这部戏的片酬。 慕晚当时选择读电影学院,就是因为拍戏来钱快。即使她不争不抢,演着这种戏份不多的角色,也足够能养活她。 她从小没有父亲,随母姓住在慕家。小学毕业那年母亲去世,高中毕业的时候,慕晚搬离慕家自己生活,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现在是真正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直演配角也挺好的。况且一部戏也并不是只有主角,配角才是大部分演员的常态。 她大概是娱乐圈里最胸无大志的演员了。 电梯“叮”得一声开门,一楼到了。慕晚出电梯的同时,接到了经纪人巴雪打过来的电话。慕晚按了接听,礼貌地叫了一声。 “雪姐。” 慕晚签约的新洲娱乐公司是一家小公司,公司老板是一个富二代,开这家公司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证明他不是啃老的富二代,而是有能力开公司的富二代。公司开了以后,富二代继续混迹麻将桌,公司的发展全部交给了巴雪。几年的时间,巴雪签了几个艺人自己带。 目前新洲娱乐最红的演员是米瑜,她现在已经在二线以内了,所有的通告巴雪都陪着,她可以说是巴雪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米瑜有这样的待遇,其他几名艺人却是散养模式,像慕晚他们,巴雪手上有了资源,会电话通知谁去工作。到时候片酬打入公司,公司抽成后再打给艺人。 新洲娱乐虽小,但从不拖欠片酬,也没有霸王条款,这样的模式挺适合慕晚的,所以她一直没有换公司。 能将这么小的公司发展到现在,巴雪也算是十分有手腕的。平时工作忙,手下艺人多,与慕晚说话都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周日晚7点,北宸商务会所,力乔集团二公子周桢生日趴,你去参加。晚礼服已经准备好了,提前来拿。” 这是一个大通告,力乔集团是做酒水生意的,虽比不得夏城四大家族,但好歹是个上市集团。周桢作为富二代,去参加他生日宴会的人自然也有头有脸,对艺人扩展人脉很有帮助。这是一块大饼,怎么着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慕晚没有应声,她脑海中想着别的事情,对巴雪道:“米瑜不去么?” “你不想去?”巴雪一眼看穿。 慕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她穿了一双黑色的平跟凉鞋,凉鞋口大,露出了雪白的脚背。脚背上有一条短短的红痕,是她刚刚从林唯唯病房出来时,不小心被门划的。 视线一抬,慕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我脚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一时半会好不了。” 电话那端,巴雪沉默片刻,说:“要么去,要么把病历给我,不然算你违约。” 说完,巴雪挂了电话。 巴雪知道她在撒谎,她认定她拍不出病历,所以用违约来威胁她去。 这种通告,通知公司经纪人点名让她去,基本上算是一场鸿门宴。 她不认识周桢,但她和周桢共同认识一个人——她的表妹慕青。一直以来,她和慕家的关系就不怎么好,慕青尤甚。 慕青比她小两个月,高中毕业那年慕晚去读了电影学院,而慕青则出国留学。一晃八年过去,她学成归国了? 不管怎么样,慕青的葫芦里不会卖什么好药。慕晚将手机收起,推门走了出去。看来,她必须得伪造一份病例给巴雪了。 慕晚去了门诊楼,挂了号以后去了外科门诊室。汤尔医院是高端私人医院,有钱人很少挂门诊,所以门诊室的楼道里空空荡荡的。慕晚拿着挂号单,敲了第一间门诊室的门。 “请进。”不高不低的一声,像雨水砸在了青石板上。 慕晚一边赞叹着医生的声音真好听,一边推开了门诊室的门。 纯白的色调,让医院的房间视觉上比其他房间要亮一些。现在是下午五点,阳光都有些泛黄,而门诊室内,依然白得发光。 太过刺激的白让慕晚眼前蒙了层青黑,她双眼微眯,适应着光线的同时,透过厚重的消毒水味,闻到了另外一股安定心神的香气,直通脑尖,通灵钻透。 她认识这个香味,是白奇楠沉香。不愧是汤尔医院,医生够有钱啊。 待双眼适应光线,慕晚抬眼看向了办公桌,在看到电脑屏幕后的医生时,她微睁了一下双眼。 医生并没有看她,他正盯着电脑屏幕,身上笼罩着雾蒙蒙的光。他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清透的镜片后,浅棕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清澈幽深。 是下午在急诊室给那个去世的男孩超度的男医生。 戴着眼镜的他,相比在急诊室时,更添了一股贵气的精英感和禁欲感,清净淡泊,遥不可及。 慕晚扫了一眼他的胸牌,看到了他的名字——柳谦修。 在慕晚打量他时,柳谦修手下的鼠标“啪啪”响了两声后结束。他抬眸看了慕晚一眼,伸过手来,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句:“挂号单和病历给我。” 慕晚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真真应了那句话,好看的人,指头缝都好看。 “好的。”慕晚笑了一下,将挂号单和病历递给了他。 柳谦修接了东西,示意慕晚坐下,简单看了一眼后,问了一句:“伤在哪儿?” 他话音一落,面前的女人身体一动,白花花的一闪,柳谦修视线转移到了刚刚慕晚动的位置。 女人双腿交叠,笔直修长。 她的伤不在腿上,意识到双腿有些喧宾夺主,女人将脚略抬高了一些,笑道:“在这儿,很疼。” 雪白的脚背上,一道三厘米长的浅红色划痕。 柳谦修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她面上带着笑,墨黑色的眸子莹亮,像是一汪铺了碎光的潭水。 “医生,我伤得厉不厉害?”她对上他的视线,语气浅浅地问了一句,声音甘甜,像多汁的浆果。 柳谦修的视线从她的眼睛上收回,极快,像是在急诊室外掠过的那一眼。他将病例打开,神色清淡地边写边回答道。 “厉害。再晚来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 2.第 2 章 慕晚从门诊室出来,心底涌上了一层烦躁。她抬眼看了下指示牌,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医院的洗手间是左右分离的,中间是擦得一尘不染的盥洗池和镜子,慕晚走进左手边的女洗手间,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式香烟来。 她不怎么抽烟,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一两根。漂亮的手指轻敲烟盒,细白的烟从烟盒里掉了出来,慕晚接住点燃,吸了一口后,给林唯唯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好友娇嗲的声音传了过来:“亲爱的~刚走就想我啦~” 慕晚无视她发骚,吐了一口烟雾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夏城四少都有谁?” “怀荆、何遇、梅遥知、柳谦修啊~”她跟慕晚说过很多次,但慕晚从来都记不住。林唯唯恨铁不成钢地回答完,话音一转:“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终于想通要找金主了?” 慕晚的注意力在林唯唯说出“柳谦修”三个字后当掉了,怪不得觉得有些耳熟。她哼笑一声,道:“我刚在门诊碰到了一个医生,和那个柳谦修重名……”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了林唯唯的“卧槽三连”,震得慕晚的耳膜都嗡嗡响。 “卧槽卧槽卧槽!柳上仙!” 有帅哥的地方就少不了林唯唯,没想到她还真知道。 香烟的味道弥漫,冲散了她刚刚从门诊室带过来的沉香的味道,她夹着冒烟,眉梢微挑:“……柳上仙?” “对啊~医院里的护士们给取的,柳上仙~”林唯唯开始了她的科普,“你不觉得他看着清心寡欲得跟仙儿似的吗?我还听护士八卦说,他是修道的。” 慕晚见过僧侣,见过耶稣教众,修道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她回想起刚刚柳谦修白大褂后的穿着,亚麻色衬衫,浅棕色长裤,都是棉麻材质的,有些宽大,将他的身形修衬出些道长的缥缈感来。 医生去修道,听着有些玄幻和矛盾,但她随即想起了柳谦修在急诊室里给那个死去的男孩超度的场景。 八卦完后,林唯唯终于想起什么来,问了一句:“你去门诊干什么?你受伤了?” 林唯唯的问题,让慕晚想起了一个老梗。女人问男人,我刚才吃药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新闻。男人如果对女人是真爱的话,会问她为什么吃药。而如果没那么关心她的话,会问她看到了什么新闻。 慕晚以前觉得挺扯的,没想到现在亲身经历了。她将烟灰弹掉,冷笑道:“你还知道关心我啊?” 来自灵魂的一问,让林唯唯有些心虚,她笑嘻嘻地说道:“哎呀,你走得时候还好好的嘛~” 慕晚自然是不在意的,她因为巴雪的安排,现在有些心烦。她和林唯唯道:“我经纪人给了我一个富二代生日趴的通告,我不想去,想找医生开个脚受伤的病历做请假条。” 听她说完,林唯唯惊讶道:“富二代生日趴为什么不去?这种富二代都有娱乐圈明星好友的,你去了能扩展人脉,对你的接戏也有帮助啊!” 单从这方面来看,道理确实如此。但再细究富二代的身份,事情变得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个富二代是慕青的朋友。”慕晚淡淡地说。 “慕青”这两个字一出现,林唯唯当下了然了。慕青是慕晚舅舅家的女儿,在慕晚母亲还在的时候就和她不对付。慕晚母亲去世后,慕晚搬出慕家,自己生活。但说实话,她的发展并不顺。她长得这么漂亮,在娱乐圈发展却不顺,胸无大志是一方面,背后有人操作又是另外一方面。 林唯唯问:“那上仙给你开了吗?” 慕晚道:“没有,你猜上仙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林唯唯起了兴趣。 “我问他我伤得厉不厉害,他说厉害,再晚去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慕晚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遍。 她一说完,电话那端林唯唯就爆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慕晚无视她的笑,继续道:“我让他随便给我写个病历,不录入系统,他不肯。真的是清风道骨,刚正不阿。” “哎哟哎哟!”林唯唯笑得厉害,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但她仍然忍不住,边笑边道:“要我说你还是平时和男人接触少了,你顶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稍微撒个娇,是男人就抵挡不住,绝对会满足你的要求。” 掸掉烟灰,慕晚回想起柳谦修那张孤冷漠然的脸,道:“未必,我怀疑他根本没有七情六欲。” “那和你很般配啊。”林唯唯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最讨厌男人以上床为目的的接近你么?” 这话慕晚并不否认,她吐完最后一口烟,心情变得好了些。将烟蒂按灭后扔进垃圾桶,慕晚边往洗手间外走边道:“我是讨厌情、欲旺盛的男人,但不代表我就喜欢没有情、欲的男人。” 她边说着边出了洗手间的门,“没有情、欲的男人”这几个字刚从她的嘴边说出,慕晚就看到了站在盥洗池边的柳谦修。 “那不一定,这种闷骚的人说不定天赋异禀,床上功夫了得呢!”电话里传来林唯唯的声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半封闭空间里放大、回旋…… 慕晚按断了电话。 “柳医生,又见面了。”慕晚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地冲柳谦修一笑。 他刚洗完手,袖口轻挽,露出了一串手串。全黑的沉香手串粒粒可数,莹润透亮,衬得他手腕白皙匀称。这手串成色很好,香味钻脑,有市无价。 清澈的水滴顺着他手指的骨节滑落,柳谦修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水渍擦干净,与她唯一颔首,转身离开了盥洗池。 慕晚:“……” 虽然被无视了很不爽,但这也证明了刚刚她的吐槽他没听到。 离开汤尔医院后,慕晚去了一个私人诊所,找医生给她开了一份脚伤病历发给了巴雪。截止到第二天她去影视城拍摄的时候,巴雪都没有给她回复。从以往两人的交流来看,巴雪没有回复就代表默认她不用去了。 巴雪从来不会找她跟戏,所以慕晚就算去拍戏也不会露馅儿。慕晚虽然是个十八线小明星,但几乎每天都会有通告。配角的戏都是散活,就是在拍摄现场等戏的时候比较无聊。 等戏是配角的常态,所以他们也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法。慕晚和赖美坐在树荫下,正在美团上找烧烤店团购,准备晚上拍完戏后去喝酒撸串。 赖美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六,身形圆滚滚的,是典型的配角专业户。她比慕晚拍戏的时间要长些,慕晚第一次进剧组的时候还是她带的她,这么多年,两人经常在同一个剧组拍戏。 胖胖的手指划拉着屏幕,赖美敲定了撸串的烧烤店后,小眼一眯,神秘兮兮地说:“我听到了一条小道消息,是你们公司的艺人的,想不想听?” 他们公司统共就这么几个艺人,都是些打酱油的角色,唯一值得传小道消息的,也就是米瑜。 慕晚问道:“米瑜?” “对。”赖美点头,胖胖的身体倾向慕晚,道:“小道消息传,米瑜和沈氏娱乐公司签约了。” 慕晚一怔。 在她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时,有人叫了她一声。抬眼看向那人的方向,慕晚眉心一蹙。 是巴雪。 这是她签约新洲娱乐以来,巴雪第一次来到她的拍摄现场跟戏。 巴雪今年三十多岁,常年穿衣风格都是OL,化着烈焰红唇,一看就是女强人。她也确实是个优秀的经纪人,行事作风十分漂亮,她叫了慕晚以后,回头又继续和这部戏的导演说起了话。 她既然到了拍摄现场,慕晚受伤的谎言不攻自破,她也没有再演,走过去后和巴雪打了个招呼。 “雪姐。” 巴雪似乎忘了她脚伤的事儿,递了一瓶冰水给她后,笑着说:“尹导在夸你呢,说你表现不错,继续努力啊。” 从没有和她说过话的尹导,顺着巴雪的话点头称是。慕晚礼貌地道谢,然后听到了副导演安排她开拍的叫声。 巴雪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跟拍,如果单纯是戳穿她的谎言让她参加生日趴的话,她现在已经可以走了。但她不但没走,反而站在拍摄场地旁边老母鸡看小鸡一样地看着她。联想到米瑜跳槽沈氏,慕晚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接下来要拍的是群戏,比龙套稍微重要些,有几句台词。慕晚站在第一排边角上,听副导演喊了一声“action”后,立刻跑了起来。 这一幕戏要演出你争我夺的紧迫感来,她刚一开跑,就感觉一股大力冲撞而来,慕晚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侧摔了出去。耳边身体发出沉闷的砸地声,慕晚脑子一空,钻心的疼从腰部传了过来。 病历还是不要乱开的,现在真受伤了。 慕晚的侧腰被地上的拍摄工具给划伤了,伤口不长,但不算浅,要缝针。剧组的医生给慕晚消毒后,巴雪开车带着她去了距离拍摄地最近的汤尔医院。 从受伤到被送到医院,慕晚都有些懵懵的。她疼得直冒冷汗,坐在门诊室的病床上,听着巴雪去喊医生。脚步声渐近,她闻到了熟悉的沉香香气,病床前浅蓝色的床帘拉开,看到了柳谦修那张禁欲撩人的脸。 柳上仙与昨天见面时并没什么区别,依然是一身孤冷,遥不可及。见他微垂着眉眼扫了一眼她的侧腰,慕晚脸色苍白,冲他一笑,问道。 “这次的伤口能马上愈合么?” “唰”得一声,病床前的帘子被拉上了。浅蓝色的床帘把病床包裹,分割出来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在这个小空间内,只有医生和病人。 慕晚看着浅蓝色的床帘,密不透风得让她有些热。 拉过椅子,男人长腿弯曲坐在她的身边,看了一眼慕晚腰侧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后,冰冰凉凉地回答道:“不能,要缝针。” 他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慕晚觉得有些无趣。她看到戴着他手上用来缝合的针线,幽幽的针尖反着光,慕晚将视线别开了。 她动作很小,偏偏柳上仙就察觉到了。他眸光一抬,问:“要打麻药么?” 慕晚的伤口,只需要缝合三针,一般不需要打麻药。当然,有怕疼的病人的话,也可以选择打麻药。 “不打。”慕晚说着,像吐了两截细细的烟雾。 得到回答,柳谦修收回视线。她腰侧的衣物已经被料理干净,露出雪白的皮肤和红色的伤口,像是雪地里绽开了一朵花儿。柳谦修手指按压在她腰侧的伤口上,开始缝合。 第一针刚插、入,女人身体一颤,细腻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指腹,温热柔软。 “疼可以叫出来。”柳谦修动作未停,神色平静地提醒道。 他刚提醒完,手下针落,慕晚的喉间就溢出了一丝呻、吟。 “啊~” 她声音很甜,疼痛带来的颤音,让这丝呻、吟带着些酥软。浅而悠长的呻、吟,在这消毒水味与血腥味混杂的小空间内,氤氲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 她故意这样叫的,她在报复他讽刺她娇气。 在她叫完后,男人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浅棕色的双眸沉静如潭。慕晚感受到针线从她的皮肉穿过,柳谦修的声音仿佛从她意识的最深处传来。 “怎么,想试试我有没有情、欲么?”《 》 3.第 3 章 慕晚望着柳谦修清淡的眉眼,脑海中一阵快闪。背后议论别人被当事人撞破,慕晚气势不倒,她手指微蜷,声音正常道:“我还没试出来。” 在她等待下一针扎入时,“咔擦”一声,柳谦修剪断了缝合处的线,平静地告诉她:“结束了。” 说罢,柳上仙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起身拉开了床帘。 慕晚:“……” 慕晚的伤在胯骨上方的侧腰,柳医生医术精湛,三针缝得十分平整,不细看看不出来。然而女明星对外,什么都是放大了来看的。 刚一上车,巴雪将药递给慕晚,系好安全带后道:“不用担心留疤,这种新鲜的疤痕好恢复,记住不要吃颜色深的食物,不然会有色素沉淀。” 像慕晚这种没有助理的小演员,第一次感受这种如母亲般的关爱,她的感动没持续几秒,巴雪想起什么来似的,提醒了一句。 “对了,周天生日趴的礼服要换一下,先前准备的那款是露腰的。” “雪姐,我这次的伤可是真的。”慕晚凉凉地说。 “我知道。”巴雪转动方向盘,车技娴熟,退车出去,边往车库出口开边道:“上次你说脚伤了,我让你发病历给我。其实只要不是脚断了,我还是会让你去的。” “不去算违约?”慕晚替巴雪说了。 抬眸看了她一眼,巴雪淡淡应了一声,说:“是,这是合同规定的。” 合同确实是这么规定的,然而慕晚却一直没有被合同约束过,因为她没什么价值。一旦她开始被合同约束,那说明有什么事情已经改变了。 慕晚赔不起违约金,她将手伸进包里,手指触碰到烟盒,动作一顿,将手抽了出来,说:“那就去吧。” 巴雪对慕晚的印象很淡,尽管她是新洲娱乐最漂亮的美人儿,但她性格太平,像是故意隐匿自己,毫无野心,得过且过。娱乐圈并不只是有颜就可以,平步青云也要她肯走。 刚刚打电话给了尹导,慕晚今天先不去拍戏了。尹导点头同意,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她现在送慕晚回家,她住在北区一个旧小区里,单看这些,谁能猜得出她是演员。 车子停在红绿灯口,忙忙碌碌的人群在街上为生活奔走,夏城是国内一线城市,生活节奏很快。每个在这里的人,都想往高处爬。 “你难道想一辈子这样?”巴雪扶着方向盘,语气平平地问了一句。 振聋发聩的一问,直击心灵。慕晚胳膊肘撑在窗框上,冷气口吹着她胳膊内侧的皮肤,清凉刺骨。 “你今年二十六岁,是年轻人。任何年轻人都会想着在一个行业领域做到顶尖,你拥有在娱乐圈这个行业领域里最好的条件,你不红只是你不想。而你为什么不想?”巴雪问道。 “也不算最好。”慕晚轻笑着反驳,“我待的公司一般。” 巴雪:“……” 被慕晚堵了一句,巴雪竟无法反驳,她知道慕晚这么说,肯定是听到了些风声,她索性跟她撂开了讲。 “米瑜跳槽了沈氏,接下来我的工作重心会放在你身上,公司不能垮了。” 虽然一开始猜测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听巴雪说出来时,慕晚还是有了一种心脏被框起来的束缚感。 她望着前方的路,身体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您这是硬把我这块烂泥往墙上扶啊。” 慕晚的家在城北区,城北区是夏城的老城区,比其他三个区要破旧衰败些。但往往这样的地方,住着一些土著居民,烟火气十足,让人觉得生活有滋有味的。 巴雪送她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已经陆陆续续地支了起来,除了烧烤摊,还有各色小吃摊贩,慕晚是这里的常客。 但她今天不怎么想吃,腰上传来阵阵痛感,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这个小区已经建造很久了,年纪应该比她要大,小区的围栏都是铁栏的,上面爬着绿油油的藤本植物,旁边是长了二十多年的玉兰树,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 慕晚当时选择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玉兰花。当然,也看中了这里的房价。她做配角够她生活,但大钱也没有。她攒了三年多,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现在每个月还打着房贷。除了房子,还有一辆白色的Polo做代步工具,也要打贷款。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能违约的原因。 旧楼房盖到六楼,慕晚住在不上不下的四楼,平日不觉得怎么样,但今天带伤爬楼,还是有点困难。 慕晚拿了钥匙开门,边换拖鞋边打开了灯,然后就势瘫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就着客厅柔和的灯光,慕晚观察着自己的房子,被满足感和安全感包围了。 她当时买的是二手房,装修是八十年代的那种风格。林唯唯为了庆祝她乔迁之喜,一手包揽了房子的装修。 自己住的房子,慕晚并没有要求多漂亮,温馨舒适就可以了。尽管她要求不高,林唯唯还是颇下了一番功夫,慕晚家里的装修风格偏简约和现代,灯具和家具,还有摆设都是她亲自去挑的。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慕晚就起身去洗漱,身心都不舒服,她准备早早睡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慕晚疼得哼哼了两声,她其实很怕疼,当时缝针不过是为了面子咬牙硬撑。但是没想到,还是被柳上仙在口舌上占了上风。 慕晚心里隐隐有些不服。 下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对,明天晚上,他说他上夜班,让她八点以后过去换药。 明天,她一定要把这口气给争回来。 巴雪将她第二天的通告也取消掉了,慕晚浑浑噩噩躺了一天。等到下午的时候,伤口渐渐不疼了,她爬起来将昨天放在冰箱里的粥喝掉了。喝完后,上床继续睡。等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她接到了赖美的电话。 昨天晚上赖美就打电话问她的伤了,她说没什么事儿,赖美也就没放心上,但没想到今天她连剧组都没有去。 赖美正担心慕晚伤得厉害,要不要去看她时,电话里传来慕晚欢快的声音。 “美人儿,撸串吗?” 赖美:“……你缝针了,不能撸吧?” “没事。”慕晚动了动身体,没感觉到疼:“我跟你吃完就去找医生换药。” “行,那就昨天团购的那家店吧,离着汤尔医院也不远。”赖美说道。 “好~” 和赖美挂了电话,慕晚从床上爬了起来,今天一天没出去,都快闷死了。平时等戏虽然无聊,但有人聊天玩儿游戏,比在家里闷着有趣的多。 慕晚打车去了福轩烤吧,这个烤吧的装修很漂亮,偏韩式烤肉风格,深咖啡色的格子门,门口还挂着风铃。 慕晚匆匆忙忙走进去,将夏日的湿热关在了门外,抬眼看到了赖美标志性的体型,她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赖美没看到她过来,正低头拿筷子戳着一次性餐具的覆膜。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慕晚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很乐观向上,很少有这么丧的时候。 慕晚将她手里的筷子和餐具拿过来,赖美回神,看着她用筷子把一次性餐具叉开,“啪”得一声,赖美回神,说道:“你来了,东西我点好了,老规矩。” 两人经常一起撸串,她知道慕晚的口味和喜好。 “体贴。”慕晚笑着评价,给赖美倒了杯水,问道:“你怎么了?” 赖美强撑起来的精神,被慕晚一句话问垮了。小小的眼睛里什么东西一闪,她“哎呀”叹了一口气,和慕晚敞开说了。 “今天在剧组拍戏的时候,米瑜非说我动了她的东西。我让调监控,导演嫌麻烦,直接把我给辞了。” 其实事情远比她说的要令人难过的多,她走的时候,副导演还说了一句,世界上的胖子那么多,不差她一个。 现在配角的饭碗是越来越难保了。 冰冰凉凉的水刺激着舌头,慕晚想起昨天巴雪和她说的话。赖美是她的朋友,米瑜知道,她这次欺负赖美,不是没有针对性的。 “米瑜确实跳槽沈氏了,我经纪人跟我说的。” 这在赖美的意料之中,她说:“沈氏在娱乐圈资源一家独大,包装能力一流,签个演员进去就能火。米瑜现在在你们公司虽然是最厉害的,但充其量也就在二线徘徊。良禽择木而栖,她肯定早就想跳槽了。” 赖美喃喃说了这么多,心中的郁结越来越深了。米瑜这样的人,发展越来越广阔,而她这种配角,发展却越来越局限。 想到这里,赖美语气有些悲哀地说:“配角真难做,怪不得人人都想争着做主角。我也想做主角,但我形象不行。慕晚,你条件这么好,长得好看,科班出身,为什么不去做主角呢?你的资质,不知道比米瑜强了多少倍。圈子里人吃人,做配角碰到正常人还好,碰不到正常人,不知道怎么着就被咬了一口。” 闻着烧烤店的烟熏气,慕晚将手边的筷子拨向一边,说:“巴雪说她以后的工作重心要放在我身上。” 赖美睁大眼睛,高兴道:“真的?” 对演员来说,被重视就有火得机会,赖美真的替慕晚开心。 慕晚抬眼看向外面,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处的路灯亮起,变得朦胧阑珊起来。剥了一颗花生,慕晚吃了一粒,她双臂压在桌子上,淡淡地说:“我不想做主角,我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一个人的突出,会给别人造成威胁,就会受到别人的报复,我不想这么勾心斗角的活。” “您的串儿来了~”店员小哥端着罩着塑料袋的铁盘上来了。 闻到香气,慕晚眉眼一动,她抬头冲着店员小哥一笑,说:“麻烦上四瓶啤酒。” 店员小哥看着慕晚的笑,挂着口罩的耳朵变得通红,点头说道:“好,马上来~” 其实慕晚这酒是给她买的,赖美知道,但她并不想让慕晚喝。 “你别太放肆了啊,伤还没好呢。” 慕晚一口咬掉瓶盖,递给赖美,笑着说道:“我喝完就去找医生,有医生在,怕什么?” 在赖美的坚持下,慕晚只喝了半瓶啤酒,剩下的三瓶半都被赖美喝了。赖美喝的有点多,打电话给她爸妈说今天受的委屈,不一会儿,赖美的爸爸,同样健壮的赖先生过来将她接走了。 赖先生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脸心疼地埋怨着她喝太多,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上了车。慕晚看着父女俩圆圆的背影,形单影只地站在马路牙子上,夜晚的热风吹过,发丝都有些潮。 她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有时候还挺羡慕有父母的人。 收回情绪,慕晚招手打了一辆出租,上车后对司机笑着道:“师傅,麻烦去下汤尔医院。” 医生夜班不在门诊楼,慕晚下了车,直接杀入了柳谦修的办公室。到门口时,她脚步一顿,站在门前,透过门上方的小窗口看了进去。 办公室内,柳医生正拿笔写着什么,一身白大褂,亚麻色的头发,冷白色皮肤,金丝边眼镜……医生的精英感和道士的孤冷感融合在一起,这位柳医生的气质真是天下独一份。 办公室里只有柳谦修一个人,应该是他单独的办公室。布局和门诊室差不多,然而更有柳上仙的特色,办公桌后面有病床,床帘大开。病床旁边是窗户,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兰花。 慕晚正看着,办公室内的柳谦修微一抬眸,浅棕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了过来,直而清透,像是一下探到了她的心底。 慕晚视线一抽,唇角勾起,神色镇定地推门走了进去。 “柳医生,晚上好,我来换药。”边说着,慕晚边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穿着背心短裤,深咖色长发垂在双肩,微卷,慵懒,漂亮。在她坐下的时候,发梢轻扬,柳谦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柳谦修问。 慕晚双手搭在桌子上,隔着办公桌与他相望,这么近的距离,她都能看清楚他的瞳孔,漆黑深邃,被浅棕色的瞳色包围,好看得不得了。 “喝了。”慕晚回答道。 “酒不能喝。”柳谦修沉声道。 听了他的话,她浅浅一笑,眼角小小的翘了起来。她穿着青绿色的绕颈背心,露出精致平整的锁骨,和白皙光洁的肩头。酒水的刺激让她的脸颊白中透了粉,像失乐园里诱人的苹果。 她将双手撑在脸上,声音有种被酒精摩擦过的沙哑,将头微微一歪,长发也歪了过去。她学着他昨天的语气,问道。 “怎么?怕我酒后乱性啊?”《 》 4.第 4 章 慕晚喝醉了。 柳谦修不知道她的酒量,但从她身上浓烈的酒味来判断,应该喝了不少。她伤口早上处理过,虽然中午的检查没什么问题,但有新伤口不能喝酒,柳谦修叮嘱过,显然她没放在心上。 他垂眸看着她,没有多说,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13床的病人现在在卿松轩,她喝醉了,我现在让人送回去,你找人在门口接应一下。到医院后,做好伤口处理。” 柳谦修说着话,语调平铺直叙,像屋檐上落下的水滴,线条平直。 慕晚靠在墙上,看着他神色安静地打完了电话。柳谦修收起手机,垂眸看她,漆黑的双眸剪碎了长廊里的光。 “走吧。”柳谦修说。 慕晚的脑子沉甸甸的,她对上男人的视线,声音依然有些沙哑。 “你每次出门遇到病人,都会亲自把他们抓回去吗?” 她说着话,头就渐渐朝着一边歪了过去,好像是脑袋太重了。柳谦修没动,后来慕晚自己平衡住,将脑袋又正了回来。 “没遇到过。” 慕晚“啊”了一声,红唇微张,弯弯的眼睛里铺着细碎的灯光。 “我是第一个。那以后遇到呢?” 酒精在身体里发挥作用,她越来越醉,话问得离谱,字也渐渐吐不清晰了。 “你喝醉了。”柳谦修说。 “我没醉。”酒精麻痹着小脑,慕晚平衡着身体,眼神里满是笃定,“我还……我还没现原形呢。” 听着她的醉话,柳谦修依然神色沉静。 “你想看我……现原形吗?”慕晚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慕晚笑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狡黠。她身体往前倾去,一把抓住了柳谦修的衬衫,棉麻粗糙偏硬的质感擦过掌心。 柳谦修眸光一动。 灯光将男人的轮廓描绘得更为深邃,但慕晚看不太真切了,她轻笑一声,热气喷薄在男人的颈侧,她收紧双臂,抱住了他细窄坚硬的腰身。 慕晚滚烫的脸颊贴在男人清凉的胸前,她舒服得眯了眯眼,声音软而娇,道:“我变成了一只……猫。” 柳谦修回到包厢,包厢里的梅遥知正在玩游戏等他。梅遥知长得十分清俊,是典型的小鲜肉长相,眼睛很大,透着些弟弟一样的少年感。见柳谦修回来,他收了手机,问道:“你去哪儿了?” 两人约了一起吃饭,柳谦修刚才说有事出去一趟,这一趟去得可够久的。 “碰到了个病人,送她回医院。”柳谦修坐下后,简单地说了一下。 梅遥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一眼柳谦修,后者依然是清冷脸。拿着手里的竹筷转了转,梅遥知问:“女病人?” “嗯。”柳谦修淡淡应了一声。 “哇~”梅遥知惊叹,没想到柳谦修竟然会在非工作时间专门送女病人回医院,神仙下凡了啊。 “长得漂亮吗?”梅遥知暗戳戳地问。 柳谦修抬眼,眼神平静,梅遥知下意识往后一缩。两人是表兄弟,同辈,但柳谦修不知是修道的缘故还是性格使然,梅遥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像跟长辈在一起一样。 但实际上,柳谦修才比他大了两岁而已。 了解柳谦修这个眼神是不想多谈,梅遥知自动切换话题。 “你明天去清远山?” 柳谦修每个月会抽出四天的时间,去清远山的清远观清修,一般都是在每个月的下旬。这次柳谦修提前过去,是因为他爷爷,前柳家家主的三年忌辰马上要到了。三年大祭,柳家又是世家大族,到时候柳氏宗族的人都会来夏城祭拜,有得忙。 “嗯。”柳谦修淡淡应了一声,“这次忌辰,蔡叔会提前过来。” 蔡清良是柳家的大秘书,主要帮助柳谦修汇总柳家拍卖集团的各项工作,他一般待在北欧,那里是柳家拍卖集团总部。 “柳清元那边有动静了?”梅遥知神色稍敛。 “12号奥地利的拍卖会拍卖了一幅宋朝花鸟,交易成功后,买家说是赝品。”柳谦修情绪没什么起伏。 梅遥知哼哼了一声,笑道:“他们开始了。” 柳谦修眸色稍沉,他放下竹筷,抬眼看着梅遥知道:“你帮我查个人。” 梅遥知是梅家二子,他上头有个哥哥,梅家的事情他不用操心,活得十分潇洒。平日不是开趴,就是和朋友出去鬼混,他是夏城第一梯队的富二代,夏城四少之一,圈子和人脉极广。 “谁啊?”梅遥知问。 “慕晚。” “……今天那个女病人。” “嗯。” “……” 梅遥知和柳谦修关系亲近,可柳谦修性子很淡,对他也很淡,有时候梅遥知都想着他会不会一直这样独自一人,得道成仙。可他今天先是送女病人回去,又是让他帮忙查人,不会真要下凡了吧。 吃过饭后,柳谦修回到了南风公寓。 南风公寓是一所高档住宅区,距离汤尔医院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柳谦修回去的时候,不过才九点钟,高高的公寓楼矗立在黑夜中,万家灯火。 柳谦修输入密码后开了门,落地灯开着,将室内洒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混合着沉香清淡的香气,房子空旷而冷清。 客厅里静悄悄的,柳谦修看了一眼后,先进了卧室。 洗完澡换过衣服,他回到了客厅。柳谦修的客厅很空,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只有一面墙壁,上面画着壁画。地上铺着棉麻地毯,一方矮几,一盏台灯。矮几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鼎香炉,香炉里的沉香已经燃尽,柳谦修又重新点了一根。 沉香的白雾随着火星袅袅升起,室内的香气又浓郁了些。柳谦修盘腿而坐,打开台灯后,拿过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他刚翻了一页,客厅尽头的阳台上传来了一声窸窣的声响,他眼眸微敛,唇角浅勾。 不一会儿,他盘起的腿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踩了一下,接着他腿上的重量加大,软热的一坨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 柳谦修的视线从书上收回,他垂眸看了一眼,双腿之上,一坨毛茸茸的漆黑。在他垂眸的一刹那,那坨漆黑一动,一双淡金色的双眸对上了他的眼。 “喵~”它张嘴叫了一声。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浅金色瞳的玄猫。 柳谦修身体未动,眉眼渐渐柔和,玄猫软软的身体触碰着他,让他想起了今天见过的另外一只“猫” “我没去抓你,你倒是自己过来了。”男人轻摸了一下它,抬眸继续看书。 慕晚是被李楠的电话吵醒的,宿醉让她头疼欲裂。她昨天喝断片了,出门醒酒碰到了柳谦修,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李楠开始语气不好地质问她为什么不通知米瑜一声就走,听她说现在在医院后,就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病房外传来推车的滚轮声,随后,门应声而开,带着护士帽的小护士拿着药走进来,说道:“处理伤口了啊。” 慕晚已经换了病号服,她解了扣子,将病号服扯下,露出了伤口。小护士走过来,直接给她上药。慕晚刚睡醒还有点懵,突然的疼痛让她浑身一紧,她痛哼一声,一下就清醒了。 “昨天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疼啊?现在伤口发炎了,还得多住一天院。”小护士冷面小娘子一样说道。 她昨天偷跑出去,被柳谦修发现,病房的护士少不了批评。慕晚笑着道了句歉,小护士脸色好看了些。 “昨天是柳医生送我回来的么?”慕晚问道。 “对啊。”小护士回忆着昨晚的场景,再看慕晚已是一脸敬佩:“您也算是奇人了,追柳医生的人这么多,我第一次见到挂在他身上不走的。” 慕晚:“……” “柳医生呢?”慕晚问。 “哦,他休假了,下周一才回来。”小护士说。 柳谦修送慕晚回来,林薇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揣测,但慕晚依然兴致不浓,林薇看着她说:“那柳道长确实是送你回来了啊。” “是抓回来的,我正住着院呢,偷跑出去喝酒,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医院没责任,也会受影响。”慕晚收拾着东西纠正道,她今天出院,比她早出院的林薇来接她。 林薇失落地“哦”了一声。 “不过也确实给他造成麻烦了,等有时间,请他吃顿饭吧。”慕晚说完,拎着包起来,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林薇的凯迪拉克跟前,她个子娇小,长相甜美,但就喜欢这种大SUV。林薇是富二代,她父母在景城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大学毕业后,她爸妈给她在夏城买了套别墅。林薇把别墅装修成工作室,一层办公,一层用来住。 在林薇上车启动前,慕晚叫了一声:“等会。” 林薇停住动作,慕晚俯身看了一眼车底,空空如也,她抬头说道:“没事儿了。” “找猫吗?那只三花猫今天早上在大马路上被车撞死了。”慕晚抬头的时候,一个保洁大妈拿着扫帚用夏城方言和慕晚说了一句。 慕晚心下一凉,想起了被男人抱着的那只胖乎乎的三花,虽然有点脏,但还挺好看的。那天下雨,它是怕冷才钻进她车底的,不过几天的功夫,它竟然死了。 林薇从车上看过来,问道慕晚:“什么死了?” 大妈原本走了,听到她问后,又回头,指了指角落里的灌木丛说:“哦,它下了一窝小猫。” 慕晚眸光一动,想起了三花猫滚圆的肚皮。 汤尔医院是私立医院,来这里看病的都是有钱人。医院灌木丛修剪得十分工整,在灌木丛前,停了一辆玛莎拉蒂一辆宾利。 慕晚夹在两辆车之间俯身弯腰,不一会儿,直腰转身,林薇看到了她怀里的三只奶猫。奶猫还没睁开眼,小小的一团,在慕晚的怀里动着。 任何人都抵挡不了毛茸茸,林薇也不是例外,她看着小奶猫,忧心道:“它们好小啊,怎么办啊?” “抱回家。”小团子在手里来回动着,一张嘴,奶奶的一声“喵”,慕晚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旁边林薇惊讶的“啊”了一声。 慕晚抬头,说:“你不是一直让我养猫吗?” 这话她确实说过,看了一眼慕晚手上的小奶猫,林薇忧心忡忡:“你能养好吗?” 一只小猫蹭着她的手,软绵绵的,慕晚大拇指轻轻地摸了它一下,说:“我试试。”《 》 5.第 5 章 主咖一到,生日趴气氛达到高、潮。 这是周桢的生日趴,主咖却是沈煜。而沈煜并不是周桢邀请的,他是随着慕青来的。 作为娱乐传媒集团老总的独子,沈煜一脚踏在娱乐圈内,身边的女明星就没有断过。沈煜和哪个女明星在一起,是娱乐圈的焦点,在这里亦然。慕青刚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长得确实漂亮,明眸皓齿,身材高挑。与女明星的张扬明艳的美不同,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书香气,冷傲矜贵,像寒冬腊梅,可观不可采。 往日桀骜不羁的沈公子,在这里转了性,为美人提裙挡酒,轻言呵护,这从未见过的温柔,俨然将她当成了心头肉来宠。 “什么时候能喝到沈公子的喜酒?”东道主周桢揶揄了一句,周围人一起起哄。 沈煜姿势懒散地坐在卡座中央,手臂搭在慕青身后,望着美人轻笑:“那自然要看慕青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求婚。” 一句话,场上瞬间沸腾。 男人起哄,女人羡慕,觥筹交错,乐意逢迎之中,慕青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并没有给沈煜回应。 这种流连花丛的浪子,最后狂追冷美人并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设定,让现场的女人们对慕青的嫉妒膨胀发酵。 “慕青?是慕家的小姐啊。大家闺秀,怪不得和以前沈公子身边的那些妖艳jian货不一样。”露肩女星永远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 “慕家?很厉害吗?”李欣怡问道。 露肩女生晃了晃手指,说道:“以前算是夏城老牌的世家大族,做布匹生意的,但是最近几年已经衰败了,比不得沈家。” 短发女星说道:“看沈公子这个样子,是真的想结婚啊。慕家小姐很有手段嘛,这么多女人都没拿下沈公子,看现在对她神魂颠倒的样子。” 几个人说着的时候,李欣怡旁边的慕晚站了起来。李欣怡抬头看她,叫道:“慕晚,你去哪儿?” “去抽支烟。”慕晚一笑,和几个人点头后离开了。 “哎哎,欣怡,她真的是十八线演员吗?长得好漂亮啊,比我现在拍的那部戏的女主角都漂亮。”抹胸长裙小美女说道。 “对啊。”李欣怡点头,笑着说道:“她人可好了,以前我们在剧组的时候经常一起出去吃东西。” “她也姓慕诶。”露肩女星有些迷信,问道:“你说我现在换个艺名,改姓慕,会不会变漂亮?” 短发女星说:“你还是找个靠谱的整容医院吧。” 大家笑了起来。 慕晚去了相对冷清的二楼。 二楼有一方阳台,阳台用铁扶栏围住,左侧爬满了茂盛的藤本植物。走到藤本植物跟前,慕晚双肘半搭在栏杆上,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与沉暗的夜色交、合,慕晚抬头看向海边的夜空。 “没混出个名堂也就罢了,倒将娱乐圈里的坏习惯学了个遍。”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哒哒声,混合着女人凉凉的讥讽,传入慕晚的耳中。她回身,手肘后撑在栏杆上,看着冷傲的慕家小姐眼中的不屑与嘲讽,她笑了笑,问道:“你要学么?我教你。” 八年不见,慕晚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她像是看透了很多事情,变得淡然随意,不是以前那个娇俏灵动的少女了。她现在像是一坛酿好的陈酿,美得张弛外放,然而巷子太深,没有人闻到她的美。 就算闻得到,现在的她也会将她打碎。 慕青下颌微挑,冷笑道:“我听沈煜新签的一个女明星说,你在一个小公司做小演员,出道八年了,还是籍籍无名。说起来,你和小姑还真像。一个想当演员,在娱乐圈不咸不淡地混着。一个想当画家,画了那么多画,结果在家里落了灰。最后,还得我爸处理。你呢?要不要我帮你?” 在听到母亲的画时,慕晚眸光一动。 慕青是聪明的,她知道慕晚的命门在哪里。 她唇角微牵,笑容里带着些讥诮:“听说你回慕宅拿过小姑的画,我妈不肯给你。我妈就那样,就算是垃圾,她宁愿扔了,也不会给不是慕家的人……” 慕青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凉风,欺人的气势一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慕青双眸微睁,身体后撤,后腰触碰到了栏杆,细细凉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面料传了过来。 慕晚双手扶住栏杆,撑在了慕青的腰侧,她的脸逼近慕青,神色淡淡地问道:“你带着沈煜在来我面前炫耀,不怕我把他抢了?” 慕晚身高一米七,踩着高跟鞋比慕青高了小半头,大红色的真丝吊带衫下,胸前雪白若隐若现,美得嚣张而危险。 眸光冰冷,慕青冷笑道:“你抢得去么?” “抢得来。”慕晚随即回复。 “你……” 慕青情绪激动,刚要挣脱开,慕晚却提前松开了手。她将手指间的烟抽尽,香烟燃烧,熏得她嗓子都有些沙哑。 “但我不想抢,你抱着你这块金疙瘩放心吧。” 慕晚笑着转身,朝着楼下走去。身后,慕青冲她道:“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还在十八线,你以为你多大的本事!” “还不是为了可怜你。”慕晚站在楼梯扶手边,淡淡地说,“你喜欢的隔壁家的小哥哥喜欢我,你喜欢的学长也喜欢我,你想考的电影学院最后录取的还是我……” 说到这里,慕晚想起刚刚慕青说的母亲的画,那些画里有每年她生日母亲给她画的画像。她视线一顿,笑容收起,对慕青道。 “可是现在我不想可怜你了。” 巴雪猜测得没错,慕晚果然从生日趴上早退了。副驾驶门一开,巴雪叫了一声慕晚,语气并不怎么高兴。 “你说以后工作重心都放在我身上,还作数么?”慕晚恍若未闻,系好了安全带。 女人身上有着淡淡的女式香烟的味道,将她衬得慵懒迷人,巴雪望着她,回答道:“作数。” 她观察着慕晚的神色,继续道:“全角影业有一部网剧要拍,女二号的本子已经送过来了。下周五,要去卿松轩和导演制片吃饭。” 她在试探她。 “我去。”慕晚给了巴雪想要的回答。 慕青和沈煜在一起,未来或多或少都会插手娱乐圈的事情。既然插手了,那她肯定会将她平淡的演员生涯终结掉。她不会向慕青服软,而且就算服软她也未必肯放过她。倒不如反守为攻,背水一战。 经过上一次换药的痛苦,慕晚后来几天都谨遵医嘱,直到拆线的时候,伤口都没有再发过炎。 到了约定的拆线时间,慕晚开车来了医院,坐着电梯直达柳谦修办公室所在楼层。刚出电梯,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护士台前看病历的柳医生。 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清瘦的身材比例匀称,好看的脸被口罩包裹,只露出浅棕色的眼睛。慕晚想起了上次换药时,她数过的睫毛。 柳谦修刚做完一台手术,他身边站着麻醉医生萧楚,在慕晚视线投过来时,他眉眼微抬,萧楚察觉到,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超级大美女。 黑色背心,白色短裤,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五官精致,明眸皓齿。小巧嫣红的双唇勾起,正冲着她身边的柳谦修笑着。 “就这样就可以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在她打量美女的时候,柳谦修视线已经收回,和她简单交代了一句。 手指碰到笔尖,萧楚回神,对上了柳谦修看过来的双眸。男人清幽的眸像是一下探到了她的心底,萧楚视线一慌,接过笔来后看了一眼病历,摇头说:“没有了。” 确认没问题后,萧楚与柳谦修道别后离开。柳谦修将手上的病历一合,抬眼看向慕晚所站的位置,摘下口罩露出清俊的脸,声音低沉道:“走吧。” 即使站得远,慕晚也看得清女医生的心思。女人不比男人,心思内敛得多,对一个人的喜欢,也表现得小心翼翼。 跟着柳谦修进了办公室,慕晚笑着问道:“柳医生,你们医院里的女医生女护士是不是特别喜欢和你一起工作啊?” 柳谦修放下病历,回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上次上药的事情她好像已经忘了,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笑,眼睛黑黑亮亮的,像只小狐狸。 “去坐下。”柳谦修道。 被医生安排后,慕晚想起自己是来拆线的。她没拆过线,语气一卡,“哦”了一声后,边朝着病床边走边问道:“那要打麻药吗?” 柳谦修又看了她一眼。 慕晚心下一虚,嘴硬道:“我只是缝针的时候没尝试过打麻药,拆线了想试试而已。” “不疼。”柳医生语气冰凉。 慕晚:“……” 谁问你疼不疼了? 那既然不疼,慕晚也就放心了。她去病床上坐下,柳谦修端着东西过来,掀起了她的衣角。 缝合一周后,伤口已经愈合,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柳谦修拿了酒精棉球,给慕晚做着拆线前的伤口处理。他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冷白,处理伤口时,手背的指节骨凸起,在手腕和手背交界处有一个好看的凹陷。手指拿着闪光的镊子,冰冷性感。 拆线后,她就没有理由再过来找他了,慕晚心底突然有些空落。 她看着自己的伤疤,三厘米长,在她的皮肤上蜿蜒。慕晚垂眸细数着柳医生浓密的睫毛,声音也像被酒精棉球擦过,清透好听。 “柳医生,我身上留疤了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和酒精味,仿佛一瞬间被兰花的香气覆盖,清甜暧昧。 她又开始了。 “好看。”柳谦修不为所动,他头也未抬,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留的疤都挺好看的。” 预料中,上次那种带着嗔意的浅哼并没有出现,他听到了一声像兰花香气一样的笑。 “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啊。”她的笑带动着腰侧微颤,像是某种动作后余韵。她歪着头,长发尾梢轻搔着她的胳膊,慕晚道:“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柳谦修抬头,对上了女人明艳动人的双眸。《 》 6.第 6 章 柳谦修开车载着慕晚和中分去了宠物医院,刚进医院,慕晚和医生说了中分的问题后,医生将中分带走,柳谦修和慕晚被安排到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都是用玻璃隔开的小隔间,里面有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医生正在给中分做检查。 慕晚拍完戏回家后,就给三只小猫冲了奶粉喂奶,大头和二筒吃得挺好,中分胃口一般,吃了一点,到最后全部吐了。 不光吐了,中分明显不太精神,其他两只在猫窝里乱爬乱滚,它就把头埋在猫窝的夹角处,只撅着个屁股。慕晚后面又喂了两次,每次都吐,她这才紧张了起来。 刚出生的小猫没有母猫奶水,免疫力很低,一不留神就会死掉。中分吐奶,而且眼看着就不行了。慕晚换了衣服,抱着它就准备去宠物医院,出门刚好碰到柳谦修。 从进了休息室,两人一人一边坐在圆桌两侧,视线都检查室的宠物医生身上,全程并无交流。 休息室很安静,慕晚率先打破了这层安静。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休息室内乍起了声音,柳谦修侧眸,女人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平视着他。在他看过去时,她笑了笑,唇线上扬。 “救护车接来急诊的病人,有地址记录。”柳谦修说。 “哦。”慕晚恍然,眼眸微垂,捏了捏手指,再抬眸已经是一副谈判的表情:“我上次在医院问过你,你说这不是你的猫。” 所以他无权拿回去。这是话外音。 “嗯。”柳谦修听了出来,他表情依然平静,说:“但是你养不好。” 轻飘飘地反弹,一击即中。慕晚微舔了舔下唇,她转过头,宠物医生正拿着中分检查着,中分小爪子乱蹬,玻璃门将它的声音阻隔,而慕晚光看着它的动作,就知道它在叫。 “我第一次养猫,我会尽量养好。” “猫太小,很容易养死。” 慕晚又无话了,因为他说得对。她这几天睡眠不好,小猫就在床上,每晚起来看好几次,就怕一不留神猫死了。她不是个心软的人,以前也没养过宠物,也不想养。现在这三只猫,小,不好养,而且这种土猫大街上到处都是,她把这三只还给柳谦修,自己再去买一只品种猫,又好看又好养。 但不一样,这三只陪了她好几天了,融进了她空空的生活,她是它们的“继母”,但更像它们的亲妈。它们刚生下来母亲就死了,对她的依赖性很强,这给了慕晚很大的满足感。她每天早上被喵喵叫着唤醒,奶软的小喵声,比晨起的第一缕阳光还让人舒服。 感情很容易培养,却难以抽离,慕晚就想养这三只。 慕晚想着办法,无果,她冷静了一下,思维转弯,飘到了柳谦修身上。她不太理解他追到她家要猫的行为,他不过是偶尔去喂几次三花而已,为什么紧抓着这三只小猫不放,三花又没有对他托孤。而且道教教众不都是事不关己,无欲无求么? 思索不出,索性不想,慕晚眉头蹙着,像被压出折痕的白雪,她问:“那你想怎么样?” 柳谦修对上她的双眼,女人漂亮的眼睛里泛着锋利的光,没了一开始的客气。他不在意,声音依然沉静。 “我先养,等养大些,你再接回来。你若是担心,可以随时来我家看它们。” 休息室内,冷气开得很足,男人坐在那里,皮肤冷白,五官清隽,身材修长。他好像一直没什么表情,像是笼了一层烟雾的仙殿里,缥缈寂然的神仙。 慕晚支起胳膊,她身体倾向柳谦修,在距离他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她停下了。 “柳医生,你以前认识我?”轻飘飘的一句,丝带划过水面,涟漪清浅。 她双肘支着双臂,墨绿色的绕颈吊带下,皮肤似雪,精致的锁骨半露,双肩平直,骨相极美,黑色的瞳仁清亮,倒映着他的脸。 她在端详他,视线细细地描绘着他的眉眼,像是刚刚出山的青蛇,好奇地盘在水中的岩石上,水中轻纱飞舞,她歪着脖颈,端详着静坐的法海。细长的眼梢,像高山流水般清高,又如云雾缭绕般缠绵,自然而然地透露出风情与清纯,矛盾又归一。 柳谦修垂眸,淡淡的女人香倾入,他看着她微红的眼梢,含水的眸,声音低沉,如泉水击缶。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说? 慕晚收回身体,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林薇说他性子冷淡,几乎不和别人扯联系,但从她急诊入院,看到胎记,再到饭局碰到,后来又是他亲自去她家找她要猫……这一系列,慕晚都觉得他不像是太冷漠的人,又或者说是对她不算冷漠。 然而他做的这一切,又是有迹可循的,胎记可能误以为是伤口,饭局上带她回医院是因为她是他病人,亲自来她家是因为她中午电话里拒绝了他要回猫去的要求。 他来找她并不是多想要猫,只是不想把三花的孩子让她给养死了。 慕晚没有回答,她只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认识。”柳谦修回答,“我只想让它们活下来。” 手臂从桌上收回,两人的距离拉得更开,慕晚笑了笑,润软明媚。 “行,那谢谢你了。” 两人一来一回,像是在谈着孩子的抚养权。 她也想养,但确实也应该让它们先活下来。他们都是为了小猫好,也没必要因为小猫的所有权而变成对立面。 中分的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大问题,小猫没有母乳,免疫力低,吹了风就容易吐奶。但它现在太小,不能随便开药,所以先留医院观察两天。 安排好中分,柳谦修带着慕晚回了家。大头和二筒被放在卧室,慕晚进去拿,柳谦修在客厅等。 房子很小,装修风格简约舒适,客厅桌子上的杯子和餐厅前的椅子都是单数,是独居女人的房子。 不一会儿,慕晚出来了,她纤细的胳膊抱着猫窝,上面盖了一层薄毯,薄毯下小猫动作小小的蠕动着。她抬眼看着柳谦修,眼睛大而明亮。 “我送它们过去,不然你开车也不好拿。” 她想顺便去柳谦修家认认门,到时候去的时候也好找。而且柳谦修只是说他有照顾猫的经验,但谁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 男人神情没什么变化,他又深又黑的眼眸依然平静无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好。” 慕晚觉得自己和他这么计较有些小气了。 除了猫和猫窝,慕晚又收拾了一堆,差不多封了半箱。两人一人抱着猫窝,一人抱着箱子,一前一后地下楼。碰到了住在对门的一个大姐,大姐眼神在柳谦修身上停留半晌,收回视线和慕晚打了声招呼。 慕晚和邻居们不是太熟,她笑着点点头,然后朝着柳谦修的那辆X5走了过去。 林薇说他是医生,和她这个十八线小明星差不多,其实还是有差别的,最起码慕晚混到柳谦修这个年纪,也未必能买起南风公寓的房子和宝马X5. 慕晚第一次到独居男人的家中来,她没什么警惕心,其实也不用警惕,相比男人,柳谦修更像个道士。 南风公寓房价不便宜,柳谦修住的这栋楼是楼王,视野开阔。房子很大,应该有二百多平,进门就是淡淡的沉香气,香气钻脑,是白奇楠沉香,比金子还贵。 她房子的装修就够简单了,柳谦修家比她家还简单,但简单中还透着精细雅致,台灯矮几和地毯,绝非一般的手艺和材质,看着房子,就能想象得出主人的气质。 清心寡欲,超凡脱俗,贵气十足。 柳谦修弯腰放下了手里的箱子,他拿了一双新的拖鞋,递给慕晚说:“穿这双。” 他在邀请她进去。 捏着猫窝的手微微压了一下猫窝沿,猫窝上的薄毯已经掀开,大头和二筒在里面动着,喵喵叫唤。 “谢谢。”慕晚道谢后,穿上了拖鞋。 拖鞋应该是他的,慕晚穿着有些大,白皙细窄的脚隐入浅咖色的棉麻拖鞋里,拖鞋底有些硬,但踩着又十分舒服。 柳谦修没说什么,拿起箱子往某个房间走,慕晚跟上,还未开门,脚边突然一黑,什么东西从脚面滑过,慕晚后退了一步。 “周易。”柳谦修视线定格,叫了一声。 慕晚抬眼望过去,一只通体漆黑的玄猫,黄金竖瞳,正站在矮几边看她。柳谦修叫了它一声,它回应了一声“喵” “这是你养的猫?”黑猫挺玄乎的,即使是大白天看着,仍然有些震慑。而且周易这个名字……也不愧是道士的猫。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拧开了门。 这是一间单独的猫房,里面连接着一个落地阳台,地上铺着软绵绵的地毯,猫爬架枝丫很大,猫窝猫砂盆还有猫饮水机都干干净净。猫房靠近落地窗的位置,用玻璃墙单独隔开了一个小房间,像是一间婴儿房,应该是专门养小猫的。 玻璃房里喂养奶猫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慕晚将猫窝放下,柳谦修很快冲好奶粉,喂给了饿得嗷嗷叫的两只小猫。 慕晚蹲在猫窝旁,看着柳谦修熟练地给小家伙们喂奶,她一开始的担心和揣测纯粹是多余,有经验就是有经验,柳谦修照顾得比她好多了。 既然放下心来,慕晚也准备走了。她低头看着大头和二筒,想着中分,将手从两只小奶猫身下抽了出来。 抽出来后,慕晚刚要起身告辞,混合着小奶猫吸吮奶水的声音,慕晚的肚子叫了。 从片场回家后,就一直照顾中分,后来又去了宠物医院,慕晚还没有吃晚饭。 声音不大不小,慕晚眼睫一眨,柳谦修已经看了过来。男人唇线抿成一条线,他视线垂下看了一眼奶瓶,后将空掉的奶瓶抽走,问慕晚。 “没吃饭?” 本来还有些尴尬,被这么一问,慕晚倒是笑了,眼波流转,她点头坦荡地认了。 “没有,我一会儿回去就……” “吃面吗?”柳谦修问。 慕晚被打断,她双唇微张,纤长的睫毛下,漂亮的眼睛刷过一层光影,她略有惊讶,问道:“你下面吗?” “嗯。” “吃。” 慕晚说完,脑袋卡了一下,她看着柳谦修,觉得刚刚的话好像不太对。《 》 7.第 7 章 淅沥沥的雨滴,像千军万马一样打在酒店的玻璃窗上。黑漆漆的酒店房间,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所有的光亮,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氤氲开一束朦胧的光圈。 慕晚斜趴在床上,朦胧的意识渐渐苏醒,听着窗外雨声,她闭上干涩的眼睛润了润。 夏城的雨季,开始了。 头痛像是天边而未传来的闪电,劈开了脑海,渐渐照亮了昨晚的记忆。 她昨晚在卿松轩喝多了,出门靠在走廊的墙上醒酒时,碰到了柳谦修。柳谦修将喝醉的她带走,在酒店开了一间房,一夜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被子下传来,慕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酒店的浴袍十分宽大,她睡姿不雅,裸、露出了大片肌肤。 雪白、细嫩……毫无痕迹。 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将被角放下,被子里淡淡的热气扑到了脸上。耳边的发丝搔过脸颊,痒痒的,像是被柳医生拿着酒精棉球擦过。 “果然是个神仙。”慕晚喃喃评价,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慕晚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手机震动,她从被子里伸手掏过手机,刚按了接听,巴雪的声音伴随着汽笛声传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儿?”巴雪问道。 昨晚巴雪把她送去卿松轩后,手上有其他事情就先行离开了。巴雪不知道她昨天早退的事情,语气里并没有苛责。 其实昨天慕晚已经先敬了几轮混了眼熟,包厢里那么多演员,她就算先走了也没什么。 将被子拉到锁骨处,慕晚手撑在额头上,温热的掌心缓解了一些头疼,外面还有雨声,慕晚回道:“莫泊尔酒店。” 莫泊尔酒店就在卿松轩所在的金鼎大厦,电话里巴雪语气一顿,问道:“和谁……” “我昨晚喝断片了。”慕晚一句话终结了巴雪的误会,她从床上坐起来,声音苍哑地说道:“我朋友送我过来的。” “哦。”巴雪没再多问,安排道:“你现在马上打车去承昊大厦,下午两点有个电影试镜,我们要提前过去。” 承昊大厦是沈氏娱乐传媒总部,去那里试镜,代表是沈氏投资的电影。慕晚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手指撩开窗帘,窗外乌云黑沉。 “什么电影啊?” “《红绣》” 哦,慕青主演的处女作。 捏着窗帘的手指松开,室内又陷入黑暗,慕晚拉开浴袍,边往浴室走边应了一声。 “好。” 在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慕晚换好衣服后打电话退了房。出门进了电梯,在快到一楼的时候,她找出林唯唯的电话,给她拨了过去。 电梯“叮”得一声响,慕晚走出电梯,电话里传来了林唯唯纵、欲过度后的声音。 “喂,祖宗,这才几点啊?” 慕晚应了这声称呼,边往大厅走边说:“我和柳上仙确实有缘。”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林唯唯没听懂,但她嗅出了八卦的味道。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林唯唯语气急切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高跟鞋踩着大厅的大理石地板,有节奏有韵律,慕晚思索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和好友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昨天我喝醉了,刚好碰到柳上仙,他送我来了酒店。” 林唯唯的尖叫声突破听筒,颤巍巍地声音底气十足:“怎么样?活儿好吗?一夜几……” “没睡。”慕晚像一根针,一下扎爆了林唯唯这个气球。 电话那端,半晌沉默,一声干脆得“啊”后,林唯唯真情实感地担忧声传了过来。 “柳上仙该不会真的没有情、欲吧?” “为什么这么说?”慕晚反问,她望着旋转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说道:“难道不该是他清高自律,不想趁我之危么?” 慕晚高风亮节的想法,遭到了林唯唯急速地否认。有时候,慕晚纯情得像是一朵未□□的小花儿,尽管她本来就是。 “nonono,姐们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没发生点什么,原因只有两个。一是男人没有情、欲,二是女人让他产生不了情、欲,也就是女人没有魅力。综合考量,肯定是第一条啊。”林唯唯分析得头头是道,堪比床事分析大师。 对于林唯唯提出的这两条可能,慕晚无一苟同。喉间一声哼笑,她走到旋转门前,刚要出门,却被大堂经理给叫住了。 女经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春风明媚地问道:“请问慕小姐是要退房吗?” “对。”慕晚停住脚步,对女经理道:“我刚刚打电话通知过你们查房了。” “是的,前台已经收到了。”女经理微笑点头,稍后,神色略有些抱歉地说:“我过来是想麻烦您去前台缴纳一下房费的。” 慕晚意识卡壳半秒,电话里林唯唯震惊的声音传了过来。 “卧槽,柳上仙都没有给你付房费,竟然是你没有魅力吗?” 慕晚的眼尾突突跳了两下。 挂断电话后,慕晚随着大堂经理去了前台,经历告知前台工作人员慕晚的房间号后,前台小哥将房费单打了出来。 慕晚接过一看,她一部戏的片酬没了。 在前台的注视下,慕晚不动声色地刷了卡。接过前台小哥递过来的签字单,慕晚签好名字后,将笔放在一边,双臂搭在前台,笑意嫣然地问了一句。 “请问,昨天送我过来的那位先生,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之类的?” 前台小哥接了签字单,低头的时候耳根微微泛红,将签字单收好,他说:“稍等,我查看一下。” 鼠标滑动两下,“啪啪”两声响,小哥抬头,和慕晚道:“柳先生是吗?留了。” 眼角一弯,慕晚手指敲了一下前台,笑盈盈地说:“可以给我一下吗?” 受了慕小姐魅力的蛊惑,前台小哥也没怀疑为什么柳先生送她来的酒店而她却不知道柳先生的联系方式。他只连连点头,拿了张薄荷色的便利贴,将电话号码誊抄给了慕晚。 接过便利贴,慕晚柔声道谢,在前台小哥的脸红中转身出了酒店。 说谁没有魅力? 出了酒店旋转门,雨天的风潮湿微凉,细密的雨丝将天空罩得雾蒙蒙的,黑沉的乌云让天地变得都有些压抑,竟让人涌上一股浅浅的哀伤。 酒店门口有吊顶,出租车可以到门前来,倒不至于淋湿。慕晚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冲司机道:“师傅,麻烦去承昊大厦。” 司机按下“空车”牌,车子驶入雨雾中,他从前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慕晚,和她商量道:“美女,我们走起云路吧,我刚从中山路那边过来,车太多,路都堵了。” 去承昊大厦,走起云路会绕一圈路,中山路稍微有些偏,在交通日益拥堵的夏城,那条路是相对不算堵的。慕晚抬头看了司机一眼,问道:“那边为什么堵了?以前不是挺好走的吗?” 司机一笑,边开车边道:“说是柳家上代家主的三年忌辰,整条路上黑漆漆一片都是豪车,还派了交警过去疏通道路了。” 他这么一提,慕晚想起上次生日趴上,那个露肩女明星说过近段时间有柳家上代家主三年忌辰。还输哦这次忌辰柳少肯定参加,还指望着媒体能拍到他的照片呢。 路堵成那个样,参加忌辰的人都排着队,媒体肯定也进不去。这下,柳少更为神秘了。 意识收回,慕晚和司机师傅道:“可以,走起云路吧。” 司机得到同意,打了转向灯准备左拐。 转向灯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慕晚拿着便利贴,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 薄荷绿色的便利贴上,那串中性笔写下的黑色数字,看上去都有点柳上仙清心寡欲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柳谦修昨天送醉酒的她去了酒店,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好好谢谢他。 微垂的眼睑一眨,像是蜻蜓略过池面,慕晚解锁手机屏幕,将柳谦修的电话号码输入了拨号键盘。 电话听筒里很快传来了接通后的长嗡声,一下,两下,第三下还没响完,对方拒接了。 慕晚:“……” 柳谦修没有她的电话号码,陌生来电的话,拒接是正常的。慕晚退出拨号界面,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柳医生,我是慕晚。】 短信发完,慕晚再次来到拨号界面,按了重拨。这次,长嗡声只响了半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慕晚:“……” 舌尖轻抵腮帮,慕晚抬头看向车窗外,大雨将这座城市清洗了一遍,隔着车窗都能闻到雨水湿漉漉的味道。 太阳穴隐隐传来宿醉后的阵痛,林唯唯的话在慕晚耳边回旋又回旋。 竟然是你没有魅力么? 怎么可能!? 中山路尽头柳氏墓地 “砰砰”手指敲击玻璃的脆响,在一片雨声中,显得钝而有力。 车窗打开,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者的脸露了出来。老者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色肃然。清俊的五官下,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蔡秘书,雨越下越大,祭祀还按时进行吗?”车边站着的男人,语气恭敬地问了一句。 越过面前的人影,蔡清良望向了墓地的位置。薄雾远黛,细密的雨丝将气氛笼罩上了一层沉哀。 黑色的劳斯莱斯车旁,身着黑西装的青年,个个神色肃穆。手中撑着黑伞,队伍一直延续到青松树下柳家上代家主的墓前。 蔡清良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人,还未发问,那人就沉声回了一句。 “按时进行。” 得了指令,那人点头离开,敞开的车窗缓缓关闭,将细雨声也阻隔在了车窗外。 车内再次静谧,蔡清良视线投注在旁边的人身上。那人身着黑色西装,向来清淡的眉眼此时也罩了一层阴云。 “上周柳氏在奥地利的拍卖集团拍卖的那副宋代花鸟确认是赝品……”蔡清良继续刚刚和他的对话。说完后,他将手上的文件递了过去,问道:“要查么?” 冷白的手指翻动着文件,手上的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提示音。柳谦修垂眸,看到了上面的短信内容。 【柳医生,我是慕晚。】 短信过来后的一瞬,手机震动响起,柳谦修按断电话,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雨雾,淡淡地说道:“不急,再等等。”《 》 8.第 8 章 《红绣》剧组的试镜在承昊大厦的23楼,休息室内,慕晚拿着剧本,坐在排椅上等待着。 刚毕业的时候,慕晚参加过很多次试镜。那时候是在影视基地的旅馆里,每个剧组会把需要的角色用A4纸打印出来,然后贴在房间门上。试镜的演员看到有合适的,敲门进去试镜。试镜成功,剧组会通知什么时候去拍戏。试镜不成功,顺着房间号继续找。 慕晚的演员之路,就是从旅馆那长长的走廊里开始的。 现在的试镜显然比那种试镜要正规得多,一是投资大,二是角色戏份多。今天来参加试镜的人不少,男三号和女三号之前的角色已经内定是沈氏的演员,大家试镜的都是四号以后的角色。 门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推开,手里的文件卷成纸筒,敲了敲门,休息室内人们的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将文件打开,男人神色不变,念着上面的名字道:“孙涵、洛橙……” 每个角色试镜的演员有好几个,都是其他经纪公司过来的。慕晚被叫了名字后,拿了剧本起身,跟着一起去了试镜的房间。 到了试镜房间,男人敲了敲门,里面喊了一声请进,他抬眼示意站在队伍前面的孙涵。孙涵会意,道谢后开门进去,后面的人也一起跟着进去了。 试镜房间很大,正冲着门是舞台,上面放了些道具。舞台正对着一排长桌,桌子后坐着几个人。有导演、有制片、还有监制……长桌后面也有椅子,坐着沈氏参与这部电影的几个演员,阵容强大。 他们也是过来试镜的,慕晚抬眼看了一圈,并没有慕青,倒是发现了米瑜。米瑜看到她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了。 导演和制片坐着的那排,沈氏一姐齐亚坐在导演旁边,正拿着剧本与他谈笑风生。两人面上带笑,似是相谈甚欢。 齐亚今年三十二岁,是沈氏目前最当红的艺人,合作过的演员与导演无数。她现在的工作重心在国外,国内的片子要拍也是一番。这次《红绣》被一个新人压番,她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慕晚试镜的是女四号的戏份,《红绣》是一部民国女人戏,即使是女四号,戏份也不少。她先自己表演了一段,后来导演让试镜女三号的米瑜与她一起对戏。 两人一起站在台上,慕晚面上带笑地冲米瑜点了点头。导演看着两人的表现,笑着道:“两人认识啊?” 米瑜脸上尴尬了一下,慕晚笑着对导演道:“是的李导,我们以前同公司。” “师姐妹啊,刚巧这幕对手戏也是关于师姐妹的。”李导说完,对着慕晚笑道:“开始吧。” 这幕戏是师姐和师妹的诀别戏,慕晚是师姐,米瑜是师妹。米瑜能被巴雪带到二线的位置,她的演技是过关的。慕晚与她对完戏,两人收起表情时,看到了李导脸上满意的笑。 齐亚双手抱臂,斜眼看着李导手里的剧本,好看的眉头小小地拧了一下,说:“李导您有没有觉得有些违和?” 齐亚拍戏多年,对剧本和演员有一定的敏感度,她抬眼看了看米瑜和慕晚,米瑜脸色略有些苍白。齐亚收回视线,指着剧本说道:“我觉得两人角色换一下演会比较好,您觉得呢?”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慕晚眸光微抬,唇渐渐抿起。 最终,慕晚和米瑜换了角色重新对了一遍戏。对戏结束,结果并未当场出来,慕晚看到米瑜的脸色十分难看。 刚刚在齐亚让米瑜和她换戏的时候,慕晚就察觉出来了,齐亚和米瑜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她能试镜女三的戏,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巴雪给慕晚打电话的时候,正堵在中山路上,等慕晚试镜完,她才到了承昊大厦。和巴雪接上头,慕晚就和巴雪说了试镜发生的事情。 “你试镜的女三号?”巴雪语气惊讶,眼中闪耀着喜悦的火苗。 诚然,现在慕晚是她手下的艺人,相对米瑜,她自然更关注她。说起来,米瑜当时跳槽沈氏,巴雪咽不下这口气,发微博diss过她白眼狼。而米瑜随即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微博回击,暗戳戳地指责巴雪能力差,让她觉得在新洲娱乐没有发展前景,她才跳槽。 装得一手好白莲。 她虽然试镜的是女三号,但能不能拿下角色还另说。甚至就算她将角色拿下来,慕青看到角色名单有她的名字,说不定还会将她给撸下来。 慕晚并没有抱什么信心。 开车出了承昊大厦的地下车库,巴雪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米瑜身上,她和慕晚道:“米瑜刚去沈氏的时候,仗着沈煜捧她,想让齐亚的经纪人吴家荣重点带她。但吴家荣一直是围着齐亚转的,后来有两次冷落了米瑜,米瑜对吴家荣不满,去粉丝群吐槽了两次,被齐亚的粉丝知道了。齐亚和米瑜的关系就微妙了。一开始齐亚还忌惮沈煜,现在沈煜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根本不管米瑜。等着吧,以后有她苦日子过。” 说完,巴雪总结道:“去了大公司,那么多比她红得艺人,哪轮得到她被众星捧月。所以,还是小公司好,你看我们公司,现在就全心全意地捧着你。” 被“全心全意捧着”的慕晚不置可否,她看着前面的交叉路口对巴雪道:“那您送我去趟汤尔医院吧。” 巴雪问道:“又受伤了?” 慕晚道:“没,前天刚拆了线,昨天晚上就去喝酒卖命,伤口发炎了。” 巴雪:“……” 慕晚自然不会告诉巴雪她是因为私人的事情来找柳谦修的,和巴雪告别,慕晚走进了住院部,直达柳谦修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没来上班?”慕晚站在护士台前,捏着台上的固定笔转了一圈,尾音一扬。 下午天气仍然没有放晴,医院内开着灯,亮如白昼。冷白的光芒打在慕晚的身上,将她衬得都有些透明。 小护士正在录入病历信息,她冲慕晚点点头,说道:“是的,请了两天假。” 得了回答,慕晚并没有马上离开,她手肘撑在护士台上,手背撑着左边脸颊,红唇微扬,问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请假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护士如实回答。 小护士刚回答完,慕晚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婉柔和。 “您找柳医生有什么事么?” 慕晚还未回头,就听小护士礼貌地叫了一声:“萧医生。” 萧楚走过来,看着慕晚依然清凉的穿着。就近看,慕晚要更漂亮些。她眼型很好,鹿眼上挑,眼梢泛粉,妩媚中带着清纯,格外惹眼。 唇上笑容未变,萧楚道:“柳医生家里有点事情,所以请了两天假。他后天才会回医院,您找他有事啊?” 待看清楚萧楚走近,慕晚才记起她来,她是上次站在柳谦修身边的那个女医生。 慕晚看了萧楚一眼,理解了萧楚刚刚和她说那番话的意思。她是在告诉她,她和柳谦修很熟,熟到他家里有事情请假她都知道。 萧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视线。慕晚一笑,对萧楚道:“其实没什么事,我伤口拆线后发炎了,想找柳医生给我清理一下。” “这样啊。”萧楚了解完情况,对慕晚提议道:“伤口发炎不能耽误,我先找个其他的医生帮你处理一下吧。” 伤口处微微有些痒,慕晚看着萧楚一笑,双唇娇嫩红艳,双眸似水。 “我不,我只喜欢柳医生。” 三年忌辰的祭祀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喧闹的主厅重归平静,只能听得到外面还未下透的雨声。 柳清元送客回来,抬眸看了一眼窗边伫立的清瘦背影,问道:“谦修,晚餐一起在家里吃吗?” 柳清元只比柳谦修大了几个月,然而看上去却成熟得多。他平日在柳氏工作,一直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打扮。柳清元的长相和柳谦修也不怎么相同,两人都各自随了各自的母亲。 柳谦修孤冷,柳清元则十分斯文,他终日笑容待人,在斯文中又夹杂了一丝亲和。 柳宅的建筑是园林模式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瓦檐上的雨滴滴落在窗外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嗯。”柳谦修淡淡应了一声。 得到回答,柳清元脸上笑容加深,语气里难掩喜悦,道:“那我去让阿姨准备,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吃晚饭了。” 主厅内,坐在茶桌旁边的柳风眠,听了兄弟俩的对话,他抬眸看了一眼柳谦修,说道:“你整日在医院忙什么?要不是你爷爷的忌辰,是不是都不打算回家了?” 说完,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柳风眠今年已经年近六十,身材依然挺拔,很有气质和风度,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柳谦修虽为柳家家主,但作为他的父亲,柳风眠对他说话向来是长辈的语气。 听到父亲咳嗽,柳清元过去给他续了杯茶,笑着做和事老。 “谦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了,柳家的产业又不光国内,还有国外的拍卖集团要管,谦修和蔡叔也挺忙的。” 茶水潺潺,绿茶的清香逐渐飘到窗外。 柳谦修回头,背光让他的侧脸更为精致深邃。他眉眼微垂,浅棕色的双眸平静无波,问道:“身体不舒服?” 从柳谦修嘴里听到关心,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他神色不变,吹开茶水上的浮沫,喝了一口润了嗓子后,回答道:“最近有些劳累,不碍事。” “爸,您身体不比以前,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了。”柳清元劝慰道。 伴随着柳清元的劝慰,柳谦修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把沈阿姨接回来吧,家里该有个人照顾你。” 他话音一落,茶桌前的父子神色俱是一僵。 父子俩这转瞬即逝的表情,柳谦修恍若未闻,他回过头,继续看庭院里的雨后初荷,娇嫩的花苞安静绽放,像是昨夜女人入睡后的脸。 眉眼微垂,柳谦修神色平和,语气淡淡地说:“我想对她不利的话,她躲在哪儿都没有用。” 在柳宅用过晚饭,柳谦修开车回到了南风公寓。换掉衣服洗了个澡,他走到客厅的矮几前点燃了沉香。 柔和的灯光下,香线袅袅,柳谦修拿过书,修长的手指压在泛黄的书页上,眼睑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灯影下留了一个半圆形的阴影。 不消一会儿,只能听到翻书声的安静,被一声震动打破了。 柳谦修眸光微抬,视线放在了桌面上屏幕亮起的手机上。 屏幕中央,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下面跟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昭示了她语气咄咄的忘恩负义。 【昨天晚上我的衣服是谁换的?你是不是占了我便宜所以躲着我?】 柳谦修睫毛微动,浅棕色的瞳孔上,手机屏幕的亮光逐渐湮灭,像女人昨夜缓缓落下的身体。 中午拒接她电话是因为家里有事,天大的事情晚上总该忙完了,慕晚就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柳医生喜欢出其不意,但她也找了一个出其不意的角度挑拨他。 卧室里开着窗,雨后的夜晚风也格外清凉,吹着窗帘沙沙作响。慕晚躺在床上,手边的手机嗡得一声响,她眼睛一亮,翻身趴在床上。 小巧精致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屏幕上,柳上仙回复了她的短信。 【该躲得人是你。】 捏着手机的指腹微凉,慕晚头一歪,长发下红唇微勾。 她为什么要躲?她占他便宜了? 慕晚关于昨晚的记忆,只有柳谦修清俊的脸。而柳谦修的记忆,却比她要丰富得多。 温软的身体,急促的呼吸,面色酡红的女人双臂紧紧地勾住他,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柔软湿热的吻。 心尖莲花盛开,怀中女人移开了双唇,水雾朦胧的双眼半合,身体渐渐落入床中,声音像是从他的梦中传来。 “还真是个道士啊?”《 》 9.第 9 章 手机嗡声一响,女人的回复应声而来。 【我占没占你便宜先不说,就算占了,我也不打算躲。】 眉眼微垂,安静地看了一眼短信,柳谦修将手机震动关掉,放在了一旁。手上拿着书,旁边的手机虽然已经不再震动,但屏幕却一直在亮。 【谢谢你送我去酒店,为表达感谢,我请你吃顿饭吧。】 【你有喜欢的餐厅么?】 【你上班那天我去办公室找你。】 最后一条短信发完,柳上仙都没有回复的迹象。慕晚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眼准备睡了。她明天有戏要拍,初恋女神专业扮演者不能熬出黑眼圈。迷迷糊糊中,想着柳上仙喜欢吃什么? 花瓣?露水?还是……仙丹? 慕晚拍完戏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脱掉戏服,将头发扎起。房间里就只有她和赖美,赖美吃着地瓜条,问道:“听说你试镜了米瑜的女三号啊?苟富贵,勿相忘!” 头发扎结实露出一张漂亮俏丽的小脸,慕晚眼神一眯,从赖美手里抢了一根地瓜条,咬在嘴里边收拾东西边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试镜只是开始,签约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角色。且不说有慕青会把她抹下来,沈氏自己投资的大戏,肯定不会让一个其他公司的艺人压番本公司艺人。 收拾好东西,慕晚和赖美约了一起出去撸串。但计划不如变化快,临走前,慕晚接到了吴妈的电话。 慕晚无父无母,但也并不是孤苦无依,工作上有赖美,情感上有林唯唯,生活上有吴妈。 吴妈是慕家的帮佣,以前慕晚的母亲对她有恩,所以在慕晚母亲去世后,吴妈是慕家最照顾她的那个。即使她搬出了慕家,吴妈得了空也会来她家给她做顿饭,收拾收拾家里。 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都是慕晚最爱吃的。她穿着宽大的T恤,刘海悬在颊边,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地喝着奶白色的鲫鱼汤,温暖从喉间贯入心底。 吴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慕晚吃得满足,她脸上也挂了笑。吴妈今年快六十了,留着齐耳短发,干净利落。她算是看着慕晚长大的,想着小时候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出落成现在这么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她心里也替慕晚的母亲开心。 她一个月会来一次慕晚家,每次来都会细致地观察她的家。这次和上次来并无二致,仍然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有其他人一起住的样子。 慕晚咬着糖醋小排,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正观察她家的吴妈,她笑了笑,道:“没有男朋友。” 她说话直接,吴妈倒也省了绕弯子。慕晚无父无母多年,她自己已经习惯,但吴妈看她孤苦无依地很是心疼。就想着她找个男朋友,能够体贴照顾她,等以后成家,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又有亲人了。 吴妈看了她一眼,手放在刚给她叠好的衣服上,道:“你也不小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个喜欢的?” 咬了一口藕片,清脆香甜,慕晚笑看着吴妈,道:“这藕好嫩。” “六月的藕最嫩,你妈也最爱吃。”吴妈说完,反应过来被慕晚带跑了话题,她嗨了一声,看到慕晚眼睛里的小狡黠。 叹了口气,吴妈没再多说,只喃喃道:“找个陪你吃饭的伴儿也好啊。” 吴妈的一句话,让慕晚想起了什么。她看着盘中雪白薄脆的藕片,抬眸笑了笑。 虽说每个月都来,但吴妈这次显然心事重重,慕晚也没有问,等吴妈清洗完碗筷,准备走的时候,她靠在门框上,对吴妈道:“过两天我妈十五年忌辰,我会去慕家拿画。” 慕晚离开慕家这么多年,回过慕家两次,每次都是去拿她母亲给她画的画,然而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吴妈听了她的话,眼神里满是无助,她犹豫了下,道:“要不,你对慕家服个软……” “我服软他们也不待见我。”慕晚打断了吴妈的话,她笑了笑道:“我又不是没服过。” 母亲未婚先孕,父亲早亡,为了慕晚,母亲没有再嫁。在慕家看来,她毁了母亲一辈子,更是慕家的耻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慕青对她则是嫉恨,她从小比慕青优秀,慕青又好胜,所以一直把她当敌人。她在慕家的生活,简直是水深火热。 就算母亲在世时,她在慕家也是外人,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活,不敢比慕青表现好,更不敢答应慕青喜欢的男孩对她的表白。直到她考上电影学院,慕家人让她放弃录取通知书。他们面上说做戏子会破坏慕家名声,实际上却是因为慕青落榜。这时候,慕晚才知道服软没用,她直接搬离了慕家。四年大学靠着林唯唯家的帮助,和兼职拍戏,好歹读了下来。 现在生活虽然并不安稳,但自在快活。 慕家怎么对待慕晚,吴妈很清楚,她也知道服软没有用,可是着急她帮不上忙。 吴妈脸上满是哀伤,慕晚倒是笑了笑,长腿微微一抬,将旁边的人字拖勾过来穿好,慕晚道:“放心吧,属于我的我肯定能拿回来。” 上次的短信,经过一天,柳谦修仍然没有回复。慕晚也就默认他是同意的,第二天下午,她开车去了医院。 傍晚的医院没有开灯,柔软的阳光铺洒在长廊,慕晚站在柳谦修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窥探着室内。 办公室是向阳的,阳台上的兰花被斜阳抚摸,泛着温柔的光。阳光很长,够得着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的肩膀。宽阔的肩膀上,阳光缠绕,原本温暖的光,却被他变得有些清冷。 他正垂眸看着手上的病历,浅棕色的双眸沉静如水,一如往常。而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女医生,望着他的脸,心思却已经飘远。 是上次介绍她去其他医生那里处理伤口的那个女医生。 慕晚看着她眼中蕴不住的喜欢,心中像是被凉风吹过,她敲了敲门,室内的两个人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一个神色平静,一个收起喜欢的同时带了些慌乱。 柳谦修抬眸看向门口,门紧紧关闭着,在门的上方,女人俏丽的小脸出现在玻璃后面,白皙的皮肤,黑亮的瞳仁,嫣红的双唇,将白得单调的办公室装点得明媚了几分。 他垂下双眸,将手上的病历递给萧楚,说:“就按照萧医生说的,明天下午手术。” 手边病历递过来,萧楚放在外面的视线才收回,她神色一怔,接了病历后,收拾表情笑了笑,说:“好。” 萧楚来找柳谦修是来协调病人手术时间的,她明天上午有些事情,想将手术拖后一个小时。柳谦修同意的话,她的事情也算忙完了。然而,她并没有走,手指绞合在一起,萧楚叫了一声柳谦修。 “柳医生……” “进来。”柳谦修抬头回应了慕晚。 慕晚一笑,推门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白色真丝材质的衬衫,领口微开,露出了肩边一条黑色的蕾丝吊带,锁骨精致,脖颈修长。 她的外形永远这么明媚耀眼,即使见过多次,仍然惊艳。 萧楚看着慕晚,拿着病历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刚刚叫了柳谦修一声,柳谦修应了,并且抬眸看了她一眼。 萧楚回神,将病例往怀里一搁,对上柳谦修的视线,笑了笑道:“谢谢你这次愿意配合我的时间。嗯,今晚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柳谦修抬眸看了慕晚一眼,后者神色不变。他微抿唇,像是回答萧楚,又像是回答慕晚,声音低沉,语气淡漠。 “不用,我不在外面吃饭。” 被拒绝掉的萧楚,有些尴尬,她脸皮薄,只这一声,她就有些不自在了。点点头,萧楚准备离开。 在她离开时,站在一旁的慕晚突然开了口。 她望着柳谦修,唇角微扬,道:“那就在家里吃。” 柳谦修眉眼一抬,女人漆黑的眸子与他平视,眼尾上扬,她的声音慵懒而性感,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带我回家,我给你做。”《 》 10.第 10 章 萧楚震惊于慕晚的脸皮,在慕晚说完后,她抬眼看她,眼神里多了些鄙夷。这种鄙夷像学习好的学生看学习不好的学生,像端庄稳重的大小姐看向举止轻浮的小姐,带着些自以为是的高贵。 慕晚没有关注萧楚怎么看自己,她微扬着下巴,笑看着柳谦修,黑亮的双眸里盛着浅盈盈的水光,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和柳谦修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拉力赛,柳谦修永远是不动声色就能赢的那个。而这次慕晚感觉她戳到了柳上仙的痒痒肉,他肯定会答应她请吃饭,因为他不可能把她往家里带。 柳谦修沉默地看着慕晚,半晌后抬眼看了看办公室的挂钟,将手边的病历一收,他站了起来。 男人身姿挺拔,站起来时,慕晚的视线随之上挑。她看着柳谦修沉静的眉眼,看着他微启的薄唇,听到了他说的话。 “走吧,我下班了。” 一句话,错愕了办公室内的两个女人。 慕晚就这样跟着柳谦修回到了他的家。 他不怂,她也不能怂。 柳谦修住在距离医院十分钟车程的南风公寓,这个地段的房子,价值不菲。而柳谦修住的这套,是公寓中心那栋的楼王,房价更是不可估量。 从她第一次见他,闻到他身上的白奇楠沉香时就知道汤尔医院的医生待遇好,没想到是这么好,令身为演员的她都心动。 然而价值这么高的一套房子,却被柳上仙住出了太上老君八景宫的感觉。慕晚家冷清,但装修和家具都是齐全的。柳谦修家偌大的客厅只有一方矮几,和几本书,地上铺着亚麻材质的地毯,看上去就硬邦邦的。 柳谦修的家给人的感觉,一如他的气质。 清心寡欲,格格不入。 柳谦修神色如常,他换了室内家居拖鞋。慕晚站在他身后,问了一句:“我要换吗?” 说话间,柳谦修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男式家居拖鞋出来,拿掉外面包装的牛皮纸,他将拖鞋放在了地上。 慕晚看着这双男式拖鞋,将脚上的鞋脱掉,双脚踩进拖鞋,棉麻绳的鞋底,布料的鞋面,又大又硬。 换上拖鞋,慕晚走进了柳谦修家,房间有三室两厅,大到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个房间。她回头看了柳谦修一眼,问道:“厨房在哪儿?” 柳谦修像是要进卧室换衣服,他停住脚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慕晚今天穿得白色衬衫,真丝材质,滑而宽大,她挽着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胳膊,手腕长而漂亮,连接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双手。 但她底气十足,面上不怂,问了个专业的问题。 “冰箱里有菜是吗?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么?” “不喜欢吃的我不买。” “……” 也是。 慕晚转身投入了厨房。 她还是有点厨艺的,小时候母亲教她做过夏城本帮菜,后来她从慕家搬出来,没钱点外卖的时候,也会自己买菜做饭节省生活成本。 像柳上仙这样的神仙,应该喜欢吃做法简单的素菜,只要保证口味清淡、干净、能吃就可以。 慕晚觉得自己也不算坑了自己。 柳谦修家的厨房没有丝毫开火的痕迹,厨具齐全,每一个都干干净净地摆放在固定位置,崭新得像是没有用过。直到打开冰箱,慕晚才相信柳上仙确实只在家里吃饭。 冰箱很大,对开门,银灰色,四方齐整的嵌在橱柜中间。慕晚打开看了一眼,冰箱很满,大部分都是绿叶蔬菜。菜叶翠绿,用牛皮纸整齐地码在冰箱里,新鲜干净。 慕晚拿了西蓝花、菠菜、还有西芹,另外又拿了红辣椒,还从蛋托里拿了两颗鸡蛋。鸡蛋冰凉,慕晚将它放在厨台上,开始找做饭的调料。 植物油、醋都用干净的玻璃壶装着,上面有卡扣封口,用的时候打开卡扣就能倾倒出来。另外盐有专门的调料盒,厚纸做的,小巧精致。 厨房里的调料就只有这些,连生抽老抽都没有,可以说是十分养生了。 房间隔音很好,厨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洗菜声,柳上仙像是修炼去了,半晌没有动静。等到慕晚收拾完材料,才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渐近,慕晚回头,看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柳谦修。 他换了身衣服,浅咖色的棉麻衬衫,浅灰色的棉麻长裤,棉麻材质的衣服讲究舒适清凉,款型都十分宽大,让男人整个身形看上去更为清瘦。他刚洗完澡,亚麻色的头发半干,一双眼睛都湿漉漉的,像是高山峡谷上浮动着一层缥缈的水雾,让人看不透他的眼神和想法。 灶下的火舌发出嘶嘶的声响,柳谦修就站在门口,像是游离于她所处的空间外,禁欲、孤冷、仙风道骨…… 隔得这么远,慕晚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仙气,超凡脱俗,没有七情六欲。然而这样的柳上仙,却让别人的七情六欲都清晰了起来。 慕晚不能免俗,她收回了视线,心率在一瞬间的拔高后渐渐稳定,她伸手去拿旁边的油壶,道:“我已经……”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油壶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条件反射的一松手,她身体急速后撤,然而还是晚了,松手掉下的油壶从她身上滚过,掉在地上碎掉了。 “砰”得一声,一片狼藉。 一切发生的太快,慕晚盯着地面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她手指微微蜷曲,抬头问柳谦修:“不好意思啊,刚放得离灶台太近,把手被烤热了。打扫的工具在哪里?” 她眉头轻轻得蹙着,胸前被油渍泼了一大片。 柳谦修并未回答,他视线在女人身上一扫,眼神清透,语气沉静,道:“去洗一下吧。” 听他这么一说,慕晚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大片的油渍将珠白色的衬衫浸透,紧身的吊带包裹着身体,浑圆的胸部轮廓,纤细的腰肢,全部透了出来。 慕晚看着面前的春光,想着刚刚柳谦修看木头一样看她的眼神和清心寡欲的脸,她抬头一笑,同意了。 “行,我先去洗一下,你等我回来再收拾。”她伸手抻着衬衫,不想让它贴在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对于她主动揽责的行为,柳谦修并未表达他的看法。他只是转身,带着慕晚去了客房。 柳谦修的家冷清,客房尤其冷清。慕晚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有些狼狈的自己,甚至还能闻到客房浴室里崭新的味道。 厨房和客厅柳上仙还去过,这间客房估计从装好以后就没人来过。 没有朋友,难道连家人都没有么?慕晚边想着,边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衬衫已经不能穿了,柳谦修像准备家居拖鞋一样给她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短裤上没有油渍,慕晚只穿了柳谦修准备的衬衫,棉麻材质的衬衫略有些硬,慕晚像穿卫衣一样将它穿上,宽大的衬衫从她的肩膀一下滑到了她的屁股下面,甚至长过了短裤的位置。 又宽又大的衬衫下,两条笔直的腿,白皙修长,欲而清纯。 穿好后,慕晚打开客房的门去了厨房。 她洗澡和换衣服的时候,都没有听到厨房的声音,而等她走进厨房的时候,才发现柳谦修已经做完了两道菜,现在正准备烧汤。 她过来的时候,柳谦修察觉到,回过头来,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神色平静地又回过了头去。 身上的衬衫明明是凉的,慕晚却觉得有些热,地上的油渍和碎片他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整个厨房又恢复了整洁。整洁的同时,传来清新好闻的香气,是柳谦修刚刚做好的菜的味道。 慕晚很久没有在家里做过饭了,她看着男人清隽的背影,心底像是燃起了一束小火苗,恍惚间让她感受到了一股温馨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慕晚起身走到柳谦修面前,将袖口挽起,问道:“我做点什么?” 锅里的汤正在翻滚,热气氤氲在两人周围,翠绿的菠菜、白嫩的鸡蛋、清透的汤底,淡淡的香气飘散出来。 慕晚有点饿了。 “递一下醋。”像是忘掉了今天是慕晚要做饭给他吃,柳谦修神色淡淡,做着最后的收尾。 “哦。”慕晚应了一声,伸出胳膊去拿醋瓶。柳谦修的衬衫她穿实在是大,她往上撸了一下,露出白生生的胳膊。醋离着她也不近,她一手按在厨台上,身体渐渐前倾,右腿脚尖微踮,将醋拿了过来。 临拿过来前,袖子不小心又掉了下去,为了防止袖子沾到醋,慕晚手一抬,袖子落下,瓶口的醋洒了两滴在她的食指上。 她一边将醋瓶递给柳谦修,一边将有醋的手指含进了嘴里,酸酸的醋味在舌尖上散开,慕晚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给你。” 在说完的一瞬间,舌尖的醋味像是将厨房的热气劈开,一下让慕晚的意识重新清晰了起来。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微阖的双唇,红润,饱满,将白净的手指夹在中间。他眸光微动,视线抬起,浅棕色的双眸后依然平静无澜。 “你今天是来做饭的么?”柳谦修接过醋瓶问。 他已经把菜炒完了,汤也即将停火,她来他家后,就洗了洗菜,递了瓶醋。 迎接着他这个问题,慕晚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她微歪了歪头,看着柳谦修轮廓精致的侧脸。身体斜靠在厨台上,慕晚眼尾浅浅地一挑。 “你会让我做其他的么?” 柳谦修回头,对上了女人清亮的双眼。 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两人每一次的交手,都会以她撩拨着他的底线告终,这是她认为她对他了解得十分透彻的认知下耍的小聪明。 柳谦修平静地看着她水盈盈的眼睛,里面带着执拗,狡黠,得意,像是刚刚咬破了笼子,逃脱禁锢的白狐。 她并不了解他的底线,她应该在今天他带她回家时就应该意识到。然而她没有,她太骄傲了,也注定她会落到他的网里。 柳谦修安静地拧掉了火,在她渐渐放大的瞳孔中,男人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侧。 手掌放在冰凉的厨台上,发出一声冰凉暧昧的声响,像是某件事情拉开了帷幕,吹响了号角。 柳谦修垂眸望着怀中的女人,声音依然沉静。 “你真以为我没有情、欲?” 慕晚想着他的背影,闻着锅里的味道,他们从刚刚就有些奇怪,明明不算熟悉,甚至陌生,但是做的事情却像是生活在一起的情侣或夫妻。 慕晚喉结一动,她看着面前男人的脸,心底铸就的高墙突然塌了方。 “那你有给我看看。” “呵。” 慕晚第一次看到他笑,透露着意味不明的危险,却格外好看。《 》 11.第 11 章 “卡。这个演员怎么回事?刚刚表情不到位,重拍!”导演将剧本摔在椅子上,可见脾气上来了。 刚刚拍摄男主角,男主角频频出错,他一直隐忍着没发泄。慕晚刚刚拍戏稍一走神,撞枪口上了。 在巴雪和导演道歉安抚他的时候,慕晚从威亚上被放了下来。工作人员过来确认了一下威亚的安全度,问了慕晚一句:“能接着拍吗?” 慕晚刚刚一直被吊着,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女演员体力不如男演员,这么长时间,体力肯定透支了。 “没事。”慕晚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她撑着精神说了一句,重新被吊了起来。 重新拍摄了一遍,导演脸色好看了些。过了戏,慕晚被放了下来,巴雪随即走了过来。 今天拍的是古装剧,三十六度的天气,戏服将人包得严严实实的。慕晚刚刚一直被吊着威亚,晒得脸像煮熟的虾子,还冒着热气。 递了瓶冰水给慕晚,巴雪问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啊?” 这种天气穿这么多拍戏真的很容易晕过去,慕晚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冰冷的水滑进喉咙,才觉得舒服了些。她坐在椅子上,拧紧瓶盖的时候还在大喘气,因为喘气牵扯着后腰,又疼又酸。 这种酸疼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吊威亚,而是因为昨天下午、晚上的疯狂。 慕晚又喝了一口水。 “没什么。”她将剩下的半瓶水递给了巴雪,闭上眼睛道:“我要先休息一会儿,昨晚睡得太少。” “失眠?”巴雪接了水,问了一句。娱乐圈很多女明星都有这样困扰,心事重,作息时间不规律。 “昨天有点事儿。”慕晚闭上眼,昨天的画面重新在脑海里翻滚,身体似乎还有反应,她皱了皱眉头,没有和巴雪继续说。 凌晨十二点像是一条分割线,凌晨十二点前,慕晚还觉得自己拿下了柳谦修。凌晨十二点后,她回想了和柳谦修认识后的交集,渐渐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以为她吃到了柳谦修,而她却是被吃的那个。柳谦修步步为营,拿捏着她的性格反应,最后,将她套入了他计划的牢笼。 这让慕晚心情不爽,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清晨醒过来,脑子也变得清醒了,慕晚穿上衣服就走了。 她不要再见到柳谦修了,每见到他一次,她都会想起自己多蠢。 不过她也不算吃亏,柳谦修床上的表现和他平时表现截然不同,床上的他像滚烫的岩浆,将她吞噬燃烧,什么理智都没了。 巴雪没有再多问,坐在旁边看慕晚的剧本。刚掀开第一页,旁边要睡觉的慕晚双腿突然一蹬,“啊”得叫了一声。 巴雪回头,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慕晚。 这是睡魔怔了? 慕晚觉得自己掉进了柳谦修的陷阱,她及时止损,把昨天的事情忘掉,不告诉别人,并且以后不和柳谦修见面就好。 而且她饰演女二号的那部戏开机,慕晚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件事。就是晚上躺在床上睡觉时,迷迷糊糊好像梦到那一夜。 柳谦修有她的电话,她那天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他估计也了解了她对于他们关系的安排,并没有再联系过她。 当然,有可能联系过,但她没有收到。 因为她把柳谦修的电话拉黑了。 慕晚心理上将自己想象成睡了别人的那个,她睡了柳谦修,所以她并不吃亏,吃亏的是他。 虽然是网剧,但女二号戏份不低,慕晚要背的台词也多。她仍然是女神专业户,饰演的女二号是男一号的白月光,心机十足的白莲花。 这部戏,慕晚推荐了赖美给导演,两人同剧组,晚上可以频繁约饭。但也并不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出去吃,有时候剧组拍夜戏,也只能一起吃盒饭。 巴雪是单亲家庭,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上小学。下午放学她得接孩子,所以有夜戏的话,慕晚一般自己在剧组。 今晚的盒饭有鸡腿,慕晚最近拍戏拍得有些中暑,饭量不佳。将鸡腿递给了赖美,赖美嘿嘿笑了一声,咬了一口后,扒着米饭问道:“《红绣》那边还没给你消息吗?已经成立官博了,女一女二还有男一男二男三都宣布了,女三迟迟未宣。是不是说明你还有机会?” 慕晚咬着青菜叶子,最终没有吃多少,她将筷子放下,拿着水喝了一口回答道:“男三号已经官宣,女三号随后,然而雪姐还没接到通知,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一句反问,让赖美卡壳,她吃着饭,嘟囔道 :“说不定是雪姐没告诉你?” 赖美是真情实感地想让她接到这块好饼,然而任何事情,都不是你期许着就能实现。这样的话,生活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慕晚笑了笑,没有说话。赖美不了解里面的缘由,她没有多说。慕青不可能会让她在《红绣》担任那么重的角色。 想起慕青,慕晚又想起明天要回慕家拿画的事情来。 生活不是不容易,是太难了。 “赖美~”副导演叫了一声,到她的戏了。 “来了!”赖美风卷残云吃完盒饭,慕晚递了水给她,喝了一口后,就风风火火地跑过去了。 慕晚的戏要很晚,现在没什么胃口,索性起身随着赖美一起过去看她拍戏。 配角的戏份一般都是副导演拍摄,赖美补了个妆后,就被吊上了威亚。她这个身材,威亚绑在身上,看着挺辛苦的。 工作人员给她弄好,其他人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副导演喊了一声“action”,赖美被吊了起来。 赖美演戏的时间比慕晚要长,她不是科班出身,但多年经验锤炼,她演技很不错。最起码不是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演技十分不自然的配角。 她演技好,也敬业,发展受限,完全是因为她的体型。她刚吊上去,旁边就有围观的群演笑了出来。 调侃、嘲讽……像是看笑话一样的那种笑。 慕晚回头看着她们,眼角微垂,问道:“笑什么? 群演里有个笑得厉害的小姑娘回答道:“觉得有点搞笑。” 慕晚唇角一勾,道:“你长得那么搞笑我都没笑你,你好意思笑别人?” 刚刚一起笑的几个人,表情瞬间变了。慕晚是这部戏的女二号,他们不敢惹。而且相对慕晚的长相,她们几个确实粗糙。 几个人噤声,慕晚回过头准备继续看赖美拍戏,还未回头,就听到“砰”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赖美的痛呼声传来,还有旁边七手八脚的“没事吧”,慕晚回神,赶紧跑了过去。人群中央,赖美痛得打滚,脖子那里被威亚的吊绳勒出一条长而深的血口。 慕晚心下一凛,叫道:“送医院啊!” 最后,摄影城外的小诊所给赖美收拾了一下伤口。伤口挺深的,里面的消毒和缝针,小诊所的医生搞不定。 赖美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只是真的很疼,后来剧组派车,送她去了离摄影城最近的汤尔医院。 慕晚当时担心赖美,并没有想太多,她戏份拍摄时间还早,也一起跳上了车。 等风风火火将赖美送去急诊,慕晚突然想起柳谦修来。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想着的时候,有护士过来,先给赖美看了伤口,然后叫了一声:“柳医生!” 得,怕什么来什么。 柳谦修被叫过来,三两个人围着病床,在病人枕头边站着的慕晚,正低头看着病人,头也没抬,似乎与他形同陌路。 收回目光,柳谦修看了一眼病人,淡淡地做了安排。 “打麻药,准备缝针,其他人先出去一下。” 说话间,几个送赖美过来的人离开,护士拉上了帘子。 慕晚心跳还不平稳,似乎是被赖美今天的意外吓到,又似乎是因为其他。医院急诊室里病人不多,冷气开得凉飕飕的,而她却觉得有些燥热。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敲了一根烟,慕晚点了火,吸了一口后,烦闷的心情像烟雾一样被吐出来一些。吐完之后,慕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又想明白了。 虽然她确实着了柳谦修的道,但最后的结果是她把柳上仙睡了,她又没吃亏,她有什么可烦闷的? 手上的烟吸完,慕晚准备去急诊室等赖美,急诊室那么多人,不会有和柳谦修单独相处的机会的。 她将烟头拧灭,扔进垃圾桶后,出了洗手间门。 急诊楼的洗手间和门诊楼的洗手间构造一样,都是两边是男女卫生间,中间是共用的洗手台。慕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洗手台前的水声。 哗啦啦,水龙头的水流下,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匀称。 慕晚视线一顿,抬头看过去,看到了柳谦修轮廓精致的侧脸。他表情依然沉静,洗手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她身上来回。 慕晚收回视线,转身要走。 “在躲我?”柳谦修问。 慕晚的性格是经不住激将的,她一听,在洗手间建立好的心理防线像是被他一下说垮了。她怕他么?她为什么要躲他? 没有再往前走,慕晚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柳谦修将手指擦干净,问道:“我干嘛躲你?” 他们两人是在意识都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关系,发生完后,慕晚变脸迅速,这倒也在柳谦修的意料之中。 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上次的事情是钻进了他的圈套。 柳谦修垂眸望着她,表情未变,朝着她走了过去。 两人距离本就不远,柳谦修往前一走,慕晚就闻到了熟悉的白奇楠香。望着男人的脸,她的身体突然就燥了起来。 柳谦修在慕晚身前站定,两人视线相接,一个平和,一个执拗。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形状像是鹿眼,眼尾上挑,黑而明亮,像夜空深处的明星,里面有他的倒影。 两人身高差有二十厘米,柳谦修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进,女人身上的味道也弥漫了过来。 男人的脸朝着她的脸的位置逼近,气息也越来越浓厚,慕晚望着他的脸,想起了他在厨房里给她的那一吻。 眼前的场景,显然是要复刻那天在厨房里的场景。 慕晚的心像是在敲鼓,咚咚咚,他的身体像是会在碰到她后,融入她的身体一样。所以在他碰到她前,慕晚将脸别开了。 心里的鼓点断了。 女人将头别开,只留给她一个侧脸,白皙好看,轮廓分明。 “嗬。” 柳谦修一笑。 慕晚记得他的笑,那种果不其然,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的笑。 笑个屁。慕晚眉头一皱,气愤地想。《 》 12.第 12 章 柳谦修把赖美的手术交给了同事,慕晚移开脸后,就从他身边径直走了。两人表面上像是陌生人,平静地对视一眼都要移开目光,然而慕晚的内心却止不住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刚抽完烟压下去的烦躁像是刚被滋润的种子一样,重新弥漫全身。慕晚回到急诊室,赖美的缝合手术已经差不多好了。 赖美打了局部麻醉,缝合没有痛感,慕晚看着她缝合的伤疤,腰上的疤痕隐隐有些痒。她坐在旁边,医生拿着剪刀剪掉了线。叮嘱了两句后,就走了。赖美这个伤有点大,要住院两天。一开始过来的几个人,有人已经帮忙去办住院手续了。 “刚刚那个帅帅的柳医生呢?刚刚说要给我缝合的,怎么拿了东西就走了,还换了个医生过来。”赖美在娱乐圈做了多年配角,很少见到有柳谦修这种孤冷气质的美男,一时间真有点着迷,甚至忘了身上的伤疤。 她说怎么他去得这么快,她抽根烟的功夫他就在外面了,敢情是去堵她。慕晚一时间想不透柳谦修的想法,该不会要让她负责吧? 看了一眼赖美的伤疤,慕晚道:“可能医术不精,只能缝两针三针的小疤,你这样的大的他缝合不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病床前的帘子拉开,柳谦修的脸再次映入慕晚的眼帘。 慕晚:“……” 扫了慕晚一眼,柳谦修似乎并未听到慕晚的吐槽,他垂眸看了一眼赖美的伤口,和护士说道:“转病房吧。” 旁边护士答应后,着手开始安排。 说完这些后,柳谦修就走了,他还有其他的病人要看,刚刚给赖美缝合伤口的医生跟在他身后,像是他的助理医师。 “不是他医术不精,是我手术太小了,他助理就可以做了。”赖美说道,“哎,你当时受伤缝针,也是助理医师给你缝的吗?” 慕晚点了点头。 赖美住院的事情整理明白了,慕晚的心情却是一团糟,她不能在这里陪着她,因为她晚上还有夜戏要拍。 交代了一下赖美后,慕晚回到剧组拍戏,离开医院,似乎远离了柳谦修,她脑子里想他的时间要少了,慕晚也觉得自在了些。 拍完戏,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慕晚是开车来的,她上了车,缓了一会儿后,系上了安全带。 女二号的戏份不少,而且偏偏是个仙女,慕晚今天一天都在威亚上吊着。 她后靠在车座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赖美不好好养病,给她发了条微信。慕晚点开一看,一张图片,一条信息。 【赖大美人:这个医生真的太帅了,我偷拍了一张照片,只分享给你。】 赖美偷拍并且只分享给她的照片,甚至连柳谦修十分之一的帅气都没有拍出来。照片上,柳谦修只有一个背影,白大褂下,身形清隽,仙风道骨的,像是穿着白袍的神仙。 一个背影她有什么好看的,他光着身子的样子她都看过了。 想到这里,慕晚一愣,眉梢微挑,她敲了一根烟出来。 深夜思绪游走,她没有再往回拉,索性顺着思绪一直想了下去。 不得不说,两人在床上的时光是很令人难忘。柳谦修穿着衣服看着挺清瘦的,实际非常有料,温热坚硬…… 身体似乎还留有那晚的记忆,慕晚将烟抽完,袅袅烟雾变得暧昧起来,前方的灯火也是阑珊朦胧。 一根烟抽完,慕晚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她发动车子消失在了夜幕里。 晚上睡得很晚,慕晚早上是被巴雪叫醒的。刚接了电话,就听到巴雪激动的声音。 “《红绣》女三号,角色确定了,是你。” 迷迷糊糊中,慕晚听了消息,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外面雾蒙蒙的,她问了一句:“齐亚和米瑜的仇这么大么?” 要说她能拿下这个角色,肯定是因为齐亚。 “不是。”巴雪否认了她的想法,说道:“是沈氏直接定的,跟齐亚没关系。这部戏的女主角慕青是沈城沈公子的女朋友,这个沈公子挺喜欢这个女人的,说起来沈氏直接定的话,说不定跟她有关。她也姓慕,你们两个会不会是远方亲戚什么的?” 巴雪说完,自己都笑了,接到这个消息她很高兴,脑洞开得有点大。 确实是亲戚,但并不远。 在听巴雪说完后,慕晚从床头柜上拿了烟盒,敲出一根烟来,她只和巴雪道:“我知道了。” 和巴雪挂了电话,慕晚吸了一口烟,想着巴雪刚刚说的话,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早上六点。 今天是母亲十五年忌辰,她准备去慕家。 抬眼看了看窗外,雾蒙蒙的清晨,地上都带着湿气。六月的天气,阴天的话空气里全是水雾,像是水蒸气一样,闷热潮湿,挺难受的。 希望能下一场雨,像什么柳家上代家主的忌辰那样。 因为巴雪的电话,慕晚再无睡意,她起床后找了件黑色的衣服穿上了。穿上之后,她拿伞出了门。 小区门口有个花店,她昨天就订了一束天堂鸟,早上要过去拿。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喜欢天堂鸟,去世前和她慕晚说,希望每年她都会带着天堂鸟去看她。毕业搬出慕家的那几年,她的生活捉襟见肘,但仍然省钱给母亲买花送花。 天堂鸟的花语是:能飞向天堂的鸟,能把各种情感、思恋带到天堂。 也不知道她每年对母亲的思念,她收到了没有。 去花店前,慕晚到旁边的小铺子吃了早点。她经常在这里吃早点,店里老板认识她,见她过来后,笑着说道:“好久不过来了~忙着拍戏呀?”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大姐,平日喜欢抱着平板追剧,当年慕晚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认了出来。从此她来吃饭,老板每次都会多给她一颗茶叶蛋。 “嗯。”慕晚笑了笑,“我这次演了女二号。” “真的?”大姐惊诧了一下,评价道:“我就说嘛,你这么漂亮,后面肯定会越演越厉害的!” 将茶叶蛋剥壳,慕晚笑着感谢,想起了《红绣》 想也没什么用,今天刚好回慕宅,到时候问问吧。 吃过早饭,慕晚去花店拿了天堂鸟。其实慕晚也喜欢天堂鸟,外形像是展翅高飞的鸟,自由,无忧无虑,慕晚也挺向往这样的人生的。 慕家在夏城的东区,这里有夏城的老建筑,很有夏城特色。原本是挺值钱的,但随着这么多年,夏城城区南移,这里的地价相比南区涨价寥寥。 慕晚开车到了小巷出口,车子就开不进去了。她找到旁边一块空地,开过去的时候,发现那边停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 慕家虽然算是大家族,但早就衰败日久,而且舅舅没有儿子,也没人喜欢这么拉风又霸道的跑车。 慕青应该是带着沈城过来了。 今天是她妈妈的忌辰,她带沈城过来干什么? 慕晚将车停好,拉开车门下车后,往慕家走去。 【怕有妹子不看作者有话说,所以把消息留在这里了。请个假,这周四到下周四,会思考一下全文重修还是继续写。在这篇文有个问题,情节推动不起来,写的特别紧,一点也不好看。 如果不修,那么这篇文会写的越来越难看。 如果重写,肯定会变一些设定,还请妹子们原谅。 我写文这么多年,这篇文说实话是我最写不下去的一篇。 我真的就是被催催催急了,然后想着快写完,结果全崩了。 我以后会吸取教训,以后少开预收文,慢慢地写。 大家追了这么多,然后我还要重写,真的太抱歉了orz 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会坑文的,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对不起。 】《 》 13.第 13 章 一字一顿,语调平和,像是挂钟钟摆来回敲打着慕晚的耳膜。待到整点报时,“当”得一声,慕晚怦然心动。 夜晚寂静无声,拐角处的猫房,传来了一声猫叫。 红唇开合两下,身边男人起身,她视线上移,仰起了头,一双眼睛泛着粼粼波光,里面倒映着柳谦修的影子。 “醒了。”柳谦修低头看着她说道。 喉头微动,心跳还未平稳,慕晚一笑,笑得满足可爱,像是偷吃了一颗甜糖,没有被人发现。 她也站了起来,红裙铺洒而下,迈开两截白生生的小腿,边往幼猫房走边说:“让我看看二筒的眼睛睁开了没有。” 目送着她进了幼猫房,柳谦修视线落下,留在了她刚刚放下的《道德经》上。 二筒的眼睛也睁开了,浅金色,和大头、中分的眼睛一样。其他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二筒和中分的眼睛比较圆,大头的是下垂眼,小小的一团,睁着眼睛要奶喝,丧丧的可爱。 二筒眼睛睁开,慕晚准备走了。她站在玄关,扶着冰冷的墙壁,将宽大的拖鞋脱下。细窄的脚背微踮,连接着上面的小腿,在红裙下,白得惹眼。 慕晚换上高跟鞋,鞋跟在地面上发出“噔”得一声响,伴随着男人的一句话,鞋跟再没了声音。 “你怎么回去?” 眼尾若有若无扫过她红裙下的双腿,挂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九点半,柳谦修神色平淡地说了一句。 慕晚站在玄关处,客厅的灯依然没开,矮几的台灯灯光微弱,男人背光站着,背影高大挺拔,五官轮廓深刻清俊。 “出租车。”慕晚回答,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屏幕将她的脸照亮,小脸蛋上带着苦恼。 “现在不好打车了。”慕晚说。 还未说完,面前过来一个人影,将她笼罩了过来。慕晚抬头,手机屏幕也照亮了男人的脸,他换了鞋,说:“我送你。” “昨天他送我回家的。”慕晚找了个城墙根坐下,打开手上的道具纸扇,给自己扇风。她身上穿着戏服,宽大的袖口,却偏偏掐腰,领口也是一层一层,密不透风。 温度足有三十五度,慕晚热得汗直流。她刚拍完一场打戏,副导演不让脱戏服,说要给导演看过后,确认能用的话再脱,不然要重新拍一遍。 “卧槽卧槽,你可以啊慕晚,怎么样怎么样?柳道长的床上功夫……”林薇激动无比。 “什么都没做。”慕晚手上的扇子一收,抬起袖口抹了抹汗,她回味着昨天,唇角上扬,抬脚踢了块小石头,说:“就只送我回家而已。” “都送你回家了,你没有邀请他去你家坐坐?”林薇压抑着激动问道。 “没有啊。”慕晚说,“他十点要休息,送我回家后我就让他走了。” 林薇:“……” 真是凭实力单身。 不过林薇也理解慕晚,她和她不一样,慕晚注重精神互动,身体的互动也要等精神互动达到一定的层面后自然而然的才发生。 “那你们俩昨天有什么其他的发展吗?”林薇换了个方向问道,“就是你有没有摸准,柳道长喜不喜欢你?” 纸扇扇动刘海,吹来一阵凉风,将燥热也吹散了几分,慕晚想着台灯下柳谦修的脸,道:“我昨天问他,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生活?他问我为什么这么问。我说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说到关键处,慕晚语气一顿,似乎在笑,林薇快被急死了,催促道:“那他怎么说的啊?” “哦。”慕晚回神,耳根有些发烫,道:“他说现在,当下,是两个人。” 听了慕晚的回答,配合着脑海中柳谦修清冷出尘的脸,林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慕晚,过来重拍!”副导演喊了一声。 “好的。”慕晚从地上起身,拍了拍泥,对林薇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感觉更喜欢他了。不说了,我先去拍戏。” 说完,慕晚挂断了电话。 林薇被她最后那一炸炸得久久不能回神,她甚至都能想出当时的画面。一盏孤灯,一男一女,男人超凡脱俗,清俊淡薄,女人妩媚灵动,天真娇软…… 一个仙,一个妖,妖再怎么厉害,怎么能逃得出神仙的掌心呢?最后的最后,先动心的慕晚绝对会被柳道长反撩。 现在,当下,是两个人。 林薇啧啧两声,这道长可以啊,平时清心寡欲,一张禁欲脸,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太让人心动了吧。 这才是真的禁欲系啊。 补拍了一遍戏份后,慕晚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她拿着纸扇去了休息区。剧组的休息区就是一个大开间,里面很多配角和龙套演员,副导演吆喝着几场几镜的演员做准备,还有化妆师也在喊,十分热闹。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慕晚还有最后一幕戏,拍完就可以走了,估计能在四点多钟拍完。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双肘搁在膝盖上,拿了手机出来。 昨晚离开后,慕晚就没联系过柳谦修。这么多天来,慕晚也只有自己拍完戏后才会问他几点下班,然后去接他。 在剧组的时候,慕晚很少玩儿手机,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玩儿几局植物大战僵尸,后来氪金通了全关以后,就失去了兴趣。手机上的app寥寥无几,慕晚打开通讯录,找到了柳谦修的名片。 她给他备注的是柳道长。 柳谦修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就连他的电话都有股绝尘拔俗的味道,透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然而慕晚就是喜欢,即使是这一串数字,她也喜欢。 慕晚笑着,身边高美过来都没有察觉,直到感受到一座火山朝着她倾轧而来,慕晚转头,看到了高美肥硕的身体和笑起来的眯眯眼。 “谈恋爱了?”高美一脸八卦。 将手机锁屏,屏幕上露出她还带着笑容的脸。她束着高马尾,小脸完全露出,妩媚中透着股英气。 把手机收起来,慕晚说道:“还不是。” “哟,这什么意思?”高美语调一拔,小眼努力睁大,“暧昧期呢?” 高美过来后,遮了风,慕晚有些热,她打开纸扇扇风,凉着燥热的脸颊,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对啊。”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天天去看猫,是去看心上人了啊。”高美了然,拿着手上的剧本拍了拍慕晚。 高美拍她时扇过一阵凉风,慕晚笑起来,看着她手上的剧本,问道:“你也接了这部戏啊?” 剧本封面上写着《红绣》,显然,高美又要和她一个剧组。这是好事儿,到时候两人在等戏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无聊。 “对哎,30号就要开机了。今天周五,那不就是下周一吗?”高美算了下时间,“你和你的心上人要异地恋了。” 《红绣》是一部民国时期的医疗剧,剧中很多场景要在文城第一医院拍摄。文城是老城,第一医院是民国时期的建筑,保存完好。 具体开机时间李楠还没通知她,不过开机后,演员就要去组里待命。慕晚手上纸扇一顿,热气一下蒸腾在了她的脸上。 慕晚重新扇动,心里盘算着。文城不远,但要是拍夜戏的时候,她肯定不能回来。她不想和柳谦修分开,不过她戏份少,一个周就能拍完…… “对了,你知道《红绣》的女主角吗?一番,今天官宣了,和你一个姓。”高美道。 慕晚心中的燥气一收,耳边响起吴妈的话,慕青认识了一个男朋友,是沈家的。 回头看着高美,慕晚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慕青。” 慕晚双唇一合。 从手术室出来,柳谦修摘掉了口罩,小护士过来给他脱掉手术衣时,和他说了一句:“柳医生,院长找您,在您办公室等着。” 将手套脱掉,柳谦修淡淡应了一声,道:“好。” 说完,起身离开。 汤尔医院的院长萧檀,是柳谦修在帝国理工大学时的学长,汤尔医院是萧家集团下的医院。萧檀在毕业后就在汤尔医院工作,去年担任了汤尔医院院长,柳谦修也是被他给聘请来的。 科室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两人是前后辈的关系,萧檀偶尔也会来办公室找他。柳谦修推门进办公室,萧檀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正在看他最近做的手术病历薄。 见他进来,萧檀抬头,笑着说了一声:“手术做完了?” 萧檀今年三十七岁,长相周正,外形得体,气质儒雅。虽然贵为院长,但平日十分温和,不太严肃。 柳谦修应了一声后,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椅子微微一动,发出一声声响,男人仰头转头了一下脖颈,伸手捏了两把。 做了三个小时手术,有些累了。 “今天就没有手术了吧?”萧檀问。 与他相识多年,柳谦修了解萧檀的秉性。他身体往前一靠,睁眼看向萧檀,沉声问道:“什么事?” 柳谦修直截了当,萧檀也没兜圈子,淡笑一声后,问道:“上次你帮萧医生的外公做手术,萧医生想要请你吃顿饭感谢你一下。” 算起来,萧檀和萧芸算是远亲,两人的关系还没出五服。父亲是个极重亲情的人,萧芸来医院前,萧父就嘱咐萧檀好好关照萧芸。 萧檀年纪不大,但身居要位,平日没少与人打交道。萧芸跟他提了一句感谢柳谦修的话,萧檀从她的表情里也能看得出她的想法。 柳谦修优秀,萧芸文雅,两人都是出色的外科医生,有共同语言。只不过一个性格清冷寡言,一个羞涩端庄,所以两人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在萧檀说完后,柳谦修就盯着窗台上的那株兰花出神。浅绿色的叶子,淡蓝色的花儿,灵气小巧。 “谦修?”萧檀叫了他一声。 “嗯。”柳谦修神色未变,他回眸看着萧檀,说:“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了。” “你晚上有事?”萧檀问。 柳谦修否认:“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檀无视他的拒绝,替他答应了,“你是医生,除了治病救人也该有社交,平日医院聚会你也不去,整个医院不会就认识我吧?今天就当卖我个面子,到时候我也一起去。” 说完,萧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就这样,今晚七点Masyale西餐厅见。” 萧檀起身开门,走了。 最后一场戏拍得十分啰嗦,拍完戏时已经六点多,慕晚给柳谦修打电话,想问他是否已经下班。那边男人很快接了电话,一声“喂”,慕晚心下一甜,笑起来。 “你下班了吗?”慕晚问道。 “刚下。”电话那端十分安静,男人的声音都更加纯正好听。 “啊~”慕晚一听,有些遗憾,她急匆匆走到影视城路口,抬眼看着路边的出租车。今天太热,六点多是换班的时间,车有点不好打。 “那我今天没法等你了。”慕晚说,“直接去你家吗?” 柳谦修并没有同意,他说:“今晚萧医生请我吃饭,要稍晚才会回家。” 萧医生是谁? 站定身体,慕晚眼睛一眯,想起了前两天碰到的那个女医生和她轻视的眼神。她不是矜持端庄么?怎么也开始主动出击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慕晚心里浮上了一层燥火,不管这是因为危机感还是因为其他,慕晚收回拦车的手,问柳谦修。 “你不是不去外面吃饭吗?”上次她说要请他出去吃饭,他就是这么说的。怎么那个萧医生请他出去吃,他就愿意出去了。 慕晚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吃完,我还能不能去看猫?” 听筒里,女人像是着急的猫,伸出锋利的爪子去够快要被别人抢走的小鱼干,抢不到后,气急败坏里带着委屈的质问。 柳谦修平静地问:“你一个人吃饭?” “嗯。”慕晚哼声道,她皱起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一起去么?”柳谦修问。 慕晚瞳孔微微伸缩。 她体内的燥热像膨胀的棉花糖,缠绕成大大的一团,被柳谦修轻轻一咬,就融化在了他的舌尖,甜滋滋,无影无踪。 “我能去?”慕晚问。 电话里,她的语气已经软了。 柳谦修淡淡应了一声,说:“我带你。” “好。”《 》 14.第 14 章 慕晚过去的时候,餐桌上穿着红裙的女人神色微变,最后眼神一暗,端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喝完之后,再看过来,眼神已经恢复平静,那似有似无的轻视又出现了。 慕晚红唇微挑,跟着柳谦修到了桌前,服务员拉开椅子,她就势坐在了柳谦修身边。 这是一家高档西餐厅,环境清幽宁静,装修简洁大方。他们坐的地方在餐厅的角落,算是一个小隔间,用树枝隔开,里面的人若隐若现。 隔间内,水晶吊灯灯光明亮,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桌上餐具干净整洁,小小的隔间里,处处透着精致和矜贵。 萧檀看到柳谦修是带人过来的,而且还是个女人,视线在两人之间切换,问:“这位是……” “您好,我叫慕晚。”慕晚自我介绍,“我找柳医生有些事,他听说我没吃饭,就带我一起过来了。” 说完,慕晚和旁边的女医生点了点头,说:“谢谢萧医生。” 萧芸面上一笑,云淡风轻:“没关系。”说话间,后背缓缓挺直,窜了一层燥热。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萧芸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光彩照人。而慕晚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绕颈背心,和深咖色的哈伦裤。哈伦裤是百褶腰边,在平坦的小腹下面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衬得女人蜂腰翘臀,身材比例完美。 她没怎么化妆,眉毛黑长,波浪卷长发下面小脸白皙小巧,双唇嫣红。她像是年代滤镜下的港星,散发着自然的妩媚和冷艳的风情,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服务员过来,慕晚大大方方地点了单。柳谦修带她过来吃饭的,她也没必要客气与难为情。她点了单以后,身边的柳谦修和她点了一样的。 慕晚一来,今天这顿饭的意义骤变,变为了简单的内部聚餐。萧芸先谈起了最近做的几个手术,张嘴全是专业名词,慕晚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她用后手腕托着下巴,望着墙壁上的油画,等待上菜。 萧芸看着慕晚在餐桌上无聊的样子,心里渐渐有了底气。 这家餐厅做东西精致,上菜稍微慢些,慕晚等了一会儿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萧芸正在盥洗池边洗手。 盥洗池这方天地,被灯照得透亮,水龙头反射着光芒,灯光下大红裙更为鲜艳。 慕晚不太喜欢萧芸,因为萧芸看不起她,且觉得她轻浮。但毕竟是同一桌上吃饭,而且还是她请的,慕晚走到盥洗池边,打了个招呼。 萧芸站直身体,她个子和慕晚差不多高,两人身材都很清瘦,可慕晚曲线更玲珑些。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慕晚,语气淡淡地说:“刚刚我们说话,你在那儿挺无聊吧?” 她语气还算可以,慕晚也没和她太生硬,水龙头的水浇在手上,应了一声。 “医生的聚会就这样,话题离不开手术,病人,论文……专业性太强,局外人插不上嘴,就会觉得闷。”萧芸似有似无地说完,笑了笑,她转身看着旁边的慕晚,“不过我们医生自己是不知道的,医生最懂医生,谈得都挺开心的。” 慕晚拧上了水龙头。 盥洗池边就只有两个人,慕晚水龙头一拧上,龙头还有水滴滴下,在瓷盆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身为“局外人”的慕晚,抬眼看了看萧芸。她刚刚那一番话,十分有她的个人风格,假正经,端架子,自以为是,轻蔑。她在内涵她,内涵她和柳谦修不是一路人。 慕晚唇角微扬,笑容礼貌端详,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萧芸,说:“红裙子挺好看的。” 萧芸下颌一颤。 她也是看了慕晚那天穿着好看,以为柳谦修喜欢,今天特意去买了穿的。 抽了张纸巾,慕晚依然笑着,她将手指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说:“但是柳医生已经看我穿过,就很少会看其他人穿了。我是一名演员,比脸我可从来没输过。” 最后一滴水滴揩拭干净,慕晚将潮湿的纸巾放进垃圾桶,笑着离开了洗手间。 她回去的时候,萧檀和柳谦修还正在交谈,既然开了手术的话题,两人接着话题继续聊了下去。慕晚刚过去,听到萧檀说了一句。 “下周文城中心医院的科研会议你有没有兴趣去?” 柳谦修没回答,他察觉到慕晚过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慕晚看着他,想着萧檀刚刚说的话,刚要问,后面服务员说了一声您好,上菜了。 上菜的时候,萧芸也回来了,她就补了补妆,神色没什么变化,依然温婉端庄。餐桌上的话题依然是手术,慕晚拿着刀切着牛排,眼睛看着柳谦修。 柳谦修回头看了她一眼。 慕晚咬着牛排,嘴巴小小的动作着,因为插不上话,一直在吃,她面前的牛排已经见了底。旁边萧檀问了一句什么,柳谦修回头和他说话,不动声色地将面前没动的那份牛排还给了慕晚。 牛排柳谦修没有吃,但已经切好了,拿手术刀的手切牛排依然很好用,牛排被切得十分均匀,刀口完整,一小块一小块,摆列整齐。 慕晚鼓着腮帮子看他,问:“你不吃?” “嗯。”柳谦修低低地应了一声。 心底一甜,慕晚将空盘子递给他,说:“那我都吃啦~” 接过空盘放在面前,柳谦修安静地说了一声“好”。 两人的互动动作很小,萧檀没有察觉,只有对面端着柠檬水的萧芸敛眸看着,指节渐渐泛白。 吃过饭,一行人散开,慕晚跟着柳谦修回家看猫。因为没话说,她真就吃了两份牛排,肚子都吃鼓了起来。绕颈背心上的螺纹,都被撑开了一些。 慕晚系上安全带,肚子鼓起来像是一座小山丘,她索性释放开来,抬眼看向旁边的柳谦修。 柳谦修发动车子,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看她。慕晚低头瞄了一眼肚子,他的视线也随着下移,看到了那圆鼓鼓的小肚子。 旁边慕晚笑起来,开玩笑道:“柳医生,您看我这肚子,怀了几个月了?” 她身材纤细修长,肚子鼓起来,竟有些可爱。 虽不是妇产科医生,柳谦修也大略估计了一下,道:“四个月。” 将肚子往前小小的一挺,慕晚双手掐着细细的小腰道:“看,这可是你打下的江山。” 她本意是她吃了柳谦修多给她那份牛排肚子才这么大的,但说完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暧昧和色、情。 慕晚脸微燥,坐直身体将肚子往后收了收,车窗外路灯斑驳,照不清她的脸。柳谦修视线一顿,唇线紧抿,收回目光后开动了车子。 回到柳谦修家里,慕晚看过了小猫,抱抱这个揉揉那个,想起自己要去文城拍戏的事情来。慕晚走出猫房,卧室门口,柳谦修刚洗了澡出来。 他是确实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不光不吃东西,沾染了味道回家也会洗干净,身上纤尘不染,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头发半干,柳谦修穿着宽大的长衣长裤,身形清隽挺拔,黑发下墨眸红唇,鲜活醒目。他还搭着毛巾,简单擦了一下后,将毛巾放下,抬眼看到了慕晚。 气质真是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透明的泉水。 慕晚心跳加速,她微微回神,问柳谦修:“你们医院下周在文城的科研会议你去吗?” 安静地听慕晚说完,柳谦修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瞳清澈透亮。慕晚被看得心下一虚,道:“我不小心听到的,因为我下周刚好也要去文城拍戏。那个科研会议你要去吗?” 她又问了一遍,抬眼看着他,眼神迫切。 两人站在客厅,地上两条影子投在了一起,慕晚在等柳谦修的回答,后者眼睑微颤,淡淡地说:“看医院安排。” 他这么说,十有八,九是不会去。 慕晚“哦”了一声,道, “你要是去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在文城医院碰到,因为我那部戏在医院拍。”慕晚右手手臂伸到后背,抓住了左臂弯。“你去的话,猫确实没人看。你不去的话,我要下下周才能见到你了……” 慕晚陷入情绪,话不自觉地就溜出了嘴边,她垂着眼睑,神情有些不太开心。 说完后,她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补充了一句:“才能见到大头二筒他们。” 客厅的灯光在女人脸上打了一层阴影,她微低头看着地毯,锁骨因为右手抓住左臂的动作,变得愈发明显。 她不算矮,但很纤细,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睛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柳谦修收回视线,道:“我送你回去。” 《红绣》周一开机仪式,慕晚饰演的角色是前期炮灰,在开机前期就要进组。周天下午,她去柳谦修家看过大头二筒后,就坐动车去了文城。 文城在夏城南面,是一座老城,距离夏城四个小时车程。开机仪式米瑜作为女二号也会参加,但慕晚很少跟她的车一起。短途工作,慕晚喜欢乘坐公共交通,开车四个小时,她坐高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了。 她已经被拉进《红绣》剧组大群,从高铁站下车后,打车去了剧组所在的文城宾馆。文城宾馆是文城最好的酒店,慕晚第一次拍电视剧住五星级,不得不说有了沈氏的注资,剧组财大气粗了不少。她去拿房卡的时候,听人八卦了一句,说是酒店是为了女主角住得舒服才一起包下的,他们是沾了她的光。 啊,女主角,慕青。 高美前些天和她说的时候,慕晚的脑海里不过闪回了几条记忆,就没再多想。其实从一开始,她和慕家就是陌生人,是母亲将他们维系在了一起。 母亲去世,线断了,他们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对慕家来说,恨不得慕晚不存在。对慕晚来说,慕家也不过是旅途的一棵树,一阵风,看过,吹过,再无瓜葛。 慕晚回到了房间。 她的房间是标准间,进门玄关,正冲着是落地窗和阳台。房间很大,东西齐全,摆设也挺古朴。文城是老城,不光酒店房间,慕晚一下高铁就能感受到深深的文化底蕴。 当天晚上,组内开会,商量第二天开机的相关事宜。导演和监制明天才到,会议还算轻松,开完大家各自回房。 高美和慕晚一个房间,回去后,两人对了一会儿剧本。高美不一会儿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堆卤味和关东煮。 “去场务那边要的。”高美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扑鼻一阵咸甜的味道。 两人现在在靠着阳台的书桌前,桌子上摊着剧本,慕晚拿了根鸭爪,低头看着手机,旁边高美跟她继续说着剧组八卦。 “慕青明天不来开机仪式,剧组先拍其他人的戏,等她。”高美啃着鸭爪,语气里满是惊奇,道,“她后台可厉害了,听说是沈城沈少爷的未婚妻,而且她本人也是出身世家,是大家闺秀。” 甜辣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慕晚抬眼瞧了瞧高美。他们传的这些八卦,也八成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慕家在她外婆那辈儿就已经没落,现在慕青她爸爸掌管着,早就没了以前的气韵。 慕晚没多说,她正划拉着手机,在看她的猫。晚上会议开得久,散会的时候就九点半了,柳谦修十点休息,慕晚就没有打扰。 剧本背得差不多,慕晚啃完鸭爪后,起身去了浴室,洗澡睡觉。 第二天开机仪式如期举行,慕青果然没来,而二番男主角和三番女二号米瑜的戏份是在文山山根拍摄,导演张承泽自然是跟着那边。 这是一部民国时期的医疗加谍战剧,慕晚饰演一名炮灰护士,她的戏份基本上都是在文城医院。导演拍主要戏份,她的戏份则是副导演在文城医院开拍。 这部戏拍完播出后,算是给文城医院的一个宣传,所以文城医院十分配合,医院里专门空出了病房,用来给演员换戏服。 在病房里换好戏服,慕晚用发卡将护士帽戴好,然后推门走了出去。民国时期的护士装里面是棉麻的长衣长袖,外面套了件白色的长吊带裙,和现在的护士装不太一样。 慕晚朝着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走,那是是她要参加拍摄的场地。她刚走出换衣服的住院楼,抬眼一扫,扫到了正往急诊楼里走的几个人。 在几个人中,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尤为引人注目。慕晚心跳加速,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跑了过去。 “柳谦修!” 医院急诊楼吵吵嚷嚷,慕晚这一声却十分清甜,她喊完以后,看到男人回了头。 清淡的眉眼,清隽的气质,他一回头,慕晚的心都被蜜糖裹满。 心脏敲击着胸腔,咚咚作响,慕晚看着他,眸光一动,笑了起来。 随行的萧檀也一并看了过来,待慕晚走近,他打量了一眼慕晚身上的护士服,笑起来道:“没想到是同行。” “我不是。”慕晚站在柳谦修身边,她脸上的热气散开,热得发烫:“我是演员。” 她说完,仰头看着身边的柳谦修,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是看安排吗?” 她穿着一身护士服,白色的护士帽下,脸蛋小巧娇艳,双瞳含水,红唇微扬。她笑着,眼睛的光一闪一闪,像是她的心跳。 柳谦修眼睑微垂,睫毛下的双眸墨黑清澈,他神色平静,声音低沉。 “嗯。安排到了,我就来了。”《 》 15.第 15 章 文城中心医院是民国时期的旧医院,一直开放至今,里面建筑风格偏向民国时期的花园洋房。医院内植被郁葱,小径亭台点缀,住院部后方则是医院后花园,花园以曲湖为中心散开,花植种类众多。曲湖上架着小桥,湖下湖水干净清澈,连连荷叶下,水面轻漾,不时有锦鲤闪过。 《红绣》文城医院拍摄组第一幕戏的拍摄地就在曲湖边,慕晚拍完,确认这条不需要补拍后,去了湖边的凉亭。 文城在夏城南边,又是内陆城市,比夏城更闷更热,凉亭的石凳都滚烫。慕晚身体后靠在凉亭柱上,一手拿着便携式小风扇吹风,一手拿着手机,正和林薇聊天。 中午烈日炎炎,凉亭里的演员们都表情怏怏,慕晚却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林大鸟:什么?柳道长也去文城了,还和你在一家医院?】 单手敲击手机键盘,慕晚确认了。 【木碗:嗯,来参加科研会议。】 刚才在急诊大楼碰到柳谦修时,他才刚从夏城过来,马上就要去参加科研会,两人并没有多说。在临进急诊大楼前,柳谦修告诉慕晚,家里的猫都有人照顾,让她放心。 这时候,慕晚才从他来文城的惊喜和开心中回过神来,想到了自己的猫。两人一开始是因为猫才渐渐有了接触,现在慕晚舍本逐末,竟然关心柳谦修多过了猫。 不过也不能这么想,她之所以不担心猫,也是因为柳谦修做事让人放心,猫的事情,她不用操心,柳谦修就能处理好。 慕晚现在就只有开心和高兴,虽然柳谦修来了不能保证其他,但是两个人都在医院,肯定能每天见面。 只要每天能见他一面,慕晚就很满足了,而林薇不满足。 【林大鸟:我不信!昨天你问的时候还等安排呢,今天就安排过来了!是他自己安排的吧?他分明是过来找你的!他为什么来找你!肯定是因为对你有意思!】 林薇用感叹号,表达了她对自己猜测的笃定。 林薇的推测,让慕晚稍稍动摇,她想了想,刚要回复,林薇发来了一条消息。 【林大鸟:你要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你!色、诱他!】 【木碗:……】 【林大鸟:你别故步自封,灵肉一体不可分割,他要是对你的肉体没兴趣,指定对你没意思。他要对你的肉体有兴趣,你再进一步发展嘛!】 慕晚看着好友的建议,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手上的小风扇吹过耳畔,一阵凉风带走一丝热意。慕晚敲着输入键盘,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木碗:你别净出烂点子。我倒是不在乎和他睡。我本来就喜欢他,若是他也喜欢,我肯定愿意。可是他不喜欢呢?他不喜欢的话,我这算是性、骚扰,以后他再躲着我怎么办?】 消息一经发出,林薇那边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有人叫了慕晚一声。她从柱子上起身,看向来人,是马副导演。 一部戏的副导演很多,马副导演是专门负责拍摄配角戏份的副导演,人精瘦,个头不高,留着小胡子,挺有艺术范儿。 “张导刚才通知下来,说让你今晚一起去5楼的迎客轩吃饭。”马副导演吩咐下来。 迎客轩是文城宾馆的餐饮包厢,昨天导演张承泽没来,今天一到就是开机仪式,一拍拍一天,晚上才有时间和剧组的演员聚一聚。 但像慕晚这种小配角,一般是跟着副导演他们一起的。张承泽单独安排下来,肯定是有特别用意了。 要说慕晚,马副导演也认识,长得漂亮,身材好,演技也可圈可点,就是没什么上进心。娱乐圈人人挤破头的往金字塔顶爬,她就喜欢蹲在金字塔底下,甘做金字塔底层的一块砖。 “好,谢谢马导。”慕晚笑着客气道。 手上风扇嗡嗡响,慕晚心里的计划被打乱了。副导演一走,慕晚拿了手机,手机上林薇刚刚回复了她一条。 【林大鸟:你可以装喝醉了酒试探一下嘛,他要是不喜欢你,你就装睡,第二天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要喜欢你,你就先睡了再说。姐们儿跟你说,越是禁欲系的男人,做起来越猛!】 刚刚恢复正常肤色的耳垂又点点泛红,慕晚捏了一下,滚烫。她拿着风扇吹着,脑海里男人的脸和身体却愈发清晰。慕晚深吸一口气,拿着小风扇绕着脸吹了一圈后,退出微信,点进了短信界面。 【慕晚:柳医生你住在哪里?我住在文城宾馆。】 发完以后,慕晚想起柳谦修这个时候八成在开会,没时间看短信也没时间给她回短信。手指敲了敲屏幕,慕晚斟酌一下,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慕晚:我经常来文城拍戏,挺熟。我知道一家餐厅做的家常菜不错,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慕晚发完,副导演喊她拍戏。应了一声,慕晚收起手机,准备过去,在到拍摄场地之前,手机“叮”声一响。慕晚脚步一顿,急急地将手机拿了出来,看到了屏幕上的短信。 【柳道长:医院安排在文城宾馆。】 又是医院安排的,慕晚眼角弯弯,下一条短信应声而来。 【柳道长:好,什么时候?】 【慕晚:明天,我今天晚上有饭局。】 【柳道长:好。】 约好了以后,慕晚又开心起来。她以前去外地拍戏,除了剧组的几个熟人,都没有朋友和她在同一个城市。现在不但有,而且还是她喜欢的人。 约了明天一起吃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明天才能和柳谦修见面。慕晚自然是按捺不住,拍戏的空当她去过几次急诊大楼。忙碌的急诊大楼医生倒是不少,但没有柳谦修。科研会议应该是很忙,她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晚上拍完戏,马副导演带着慕晚一同去了迎客轩。 张承泽点名让慕晚这个小配角去参加饭局,意欲为何,不言而喻。慕晚拍了这么多年戏,前些年遇到这种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后来就熟门熟路了。 她没有飞黄腾达的心,导演开出的条件对她没什么诱惑力。她不拿导演抛过来的橄榄枝,导演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娱乐圈女明星这么多,导演们没精力去花心思去折腾一个不愿意上他床的小配角。 但这种饭局该去还是要去,可以拒绝橄榄枝,但不能让导演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样让导演太丢面儿。 慕晚他们到的时候,迎客轩里已经开始了。女主角没到,女二号米瑜和男一号安丞一人一边坐在导演身侧。 桌上人多,有人加入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大家找个地方坐下,各自该说什么说什么。 慕晚进去的时候,米瑜看了她一眼,她身边留了座位,慕晚会意,过去坐下了。刚一坐下,就听张承泽说了一句。 “同公司的感情就是好,吃饭还留座位。” 张承泽喜欢喝酒,上次饭局就喝了不少,这次自然也不在话下。他今年快五十岁了,经常喝酒的缘故,脸带着自然红,像涂抹了红色颜料的关羽。 “是啊,谢谢瑜姐。”慕晚客气了一句。 眼尾轻扫了慕晚一眼,米瑜笑起来,说:“谢我做什么,今天可是张导特意请你来的。” “哎,不用谢不用谢啊。”没等慕晚说话,张承泽笑着挥手,“上次看她喝酒喝得实诚,找个酒友罢了。” 听了张承泽的话,慕晚已经打开了手边的酒瓶,白酒的气息一下窜出,还未喝,人就热了起来。慕晚二话不说将酒杯倒满,笑着对张承泽道:“既然张导看得起,那我先敬张导。” 开局她敬了张导三杯,三杯过后,场子热络开,张导就说起了这部剧拍完之后的下一部的计划。慕晚应承着,说自己挑不起太大的角色。一来一回,张导心知肚明,再也没和慕晚说过话。 饭局途中人来人往,人太多,小角儿没人注意。慕晚喝了三杯白酒,喝冲了,在人们的喝酒聊天声中,她起身离开了。 没有回自己房间,慕晚先去了洗手间。 文城的陈酿果然厉害,慕晚胃有点烧,她洗了把脸后,出了洗手间,靠在了外面的墙壁上。三杯倒不至于醉,只是有些身体发热和意识不清罢了。墙壁触感冰凉细腻,十分舒服,慕晚贴在上面,看着走廊里的水晶灯,眼睛里的光圈一点点变大变小变朦胧。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记得不过在半个月前,她也是在饭局上喝多了酒,出门靠在墙壁上醒酒。她还记得那天长廊地毯上的竹叶,一片一片,还有竹叶上站着的男人。 清冷的脸,修长挺拔的身体,淡淡的消毒水味…… 人喝醉的时候,仿佛用的另外一个脑子来记忆,醒来后会忘了喝醉酒时发生的事情,等再喝醉就记得起来了。 慕晚记起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浅薄的呼吸,沉稳的心跳……还有被她抱住的坚硬的身体。 慕晚仰起头,喉间一阵发烫,她轻咽了一下,喉头微动,皮肤渐渐热了起来。眼睛里吊灯的光圈越来越大,慕晚拿出了手机。 “喂,柳医生,你在哪个房间?” 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如此。《 》 16.第 16 章 门外传来敲门声, 柳谦修放开手边的鼠标,面前电脑屏幕亮着,页面的文件上密密麻麻全是数据和文字。 房间开着灯, 安静明亮。阳台上的落地窗大敞, 柳谦修起身拉开椅子, 走到门口, 将门打开了。 门正冲着阳台, 一开, 空气对流, 室内的冷气扑面而来,慕晚脸上的热气被吹散了一些, 同时,也将她身上的酒气给吹开了。 她皮肤白, 脸红起来时透着粉,淡淡的粉色像是腮红,轻描淡写地盖满了整张脸,像是刚刚成熟的蜜桃。蜜桃下方, 双唇上抹着一点红蜜,嫣红诱人。 “柳谦修~”慕晚仰头叫了他一声, 眼角弯弯,里面星光璀璨。 双眸沉静无波, 柳谦修低头看着她, 淡淡的酒香缠绕着女人香, 落地窗吹进来的过堂风都吹不散。他开了口, 声音低沉。 “要不要喝水?” 喉咙烧得冒火,在柳谦修提醒后,慕晚才注意到,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说:“要。” 柳谦修侧开身体,门口让开一截,慕晚视线通透,一眼望到阳台,她吹着被风吹出来的冷气,走了进去。 柳谦修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她的是标准间,他的是大床房。一样的洗手间,电视,书桌,落地窗还有大阳台。大床房的大床总归比标准间两张床要小一些,所以在洗手间和大床之间,筑了一个长条形的洗脸台。 房间内清冷空旷,干净整洁,原有的温馨和烟火气在清心寡欲的柳谦修进门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他看则宁静淡泊,实际上攻略性极强,他的每件东西,他去过的每个地方,甚至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能被他给净化,沾染一些纯净的心绪。 水壶和杯子都在书桌上,长长的木书桌,从落地窗旁边的墙角,一直延伸到床头柜旁。式样和她房间里的不一样,应该是他自己带的。 水壶里有半温的开水,柳谦修拿起来倒了一杯。干净的玻璃杯像牛奶杯,杯身细长,杯底有点厚。杯身被水渐渐弥漫,慕晚听着轻微的倒水声,和灯光下的柳谦修,她眸光一动,身体渐热,往前走了一步说:“我自己来。” 白酒后劲十足,慕晚不过稍微站了一会儿,她就忘掉了平衡感。身体一歪,慕晚轻哼一声,张手抓住了一个着力点。 人在摔倒时,力气很大,有可能会把着力点也一并拉着摔倒。而慕晚抓着的那个没有,他岿然不动,手里水杯的水都未洒出半滴。 慕晚抓住了柳谦修的衣角。 她微垂着头,心跳敲击着耳膜,耳垂滚烫。手上是棉麻的质感,稍微有点硬,但硬不过衣服下的男人。 冷气渐渐被她身上的温度融化。 慕晚抬头看了柳谦修一眼,他也低头看着她。慕晚眼睫颤动,像是被灯光扎了眼睛,她收回看柳谦修的视线,踮起脚,抓着柳谦修的衣角,凑到杯口,像小猫一样小小地喝了两下。 干燥的唇湿润,一起湿润到喉间,慕晚身上热得可怕,而身边的男人似乎还是凉的。她舌头小小动了一下,又仰头看向了柳谦修。 空气里全是安静,只有衣服摩擦在一起时的窸窣声。 慕晚看着柳谦修,双唇微动,她的手臂从柳谦修的衣角渐渐舒展开,最后,她绕住了男人的细窄精壮的腰部。 “你身上……好凉~”慕晚呢喃。 眼睛里一片朦胧,热气喷薄在男人的冷白修长的颈侧。慕晚笑起来,她凑过去,将脸贴在了上面。 几乎是贴上的一瞬间,冷热相交,慕晚的身体在柳谦修怀里小小的瑟缩了一下。皮肤细腻清冷的感觉,缓解了她的热,慕晚有些累。她抱着男人,身体渐渐后仰,然而没有倒下去。 男人像一尊佛像,岿然不动。 慕晚抬眼,眉头小小的拧着,腔调里带着一丝丝委屈。 “我要躺下。” 一说话,酒气弥漫。 柳谦修低头看着明显喝醉的慕晚,唇角一抿,将手边的杯子放下了。厚厚的玻璃杯底接触到木板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慕晚身体失去平衡,她被欺身压下,后背在柔软的床上陷进去,她的耳侧还有一起陷进去的男人的双手。 他撑住了身体,悬在了她的身上,尽管并没有接触,而他欺身而下的那一瞬间,慕晚一下就被他身上的味道包围了。 身体又热了起来。 两人距离不远,慕晚看着身上男人的唇,身体像是要融化。她双唇微颤,喉头被热气堵住。 怀里女人娇俏如水,双颊淡粉,她眼睛里泛着光,视线直直地盯着他。柳谦修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动未动。 两人像是在对峙,半晌后,先是身上的男人开了口。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你上次喝醉,可不是这样的。” 慕晚瞳孔微缩。 抬手握住女人抓在他腰侧的手放下,柳谦修将慕晚抱起,放到了床上。慕晚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体内渐渐降温,身侧男人沉声说了句:“你先睡一会儿。” 说完,他将室内的灯关上,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书桌旁的台灯,小小的台灯灯光倾洒而开,一下就笼罩了他。 他拉开椅子坐下,继续看还未看完的文件。 身体内的酒精开始渐渐发酵,视线内男人的身影越来越朦胧,慕晚却越来越清醒,脑壳钝痛。 酒壮怂人胆,她胆子有了,色、诱也有了,但男人拒绝了。 台灯光圈下的男人,神色认真,气质清冷,修长漂亮的手指在鼠标上来回点着,眸光专注。 一盏孤灯,一本书,一位仙…… 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他或许会动凡心,但不是现在,也不一定是她。身体热度褪去,慕晚渐渐有些发冷。 她小小地缩了一下身体。 旁边柳谦修察觉到,抬头看了过来。床上女人双眸紧闭,黑发下的小脸已经变白,她闭着眼,嫣红的双唇紧抿。被子下的身体轮廓,蜷缩成了一小团。 柳谦修起身,走到门口将中央空调关掉了。 房间里冷气渐渐消失,落地窗外吹来一阵暖风,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天下午就阴了,好像要下雨了。 慕晚心灰意冷,缩在被子里,意识渐渐放空,就真那么睡了过去。 房间内,浅浅的呼吸声渐渐深了,伴随着窗外树枝乱动的风声。 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离开,落在了床上的女人身上。她睡熟了,但睡得不太开心,双手搭在外面抓住被子,眉心小小的蹙着。 柳谦修看了一会儿,风声渐大,带来了雨水湿漉漉的味道。他回神,看向了窗外。 从椅子上起身,他动作很小,房间内的安静和静谧没有一丝一毫地打破。柳谦修走到阳台上,细小的雨点伴随着风刮了过来。 下雨了。 把落地窗关上,柳谦修重新回到房间内,他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没有睡醒的迹象。收回视线,柳谦修起身出了房间。 慕晚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 宿醉带来的头疼,让她醒来时,带了些起床气,她小脸皱在一起,哼了一声后,身体一翻。 她住单人床住惯了,翻身时腿会搭到床沿,而今天没有。 慕晚睁开眼,她像是还没有醒酒,脑海里竟然还在回放昨天的记忆。记忆回闪,慕晚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下雨了,阴沉沉的,窗帘都照不透。房间内空空如也,只有一盏小台灯,一台已经关机的笔记本,没有柳谦修。 几乎是一瞬间,慕晚就脑补出了昨天她睡着以后的事情。她色、诱失败,鸠占鹊巢,柳道长为了避嫌,另外开了一套房间。 慕晚被拒绝了,她的心情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糟糕。她昨天是喝醉了,但今天是清醒的。慕晚并没有糟糕很久,她拿出手机,给柳谦修发了条短信。意思大概是昨天喝醉了,谢谢他收留她,给他造成这样的麻烦抱歉了。 发完短信后,慕晚没有逗留,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高美已经不在了,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张早餐券。 今天早上要七点开工,现在已经六点多,吃饭的时间不多。慕晚去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让服务员给她拿了杯豆浆。 豆浆是纸杯装着,有封口,慕晚插着吸管,边喝边上了电梯。电梯下行,很快到了一楼,慕晚走出电梯时,看到了门口的人流。 有记者有工作人员还有黑衣保镖,一群人在外面绕成一圈,众星拱月一般将中间那人围住了。 那是一个短发女人。 女人上半身穿了一件黑色背心,下半身是浅咖色丝绸长裙,露出半截纤腰,身材曼妙。她微低着头,眼尾上扬,右眼眼角点了一颗泪痣。 她站在人群中央,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被追捧围绕的感觉。唇上涂着淡淡的红色,唇角礼貌上扬,优雅知性。 慕晚收回视线,与人群擦身而过。 眼角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太过耀眼,慕青眸光微抬,视线简短地往旁边一扫,刚好看着吸着豆浆的女人的侧脸。 她直视着前方,神色淡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富丽堂皇的大厅,两人像平行线一样交叉而过,以前没有相交,以后也不会相交。 “慕小姐~”慕晚还未走出大厅,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牙齿咬住吸管,慕晚回头,待看清只有萧檀自己后,她松开了牙齿,冲他一笑。 “萧院长。” 萧檀今年三十七岁,但看着不像,他有成功人士特有的儒雅和温和,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 “叫我萧医生就好。”萧檀笑起来,看着她手里拿着的豆浆,笑着说道:“没来得及吃饭?”吸管里一口豆浆,慕晚刚要喝下后回答,萧檀随即说了一句:“啊,对,你昨天在谦修的房间睡的。” 慕晚一口豆浆呛在了嘴里。她小小的咳嗽了一下,抬眼看着萧檀眼角的笑意,脸都被呛红了。将吸管放开,慕晚道:“我昨天喝醉了,柳医生照顾了我一下。” 萧檀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随和又温暖,他十分礼貌,听慕晚说话时也不打断,并且表情像是十分相信她的解释,和这样的人相处很舒服。 待慕晚说完,萧檀笑起来说:“我知道,谦修昨天没在房里睡,他去开房间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谦修是君子。” 他的一番话,似乎将拐进死角的慕晚一下给带出来了。 “医院的车来了,谦修还在医院等我,我先走了。”萧檀和慕晚打过招呼后,起身出了旋转门。门外,助理将一叠文件递给了他,他伸手接了过来,举手投足都文雅。 慕晚看着萧檀的背影,从他刚刚说话的角度切入,想通了昨天的事情。 柳谦修昨夜离开,未必是拒绝她。只不过她喝醉了,意识不清,他是君子,不想趁她之危。 咬着吸管,慕晚唇角渐渐笑开。 文城下雨了,雨滴不大,但是细密,刷刷而下,几分钟就能把人淋透了。 剧组的拍摄不用完全按照剧本的走向来,比如今天下雨,慕晚拍的就是她最后临死前的一场戏。 她穿了一身浅灰色的棉裙,脚下穿着白色的袜子和黑色的皮鞋,标准的民国女性打扮。棉裙宽大,小腹凸起,她要在孕期被人谋杀。 雨丝越来越细了,整个医院都笼罩上了一层阴云,黑沉沉的。拍摄地在曲湖边上,周围清了场,空无一人,只有雨水落入湖里的声音。 慕晚抱着肚子,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滚烫得滑落脸颊,她神色紧张地小跑着,怀里还拿着一袋文件,黑色的方口皮鞋踩踏着地面,溅起了浑浊的雨水。 她刚跑到湖边,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慕晚往后一退,摔倒在地。她浑身都被淋透了,裙摆全是泥水,她将手上的文件递给来人,边哀求着边抱着肚子往后退着。 然而那人接了文件,眼中杀意顿起,双手从后面抱住慕晚。慕晚眼神里全是惊恐,她死死地护着小腹挣扎,哀求,呼救,求饶……所有的情绪在眼中体现。 脚上的皮鞋蹬掉,“砰”得一声,慕晚身体沉入水中。她在水中摇摆,溺水的恐惧在脸上淋漓尽显,最后,挣扎无果,她渐渐落入了水中。 这是分好几个机位拍摄的戏,柳谦修站在窗前,将前后机位的戏拼接在了一起。她演技不错,戏几乎一次过。从湖里被拉上来,身上湿淋淋的,她站在摄影机后面,听着导演说了句什么。像是夸奖,她淡淡地笑了笑。 她喜欢演戏。 这是柳谦修从刚刚那一段戏里看出来的。 有人递了毛巾给她,她拿过来擦了两下,然后撑着伞朝着住院部走去。那边是剧组的更衣室,她要去换衣服。 雨下个不停,将空气里的热气都下散了。慕晚浑身湿透,裹着毛巾挡风,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身上,刮过一阵风来,慕晚冻得牙齿一颤。 她连忙进了住院部,这里没条件洗澡,她用毛巾擦干净以后,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雨天潮湿阴冷,慕晚的衣服也有些潮乎乎的,但比湿漉漉的戏服要好。身体渐渐回温,她小小的咳嗽了一声,擦着头发出了更衣室。 刚走进住院部走廊,慕晚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柳谦修,她眸光微微一动,笑起来。 “柳谦修~”带着鼻音,愈发软糯。 她刚刚那幕戏哭得厉害,不光眼眶哭红了,鼻头也有一点点红,细腻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她拿手揉了揉鼻子。 她早上发了短信给柳谦修后,柳谦修回复了一个不客气。她本想拍完戏再联系他,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 或许不是偶遇。 慕晚想到这里,抬头看柳谦修。男人依然垂眸看着她,慕晚身体动了动,她笑起来,红红的眼角弯下,说:“我刚刚哭得太厉害,把孩子都哭没了。” 戏中她的角色是怀着孕,而柳谦修想到的,则是那天夜里,副驾驶坐上,女人挺起腰肢,小小的圆滚滚的肚子像小山包一样被他车上的安全带压着。女人对他说,那是他打下的江山。 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柳谦修双唇微动,递了个东西过来。 一个拧好盖子的玻璃杯,杯身干净,反射着走廊里的灯光,浅褐色的液体里,两个透明小气泡顺着杯身爬到了杯口。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别感冒了。”柳谦修说。 心脏一提,慕晚眼睛里的笑意浓郁了起来。 空气依然是潮冷的,衣服依然是单薄的,但慕晚的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她心跳得快,血液流通的也快,眨眼间,从脚指甲暖到了头发梢。 她伸手接了过来,瓶身还是热的,刚冲的板蓝根。 手掌熨帖温暖,慕晚唇角弯弯,她低头抱着玻璃杯,细白的手指在杯身挠了挠。慕晚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也得你愿意跟我生才能生呀~” 她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到,她以为男人也没听到。而在她说完之后,她听到了身边男人发出的低沉的声音。 他个子高,但那声音像是在她耳边,顺着她的耳垂,一下咬住了她的心。 “嗯?”《 》 17.第 17 章 柳谦修看着她, 视线安静平淡,像蓝色的火苗,视觉上冷冰冰的, 其实热得滚烫。慕晚视线别向窗外, 她拿着杯子, 看着滴落窗沿的雨水, 声音仍旧是糯糯的。 “没什么, 我要喝药了。” 手上的杯子比体感温度高不了多少, 喝起来应该很舒服。慕晚拧着杯盖, 手指指节泛了白,三拧两拧, 竟然没拧开。 看着杯子,慕晚眼睛微睁大了两下, 还未等下次发力,杯子被旁边的人拿了过去。拿过去的时候,两人手指相触,一个冷, 一个凉,竟然是柳谦修比她的要暖。 舔了舔唇角, 慕晚抬头看他,男人垂眸, 修长的手指扣住杯盖, 轻旋了一下。杯盖打开, 热气蒸腾而出, 慕晚闻到了一股薄薄的药味。 杯子被递了过来,慕晚收回视线,接过杯子后,直接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流过喉咙,她发痒的喉咙都变得舒服了不少。慕晚稍一停顿,拿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继续喝了起来。 “不用都喝完。”柳谦修提醒。 热气从杯口冒出,她的眼睛也被浸润了,湿漉漉,亮晶晶。她停下,唇角润着药汁,她用舌尖轻扫了一下,问:“为什么?” 男人眼眸微垂,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慕晚将唇放在杯口,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一声轻响后,她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我喜欢喝这个,很甜啊。” 冲剂类的药,算不得苦,但也算不得甜。而慕晚是真觉得甜,不是那种回甘,而是熬化的蜂蜜,从舌尖甜到心底。 柳谦修昨天收留了她,今天还给她冲了药,慕晚眼角明媚,带着甜兮兮的开心。她将剩下的药喝完,手指擦过杯身,身上热气腾腾的。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上次说的那家餐厅,咱们今晚一起去吃吧,我请你。” 喝了药,她好像暖了过来,脸颊和唇色都重新恢复红润,湿漉漉的黑发下面,黑长的眉,漆黑的眼,红润的唇,一点点色彩就使她重新散发出明艳的光辉。 柳谦修淡淡地看着她,走廊内人来人往,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的水汽。 他半晌不说话,慕晚微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我想吃……” “好。”柳谦修答应了。 慕晚上午拍摄完了在文城医院的戏份,下午的时候,她去了文城城郊。这里有大片的民国旧宅,保留着原汁原味的民国气息,除了作为影视拍摄地之外,这里还算半个景区。慕晚从长街穿过,周围全是卖小吃和小玩意的。 阴雨绵绵的天气,置身于这种江南小镇的雨巷,总能让人心生宁静。慕晚打着雨伞,踩着青石板,进了一家院内。 院子里,摄影机机位架设,演员与剧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冷寂的民国建筑里,被注入了一丝人间气。 雨还没停,慕晚刚收起伞准备化妆换戏服,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力道十足。她还未转身,就被高美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你昨晚干嘛去了?”高美穿着一身民国丫鬟的粗布戏服,扎着两个马尾辫,白嫩嫩的脸皮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喝醉了,去朋友那里睡了。”慕晚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这里还有朋友?”高美问完,随即松了口气,胖胖的手松开慕晚的胳膊,高美叹气道:“你昨晚去了酒局就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和张……” 慕晚昨晚去迎客轩前,给高美发短信说她要参加饭局,会回去得晚一些。而昨天张导的房间里被送出去一个女演员……慕晚是什么样的人,高美一清二楚,但她昨晚彻夜未归,高美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直到今天看着她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她才敢提了一嘴。 正说话间,剧组开拍,张承泽坐在机位后面,喊了一声:“action!” 摄影机前,一名穿着青色短衫,黑色长裙的民国女学生站在宗祠前,正和旁边两位中年男女对戏。 中年男女饰演女学生的父母,父亲愤怒,母亲悲伤,而女学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将台词背完了。 “这女主角演技太差劲了。”高美小声地和慕晚说道:“而且今天这幕戏,是要她跪着演完的,她不肯,导演当即改了剧本。” 高美说完的时候,眼前的这幕戏拍完,张承泽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女主角抬眼过来,眼睛里带着询问。 张承泽:“过了。” “这都过了?”高美差点吐血,慕晚勾起唇角,在旁边笑了起来。 “人生真的挺不公平的。”高美看着几个助理凑到女主演身边,想起了昨天晚上被从张承泽房间里抬出去的女演员。这其实也是有人传了她听到的,不过个张承泽喜欢喝酒,喝酒后玩儿女演员手段比较变态,昨晚的事情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那个女演员就算这样,最后也不过是在这部戏里多拍几个镜头,而这个慕青,轻而易举拿下女主角,并且全剧组都围着她转。 “命好太重要了。”高美感慨,随后,她扫了一眼身边的慕晚,说:“但是她演技这样,就算再大的投资,最后也没什么水花和名堂,还会把名声搞臭了。我们慕晚就不一样了,长得美演技好,要有人捧的话,肯定火遍全球。” 高美后半部分的话是调侃,慕晚一笑而过。但她前半部分说得挺有道理,娱乐圈不少真金白银都扶不起的阿斗,长得漂亮,没有演技,最后还是不温不火。 慕青是怎么想的,慕晚没兴趣知道,她和高美说了一声后,去了更衣室换衣服化妆。 这个老宅是慕青所饰演的女主角的家,这里的戏份,大多都是和女主角的对手戏,慕晚和慕青也有。 两人都是间、谍,慕晚来给慕青送消息,也正是因为这次见面,导致了她最后被谋杀。在慕青的闺房里,慕晚将手上的纸条传递给慕青,慕青接过,说完台词,这幕戏就过了。 慕晚收起情绪,起身到了一边,倒是慕青先看了她一眼。最后,她眼梢微抬,收回了目光。 拍完这幕戏,慕晚在宅子里的戏份就算拍完了。她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女演员们的惊叹和惊艳声。她换好衣服出门,抬眼望去,眼睛里一片大红。 整个宅院,被无数的玫瑰花装点成了花海,清幽的玫瑰香气在空气里弥散开来,混合着女人们少女心炸裂的尖叫声,朦胧又梦幻。 慕晚出门,高美走过来,小小的眼睛里还有未散尽的惊奇。 “沈城沈公子送的,刚才的场景你没看到,一排黑西装的男人,抱着一捧一捧的玫瑰花往这里堆。别人一天收到的玫瑰花,比我一辈子收到的都多。” 女人总是感性的,喜欢浪漫,高美说话间,语气里满是羡慕。 “现在剧组先停拍了,刚刚慕青收到花后就去车里打电话去了。”高美补充了一下后续。 慕晚看了一眼庭院里娇艳欲滴的玫瑰,甚至没有插脚的机会,她眼睛里一片红,和高美道:“我先走了,今天请了朋友吃饭。” 高美抬眼瞥着慕晚,眼神里满是纳闷。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整个剧组只要是女的,都羡慕嫉妒疯了。” 花香浓郁,慕晚喉咙有些痒,她揉了揉鼻子,对高美说:“我不喜欢花。” 相比慕晚不喜欢花,高美先注意到了她的声音,她看着慕晚微微泛红的脸,关切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慕晚拍了拍高美的肩膀,起身走出了老宅。 长街很长,且渐渐开阔,街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个游客。慕晚穿梭其中,给柳谦修发了条短信。 【慕晚:柳谦修,我拍完了,你在哪儿?”】 慕晚选定的餐厅就在离着文城宾馆两条街道的文城商业街上,为了节省时间,她将地址发给了柳谦修,两人分别打车直接去餐厅。 发完短信,慕晚后背靠在了出租车车座上。外面渐渐上了黑影,雨夜风微凉,慕晚头有些沉甸甸的,一开口,鼻音沉重。 “师傅,麻烦关一下冷气。” 慕晚到商业街的时,雨已经停了。夏日的细雨将空气中的闷热下透,吹过的风都是凉的。商业街人流攒动,都是出来乘凉游玩的。 慕晚越过人流,朝着餐厅走去,还未走到餐厅门口,她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她的柳谦修。 头似乎一下就不重了,清爽的气流吹散了她身上的温度,慕晚叫了一声。 “柳谦修~” 男人回眸,清俊的脸上,漆黑的双眼装满了商业街的璀璨,像镜面湖倒映着星空。心跳渐渐不稳,慕晚笑起来,她快步走了过去。 待走到他身边,慕晚抬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就是这……” 她还未说完,一只触感冰凉的手就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慕晚眸光一动。 掌心触碰的额头滚烫,鼻音软糯,在他低头时,她仰头被他测试着温度,还小小的咳嗽了一下。 “你发烧了。”柳谦修收回手,掌心滚烫依旧,不知道是谁的体温。 她的头在他收手的那一刹那,再次变得闷疼了起来。嗓子有些痒,慕晚刚才撑起的精神也颓了下来。 确实是发烧了,今天淋了一天雨,刚刚打车过来的时候都觉得迷迷瞪瞪的。但都约好了,慕晚不想回去,她想和他一起吃饭。 脑袋里一片混沌,慕晚呼吸都有些深,热热的气息呼出,慕晚抬头看着柳谦修,说:“你早上给我的药为什么不管用。” 她似乎烧糊涂了,说话都没有逻辑性了。 “管用的药都苦。”柳谦修说。 她眉头小小地一蹙,嘴唇瘪了瘪,似乎满是不满。 垂眸看了她一眼,柳谦修又抬眼看了看四周,对慕晚道:“你在那里等我。” 顺着柳谦修的目光看过去,慕晚看到了一家美妆店内供客人休息的长椅。她也确实是累了,昏昏沉沉地点头,然后随着柳谦修去了那里坐下。 这个点儿,美妆店人不多,长椅上就只坐了慕晚一个人,乖巧听话。 柳谦修起身离开,慕晚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慕晚看着他,说:“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早点回来啊。” 柳谦修垂眸看着她,点了点头,慕晚松开了手。 美妆店里的人不多,冷气似乎关了,比外面要暖和些。但慕晚坐了一会儿,就有些焦躁了。又等了五分钟后,她抬起头看向门外,柳谦修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袋子上画了红色的十字号,能猜得出里面是药。而等他整个人都出现在慕晚的视线里,慕晚看到了他另外一只手拿得一束东西。 下面一圈白色,上面一层蓝色,最中间是一层粉色……一束超大豪华版的棉花糖。 慕晚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柳谦修买了些退烧药,他在美妆店内买了一瓶水后,才拿着东西走了过来。将手上的棉花糖递给慕晚,边拿药边说道:“一会儿药苦就吃一口。” 他说话间,将药拿齐,准备把水递给慕晚前,又将水拿了回来,拧开了瓶盖。他递过去,慕晚却没有接。他抬眼看她,慕晚也在看他。 她烧得厉害,小巧的脸蛋和昨天喝醉了一样泛着粉,一双眼睛蓄着光,漆黑发亮。 “柳谦修。”她带着鼻音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柳谦修微抿了一下唇,安静而有耐心地应了一声。 “嗯。” “我会记你一辈子。”慕晚说。 柳谦修视线微顿,慕晚笑起来,笑得满足而甜蜜。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甜的花~”《 》 18.第 18 章 慕晚烧糊涂了, 她看到柳谦修弯了弯唇角,浅浅的一个弧,却像是一叶扁舟飘到了她孤零零的心上。 她想要看清楚一些, 睁大了眼睛, 嘴边递过两颗药, 她下意识咬住, 舌尖舔过药片, 还舔到了放药片的掌心, 干燥清凉。 慕晚烧得厉害, 舌尖温度滚烫,轻擦过掌心, 濡湿柔软,离开时空气流动, 刚刚被舔过的地方一凉。眼睑微垂,柳谦修收回手,将瓶口递过去,她像小猫一样低头, 含着瓶口喝了两口。 药似乎没有冲咽下去,她小脸皱成一团, 一手抱住了瓶身,仰头猛喝了两口。喝完后, 眉心仍然蹙着, 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小汗珠, 不知是烫的还是苦的。 “吃口糖。”柳谦修看着她拧成锁的眉心道。 “不苦。”慕晚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她舒展开脸颊,将棉花糖往怀里一抱,说:“真的不苦。” 她鼻音更重了,抱着棉花糖,精神明显萎靡了下来。外面不知谁说了一声“又下雨了”,街上缓慢移动的人流速度加快了起来,路灯下的雨丝织得越来越密,柳谦修说:“回去吧。” “还没吃饭。”慕晚说。 “你饿?”柳谦修问。 慕晚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她现在烧得没什么胃口。 “走吧。”柳谦修说完,带着慕晚出门,打了辆车。 出租车里有些冷,她身上滚烫,靠在车窗上,按着玻璃上雨滴汇聚到一起然后滑落。滑落的水滴拉出一条水渍,车外商业街的路灯光影明灭。昏昏沉沉间,慕晚听柳谦修和司机说了地址,她闭上了眼睛。 商业街离着文城宾馆很近,几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车里打表器正在打印单据,嗤拉拉得响。 “你女朋友不舒服啊?好像睡着了。”“嗤拉”一声,司机撕下单子,递到了柳谦修面前。 他侧眸看了一眼旁边闭着眼睛靠在车门上的慕晚,接过单子,解释了一句:“发烧了。” 说完,他付了车费道谢,打开车门下车,然后走到了慕晚身边的车门边,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就几分钟的时间,慕晚还未睡沉,她睁眼,看向车窗外。柳谦修面色平静地站在车边,垂眸看着她。等她醒来后,他将车门打开,慕晚身体由于惯性前倾,被男人一手扶住了。 他的手很大,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皮肤的温度透过棉质T,冷热交汇。 “到了。”柳谦修扶正她的身体,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慕晚咳嗽一声,抱着棉花糖从车上走了下来。 退烧药发挥了作用,进了大厅,慕晚脚步明显放慢。电梯一到,柳谦修进去,慕晚随后跟了进来。偌大的电梯就只有他们两个,柳谦修按了自己的楼层号,转头想问慕晚。还未开口,肩膀处稍稍一沉。 柳谦修眸光微动,侧眸看向了左肩。 她撑不住了,抱着棉花糖,身体直直地站着,只有一颗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闭着眼睛,双唇紧抿,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在下眼睑打了半圈阴影。 柳谦修收回视线,按了一下电梯。电梯门还未关闭,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电梯门重新打开,进来了四五个人。 为首的是个高挑纤细的短发女人,她正打着电话,进来时先扫了一眼电梯内,视线在柳谦修和慕晚身上依次停顿,最后,定格在慕晚手上的棉花糖花束上。 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女人细长的眉眼一挑,带得眼角的泪痣稍扬。其余人一并上了电梯,按了楼层后,电梯门关闭,将女人的声音也关闭在了密闭的空间内。 “你以后不要往剧组送花了,耽误剧组工作,别人有意见。嗯,不是不喜欢……” 她声音柔软,语气亲昵,说话时,眼尾若有若无地扫了慕晚一眼。她闭着眼,似乎没有听到,神色一变未变。 “叮”得一声,十五楼到了。 电梯门一开,柳谦修侧眸看着慕晚,低声叫了一声“慕晚”。慕晚没有动,鼻间的呼吸匀称绵长,她就这样睡熟了。 “抱歉。”电梯门发出“滴滴”的关门提示音,男人沉声说了一句。他伸手揽住身边女人的腰,手臂一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抱起来后,他未再多逗留,抱着女人离开了电梯。 小小的电梯里,似乎还有棉花糖清甜的香气,有人轻轻得“哇”了一声。 慕青眼尾一扫,满脸憧憬羡慕的女助理随即收起表情,低下了头。 柳谦修抱着睡熟的慕晚去了他的房间,他让走廊的工作人员拿卡开门。进门后,将慕晚放到了床上。 床头灯打开,灯光罩在了女人身上,发烧并不舒服,她仍然蹙着眉头,呼吸沉重均匀,吸进去的是冷气,呼出来的是滚烫的热气。 柳谦修站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仍然是烫的。但是已经吃过药,睡一觉就会好了。 窗外雨渐渐下大了,雨声砸着玻璃,一阵阵脆响。柳谦修的手从慕晚的额头拿开,停在了她仍然抱着的棉花糖上。 一大束棉花糖,白蓝红三层,每一层都很蓬松,没有缺角,完美得像是刚做出来的模样。她说她第一次收到这么甜的花,然而药吃完,苦得她皱了脸,她都没有尝过一口。 眼睑微颤,柳谦修将棉花糖拿起来,插、进她上次喝水的玻璃杯杯口。他走到书桌前,没有开电脑,而是拿了一本书出来。 房间里只有两处亮着,一处床边,一处书桌旁,两处灯光汇聚的地方,放着一杯棉花糖。静谧在空气里弥漫,柳谦修垂眸看书,眉眼清淡,窗外的雨声渐渐听不见了,只能听到一声声深长匀称的呼吸,似乎将潮热的气息,吐在了他的心上。 慕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床边的洗手台上,柳谦修正在洗脸。他似乎察觉到她醒过来,双手撑在洗脸台边,他抬眼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睛也像是被洗过,干净清澈。 确认慕晚醒过来,他拿了毛巾,从洗脸台边下来,问道:“吵醒你了?” “没有。”烧了一夜,慕晚有些脱力,但已经舒服了很多,不烫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男人擦完脸,走过来,手掌抬起轻放在了她的额头。他的掌心清凉,带着些未擦尽的水汽,慕晚心下轻跳,仰头看他。他也垂眸看着她,确认了结果。 “烧退了。”柳谦修收回了手。 终究是刚发完高烧,慕晚还有些迷糊,她迷迷瞪瞪地看着柳谦修。桌面上的电脑还亮着,旁边两个玻璃杯,一个插着棉花糖,一个里面还有半杯水,显然是他喝过的。 慕晚重新烧了起来,她像是埋在雪里的小野兽,亮晶晶地眼睛看着柳谦修,问道:“你昨天晚上没有走?” 她说完,正在关电脑的柳谦修回头看她,男人神色平静,慕晚一下回神。 什么走没走的?这明明是他的房间。 “我刚回来。”柳谦修淡淡地说。 “我又睡了你的床。”她身体还有些虚弱,说话时声音清脆得像一张薄纸,从床上下来,慕晚对柳谦修说:“昨天没请你吃饭,还麻烦你带我回来照顾我。我们今天一起吃吧,还是那家餐厅。” 她话里带着真诚,仰头看着她,病了一夜,脸上的红气褪去,变得苍白透明,只有唇上一点红砂。尽管如此,她没有褪去明艳。 柳谦修将旁边的棉花糖拿来,递给了慕晚,他收起杯子,淡淡地说:“不必了。” 拿着棉花糖,慕晚笑起来,舌尖到心口都是滋滋的甜意,她看着柳谦修,说:“你不想吃饭?那你想吃什么?” 柳谦修看着她,她唇角勾着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刚刚的话,似乎就是表面意思,又似乎不止表面意思。 “我要走了。”柳谦修停顿片刻,对慕晚说:“今天中午会离开文城。” 眼睛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慕晚收起了笑。 柳谦修的科研会议并不只在一个城市召开,他周三上午从文城离开后,会去景城继续参加,直到周五上午会议结束,他才会回去夏城。 会议确实是持续一周,然而并不是一周都在文城。 落地窗开了一条缝,卷进来一些雨后的湿气,慕晚又有些鼻塞,她带着淡淡地鼻音,问道:“那你几点走?我去送你。” 薄唇微抿,柳谦修看着她虚弱的气色,说:“很快会见面。” “这样更快一些。”慕晚说。 柳谦修眸光微顿。 慕晚抬头,望着他清俊的脸,阴天下的灯光,不太管用,他眉眼在暗影里精致深邃,慕晚笑起来,双眼明亮,她说:“越晚分开,就能越快见面。” 这是一种相对的快,他们早上分开,距离下次见面就还有三天半,若他们中午分开,那距离下次见面就只有三天。 她的脑回路,不知道柳谦修跟不跟得上。她说完后,只见柳谦修微动了下喉结,沉声应了一句。 “好。” 慕青第二天的拍摄在文城医院,剧组浩浩荡荡过来,在医院住院部楼前驻扎了下来。早上还在下雨,上午雨已经停了,阴云渐渐稀薄,天气有变晴朗的趋势。 她坐在剧组安排的躺椅上,刚刚那幕戏她台词没背过,现在要重拍,她正在看剧本,耳边还有妈妈颜梅的电话。 “你也别光顾着拍戏,冷落了沈城,听说他昨天给你送花了?” “嗯。”吸管喝着酸奶,慕青活动了一下脖颈,她是学舞蹈的,身材很漂亮,整个人半坐在椅子上,细细长长的一条。 颜梅那边放了心,又问了几句什么。旁边有个胖乎乎的配角正在打着电话,慕青似乎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妈,你没听吴妈说过,慕晚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提到这个名字,电话里静默了三秒,颜梅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她语气微缓,慕青能想象得到她现在说话时的表情。眉头紧锁,唇角一撇,眼神里一分憎恶,一分嫌弃,八分不耐。 “她怎么样,跟咱们慕家没有关系。”颜梅不止一次这样跟她说过。 慕青想起了昨天在电梯里看到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忽略不了的贵气,透过清淡的眉眼,隔着万水千山,像是九重天上的神仙,矜贵又脱俗。 “大户人家都是看门第的。”颜梅语调恢复如常,她说:“她现在这个条件,能找到的男朋友也绝对比不上沈城。” 酸奶的酸味在嘴里渐渐弱化,慕青应了一声知道了。她挂了电话,将酸奶瓶递给旁边的小助理,起身准备去拍戏。 在开拍前,她视线越过人群,看向了不远处的外科楼。 他的气质太特殊,即使隔这么远,慕青也一眼将他认了出来。况且,他身边还站着慕晚。 慕青站在那里看着,眼角渐渐挑起。男人穿着白大褂,身材更为挺拔修长,气质绝尘拔俗。 哦,原来只是个医生。 慕晚是在拍戏的时候,抽空去送的柳谦修。柳谦修一走,她和身边的几个医生礼貌点头,然后双手插进兜里,走了过来。 她一过来,就察觉到了慕青看过来的视线。浅抬了一下眸,视线与她交汇,慕晚眼神平静,又将视线收回。 慕青休息过后,台词似乎都好背了些,她和旁边的助理说:“可以拍了。” 整个剧组都在等她背台词,她一说完,导演一脸感恩戴德,马上开拍! 早上的时候,烧虽然退了,但发烧很容易反复,慕晚又吃了几天药。昏昏沉沉拍了几天,等身体痊愈后,慕晚的戏拍完了。周五下午,慕晚坐上了回夏城的高铁。 时间就是这么奇妙,拍戏的时候过得很快,而等到高铁上时又过得很慢。 慕晚全程清醒,一站一站地等着高铁停靠,等到了夏城站时,她下了高铁,先打车回了趟家。 到了七月中旬,步入三伏天,天气才真正的闷热了起来。 慕晚坐在出租车上,冷气直吹,她后靠在车座上,给柳谦修发了条短信。 【慕晚:柳谦修,你在哪儿?】 他似乎在忙,等慕晚到家的时候,才接到了他的回信。 【柳道长:在医院。】 【柳道长:你回来了?】 他连发了两条,慕晚一笑,手指在屏幕上轻敲了两下,回复了短信。 【慕晚:没有,明天上午回去,我去你家看猫。】 走进楼道,慕晚拿着钥匙开门,手上手机震动,屏幕一亮,慕晚看到了短信。 【柳道长:好。】 慕晚收起手机,打开房门后进了家门。 一个星期没有回来,家里有股淡淡的湿气。慕晚放下行李,开窗通风,然后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她洗了个澡,又化了淡妆,然后从衣帽间里找出来了一条姜黄色的吊带连衣裙。这条裙子是上次和林薇逛街时,她给她买的。连衣裙是仿真丝材质的,吊带下裙体修身,女人蜂腰翘臀,薄肩长腿,淋漓尽显。 慕晚适合穿吊带裙,她骨相极美,肩膀单薄,锁骨平直,乌黑的长发浓密蓬松,大波浪垂在纤细的后背,走路时卷发飞舞,露出半截冷白细腻的肌肤和性感的蝴蝶骨。 穿裙子就要穿高跟鞋,慕晚拿了一双出来,纤细的脚进入高跟鞋里,慕晚眉心一蹙。将脚重新拿出来,脚背被磨出了一道红痕。 把这双鞋拿起来,她换了另外一双。 收拾完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慕晚出门,打了辆车。 “师傅,去汤尔医院。” 到了医院,她直接去了柳谦修的办公室。 走廊长长,病人和护士来来往往,慕晚站在办公室门口,高跟鞋的高度刚好让她能够透过门上的方窗看到里面的人。 几天未见,他没什么变化。而慕晚现在看着他,又产生了一种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惊艳感。 他穿着白大褂,微低着头,清俊的五官上,气质如凉雾后的远山。 慕晚歪着头笑起来,长长的长廊里开着冷气,她脸颊微微发烫,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慕晚开门走了进去,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医生,我受伤了。”慕晚说。 指间夹着的笔微微一顿,柳谦修抬头,坐在对面的女人双肘搭在桌面上,红唇微扬,双眼明亮。 他放下了笔,打量了一眼她,声音低沉。 “伤在哪儿?”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待他问完,她双腿一动,姜黄色的裙下,女人小腿匀称修长。她右腿半搭在左腿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露出白生生的脚,细窄的脚面上,一道浅浅的红痕。 柳谦修视线落在了那道红痕上,沉心静气地看了一会儿。倒是慕晚,似乎等不及了,她看着脚上的伤,问了一句。 “医生,我伤得厉不厉害?” 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柳谦修说:“厉害,再晚来一步,伤口就愈合了。” 办公室里,女人笑出了声。双臂铺陈在办公桌上,压住了柳谦修刚刚看的文件,她说:“柳谦修,我回来了。” 她说完后,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半晌,他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了办公室的病床边。他拿了金属镊,夹了一块红红的棉球,抬眸看向她,道:“过来。” 慕晚没动,她的心轻轻地提着,喉头有些发紧:“不是说很快就会愈合么?” “嗯。”柳谦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愈合前要处理一下,不然会疼。”《 》 19.第 19 章 办公室寂静无声, 走廊偶有平车车轮推过,车轮声急促,伴随着病人的呻、吟, 还有小护士的低声叮嘱。 慕晚坐在病床上, 她双手撑在身侧, 肩膀微耸, 细长的锁骨轻凸, 形成了一道漂亮的锁骨沟。她低头垂眸, 望着抬起的脚, 细白的脚面上,贴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创可贴。边角妥帖, 盖住了红痕,也盖住了刚刚涂抹上的冰冰凉凉的红药水。 医生多是有洁癖和强迫症, 柳谦修并不算,他只是高度自制,所以事情也做的格外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冗余。 她动了动脚趾, 抬眼看柳谦修,问:“你下班前能愈合吗?” 她来早了, 现在才四点半,距离柳谦修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不打算走, 准备就在这里等着, 以病人的身份。 柳谦修抬眸看她, 放下手上的东西, 应了一声:“嗯。” 他默认,慕晚扬起脚,笑了起来。 萧芸站在门口,看着病房内,女人坐在病床上,姜黄色的修身裙,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乌黑的长发盖住了后背,只露出单薄的肩头,她身材高挑却纤细,只一个背影就能感受得到她的万千风情。 女人的魅力并不是靠衣服赋予的,而是她赋予了衣服魅力,比如上次的大红裙,比如这次的姜黄色长裙,穿在别人身上,就是东施效颦。 萧芸眉眼微垂,她刚过来时,就听到护士在讨论有个极漂亮的女人进了柳医生的办公室。语气里不无嫉妒和艳羡,而讨论到最后的结论十分一致,柳医生根本不会理她。 柳谦修是神仙,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精神上的广度和深度。这样的人,不会浅薄到被一副艳丽的皮囊所攻陷。 望着女人的背影,萧芸眼中闪过一丝轻视,她抬手敲门,里面的人一起回头,萧芸推门走了进去。 “柳医生,主任让你过去,商量下周那台手术的方案。”萧芸说完,视线瞥向慕晚,礼貌一笑后,收回了视线。 上次在Masyale,两人洗手间的不愉快,心照不宣地当作了过眼云烟。慕晚倒没有和萧芸笑,她看着柳谦修,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要很久吗?”慕晚问道。 柳谦修站起,窗外的光被他遮挡,他垂眸看着她,道:“不久,你在这里等我,过会儿我们一起走。” 他声音很低,话只是说给慕晚听的,而办公室太空,没有东西的遮挡,声音传递得放肆。萧芸听到柳谦修的话,眼神一动。 他就站在病床边,慕晚仍然双手撑在身侧,仰头看他。即使没有阳光,她的眼睛也十分亮,漆黑如墨,清澈见底。 “好。” 柳谦修收回视线,将桌子上的文件拿起,和萧芸道:“走吧。” 神色一怔,萧芸回神,她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声“好”。临走前,萧芸才认真地看了慕晚一眼。 女人正冲她笑,裙子上泛着光,她像一头凌厉又娇憨的小野豹。 凌厉于她,娇憨于柳谦修。 出了门,萧芸跟在了柳谦修的身侧,身边有护士经过打着招呼,萧芸看着柳谦修,笑容问道:“柳医生,把慕小姐留在办公室不太好吧。” 柳谦修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光如风,在她心口淡淡一扫。萧芸眸光一动,笑容微收,道:“我也只是提醒一下,毕竟医生办公室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除非是比较亲近的人……” “嗯。”柳谦修收回视线,淡淡应了一声,道:“那她没什么问题。” 心口骤然一卡,萧芸喉头微抖,收回了视线。 柳谦修没有骗她,慕晚在病床上玩儿了两局植物大战僵尸,他就回来了。门一响,她抬头看他,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慕晚将手机收起,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她脚已经没有问题了,将鞋子穿好,露出了半截创可贴。柳谦修视线一扫,应了一声,将文件放在桌上,脱掉了白大褂。 “现在可以走吗?”慕晚问。 “可以提前下班。”他今天上午才出差回来,下午本来不用上班,但医院有事又把他叫了过来。将白大褂挂好,柳谦修道:“我要先去我朋友家接猫,你一起么?” 脱了白大褂,柳谦修里面的衣服是衬衫和长裤,仍然是棉麻材质的。他的穿衣风格很固定,清淡舒适,很有仙气缥缈感。 她视线在柳谦修领口处的锁骨处徘徊,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男朋友女朋友?” 柳谦修抬眸,神色沉静地看着她。 慕晚被看着,有些心虚,刚要说话,柳谦修回答了她的问题。 “男的,但是猫是他的妻子在养。” “哦。”慕晚刚压下躁动,心口又涌上一阵甜意,她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上了柳谦修的车,慕晚扣上了安全带,柳谦修的朋友在南区,从北区的汤尔医院过去,平时要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们走得早,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半,还不到堵车的时候。等到了下班高峰,他们就已经上了沿海公路了。 车子发动,平稳地行驶出了医院门口,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口,慕晚问柳谦修:“你朋友也是医生吗?” 慕晚朋友不多,算起来就只有和林薇还有高美。柳谦修好像比她还少,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他不喜欢被打扰,自然也不打扰别人,能把猫送去那个朋友家养,关系应该十分不错。 “不是。”柳谦修淡淡应了一声。 红灯变绿,车子启动,慕晚的身体因为惯性往椅背上一靠。她视线仍然放在柳谦修的侧脸上,轮廓完美,宁静清淡。 如果都不喜欢被打扰,那两个不喜欢打扰的人可以互相帮助,应该性子和柳谦修差不多。慕晚身体动了动,她问:“那是……道友?” 没有红绿灯,车子平稳行驶,柳谦修侧眸看了她一眼。她正盯着他看着,像是在等他回答。 “不是。大学同学。”柳谦修回答。 “啊。”慕晚收回视线,望着宽阔的马路,喃喃道,“原来是同学。” 车窗外太阳依然明媚,夏城的绿化面积很广阔,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下,干净平坦的马路边,植被郁葱茂盛,叶子上泛着油亮的光。 慕晚昨晚拍的夜戏,一直拍摄到今天凌晨四点,拍完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夏城。回家也没有休息,收拾收拾就过来了。和柳谦修闲聊着,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朦胧,待到沿海公路上时,一路平坦,慕晚竟睡了过去。 车子平稳开到了南区,柳谦修将车停好,侧眸看了一眼副驾驶。慕晚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头发垂在白皙的肩头边,脖颈微伸,连接着下颌线条。车子熄火,能听到女人悠长的呼吸,睡得十分安宁。 收回视线,柳谦修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在一栋独栋别墅前按了门铃,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阳光依然大好,咸湿的海风吹来,带来湿漉漉的潮气,应该又要下雨了。 门铃响了一声,很快有人过来开门,门一开,露出了女人温柔的笑脸。她长得很漂亮,五官很清秀,黑色的长发扎成低马尾垂在后背。笑起来时,独有一种江南女人的温婉和秀丽。 见到柳谦修,女人笑着说了一句“来了。”说完后,闪身让开了位置。 柳谦修道谢后进门,怀荆刚从楼上下来,看到他,桃花眼轻挑,道:“我以为这几只猫你又准备送我了呢。” 怀荆是“怀何梅柳”之首,他显然刚下班回来,身上的绛紫色衬衫只拆了领带,领口微敞,露出半截锁骨。他说话间,抬手解着衬衫的袖扣,抬腿走了下来。 他和柳谦修的身材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同样的颀长挺拔。但站在一起,气质格外分明。怀荆身上有着商人凌厉矜贵的精英气,五官精致深邃,眼神中带着漫不经心的轻佻和张扬。柳谦修则十分清净淡泊,长相似乎也被气质感染,眉宇间透着超凡脱俗的孤冷,虽然平静,但不容忽视。 “你想要?”柳谦修问怀荆。 怀荆还未说话,身边一道白影从裤脚擦过,一只毛发.漂亮的布偶跳到了他妻子许星空的身边,许星空将猫抱起,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算了。”怀荆摇头,道:“一只都耽误时间。” 许星空抬眼,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怀荆与她对视,半晌后唇线一抿,语气确定道:“一只还可以,另外几只一起养真的有点多。” “哪有随便问主人要猫的。”许星空纠正的是怀荆的这个想法,她将怀里的咪咪放下,对柳谦修笑道:“谦修,你的猫在猫房。” 猫房在一楼,许星空在前面走,怀荆和柳谦修一起跟上,一来一回地闲聊。 “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不想多洗碗。” “你买个洗碗机又能怎样?” “要么说你单身,不知道我们夫妻生活的乐趣。” 听着丈夫的话,前方许星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提醒了一句:“怀荆。” 怀荆看着她因着急而微红的耳垂,眼神一柔,道:“这是前辈的经验。” 沉默地叹了口气,在外人面前,许星空有些害羞。她看了柳谦修一眼,对怀荆道:“你别这样说。” “行。”怀荆笑起来,淡淡地说:“我不这样说了。” 柳谦修站在两人面前,语气平静地问:“可以拿猫了么?” 夫妻俩齐齐看过来,许星空先收回视线,红着脸将猫房的门打开,小声说:“……可以的。” 周天下午决定去文城前,柳谦修将猫送来了怀荆家。五天不见,三只小奶猫已经长长了一截,在许星空开门前,就已经听到了奶声奶气的猫叫。 听到开门声,睡在一旁的周易也抬起了头,看到柳谦修,它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身姿轻巧,跳到了柳谦修的腿边,冲他叫了一声。 柳谦修俯身,摸了周易一下,旁边许星空正在帮忙拿三只小猫的东西,她拿着的时候,对柳谦修道:“你晚饭在这里吃吧,吃过再回去,怀荆刚刚跟你开玩笑。” 将周易放入猫笼中,柳谦修刚要拒绝,外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柳谦修!” 怀荆和许星空一起看向门外,柳谦修将三小只放进另外一个猫笼,拎起来后,道:“不用了。” 慕晚刚睡醒,就发现身边的柳谦修已经没了踪影。车子停在一套独栋别墅前,她先打了个电话,结果柳谦修手机就在车里。她有些急,从车上下来,冲着别墅就喊了一声。 她喊完一会儿,柳谦修别墅内出来,他手上拿着猫笼,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 海边阳光大好,海风徐徐,慕晚看着男人的脸,原本喧嚣的心,一下尘埃落定。 从别墅里出来的不止她自己,慕晚看着柳谦修身后站着的女人,柔软沉静,断断不能做出在别人家门口大喊的举动来。 后知后觉,慕晚有些脸红。 许星空送柳谦修到了车边,礼貌地打量了慕晚一眼,被她的长相惊艳。乌黑的长发,漆黑的眼珠,巴掌大的小脸雪白,双唇嫣红一点蜜。右边脸颊上,有一小片睡觉时压出的红痕,让她妩媚的气质里,带了些娇憨,明艳动人。 “你怎么不叫我?”慕晚先小声和柳谦修说了一下,她回头,冲许星空一笑,说:“你好,我叫慕晚。” “你好,我叫许星空。”许星空做了自我介绍后,对慕晚解释道:“我老公在打电话,所以没有一起出来。” “哦。”慕晚知道许星空这样解释的意思,她扫了一眼柳谦修,说:“柳谦修跟我说了,谢谢你帮我们照顾猫。” “啊。”待慕晚说完,许星空似乎想起什么,她对柳谦修道,“还有一小袋东西忘记拿了,你稍等一下。” 许星空疾步回家,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个小书包,另外还将一个洗干净的李子递给了慕晚。 “我刚买的,很甜的。”许星空笑着说。 车子从别墅门前开走,很快上了沿海公路,下午六点,阴云满天,阳光都像蒙上了一层布,阴沉沉的。慕晚坐在副驾驶上,手上拿着许星空刚递给她的李子,果子冰冰的,表皮红润,看着就甜。 慕晚又想起了许星空,女人给人的感觉格外舒适,像微风吹过,带着一阵淡淡的薰衣草香。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柳谦修,说:“你朋友都真好。” 虽然没有见柳谦修的同学,但看许星空,也能知道他同学是个很好的人。许星空温柔,提到丈夫时眼角的笑藏不住,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幸福,并且和柳谦修做朋友的,定然是个很好的人。 “嗯。”柳谦修目视前方,淡淡应了一声。慕晚看着他,补充了一句,“我也想让他们做我的朋友。” 话音一落,柳谦修回眸,慕晚歪头看他,红红的果子凑在嘴边。见他视线转过来,慕晚动作一顿,笑起来,问:“不可以吗?” 眼神从她的眼睛平落到她的唇边,柳谦修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李子,道:“空腹不要吃这个。” 牙齿轻轻地磕在了李子上,薄薄的皮被她磕破,李子的甜味渗出一点在她的舌尖,蔓延到了全身。 将李子放下,慕晚细长的手指包裹住红红的果子,小小地应了一声。 “哦,知道了。” 从南区回到柳谦修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慕晚拿着猫笼去了猫房,将三小只放出来,柳谦修则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几天不见,三只小猫已经能站起来了。小小的身子,四肢细短,毛茸茸的一团,踉踉跄跄地就朝着你手边拱。 慕晚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听着奶猫的叫声,心里软绵绵的。 将三小只喂饱照顾好,慕晚起身往厨房走,在出猫房前,她眼前一黑,定睛一看,周易蹲在门口,一双浅金色的眼睛正盯着她。 周易不算是个粘人的猫,最起码她没有见它粘过人。它本来就是黑漆漆的一团,还喜欢捉迷藏,每次都是她和柳谦修吃过饭了它才踱着步优哉游哉地走过。 现在,它蹲在门口盯着她,慕晚看着它,不知道它想做什么。 慕晚屈膝蹲下了,她看着周易,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过去。在手放到周易的头顶时,它没有躲开,慕晚手掌落下,周易眯起眼,将毛茸茸的脑袋拱进了它的手里。 “喵~”周易叫了一声。 慕晚眸光一动,它在冲她撒娇。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周易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并且把它当成了这个家的一员。 慕晚的心里像是开了一朵花儿,她起身走到厨房,对柳谦修道:“柳谦修,周易刚刚跟我撒娇了!” 厨房灯光温暖,男人站在餐桌前,餐桌上摆满了她今晚点的菜。柳谦修抬头看她,窗外万家灯火,他唇角浅浅地一弯,说:“吃饭了。” 在这一瞬间,慕晚希望她的余生,都这样度过。 两人吃过饭,柳谦修起身准备收拾餐桌,旁边慕晚手一抬,对柳谦修道:“我来洗碗吧。” 她来了之后,饭是柳谦修做,碗筷也是柳谦修洗,她除了逗猫,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倒也不是她不想帮忙,她第一次在他家吃饭的时候就主动提过,但被柳谦修拒绝了。他做事有自己的规章,不喜欢被人打破。 慕晚说完,怕又被拒绝,她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也不能什么都不……” “好。”柳谦修答应了。 慕晚抬头,柳谦修将碗筷收起,放进了洗碗池,她赶紧跟了过去。 柳谦修家客厅的摆设像是古董,厨房里的装修却现代化很多,但也仅仅是一些厨房电器和厨房用具才有这种感觉。他家的碗碟,也很有古物的美感。 柳谦修做饭口味清淡,碗也好洗,慕晚没戴手套,拿了一个通体晶莹剔透的白瓷碗。薄薄的碗体,轻盈漂亮。慕晚打开水龙头,认真地洗了起来。 在洗碗前,她将她的头发扎了起来,卷蓬得一团,毛茸茸的,而她的脸蛋却光洁如白瓷,小巧精致。 窗外的夜空黑沉沉的,见不得半点星光,窗内灯光柔软,女人穿着长裙站在洗碗池边,眼睑微敛,神色恬淡。 她不像是第一次洗碗,但却洗得像第一次。细长的手指在里面抵着碗身,绕着碗沿擦过,小心又仔细。 水流声哗哗作响,像高山之上的流水声,格外安宁静谧。 柳谦修想起了怀荆说的话。 慕晚洗着碗,柳谦修就一直站在旁边,让她洗得有点紧张。她抬眸看他,手上拿着小碗,眼睛里亮晶晶的。 “怕我把碗摔了吗?是不是古董啊?” 柳谦修抬眼看她,还未说话,只听“啪”得一声脆响,慕晚手上的碗掉在了洗碗池,碎了。 北宋汝窑白瓷。 “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慕晚心下一颤,看着碗池里的碎片,伸手就要去拿。还未等碰到碎片,慕晚的手腕被握住了。 修长的手指,握着她时,指节没有用力。 慕晚抬头看着柳谦修,后者将她的手拉出洗碗池,伸手关掉了水龙头。他拿了纸给慕晚擦干净手,眉眼微垂。厨房里没了水声,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清晰。 “碎了就碎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别伤了手。”《 》 20.第 20 章 手腕上的动脉被冰凉干燥的掌心握住了, 动脉连接心脏,慕晚的心跳也被柳谦修握住了。他握着,她心不动, 他松开, 她心动, 这颗心是属于他的了。 慕晚安静地看着他, 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下雨了, 她的心也喧嚣了起来。 “我不怕。”慕晚说,“你是医生, 我的伤你都能给我治好。” 柳谦修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看着他, 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笃定。柳谦修眼睑一动,松开了她的手腕。他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声盖过了窗外的雨声,下雨让空气变得潮湿了些, 在灯光下,有些雾蒙蒙的温馨。 慕晚没有继续洗碗, 她靠在碗池边,存在感极强, 却不突兀, 像是他的生活里原本就有她。 柳谦修慢条斯理地将碗洗干净了。 洗过碗关掉水龙头, 厨房重新安静下来, 窗外雨声却渐渐大了。慕晚视线转移到窗外,对柳谦修道:“雨下大了,我可以等雨停后再走么?” 拿过纸巾擦干净手,柳谦修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出了厨房。 柳谦修的生活极为规律,吃过饭收拾完厨房后,就会回到客厅看书或者静坐。他翻开了一本书,慕晚也拿了一本,这次是《周易》 不过三分钟,慕晚视线从书上移开了。 这本比《道德经》还枯燥。 抬眼看着柳谦修,台灯将他的轮廓衬得更为安静,他垂眸看着,眼睫在下眼睑打了半圈淡薄的阴影,漆黑的双眸满是专注。 慕晚没有打扰,她又低头看了一眼书,这次不过两秒,又抬了起来。她先看了柳谦修一眼,后来又看了一眼窗外,最后看向了正朝着她走过来的周易。 这个周易比那个《周易》有趣得多,慕晚眼睛微微一睁,歪着脑袋,藏在书桌下面的手,小小地朝着周易勾了两勾。 “过来。”慕晚用唇语对周易道。 周易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意图,浅金色的眼睛里,漆黑的瞳孔随着它渐渐走近慕晚而收缩。直到变成竖瞳,周易走到了慕晚身边,慕晚抬手要摸它,周易踮脚一下跳到了她盘坐着的腿上,趴下了。 “啊。”软软又毛茸茸的身体,一下跳到了她的腿上,慕晚惊讶出声。 叫完之后,她抬头看了柳谦修一眼。后者已经被她吵到,正抬眼看她。慕晚身体往后一侧,将腿上的周易指给他看,眼睛里闪烁着惊喜。 “柳谦修,它喜欢我。” 周易不亲近人,即使是他,也只有在它无聊的时候才会跳到他身上。柳谦修将手上的书放下,看着趴在她腿上的周易,道:“嗯。” 女人的皮肤很白,周易很黑,黑白分明间,竟然有种和谐在里面。 从吃饭前,周易主动让她摸,到现在主动跳到她腿里,慕晚的开心像是小浪花,一个接一个。 周易正在适应她,并喜欢她,那么柳谦修也会和它一样的。 慕晚心花怒放。 她笑起来,伸手摸着周易,柳谦修也在看它,慕晚见他不再看书,她问道:“你明天不用上班对吗?那我可以下午过来吗?” 说完以后,她觉得自己这个要求需要有个强大的理由支撑,慕晚搬出了三小只。 “我好久没见大头它们了,想多陪陪它们。”慕晚说。 视线从周易身上转移到慕晚的脸上,她身体挺直,纤细的胳膊连接着单薄的双肩,锁骨在灯光的阴影下更为精致明显。她隐入灯光下,像只妖精,一点一点侵入。 “明天下午我约了朋友打篮球。”柳谦修说。 虽不是直接拒绝,但也算是婉拒了。慕晚听到,眼睛里的光芒一暗,她低头看着周易,摸了一下,说:“那好……” “你来之前给我发短信。”柳谦修补充道,“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打完。” 慕晚重新抬头。 因为这句话,她似乎高兴了不少,眼睛里的光芒愈发的明亮,她唇角弯弯,看着他笑,混合着雨声的声音更为清甜。 “柳谦修,原来你会打篮球啊!”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 慕晚这个周末都没有通告,她睡到上午十点,给林薇打了个电话。林薇一接,“哦哟”一声后,问道:“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没陪柳道长啊?” “下午去找他。”慕晚说,“不能整天腻在他那里,他会烦。” “你这还懂得均衡发展了。” “少废话,火锅吃不吃?” “吃!” “走!” 两人约在了金泽大厦的川渝火锅店,上午还在下雨,天气清凉,火锅店人不少。火锅店装修得红红火火,慕晚和林薇被领着去了窗边的卡座,坐下后,两人挨靠在一起,开始点单。 慕晚拿着铅笔,先在锅底区勾画了鸳鸯锅底。 两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也是因为口味相似,吃火锅向来无辣不欢。林薇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晚,说:“你怎么点这个?” “我吃清汤。”慕晚垂眸看着,说:“最近清淡惯了,吃不了重口味了。” 林薇身体往后倾倒,看着她。 慕晚斜眼对上她的视线,问道:“干嘛?” 沉沉地叹了口气,林薇啧了一声,说:“你说你去勾引柳道长,我没见柳道长踏入红尘,倒是你越来越清心寡欲了。你别最后耳濡目染,和柳道长成了道友啊。” 火锅店熙熙攘攘,慕晚转了一下手上的铅笔,说:“道友怎么了?我要和他成了道友,我就跟他一起双修。” 慕晚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她说完后,隔壁几桌的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林薇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慕晚:“……怎么了?” “双修不是两个人一起修行的意思,是……算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查查。” “……” 慕晚没有等回去再查,等火锅煮开的时候,她就搜索了一下。界面一出来,她打开百科。火锅里水蒸气袅袅,慕晚脸有些烫。 林薇咬着红糖糍粑,看着慕晚的脸渐渐变红,心里笑了一声:这只小雏鸡。 “知道什么意思了吗?”林薇问道。 “知道了。”慕晚喝了口水,压了压干燥的火气,她对林薇说:“殊途同归,反正最后还是要双修的。” 林薇“噗”得一声笑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儿后,林薇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她说:“哎,我们工作室最近接了个单子,南区海景别墅,大几千万的房子。” 林薇的室内设计工作室,是做高端室内设计的,客户一般都是有钱人。但这种大几千万的单子,还是有些少见。 “好事儿啊。”慕晚也拿了一块糍粑,咬了一口,甜得她发软,“房子越贵你们越挣钱。” “你知道是谁的么?”林薇问完,自己回答了,“慕青。” 咬合的动作一顿,慕晚眉梢一挑。 慕青高中的时候和林薇还有慕晚是一个学校,慕家那些人和那些破事儿她也知道个大差不离,她哼了一声,说:“她主动找的我们工作室。你说这么多年了,她表面隐藏的那么好,怎么到了还是忍不住暗戳戳的秀。” 慕青知道林薇是慕晚的好朋友,所以才选的她家。 “不过房子署名好像不是她的。”林薇做室内设计,认识不少房地产方面的人,她专门查过,“是沈城的,他们俩在一起了?” “嗯。”慕晚说,“吴妈说沈城去过慕家了。” “哟。”林薇阴阳怪气,“可攀上高枝儿了。” 不知怎么回事,慕晚老觉得慕青不只是炫耀这么简单。她对林薇道:“你已经签了?” “签了。”林薇眉梢一挑,“没什么好怕的,一套房子而已,大不了违约,老娘可是富二代。” “那今天这顿你请吧。”慕晚见缝插针。 林薇:“……” 和林薇吃过饭,两人又在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一堆衣服后,林薇送慕晚回去了。到家以后,慕晚洗了个澡,就累瘫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慕晚盘腿坐在床上,给柳谦修发了条短信。 篮球赛中场休息,场上仍有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球馆灯火通明,柳谦修坐在一旁,正仰头喝水。 他刚打完一场,满头大汗,仰头喝水时,汗珠顺着滚动的喉结流下,有种运动后的清爽和性感。 薄弱的矿泉水瓶身,在修长大手地包裹下,依然完好。喝完水,柳谦修将水放到一边,撩起球衣擦了擦汗。 他身形清瘦,但身材紧致,白色的球衣撩起,露出了腰腹部紧致的肌肉线条,透着男性荷尔蒙的冲击。然而球衣放下,他的眉眼依然清淡,即使是高强度的运动后,他的肤色也依然是凉白,像是身体与精神分开,互不干扰。 在放下球衣后,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伸手拿过,看了一眼,将手机收起,对旁边的怀荆道:“我该走了。” 怀荆刚喝完水,双肘撑在双膝上,也是一身汗。但他似乎是不累的,眼神里带着些散漫,听到柳谦修的话,他看了一眼时间,问道:“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做饭。”柳谦修说。 怀荆:“……现在才四点多。”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 怀荆将身体后靠,修长的双腿舒展开,双臂支撑在后面的牌子上,看着柳谦修说:“我听星空说昨天有个女的跟你一起过来的,要介绍着认识一下么?” 怀荆说的介绍认识,是指柳谦修带着她和其他朋友们一起吃顿饭,当时许星空就是这样介绍的。 从座位上站起来,柳谦修看了怀荆一眼,后者安静地看着他。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半晌后,他说。 “以后再说吧。” “行。”柳谦修这么说,怀荆也不再多问,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有什么可以说的,他自然会说,他不说,那代表他们现在还没必要知道。 柳谦修去球馆的更衣室洗了澡,换过衣服后,开车回到了南风公寓。慕晚发短信的时候说已经往他家走了,现在差不多该到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柳谦修背着运动背包拿着篮球,刷了电梯卡。电梯从负一楼上行,一楼的时候,停下了。 电梯门一开,慕晚站在外面。 她正看着电梯旁边的多媒体放着的广告,听到电梯的声音后,往里看了一眼,看到柳谦修,她眼角一弯。 柳谦修今天的衣服偏运动休闲,白色T,黑色的短裤,简洁中透着精致的矜贵。他皮肤本就白,个子也高,一套简单的衣服穿得像秀场上的男模。 他左边肩膀上背了黑色的运动背包,右手托着一个篮球。他手掌很大,篮球他单手就能抓住,手指稍曲,骨节匀称,修长好看。 慕晚曾经十分不理解为什么高中的时候,那么多女生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她现在有些理解了。只要喜欢了那个人,他做什么都帅得让你心动。 “这是你的篮球吗?”慕晚眼神跳跃,视线落在了柳谦修手上的篮球上。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 慕晚看着浅棕色的篮球,问道:“能不能让我试试啊?我还从没打过篮球呢。” 反正现在才五点,吃饭也不着急。上午刚下过雨,现在雨停了,空气都凉凉的,挺适合打篮球的。 慕晚说完,看了柳谦修一眼,眼睛里带了些请求。 电梯门因为长时间开着,此时正准备关闭。在电梯门动的一瞬间,柳谦修右手扶住门,边往外走边说道:“走吧。” 慕晚笑起来,小小地在男人身后跳了一下,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南风公寓有专门的篮球场,高档小区的运动场地也建造得十分规整。篮球场和网球场挨着,外面围了一层铁网。 上午的雨还未完全蒸发干净,篮球场面上湿漉漉的,不过已经没有了积水。现在这个点儿,篮球场上空空如也,两个人从门口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慕晚走进篮球场,然后就走到了篮球架下面,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篮筐。她抬手够了一下,白生生的胳膊差了篮筐一大截,但慕晚觉得自己运动细胞不错,她收回胳膊,对站在三分线外的柳谦修道:“柳谦修,我要球。” 雨后球场,软绵绵的女声回荡。 柳谦修将手上的球扔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滚落到了慕晚的脚边。 天空覆盖着薄薄的阴云,空气湿漉而干净,空旷的篮球场上,纤细小巧的女人拿起篮球,站在蓝色的篮球架旁,双手抱着篮球对准篮筐就扔了过去。 “砰”得一声,浅棕色的篮球砸到了篮球板上,掉了下来。 第一次没投进,慕晚并不气馁,她拿起球,对准篮球筐虚虚晃了两下,随后双臂发力,又将球扔了进去。 这次只沾到了篮筐沿儿。 浅棕色的球在干净的空中划过一道线,最后反弹掉落在她的身后,她回过头来,眉心小小的蹙起,轻轻地喘着,双唇微开,湿润嫣红。 “柳谦修,我投不进去。”她声音甘甜,像成熟的浆果。迈开腿朝着球走,她道:“你能投进去吗?” 球滚落到了男人的脚边,他站在白线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微一弯腰,单手将球抓起,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慕晚站在球场中央,抬眼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你站的好远,能投的进去吗?” 男人没有回应她,他将篮球放在右手,手腕微微向后弯折,墨黑色的眼睛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清泉。 他手腕一发力,篮球脱离手面,从慕晚的头顶飞过,只一瞬间,慕晚回头,“砰”得一声,篮球干干净净地进筐,像柳谦修一下闯进了她的心里。 篮球落地反弹,拍打着干净的地面,“砰砰”得声音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回响。 慕晚的眼神在浅棕色的篮球上跳跃,等篮球滚落到篮板边,球场空寂了下来。她盯了半晌,回头看着柳谦修,黑压压的乌云下,男人身高腿长,双眸如水,干净淡泊。 “柳谦修~你是我的神吗?”慕晚歪着脑袋问他,眼睛里盛着璀璨的星光,她笑着说,“你好像能做到我不能做到的一切。” 天高云薄,风在吹着树叶,有人心底微颤。 “我也要投进去。”慕晚说完,转身小跑着捡起了篮球。细白的手指覆盖在球面,根根分明,凌厉好看。她往后退了两步,到了篮筐下,在她即将要投球前,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慕晚闻到了清淡的薄荷香,她下颌微颤。 身体在渐渐拔高,视线内,篮筐距离她越来越近,似乎唾手可得。 “投吧。”身后,柳谦修安静地说了一句。 她的神来帮她了。《 》 20-30 第21章 慕晚的身体是腾空的,她被柳谦修双手掐住腰,直直地举了起来,像是小时候父亲举着女儿,宠溺温柔。她没想到,看着有些清瘦的他力气那么大。 雨后空气通透,吹过的风是凉的,手里的篮球也是凉的,男人握在她腰间的手也是凉的。天地之间,只有她是热的。 心脏敲击着耳膜,慕晚掌心微微出汗,而柳谦修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腰间,干燥清凉。 她抱着球,伸直手臂,一用力,腰部线条一动,“砰”得一声,篮球入筐。 篮球落地,快速反弹得拍打着地面,慕晚听着球声,视线下移,她被放了下来。 球没有再弹起,滚远去了一边,慕晚安静地喘息着,身上发了一层热汗,风一吹过,瞬间变凉,她的皮肤和心脏都是一紧。 然而汗后的感觉是酣畅淋漓,像是迷雾退散,远航的船找到了灯塔,她回过身,仰头看着柳谦修,问:“我厉不厉害?” 柳谦修神色没有变化,似乎刚刚把她举起完全没有用力,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厉害。” 慕晚笑起来,“因为有你,我才厉害的。” 她看着他,眼睛里跳跃着光,像是点点星火。他望着那火,神色安静,问:“饿了么?” 或许是刚刚投了两次球消耗了些体力,又或者是他的问题她不知拒绝,慕晚看着他,点点头,“饿了。” “回家么?”柳谦修问。 眼睛里光芒一闪,喉头微动,慕晚唇角小小的勾起,她回头看向篮球,脖颈线条流畅漂亮。 “回。” 两人回到柳谦修家,慕晚去找三小只玩儿,小家伙们现在已经出了幼猫房,开始在猫房里活动。小家伙们对新的地方充满了新奇,周易则高冷淡定得多,一直趴在猫爬架上。偶尔听到幼猫的叫声,它才往下看两眼。 猫和猫培养出了感情,人和猫也培养出了感情,而人和人呢? 吃过晚餐,慕晚陪着柳谦修收拾过厨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书自然是看不进去的,慕晚双臂伸展在桌面上,下巴压着纸张,闻着淡淡的书香,视线描绘着他的轮廓。 他依然是沉静淡薄的,像是什么都打扰不了他。慕晚看了一会儿,起身去了猫房。 不一会儿,慕晚从猫房出来,重新坐在了柳谦修身边。她这次没有趴在书桌上,而是双手后撑在地,视线看向猫房的方向,在听到细细的奶猫叫声时,慕晚轻轻地喊了一句。 “在这里。” 身边的男人终于动了,慕晚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老闷着也不好,让它们出来散散心。”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双眸干净如水面,灯光倒映在上面,恍惚间还有女人的身影在里面。 他没说话,慕晚以为打扰到他,收回双臂坐直身体,道:“那我把它们送回去。” “不用。”柳谦修沉声说了一句,低头继续看书。 得到了许可,慕晚眼睛里霎时间带了笑,她看向找不到方向的小猫们,轻轻地拍了拍地毯,说:“来这里,妈妈在这里。” 拍完后,慕晚声音又压低了一半,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爸爸也在这里。” 柳谦修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慕晚自然没有在意这小细节,三只小猫听到她的声音,有了大体的方向,不一会儿,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地过来了。 灯光将三小只的身影拉长放大,可爱娇憨,软绵绵的声音像泡在热可可里的棉花糖。 眨眼的功夫,三小只聚在了慕晚的身边,她盘腿坐着,二筒和大头想要离着她更近些,小爪子往她的脚踝上踩。 酥软温热的小爪子踩着脚踝,慕晚整个人像是化掉了,她满心都是温柔,伸手帮忙,将两个小家伙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在她要去抓中分的时,找了一会儿,歪头看到了正朝着柳谦修腿上爬着的中分。 男人的腿长,盘腿坐下也比慕晚的高度要高一些,中分爬得十分吃力。它爬了两下,小爪子踩空,下巴一下担在了男人的腿上,中分喵喵得叫了起来。 慕晚刚要伸手去抓,视线里,黑白分明的中分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男人手指微蜷,动作极尽温柔,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喵~”中分撒娇。 柳谦修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了中分的身上。 一人一猫,场面温馨得令人动容,即使是他这样安静地看着,灯光打在他的脸颊和睫毛上,慕晚都感受到了柳谦修身上那种温柔到让人心动的苏感。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中分的头上抚过,中分安静地伏在他的腿上,四肢舒展,爪子散开,像盛开的小花。 “喵~”中分又叫了一声,是满足地喟叹。 “长大了。”柳谦修低声说,声音悠远绵长,像是天上的神仙对地上修炼成精的小动物说话一般,透着从云里带出来的浅薄的凉气。 慕晚看着趴在柳谦修腿上的中分,她双臂微叠,放在矮几上。将下巴放在上面,慕晚看着柳谦修,说。 “柳谦修,我也想做你的猫。” 外面又下雨了,泠泠雨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她趴在桌子上,看向了窗外,身姿灵动,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语调慵懒而散漫。 “这样以后下雨你就不用送我回家了。” 柳谦修还是送慕晚回了家。 回来后,柳谦修回到了客厅的矮几前坐下,拿起了还未看完的书。 窗外雨声渐大,空旷的客厅,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视线中闪过一道黑,柳谦修抬眸,看到了蹲坐在一旁的周易。矮几上,还有女人临走前摊开后并没有看两眼的书。 黑色的猫坐在那里,似乎与女人纤细柔软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周易叫了一声,视线里只剩了一团黑。 空荡荡的客厅,没有杂乱纷扰,适合静心修行。而心似乎静不下来,房间也并不空荡,有孤独和寂寥环绕。 女人的话在耳边回荡。 柳谦修,我也想做你的猫。 眼眸微垂,柳谦修并没有往下想,低头继续看书。 雨又下了一夜,将山间的浮尘也下透了。茶庄的茶园湿凉清透,碧云蓝天下,点缀着几个采茶的茶娘。 前方木窗高悬,视线开阔,能望到茶园和茶园后薄雾下的远山。空空的房间内,木窗大敞,清晨凉风徐徐,空气对流,干净清新。 “谦修。”旁边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带来了一阵浅淡的茶香。 柳谦修回神,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紫砂杯,指腹摩挲着杯面,他听着蔡清良和他说着最近柳家需要处理的一些事情。 柳谦修是柳家家主,但他对柳家并不需要多费心,他是柳家庞大财团的拥有者和管理者,也是柳家的主心骨。柳家有专门的管理团队,柳谦修负责下达命令,管理团队执行。而蔡清良作为他的秘书,则负责着两者之间的上传下达。 “24号挪威拍卖会上拍卖的一幅油画,也是赝品。加上上个月的那幅宋代花鸟,一共是两起。”蔡清良拿了茶杯,安静地喝了一口。 他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曾经是上代家主即柳谦修爷爷的秘书,在柳家已经工作了三十多年,是柳家元老。柳谦修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也算是蔡清良一手看大的,柳谦修尊称蔡清良一声蔡叔。 “要调查一下,及时止损吗?”蔡清良询问着柳谦修的意见。 两幅画的损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上次他要调查,被柳谦修拦住,这次出事,他就从奥地利飞回国内,当面与柳谦修说清这件事。 事情是谁做的,两人心知肚明。他们知道对方最后的目的,但不知他们如何操作,所以有些棘手。 “不用。”柳谦修神色毫无波澜,杯内茶香袅袅,他淡淡地说:“再等等。” “好。”蔡清良听从了安排。 事情商讨结束,蔡清良和柳谦修一同从阁楼上下来。这座茶庄是商业会所,山间阁楼连接着走廊,一直连接到主厅。 等到主厅之后,蔡清良问了柳谦修今天的安排。 “医院那边没事了吧,我明天回奥地利,晚上一起吃饭?” 他说话间,感觉到身边的柳谦修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他正看着主厅的大屏幕。屏幕上,正投放着一部武侠电影。 电影是以茶园为背景,画面恢弘,里面身着黑衣的刺客正在追杀一名蓝衣女子。 “你认识这位小姐?”蔡清良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柳谦修的视线并没有在主角蓝衣女子身上,而是在其中一名蒙面的刺客身上。在蔡清良过来问话的时候,那名刺客被赶来救女主角的男主角杀死。拉下蒙面,露出了女人小巧明艳的脸,眼睛睁大,双唇微张,嘴边是一小抹红色的血。 镜头一闪而过,柳谦修回神,问道:“什么?” 蔡清良笑道:“你一直在看她。” “嗯。”柳谦修回身,抬腿往主厅外走,道:“可以,晚餐一起。” 慕晚正在拍戏的时候,接到了柳谦修的短信。她这次拍的是战争戏,在里面饰演一名军医。拍了一早上的爆破戏,呛了一脸灰尘。 【柳道长:在哪儿?】 慕晚手上身上全是灰尘,只剩了一双眼睛乌溜溜得发亮,她蹲在剧组堆起的战壕边,给柳谦修回短信。 【慕晚:在摄影基地,怎么了?】 柳谦修从没主动给她发过短信,更没有问过她在哪里。 【柳道长:今天晚上我有约。】 柳谦修几个字,慕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旁边有人坐下,呛起了灰尘,她咳嗽了两下,手机屏幕上也有些脏。 “慕晚你看那个男的,超帅!”刚刚是高美坐在了她身边,拉着慕晚就让她往前看,“是演员吗?不可能啊,这张脸要是演员我不可能不认识啊。” 慕晚没有搭理高美,她用手指擦干净屏幕,看着屏幕上柳谦修的信息,心情有些丧。她盯着屏幕想要回消息时,高美见她不理自己,索性两只肥手托住了她的脸,让她看向了帅哥的方向。 “哎……!”慕晚被托起脸,视线乱扫,最后,定格在了视线正前方。 □□味呛鼻,拍摄地又脏又乱,男人站在那里,一身浅色长衫长裤,身形清隽,眉目清淡,干净清冷,遗世独立。 慕晚心尖一跳,她看了两秒,从战壕上站了起来。 柳谦修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慕晚。她小脸脏兮兮的全是灰尘,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清澈透亮。她看到他,先是难以置信,后是有些慌乱,她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尘,擦了半天,也只有脸颊边露出了半截白皙的皮肤。 拍摄地有很多演员,很多人,而他只是看着慕晚。至于他为什么只是看她…… 当然是因为她好看。 她擦到最后也擦不干净,索性放弃,从战壕边跑过来,纤细的身材灵动敏捷。她跑到他面前,眼睛里像是不确认般,又来回看了他好几眼。最后确认下来,她眼角一弯。 “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颤。她刚刚擦脸,动作太用力,擦得有些红。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说:“我晚上没时间。” “啊?”慕晚有些懵,她眼睛一黯,低头小声道:“我收到你的短……” “一起吃午饭么?” 喉头的话戛然而止,慕晚抬起了头,眼中一片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你知道不送你回家代表着什么么? 两人关系开始有变化啦~ 第22章 慕晚补完了最后一个镜头,她被炮火炸飞,从战壕滚落,摔在了地上。柳谦修坐在车里看着,她努力让自己摔得好看点,然而摔完站起来,睫毛上沾着厚厚的灰,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脏兮兮得像个难民。 拍完戏,慕晚去更衣室换了衣服,临去找柳谦修前,她去洗手间将她的脸洗干净了。再抬头,镜子里的脸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细腻白嫩。黑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晶莹清澈,鼻梁小巧,双唇一点红。 尽管没上妆,依然是美的。慕晚拿手抹了两把脸上的水,转身出了洗手间。 柳谦修的车子停在了摄影基地外面,今天天气回升,上午十点已经有三十度,慕晚像是从火焰山走过,冒出汗很快被蒸发。到了车前,慕晚拉开车门,看到了驾驶座上的柳谦修。 车内冷气冲向她,她眼睛倒映着男人的身影,身体清凉了,心也清凉了。 慕晚眸光一动,笑着上车,拉上了安全带。 她临走没有擦脸,潮湿的空气也并不觉得干,待上了车,冷气吹着,皮肤才有些紧缩感。慕晚拿了润肤乳出来,在脸上点了几下,她耳边的碎发被水沾湿,安静乖巧地贴在颊边,慕晚问,“你怎么过来了?” 以往都是她去医院等他下班,这是柳谦修第一次来摄影基地找她。她心里很高兴,因为这与以往不同,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至于哪里发生了变化,她现在被高兴冲热了头脑,还没想出来,只觉得心里甜滋滋,凉绵绵的,像吃了一根草莓味的冰棒。 “顺路。”柳谦修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哦。”慕晚喉间带着婉转的尾音,淡而长。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将鼻尖上白色的乳液在微烫的脸颊上,一点点抹匀了。 她早上四点就来剧组了,足足拍了六个小时,上车后,紧绷着的神经和身放松。抹完乳液,她像流浪的野猫找到了遮风挡雨的窝角,舒展开纤细的身体,靠在了车窗上,眼睛看向外面仍然拍得热火朝天的摄影基地。 “你平时都这样拍?”车子发动,微微晃动了一下,柳谦修的声音像是透过山林而来,带着露水的清凉。 “对啊,配角的戏份很多都是这样的,最后脱不了一个死。”慕晚收回视线,她眼角微微上扬,和柳谦修道:“我在拍戏的时候,死过无数次,各式各样的死法我都体验过,比你这个医生见过的都多。” 她的语气,兴高采烈里还带了些自豪。 车子停在一个丁字路口,柳谦修打了左拐灯,他看着慕晚眼睛里的兴高采烈自豪,沉声问:“你喜欢做演员?” “那倒没有。”慕晚摇头,她思索了一下,说:“我只有美貌,做其他的不如做演员来钱快。” 柳谦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慕晚眼睫微颤,心虚地嘟囔:“今天是被灰尘掩盖了。” 红灯变绿,柳谦修发动车子,侧脸轮廓精致,唇角抿起,表情不置可否。车子左拐进入主干道,他望着前方宽阔平坦的大路,淡淡地说:“出名更赚钱。” 行道树急速倒退,天高云白,慕晚看着柳谦修,微舔了舔下唇。她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主路,说道:“但那样我就不能每天去找你了。我想来钱快,我更想安安稳稳的生活。” 柳谦修眉目微敛,车内女人的声音似乎还未散开,他开着车,没有再说话。 到了柳谦修家里,慕晚换了拖鞋,她望着朝着卧室走去的柳谦修,犹豫了一下后,开了口。 “我能在你家洗个澡吗?” 男人脚步停顿,回头,看她。 慕晚顶着他安静的眼神看回去,心跳渐渐加快,解释道:“我早上一直在拍戏,浑身是土,不太舒服。” 说完,她还挠了挠头发,乌黑漂亮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将她白嫩水灵的脸蛋露在外面。说实话,现在她浑身上下,也就脸还干净些。 柳谦修没有说话,他从卧室的方向转身,走到了一间慕晚从未进去过的房间旁,拧开了门。 “这里有单独的浴室。”柳谦修说。 “谢谢。”见他答应,慕晚急急往里面走,她边往里走边问:“那洗澡的东西都有吗?” “没有。”柳谦修回答。 慕晚:“……” “我去拿。”房间里两个大卧室是单独带着洗手间和浴室,没有公共的。 听到柳谦修去拿,慕晚的心像是被草原的风撩了一下,他拿的应该是他用过的。这样是不是代表,两人身体间接接触了。 慕晚的脸又烫了起来。 柳谦修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肩膀上,她穿着黑色的短t,露出半截白皙的肚皮,短t上也落了些灰尘。 “衣服要么?”柳谦修问。 慕晚抬头,眸光微抖。 她的脸似乎更红了,从侧脸轮廓线红到了耳垂,不知道在想什么,慕晚喉咙稍稍有些发紧。 “嗯?”慕晚尾音上扬,像猫尾巴一扫,小小的牙齿咬了咬了下唇,她说:“你这里有女人的衣服吗?” “没有。”柳谦修说,“只有我穿过的。” 只有我穿过的。 “要的。”慕晚说。 柳谦修给她拿了衣服和各种洗澡的东西,慕晚抱了个满怀走进了房间。柳谦修家很大,次卧也大,与慕晚想象得空荡荡不同,次卧装修得很完善,和客厅一样是浅灰色调。但与客厅不同的是,这间卧室看着要现代化得多。 大床吊灯,衣帽间装饰画,还有沙发投影仪,落地窗的推拉门紧紧关闭着,浅色纱帘拉开,木质结构的阳台上空空如也,十分冷清。 这么大的房间,是给客人住的,但好像又没有人住过,不然也不至于连备用的洗浴用品都没有。 慕晚抱着东西,赤着脚走进了浴室。 慕晚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冲洗掉了身上的灰尘,也冲掉了疲累,她洗完澡后,觉得自己的视野都通透了。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慕晚找了一圈,才发现没有风筒。 发梢还在滴水,慕晚拿着毛巾又擦了一下,湿发散开在双肩,慕晚去拿衣服准备穿衣服。视线接触到衣服的一瞬间,慕晚胸口提了一口热气,脸又烫了起来。 这身衣服确实是柳谦修穿过的,因为她见他穿过。棉麻材质的长衫长裤,他穿着十分剪裁得体,衬着身材清瘦挺拔。 手拿过衣服,触手细腻的棉线感,拿起来时带了一小股气流,慕晚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檀香。 衣服也像他,带着清冷禁欲的味道。 慕晚拿了长衫,像套t恤一样的从下面套了进去,这件长衫柳谦修穿很合身,慕晚穿却十分宽大,一直垂到了她的大腿下面。薄薄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冰凉粗糙,慕晚被檀香包裹,像是贴触着什么一样,她不可控制的燥热了起来。 慕晚撸了撸袖子,觉得自己太流氓了,她拍了拍脸后,抓紧出了门。 浴室比外面要闷热得多,慕晚出门,冷气吹过,她皮肤一紧,耳根清净,听到了厨房里的水流声。 “柳谦修。”慕晚站在厨房门前,叫了一声。 她洗澡很快,柳谦修刚从猫房过来,厨房里的东西还未收拾。他站在冰箱前,手里拿了两把青菜,青菜被白色的纸张包裹,露出的叶子青翠水灵。听到慕晚的叫声后,柳谦修抬眸看了过来。 慕晚穿着大大的衬衫,她撸起了袖子,露出两节白生生的手臂。衬衫很长,盖在了她膝盖上面一点,膝盖下小腿笔直纤细。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远雾氤氲开来,双眼一点墨,双唇一点砂,慕晚看着他,说:“我帮你吧。” 说话间,她走过来,接过了柳谦修手上的青菜,留下了一股清淡的小苍兰香。 青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带着些寒凉,慕晚拿着白纸撕开,里面扎得整整齐齐的小青菜滚落了出来。慕晚打开水龙头,将菜放进了洗菜池。 她身高不算矮,但是骨架纤细,看着小小一只,藏在了衬衫下面。窗外阳光充足,晒不干她的黑发,安静的厨房里,只有清脆的水流声。 她肩膀小小地动着,不一会儿,抬起湿漉漉的手,用还干燥的手腕将头发撩到了一边。 但是这有些徒劳,很快,头发又落在了下面。 她似乎有些急,将手从洗菜池抽离,然后就要往衬衫上蹭,在蹭上去的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戛然而止,慕晚回头,看着柳谦修,问:“有纸吗?我想把头发扎起来,老往下掉,我不舒服。” 冰箱旁边,男人身形修长,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动作稍微一顿,将冰箱门关上,走到了她的身边。 “皮筋给我。”柳谦修道。 眸光一抬,慕晚看到了柳谦修神色不变的脸。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她将手腕上套着的黑色皮筋摘下,放在了他的手里。放下之后,她有些不确定,但又有些雀跃,仰头看着他,问道:“你会扎吗?” 她头发很多,即使还未全干,仍然浓密乌黑,柳谦修看了一眼微卷的发梢,说:“我试试。” 心跳渐渐紊乱,慕晚双唇张合,回过头,将整个后背留给了他。 他动作很干净,慕晚双手撑在洗菜池边,凉凉的大理石传进掌心,慕晚感受到她的头发被男人撩起,动作间,他指尖触到她的脖根,温热酥麻。 身上是他的衣服,贴合着皮肤,慕晚心有些乱,她低着头,转移着注意力,问道:“你晚上约了谁一起吃晚餐?” “家人。”乌黑的发下,女人脖颈皮肤细腻白皙,透着淡淡的粉意。 “唔。”她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黑发套入皮筋,像是将什么圈箍住了,而后发丝颤动,慕晚感受着头发被一点一点扎起。她看着窗外的太阳,视线逐渐朦胧。这是第一次,两人在这么早的时间见面。 “柳谦修。”空气被太阳晒热了些,慕晚声音都有些晒得发软。 “嗯。”男人低应。 “我以后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吃午饭。”慕晚问。 手上的动作微顿,他将她的头发从最后一圈黑色的皮筋里拉了出来,动作轻柔干净,没有一丝生扯感。 慕晚回头,两人一高一低,面对面地站着。 她直视着他,在等答案,他垂眸回望,声音低沉。 “看时间。” “哦。”依然是柳谦修式得冷淡,慕晚深提的那口气,一下散了下来。 她头发被扎了起来,仰头时小脸完全露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柳谦修视线停留在她头发后的皮筋上,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看你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慕晚:那我明天可就住进来了啊! 第23章 “你们俩午饭都准备一起吃了?”林薇脸上被抹得油光发亮,白里透红,她说完后,总结道:“那你们这四舍五入就是同居了啊!” 慕晚刚从柳谦修家出来,就被林薇叫来了她家,她请了美容院的美容师过来做脸,顺带着给慕晚也做了做。 慕晚躺在另外一张躺椅上,脸上敷着面膜。她早上四点拍戏到现在都没有休息,有点昏昏欲睡。但她刚刚聚拢的睡意,被林薇一个四舍五入给说散了。她看了一眼林薇道:“同居还是等我住进他家再说吧。” 而且就算睡进他家也未必有实质进展,她在文城的时候在柳谦修的房间住了两晚,但凡柳谦修对她有点意思,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这句话慕晚没有说出来,因为她觉得有点丢脸。 “午饭、晚饭都一起吃了,睡在他家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林薇被拍着脸,语气是势在必得,“温水煮青蛙,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柳上仙给撩拨下凡。” 美容师拍脸的声音格外催眠,慕晚又迷糊了过去,她嘀咕道,“都说是神仙了,神仙哪有那么容易下凡的。” “我觉得还是你攻势不够。”林薇转身,侧脸看着慕晚,给她出主意,“你下次主动要求住他家里,先同居再说,毕竟同一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上次都睡他眼皮子底下了。”慕晚瞥了林薇一眼,“而且,他是个很注重私人空间的人,我不想太打扰他。” 柳谦修家里摆设很简单,东西都是单数的,仅够自己用。次卧装修精致,但完全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可见他从来不让人留宿。 “你这么为他考虑啊?”林薇翻白眼,上次她澡都洗好了,结果慕晚来拍门,还把她约的健身教练给赶跑了。 “那当然。”慕晚咧嘴笑起来,“我的男人,我要好好宠着。” 林薇:“……” 做完脸,美容师离开,两人把脸凑在镜子上,跟在照照妖镜似的看刚做好的皮肤。慕晚照了一会儿,手指在脸上戳了一下,光滑柔嫩。 林薇将脸从镜子前拿开,问道:“今晚涮素火锅吃吗?” 刚做了脸,不能吃太重口味的东西。 “我得回家。”慕晚边收拾东西边说,“你一起去吗?吴妈刚打电话说给我做了小排。” 两人关系很亲密,慕晚有时候会随着林薇回景城的家,而在夏城,吴妈做了家常菜,也会让慕晚喊了她过去吃。 林薇舔舔唇,叹口气道:“算了,我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晚上还约了调酒师小哥。” 慕晚:“上次不还是健身教练?” 林薇:“最近喜欢吃小狼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年轻就是资本,体力惊人啊……柳道长多大啊?” 慕晚:“……” 从林薇家打车回家,路上的时候,天渐渐阴上来了。沉甸甸地阴云悬在半空,似下似不下,压抑沉闷,空气中全是烫人的潮气。 吴妈已经先在家里等着了,她有她家的钥匙,但吴妈还是习惯先敲门,确认慕晚不在家后,再拿钥匙开门。 饭菜已经做好,摆了一桌,客厅里没有空调,慕晚搬了落地扇吹着吃晚饭。吴妈过来给她做饭,是单纯的做饭,她从来不跟她一起吃。慕晚自己抱着碗,听着风扇吹着,还有吴妈的老生常谈,明明生活气息浓郁,她却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吴妈又在那里念叨找男朋友的事情,这让慕晚想起上次开玩笑说慕青找了个沈家的,她就找个柳家的压她一头。 现在她确实喜欢个柳家的,但只是单纯姓柳而已,跟柳家没什么关系。而且,她现在还没追上人家。 想到这里,碗里小排都有点无味。 柳谦修说晚餐跟家人一起吃,他家里有几口人?都分别有谁?都是干什么的? 小排里全是肉汁,慕晚对柳谦修一无所知。 旁边吴妈唠叨完着男朋友的事情,见慕晚兴致缺缺,她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妈的十年忌,你要和慕家一起吗?” 提到母亲的十年忌辰,慕晚的思绪收回,她神情不变,咬着骨头说道:“不一起,他们祭他们的,我祭我的。” 她搬出慕家后,祭祀都是分着来的。甚至搬出来之前,也是分着来的。母亲五年忌辰后,慕家很少再去单独祭祀了。这次是十年忌辰,慕家为了他们的脸面才想着操办一下。 “上次慕青说你们两个人一起拍了一部戏。”吴妈犹豫半晌开了口。 慕晚抬眼看着吴妈,夹了块藕片,问道:“嗯,怎么了?” “她说你是科班出身,不能一直演这种戏。要是没有戏演的话,可以去找她。”吴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慕晚的神色。 “她想让我去求她。”慕晚垂眸咬着藕片,轻轻地笑了一声。 慕青一直比不过她,从小在她跟前就自卑,表面装着云淡风轻,其实暗戳戳又是秀男朋友,又是秀资源,又是秀别墅的,见她无视,她就主动出击。目的无非是想让她低头,然后满足她的虚荣心。 修炼了一层大家闺秀的皮,内里还是市井小民的小心思,白瞎了她妈颜梅那么用心地栽培。 吴妈是慕家的帮佣,一直住在慕家。慕晚吃过饭后,送她到小区门口给她打了辆车。车子疾驰而去,很快到了城西。 城西这里很多夏城老式建筑,都是青瓦白墙的大宅院。夏城发展的很快,但发展重心一直不在西边,这片就一直没砸,住着很多夏城的原著居民。 慕家是单独的一家大院,正门进去是主厅,主厅后面有小花园。小花园两边,则又分了两个小院。 吴妈回去的时候,正碰到慕青出门,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旗袍,拿了把油纸伞,身边跟着的沈城则穿着青衣长衫,两人准备去参加一场民国主题的趴。 见到两人,吴妈低头叫了一声:“小姐,沈先生。” 她个子矮小,沈城一开始没有看到,听到她的招呼后,也不过礼貌地点了点头。倒是慕青,看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笑了笑,问道:“去找慕晚了?” 慕青留学回来后,比起以前,和善了不少。吴妈听到她问,一开始还不敢说,毕竟慕家对慕晚向来讳莫如深。她每次去找慕晚,都是闲着的时候才去。慕家虽然一直知道这事儿,但估计觉得她一个帮佣也翻不了天,而且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她在慕家做事,所以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辞退她。 见吴妈嘴唇动了动没敢说,慕青索性问道:“我让你跟她说的事情你说了吗?” “说了。”吴妈没有再犹豫,回答了一句。 “她怎么说的?”慕青眼睛闪着光,她个高腿长,虽然穿着端庄,但气势上有点像是在逼问一样。 吴妈说:“她说她现在有戏演。” “是么。”慕青喉间似乎是溢出一丝冷笑。 吴妈抬眼看她,后者已经起身走了。 慕晚确实是有戏演,比如今天。她早上五点就起床拍戏,中午在剧组吃的盒饭,一直拍到晚上七点,她才拍完。 摄影基地今天像是被盖了一口大瓮,又闷热又潮湿,拍完后,慕晚换了戏服就往外走。出去后才发现,整个夏城都被盖了一口大瓮。 昨天阴起来的云今天依然没有下起来,还越聚越多,黑压压地一片压在天上,浓云翻滚,密不透风。 这样的天,只是站在外面就热得心情烦躁,来往的行人脸上也没有好脸色的,都行色匆匆地赶往目的地。 慕晚身上也窜着湿漉漉的燥热,她抬手打车的时候给柳谦修打了个电话。慕晚五点半的时候给柳谦修发过短信说她今天会晚点过去,柳谦修说他今天刚好加班。 电话很快接通,男人的声音像一阵竹林风,透着凉爽的竹子味,劈开了她身上的燥热,慕晚眼角自然下弯。 “你还在医院吗?” “没有,在回家的路上。”柳谦修回答。 “那我直接打车去你家了。”慕晚没啰嗦,抬眼眼角看到一辆出租车,赶紧抬手招呼,小跑着往出租车上跑,“我打到车了,先不说了~” 慕晚挂掉电话,跑到了出租车旁,她感觉自己刚刚跑了那一段,像是在热水里游泳一样。等车门一开,凉气钻入毛孔,慕晚皮肤一紧,打了个哆嗦。 “师傅,去南风公寓。” 司机按下打表器,看着乌云滚滚的天,说道:“今天晚上台风天,要下暴雨了。” 靠在车窗上,慕晚身上渐渐降温,也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看过去,颇有些乌云压城,波云诡谲的模样。 “那得麻烦您快点了,不然路上下雨,我没带伞。” 南风公寓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小区,小区门口距离柳谦修家还有段距离,要真下雨,她跑过去得淋成落汤鸡。 “好嘞。”司机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七点多的夏城,堵车高峰过去,倒是挺顺畅。可车开得哪有风刮得快,等快到南风公寓的时候,天上就开始下雨点子。暴雨前兆的雨点子都特别大,一个个像硬币一样往地上砸,等到南风公寓的时候,地面已经半湿了。 听着砸在车顶上的雨点子,司机看了一眼身后的慕晚,道:“你让你家人过来接一下吧,这雨点子不小,砸着还挺疼的。” 慕晚长得漂亮,身材又纤细,司机难免有点怜花惜玉。 她这不是回家,也不能麻烦别人来接她。慕晚没有和司机解释,递了他车钱后,笑着说:“我小时候经常挨打,不怕疼。” 说完,慕晚和司机道谢,关上了车门。 刚一下车,豆大的雨点子就砸在了她的肩膀上,脸上和头上,力道确实不一般,慕晚抬手遮雨,准备跑进柳谦修家所在的单元楼。 而她在脑海里想着路线,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的时候,抬眼却看到了一道身影,她心跳一顿。 男人撑着黑伞,高高长长的站在小区门口,他皮肤冷白,在黑伞下尤为明显。冷白的脸上,眉目清淡,一双眼睛漆黑透亮,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清潭。 他就站在那里,清净淡泊,绝尘拔俗。 小区门口没什么人,门卫房间亮着灯,里面人影曈曈,外面一片寂静,只有雨声。 慕晚的心,像是被铺开了一层柔软的纱。 她抬腿跑了过去。 待跑近了,男人的眉眼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看着她,手上拎着米白色的超市购物袋,不透明,但慕晚能猜到里面有什么。 她今天下午的时候,点了糖醋藕丁。 慕晚像一颗浮萍,撞进了他的伞里,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他护住了她,雨点打不到她了。 母亲去世后,她不记得自己淋了多少雨,今天这顿,她算是淋不到了。 这么一小段距离,慕晚身上被打湿了一些,白嫩小巧的脸上,也有些许的雨滴。她笑着,抬手擦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不狼狈,擦完以后,仰头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泛着光。 “柳谦修,你在等我吗?” 她的声音依然清甜,语调欢快上扬,像是雨点在水面上泛开的涟漪。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伞下的慕晚,街灯亮了,她的影子长出一点点,撑到了伞外,细细长长,像是一根猫尾巴。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 两人撑着伞回了家,慕晚身上淋了雨,轻车熟路地跑去次卧的浴室洗了澡。洗过澡后,身上的燥热都被蒸了个干净,她小脸红红地走出卧室,身上依然穿了柳谦修的衬衫。衬衫长长的大大的,她身材娇小,两条腿白生生的,又细又长。 柳谦修做的糖醋藕丁味道不错,慕晚今天拍了一天戏,都没好好吃饭,晚饭吃了两碗米饭。吃过后,她抱了三小只到了客厅。 刚一坐下,窗外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天,将整个客厅都照亮了。外面的雨,瓢泼一样下了下来。 “今天晚上有大暴雨。”慕晚听着滚滚的雷声,和柳谦修说道。 怀里的三小只已经吓坏了,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慕晚双手将它们圈在怀里,能感受到小家伙们在发抖。 “它们好害怕打雷啊。”慕晚说着,又听到了外面一声惊雷,三小只又是一抖,叫声里都带了些急促地惊恐。 也是,太小了,就会怕打雷。她小时候也怕,后来就渐渐地不怕了。打雷顶多是声音大点,又不会真的劈在她身上,她不需要害怕。 柳谦修坐在矮几前,手边的书有一页被手指轻轻挑起,他垂眸看着慕晚怀里的三只,收回了视线。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飘摇,窗内安静宁谧,温馨舒适。 慕晚舒展开了身体,她双臂搭在矮几上,将脸枕在了上面。耳边是雨声和翻书声,鼻间是安神的檀香,慕晚蜷缩在桌子前,渐渐闭上了眼。 柳谦修有着十分规律的作息,时间一到,困顿也渐渐袭来。将手上的书合上,柳谦修抬眼看了看矮几旁边。 女人正在熟睡,能听到她匀称绵长的呼吸,她的手枕在双臂上,浓密的黑发盖住了小半边脸,像是给她的脸蒙上了一层黑纱。 黑纱下,细长的眉,上挑的眼角,微卷的睫毛,还有莹润的红唇。 她睡得十分安静,安静中透着一股慵懒,像是小猫玩儿够了,身体累了倦了,找到了舒适的庇护所后,伸了个懒腰,就趴在那里睡了。 柔软的灯光,女人娇小的身体,在客厅里拉开了一道浅浅的影子。 她睡了有一会儿了,无暇顾及怀里怕雷的三小只。小猫喊叫着几声没有得到安抚,很快迈着步伐找到了另外一座靠山,它们现在,也靠在柳谦修的怀里睡了。 抬眼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窗外已经没了电闪雷鸣,但雨势急猛,且没有消退的迹象。 抱住怀里的三小只,柳谦修起身,将它们放进了猫房。放下小猫,柳谦修出了猫房,站在了客厅台灯的光圈外。 台灯下,女人和灯光,配着那矮几和几册书,像一幅精致的画。她的姿势并不舒服,单薄的后背有些歪斜,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了薄薄的肩头。她双腿没有盘坐住,一条腿从大大的衬衫下伸出,修长白皙。 尽管不舒服,她却没有睡醒过来的迹象,呼吸依然匀称绵长。 柳谦修起身走进了那幅画。 左手臂揽住女人的腰时,柳谦修又闻到了她身上的小苍兰香,还有一层薄薄的檀香,这是他的沐浴露还有衣服的味道。 他微抿着唇,单手用力,右手手臂搭在了她的膝盖窝下面,将她从地上抱起。 她身体很轻,穿着白色的衬衫,像一根白色的羽毛。在他抱起她时,羽毛动了两下,小脑袋蜷缩在他的怀里,手也抓住了他的衣服。 甚至,还发出了一声不乐意的浅哼。 她的呼吸温热,卷进了他的怀里。 台灯在下,柳谦修抱着她起身后,两人都脱离了台灯的灯光,黑影之中,女人五官轮廓朦胧,他看到她眼角动了动。 “你醒了?”柳谦修声音不大,低沉如夜。 “我没有。”怀里女人小小的说了一句,带着低低的哑。 “……”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慕晚说完,心就往胸腔一提。她眷恋着这温柔,抬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手稍稍用力,慕晚声音缱绻慵懒,像是从梦里传来。 “柳谦修,我今晚可以住下吗?我有点累了,不想回家。” 她说着,头依然埋在他的怀里,闻着淡淡地檀香气,她像是又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前,慕晚听到了柳谦修的回答。窗外雨声激烈,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嗯。”柳谦修安静地应了一声,“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慕晚:林薇让我问问你多大。 柳谦修:多大你得自己看。 第24章 怀里的女人没有回答,伴随着潇潇雨声,她的呼吸愈发绵长均匀,似是又睡着了。柳谦修垂眸看了一眼,打开次卧的门,将她放到了床上。 次卧没有人住过,但东西一直齐全且干净。柳谦修开了床头的小夜灯,转身离开。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将客厅微弱的光关在了门外,床上的女人睁开了双眼。 她耳朵仔细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待听到另外一扇门关闭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抱着薄被,身体渐渐蜷缩蜷缩,最后双腿用力一蹬。 等蹬完了,她松开紧提着的气,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柳谦修公主抱她了,还同意让她住在他家里,还说她想怎样就怎样。最最重要的是,明天早上睁眼就能看到他了! 女人小小地激动着,又抱着被子又来回滚了两圈,嘿嘿偷笑。落地窗外雨声泠泠,全是她藏不住的欢喜。 慕晚不知道自己昨晚兴奋到几点,不过肯定很晚。因为早上被李楠的电话吵醒时,她有些起床气。 她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花三秒钟的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起床气烟消云散。 “喂,大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 李楠是经纪人,平时跟着米瑜跑剧组,作息也十分不稳定,有时候米瑜通宵拍戏,他也得跟通宵。 “《祈祷之城》今天晚上七点首映,你过去站下场子。”李楠安排道。 慕晚是配角专业户,这种站场子的事情很少会安排到她头上。一般都是米瑜没时间,李楠才会让她过去走个过场。配角站场子就是在台上站一会儿,主持人的问题也问不到她这里。等站完后,可以在影院里看首映。 她挺喜欢去站场子的,就当去看了个免费电影。不过慕晚今天没法过去,她今晚有戏要拍。李楠工作重心虽然都在米瑜身上,但也不至于会忘了这个通告。 “我七点要去剧组拍戏,《风雪》”慕晚提醒了一下。 “啊。”李楠应了一声,“刚要和你说,这个通告被取消了。” 她没演过重要角色,戏份很可能会删删减减到没有戏份,取消也算情理之中。而李楠刚一说完,慕晚想起了昨天吴妈问她的话。她双眸微敛,低头看着被子上的小雏菊刺绣,问道:“那我明天的通告呢?” “明天通告正常。”慕晚一向没有事业心,她鲜少会问这么细致,李楠补充了一句,“编剧删减的戏份,没什么大问题。” “知道了。”慕晚放心,笑道,“谢谢大人。” 挂了电话,慕晚也彻底醒了,她靠在床上,看向了落地窗。落地窗前窗帘拉上,只留了一条小缝,透进来一束光,不知外面天气是阴是晴。 她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去落地窗边拉开了窗帘。窗帘一拉开,满室盛夏的朝阳,将人的心情都照亮了。 慕晚伸了个懒腰,穿了拖鞋,去洗漱了一番。柳谦修昨天晚上收留她住了一晚,她更要早睡早起,不给他添麻烦才是。 洗漱完毕,慕晚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飘散着淡淡的沉香气,香味祖安脑,凝神安神。柳谦修的卧室房门紧闭,不知有没有起床。在慕晚想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几声猫叫,是从猫房里传出来的。 慕晚视线一转,她朝着猫房走了过去。猫房门口端坐着周易,见她过来,抬起爪子舔了舔。慕晚抬头看向猫房内,眼睫微颤。 柳谦修已经起床了,他坐在猫房的地毯上,手里拿着奶瓶,正在给三小只喂奶。三只奶猫,只有一瓶奶,柳谦修挨着顺序喂着,三小只的小脑袋随着他手里拿着奶瓶的方向,目标一致地来回转动。 猫房窗帘大敞,阳光倾泻,小奶猫身上一层软绒绒的茸毛,在阳光底下闪着透明的光。男人穿着长衫长裤,盘腿坐在地毯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已经快要见底的奶瓶,阳光穿透了手指,透了一层薄薄的光。 门口站着慕晚,柳谦修很快察觉,他侧眸看了过来,眉目清淡,眼梢还残留着没有褪去的温暖与温柔。 慕晚的心跳平稳地加速。 “早安。”慕晚收回心思,低头看了一眼地毯,耳垂发烫,她走过去坐在了柳谦修身边,道,“你起得好早。” “它们饿了。”柳谦修垂眸看猫,沉声应了一句。 幼猫难养,不仅仅因为小猫生命脆弱,还因为费心费力,隔几个小时就要喂一次,三小只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离不开柳谦修的心思。 想到这里,慕晚想起了早上李楠的电话,她抬头看着柳谦修道,“柳谦修,我请你看电影吧。” 柳谦修抬眸,慕晚笑起来,双手撑在了身后做好,她看着三小只,说:“我演的电影,不过是个小配角,今天首映,我要去参加首映礼,可以看电影。”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柳谦修,小脸上藏不住的希冀,眼睛盈亮。 柳谦修收回视线,问,“几点?” “晚上七点半。”慕晚觉得成功了一大半,急忙回答。她对柳谦修了解的少,柳谦修对她何尝不是。今天的电影,就当是两人独处,另外让柳谦修多多了解了解她。说起来,其实她也没什么好了解的,就是个小演员,无父无母,估计柳谦修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晚上有个手术。”柳谦修声调平缓,“可能会晚。” “没事啊,你不用急,来就可以,我等你。”知道柳谦修这样说就是答应了,慕晚又笑了起来,低头看猫。 “我来吧,它们长这么大,我还没喂过它们早饭呢。”慕晚双手从地毯上抬起,伸手到了柳谦修面前,她坐直身体,架势摆得很足。 奶瓶里的奶水还剩了三分之一,要喂也快。柳谦修没有拒绝,将奶瓶递给她,慕晚拿了奶瓶去引诱三小只,然而三小只却丝毫不跟着奶瓶走,仰头冲着柳谦修喊。 虽然她经常过来看它们,它们也对她很亲昵,但她和柳谦修在一起的时候,三小只亲近还是柳谦修亲近得多一些。 最后,还是柳谦修将三小只抱起来,放进了她的怀里。 拿了奶瓶安抚,小奶猫停止了叫唤。慕晚手指戳着中分的小耳朵,毛茸茸的在指尖,特别舒服。她抬头看向站起来的柳谦修,开玩笑道:“它们现在好亲你,长大了我要带它们走,它们离不开你怎么办?” 慕晚说完,自问自答,指了指自己,说:“它们离不开你,那我能跟着它们一起留下吗?” 窗外白鸽飞过,安静的猫房里,慕晚的声音还在回荡,她说完后,看向柳谦修。柳谦修站在光影中,阳光照透了浅咖色的衬衫,隐约可见他线条紧致的腰线。他垂眸看着她,睫毛在下眼睑打了一圈阴影,男人声音沉沉,如山涧清泉。 “早餐想吃什么?” 脸上笑容一顿,慕晚望着他清透的眉眼,心跳微顿,说,“三明治和橙汁。” “好。”柳谦修应声,起身出了猫房。慕晚看着他的背影,又笑了起来。 三明治做法简单,慕晚喂完三小只去厨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柳谦修站在餐桌前,正在接电话。 “嗯,我马上过去。” 慕晚只听到了个尾声,但听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要马上离家。慕晚没有坐下,她看着他,说:“你要走了吗?我也一起。” “不用。”柳谦修收起电话,看着准备走的慕晚,唇线一抿,道,“你在这里,吃完再走。” 餐桌上摆放着早餐,还有一杯橙汁,柳谦修应该知道自己要出去,所以早餐只做了一份。慕晚睫毛一颤,她看着柳谦修的背影,一起跟了出去。 客厅里的阳光十分温柔,猫房里刚喂饱的三小只在叫,奶声奶气,中气十足。柳谦修看向慕晚,她直条条地站在那里,形单影只,眼睛一直看着他。他动作微顿,确认道:“电影是七点半?” “嗯?”慕晚回神,看着他笑起来,点头,“是的,晚点也没关系。” “知道了。”柳谦修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慕晚目送着柳谦修离开,感觉房子里的温情也像是随着他的离开一并被抽离了,变得冷冰冰的。 这跟在她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将三明治吃完,收拾好厨房后,慕晚没有久待,也走了。 上午开会,下午开始动手术,一动就是八个小时。做完手术,柳谦修手指微蜷,僵硬发麻。麻醉医师停了麻醉,助理将手术服脱下,柳谦修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安静地捏了捏掌心。 萧檀等这场手术完,就去手术室外找柳谦修了,被人告知他在休息室,他又来到休息室找他。 男人坐在长椅上,坐姿依然挺拔,眉目微垂,神色平静,但眼底透了些疲惫出来。也是,八个小时的手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手累得开不了车了吧?我送你回家。”萧檀看着柳谦修几乎麻痹的手,和他说了一句。 柳谦修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掌松开,修长的手指骨节微蜷,指节分明,“不用,现在几点?” 萧檀抬腕看手表,及时报时,说:“七点半。” 听到时间,男人眸光一动,安静地起身,开始脱白大褂。白大褂一脱掉,露出了里面浅咖色的衬衫和米白色的长裤。他身高腿长,一身棉麻的衣服穿得格外有质感。手腕袖口挽起,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腕骨和微凸的青筋,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好看。 柳谦修给人的感觉很清淡,但他却是个从内到外都十分精致的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也怪不得招女人喜欢。 想到这里,萧檀问了一句:“那个慕小姐怎么最近没来找你?” 将储物柜关好,柳谦修戴好手表,淡淡地说:“我去找她。” “啊?”萧檀抬眼看他,神色惊讶,萧檀想要细问,“不是,你们现在是……” 柳谦修明显不想多说,他对萧檀道:“周三下午我请假,下周一回来。” 了解他的意思,萧檀没多问,只顺着他的话题道,“要去清远观?” “嗯。”柳谦修应道,起身离开。 八点是电影院的黄金高峰,柳谦修到电影院的时候,影院里人来人往,都是等待看电影的人。他的视线掠过人群,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慕晚。 她扎了一条鱼骨辫搭在了左肩,发际线周围有些小碎发,看上去毛茸茸的。她穿着碎花小背心,双肩单薄平直,锁骨精致,双手搁在椅背上,下巴搭在上面。白色的短裤下,双腿伸直,白皙修长,随意慵懒。 她漂亮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掠着影院门口,像一只猫一样窝在椅子后面,在等待一定会接她回家的主人。 当眼睛再次掠过人群,视线没动,定格在了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上,她眼睛一亮,像小狗见到骨头一样,从椅子上起身,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你来了。”越过人群,慕晚跑到了柳谦修身边,她仰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嗯。”柳谦修垂眸看着她,抱歉道:“我来晚了。” “不晚。”慕晚摇头,她笑起来,说道:“反正我的戏份也要到后面才出来,走吧。” 两人进了影厅,慕晚挑的位置在后排中间,视野开阔。她坐下后,看了一眼柳谦修,他视线放在屏幕上,已经开始看了起来。 《祈祷之城》是一部现代爱情轻喜剧,慕晚饰演的是男主角高中的初恋白月光,待到后面男女主角感情升温的时候,男主角才会回忆起她,同时也才有了她的戏份。 慕晚看过剧本,剧情梗概大致知道。好的导演能拍的比剧本引人入胜得多,但这部电影的导演水平一般,将将能讲得好故事罢了。 慕晚看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柳谦修。 荧屏画面切换,光影闪动,男人坐在旁边,后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屏幕的光将他的轮廓打得极深,慕晚从他眉骨中间,看到了一丝疲惫。 牙齿咬合爆米花的动作微缓,慕晚的心跳都安静了下来。 他睡着了。 他早上说晚上有手术,有可能会来晚一会儿。刚刚在影院门口,她只高兴他过来了,并没有仔细观察。他应该很累,但她没发现,想到这里,慕晚眉心微微一蹙。 屏幕突然亮起,影厅里的观影群众,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 柳谦修睁开了眼。 他抬眼看着屏幕,屏幕上,女人穿着一袭白裙,站在樱花树下,笑得干净又漂亮。 爆米花的香气在嘴巴里蔓延,慕晚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醒了?” 柳谦修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怀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斜靠在椅背上坐着,正抬眼看他。影院屏幕的光芒渐渐暗下来,黑影将她的五官笼罩,像是盖了一层黑纱。 “嗯。”柳谦修浅应一声,回头看向屏幕上的慕晚,道,“醒来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为了看你才来的。 第25章 电影结束,两人出了影厅。晚上九点,电影院也冷清了不少。 柳谦修刚刚出影厅的时候还在她身后,现在走到了她旁边,慕晚侧眸看他,他神色如常,漆黑的眼底也没有了疲惫的模样。 在电影院的时候,他一直在睡,就只有到她的戏份的时候,他才睁眼看了一会儿。看完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醒来看你。 爆米花的香甜充斥在鼻间,慕晚咬着下唇,笑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的?”两人往影厅外走,一条路分成两条,一条朝着电梯,通往地下停车场,一条通向商场出口。 柳谦修停住脚步,看着慕晚回答:“打车。” 也是,他刚动完手术,累得睡着,应该没有精力开车了。慕晚仰头看着她,她怀里的爆米花已经吃去了大半,都是她自己吃的。柳谦修不太喜欢这种二次加工的东西,一颗都没有碰。 “你还没吃饭吧。”慕晚确认道,她看了一眼商场,电影院这一层几乎全是餐厅,“要不要吃点东西,今天就不用回家做了吧,我看你也挺累了。” 电影院的灯光在女人的眼中跳跃,柳谦修低眼看了看她手中的爆米花桶,问:“你饿么?” 握着爆米花桶的手指微蜷,一肚子都是爆米花的慕晚看着柳谦修,诚实道:“不饿了。” “回家吧。”柳谦修淡淡地拒绝了。 人在极其疲劳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只想休息,她每次熬夜拍戏都会这样。想到这里,慕晚点头,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次柳谦修没有回绝,慕晚跟上他,两人一起出了商场。商场外打好车后,慕晚和司机说了目的地,回头看过去,柳谦修又闭上了眼睛。 送下柳谦修后,柳谦修直接回了卧室,慕晚给三小只喂了奶,给周易添了粮。收拾好后,慕晚没有多逗留,出门回了家。 昨天的戏取消了也好,不然慕晚得拍通宵。她第二天的戏份是凌晨要拍的,所以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剧组。 前天的大雨将空气里的潮热下透了,而不过一天,潮热卷土重来,即使是凌晨时分,也依然热得发闷。 慕晚这场戏是古代戏,她做了多年配角,戏路差不多固定了。因为身段窈窕,动作利落,古代戏一般会饰演打女,戏份重的时候会演女主角的狗腿子,戏份不重则演去刺杀女主角的女刺客。而现代戏一般演男主角的白月光,就是昨天电影里演的那种。 相对来说,大夏天的慕晚喜欢演现代戏,古代戏打女要穿得利落,身上全是腈纶材质的黑衣,手腕脚腕脖颈全部锁口,密不透风,捂得人浑身冒汗。古代戏就是头发舒服点,能扎个高马尾。 按理说,慕晚今天的戏是凌晨开拍,但她到了剧组换了衣服化了妆,一等等到了上午十点。太阳渐渐毒辣,一身黑衣的慕晚即使是在阴凉底下也感觉快要被烤糊。 抬眼看了看剧组,三个拍摄场地,拍摄得热火朝天。高美去外地拍戏了,没有人陪她说话,慕晚又打开了一局植物大战僵尸。 一等又是一个小时,马上要到中午。慕晚收起手机,没有再等下去。她虽然是配角,等戏是常态,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戏还拍的话,她就继续等,戏不拍的话,她要准备去找柳谦修吃午饭了。 慕晚的戏基本上都是副导演拍摄,偶尔和主角对戏的时候才是主导演拍摄。她越过人群,站在太阳底下,看着上一幕群戏拍完,慕晚叫了一声副导演。 这部戏的副导演是个胖子,夏天格外受不住热,t恤袖口撸到肩膀变成背心,现在已经被汗湿透了。 见慕晚过来问,他厚重的眉毛一皱,脸上的肉也是一横,瞥了眼身后的小助理,问道:“怎么回事?她戏份被删了没通知?” 慕晚唇角一抿,懂了大半。 小助理看了一眼副导演,神情一怯,又看了慕晚一眼,解释道:“当时我去找了,但没找到,演员太多了。” 她一身黑衣坐在那边已经一大半天了,说找不到只不过是个搪塞的理由。慕晚看着助理,脸上笑了笑,问道:“那上午是没我的戏了吗?” 顺着台阶下来,助理赶紧道:“没了,删干净了。” 既然如此,慕晚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和副导演打了招呼:“那导演我先走了。” 副导演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后,挥了挥手,慕晚转身走出了剧组。 她拍了几年的戏,剧组生活安稳平淡,也不是没等过戏,也不是没有被副导演忘记过,但今天这次,慕晚总觉得和往常不一样。 她又想起了慕青。 慕晚眉心微拧,起身去换了戏服。 既然戏份被删,她今天就没有戏拍了。换下戏服,慕晚身上全是汗,白皙的皮肤都闷得发了红。她揉搓了两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往摄影基地外走。 在走到某个现代戏的剧组拍摄地时,慕晚停住脚步,她抬眼看着遮阳伞下喝着冰水的女人,微抿了下唇,起身走了进去。 米瑜先看到了慕晚,她戴着墨镜遮阳帽,即使在遮阳伞下,这么大的太阳,她也不相信能阻挡得了紫外线。女星的脸是招牌,老了黑了都不行,防晒做的尤其仔细,还真很少有像慕晚这样穿着背心短裤在大太阳底下走的。 但她这样挺好看的,身材纤细高挑,露出的皮肤白嫩,细致纤长,格外惹眼。她刚洗过脸,眼睛也像是被洗过,漆黑发亮。见她看过来,冲她笑了笑,双唇如点蜜。 “瑜姐,大人。”慕晚走过来,冲米瑜打过招呼后,又看向了一边正在划剧本的李楠。 慕晚是个佛系演员,签了公司以后,与公司里的其他艺人很少联系,只有艺人联谊的时候会去趟,但跟公司的演员也不怎么亲近。 不光演员,跟经纪人也是如此,李楠和她的交流多是微信,他通知她去拍戏。慕晚戏好,不挑角色,还是有挺多戏演的。虽然拍的都是配角戏,但赚钱能力也算还可以。除了没什么上进心,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她主动来找他,八成是遇到事儿了。 李楠视线从剧本上抬起,没等慕晚说,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剧组刚刚通知我,你明天和后天要拍的戏被剪了,明后天都不用去剧组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晚没觉得吃惊,她盘算了一下,说:“那我这周都没有通告了。” 经她这么一说,李楠也察觉出什么来,但他还没往别处想。她一个小配角,没有挡过谁的路,都是些小角色,也不会掩盖了谁的锋芒,别人没必要针对她。而且慕晚的性格不像是惹事儿的人,她也很聪明,懂得处理好人际关系。往近了看,米瑜这么难搞,她都能和她相处得十分太平。 “那这周你就休息,就当放了个假。”李楠说完,十分官方道:“不用担心其他的,下周肯定会有通告。你既然签了我们公司,公司不可能不给你们找资源的。” 她来找李楠,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李楠的话,她只听了三分,后面没怎么听。剧组正拍着落水戏,女主角被推下水,爬上来时听说重新拍一遍,脸已经拉下来了。 落水戏她拍过不少,被重重打进水里,大冷天瑟瑟发抖,后来因为主角演的不到位,她又重新跳了一次。 收回思绪,慕晚抬眸看着李楠,冲着他一笑,道:“好的,谢谢大人。” 李楠没有再说什么,慕晚转身准备走,临走前,她和李楠、米瑜告别。刚道完别准备走,正喝着冰水的米瑜开了口:“遇上什么仇家了吧?” 米瑜今天也是凌晨的戏,早上过来看到慕晚往另外一个剧组走。她今天过来找李楠,八成在那个剧组等了半天,最后被人通知戏剪掉了。 这种事情,米瑜在小透明时期经历过几次。娱乐圈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套路,用不烂。 不光慕晚,李楠也看向了米瑜,慕晚观察着米瑜的神色,安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连续三天的戏被剪,哪有那么多巧合。”米瑜喃喃一句,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说给慕晚听,“娱乐圈里要摆正态度,大家都是资本的奴隶。有能力没后台,别人碾死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人可以有风骨,但也要先吃上饭再说。” 终归是圈子里摸爬滚打过,一番话,利落又现实,还带着些提点。 慕晚听完,笑了笑,说:“知道了,谢谢瑜姐。” 现在才十一点钟,摄影基地拍摄还未结束,来来往往穿着戏服的演员,还有打着电话的龙套,赶往下一个剧组。 忙碌的摄影基地,似乎只有她一个闲人,而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闲。 她没什么仇家,甚至是慕青,她们也不算仇家。她一直以为她对慕家来说,就是一块烂泥,甩掉了以后,她怎么活着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但实际并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块烂泥,慕青也要在她烂泥的尊严上踩上两脚,用来秀她的优越感。 头顶青天白日,空日潮湿闷热,慕晚没再太阳底下继续晒着,她招了辆出租车,打了个电话。 “喂,柳谦修,我拍完了,中午可以过去吃饭吗?” 打车去了柳谦修家,慕晚站在门口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穿着长衫长裤的男人站在门口,安静地看她。 “你没去上班吗?”慕晚打量了柳谦修一眼,笑着问了一句。 他身上的长衫长裤十分宽松,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也大致了解了柳谦修的生活习惯。上班时的衣服剪裁得体,下班在家则穿得比较舒适恣意,像个散仙道人。 看着她进门换鞋,细长的小腿微勾,柳谦修关上门,道:“刚回来。” 房间里开着冷气,刚刚在外面的燥热被吹散了些,慕晚换好拖鞋进门,就看到三小只从猫房里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 “还没有喂它们。”柳谦修说道。 慕晚现在也算是比较随意了,走到猫房门口,索性坐下将三小只抱了个满怀。怀里三只毛茸茸,慕晚抬头冲柳谦修笑道:“那你去做午饭,我去喂它们。” 她的脸热得发红,隐藏在雪白的皮肤下,透着些粉。抱着三小只时,细薄的肩膀微耸,双腿曲起,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那里,倒也像是只猫。 柳谦修看着她,并未离开,他站在那里,看着女人抱着猫,道:“明天要把它们送去我朋友那里。” 抱着三小只的手臂一顿,慕晚仰头,她看着柳谦修,长长的睫毛从眼睛上扫过,眨了眨眼,问道:“不是刚接回来吗?” “嗯。”柳谦修应声,“我周三下午要去清远观,下周一回来。” 手臂微微一松,怀里的三小只像小汤圆一样滚落了出来。慕晚曲起的双腿落下,双脚脚掌抵在一起,用双腿圈了一个圈,把三小只固定在里面。 奶猫叫声很软很甜,慕晚却不为所动,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像海洋里一座孤零零的小岛。她也确实孤零零的,接下来的半周她都没有工作,柳谦修不在家,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儿。 客厅里偶有沉香飘过,混合着猫叫声,格外怡人。 她从地上起来,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蹲在了那里。她低头看着猫,伸出手指,白皙细长,逗弄着在她旁边走动的中分。逗弄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离开这么多天,它们想你怎么办?” 说完以后,她仰头看了柳谦修一眼,眼睛里的光芒淡淡的。随后,她又低下头,手指在中分的头顶缓缓地转圈,补充了一句。 “我想你怎么办?” 声音很轻,像猫爪子擦在地毯上,柔软地藏进了肉垫里,不让人听见。 眼睫微颤,柳谦修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后颈,白皙修长,还有没扎上的碎发散在上面,毛茸茸的。 唇线一抿,男人开口,声音低沉。 “还有其他问题么?” “嗯?”转圈的手指一停,慕晚仰头看他。她愣了一下,望着男人思索着,小猫的爪子碰触着指尖,她像是得到了什么提示,眼中的光芒愈来愈亮。 慕晚心跳一顿,盯着柳谦修,问。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它们想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但你想我的话,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马上就要有大进展啦~道观副本开启! 第26章 “我真的可以去吗?”吃过饭,柳谦修站在洗碗池边,听着身边女人再一次确认。她像是假期没做完作业就被父母准许出去玩儿的小孩,雀跃而又不确定。 “嗯。”柳谦修洗好一个碗。 得了确定,她笑起来,身体靠在厨台边,歪着脑袋问他:“道观远吗?” “远。” “那我们要坐火车去?” “开车去。” “自驾啊。”她拉长语调,语气里装满了开心,“道观里有很多道友吗?” “没有,师父出门,道观只有我师兄在。” “啊?”慕晚惊了一下。不过惊讶过后,她很快想了过来。柳谦修清修喜静,不会喜欢那种香火旺盛的大道观。他选择的道观,应该人迹罕至。 在她想着的时候,柳谦修洗干净最后一个碗,他拧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看了一眼时间,问:“你今天不用拍戏?” 慕晚眼中的探寻略去,她回神,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双手撑在厨台上看了眼窗外,说:“我今天没有戏,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这个星期都没有。” 这样看来,也多亏慕青给她把戏都剪了,不然她还没有时间跟着柳谦修去道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她说着的时候,柳谦修一直看她。慕晚回头,对上他的眼神,揉了揉鼻子。 “我不是不务正业,我本来这几天都有戏的,但是被……”话没说完,慕晚闭了嘴,笑起来。她和柳谦修说不着这些,她只想这周和他一起去道观开心就可以了。 她眼睛里的光重新跳跃起来,一扫刚刚那句话带来的阴霾,她抬着眼角,小心而又开心,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道观啊?” 女人声音清甜,带着雨后凌晨荷叶上的甘冽。柳谦修看她,问:“你高兴么?” “高兴。”回答干脆确定。 男人不再说话,似乎这就是答案,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去上班了。” 柳谦修去上班,慕晚回家收拾行李。周四出发,一直待到下周一,一共四天。夏天的行李单薄,慕晚收拾得十分不容易。 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散在了床上,空调里的凉风吹起了薄纱一角,慕晚看着小山一样的衣服,挑选出来放进行李箱里的只有两件。 挑到最后,慕晚索性没有再挑,整个人一下趴在了床上。女人柔软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衣服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她翻过身来,脸上笑意未收,手机举到眼前,给林薇打了个电话。 林薇正在画设计图,接到慕晚电话,她叫了一声慕晚后,去了茶水房接咖啡。熬夜画稿,现在还没出活,有点累。 林薇虽是个富二代,游戏人间,但工作能力和水平毋庸置疑,而且她也确实喜欢室内设计,熬夜是常事儿。 “熬夜了?”慕晚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疲惫。 “嗯。”喝了口苦咖啡续命,林薇苦得“哎哟”一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拍戏?” 提到这个,慕晚脸上笑容一顿,从衣服堆里起身,盘腿坐住了。 “我这周都没有戏拍,慕青搞的鬼,她想让我去求她。” “别去。”林薇说。 听她这么说,慕晚乐了,道:“当然,我没戏拍跟着你也饿不死。” 这是她的底气,是林薇给她的,两人多年感情,深厚程度自不必说。 慕晚话里带笑,显然并不只是因为她刚刚开的玩笑,林薇眼睛一眯,道,“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儿?” 瞒不住她,慕晚往后一躺,乌黑浓密的长发在颜色纷杂的衣服里散开,像摔开的黑宝石,还发着光。 “我要去道观了。” 一口浓咖啡没喝下去,林薇咳了两声,将杯子放下,不可置信,“你去道观干嘛?你这爱屋及乌,为爱修道啊?” “陪柳道长去。”慕晚话里带了笑。 “卧槽?”林薇一惊,“他让你陪着去的?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还是以前的关系。”慕晚说,她脖颈压在衣服上,凉凉的皮肤在凉凉的薄纱上擦过,带着细腻的磨砂感,她确认道:“但是我感觉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她不能妄下定论,但已经具体表现出来了。柳谦修是高人,道观是他清修的地方,他肯将那个地方分享与她,说明她已经走近他了。 从一开始听她说要追柳谦修,到现在有了这样的进展,林薇像是打了多年的游戏终于通关,开心得只知道说感叹词。 “那你准备告白吗?”林薇问道。 抬头望着天花板,慕晚思索了一下,说:“我先小小地尝试一下。” 不行的话,及时止损,继续温水煮青蛙。行的话,那就直接拿下! 和林薇挂了电话,慕晚继续收拾行李。小小的行李箱塞满,慕晚抬眼看时间,已经五点了。她坐在行李箱跟前,给柳谦修打了个电话。 “柳谦修,你今天几点下班?” 慕晚打车去了汤尔医院,柳谦修今天要开会,说会晚点下班,让她晚点直接去他家。但她在家待着也没意思,索性去医院等他。打车到了医院后,慕晚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 傍晚天气依旧闷热,但医院里总是凉爽通风,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错开人群,慕晚乘坐电梯去了柳谦修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出了电梯,斜阳照进走廊,慕晚在护士们的注视和浅声议论中,走到了柳谦修的办公室门前。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说话声,还有脚步声。 门一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医生出来,看到慕晚,眼前一亮,笑着问了句:“找谁?” 门口站着几个医生,有男有女,有慕晚认识的,也有慕晚不认识的。她越过人群,看向了最高的那个,柳谦修淡淡地说了一句。 “找我。” 医生们前后看了两眼,还有人看了一眼旁边的萧芸,既然是来找柳谦修的,他们在这挡着就不合适了。几个人走出办公室门,柳谦修也走了出来。 “你要去开会吗?”慕晚注视着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们还在讨论着什么,有几个男医生还回头似有似无地看她一眼,目光里有惊讶也有惊艳。 “嗯。”柳谦修手上还拿着手术报告。 “那你去。”慕晚笑起来,指了指办公室说,“我等你。” “好。”柳谦修应了一声,起身朝着刚刚那群医生的方向走。还未转身,他回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慕晚以为他是忘了什么东西,也一起走了进去。柳谦修从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拿了个东西出来,慕晚还没看出是什么,他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一盒草莓牛奶。 “可能会很晚,饿了先喝这个。”柳谦修说。 粉色的包装盒和清冷的医生气质有些不搭,他应该不会自己买这个。慕晚心下先是一甜,又是一酸,想起了刚刚在门口看到的萧芸。 “这是哪儿的?”慕晚抬头看他,没有接。 拿着牛奶,男人漆黑的眼睛安静而有耐心,声音低沉。 “我买的。” 酸雾烟消云散,慕晚双唇微开,视线收回,耳根有些烫。她接过牛奶,拆了吸管插进去,掩饰道:“你喜欢这个口味的啊,我也喜欢。” 透明的吸管里,乳粉色的液体流动,她小小地喝着,似乎十分合她口味,眼梢都带着开心的光。 眼睫微动,柳谦修没再逗留,起身出了办公室。 柳谦修这次的会议时间确实有点长,慕晚喝完牛奶后,抱着手机玩了两局游戏。摄影基地的配角大群里一直在发消息,最近ip改编大热,剧一部一部得出,即使演员众多,大家也能保证每个星期都有戏演。 她这个星期可以先缓一缓,但如果下个星期她仍然被截胡,那她就准备去找慕青了。说让林薇养着都是玩笑话,她科班出身,也只会做演员,总不能因为慕青三两下手段就不做自己的本行工作了。 刚好,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 想到忌辰,慕晚抬眼看了眼窗外。夏日的傍晚,六点的太阳依然很高,但没有了中午时的炽烈。慕晚看着不耀眼的阳光,抿起了唇。 母亲十周年忌辰,也是她无父无母的十周年。 柳谦修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下的女人,眉眼微垂。待她收起神色里的沉郁,重新低头打起了游戏,柳谦修推门走了进去。 慕晚回头,眼神跳跃了一下,将手机放在桌上,看他,“开完了?” “嗯。”柳谦修进门,将手上的资料放下,然后将身上的大白褂脱下了。男人身高腿长,里面的衣服剪裁合身,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比夕阳还耀眼。 慕晚不自觉看走了神,等柳谦修走到她跟前,她才回过神来。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柳谦修看她,说:“要先把猫送去我朋友那里,我明天有手术,没时间过去。” “是上次的那个朋友吗?”慕晚想起了许星空,那个气质温婉带着薰衣草香气的女人。 “嗯。” “你还有草莓牛奶么?”慕晚问道。 柳谦修没有回答,他直接去办公桌的抽屉里,拿了一盒递给了慕晚,道:“空腹不能喝太多。” 晃了晃粉色的盒子,甘甜清香的液体在盒子里碰撞,慕晚笑起来,说:“我不是自己喝的。” 她想送给许星空,上次她给了她一个很甜的李子。 两人先回家接了猫,已经坐习惯了车子,三小只和周易在猫笼里十分安定,只有大头这个话痨一直在叫。 到了南区,道路开阔,很快车子疾驰上了沿海公路。海平线被落日染上了一层金光,车窗开了一小截,闯进一阵海风,咸湿冰凉,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怪不得都买海边的房子,除了空气清新,每天傍晚海边的风景也是很美。海平线吞噬了半颗夕阳,海面涟漪卷着金光,海浪一层一层,像刚刚盛开的昙花。 慕晚坐在副驾驶上,隔着柳谦修望着海平面。夕阳是金色的,男人的侧脸也是金色的。光洁的额头,高耸的眉骨,挺翘的山根和笔直的鼻梁,还有微抿的薄唇。 从她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轮廓像一张漂亮的剪纸,贴在了晚霞漫天的天空上,有些触不可及的神圣。 “要去看么?”今天夕阳景色很好。柳谦修察觉得到她视线一直落在窗外,抬眸淡淡地问了一句。 柳谦修这么一说,慕晚就心动了。他们即使现在过去,也只能看到夕阳最后的落山。若是送了猫再回来看,太阳早就没影了。 “好啊。”慕晚笑着答应了。 柳谦修将车停在了海岸线旁边的空地上,他不是第一次过来,知道车子停在哪里。停下车后,两人下车,朝着海边走了过去。 慕青算不得多喜欢大海,她从小在夏城长大,小时候母亲也带她来过海边,学校组织活动,也没少往海边跑。 但现在这样的海她没有见过,斜阳入海,海浪阵阵,泛着红金色的光芒。海风吹起裙角,赤脚踩在沙滩,海水滚滚而来,凉而温柔,沙子从脚趾缝里漏下去了。 慕晚上午的心情算不得好,但下午见了柳谦修后,就变得越来越好了。不管是他同意她可以去道观,还是他递给她的草莓牛奶,还是他现在带着她来海边看日落…… 他对她做的任何一件事,她都能心花怒放,她的快乐都是他给的。 男人走在她的前面,他身材高大颀长,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慕晚抬眼看他,像看着一尊可望不可即的神像。 两人安静地看着天边,下车后就没有交流,直到夕阳彻底没有了踪迹,空气透了凉。柳谦修站定身体,回头望着慕晚,说:“走吧。” “你在我前面。”慕晚同意后,身体闪开,她后退一步,踏进了海水里。海水卷起,淹没了她的脚踝,很舒服。 余晖下的女人,像是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五官都比往日要明艳得多。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抬眼看着他笑着,即使是背着天边,眼睛里依然闪烁着漆黑的光芒。 海风乍起,清凉又温柔。 柳谦修往前走,脚踩着沙滩,发出轻轻的声响,然而除了他踏在沙滩上的声音,再无其他。在他放慢脚步要回头时,后面传来了女人小跑过来的声音。 赤着脚踩进沙滩时,沙子磨砺的声音听着都要光滑得多。 “柳谦修!”她跑到了他的身后,叫了他一声后,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说,“你别回头。” 柳谦修站定,没有回头。 他身形清瘦,却又高又大,慕晚站在他的身后,能闻到咸湿的海风里,男人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有一个秘密。”慕晚的心跳随着波浪,此起彼伏。 “什么?”男人问。 慕晚笑起来,她看着男人的背影,红唇开合。 她声音很小,风都听不见,只是用唇语在说。 “我在偷偷喜欢你。” 柳谦修回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我也是。 第27章 霞光漫天,慕晚仰头望着柳谦修,心下一簌,眼睛一瞬不眨,语气不确定,“你听到了吗?” “没有。”柳谦修否认,垂眸看她。她头发扎起,碎发也被镀了一层红光,海风吹拂,发丝像海藻。 “等你想跟我说了,我再听。” 她倒是想现在说,但不知结果如何。慕晚笑起来,道,“那倒也是,我以后肯定会说给你听的。” 落日的余韵将海景的秀美拉长放大,夕阳入海,脚下砂砾滑动,两人离开了海边。 今天慕晚没有睡着,所以和柳谦修一起去了许星空家。门铃按响,许星空开门,看到站在柳谦修身后的慕晚,眼睛微微一亮,笑了起来。 “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慕晚站在柳谦修身后,见许星空笑,她也笑了起来。慕晚很喜欢许星空,她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像是浣在浅溪里的薄纱,随着水流缓缓流淌,柔韧又柔软。她从许星空身上,找到了她与她母亲的共性,这让她感觉十分亲切。 一共四只猫,分了两个猫笼装,柳谦修一手提着一个,慕晚手上只拿了一盒草莓牛奶。进门后,慕晚将草莓牛奶递了过去。 “送给你的,挺甜,柳谦修买的。” 抬眼看了看柳谦修,许星空伸手接过,笑着说:“谢谢~” 提着猫笼去了猫房,柳谦修将猫笼放下后,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按了接听后起身出门,猫房里就只剩慕晚和许星空,慕晚蹲下将周易和三小只放了出来。 许星空想要帮忙,慕晚连忙说不用,说着将猫笼打开,周易率先跑了出来。周易显然熟悉了这里,出来后就爬上了猫爬架,而三小只则像是涂了胶水一样,奶声奶气地叫着从猫笼里出来,然后磨磨蹭蹭地粘在了慕晚脚边。 “小猫粘人。”许星空看着三小只,最终也蹲了下来。她蹲下的姿势稍微有些后仰,慕晚以为是个人习惯,没有在意。 “但它们粘柳谦修粘得多。”慕晚指了指门外打着电话的柳谦修,他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偶尔的几个单词,工作相关。 工作时的柳谦修,仿佛多了些别样的魅力,慕晚听着出了神。等回过神来,看到许星空正在看她时,慕晚脸上一热,收回视线,手搭在了三小只的小脑袋上,“这三只猫是我的,但柳谦修怕我养不活,所以他先养,等养大了以后,我再接回去。” “谦修很喜欢猫。”话题聊到柳谦修身上,许星空笑了笑,说:“我们家的猫也是他送给我先生的。” “啊。”慕晚惊讶了一下,想起一开始柳谦修说的话,笑起来,“他说他朋友不会养,是朋友的妻子在养。” “嗯。”想起咪咪一开始在怀荆家的处境,许星空同意,“他不会养,后来让我拿回去养了。” “那你们也是因为猫认识的吗?”慕晚问。 “那倒不是。” 提起以前的事情,许星空脸颊微微泛了红,她和怀荆的交集其实不是从猫开始,但猫却也贯穿了始终。 “你先生肯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慕晚看着许星空,女人眼梢流淌着幸福,这让她心里也热乎乎的。 慕晚没有见过许星空的丈夫,但能感受得出来。他们家大而空旷,却并不冷清,家里每一个角落都覆盖着一层浅淡的温馨。若不是两人相爱,家里不会有这么浓郁的幸福感。 对于慕晚对自己丈夫的评价,许星空弯了弯唇角,却并没有承认,只道:“嗯,他对我很温柔。” “真好。”慕晚感慨道,伸手戳着中分的耳朵,低声道:“要是柳谦修也这样就好啦。” 说话间,猫房门开,两人齐齐回头看过去。柳谦修视线一扫,最终目光落在了慕晚身上,道:“医院有事,我现在要回去一趟。” 许星空送两人出门上车,慕晚和她挥手告别,系上了安全带。 太阳完全落山,夜幕降临,路灯成排亮起,沿海公路被照得十分明亮。柳谦修做事平稳,开车也是如此,慕晚靠在车座,看着海边崖壁上矗立的灯塔。 “医院有什么事情?”灯塔光芒扫过,慕晚眼睛微眯,收回了视线,问旁边开车的柳谦修。 “明天手术的问题,要开会研讨。”柳谦修回答道。 “哦。”慕晚应了一声,问道:“那要开会很久吗?” “嗯,你先回家。”柳谦修说。 眼睫微动,慕晚望着男人的侧脸,问道:“回哪个?” 车子停在红绿灯口,柳谦修回过了头。女人眸中盛着碎光,正笑着看他。 “我可能会很晚才忙完。”明天要手术,方案还未确定下来。 “我可以等你。”慕晚说。 她等他干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吃晚饭,毕竟现在就已经七点,他回去至少要九点以后。慕晚说完,双唇一闭,讪讪道:“啊,太晚了你也不吃晚饭了。” “去我家。”柳谦修淡淡地说,“我现在没时间送你回家了。” 汤尔医院离着南风公寓近,如果要再回慕晚家,来回就要一个小时,他确实没有时间送了。 唇角微抿,慕晚点头说:“好啊,我没什么事,在哪儿都可以的。” 柳谦修只将慕晚送到南风公寓门口,他告诉了她家里的密码。慕晚输入密码,门应声开锁,她按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慕晚轻车熟路,开了客厅的灯。灯光铺洒在客厅,空旷寂寥,连神出鬼没的周易也不在,整个房间,就只有她自己。 和她家差不多,但又不一样,在家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或者不管多少个小时,只要她等,柳谦修就会回来。 慕晚走到矮几前,脱掉鞋子走上地毯,盘腿坐下了。矮几上的书还是那些书,柳谦修好像会来回翻读很多遍。这么枯燥的书,也不知道他怎么能看得下去。 枯坐了一会儿,慕晚看向窗外,客厅朝南,视野开阔,天空高悬一轮弯月,冷白皎洁,将客厅的冷清又放大了几分。 客厅还残留了几缕沉香的味道,慕晚后靠在客厅的承重墙上,将客厅整个囊括进眼帘。在月夜单独这样看,这个布置还真有点道观里的味道。 不过布置得再像,仍然身处繁世之中,所以柳谦修才想去道观清修吧。 等待其实是很无聊的,慕晚在片场等过很多戏,有很多时候都会等睡过去,那还是大白天的时候。但是现在大晚上在柳谦修家等他,她倒是了无困意。 她往前靠了靠身体,拿出手机,开始玩儿游戏。 柳谦修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客厅里只开了台灯,一方灯火,将伏案在矮几上的女人笼罩。纤细的身体蜷缩成一小圈,却像是将整个客厅都充盈满了。 她睡得很沉,脸枕在手臂上,朝着客厅的方向,像是一直看着门口等待他回来时,撑不住而睡着的。 头发垂落在双肩,小巧的脸颊上五官明艳,双眼紧闭,长睫在眼睑下投了半圈阴影,神色沉静而安和。 虽隔着很远,柳谦修望着她,似乎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均匀绵长。 她一直在等他,他回来了,他起身走了过去。 趴在矮几上睡觉并不舒服,慕晚等久了,困倦袭来,才稍微眯了眯眼,她没睡熟。在浅浅的睡眠下,她感觉得到有人朝着她走来,慕晚意识渐渐清醒,睁开了眼。 男人站在矮几旁,微垂着眼睫,正在看她。慕晚抬眸,对上了他漆黑清澈的双眸。 “你回来了。”她声音有些沙哑,闭着眼睛在手臂上碾压了一下,睁开眼,抬起了头。 “怎么没回房间?”柳谦修看着她揉了揉脖颈,白皙的手指按压在黑发上,稍稍后仰,前颈线条在灯光的暗影下,流畅漂亮。 “说好等你的。”慕晚肩膀微耸,双肩单薄平直,颈窝明显,双眸黑亮。她笑起来,手搭在桌子上,边起边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回房……” 她话还未说完,手臂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无力,酸麻感从脚底贯穿下半身,慕晚一个踉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在她身体歪向矮几的那一刹那,她伸手去抓面前的男人,她手未抓住,男人抓住了她。 他的手扶在了她的腰上,慕晚浑身一僵。 男人手掌很大,掌心干燥清凉,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明明触感是凉的,却让她有些热。 下颌微颤,慕晚抬头看向他,说:“我脚麻……” 她没说完,身体倾斜了一下,慕晚心尖儿一颤,轻“啊”了一声,她的身体腾空,被柳谦修打横抱了起来。 为了防止自己掉落,慕晚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双眸睁大。 “柳谦修。”安静的客厅,慕晚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与他距离很近,他垂眸望着她,听她叫着他的名字。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抱着她进了次卧。 上次送她进来过一次,柳谦修轻车熟路。将她放到床上,男人打开了夜灯。 灯光下,两个人彼此对视,似乎都有话说,似乎又都没有话说。 慕晚盖着被子,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她看着柳谦修的眼睛,意识也散漫了下来。 “柳谦修,你为什么答应我跟着你一起去道观?” 柳谦修望着她,女人声音渐轻,眼睛也在慢慢闭上。 “想确认环境是否会影响我的心境。” “那环境会影响你的心境吗?”巴掌大的小脸歪在枕头上,慕晚闭上了眼睛。 喉结微动,柳谦修听着女人逐渐匀称的呼吸,声音低沉。 “不会。只有人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只有你才会。 第28章 慕晚睡着了,耳朵像是浸在水里,柳谦修最后一句话到她耳边时,变成了模糊的几个字。她没听清楚,意识渐渐下沉,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慕晚从卧室出来,家里空荡荡的,连声猫叫都没有。柳谦修卧室门紧闭,抬眼看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他应该上班去了。 猫昨天被送去许星空那里,家里又剩下了她一个人。慕晚走进厨房,看到了餐桌上摆放的早餐,还有一杯橙汁。 一切一如她第一次在柳谦修家过夜时的样子,早餐柳谦修给准备好,他去上班,留她自己在家。 但又有什么不一样。 慕晚脑子有些混沌,记忆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纸,她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却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坐在餐桌的高脚凳上,窗外又下雨了,雨声淅沥,慕晚在想昨天她临睡前,柳谦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咬了一口三明治,慕晚将手机放在手边的大理石餐桌上。昨天忙到那么晚,今天早上又去上班,柳谦修现在说不定正在忙,她没有打电话,发了条短信给他。 【慕晚:柳谦修。】 意料之外,柳谦修很快回复了短信。 【柳道长:嗯。】 双唇在玻璃杯沿弯起一个弧度,慕晚手臂搭在餐桌上,桌面平滑细腻,触感冰凉。她听着雨声,给他拨了电话过去,他很快接起。 电话那边有翻文件的声音,慕晚问:“在忙吗?” 文件声戛然而止,柳谦修道:“还好。” “哦。”慕晚停顿一会儿,说:“咱们今天下午去道观吗?我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今天没事,可以先去买。” 门口有人敲门,萧檀应声而入,柳谦修抬眸看了他一眼,垂眸看着文件,道:“买几本书你爱看的书,那里信号不好,手机不能上网。” “我没有爱看的书。”慕晚想了半晌,说,“我还是看你看书吧。” 唇线一抿,柳谦修没有说话。 电话那端陷入意料之中的沉默,几乎每次她这样说话,柳谦修都是沉默的。慕晚手指在大理石餐桌上摩擦了一下,指纹里都浸透了石块的清凉。 “昨天晚上你最后跟我说了一句话。”慕晚说,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但是我后面睡着了,老想不起来你说的是什么。你跟我说什么了?” 柳谦修抬眼看萧檀,萧檀指了指手表,他们要去开会。 “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柳谦修道,“我下午一点回去,你自己吃点东西,等回去后,直接去道观,我先去开会了。” “嗯。”女人声音明显沉下去了些。 眸光微垂,柳谦修挂断了电话,将手边材料整理拿好,起身走到萧檀身边,道:“走吧。” “慕小姐?”萧檀开门,问了柳谦修一句。 两人朝着会议室走,路过的小护士和病人和他们打着招呼,柳谦修一一点头应着,最后回答了萧檀的问题。 “嗯。” 刚刚的通话,萧檀听了个大概,在确认是慕晚时,他倒是有些意料之中。柳谦修清冷如水,慕晚的热情似火挺适合他。 但他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看着柳谦修,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带她去道观。” “嗯。”柳谦修浅应一声,道,“她想去就带她去了。” 柳谦修不肯告诉她,但她也不相信是什么不重要的话。挂了电话,慕晚又想了一会儿,记忆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可就是撞不开那层薄纸。 吃完早餐,没想出个所以然,慕晚先行放弃。她收拾好厨房,从柳谦修家离开,先回家拿行李。 柳谦修说他下了班两人直接去道观,看样子应该是挺急的,时间紧,她先回家拿了行李过来,到时候直接从柳谦修家出发。 即将八月,雨下得仍然是断断续续的,一天能阴晴个六七回。从柳谦修家出来时,雨还下得不大,等到家,已经变成了瓢泼下雨。这样的雨势,即使是打伞也会被淋个半湿,何况她还要带着行李。 现在时间还早,她也没着急,在家里等着雨势变小,顺便搜了一下他们要去的清远观。 夏城有道观有寺庙,因为城市发达,香火鼎盛。但这个清远观,慕晚还真没听说过。她在地图上找了一下,只找到了一座清远山。 夏城的地形是北山南海,清远山就在夏城北区。北区那里全是山,是素山山群,中间有条江,叫素江。 那里风景挺好,群山重叠,一条江横亘山群之中,风景格外优美。 夏城发展迅速,开发也极快,不过素山那里保持着原生态,除了建了几个度假村外,往里仍未开发。 清远山就在素江最里侧,未被开发。山不高,下面有个小镇,镇上应该可以上网,不过山上信号就比较弱了。 慕晚在夏城长大,还是第一次发现有这种地方。按照柳谦修的性格,也确实如此,他其实不算道士,顶多算是个清修的世人。并不追求得道成仙,只追求心境安宁。 “心境……”慕晚喃喃一声,抓取了关键字,脑海中灵光一闪,昨天柳谦修好像说的就是心境相关啊。 正努力想着的时候,手机铃响,慕晚记忆中断,遗憾地“哎”了一声。拿起手机一看,是高美。 高美前两天出差,并没有在夏城的摄影基地拍戏。她昨天晚上回来,今天刚好是和慕晚同剧组的戏,然而去了剧组以后,却发现慕晚没在。 “被删了?”高美不可置信道,“你的戏份挺重要的啊,说删就删了?” “嗯。”盘腿坐在床上,窗外雨势渐小,慕晚道:“我这周都没有戏拍,下周的戏,李楠还没通知我。” 话说到这里,高美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但她想法和李楠差不多,慕晚在圈子里安安静静拍戏,因为是配角,从来没搞过幺蛾子,没有导演和主演找她的茬,那又为什么一周都没戏拍啊。 “你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定当事人心里有数。 “嗯。”慕晚应了一声。 听慕晚这么说,高美有些急,说:“那你准备怎么办?这周没戏,下周指不定也没有,一直没戏拍,你怎么吃饭啊?” “我下周回来再处理。”慕晚自己心里有想法,但这不牵扯圈子里的事儿,她没多说。 慕晚是个挺有想法的人,很多事情她都自己化解掉了,不然她也不能顶着一张美人脸,还能安安稳稳地拍戏。 高美放心了些,她道,“你这周有事儿要出去?” “对啊,去道观修身养性。”慕晚说完,问道,“你有没有推荐一下?” 高美喜欢看小说,这两年网络小说改编ip大热,高美还出演了几篇自己最喜欢的小说里面的角色,高兴得不得了。 “有啊。”高美说完,一愣,道:“你要去道观看这些情情爱爱的小说?你是去修身养性还是谈恋爱啊?” 直击灵魂的一问,慕晚笑了起来。 她还真是去谈恋爱的,不过是单相思的谈。 从高美那里要来了书单,慕晚去买了几本装进了行李箱。买完书,时间就到了中午,她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拎着行李去了柳谦修家等他。 手术时长不定,柳谦修回家的时间比预定的时间稍晚些。他回去的时候,慕晚正坐在矮几前看书,当然不是在看《道德经》,封面偏浅,是一本小说。 柳谦修进门,慕晚抬头看过来,将书合上,从地毯上起身,问道:“你回来了,要休息一会儿吗?” 他刚做完手术,精神和身体应该都有些疲劳。但慕晚说完,他只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们现在就走。” 慕晚东西不多,行李只有一小行李箱,加上手上的一本书。柳谦修东西更少,只有一个黑色背包。两人拿了东西上车,柳谦修开车朝着北区的素山山群开去。 现在才下午一点,路况顺畅,早上下雨后,天晴了一会儿,现在又阴了起来。慕晚看过地图,开车去清远山下的清远镇,估计要两个小时,加上爬山去道观,应该四五点就可以到了。 路上一片开阔,车内寂静无声,慕晚手上的小说没有收起来,她看了一眼后,抬头问柳谦修,“你师兄好相处吗?” 上次问过柳谦修,道观里好像就只有他师兄在。他师兄应该一直在道观修行,比柳谦修要道系得多。她跟着柳谦修去道观,不去清修也就罢了,还拿了言情小说去看,想必师兄应该会不太待见她。 “还可以。”等在红绿灯路口前,柳谦修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 “不好相处也没事。”慕晚道,她看着柳谦修,说,“去了道观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只跟你相处就好了。” 红灯变绿,柳谦修回头看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下午三点,两人到达清远镇,柳谦修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了清远山。将车子停在清远山下的一间茅屋旁,柳谦修和慕晚下车准备爬清远山。 天仍然是阴着的,山里的空气比城市里要清新凉爽。清远山山脚有一条青石板堆砌的路。石板表面粗糙,可见踏至的人很少。延伸至高山之上,像是天阶。 爬山用了一个小时,到了山顶,迎面一座道观,道观前有一方平地,地面是土,被踩压得平整结实,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上面有些杂乱的树叶。道观左边有一棵老松,树冠大而浓密,树影遮盖住了树下的石凳石桌。 慕晚爬山爬得喘息有些不匀,她回头望下去,素山山群一览入目,素江蜿蜒绵长,向东而流。 远山流水,心旷神怡。 还没入观,慕晚已经觉得自己心沉静了不少。 相比较她的累,柳谦修却轻松得多,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呼吸也十分平稳。行李箱一直是他替慕晚拿着,男人长身而立,站在道观门前,推门而入。慕晚回神,也一起跟着走了进去。 清远观不大,院子铺着参差不齐的地砖,正中央有一方上香的香炉,正对着大门的是正殿。正殿内供着神像,神像旁边是矮几和蒲团。 正殿的左右两边均有偏殿,偏殿有四个,其中有两间房子门窗紧闭,应该是用来休息的房间。 正殿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后殿。一般道观都有三层,每层供奉不同的道家老祖,但清远观小而简陋,只留了一个正殿,将三个老祖供奉在了同一正殿内。 刚推门进来,正殿里就走出来了一个小道童。道童看着年约七八岁的样子,长发用木簪扎成丸子头,一张小脸素净可爱。他穿着水青色的道袍,脚上穿着黑色的布靴,像是印在了山水画一样的道观之中。 看到来人,小道童急急跑了出来,待跑到柳谦修身边,小道童仰头,声音干脆清甜。 “谦修师弟。” “谦修……师弟?”慕晚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是否是这个称呼,她回望了柳谦修一眼,后者神色淡淡,将行李箱放在一边,蹲在了小道童身边。 “清禅,师父什么时候走的?”柳谦修看着清禅,问了一句。 清禅抬眼看了看慕晚,见到生人,他有些害羞,腼腆地收回视线,道:“刚走,师父说你很快会来,让我等你。” 道观里的主持玄青子要去景城的道观会友,要周天才回来,所以这个月让柳谦修提前过来了。 清禅说完后,又看了一眼慕晚,眼角带了些新奇,慕晚笑起来,也蹲下了,笑着说,“你好清禅,我叫慕晚。” 慕晚长得漂亮,说话声音也好听,在清禅这里是个妙人。清禅收起好奇和腼腆,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道:“原来是姐姐呀。” 小道童语调轻扬犹如飞鸟,声音也饱满甘甜像成熟的浆果,慕晚被甜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清禅的小脸,回头冲柳谦修一笑。 “柳谦修,你师兄叫我姐姐。” 柳谦修回望了她一眼,女人双肩平直,下巴微扬,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他眉目微敛,从地上起身,拿了她的行李去了左边的偏殿,说:“你住这里。” 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慕晚笑容加深,旁边清禅也看着师弟,回头和慕晚解释道:“我从小在道观长大,待在师父身边的时间长,所以才是师兄,师兄师弟是按辈分算的。” 清禅说完,小手一拍,“哦,对了,我要去给师父说一声,师弟到了。” 说着,清禅跑去了正殿给师父打电话。 慕晚起身,走到了正在开门的柳谦修身边,这个偏殿以前是柳谦修住在这里的。慕晚过来后,问柳谦修。 “那我要是拜了师,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师兄?” 手上动作微顿,柳谦修侧眸看她。 女人笑得妖冶,红唇湿润,眼梢泛红,道,“我不叫师兄,我要叫师哥,师哥好听。” 手指微一用力,指节伸直,门应声而开。柳谦修收回视线,和慕晚道,“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好,以后双修就这样叫。 第29章 整个清远观给慕晚的感觉就是干净结实,素净整洁。道观的建筑算不得精细,甚至有些粗糙,十分有年代感。也正是如此,让道观笼罩上一层电影的质感。 斜阳冲破天际厚厚的云,几束阳光照射进来,小小的房间被照透,空气里有股檀香木的清香。 慕晚一笑,跟着柳谦修走进了偏殿。 偏殿房间不大,里面的家具和床都是木质的,黑红色的木材,表面光滑没有棱角,带着厚重沉淀的底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矮几,和两个蒲团。矮几上有一盏台灯,山上网络信号不好,但打电话不成问题,也通了电。 “你先休息。”柳谦修将行李箱放下,道,“我去看看清禅。” 柳谦修转身出门,将偏殿的门一并给她带上了。清禅刚好给师父打电话出来,看到柳谦修后,问道,“姐姐呢?” “她要休息。”柳谦修说完,对清禅道:“我这几日和你同个房间休息可以么?” “可以啊。”清禅爽快点头,“平时我都随师父睡的,我不敢自己睡。” 玄青子平日睡在正殿,偏殿一左一右的休息房间是给柳谦修和清禅准备的。平时柳谦修不在,清禅也不敢自己睡偏殿,一般去找师父睡。 “走吧。”柳谦修带着清禅一起,去了正殿右方的偏殿。 慕晚今天的活动量就只是爬了一小时的山,算不上特别累。然而上了床,看了一会儿书后,眼皮一沉,她就睡了过去。 意识渐渐朦胧,耳边似乎又有人说话,话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让人听不真切。但声音低沉,熟悉悦耳,慕晚很快辨认出是柳谦修的声音。 他昨晚到底说了什么?慕晚醒过来的时候,仍然在想。 想了半天无果,她从床上起来,推门走了出去。她睡得时间不长,外面还未黑下来,抬眼能从道观正殿的墙角,看到临落山的红日。 地上苔藓潮湿,慕晚走到院子中间的香炉旁,看向正殿。正殿内,男人一身水青色的道袍,正低头看书。 阳光倾洒,红金色的光芒洒在男人冷白色的皮肤上。矮几前的男人孤冷悠远,黑眉黑发,轮廓干净,像天上的仙。似乎察觉到慕晚过来,他抬眸看过,眉眼清淡,声音如清泉。 “饿了么?” 收回飘远的心思,慕晚笑起来,走过去点了点头,说:“饿了。” 道观后院比前院小,有两间房子,和道观建筑年岁相同,青砖粗糙,上面湿漉漉的。一间房子是厨房,另外一间应该是洗手间,两间房子前面,有一方古井和一片菜园。 菜园不大,菜的种类倒不少,甚至还搭了藤架,上面有嫩绿的黄瓜和长长的豆角。道观是清修的地方,条件自然简陋,而且完全摆脱尘世,能够自给自足。 当时柳谦修休息,清禅是随着他一起的,等柳谦修做完晚饭,清禅才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跑来找师弟,刚看到柳谦修就抱住了大腿粘着。小孩就是小孩,扎着丸子头小脸肉嘟嘟的,抱着大腿的模样格外可爱。 慕晚摆着桌,看着清禅,笑道:“你师弟不在的时候,你这样抱师父吗?” 清禅睁开惺忪的双眼,茶水色的眸子十分漂亮,摇摇头,软软糯糯地说,“不会,师父腿太短,我长大了挂不住了。” 抬眼看了看柳谦修,一米九的身高,腿长自是不必说,还够清禅挂两年的。柳谦修在小孩子面前,神色依然没什么大变化,在坐下后,提醒清禅自己吃饭。小家伙听他的话,拿着碗筷吃得认真。 灯光柔和,一大一小两个人,总有种说不出的暖意在里面。 吃过晚饭,慕晚接到了李楠的电话。观内信号不好,她走出道观,坐在了松树下的石凳上。李楠的语气远没有了前几天的淡定,也隐隐带了些急切。 “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李楠问道,“上周谈好的通告,近两天全打电话跟我说戏份删了。违约金倒是给了,但你的通告我只接到下周,开拍的剧组都不签你,你接下来的时间都没有戏拍。”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她以后的路都被堵死了。 她现在片酬不高不低,违约金双倍赔偿,几部戏下来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个小数目。然而对于慕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这样做,目的无非是让她去求她。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挺起来的脊梁,她非要给戳断了。黑影弥漫,慕晚心情有些烦躁。 这些是私人恩怨,她跟李楠说不着,况且说了也没什么用,如果知道她碰上这么一个硬钉子,公司放弃她都有可能。 下周就是母亲的忌辰了。 慕晚揉了揉脸,天渐渐黑了,山顶的风有些凉,她又呆坐了一会儿,最后起身进了门。 正殿的灯开着,三座神像在灯光下,格外威严。神像旁边的矮几和蒲团上,空无一人,慕晚看了一眼偏殿,偏殿灯开着,柳谦修应该送清禅去睡了。 清禅下午睡得不太清醒,吃饭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的,吃过饭,小手撑着腮在正殿里打坐,打坐一会儿,就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柳谦修就先抱着他去了偏殿,待他熟睡后,他重新回了正殿。 刚刚走时,正殿还只有三尊神像,而如今,多了一个女人。灯光洒在神像上,如冰,凶神恶煞。灯光洒在女人身上,如火,明艳动人。 她坐姿像蛇,平日在他家就坐不端正,现在坐在正殿,仍然柔软慵懒。双臂搭在矮几上,身体歪曲,尖翘的下巴微扬,一张小脸隐藏在乌黑浓密的头发下,衬得更为雪白。 天色漆黑,世间仿佛只有正殿那一处灯光,她像是盘伏在神座下懵懂无知的小妖,丝毫不知自己的冲撞,反而在看到他时,嫣红双唇微弯,双眸晶亮。 “柳谦修。”她叫了一声,缱绻低哑的声音在黑夜弥散开来,带着难以言说的魅惑与神秘。她叫完,手背撑住了下巴,低笑着看他。 柳谦修起身走入正殿,他身材挺拔,进去时,正殿灯光将他身影拉长在门口,慕晚仰头看他。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全部装进自己的眼睛里。 “这是酒。”柳谦修看着她手上拿着的坛子,酒坛不大,上面塞着红布塞,深棕色的瓶身粗糙,女人手指微弯,将它握住了。细长的手指,在瓶身白皙好看。 这是放在矮几下的坛子,慕晚闲来无聊拿起来看的,布塞厚重,将所有的酒味都掩盖了。瓶身微晃,里面液体动荡,还有不少。 慕晚伸开双腿,她赤着脚坐在蒲团上,脚下是铺在蒲团下的地毯。蒲团下的地毯是棉麻材质的,干净整洁,可以直接坐在上面。但因山上地凉,一般都坐在蒲团上。 看着柳谦修坐下,慕晚将布塞打开,扑鼻的清甜酒气。鼻尖凑过去,小小嗅了一下,慕晚抬眼看着柳谦修,道,“杨梅酒。” 玄青子平日喜好喝酒,道观里的酒都是他自己酿的。他酿酒多年,技术炉火纯青,一坛杨梅酒,既不失杨梅的甘甜,又失酒味的纯烈。 慕晚将酒坛放在面前,双臂支撑在矮几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盯着面前的酒坛,盯了一会儿,脑袋一歪,问,“我可不可以喝一点?” 夜里山顶空气清凉,然而慕晚还被李楠那通电话影响,心里压不住的燥气。喝点酒睡一觉,应该会好些。 慕晚说完,柳谦修就回头看了过来。她看着他,瞳孔漆黑,眉心微蹙。 “这酒后劲很足。”柳谦修神色淡淡,看着慕晚渐渐晴朗的表情,叮嘱道,“不能喝多。” “好~”慕晚眼睛一亮,点头答应。 “那我就在这里喝。”慕晚去厨房拿了小杯子,盘腿坐在蒲团上,倒了杯酒。杨梅酒还是红色的,倒出来时,声音清脆,带着甘冽的酒香。 慕晚倒好,端起酒杯,抬眼望向道观之外,天空月牙高悬,周围隐隐有云飘过。月光皎洁清冷,夜空漆黑,干净纯粹。 “真美。”慕晚喝了一口杨梅酒,酒不烈,甚至被甜味覆盖了酒的味道,只能在咽下去的时候,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柳谦修手上拿书,侧眸看向夜空,空气中飘着杨梅酒的清香。他回头看了一眼,慕晚已经开始喝第二杯了。 唇线微抿,柳谦修垂眸望着她,酒杯凑到唇边,嫣红的唇贴着白瓷杯口,鲜明妖冶。察觉到她的视线,她回望过去,唇离开酒杯,伸舌舔了舔唇角的酒渍,将酒杯递到了柳谦修面前。 “好喝,你要喝吗?” 她的眼中,盛着盈盈水光,拿着白瓷杯的手指,莹润细长。 视线停留在白瓷杯中的杨梅酒上,透明的红色液体,倒映着正殿的灯光,纤尘不染。 柳谦修摇头,道,“不用。” 慕晚得到回答,收回手,将杨梅酒一口喝了下去。男人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她像是玩儿一样,鼓着小脸,让杨梅酒的甘甜充斥口腔,等品尝够了,才一口咽下。 喝了酒,身体渐渐热了,慕晚望着远方的月亮,又倒了一杯。 “我妈喜欢看夜空。”她呆看着,酒精似乎能开发人的记忆,脑海里的记忆与现在的场景重合,慕晚说的话都有些没头没尾。 慕晚在慕家也并不是没有度过欢乐的日子,她虽一直遭受慕家冷眼,但母亲在世的时候,她过得挺舒适自在的。母亲力量不大,但足以护她周全。 眨眼母亲去世十年,她无父无母,野草般疯长了十年了。 慕晚眼角冰凉,她将杯中的酒又喝了下去。 现在,没人护她了,但有人陪她。 慕晚脸有些烫,她趴在了桌子上,歪着脑袋盯着旁边的柳谦修看着。柳谦修并未看书,他看着她的脸颊逐渐变红,手上的书放在桌面上,道,“你先去休息。” “不。”慕晚说话时,呼吸都是热的,她伸出手指摇晃,道,“我陪你。” 柳谦修并未看书,他在看她。 将手上的白瓷杯放下,杯底磕在了桌面上,发出浅浅的一声响。慕晚手背托腮,歪着脑袋,看向柳谦修,水光潋滟的眼睛微眯,视线锐利。 “你静不下来了。” “嗯。”柳谦修神色平静,望着她,承认了。 慕晚眼眸微动,睫毛一颤,她的记忆冲破了那层薄纸,潮水般的涌了出来。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柳谦修跟她说的话。 慕晚双手平放在桌面,她眼睛紧紧地看着柳谦修,眸光跳动,慕晚说,“你昨天说,环境不会影响你的心境。” 慕晚手臂微一用力,撑着桌子朝着柳谦修的身体倾去。她眼梢泛红,瞳孔漆黑,声音低哑。 “你说人才会影响你的心境。”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男人垂眸看着她,慕晚倾身而去,抓住了他的双臂。在抓住他双臂的一瞬间,酒的后劲上来,慕晚头重脚轻,一下跌落在了男人的怀里。 清淡的檀香,冲淡了酒气,慕晚伏在他的胸前,小脸扬起,双唇微颤。 “柳谦修,那个人是谁?” 怀中女人肤白如雪,身体柔软,发丝乌黑。她像是刚刚成型的妖,来他座前询问他的道。她懵懂无知,天真烂漫,不知深浅。 她攀附在他的怀里,双臂勾住了他的腰,细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将两个人的身体拢近了。他垂眸能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她抬眸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 “第三次了。”男人沉声说。 唇线抿紧,柳谦修伸手拿过了酒坛。清冽的杨梅酒,随着声音倒入了白瓷杯。他拿过白瓷杯,将杨梅酒一饮而尽。 喉结微动,男人清冷寂静的双眸,似乎有什么情绪渐渐涌动了起来。 放下杯子,柳谦修双手托住了女人的腰,将她抱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他身上的酒味也变得浓烈了,漆黑的双眸淡淡地看着怀中的女人,他声音低沉沙哑,语调悠长。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情欲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你第三次色诱我了。 第30章 男人怀中沾着酒气和檀香气,像是什么戒律被打破,霎时间天晴云朗。她趴在他的怀里,望着清风明月,耳边发丝微动,慕晚听到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敲击着耳膜。 心跳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心跳。 她听见了他刚刚说的话,慕晚抬眸,睁眼看着他,盈亮的双眼,驼红的脸颊,微开的红唇。 “柳谦修……”她的声音在发抖。 “嗯。”他浅应了一声。 许是发展太过如意,慕晚眼眸朦胧,男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一切又不真切了起来。她一动未动,柳谦修拿过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 男人的心脏在她掌心跳跃,慕晚喉头微干。 柳谦修握着她的手,像握着他心中的道,他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她表情微动,逐渐明朗。 道观清净,偶有虫鸣,两人身体的身体却喧嚣了起来。 “师弟。”清甜的童声带着些未睡醒的委屈打破了这月下喧嚣。 暂停的时间像是突然急流,慕晚一愣,身体的燥热窜到脸颊,她手掌抵在男人怀中,准备起身。柳谦修将放在她腰侧的手臂微箍,她腰肢塌软,重新跌落在他怀里。滚烫地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男人手掌放在她后脑,将她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柳谦修抬眸,怀中女人除了呼吸出来的热气,再没了挣扎。 “被噩梦吓醒了。”清禅小手扶着正殿的木门,眼角微耷拉,道,“师弟,你可以陪我睡觉吗?” 清禅今年才七岁,看着沉稳,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孩,怕黑怕噩梦。道理听了一大堆,临了还是师父陪着睡。师父不在,就让师弟陪着。 “好。”柳谦修应声。 他身体未动,怀里的女人动了,她抓住了他的衣角,双手攥紧了。 清禅站在那里等着,意识渐渐清醒,他也看清楚了正殿里的男女。师弟端坐着,慕晚姐姐趴在他的怀里,两人身体靠的极近。她单薄的双肩微微发抖,细长的手指抓着了他的衣襟。小脸埋在他的怀里,浓密乌黑的头发下,只露出小巧的耳朵。 红得滴血。 “姐姐怎么了?”清禅疑惑。 随着他的问话,慕晚姐姐的耳朵又红了一些。 怀中的人已经热得发烫,透过薄薄的衣衫熨帖在他的皮肤上。柳谦修眸光微动,低头看着慕晚,沉声道,“她喝了些酒,有些难受,所以比较粘人。” “哦。”清禅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 慕晚的脸快红炸了,她掌心一片清汗。 柳谦修微沉了沉气,手掌在她后脑轻抚,像抚过湖面的浮萍,平静的湖面起了一层细密安静的涟漪。 他微垂了垂头,双唇到了女人的耳边,身体依然是冷的,说出来的话却热得要命。 “我先去哄他睡,回来再和你说。” 说完,他又抚了两下女人的发,发丝在指间滑落,柳谦修将她的身体倚靠在了矮几上,起身出门。 “走吧。”柳谦修伸手牵住了清禅的手。 双臂压在脸下,慕晚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她脸红得厉害,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喝酒喝的。她必须保持着清醒,柳谦修还要和她说话。 他今天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他有什么情欲,他对谁有情欲! 青灯下,女人身段窈窕,她像初尝□□的小妖,无措而娇憨地笑。 清禅做了噩梦,起来又和柳谦修说了会儿话,清醒了不少,入睡就变得困难了些。柳谦修哄他入睡费了些时间。等将他哄睡后,他才起身关门,去了正殿。 正殿内,杨梅酒酒气未散,慕晚趴在桌子上,脸颊侧开,双眸紧闭,呼吸匀称,也已经睡着了。 玄青子常年喝酒,酿造的酒都酒劲十足,他喝一杯都有些发热,更何况她喝了三杯。 夜间山上的道观,清风微凉,柳谦修站在正殿,抬眼看了看殿中央三座神像,沉了沉呼吸,起身过去,将女人抱了起来。 怀中女人身材纤细瘦长,轻得像一片白羽。但也正是这片白羽,撩拨了他尘下的心。他动作尽量小,她睡得熟,直到放到了床上,她都没有睁眼。 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外有正殿的灯光透进来,视线稍微变得清亮些。柳谦修站在床前,望着她白净明艳的小脸,喉结微动。 半晌后,男人将薄被盖在她的身上,起身出门。 杨梅酒的后劲果然大,她强撑着精神,最后还是败给了酒精。她意识醉了,执念清醒,即使是睡梦里,依然拽着男人的衣服,问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梦里的柳谦修没有给她答案,慕晚急醒了。 睁开眼,一身急汗,抬眼望向窗外,窗外仍有些黑影,清晨的雾气在道观里弥散,安静冷清得不像人间。空气中有些潮凉,慕晚从床上起来,拿了件外套披上,推门走了出去。 道观正殿的案几上燃了香火,点点明灭,白烟萦绕。门口传来了扫地声,慕晚眸光一动,急急出门。 清禅拿着扫帚,扫起一地残叶,残叶卷到脚边,他回头看过来,见到慕晚后一笑,因扫地而变热变红的脸颊可爱而烂漫。 “姐姐,你醒了。” “嗯。”慕晚猛冲出来的腿堪堪收回,她看着已经被清扫干净的地面,问道,“这都是你扫的?” 道观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小道童在道观里也整日看书清修,晚上睡得早,白天醒的早。小手握着扫帚,清禅眯眼轻笑摇头,说,“师弟扫的,我收了收尾。” 眼睛微睁,慕晚回头看了一眼观内,确定没人,她走到清禅身边,俯身问道:“你师弟呢?” “你还难受吗?”清禅问。 莫名其妙地一句,慕晚没反应过来,她是有些宿醉,但不算难受。摇了摇头,笑着摸了摸清禅的头顶的丸子,道,“不难受。” “那就奇怪了。”清禅笑着道,“昨天师弟说你难受了有些粘人,你早上不难受了,怎么还粘人?” 慕晚老脸一红,她眼角微挑,颊边有些发烫。无法直视清禅干净通透的眼睛,她说,“我没有粘人啊。” “你刚起床就在找师弟呀。”清禅戳穿。 慕晚:“……” 清禅不懂她为什么脸红,指了指老松后面的一条小径,道,“清晨师弟会去崖壁前清修,你可以去那里找他。他去了一段时间了,应该快回了。” 既然被盖章粘人,慕晚也没有客气,又捏了一下清禅的丸子,小家伙“哎呀”一声,软萌q弹,丝毫没有刚刚和她辩论时的沉稳。她笑起来,起身朝着小径走去。 她喝酒容易忘事,已经记不得柳谦修昨天还说过她难受就粘人的话了。不过想着昨天在他怀里,听他和清禅这样说,慕晚脸又红了几分。 老松后面有一条小径,窄长的一条,路边是不知名的野花和小草。清晨雾气微凉,慕晚小腿上沾了些露水。小径只有一条,没有分叉,慕晚一直往前走着,走了五分钟,视线开朗,她看到了崖壁上正盘腿坐着的柳谦修。 他换了一身道袍,水青色的袍子布料粗糙,宽大的包裹着精致挺拔的男人。天边雾气化开,泛着鱼肚白,朝阳还未升起,朝霞描绘着男人的轮廓,像是山水画中隐世的高人,孤冷,清高,仙气缥缈。 他气质是清透的,清透到融入自然,像是天地间的一山一水,没有欲望,没有欲求。 慕晚恍惚了一下,眸光微动。在她意念有些退却时,崖壁上的男人回头,五官深刻,眉眼清淡,侧眸深深地看着她。 慕晚像是受了诱惑,微舔了舔下唇,起身走了过去。 放下手里的书,柳谦修从蒲团上站起,道袍应声而落,垂坠在他的长腿下,腰间束住,衬得男人肩宽腰细腿长,身材比例极好。 他看着慕晚渐渐走近,眉眼微垂,始终直视着她的眼睛。她开始还仰头看他,最后,视线瞥向崖壁的蒲团旁,耳根微红。 “你起来得好早。”慕晚回神看他,先闲聊。 “嗯。”柳谦修浅应,“清修的作息时间要比家里更规律些。” 闲聊结束,他倒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空气仍然是凉的,甚至在崖壁前清修了一早上的男人周身都是凉凉的雾气。 天地之间,只有慕晚是热的,不光热,还燥。 她鼓了鼓气,抬眼直直地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眼眸,泛红的眼梢,像极了刚被欺负的小妖。 “我有问题要问你。”慕晚思维转动着,说,“你昨晚对我说的话,对我做的事……我都记着呢。我要问你,你昨天是什么意思?” 她语气微顿,尾音上扬,让自己看上去有气势一些。慕晚眸光跳动,她咬了咬唇,加深了语气。 “你说你是有情欲的,那你对我是情还是欲?” 男人眉梢微垂,安静地看着她,她也紧紧地盯着他,双唇微动,像融化掉的石榴石,嫣红水润,艳丽诱人。 他低下头,轻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触碰到一起,天地在一瞬间轰塌,慕晚瞳孔收缩,喉咙有些发干,她下颌在颤。 双唇离开,男人额头轻抵她的额头,一声浅笑,问,“你想要什么?” 抬眸望着他的笑,心跳击打着耳膜,慕晚脑海一片空白,她开口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知道紧紧抓着他的道袍,因为刚刚那一吻,她身体有些发软。 男人伸手抱住了她,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他双眸漆黑明亮。唇角蕴着笑,一如第一次那般让她心动。 他低下了头,唇触碰在了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如水,像清泉击缶,在她耳边回荡。 “无论你想要情还是想要欲,我都给你。” 慕晚的心炸开了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你想好,我安排。《 》 30-40 第31章 清晨凉风乍起,带着植被的清甜。慕晚耳根发软,抬头望着男人。他也在看着她,与往日一样,又与往日不一样。 原来两情相悦,就连对方看你的眼神都是甜的。 慕晚抓着柳谦修的道袍,手上沾了些凉气,她喉咙里的呼吸发烫,踮脚朝着他的唇凑了过去。 “那我要亲……” 她还未亲上,柳谦修视线一抬,将她的头按在了他的怀里。耳边贴靠在他的胸腔,心跳阵阵,男人的声音像是透过海螺壳传过来,回音都让她酥麻。 “清禅过来了。” 慕晚双手抱住他精壮的腰,脸烫得发闷,却低低笑了起来。 清禅是怕慕晚找不到谦修师弟,放下扫帚后就急急跟了过来,但他小短腿走得慢,过来时就看到谦修师弟已经把慕晚姐姐又抱在了怀里。 谦修师弟神色平静,似是应付惯了这种情况,也是,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次,可见慕晚姐姐经常被谦修师弟这样抱着。 小道童站定,布鞋沾了些泥,小巧可爱,问道:“姐姐又难受了吗?” 怀里女人轻笑,咬住了他的肩。小小的牙齿轻轻咬合,软糯酥痒。柳谦修喉结微动,垂眸看向清禅,道,“没有,只是想让我抱着。” 肩上的牙齿,咬合力度大了些。 清禅的世界太小,搞不懂为什么慕晚姐姐这么大年纪还喜欢粘着谦修师弟,毕竟他以为只有他这种的小孩子才粘人,才需要大人哄着睡。 不过既然没事,清禅也就放了心,仰头对柳谦修道,“师弟,我饿了。” 清禅先行回了道观,脚步渐远,慕晚从柳谦修怀里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清禅,小家伙背影已经消失,慕晚回头,仰头看着柳谦修。面红耳赤,嘴却依然很硬。 “我不但想让你抱着,还想让你亲……” 她话未说完,男人双手扶住了她的脸颊,掌心干燥清凉,慕晚红唇微张,看着男人低头吻了下来。 她嘴巴一点都不硬,很软,很热,像熟透的水蜜桃,红心透粉,甜美多汁。 一袭吻完,慕晚又有些站不住,柳谦修低头看她,眸色深沉。他望着她的盛着水光的眼角,和还未合上的唇,声音低沉而沙哑。 “还想什么?” 像是意识抽离了身体,浑身酥麻,慕晚感受不到身体的其他感觉,唇上还有男人唇角的温度,她仰头看着他,喉头发干,最后,颤声说了一句。 “还想吃早饭。” 眼眸微抬,柳谦修定定地看着她,深沉的双眸逐渐清朗,他喉间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牵着她的手。 十指交握,手指收拢,男人边走边说,“嗯,想吃什么?” 太阳最终还是没有跳出天际线,阴云细密的织了起来,待厚重到天都装不住的时候,变成雨滴落了下来。 步入八月,即将立秋,雨下得都不如七月生猛了。细密的雨丝像是水晶帘从暗黑的天空垂坠到地上,将院子里的石板都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院子中央的香炉灭掉了,山顶的道观没有遮挡,风也刮了进来,带着湿漉漉的雨气,清凉而舒爽。 慕晚坐在蒲团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脸颊,正往外看着。她对面坐了柳谦修,柳谦修旁边坐了清禅,三个人一人一面桌角。 吃过早饭后,慕晚还没来得及和柳谦修卿卿我我,清禅师兄就督促着谦修师弟来正殿上早课。师兄识字不多,好在稳重,最喜欢听《孙子兵法》里的典故。来来回回地讲,慕晚把三十六计都背熟了。 他们师兄弟上早课,她也拿了小说过来凑热闹,甜腻腻的苏宠文,男女主角心意相通在一起,互动甜得齁。 再看看柳谦修,眉目清淡,神色冷清,垂眸看着手上的书,一袭素色道袍,正人君子模样。她就坐在他对面,而他却恍若未闻。 明明早上还说,她要的情他给,她要的欲他给……现在的柳道长,跟这两句丝毫联系不起来了。 慕晚收回视线,轻扫了一眼清禅。小道童双手托腮,听着谦修师弟的讲述,津津有味,表情入神。 将手上的小说翻了一页,慕晚垂眸看着,眼梢微挑。从坐下时,她就赤着脚,刚刚盘在腿里,脚还察觉不到温度。刚从腿里拿出来,就觉得空气有些寒凉了。 她不动声色,双腿舒展开,脚尖试探着,最终,触碰到了某个带有温度的地方。 “这里讲的是……”对面讲课的声音戛然一顿。 慕晚低着头,唇角微勾,脚尖在他膝盖上挠了两下。白生生的脚趾,涂着红红的蔻丹,可爱娇俏。 “然后呢?师弟,然后呢?”清禅没有察觉,小脸急切地看着柳谦修,催促着。 柳谦修抬眸,对面女人唇角微扬,低眸看书,神色不变。与此同时,脚趾又动作了两下,轻而痒。 “然后……”柳谦修收回视线,放在书上继续开始讲。与此同时,他伸手,将腿上两只不太老实的脚给握住了。 男人掌心干燥微热,握住她的力道不大,然而却像是一下握住了她的命门。酥麻感从脚心窜到心尖儿,慕晚心下一颤,急急地抬头,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句。 “哎。” 她没有挣脱开来,师兄弟两人的视线全部投注到了她的身上,慕晚周身一热,对上了柳谦修的视线,眉心紧锁。她抽了抽脚,用眼神示意他放开。 “姐姐,你怎么了?”清禅关切地问道。 “我……”慕晚双手撑在矮几上,尽量让自己身体保持住平衡,她脸上发烫,还出了层冷汗,望着柳谦修说,“我要……” “她脚冷。”柳谦修淡淡地说。 慕晚挣扎地动作一顿,男人放在她脚上的手,换了个位置。原本冰冷的脚底,因为男人的手掌渐渐变得热了起来。 他在给她暖脚。 慕晚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啊?那要不要换双鞋……”清禅说着,小脑袋就往矮几下钻,准备看。 还未钻下去,就被柳谦修用手扶正了身体。柳谦修低头看着书,对清禅道,“不用,现在已经热了。” 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热了?清禅有些不信,他回头看向慕晚。慕晚望着小男娃清澈的双眼,脚心的温度传递到周身,让她隐隐躁动着。 “嗯。热了。”慕晚低头看书,声音清甜微哑。 “那就好。”清禅放心下来,继续听课。 正殿檀香阵阵,香炉白烟细袅,萦绕在供奉着的神像前,带着股神圣缥缈感。慕晚抬眸看着柳谦修,他还在给清禅讲着,神色依然安静平和。慕晚心下微动,低头笑了起来。 书上男女主亲密互动,甜蜜无间,然而别人爱情的甜蜜,抵不上她现在能感受到的一星半点。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他们也这样过了一整天。早饭、早课、午饭、清修、晚饭、清修……无聊得很,但慕晚却找到了很多乐趣。 柳谦修依旧是清冷禁欲的,他的表现与往常无异,但又比往常更苏了一些,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慕晚心动不已。 吃过晚饭,清禅生物钟敲响,听着雨声和故事,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雨下了一天,渐渐停了。窗沿上有滴答的雨声,在檀香阵阵的道观中,寂静悠远。 柳谦修抱着清禅起了身。清禅睡得不沉,被抱住后,就醒了。看到柳谦修,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叫了一声师弟。 “我去哄他睡下。”柳谦修低头和慕晚说道。 道观的灯光是浅橘色,在雨夜里,穿着道袍的男人,抱着穿着道袍的小道童,画面被灯光切割开,带着厚重的电影滤镜感,孤冷又高级。 “好。”慕晚点头,抬头目送着两人离开。 让清禅入睡不容易,这是慕晚今天一天总结下来的经验。典故虽然有趣,慕晚听了两个都眼看睡着,而清禅依旧目光炯炯,精神饱满。 她想得没错,过了一刻钟,手上的书翻了几页,柳谦修依然没有回来。慕晚的脚已经收了回来,盘坐在双腿下取暖。但自己的温度,总不如男人的热些。平时碰他,身上都是凉爽干燥的,但等给她取暖的时候,却是温热的。 脚上还留有男人的温度和细腻的触感,慕晚心下微痒,脸渐渐上了色。 他是什么感觉?会和她一样吗? 她自诩脸皮不薄,但到了她未曾涉及到的男欢女爱领域,难得的有些纯情。慕晚手指捏着书角,指尖都透了粉。 又等了一刻钟,偏殿的门开了,柳谦修走出来,看到了正在正殿等着他的慕晚。她双臂搭在矮几上,往前趴着看着,待看到他后,小脑袋从矮几上一下抬了起来,眸光清亮。 说不心动是假的,柳谦修眉目微敛,起身走到了正殿。 “他睡着了?”慕晚仰头看着柳谦修,问道。 “嗯。”柳谦修走到矮几旁坐下,手边女人没有伸腿过来。 他抬眸,对面的女人又趴在了矮几上,像柔软无骨的蛇妖,纤细修长。她抬眼看着他,声音轻柔,带着凉丝丝的甜。 “我也困了。”她说着,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睛蓄起水雾,亮晶晶的。 手上的书并未放下,柳谦修抬眸望着她,道,“去睡。” 女人眼皮微耷,哼哼了两声,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摸过他手上的书角,声音缱绻绵柔。 “我也要你哄着睡。” 她的话带着尾音,像是香炉中弥散开来的白烟,柳谦修眸光微动。她抬眼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原本因为困意而微眯的眼睛也睁开了。 一双美眸,黑白分明,明明是清澈明亮的,却又带了些说不出的妖冶在里面。 “好。”柳谦修同意了。 慕晚笑起来,她从矮几上直起身体,刚要起身,而柳谦修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慕晚“哎呀”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跳加速。男人垂眸望着她,唇线微抿,声音比雨声还要好听。 “现在就要开始哄了。” 被抱着出门,慕晚的脸落了细小的毛毛雨点,好像又开始下了。她抬起头望着天空,被雨冲刷过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点缀,却更加漆黑纯粹。 慕晚双手抱住柳谦修的脖颈,伏在他的胸前,低低甜甜地笑了起来。 慕晚住的偏殿没有开灯,门一开,正殿的灯光漏掉一些在门口,将偏殿的黑照透照薄了,能看得清人影。 这是他的房间,他轻车熟路,找到床后,将慕晚放了上去。放下慕晚,柳谦修要松手,在这一瞬间,慕晚勾住他脖颈的双手加大了力道,将他抱住了。 两人视线交汇,在黑夜中流动,像是打火石打出一层细密浅短的火星,刹那间,朦胧的黑夜暧昧了起来。 她抱着他,他看着她,空气像是紧绷的布,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能将它撕裂开来。 视线轻垂,柳谦修语气纹丝不动。 “我该走了。” “为什么?”他是硬的,她是软的,她歪着小脑袋,笑着看他,安安静静的,“为什么要走?” 男人视线一紧。 慕晚没有松手,她抱着他,声音像是带着绒毛的爪,看似绵软,实则锋利。 “柳谦修,我想要欲,你给我吗?” 她话音一落,漆黑的夜空劈开一条闪电。他穿着一身道袍,像是临破戒前被天庭警告的仙,禁欲清冷,诱人爱慕。 男人喉结微动。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自然是给的。 第32章 她的身体热了起来,透过皮肤传递到他的身体,她脸颊微红,给出了诱惑的信号。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后背悬空在床榻上,动作是累的。柳谦修手放在了女人腰间,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他将她拢入怀里。 慕晚双腿勾住了他的腰,坐在了他的双腿上。姿势暧昧迷离,男人的双眸平静深沉,望不到底,看不到边。 两人对视,男人手覆在她的后背,声音低哑。 “慕晚,我是医生,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可能会怀孕。” 如此直白赤裸又正经的科普,将黑夜的欲望又叠加了一层。慕晚身体更热了,他身上禁欲一般的檀香的味道,是最好的催情剂。 “怀得上你就是我孩子的父亲。”慕晚仰头,唇边带笑,“我不怕。” 她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现在,柳谦修是她的神,也是她的世界。 她是不怕的,像是刚刚修炼成型的小妖,带着莽莽无知的勇气。说话时,眼睛都在发亮,眼梢的甜意流淌。为了情,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敢做,纯粹得让人想掏出滚烫的心脏给她。 柳谦修望着她的笑,他安静地说,“我还什么都没有给你。” 慕晚摇头,她说,“你给了。你喜欢我,你给了我爱,已经好久没有人爱过我了。” 她说完,仰头想要男人的唇,鲁莽放肆地寻找,温热柔软的唇边擦过男人的下颌,细腻的皮肤相接,男人眼神一恍,随即清透如水。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将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肩上。慕晚靠在上面,听到了他的一声浅叹。 “那是你想要的。”柳谦修说,“而我想给的,远比你想要的要多的多。” 眸中波光流转,慕晚后知后觉地羞窘了起来。她抱着他,身体一点点塌软。 “你一点都不像道长。”慕晚声音软甜,像草莓味的冰沙,“哪有道长这么会说情话。” 旖旎和缠绵散了些,只剩下了温馨和缱绻,慕晚耳边轻动,男人的唇贴靠在那里,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耳垂滴血。 “若不是道长,现在就不止单单抱着你这么简单了。” 慕晚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身体融化成水,心底酥麻,她感受着男人的心跳,觉得她不是妖,他才是妖。 道观生活枯燥无趣,除了清修就是读书。时间一长,慕晚对于小说的乐趣也渐渐消失,每天的乐趣,就只靠着柳谦修时不时的发颗糖给她吊着。 这几天的天气也不好,阴雨绵绵,等好不容易有一天,慕晚午睡起床,天放晴了。她还没完全清醒,就磕磕碰碰地往外面走。 正殿内的柳谦修听到开门声,就回头看了过来,不一会儿,就看到慕晚小跑着走了过来。正殿一直燃着香,慕晚刚睡醒,还是被呛得打了小喷嚏。打完之后,她拉了个蒲团,就势坐在了柳谦修的身边。头歪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以前单看,觉得柳谦修身形清瘦,然而现在摸着,透过薄薄的长衫,慕晚甚至能摸到肌肉紧致的曲线。她头发没扎,乌黑浓密,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柳谦修身上,黑发的小巧的脸蛋上带着笑。 腰间发痒,她在撩火,清禅午睡还没醒,容得她先放肆着,柳谦修唇角微勾,垂眸看书。门外天已放晴,湿漉漉的地面上阳光铺洒,将空气都变得带着凉意的舒爽。 “柳谦修,你整天除了静坐清修,就是静坐看书吗?”慕晚看着他手上的《道德经》问道。 她眯着眼睛,双臂软软地攀附着他的身体,现在是下午三点,雨后初晴,风依然凉。她穿了外套,细长的手指缩在外套里,像两只蜷缩的小爪那样抱着他。 男人姿势不变,沉声补充。 “静坐陪你。” 慕晚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低低地笑了起来。 手上的书放下,侧头看向怀中的女人,长发浓密,刘海压在了她的眼角,睫毛微卷,在下眼睑处打了两层阴影。 她第一次来道观,每天的生活确实枯燥了些,想想几天过去,也该觉得无聊。回头看向门外,阳光明朗,白云厚重,或许不久还会下雨。 “会捉鱼么?”柳谦修收回视线,将她耳边的发撩到耳后问道。 她歪过头,抬眸看他,眼中一片惊喜,“这里能抓?” “嗯,晚饭做鱼。”柳谦修浅声道。 “好!”慕晚立即答应。 会不会捉鱼不要紧,最起码不用在正殿里看着他清修打坐了。慕晚立马起身,跑去偏殿换衣服,柳谦修也起了身,拿了捉鱼的工具。 一个藤条编制的鱼篓,还有一条渔网。 慕晚随着柳谦修往后院走,边走边问,“这个能抓住鱼吗?” “嗯。”柳谦修应声,“时间还早,慢慢抓。” 这倒不是主要去捞鱼的,而是去陪她玩儿的。慕晚高兴起来,随着柳谦修做出了后院的门。 捉鱼的地方在后山,打开后院门,顺着一条小径下去,穿过一片竹林,就到了山谷。山谷里有一条长河,叫清远河,是素江的支流。这里常年无人过来,清远河清澈见底,底部全是鹅卵石和干净的泥沙。 清远山这边地势平整,山谷另外那边的山却十分陡峭,山根扎根在清远河里,靠近河面的地方长着歪斜的树。树枝粗大,树冠蓬勃,在清远河里投下了树荫,透着凉丝丝的风,有种武林侠士隐居地的韵味。 清远河有河滩,河滩上全是被河水冲刷着的石头,慕晚赤着脚踩在石头上,河水覆盖过脚面,冰凉透心。 河滩上靠着一条木船,看船身有些年岁了,柳谦修上去后,伸手也将她拉了上来。船上有蒲团,慕晚盘腿坐下,看着柳谦修撑船。 “你经常过来抓鱼吗?”慕晚问。 “清禅喜欢。”柳谦修道,他以往每次来这里,都是和清禅过来的。 然而这次,却是陪着她过来的。 慕晚仰头看他,男人水青色的道袍和远山近水融为一体,像一幅写意山水。慕晚伸手撩拨着水面,笑道,“那这次怎么不带他过来?” 船到了河中央,柳谦修放下木浆,抬眸看她,问道,“我现在回去叫他?” “不要。”慕晚赶紧说道。小道童可爱归可爱,却是个顶大的电灯泡,孩子纯真,她想和柳谦修做些什么,都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做。 待柳谦修放网,慕晚站起来帮忙,看着渔网沉下去,又坐下了。水面清澈,见不着一条鱼影,慕晚趴在舟沿,问道,“确定有鱼?” 她问完,抬头看向柳谦修。男人眉眼清淡,气质清冷,他微垂着视线对上她的双眼,沉声说了一句。 “过来。” 慕晚心中微动,心跳敲击着耳膜。她笑起来,起身走过去。 有没有鱼并不重要,有他就好。 慕晚将腰下垫了蒲团,身体舒展开,枕着柳谦修盘起的双腿,躺在了船上。 山谷幽寂,天朗气清,河流潺潺,鸟叫虫鸣,慕晚眯起眼睛,仰起头,看向了身后的柳谦修。 他一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掌心干燥温润,指间带着山风。另外一只手则拿了本书,现在正安静地看着。 柳谦修心有信仰,即使在飘荡的船上,仍然拿着书看着。两人出来一趟,最后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书。 慕晚心有不满,她伸手将书拿开,说,“怎么还看书啊。”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沉沉,慕晚被看得有些心虚,将书抱在了胸前,仰头对柳谦修道,“看我吧,我可比书好看多了。” 她说完,男人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他的唇浅尝辄止,触感温软,慕晚的心像是被什么点着,血液一下弥漫。 脸颊微烫,慕晚被亲得耳根发软,她意志有些不坚定了。手上拿着书,犹豫片刻,最终不甘心的递了过去。 “看吧。” 她躺在他的双腿间,乌黑微卷的长发散开,小巧白皙的脸蛋上。漆黑的眸子望着幽深的山谷,嫣红的唇微抿,眉毛细长。 确实比书要好看些。 柳谦修接过书,放在了身侧,垂眸望着她,说,“好,我看你。” 他每次说话,总能恰到好处得撩到她。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底,慕晚心下一动,身体热了起来。 她将手盖在了眼睛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睛透过指缝看向天空渐渐聚集的白云,想着时间要是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不能停止的话,变慢一些也好。 然而时间不听她的,云越来越厚,不过十几分钟,白云变乌云,马上又要下雨了。 柳谦修收了渔网,竟然还真有鱼,慕晚帮忙将鱼从渔网上摘下,大小一共三条。本来也吃不了,慕晚就将那条最小的放了。 将鱼放进鱼篓,柳谦修把船荡到河滩,两人从渔船上下来,朝着清远观走去。天变得很快,不多会儿功夫,天色都暗了下来。 山谷间回荡着阵阵雷声,慕晚担心地问道,“不会半路上下下来吧?” 说话的功夫,慕晚感受到一丝雨星砸在了她的脸上,慕晚眉梢微挑,仰头看天。旁边柳谦修神色平静,他观察了下竹林的风向,最终,牵着慕晚的手出了小径。 朝着竹林深处走,不多会儿看到了一间竹木做的小屋。柳谦修拉着慕晚进去,刚一进门,天空一道闪电,雨点从空中砸了下来。 细密的雨点落在竹林,又落在湿漉漉的地上。慕晚站在小屋门口,打量了一眼小屋内。小屋里几乎没有东西,只有一张竹木做的床。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开了一扇四方形的小窗,风一刮,雨水都被吹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小屋?”慕晚回头看着柳谦修,伸手去张茅草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水。 “师父修建的,有时候会过来这边清修。”柳谦修道。 道士的清修就是悟道,清修的地点并不是一直在道观,更倾向于贴合自然的地方。比如柳谦修早修的崖壁,还有这间茅草屋。 不管是哪里,慕晚都挺喜欢的。 她站在门口,手里的水越积越多,在掌心的水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慕晚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托住了。 男人手掌很大,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慕晚回头,看向柳谦修,他站在她身边,望着竹林。察觉到她在看他,回头看了过来。 淋漓的雨声在掌心响起,渐渐的,他的手也装不过来水了,慕晚将手里的雨水倒掉,然后握住他的手,收了回来。 湿漉漉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慕晚看着被雨水洗刷的竹林,笑着说:“我喜欢竹林,我刚出生时的名字叫慕青竹,因为我表妹叫慕青,所以把我的名字改了。” 慕青的名字是颜梅找人算的,说是慕姓的带“青”字好,但又不想她的女儿和她撞名字,就让慕晚的母亲给慕晚改了名字。 而慕青也没有辜负颜梅的期待,如今和沈城在一起,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压她,自己过得自在,还能让别人不自在,这名字没白抢。 这种时候,慕晚并不想记起慕青,她回神,转头对柳谦修道,“我一开始叫慕青竹,是因为我有竹叶的胎记。” 她当时去急诊,柳谦修给她处理伤口,往下拉她的衣服时看到了。当时他看得出神,后来只是云淡风轻地夸了句好看。 想起以前的事情,慕晚抬手放在胸前的纽扣上,问道,“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她说完,笑着就要解开,还未动作,手就被柳谦修抓住了。 “怎么了?”慕晚笑起来,装傻。 男人垂眸看她,喉间一声轻叹,手臂微一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女人纱质的衬衫半开,领口搭向一边,露出了整半截锁骨。还有锁骨下方一片白嫩,柳谦修视线微顿,抬眼看她。 “故意的?”他问。 她的手被他给握住了,身体趴在他的怀里,慕晚笑起来,毫不掩饰,“嗯。” 男人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深长悠远,像是要将她吸进去。慕晚笑容渐收,白皙的脸颊渐渐充血,她有些心慌,手上要挣扎他的禁锢,没挣扎开,男人低头将她吻住了。 在双唇接触的一刹那,慕晚就闻到了竹叶中夹杂的情欲,她周身一紧,睁大眼睛看着他,很快,完全由他主导。 慕晚的身体像是被点燃的火把,她被男人的吻吸引,亦步亦趋。 最后,她听到耳边一声浅笑,耳垂被轻咬了一下,浑身酥麻。慕晚睁眼,柳谦修最后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像是糖果盒被打开,糖果散了一地,一屋子清甜的水果糖味,而始作俑者却任凭它们散着。慕晚红唇微张,呼吸急促,她眼睛里盛着水光,还有火苗跳跃。双手抓住柳谦修的道袍,他知道她在报复她,有些气急败坏。 “你故意的!”女人声音沙哑。 男人看着她,伸手抚在了她的发间,声音低沉而认真。 “不是,我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你先故意的 第33章 他没有撒谎,她能感受到他的坚硬,他忍不住亲近她。而为什么要忍,还是因为她。这是一个循环,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最终停留在原地无解。 要想解开,只能等两人下山。 两人并没有一起下山,雨停后,她随着柳谦修一起回了清远观。刚到观里,慕晚就接到了李楠的电话。 上个月的时候,高美推荐了一部戏给她。其中有个角色慕晚觉得不错,就让李楠帮忙留意了一下。这个月,那部戏新剧筹拍,定了主角,米瑜接了女二号。 今晚有场剧组的酒局,李楠让米瑜带着慕晚过去,如果导演看中了她,这个角色也不难拿下,毕竟现在配角都还没有定。 “你现在在哪里?”李楠问道。 “在外地。”慕晚道。 “务必回来。”李楠安排道,“你后续都没有通告了,这又是你喜欢的戏,今天晚上五点之前来《倾巢》剧组。八点的时候,米瑜带你一起去清湖商务会所。” 刚下过雨,远山萦绕着薄雾,朦胧得看不真切。然而站在高山之上,总能感受到一览众山小的通达感,慕晚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慕晚进了道观,偏殿门口,柳谦修牵着刚睡醒的清禅出来,一大一小两人看过来。慕晚对上柳谦修的视线,说,“我得先回去一趟。” 其实她不想和柳谦修分开,但她接下来都没有通告,她的职业生涯不能就这么被慕青毁了。既然她已定的角色都被她给拆掉,那就只能从未定的角色下手。 “姐姐,你要走啦?”清禅揉揉眼睛,语气不舍。 “嗯,姐姐要回去忙工作上的事情。”慕晚回答。 唇线微抿,柳谦修深深地看着她,沉声道,“我送你。” 不能放清禅自己在道观,索性连他也一起带上了。开车将慕晚送到摄影基地后,柳谦修与清禅原路返回清远观。 摄影基地比清远观要热一些,即使下过雨,也带着密不透风的闷。慕晚重新走在摄影基地内,听着剧组里拍戏时的热火朝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米瑜正在拍一部民国戏《倾巢》,她今年接的戏很多,她前些天刚过了三十二岁的生日,花期渐短,总想着最后再博一下,争取爆红一把。 《倾巢》这部戏,慕晚也参演了。要不是戏份被删,她现在应该也在剧组。剧组里有相熟的人,慕晚一一打过招呼,走到了米瑜身边。 米瑜正在看剧本,眼尾一扫,看到慕晚走了过来,视线重新转移到剧本上。在慕晚在她身边站定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檀香,清透钻脑,沉心静气。 “去寺庙了?”相比道教,佛教在现在社会传承的更为深远一些。 李楠没在,慕晚坐在了米瑜旁边,摇头说:“没有,去道观了。” “你倒是自在。”米瑜哼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尽管意味不明,慕晚却知道她没有嘲讽的意思。 米瑜脾气确实一般,但人不坏,甚至有些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不饶人,但只要接了戏,本公司的艺人她能奶则奶。慕晚大部分的戏,都是她顺带着要来的。 这个周和下个周她都没有通告,米瑜也点破了她,说她得罪人了。李楠虽是经纪人,但米瑜鲜少听他的,这次慕晚能去剧组酒局,应该也是米瑜自己愿意带她。 米瑜不想被人压一头,慕晚只想演配角的戏,两个人莫名地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她现在也没有事情干,抬眼看着米瑜看剧本,慕晚问道,“瑜姐,要对戏吗?” 米瑜侧眸看她,只看了一眼,就将手上的剧本递了过去,说,“对吧,从第三幕开始。” 米瑜一直演女二号,对于男女主定角比较敏感,慕晚没有问她这部戏定的男女主角是谁。在米瑜去拍戏的时候,她自己去网上搜索了一下。微博上几个营销号都在说女主角是唐沁,一个新晋小花。 剧组在定演员前,都会让营销号先提前做一波预热,一般来说,都不是画大饼。 既然跟慕青无关,慕晚也就没再多想,关掉了手机。 慕晚和米瑜在剧组拍戏拍到了七点,拍完后,慕晚等着米瑜卸妆换衣服。米瑜收拾完,带着慕晚上了商务车,一起去了清湖商务会所。 两人去的不早不晚,包厢内,桌上的人刚刚落座。上座自然是导演和制片,还有男女主角。但导演制片和男主角都到了,女主角还没有过来。米瑜自动空了一个座位,往下坐了一个位置,而慕晚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 米瑜常年居于二线,但她出道早,演过不少戏,圈子里的导演也合作过很多。这次的导演,就是她以前合作过的,刚一坐下,导演就与她寒暄,话题里自然也有跟在她身边的慕晚。 慕晚在话题点到她时,自我介绍了一番。她一直演的都是配角,但导演说他对她有些印象。能让导演有些印象,这是对她的认可。导演还简单地和她聊了一下剧本里的角色,慕晚看过小说,也聊得挺放得开的,导演频频点头,慕晚心渐渐放下,这部戏基本上十拿九稳了。 场上气氛热闹,人也到的差不多,然而却没有开席。米瑜旁边的女主角位置一直空着,看样子大家都在等她。 但以唐沁的资历,不至于让导演和制片人都等着。慕晚眉心微蹙,她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刚在搜索栏输入“唐沁”,就听到外面有人说了一句。 “慕小姐来了。” 手指微微一顿,慕晚抬头看向门口,慕青走了进来。 舌尖微抵牙齿,慕晚收起了手机。 面对慕青的到来,一开始桌上有人窃窃私语,但等看到她身后的沈城时,一下了然。慕青当时出演《红绣》,已经引起一片哗然,谁都知道她是沈氏娱乐沈公子心头的朱砂痣。 角色官宣了是唐沁又怎么样?沈氏娱乐想截胡的角色,没有截不下来的。 没想到沈城一起过来,导演坐不住了,他从主位上起来,客气道,“沈公子,你要不坐这吧。” “不用,我随着慕青坐,你们随意就好。”沈城语气淡淡地说。 沈城是沈家独子,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家里是做娱乐媒体生意的,公司女艺人多,他私生活向来放荡不羁。而如今,放荡公子回头宠溺着心上人,实在让人羡慕。 他其实长得不错,身材挺拔清瘦,五官帅气,眉眼带着二世祖的冷漠和狂傲。在慕青坐下后,他神色微沉,扫了一眼米瑜,米瑜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起身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米瑜下方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来,挪了个位置。沈城坐下后,剩下的人也坐下了。 众人起身的全程,慕青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她坐在那里,神态端庄优雅。待沈城坐好,她浅笑着凑过去和沈城说了一句什么,一颦一笑,先初开的百合,圣洁婉约。 这才是白月光真正的模样,也怪不得沈城拿着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疼。 慕晚虽没看他们两人,但她明显感觉到,在慕青和沈城说完后,沈城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慕晚神色不变,抬眸回看了过去,对上了沈城的眼睛,她淡淡地一笑。在她看向沈城的一刹那,慕青视线一转,叫了一声沈城,将他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她的身上。 眉眼微挑,慕晚唇角勾起,轻笑了一声。 酒局开席,觥筹交错,大家轮番敬酒,气氛比刚刚还要热闹。到场的演员,多多少少都敬了导演,慕晚替米瑜敬的,喝了两杯。 她刚替米瑜敬完,慕青就端了酒杯,还未起身,就被沈城给接了过去。沈城将酒杯放在一边,对她道,“你不能喝酒。” 慕青一笑,望着酒杯,又看看沈城,为难地说,“这样不好,大家都敬过了,我是主演,不敬酒太不尊重导演了。” 导演一看架势,立即摆手道,“不用不用,心意在就行。” 慕青笑吟吟地看着沈城,伸手要去拿酒杯。沈城抓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将酒杯举高,说, “我替你敬。” 一个小动作,极尽宠溺,场上一阵压抑得“哇”声,羡慕无限。慕青无奈一笑,脸颊微红,说,“那好吧。” 沈城一杯酒敬过来,导演受宠若惊,赶紧喝了。沈城喝完以后,慕青低头与他说了句什么,沈城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场上又是一声赞叹和艳羡。 慕青全场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但她想要在她面前炫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酒过半巡,慕晚看得也是无趣。 既然慕青过来主演了这部戏,那她基本上就已经没戏了。慕晚没有继续留下去,她趁着大家闲聊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 她今晚喝了四五杯酒,但都是红酒,她还能应付得住。慕晚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后,习惯性地站在洗手间门口醒酒。 会所的包厢都有内部洗手间,很少有人出包厢,长廊灯光迷离,空无一人,透着股淡淡的寂寥感。 慕晚仰头看了一会儿灯,视线有些发黑,她低头拿出手机,解锁按亮了屏幕。屏幕上还显示着唐沁微博的主界面。 就在刚刚,她发了一条微博。微博大意就是自己好好努力,加油奋进。而里面又有些小意思,细细揣摩,带着些委屈。热门评论第一条,是唐沁后援的安慰,表示未来还会接更好的戏。在后援会这层楼下面,大家纷纷猜测,她主演的戏被截胡了。 唐沁是今年风头强劲的小花,刚演了大热的流量偶像剧,现在当红。她心气高着呢,被截胡了肯定愤懑得很。 然而也只能愤懑愤懑罢了,剧组投资商最大,投资商决定换角色,演员无力回天,只能安慰自己继续努力加油。 主角况且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小小配角。 慕晚觉得十分没意思,看唐沁的意思,她应该是刚刚被截胡的,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发微博。她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不如留在道观陪柳谦修清修。 想到柳谦修,思念渐渐发热蔓延。慕晚退回手机主界面,现在已经九点了。这个时间,他应该刚把清禅哄睡下。 打开通讯录,慕晚找到柳道长,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听着那边沉寂的声音,慕晚似乎能想象得到月下青灯,道袍铺展,男人席地而坐,身姿挺拔,拔尘绝俗。当他的声音传递过来时,画面像是被水滴打破,却看得更为真切了,慕晚眼角一弯。 “结束了?”柳谦修问道。 “嗯,酒局还没结束,但我的角色结束了。”慕晚低头看脚,小小的空踢了一下。 “早知道不回来了。”她喃喃道,声音软化下来,让她的话听上去有些失落。 柳谦修盘坐在蒲团上,放下了手上的书,他看向道观的庭院,上方悬挂着一轮弯月。他声音低沉,语气平和,问,“什么戏?” “一部宫斗戏。”慕晚随着他的话题走。 “有想演的角色?”柳谦修问。 “嗯。”慕晚点头,将腿收回,低声道,“先前高美推荐给我的一篇小说改编的戏,小说我看过,里面的皇后是配角,人设挺好的。” 慕晚说完,抬头看向长廊深处,酒精催发出一些无力感和挫败感。唐沁这样的流量小花都被截胡了,她这种小配角挣扎也是无果。 “我要先回家了。”站直身体,思念渐渐弥漫,慕晚声音渐小, “柳谦修,你早点回来,我想你。” 明月孤寂,照亮了空旷的庭院,以往安静的心渐渐起了喧嚣,柳谦修沉声应道,“好。” 电话那端传来女人开心的笑,她又随便说了些什么后,就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声音,柳谦修并未将手机收起。 他盘坐在蒲团上,道观清冷,夜凉如水,柳谦修拨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有一部戏,你做下投资安排。” 电话那端听到,传来一声讶异的声音,很快,他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连声道,“好的,我马上准备。” 说完以后,对方犹豫片刻,稍微试探地问了一句。 “要留角色吗?” “嗯。”柳谦修浅声应道,他将书拿起,道,“一个配角。” 作者有话要说:  慕晚:我只喜欢演配角。 柳道长:嗯,那你演配角,主角谁演你来定。 第34章 回到包厢,包厢内依旧热闹,桌上的人视线姿势几乎都趋向了沈城和慕青的方向。慕晚过去坐下,和正在看手机的米瑜说了一声。 “瑜姐,我先走了。” 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唐沁的微博主页,米瑜将手机收起,看了一眼慕晚。她身体后靠在椅背上,拿过高脚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水。视线回转,在慕青和沈城身上晃了一圈。最后,点了点头,说,“好,你先走吧。” 米瑜是主要角色,要等到散桌,但她是小配角,没人在意。慕晚和米瑜道了声谢,起身离开。 手边沈城递过来一杯清水,慕青低眸喝了一口,眼角扫向门口,女人曼妙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外。 她唇角勾起,笑着和沈城说了一句,“谢谢。” 从清湖商务会所出来,慕晚打车回了家。她周四离开,今天周六,不过两天的时间,屋子里就闷了一层潮气,远没有道观的檀香味道好闻。 回到家,慕晚先开了窗户通风。夏城的风也不如道观里凉爽,即使是雨后,也带着闷热。今天奔波一天,慕晚出了一身汗,她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淋浴敲击着地面,慕晚将头发洗干净扎起后,站在下面冲凉。她今天从道观走得急,行李箱没有带,等明天告诉柳谦修帮她一起带回来。想到这里,慕晚脖颈微歪,肩窝蓄了水,水流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不知道他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洗过澡,慕晚换了睡衣,将窗户拉上,吹干头发后上了床。 卧室的灯关着,透进来了一些远处大厦的灯光,房间内安静得寂寥。慕晚翻了个身,有些睡不着。 她好想柳谦修啊。 要是早点知道这部戏慕青也会横插一脚,她现在肯定还在道观,就算是陪着柳谦修看书,也比现在独守空房强。 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慕晚胳膊抬高放在头顶,思绪渐收。 慕青把她的所有路都堵死了,就等着她去求她,用来满足她的虚荣心。她不怕熬,听吴妈的意思,她未来会和沈城结婚。而她怕,她只会演戏谋生,做其他的没有积累,而且赚钱也不如演戏多,更不如演戏来得顺手。 这种被握住命门,来回揉捏的感觉,真的挺堵心的。 但慕晚也不是全没招,实在撑不下去,大不了搞个鱼死网破。慕青还太年轻,只知道满足当前的快感,她妈颜梅应该叮嘱过她让她不要来招惹她。 如果招惹急了,她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那就是丢了慕家藏了半辈子的脸,说不定还会影响她进沈家。当然,这样也会丢她母亲的脸。不过慕晚比较想得开,母亲已经去世了,她还要活下去。 累了一天,慕晚趴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的时候,慕晚被吴妈的敲门声吵醒了。从床上爬起来,慕晚去门口开门,吴妈走进来了,拎了些做早餐的材料。 看到慕晚睡眼惺忪的样子,她脸上挂着笑,问道,“刚起床吗?” 慕晚还没睡醒,她点了点头,闪身让吴妈进门,然后跟着她一起去了厨房。吴妈干净利落地收拾着手上的材料,慕晚问了一句,“你最近不忙吗?” 以往吴妈来她这里,都是一个月一次,虽说她母亲忌日快到,吴妈来得也太频繁了些。慕家人不喜欢她,吴妈来太频繁的话,她怕慕家人会责备她。 “不忙,慕青拍戏不在家,就只有先生和夫人。”吴妈说完,问了一句,“早餐想吃什么?” 看了一眼材料,慕晚抿抿唇,说,“阳春面。” 吴妈眼神放在慕晚身上,稍稍带了些讶异,她说,“你以前不怎么喜欢吃面的,这都第二次点阳春面了啊。” 以前慕晚也不怎么点菜,都是吴妈做什么她吃什么,厨房里自己做的饭菜,就算是清粥小菜也比外面餐厅里的健康美味。 她为什么变得会点菜了?当然是被人惯的。 和柳谦修的关系到了现在,慕晚回想起两人没有确立关系前的日常点滴,从一开始他就对她与众不同了。 她有时候想问柳谦修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但又觉得有些矫情,不管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现在在一起就好了。 慕晚想着想着,眼睛渐渐发亮,眼角都蕴着笑意。她看着吴妈殷切地看着她,收了收笑,说,“我男朋友给我做过一次,吃上瘾了。” “男朋友?”吴妈摘取了关键信息,瞬间喜气洋洋。 “嗯。”慕晚笑着点头。 吴妈虽然高兴,但神色里并没有惊喜,慕晚眉尾一挑,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也不是猜到。”吴妈站在那里,笑眯眯地说,“我偷听到慕青和夫人聊天,说你可能有男朋友了。” 倒了杯水,慕晚喝了一口,神色不变,淡淡地说,“哦,她们还挺关心我的。” “她们才不关心。”吴妈毫不留情拆穿,“她们就怕你找的比慕青找的男朋友要好,再回去压她们一头,虚荣心强着呢。” 慕晚唇角一勾,笑着说,“还真比慕青找的要好。” 吴妈像是打游戏开了挂,瞬间惊喜,问道,“真的?是哪家公子?” “我说他人好。”慕晚纠正吴妈的想法,“对我也好,你一开始不是说找个能陪我吃饭的就行吗?” “话虽是这么说……”吴妈喃喃道,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想慕晚找个比沈城的家世还要好的,这样的话,以后慕家人就再也不敢欺负慕晚了。 “他是做什么的?”吴妈没有再纠结,问慕晚。 “外科医生。”慕晚没说柳谦修还修道的事情,外人不懂道士,一般将道士与和尚划等号。其实道士要洒脱的多,可以结婚,可以恋爱,和常人无异。 “那不错。”吴妈稍宽心了一点,医生这个职业挺好的,最起码日后吃穿不愁,生活也会舒适。 但宽心后,吴妈又抬眼看了看慕晚,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只是医生?” 小老太太站在那里,像是希望挖出宝来一样,眼睛隐隐透着期待。慕晚放下杯子,笑起来,点头打碎了她的希冀。 “对,只是医生。” 吴妈回头做饭去了,慕晚笑着准备去洗个澡,刚走到客厅,听到卧室里的手机铃响。她以为是柳谦修,急急忙忙去拿了手机,结果屏幕上显示的是李楠,慕晚按了接听。 “喂,大人。” “下午四点,你去润泽大厦的1306试镜。” 公司确实没有放弃她,现在都开始找试镜的机会了。慕晚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有些无力。 试镜她肯定是没问题,但她试镜成功后,很可能还会被刷下来。她和慕青的恩怨没了,她最近都不会有戏拍。 “大人……”慕晚准备和李楠解释一下。 她刚说完,李楠就笑了,和她道,“是试《千丝雪》皇后那个角色,你不是一开始就想演吗?试镜也不用担心,就是过去给导演他们看看而已,合同已经发过来了。” 李楠说完,电话那端许久没有动静,他叫了一声,“慕晚?” “知道了。”慕晚回神,应了一声。 “行,好好准备,这部戏下周就开拍,这个角色人设不错,演好了以后不愁没有戏接。”李楠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李楠的一通电话,突然就柳暗花明了。 这绝对不是慕青的意思,如果是慕青的话,绝对不会让她演人设这么好的角色。 踩着大理石地板,地面冰凉,慕晚没有再想,她拿出手机给柳谦修打了个电话,兴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了幽寂的道观。 “柳谦修,我接到那个皇后的角色啦!” 握着毛笔的手微顿,墨香混合着檀香在正殿散开,柳谦修将毛笔放下,清淡的眉眼浮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嗯。” “你今天可不可以快点回来?你现在要是在我面前,我就可以抱着你,亲着你,跟你说这件开心的事情了。” 她声音又低了下去。 “好。”柳谦修答应了。 女人又是一番开心,又闲聊了些什么后就被叫去吃早饭,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将毛笔重新拿起,对面清禅正握着毛笔也在白纸上练着字。他脸上沾了些墨,白瓷一样的脸颊被染黑了一小片,像小花猫。 “是慕晚姐姐吗?”小手握着毛笔,清禅望着男人微勾的唇角问道。 柳谦修抬眸,神色恢复平静,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她怎么高兴的时候也喜欢粘你呀?”小道童不懂其中的奥妙,疑惑过后,低头继续写字去了。 垂眸望着清禅写出的字,柳谦修沉声问了一句,“师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谦修师弟你想走了?”清禅抬头问道,他盈亮的眼睛里带着些不可思议,“你以前都是不舍得走的,你说这里有你心中的道。” 他心中的道是在这里,而心中的人不在。 慕晚接到李楠的电话后,就在家把《千丝雪》的小说重新读了一遍。下午三点,她打车去了润泽大厦。 她刚到试镜室内,坐在中间的导演抬头看到了她,慕晚一笑,导演也笑了起来,说:“我们昨天见过。” “是的,李导。”慕晚笑着说道。 试镜的几个人都看得出李导对慕晚的满意来,李导说了声“开始”,慕晚挑了一幕戏,演了起来。 她没毕业的时候还没签公司,要挣钱吃饭,那时候试过不少次镜。慕晚的演技是没得挑,即使是配角,也能演得入戏。 这幕戏试完,李导脸上笑意更浓。就这样,慕晚这个角色拍板定了。 《千丝雪》里皇后这个角色,戏份虽然不重,但牵扯到主线,删戏不好删。确定了她演之后,慕晚还去了趟公司,和李楠一起将合同签了。 做完这些,慕晚才彻底放心得开心起来,打车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慕晚又打电话给了柳谦修。柳谦修只道玄青子还没回观,估计今晚不会回来。 原本开心的心情,像蒙了一层纱,慕晚望着西沉的斜阳挂了电话。 到佳苑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太阳还未落山,天刚蒙了一层淡影。临近下班和晚饭时间,小区门口的小吃摊也拉了起来。 仔细算算,自从猫送去柳谦修家后,慕晚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外面的小吃摊了。 吴妈早上做的饭菜也只够她午饭吃的,忙活一下午,她也饿了。慕晚挑了几个摊位,重油重盐,闻着完全没有了以前食指大动的感觉。 她还是被柳谦修养刁了嘴巴,慕晚最终什么都没买,起身回了家。 今天又下了一天雨,小区的地砖边角翘起,一踩就是一个炸,慕晚熟悉这条路,沿着墙根走着,出了小巷,朝着她住的那栋楼走去。 古老的居民楼高高耸立,将夕阳完全遮挡住了,空气中透着股泥土和树叶的味道,混合着厚重的人间烟火气。 在慕晚走到她家那栋楼前时,眼中闯入一股清冷,将烟火气一瞬间冲散了。 慕晚站在原地,愣住了。 男人脱了道袍,穿着棉麻材质的衬衫长裤,长身而立,身形清瘦,孤冷绝尘。他正望着三楼的位置,在听到脚步声后,转头看了过来。 清淡的眉眼在看到站在那里的女人时,像是墨滴入水中,变得浓墨重彩了起来。 慕晚心口微顿了两下,随后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回神,漂亮的双眸一亮,兴冲冲地跑到了柳谦修身边,仰头看他。 “柳谦修,你回来了。”她笑得明媚,像是遮住阳光的云被擦掉,透出了所有的光芒。 “嗯。”转过身,柳谦修垂眸看着她,浅应了一声。 “你不是说你师父还没回……”慕晚疑惑着,还未说完,眼睛又是一亮,说,“你要给我惊喜吗?” 她还未说完,脸就被男人的双手捧住了,下颌微抬,慕晚心下一提,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唇上覆盖着男人的吻,酥麻柔软,慕晚眼睛渐渐睁大,眼睫微颤。他像是将思念全部埋进了吻里,不消片刻,慕晚闭上眼睛,抱住了他的双肩。 心被吻得喧嚣了起来,男人离开时,夕阳透过楼前的香樟树叶投递进她朦胧的眼中,细碎的光芒在闪,慕晚望着柳谦修,微微颤抖得喘息着。 “这才是惊喜。”男人唇角微牵,嗓音低沉。 慕晚身体有些发软,她抱着柳谦修,指尖微烫。 “柳谦修,你今天在我家住下吧?” 柳谦修垂眸看她。 血液像是全部冲到了她的脸上,脸颊滚烫,慕晚轻“唔”了一声,小巧的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低头又抬起,说,“我家,我家的床挺软的。” 清风吹过,带着她刚刚闻到的烟火气。男人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慕晚觉得自己像是要溺死在他的眼睛里。 她提着心,耐心而焦灼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他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我挺硬的。 第35章 柳谦修带了慕晚的行李箱回来,慕晚带着他回了她家。房子住了一天,有点乱,柳谦修不是第一次过来,慕晚倒是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将东西放下,柳谦修看了眼挂钟,袖口挽起,问慕晚:“晚饭吃过了么?” 客厅内有些潮热,慕晚刚刚的躁动还未完全褪去,她回神,看着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影,摇摇头,说,“没有。” 柳谦修起身去了厨房,慕晚一般不在家做饭,夏天天气热,吴妈买的东西早上都做了,所以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从厨房出来,柳谦修抬眸对慕晚说,“去超市吧。” 慕晚知道柳谦修去超市是买食材,但她看着他,总不由自主地想歪。 “好啊,超市不远,我们走着去。”慕晚收回心思,脸泛着红,过去牵住了开门出去的柳谦修。 男人手掌干燥清凉,在她伸手过来时,与她十指交握,牢牢锁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空荡荡的楼梯回荡着脚步声,慕晚心里满满当当的。出了楼道,小区的树荫里窜出来两只野猫,慕晚想起自己的猫来。 “你去把周易它们接回家了吗?”慕晚伸手招了招野猫,野猫不粘人,没有理她,又窜进了灌木丛。 “没有。”柳谦修淡淡地说,“先来接你了。” 慕晚歪头看他,男人回眸对上她的视线,慕晚心中微动,笑起来,眼角弯弯,“也是,我也是猫。” 说完,她想起自己孤零零的没有亲人来,补充了一句,“我是野猫。” “不是。”柳谦修否认了。 慕晚望着他,眉梢微挑。 柳谦修双眸深沉,语气淡淡,道,“你是我的猫。” 心脏一跳,平日寡言的人说起情话来,往往更为动人。慕晚脸颊变红,耳垂变红,最后,凑到柳谦修的耳边,轻轻地咬了一句。 “喵~” 男人神色微顿,侧眸看她,慕晚已经收回了身体。现在已经出了小巷,到了小区门口,门口全是人,霎时间让刚刚的柔软甜蜜给包裹了。 慕晚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哼笑着往前走,而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握住她的手变得用力了,也变热了。 夜幕降临,天空不见月亮和星星,空气透着丝丝香甜的气息,黑压压的乌云都像是软绵绵的麻麻黑。 佳苑小区虽然房龄老,但附近的基础设施却十分健全,刚出小区过条路口就看到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六点多的时间,超市人不多不少。慕晚随着柳谦修去蔬菜区,像往常一样点菜。柳谦修选好菜后,两人去收银台前结账。 收银台正在排队,柳谦修推着购物车,慕晚跟在了后面。前面排了两三个人,慕晚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收银台旁边的小货架上。 小货架上摆放着小盒的货品,方方正正的盒子,有草莓味的,有薄荷味的……款式也各不相同,有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 因为货品的牌子太过大牌,慕晚虽没用过,但也认识。她视线停留在上面,双眸转动,似在挑选,又似在犹豫。 这个是必须要买的,甚至这次来超市,主要就是要买这个。 慕晚心砰砰跳,身后有一对女生正在讨论着过会儿走到货架前,要拿两盒巧克力。谈论巧克力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巧克力盒旁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好高啊,背影好有气质,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男人只要身高够高,就没有丑的,而且现在不是流行丑帅吗?” “要是转过身来看看就好了。” “看看干嘛?长得帅你要追人家?哼哼,这样的男人肯定有女朋友。” “那不一定,说不定是漏网之鱼呢?先加个微信再说。” 声音不大不小,柳谦修听不见,慕晚听得见。她回过头,刚要说话,后面两个女生却齐齐抬头看向了她的身后,眼神惊艳。 “要哪个?”柳谦修问慕晚。 “啊?”慕晚看向货架的方向,以为柳谦修问的是巧克力,回答道,“要抹茶。” 柳谦修眉眼一垂,耐心认真,“没有。” 视线从巧克力上收回,慕晚抬眸对上男人的黑白分明的双眸,反应过来。柳谦修神色平静,问得面不改色,倒是慕晚的脸现烫了起来。 慕晚硬着头皮抬头看向货架,最后视线落在了一盒红色的货品上,她指了指,对柳谦修说,“草莓。” 视线转回货架,柳谦修将东西挑选好,放进了购物车。前面顾客结账完毕,柳谦修牵住慕晚的手,推着车往前走了一步去结账。 后面两个女生没有再说话。 结账出了超市,柳谦修一手拎着食材一手牵着慕晚,过马路回家。两人刚进超市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着,现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路灯排排点亮,慕晚走在马路牙子上走着,仍旧比旁边牵着他的柳谦修矮一截。场面有些温馨,让慕晚也回忆起自己记忆里的温馨画面来。 “我小时候辅导班下课,我妈来接我,就牵着我这样走。”慕晚说,“我也比我妈妈矮,我还想着我长大了,比我妈妈高了,我就牵着她。但是没等我变得比她高,她就去世了。” 她小学毕业那年母亲去世,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但对世界的美好期待已经全部熄灭了。但现在不同,有了柳谦修,她的世界又重新亮了起来。 男人牵着她走着,他手指修长有力,即使她维持不住平衡,整个人倒下,他也能完全将她扶起。 两人在一起后,从没有聊过父母和家人的事情,慕晚说完,歪头看着柳谦修问,“你爸爸妈妈呢?” “去世了。”柳谦修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他刚一说完,慕晚神色微变,脚底一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男人转身,让她完全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慕晚不知是不是刚刚差点摔倒吓的,心跳跳得很快,她仰头看他。地面上,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细长平淡。 柳谦修抱着她,她眼睛里带着些因为问错话后的无措。眉眼微动,柳谦修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刚一吻上,她眼睛里的光芒霎时间变软,像是流动的光河。 “我们都没有血缘最亲近的亲人了。”她笑起来,脸又渐渐红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生。” 说完,慕晚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了柳谦修的怀里。男人怀里有淡淡的檀香气,清冷醒神。 在她懊恼自己越来越不要脸的时候,男人印了一个吻在她的头上,她听到他浅笑一声,沉声说了一个字。 “好。” 天依旧闷热,超市虽然不远,但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有些不太舒服。刚到家里,慕晚先去洗了个澡。洗过后,再换柳谦修进去洗。 客厅开着空调,冷风吹刮着。慕晚盘腿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听着浴室里传来水流砸在地上的声音,意识渐渐飘远。 浴室水流一停,慕晚身体一紧。 水流停顿半晌,浴室门开,慕晚眸光微动,转头看了过去。柳谦修站在门口,头发擦了半干,下面穿着长裤,上面长衫还未穿上,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他回望着慕晚,穿长衫的动作微顿,在察觉到慕晚的视线往下游走时,神色平静地将长衫穿上了。 开着空调,客厅里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慕晚却热得有些燥。 林薇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那她面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即使是道士,澡都洗了,没有将衣服穿上的道理吧。慕晚红唇微张,觉得自己一直都有些被动。 身上腾得冒起热气,她站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女人刚洗过澡,皮肤柔软凉滑,还带着一种水润的香气。她像一头小猎豹,目光坚定桀骜,眼角泛着桃花粉,踮脚仰头就要亲上。 男人搂住她的肩,眸色深沉,“还吃饭么?” 慕晚已经忘了脸皮是什么,她摇头问道,“为什么不先吃我?” “怕吃到最后你没了力气。”他第一次随着她的意思说这种话。 慕晚身体软成一滩,像水蛇一样攀附在他的身上,哼声道,“我力气可大了。” 低头看她半晌,柳谦修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慕晚身体一颤,闭上眼睛。男人在她胃部捏了一下,说,“也要先吃饭,不然对胃不好。” 医生就是这么麻烦。 慕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柳谦修去了厨房,将超市买回来的蔬菜做好。慕晚吃过后,接到了李楠的电话。眉心一皱,怕是刚接的戏出什么问题,慕晚拿了手机,去了卧室的阳台上接了。 “喂,大人,是《千丝雪》的戏份出什么问题了么?” 李楠没料到她上来先是这么一句,不过细想她这周的戏,也确实有这样的担忧。李楠笑起来,否认道,“不是,我打电话是想问一下,你最近还有没有想接的戏,公司可以去谈。” 自从进了公司,慕晚还从没有这样的待遇。一方面是她没有咖位,另外一方面是她对戏份没要求,只要差不多的她都可以演。 她这两个周戏份纷纷被删,公司也是重视起来了,肯主动去谈。慕晚下周还没有通告,听李楠这样说,她也没有真的顺杆儿往上爬,只道,“看公司的安排就行。” 她这样说,李楠似乎有些不愿意,他正经道,“虽然是配角,也要有自己的路线要走。你就是先前戏接得太杂,后面被删了戏也不知道怎么继续接。” 李楠明面上说得是为了公司利益,其实仔细想想,也照顾了她的想法,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慕晚也没有在忸怩,说了几部本来想要去试镜的戏。 “行,我明天就去谈。”李楠道。 慕晚一笑,道,“谢谢大人。” “我只是在行使经纪人的职责罢了。”李楠语气淡淡地说着。说完以后,他像是在检讨自己,道,“我手下艺人多,难免有些照顾不到的情况,你不要往心里去。其实以你的条件,是可以演些主角的。” 前半部分的谈话还算正常,最后一段话让慕晚有些摸不着头脑。慕晚没听懂,问道,“什么条件?” 李楠没有说,将电话挂断了。 她这通电话,一打打了一刻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慕晚还有疑惑,但她并没有多想。 卧室没开灯,客厅的灯光铺洒在门口,映照在玻璃上。玻璃上人影清晰,慕晚手指渐渐收紧,柳谦修过来了。 他靠在了她的身上,身体透着丝丝凉意,他好像刚刚去冲了凉。慕晚肩膀微垂,感受着男人的贴近,说,“你还说我不吃晚饭对胃不好,你刚吃过饭就洗澡不也……” 慕晚的声音停住了,男人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垂,呼吸喷薄,带着危险的味道,慕晚双眸微睁,心跳微顿。 “我的没有关系。”男人说。 他说完后,慕晚还未回应,就被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慕晚的第一次很疼,柳谦修的尺寸和时间都让她承受不住。柳谦修神色平静地等她适应,后来才完全侵占。 慕晚渐渐体会到了乐趣。 不知几次过后,慕晚后续没有了动静,骨头散了架,她软软地被男人圈在怀里,盖着沉重的眼皮,声音沙哑。 “你确定,你是第一次吗?” “嗯。” 她鼻间浅哼了一声,像是不服气的猫,嘀咕道,“医生真是……什么都懂。” 一夜无梦。 昨夜下了大雨,清晨已经停了,不过天依然灰蒙蒙的。时间刚到六点,柳谦修就醒了。慕晚昨晚耗尽了力气,仍旧睡得很沉。 拿了衣服穿好,柳谦修从床上起来,去了客厅。 慕晚家的客厅家具也不多,但好歹有沙发与大理石桌,不过长久无人,也毫无人气。柳谦修看了一眼,转身去了浴室。 冲洗过身体,柳谦修穿了衣服出来。修长的手指放在衬衫衣扣旁,还未系上,手机震动。他垂眸看了一眼,听到客厅窗边传来猫叫。起身走到床窗边,柳谦修接了电话。 电话是柳清元打来的,前些天柳谦修突然安排财务部投资了一部电视剧。柳氏集团是做古董拍卖生意的,与娱乐产业丝毫沾不上边。更何况,他安排的这部剧,还挤压了沈氏娱乐的投资。 这样也就罢了,今天清晨,财务那边发来消息,柳谦修又安排投资了另外几部戏。有电影、有电视剧、甚至还有不知名的网剧…… 这种毫无计划的投资安排,柳谦修全程没有和他还有父亲商量。然而实际上,他们两个才是柳氏集团的最终掌舵人。 这种行为,不单单是损伤了柳氏和他们的利益,更是对他们的一种蔑视。 柳清元压抑着火气,先拿柳氏集团董事会做挡箭牌,说完以后,他语气不善,道,“这么多年,是我和父亲将柳氏经营到现在的。你不是不管柳氏的么?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不愿意管。”柳谦修打断了他,“不是不可以管。” 手臂担在窗台,牵扯着紧致的腰腹肌线,男人声音低沉,语气淡淡,“我是柳家家主,柳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想要怎么样,还没有到能让你指摘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今晚不光是我的第一次,还是我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慕晚:别说了。 第36章 电话那端,柳清元压制着情绪,深长地呼吸着。 柳谦修垂眸望着窗外湿漉漉的地面上,来回奔跑的野猫,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柳清元的自尊像是被柳谦修踩在了烂泥里来回滚了一圈。他沉闷着表情,金丝边眼镜下双眸深冷暗淡,眼白突出。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最后,咬肌一动,柳清元抬手摔烂了手上的手机。 “他妈的!”修养和矜贵霎时间消失,柳清元爆了句粗。 他再也忍不了他了。 将衬衫扣子慢条斯理地扣上,柳谦修走到了沙发前,拿了书开始晨修。 昨晚做得厉害,慕晚熬夜拍戏都这么累过。身体疲累到顶峰,睡觉睡得沉,睡眠质量也好。不过七点,慕晚睁开眼,醒了。 窗外又下起了绵薄的小雨,卧室开着空调,湿漉漉的凉。慕晚看了一眼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柳谦修?”昨夜做到不知道第几次,慕晚就已经没有力气去控制叫声了。失控以后,嗓子现在干涩低哑。一声柳谦修叫出来,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委屈。 她声音不高,隔着卧室门,客厅里的柳谦修都能听到。 卧室门开,男人推门进来,她坐在床上,小巧的脸,五官明丽。身上盖着白色的薄毯,乌黑浓密的卷发垂在雪白削薄的肩头,锁骨平直,像藏在花蕊里的刚成形的小仙。 柳谦修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你干什么去了?”慕晚迷迷糊糊地应承着吻,柔软地攀附在他的身上,腰身还有些酸痛。想到昨天,慕晚脸又烫了一下。 原来男女之间的情事做起来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也怪不得男男女女在一起后就沉溺其中。 不过,这里面不包括柳谦修。 他可以一夜放纵,而放纵过后,就收起心思,仍然是那个清心寡欲的柳道长。不染凡尘,仙气缥缈。 “晨修。”柳谦修应道。 果然,慕晚笑起来。 她笑起来时,肩膀小小地颤动,昨夜事情结束,柳谦修给她清洗过身体,她没穿衣服裹了条白毯就睡了。现在她和柳谦修抱在一起,身上的白毯滑下,露出女人更为白皙的皮肤。肩膀带动着全身颤动,柳谦修的胸前与她的胸前厮磨。 他眸光渐沉,将怀里的女人连同薄毯一同抱起。慕晚哈哈笑起来,纤细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脖颈,回头看向客厅,男人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桌上摆着书,依然是枯燥乏味的古书。寥寥几句,意境悠远。柳谦修喜欢看,而慕晚却看不进去。 客厅里空气也有些凉,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被薄毯包裹住身体,像个小雪球一样被男人圈在怀里。 柳谦修安心看书,慕晚被抱着,抱了一会儿身体就热了,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动着,细微渺小。 男人不为所动,最后她索性将身体转向他,仰头吻了他一下。她的吻小巧细致,像小猫轻张着嘴,浅叫了一声。漆黑清澈的双眸,盛着破碎的星光。 只一下,漫不经心,又似用心撩拨。柳谦修垂眸,眸色比刚刚更深沉了些。 她被他看着,肩头泛粉,像是树上刚成熟的蜜桃。她喉头微颤,又仰头小小地吻在了他的唇角。 慕晚感觉到他身体一僵。 但他仍然是清冷禁欲的,像是孤灯前的得道的仙,只是沉眸看着巧笑的她,仿佛不为所动。 慕晚咬住下唇,双唇红润,被咬住的地方稍有些失血,泛着透明的白。 “你早上有事吗?”慕晚轻声问,眼梢已经变红,像染了红妆。 柳谦修望着她,声音低沉,藏了些沙哑。 “没有。” 女人笑起来,像一朵刚刚绽开的花儿,她又吻了他一下。男人喉头微动,手下的书被放下,他扶着她的肩膀,掌心干燥微烫。 “你承受的住?” “我当然承受的住。”慕晚说,她抱住他的怀,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给我多少我都承受的住。” 慕晚被压在了沙发上。 他们疯狂了一天,完全忘我。等到了第二天,柳谦修去上班,慕晚则去了摄影基地,她今天有戏要拍。 慕晚的戏不算多,会在柳谦修下班前拍完。拍完以后,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决定去把周易它们从许星空家里接回来。 立秋这几天,秋老虎格外猛烈,但慕晚拍得还算顺心。她这次接的角色,没有户外戏,没有打戏,就在室内,穿着廉价地薄纱制衣,房间内还有鼓风机和风扇来回吹着。 这是一部制造粗糙的网剧,是前些天慕晚在道观时看的其中一篇轻松搞笑风格的小说改编的。她看完了书,也算是看过了剧本。前天和李楠问她想演哪部剧的时候,她也提了这一部。 她演一个大宫女,暧昧了一个妃嫔,两人在里面是隐藏线路的百合。也正是因为这条百合线,所以只能拍成网剧。 慕晚戏份不多不少,拍摄的时间比较集中,所以她在剧组有大把的空余时间。拍戏的空荡,她就去找高美要小说看。 高美今天在拍一部谍战戏,在摄影基地的民国区,慕晚在古装宫殿区。虽然是两个区,但紧挨着,不算远。 慕晚出了宫殿,进了民国区的长街。街上是不同剧组在拍戏,热火朝天,演员有穿冬装有穿夏装的,看着都挺热的。 她虽然常年演配角,但摄影基地基本走熟了,轻车熟路地进入一条小巷,朝着一户宅院走去。一条小巷里面有十几户,七八户在拍摄,但都在宅院里拍摄,小巷倒是没人。 因为没人,所以在出现人的时候,慕晚自然而然地抬头看了过去。 慕青穿着一身高叉旗袍,长发盘起,百合花花纹的旗袍圣洁高雅,她身材纤长曼妙,聘聘婷婷,格外气质。 她身后跟了助理出来,小姑娘不如她高,一把伞撑得格外费力,整个人都在外面,但丝毫不敢让慕青沾染一丝一毫的阳光。 就这样,两人在小巷里相遇了。 慕晚站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晒得有些透明,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看清是慕青后,收回视线,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继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着。 她身上还穿着戏服,廉价纱质和她身上走线精致的旗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慕青心下宽慰,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讥讽。 她又能拍戏了,拍得还是这种下三滥的网剧,制作粗糙,角色不痛不痒。孑然一身在拍摄基地穿梭,连个打伞的助理都没有。 她一开始能拍戏,将沈家的势力都压了下去,慕青还以为她找了靠山,要压制着她飞黄腾达。然而现在看来,这靠山不过如此,靠山对她也不过如此。 娱乐圈多得是漂亮女人,睡过这个,觉得不错,就给个重要点的角色。觉得可有可无,就给个小角色。 大把的女人趋之若鹜,糟蹋着自己的身子,抛却了自己的自尊。 “你不是向来骨头硬得很么?清高到宁愿被包养,也不愿意来找我。”慕青语气不咸不淡,轻飘飘地将这么一句难听地话说了出来,冷嘲暗讽。 慕青的表面和以前是千壤之别,最起码现在说着嘲讽的话,面上仍旧是淡笑着的。不过内里变化不大,思想和说出来的话,都是恶臭的。 她站在那里,小助理给她打着伞,一身民国女人娇贵精致的气息。慕晚眉梢微扬,看了她一眼,笑起来。 “被包养又怎么样?我们彼此彼此。而且,包养我的不是比包养你的男人强么?最起码,你给我删掉的角色,我现在又重新能演了。” 慕晚说完,唇角弯得更深刻了。 她像以前一样的嘴巴不饶人,即使是被她父亲揍着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依然针针见血,直捅要害。 看着她的脸,慕青额头青筋微跳,一时梗住,只剩冷笑。 莫名其妙地说什么被包养的话,这是一计不成后自我妄想的吧。慕晚回头,扯着她一身廉价的纱衣走了。 拿了小说,慕晚又和高美玩儿了一会儿,回到剧组将今天的戏份拍完后,换下戏服,打车去了医院。 空气湿热,慕晚像是穿梭在水蒸气里,直到进了医院大厅,厚重的凉气将她包裹,身体微一抖。缓过神来,慕晚按了电梯去了柳谦修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现在是下午五点,医院快到了交接班的时候,人来人往,十分忙碌。慕晚刚从电梯上下来,就看到了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视线扫了过来。 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几圈,低头佯装着看资料,其实在讨论她。大抵是说她又来缠着柳医生了,简直不知羞耻。她每次过来都会被讨论,慕晚已经习惯了。 她收回视线,往长廊那边一扫,刚好看到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一群医生。一众医生中,就只有她的柳医生身材最好。身材挺拔颀长,肩宽腰窄,白大褂下两条大长腿,能到旁边女医生的腰线。 他手上拿着文件,神色安静平和,正听着旁边的萧芸说着什么。刚走了两步,他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过来,女人正站在走廊穿梭的人群中间,冲着他明艳地笑。 一行医生很快走了过来,有几个医生已经看到了慕晚,其中包括萧芸。在柳谦修快走到她身边时,慕晚笑着说了一声。 “柳谦修~你女朋友来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近到医生群,远到护士站,刚好都能听到。几乎在听到的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 萧芸看了一眼慕晚,眉头紧皱,又看向了柳谦修。 柳谦修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合上手上的文件,漆黑的双眸安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 “在哪儿?” 女人笑起来,红唇贝齿,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这里呀~” 长廊明亮,嘈杂繁忙。在这一片生与死的繁华中,有他心之所向。 柳谦修唇角一勾,夕阳点缀了他的温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的公开,在医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乎在几分钟内,所有人都知道,外科的柳谦修柳道长神仙下凡了,找了个妖精一样的十八线小演员做女朋友。 甚至柳谦修下班,两人朝着柳谦修的车边走时,还有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柳谦修牵着她的手,神色没什么变化,到了车前,先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慕晚上车,柳谦修关上车门,去了驾驶座坐下了。 慕晚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还停留在急诊大楼门口。那里有几个小护士,正边往这边瞧着边说着什么。 刚刚她和柳谦修路过的时候,小护士们没有看到他俩,背后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有个小护士问,“这个女的好歹是演员,他们公开了,你说咱们柳医生会不会上娱乐新闻啊?” 另外一个小护士回答道,“那肯定不会,她这个咖位的,查无此人,哪会有无聊的娱乐记者去写这种毫无流量的新闻啊。” 又一个小护士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女演员挺好的,我看过她演戏,演技不错,人长得也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出名。” 第二个小护士道,“肯定是不愿意被潜规则呗,这样看来她还挺不错的呢。” 小护士们聊着聊着,画风突然转向了赞美她的高风亮节不被潜规则,慕晚心下觉得好笑。不过她虽然是查无此人的小演员,绯闻也不值得娱乐记者的报道,但他们配角演员有固定的圈子,以后柳谦修肯定会有所接触。 不知怎么,慕晚的思绪就飘到了今天慕青莫名其妙地说她被包养起来。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既然慕青这么说,就算捕风捉影,也是有风有影,慕晚还是要先和柳谦修说一下。 “你要是听到关于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都不要信。”慕晚后靠在座位上,一刀切地说道。 车还未启动,男人回眸看过来,伸手将她的安全带系好,淡淡地问道:“什么信息?” “哦。”慕晚舔舔唇,看着他,打了个比方,“就我被包养了之类的……” 柳谦修神色不变,但慕晚仍旧及时补充了一句,道,“我没有真被包养啊,其实但凡是资源比较好点的女演员,都会被人背后这样揣测……” 她最近资源应该算是比较好吧,从这周到下周,每天都有工作,而且都是她喜欢的角色。 唇线微抿,柳谦修淡淡地说,“我可以给你的戏投资。” “啊?”慕晚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她笑着看着柳谦修,觉得有些可爱,她道,“你医生工资虽然高,但要投资一部戏还是有些困难的。”说完,慕晚豪爽道,“你老老实实做医生就好啦,想住好房子开好车,我都给你赚!” “怎么赚?”柳谦修认真地问道。 “我多拍戏啊!”慕晚不以为意,“我跟你讲,我就是比较懒,我要认真起来,赚钱很厉害的,反正肯定比你赚得多。” 慕晚语气笃定认真,还未说完,身边男人低头吻下,一个吻,将她所有的坚硬,融化成水。 心中微动,慕晚回眸,柳谦修唇角微牵,道,“行,你赚钱养我,我服侍你。” 耳垂红得滴血,慕晚心中塌软一片,她嘴上逞强,直勾勾地看着柳谦修,问,“怎么服侍?” 男人深沉地看着她,身体再次倾轧过来,吻在了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如泉。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柳家家主:行,你养我。 慕晚:不了吧。 第37章 男人唇边的温度过度到她的耳垂,像烧了一把火。慕晚眼睛注视着急诊大楼前,小护士们似乎看到了一幕,脸红着视线躲闪。 suv车内空间宽敞,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空间突然渐渐变逼仄。男人漆黑的眸子像是被软化的泉水,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慕晚着了魔。 好不容易从他胶着的视线里抽身出来,慕晚后靠在车座上,歪头看向窗外,身体发热。提醒自己不要被美□□惑,她红着脸颊,嗓音发干。 “我就不说。” 她声音软甜,带着些许颤音,明明是不服输的语气,却从耳垂红到了脖颈线。柳谦修眉眼微垂,清澈的双眼铺着碎光,他伸手摸了摸慕晚的头发,坐好后发动了车子。 开车去了许星空家,接到猫后,两人回了柳谦修家。 即使几日不在,柳谦修家里也丝毫没有凡尘间的气息,檀香像是浸透在空旷的空间内,浅淡悠长。 刚进家门,慕晚换了拖鞋,接过柳谦修手里的猫笼,将三小只和周易一起放了出来。周易仍然十分有大哥风范,率先走了出来,黑漆漆的身子长而优美,像一条锦缎,上面绣了两颗猫眼石。 三小只胆子小些,最终大头喊着叫着走了出来,大哥带头,小弟断后,二筒和中分也一并出来了。 霎时间,小奶猫软萌的叫声充斥在柳谦修不染凡尘的家里,将原本缥缈沉静的氛围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慕晚坐在了地毯上,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掌心柔软,她抬眼看着柳谦修,眼角一弯,“你看,我养了这么多猫,想摸哪个就摸哪个,是不是很花心?” 她双手后撑在地毯上,胸怀敞开,三小只在她盘起的腿上来回走着,她抬头浅笑,像是在炫耀小金库的大富翁。 柳谦修唇线一抿,低头看她,眸色沉沉。 被看得有些心虚,慕晚端正了身体,乖巧坐好,伸出一根手指,道,“我不花心,男人我就只养了你一个。” 他神色没什么大变化,抬起手腕挽了挽袖口,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腕,沉声问了一句, “晚饭想吃什么?” 夜晚将气氛变得暧昧,慕晚仰头看着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气质清淡。他高高瘦瘦地站在那里,仙气缥缈的,却引得她凡心大动。 她想吃他。 身上像是被蒸了一下,有些热,慕晚舔了舔唇,面上不动声色。 “西红柿炒蛋,素炒西蓝花。” 柳谦修去了厨房,慕晚和三小只玩儿了一会儿后,将它们送去了猫房。三小只长大,不用单独喂奶,慕晚给冲了奶粉后,关上猫房的门去了厨房。 厨房里,柳谦修长身而立,站在水池边正在洗菜。他背影修长清瘦,手臂牵扯着后背,薄薄的衬衫下,慕晚似乎能看得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眸光微动,慕晚走了过去。她刚一走过去,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未停。 “这个直接吃好吃吗?我想尝尝,”走到水池边站好,慕晚垂眸看着,指了指他的手。 柳谦修手里握着一个刚洗好的西红柿,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冷白,衬得这个西红柿颜色艳丽,比在超市的时候看着要可口得多。 柳谦修侧眸看她一眼,她抬眼看看他,又将视线落在了西红柿上,舌尖舔了舔下唇,像盯着鱼的小猫。 他没说话,抬手将水龙头关上,水珠在西红柿上滑落,消失在他的指间。抽过纸巾将水渍擦拭干净,就把西红柿递到了她的面前。 慕晚眼睛一亮,抬眸看他。男人神色如常,双眸沉静似水。 她笑起来,嫣红的唇角弯起。没有伸手去拿,慕晚直接低头,在西红柿上咬了一口。姿势像小猫喝奶,规矩得将头埋下,只留了一个毛茸茸的后脑。 但她不是猫,她是猫妖,根本就不规矩。 她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第二口的时候,她咬到了他的手指,轻轻地咬着,牙齿的触感都是软的。 咬完这一口,她伸手将西红柿接过来,留下男人空空的掌心。慕晚抬头,水盈盈的眼睛望着他,盛着细碎妖冶的光。 “好吃。你要尝尝吗?”她递了有两个小缺口的西红柿过来。 他没有尝,她观察着他的眼睛,眸色比刚刚深沉了许多,像是月夜下被树荫遮住的深泉。慕晚知道他不会吃这个,他想吃其他的。 因为是她引诱他的,而且她成功了。 男人低头吻了下来,将她嘴里酸甜的味道都打乱了,她迎接着他的吻。安静的厨房里,两人的呼吸渐乱。 柳谦修将女人抱在怀里,纤细小巧的一只,却永远能撩拨到他的心里。他的吻在她耳边流连,声音低哑,问,“晚一点吃饭?” 女人视线有些朦胧,似乎已经迷醉,但回答依然清晰,声音小小糯糯,“那可不是晚一点啊。” 她知道他的时间。 男人深吻住了她的耳垂,慕晚全线崩溃。手指抓住水池沿,西红柿汁水流了满手,她声音发颤,道,“晚很久也可以。” 她被抱了起来,去了卧室。 柳谦修房间的床很硬,慕晚背薄受不住,中途被抱去了次卧。等两人放肆完,慕晚也没了吃饭的力气,喝了碗粥后就睡了。 夜凉如水,女人呼吸渐稳,柳谦修起身去了厨房,收拾着一地狼藉。厨房灯光清透,往日冷冷清清,现在倒有了些温馨的味道。 他将碗筷整理好,手机震动,擦干手指,柳谦修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接了电话。 “蔡叔。” 电话是蔡清良打过来的,蔡清良是柳家的大秘书,工作是上传下达。上传柳家各家族的工作汇总,下达柳家家主的各项指令。 柳家拍卖集团遍布全世界,各国都有,底下都是柳家各族的人在掌管。但他们也和柳清元一样,只是拍卖团的管理者,虽拥有部分股票,但所有者还是柳家家主,也就是柳谦修。 蔡清良是上代家主的大秘书,柳谦修一直被养在爷爷身边,蔡清良看着他长大的,也算他半个长辈。 “没吵到你休息吧?”蔡清良关切道。 “没有。”柳谦修抬眸看向厨房玻璃窗上倒映着的人影,问道,“又出问题了?” “你已经知道了?”蔡清良诧异,诧异过后了然,他报备道,“是荷兰那边。跟上次情况差不多,拍卖前鉴定是正品,拍卖后鉴定是赝品。买卖双方咬定是我们掉包,让柳家赔偿。” “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其他各族意思是希望你能彻查一下,给个交代。”蔡清良补充道。 他是柳家家主,拥有柳家的一切,也承担着柳家的责任。 柳谦修收回视线,从厨房回到了客厅,这几步路的时间,他似在思考。等他盘腿坐下,垂眸看向矮几的书,柳谦修淡淡地说,“我下周回趟奥地利。” “要联系其他家族的负责人过来吗?”蔡清良问。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道,“麻烦蔡叔了。” 上周休息了一周,这周慕晚每天都安排了戏。但她演的是配角,戏份少,而且最近进的剧组,拍摄她的戏份都拍摄的十分集中,她上午就把戏拍完了。 柳谦修下午有手术,中午不回家吃饭。慕晚给林薇打了电话,两人约了一起在林薇家吃火锅。 客厅里开着中央空调,桌子上的锅里翻滚着牛油锅底,两个人吃得大汗淋漓。慕晚和柳谦修在一起的事情,林薇是第一个知道的。当然,游戏人间的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好友的性福生活。 但没想到柳谦修这么谨慎,怕慕晚怀孕,道观竟然能生生忍住没有做。道士就是道士,忍常人所不能忍。 “其实你一开始说柳道长在道观里不想和你上床的时候,我真情实感地担心过。”林薇喝了一口气泡水,辣得挤眉弄眼的。 “担心什么?”慕晚涮着牛肚,漫不经心地问着。 “担心柳道长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忍得住的。”林薇说。 慕晚咬着牛肚,脆生生的,她瞥了一眼林薇,道,“为什么这样想?” “这样想才是正常的。”林薇捞了一块笋片,一幅见过大风大浪的表情,“正常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后,谁能忍住不做?反正我碰到的男人,都忍不住。” 说完,林薇咬着筷子,回想了一下,补充道,“哦,有两个,一个是唇膏,一个软趴趴。” “那没有。”慕晚说,“我男人不是。” 林薇“哎哟”一声,看着慕晚明明红了脸,却逞强看着她笑着,她心里也格外开心。说实在话,柳谦修真的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长得好也就算了,还偏偏那么苏那么撩,平时听慕晚说他说的情话,林薇真觉得小说里都找不出这样的男人来。 慕晚一直没有谈恋爱,有很多人追她,其中不乏优秀的。慕晚都没有同意,她曾经替她惋惜过。然而现在看看,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慕晚先前错过的那些顶多算是黄金,但柳谦修却是稀世珍宝。 林薇对她十分羡慕,但是没有嫉妒,毕竟她幸福她比谁都开心。她笑嘻嘻地揶揄了慕晚两句,两人靠在一起,说着闺蜜间的悄悄话,其乐融融。 “那你见过他的家人了吗?”两人感情深到一定的程度,彼此合适的话,就要往更深层次的关系去发展了。 “他爸妈也去世了,跟我一样。”慕晚拿了瓶气泡水,水蜜桃味格外清新。 “你看你俩简直天生一对。”林薇打趣着,随后问了一句,“那他也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有。”慕晚说着,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道,“有一次我俩没有一起吃晚饭,他说他要陪家人吃。” “那挺好。”林薇点头,想起慕晚那些个糟心的亲戚来。虽说亲戚可有可无吧,但有些相处不错的亲戚,往来一下还是挺有必要的。 “那他带你见过吗?”林薇问完,补充了一句,“他准备带你见他们吗?” 话题一下深入,慕晚不以为意,“我们才在一起几天啊,等到时候他想让我见了,自然就会带我见的。” 慕晚性格比较佛系,她和柳谦修的交往也是。两人交往着交往着,自然而然就彼此了解了。 “那你见了以后一定要跟我说啊。”林薇提醒慕晚,“我好想知道,道长家的亲戚都是什么样的,该不会跟他一样也这么清冷吧?” 下午五点,斜阳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斜射进来,梅遥知坐在柳谦修的办公桌前,阳光照得他微眯了眯眼。 即使是眯着眼,他眼睛也比别人要大一些,透着些少年气。 “你这次准备怎么办?继续任他搞着?”梅遥知是从二世祖的聚会上听说这件事的,他托人打听了些信息,过来告诉柳谦修。 “我下周回奥地利。”柳谦修回答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柳谦修依然安之若素,看来他心中早有了打算,梅遥知就没再着急。他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室,想起什么来一样,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话音一落,一直看文件的柳谦修抬眸看了他一眼。 梅遥知本来也是去打篮球的时候,听怀荆提了一句,他没想到这事儿是真的。梅遥知眼睛一睁,更加明亮。 “真的啊?”他语气带着雀跃。 “真的。”柳谦修点头。经过梅遥知的提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时间,慕晚快来接他了。 “哇。”梅遥知惊叹,迫不及待道,“那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给奶奶看看啊?” “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柳谦修说。 “哦,这个我懂。”梅遥知了然点头,说,“你想考验考验她。” 抬眸看了一眼梅遥知,柳谦修说,“没有,她要养我。” 梅遥知似乎没听懂,他愣了一下,“……啊?” 唇角微牵,柳谦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解释,只沉声道。 “没什么,一些小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  慕晚:明天是地毯乐趣吗? 柳道长:嗯,但地毯上太硬了。 慕晚:……没你硬。 补充一下,大家不要慌,剧情走剧情的,不会因为剧情出现狗血误会啥的,看我标注的甜宠文! 还有,再强调一下:慕晚是个佛系演员,并不想成为x冰冰,没那么大的野心。拍戏只想拍自己喜欢拍的戏,不累,时间自由不耽误她谈恋爱。 别的文都是女主是主角,我这个女主虽然演配角,但主角她定。 第38章 在林薇家待了一下午,五点的时候,慕晚从林薇家离开,打车去了汤尔医院。 从电梯上下来时,慕晚与一个人擦身而过。擦身的瞬间,她察觉到一束目光,慕晚回头,看向电梯内。电梯门关闭,慕晚只看到了那人的一双大眼,还有稍扬的唇角。 一双眼睛,一个动作,勾勒出了少年感。 慕晚有些走神,觉得有些熟悉,搜刮了半晌的记忆,也没想出来他是谁。应该是个交集不深的人,不然也不会想不起来。既然交集不深,她索性就没有再想,起身朝着柳谦修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公开后,慕晚再来接柳谦修名正言顺得多。她朝着柳谦修办公室走,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仍然抬眸看她。慕晚回望回去,弯着唇角笑了笑,敲了敲柳谦修办公室的门后,推门走了进去。 合上手上的文件,柳谦修抬头,慕晚扫视一眼桌面,问道:“下班吗?” “嗯。”将文件归置到一边,柳谦修起身走到了窗边。 兰花开得正好,在夕阳下格外娇艳。男人站在窗边的衣架旁,修长的手指抓住被阳光照透的白大褂,正准备脱下。 他侧身站着,侧脸轮廓深邃立体,浓长的睫毛泛着金光,在眼睑下投下一圈暗影。 慕晚安静地看着,在柳谦修还未脱下前,起身走了过去。男人动作微顿,侧眸看过来,慕晚站在他面前,夕阳照耀着她的眼。两人像是镀了一层鎏金,空气中都是温馨的味道。 男人身高比她高很多,慕晚抬起手臂,还微微踮起了脚。她双手抓住他的白大褂,触手浅薄的质感,她望着男人沉静的双眸,将他的白大褂脱了下来。 她仰着头,红唇微合,阳光下,女人皮肤细腻白皙,浮着一层浅浅的绒毛,细看在脸颊边还微有些粉色。 身上的白大褂被脱下,男人里面穿了一件浅米色的衬衫。棉麻材质,柔软又有质感。他脖颈修长,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他低着头,锁骨凹了一个漂亮的凹槽。 慕晚视线停留在男人的锁骨上,她歪了歪头,乌黑的长发也侧垂到了一边,长发下,女人骨架纤细,肩头细而白皙。 她眸光微动,抬头对上男人的双眼,男人神色平静,深沉地看着她。她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把手抬了起来。 刚从外面走进来,慕晚身体还是热的,她指尖也是热的。细长的手指触碰在男人锁骨的凹槽处,像是鱼尾在湖里浅浅地扫了一圈。 扫过之后,湖面漾起涟漪,像男人漆黑的眸光。 “好看。”慕晚食指放在锁骨上,细细地滑过男人锁骨的轮廓。手指触感细腻,柳谦修甚至能感受到她指腹的纹路。 在她又要滑过一圈时,柳谦修抓住了她不老实的手。女人抬头巧笑,然后被他带到了后面。“嗤拉”一声,慕晚坐在病床上,男人拉起了床帘。 慕晚坐在床上,仰头看着柳谦修笑,得意、狡黠、诱惑、妖冶…… 男人俯身,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侧,视线与她平视,吻落了下来。 床帘荡动,遮盖住了两人的暧昧与缠绵。慕晚迎接着男人的吻,眼尾处,窗边的阳光都是破碎的。 她气定神闲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狭窄的空间内,空气似乎越来越热,慕晚的迎接渐渐有些无措。男人攻势猛烈,柔情破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欲。危险逼近,慕晚脸颊别向一边,最后,男人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垂。 慕晚身体一颤。 呼吸有些不稳,慕晚已经躺在了床上,她抬眼看着柳谦修。他双臂支撑在她的身侧,神情未变,但慕晚感受得到,感受得到他其他方面的变化。 她眼神有些慌乱,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视线全被白色的床帘挡住了,慕晚收回视线,声音沙哑,“柳谦修,你要干什么?” 男人垂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是浩茫得宇宙,深不可测。 “怕了?”柳谦修淡淡地问道,他声音也有些哑,但语调平稳,主导权完全在他手里。 明明是她先放的火,那自然也不认怂。慕晚喉头发干,她视线乱飘,最后想好说辞,对他道,“我不怕啊,我色胆包天。但这是你工作的地方,我们不能太乱来,我还要照顾你的脸皮。” 她的声音软甜,让她说出来的理由的可信度大大降低。她硬着头皮对上柳谦修的眼睛,看着他的眸色渐褪,最后,盛了一汪温柔的笑意在里面。 慕晚突然想就真的在这里做了。 而柳谦修倒起了身,将她从病床上拉了起来,手没有松开,他将她抱下来,摸了摸她的脸,沉声道,“回家吧。” 慕晚脸红得发烫,男人掌心干燥凉爽。她走在地上,还未从他的温柔中回神,有些头重脚轻。 她说什么来着?她不是妖,柳谦修才是妖。或者柳谦修是仙,是妖修炼成的仙,道行比她深着呢。 回了家,柳谦修拿了食材去了厨房,慕晚则去了猫房,将三小只和周易喂了。喂完了以后,她坐在猫房陪小猫,不一会儿,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高美给她发得微信消息。 她拿着手机的时候,震动一直没停,十几条未读全是高美一个人发的。点开一看,全是图片和短句。 【高美人:快看!黎橙弟弟!】 【高美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和弟弟一个剧组!】 【高美人:弟弟怎么能这么可爱!】 【高美人:这大眼睛,这小嘴巴,这奶白色的皮肤,这大长腿,啊啊啊啊,我要疯!】 【高美人: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少年!!!这根本不是人类啊,是精灵啊!】 【高美人:嘤嘤嘤!】 慕晚:“……” 看着文字信息,慕晚无奈地笑了起来。高美自己是演员,同时也自称是追星少女。喜欢年下,追的都是小奶狗类型的男星。一开始还比较花心,但自从这个黎橙从偶像选拔的节目脱颖而出后,她就变成了黎橙的毒唯。应援、生日会一个都不落下,天天叫黎橙弟弟,还用自己的微博给他打榜。 黎橙去年选□□的,今年爆红,国民流量。除了组合跳舞唱歌外,现在也开始演戏。这次和高美拍的就是一部现代校园戏,在里面饰演男二号,乖巧小奶狗,和校霸男一人设截然不同。 慕晚看了几张高美发来的一手剧透,黎橙长得确实不错,年纪也小,今年才二十岁,一身青春气息。尤其那双大眼睛,看着人畜无害,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姐姐力,阿姨力,想去为他保驾护航。 但慕晚对于这种小奶狗有免疫力,因为林薇的弟弟林子凡就是这种类型的。他年纪更小,今年才十八岁,刚上大一。慕晚和林薇认识后,也算是看着林子凡从小屁孩一点点长大的,所以对于这种小少年,心里没有任何杂念。 【木碗:光嘤嘤嘤没用,好好赚钱,包养他!】 不一会儿,高美发来了一条消息,她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高美人:你现在说话怎么财大气粗的,我能包养得起吗?】 慕晚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高美确实说得对,黎橙现在这种爆红流量,一条微博广告收费动辄千万,自然是包养不起的。 想到这里,慕晚不禁慨叹,多亏柳道长没进娱乐圈。 她手指在高美发过来的照片上滑动着,黎城的大眼睛与她印象里一个人的大眼睛重合。电光火石间,脑子突然灵光,慕晚眉头一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知道今天在电梯外面和她擦身而过的男人是谁了。 是梅遥知! 也怪不得她想不起来,慕晚和梅遥知只有一面之缘,是当时她参加一场游艇的酒局时,看到的。当时女星们的话题和视线都胶着在他身上,慕晚想不注意都难。不过她也只看了一眼,就去帮米瑜挡酒去了。 慕晚去了厨房,柳谦修正在切菜,男人背影修长,阳光倾洒,给他染上了一层金光。慕晚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问了一句。 “你认识梅遥知吗?” 切菜的动作微顿,柳谦修回眸,漆黑的眼睛里平静无波。 慕晚手指捏了捏下巴,没等柳谦修回答,她先说道,“我今天下电梯的时候碰到他了,他应该是去找人的。” 说完,慕晚眸光一抬,眼神谨慎而疑惑。 “是去找你的吗?”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半晌后,收回视线,继续切菜。 “不是。” “哦。”得了回答,慕晚似乎没觉得意外,她看着白生生的藕片从刀锋下出来,说道,“也是。如果他真的是去找你的,那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四少里的柳少了,你们的名字一模一样。” “是的话会怎样?”将藕片装盘,柳谦修打开水龙头,边冲着手,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话,就该换你包养我了。”慕晚笑眯眯地说道。 拿了纸巾擦干净手,柳谦修摸了摸她的头,掌心微凉,他说,“好。” 慕晚哈哈笑了起来。 吃过晚饭,柳谦修看书,慕晚陪着小猫坐在矮几前玩儿了一会儿。三小只比昨天时胆子大了许多,在两个人腿上爬上爬下的。小猫精力足,但耐力不行。不消一会儿,三小只四仰八叉,睡在了地毯上。 怕它们打扰柳谦修,慕晚一直在将它们往怀里拢,客厅虽然开着冷气,但慕晚还是出了一身汗。将三小只捞进怀里送去了猫房后,慕晚去了次卧的浴室洗澡。 虽然一直睡在柳谦修家里,但慕晚的东西并没有搬过来。两人虽然是情侣,但也该有各自的空间,慕晚并不着急同居。两人今天睡在她家,明天睡在他家,也算是一种情趣。 慕晚不喜欢硬床,柳谦修昨晚陪着她一起睡在了次卧,衬衫也脱在了床上。慕晚洗过澡,擦干净身体,就将衬衫套上了。 衬衫是他洗过澡后刚换的,有股淡淡的檀香气,清新好闻。他身材修长,慕晚穿着衬衫,长长大大的一件,将她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两条白生生细长的腿。 套了衬衫,慕晚出去,走进了柔和的灯光之中。 慕晚洗澡用的热水,身上的皮肤都洗得有些发红。浓密的头发半干,更显乌黑,衬得小脸粉白,樱桃唇嫣红水润。她刚一过来,柳谦修就抬眸看了一眼。慕晚盘起两条光裸的长腿,带来了一阵沐浴露里的小苍兰香气。 热水澡使人放松,客厅只开着矮几上的台灯,安宁静谧。慕晚手臂放在矮几上,歪靠在了上面。 柳谦修目光收回,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过了一页。他的书都有些年岁,翻动时远没有新书声音清脆,倒让静谧的客厅染上了一层厚重感。 柳谦修在看书,慕晚则趴在桌子上看他。他做完晚餐后就洗澡换了衣服,相比在医院,柳谦修在家要随意得多。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锁骨也露出了更长的一截。翻书时,手臂抬起,带着锁骨微动,锁骨的凹槽处,黑影小小的变幻着。 这个男人真好,好到让她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慕晚看着他出神,甚至没注意到他也开始看她。女人盘着柔软的身体,宽大的衬衫并不能将她全部包裹,她眼睛看着他,微微发亮,带着缱绻的爱意。 “在想什么?”柳谦修垂眸看着她,沉声问了一句。 安静被打破,慕晚回神。宽大的袖口处,纤细的手臂微动,让身体更舒服了些。慕晚望着他,道,“柳谦修,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带你过去,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吧。” 她在想中午林薇说的话。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愿意给柳谦修。但她仍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因为她没有亲人,也没办法介绍他给她亲人认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笑的,灵动又纯粹,像是初入世间的小妖,懵懵懂懂、一往无前地表达着她淼茫的爱。 柳谦修望着她,心底汇聚起了长河,温暖绵长地流淌。他俯身过来,吻住了她的唇角。她的身体是热的,呼吸清浅,他的吻将她融化,空气也因为两人交缠的呼吸而变得旖旎。 喉结微动,柳谦修要抱着她起来,女人抓住他的衣角,眼角泛红。 “就在这里。” 青灯古书,开阔的客厅,有种别样的情趣在里面。 男人低头吻下,浅声道,“太硬了。” “没你硬。”她红着脸,说着意味不明的荤话。 眸光微紧,男人伸手,将她抱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这样就不硬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怎么掉马才苏,想破了头皮。 第39章 柳谦修清晨要晨修,一般六点多就醒了。慕晚则起得稍晚些,等柳谦修做好早餐,她才揉揉眼睛起床,然后睡眼惺忪的去厨房找他。 早餐是三明治和果汁,已经做好摆放在餐桌上,柳谦修正在洗碗池边洗手,不一会儿,一个暖烘烘的身体靠了过来。 她比他矮了不少,脸刚好贴在他后背蝴蝶骨的位置,小小的脸颊在上面磨蹭了两下。柳谦修关掉水龙头,拿了纸巾擦干净手后,回身过来,低头吻在了她的额角。 即使是炎炎夏日,早上依然是清新的味道。慕晚得了吻,笑起来,这才睁开眼睛,双臂搂住了他。 “今天起得早。”柳谦修看了一眼时间。慕晚抱着他,赤脚踩在了他的脚上,不想动。他索性手臂用力,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柳谦修有了动作,慕晚立即反应过来。在他将她抱起来时,双腿交缠在了他的腰上。就这样,慕晚被抱在了餐桌前的高脚凳上坐下了。 “今天有开机仪式。”慕晚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口后小小地咀嚼着,“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千丝雪》” 这部戏里皇后的角色,是慕晚最近几年接过的最好的角色,她心情很好。但一想到去剧组就要见到慕青,心情就又有些复杂。 这部戏慕青没有辞演,依然是主角。今天开机仪式,肯定会碰到。不过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和她的关系,所以人多的时候,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慕晚喝了口果汁,望着柳谦修,想起了上次在摄影基地的小巷碰到慕青时的场景。 那是慕青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说的话不好听,慕晚听过也忘了。而仔细想想,慕青一直一副空谷幽兰的形象,为什么偏偏在她拿了《千丝雪》皇后的戏份跳了脚。 可见她是不想让她演的,《千丝雪》的投资主要是沈氏娱乐,既然慕青不想让她演,那她肯定演不了。 人往往置身在那件事里的时候,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而等跳出那段记忆,重新回忆一遍,总会感觉出一些新的东西来。 她又想起了昨天在医院碰到的梅遥知。 柳谦修正在吃东西,察觉到慕晚的视线,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女人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不开心?”柳谦修喝了口果汁,沉声问道。 “唔。”慕晚回神,她低了头,她有些苦恼,道,“开心是挺开心的,只是突然想起来,这部戏里,慕青是主角。” 关于慕家的事情,慕晚没有和柳谦修提过。他抬眸看过来,慕晚一笑,简单地说了两句。 “她算是我表妹,跟我年纪差不多,从小样样比不过我。我成年后就搬出慕家,跟他们再也没有交集了。但她前段时间进了娱乐圈,男朋友是沈氏娱乐的公子沈城。她资源一直不错,我也拍戏拍的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对付起我来。我上周一周没戏,就是找人给我删了。不过我这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戏拍,她挺生气的,前几天碰到她还说我被包养了什么的,所以我才跟你说不要信那些。” 慕晚说完,看着柳谦修,淡淡地说,“当时只想着有戏拍就行了,就没多想。我还她说我被人包养是为了用包养的新闻抹黑我,但现在这几天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样回过头想一下,最近好像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你说是吧?”慕晚补充完,咬了一口三明治,等着柳谦修的回答。 柳谦修神色未变,安静地看了她一眼,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慕晚笑起来,摇摇头道,“但要和慕青一个剧组,她主角我配角,她肯定给我小鞋穿。但就算给我小鞋穿我也还是要演,我喜欢这个角色。” 说完,慕晚视线一顿,对柳谦修道,“要是这部戏的主角,还是一开始定的唐沁就好了,她不认识我,肯定不会给我使绊子。”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睛里有苦恼和希冀。然而说完以后,突然就豁达了。她并未想着让他解决什么问题,只是在倾诉她的苦恼和她自己的一些小意愿。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柳谦修淡淡地看着她,似乎没看出什么,又似乎看出了什么。看了一眼她手边的餐盘,提醒道,“吃完。” “哦。”慕晚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 吃过早餐,柳谦修去上班,慕晚也打车去了摄影基地。今天《千丝雪》开机仪式,她是配角,要不是今天有戏份拍其实完全不用过来。 《千丝雪》的开机仪式正在筹备,慕晚偶尔会搭把手帮帮忙,现在正在弄台子,弄好之后,演员上妆,再过来祭拜。 主演们还没有过来,慕晚帮完以后,就坐在一边看剧本去了。她今天有重要的戏份要拍,一点也马虎不得。 高美在隔壁剧组,她刚好等戏,就过来找慕晚。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黎橙弟弟呢?”慕晚笑着合上剧本,打趣高美。 高美昨天狂轰乱炸,全是黎橙的照片,开始慕晚还附和,后来就随着她去了,高美到了□□点的时候才消停下来。 “今天没他的戏份。”高美一脸失恋的表情,挪着肥肥的身体坐在了慕晚旁边,伸手拿了她的剧本说道,“还真让你接到了,真羡慕你,想演什么演什么。” 《千丝雪》这本书一开始是高美推荐给她的,当时慕晚就说喜欢这个皇后的角色。现在她能演,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梦想成真。 经高美这么一说,慕晚抬头,看向了化妆间的方向。里面人来人往,气氛平静而忙碌,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想演什么?”慕晚回过身,和高美继续闲聊。 “黎城弟弟的女神!”高美说。 慕晚安静地看着她,高美自己先笑了起来,憧憬道,“梦想还是有的,万一我有钱了,投资拍一部戏,我演女主角,黎橙弟弟演男主角。” 高美刚一说完,旁边突然过来一个人,两个人视线上移,化完妆的米瑜站在那里,点了根烟。 她演的是一个嫔妃,后期角色黑化,妆容也格外妖艳,再加上一身汉服一根烟,气质十分御姐。 她过来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漂亮的手指夹着细长的女式香烟,红唇微开,将白雾吐出,突然就加入了话题。 “等你有钱投资电影了,你也不会演女主角。就算你想演,其他投资商也不同意。”米瑜说完,打量了一眼高美的体型,道,“他们可还是要赚钱的。” 高美脸瞬间一红,起身要走。两人不同公司,慕晚跟她说过米瑜就是看着不好惹了点,其实人挺好的。尽管如此,高美仍然相信第一印象。 米瑜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扯着红唇笑了笑,道,“如果是你自己投资的话,那这部戏就是你说了算,角色的生杀予夺,都看你。” 米瑜说完,化妆间的方向传来了摔东西时破碎的声音。 高美一时间忘了生气,好奇心作祟也看了过去。慕晚眸光一抬,看过去的同时看了米瑜一眼。而米瑜,也恰好在看她。 慕晚眉尾一挑,米瑜眼神意味不明,拧灭香烟,米瑜对她道。 “慕青被撤了,这部戏临时定了我做女一号。” 米瑜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了慕晚和高美,高美望着米瑜离开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投资了这部戏,然后把慕青截胡,自己演女主角?她有这么多钱的话,至于一直演女二号吗?” 说完,高美又疑惑了一下,回头问慕晚,“哎不是,她来跟我们说这个干什么?” 她希望的慕青不在她演的戏里做主角已经实现了,但尽管如此,和她心中所想的仍然有些不同。 慕晚想起早上两人谈话时,柳谦修的神情。现在看事情的发展,好像是她想错了,但巧合又未免太多…… 巧合和巧合都是散落的点,等巧合多了,连接起来,就是一幅真相图案。 高美还在揣测着米瑜这次为什么能拿到这个角色,最后认定是米瑜被人包养,然后投资商投资她拍了这部戏。 但她也有说服不了自己的地方,比如米瑜为什么偏偏要和沈氏娱乐沈公子的女朋友抢角色。《千丝雪》这部ip虽然不错,但没有到了能让她得罪人也要抢来的地步。毕竟得罪了沈氏,未来她如果没了靠山,在娱乐圈将举步维艰。 正说着的时候,化妆间里走出了几个人。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将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包围在一个圈里。 女人已经化好了妆,做好了发型,但服装没换。她脸色难看地从化妆间走了出来,气质仍然是端庄的,然而眼神里滚滚的怒气压抑不住,让她看上去有些阴郁。 除了主创,剧组里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他们一行人,包围着她,总感觉这个女人身上带了些被赶走的落魄感。 正走着的时候,慕青突然抬眸看了过来,她视线定格在了慕晚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她看着她,突然冷笑了一声,眼神中重新装上嘲讽和不屑。最终,收回视线后离开了。 《千丝雪》开拍,换角色的消息剧组也发布了相关通告。一部戏,光主角换了三次,刚开拍就吸引了盛大的讨论度,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慕晚看着微博上官博的评论,有些路人对米瑜观感不好,不太买单。但米瑜的粉丝全是死忠粉,很快控评。在粉丝的控评高楼中,慕晚还发现了唐沁粉丝们发的评论。 大意是慕青截胡也不得好报,现在被别人截胡喜大普奔,唐沁扬眉吐气等等。 翻遍评论区,慕青粉丝的评论寥寥,几乎是刚发出来,就被两家粉丝掐死,丝毫没有战斗力。 慕青第一部 拍的是《红绣》,目前还没有上映,手上没有作品,完全是靠着沈氏娱乐的资源硬奶。 然而硬奶也未必能奶得起来。 她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差劲,拍摄的几部电影电视没有上映还好,上映后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被人诟病。 “慕晚,到你了!”副导演喊了一声。 “来了。”慕晚应道,将手机收了起来。 还未走到拍摄场地,慕晚手机铃声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吴妈打过来的。平时吴妈都是直接去找她,很少打电话给她,除非是有什么急事儿。 慕晚想起今天慕青离开时的那个眼神,眉头一皱,按了接听。 “吴妈,出什么事了?” “晚晚。”吴妈声音里带了哭腔,叫了慕晚一声后,说,“我刚刚听到慕青和夫人说话,他们要把你母亲从祖坟里迁出去。” 吴妈记急得直打转转,她真没想到慕家能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来。就算他们看不惯慕晚,慕晚的母亲却是慕家的人,他们怎么就把她迁出祖坟。 这是什么造孽的想法啊。 吴妈抹着眼泪,电话那端一直没有出声,她小心地又叫了一声。 “晚晚……” “嗯。”慕晚的声音听不出波动来,她应了一声后,说,“我现在就去慕家。” 挂了吴妈的电话,慕晚再抬头,眼前有些发黑。她站在拍摄场地外面,脸色苍白,副导演看着她说了句什么,慕晚听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眼眶发干,喉咙也涩得厉害,在副导演又催促了一声后,她回过神来,道,“不好意思啊导演,我想请个假,这幕戏先不拍了。” 说完,没等副导演说话,慕晚转身朝着摄影基地外走了。 走到摄影基地外,慕晚抬眼看了看阳光,现在是下午四点,本来她拍完那幕戏要去接柳谦修下班的。 抬手打了辆车,慕晚报了地址,拿出手机要给柳谦修打电话。临打之前,她视线一顿。手指敲打屏幕,退出拨号界面,打开了短信界面。 【慕晚:柳谦修,我今天没法去接你,要去趟慕家。他们一直欺负我,现在还想动我妈的墓。我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即将掉马。 第40章 慕晚已经六七年没有回慕家了,慕家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也没有记那么清楚,时间都是估摸着算的。 她有记忆时起,就已经和母亲住在慕家了。慕家是南方庭院式的建筑,有主厅有偏厅,后面还有花园,她和母亲住在花园后面的偏厅里。 慕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能把布匹生意做起来,也因为慕家的裁缝手艺。外公手艺精,民国时期的夏城名媛,几乎每人都有一条城西慕家的慕师傅做的旗袍。 外公有一儿一女,慕青的父亲从小随着外公学艺,他心思不在这上面,学起来也没有什么灵气。倒是慕晚的母亲,十分有天分,学了外公的八分手艺过来。 母亲在世的时候,没有和慕晚提过父亲的事情,慕家人也对父亲三缄其口,只道他死了。慕晚和母亲住在慕家,也并不是白吃白喝。外公去世后,慕家的手艺招牌就成了母亲,慕晚从小就看着母亲做旗袍。 也正因为手艺,慕家人不敢对慕晚和母亲怎么样,母亲在世的时候,除了没有母亲在的时候,慕晚受些冷嘲热讽,其他时候都被母亲保护的很好。 外婆重男轻女,外公去世后,慕家的所有都给了慕青的父亲慕雅堂。慕雅堂与颜家小姐颜梅结婚,生下慕青。 一家三口都不算什么好人,慕雅堂只想着利用母亲的手艺和名声维持慕家的生意。而颜梅则觉得母亲未婚先孕且把慕晚养在慕家丢了慕家的脸,尤其慕青出生后,随着两个孩子渐渐成长,明显慕晚比慕青出落的好看又聪明,她又心生了妒忌,对慕晚各种挑剔。 慕青从小被颜梅各种砸钱培养,奈何天资有限,在慕晚面前很少能抬起头,变得自卑且虚荣。在慕青心里,慕晚像是她一辈子的阴影和仇人。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慕晚和母亲能够在慕家安静的生活,一方面因为母亲的手艺,另外一方面也因为母亲的性格。她只想带着慕晚安静度日,不争不抢,不求大富大贵,过得舒适自在就好。 在一定程度上,慕晚现在的生活态度,也受了母亲很大的影响。 那时候慕晚小,乖巧地听着母亲的话。在家的时候一直陪着母亲,很少去前院。在学校与慕青形同陌路,也装不认识。她像只小狐狸,蹲在母亲的身边,即使母亲也不够强大,但也能为她遮挡风雨,慕晚生活的安宁又幸福。 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小学毕业那年,母亲生了重病,久治不愈,最后去世。她临去世前,交代慕晚,如果慕雅堂他们赶她出慕家,就用自己的身份威胁他们。 慕家家道中落,再出个丑闻,会影响慕青的名声,无法嫁个好人家。 母亲去世的时候,慕晚才只有十二岁,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母亲也不过是想让她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能够接受教育,正常长大。就算在慕家受些冷嘲热讽,也总比在外面居无定所要强。 母亲一去世,慕晚的庇佑也消失。她在慕家除了冷嘲热讽,还遭受过颜梅和慕雅堂的毒打,和慕青的暴力对待。 初中的孩子能想象出来的恶毒方式比成年人还要多,慕晚的生活一片漆黑。那时候,慕晚年纪太小,又刚失去母亲的庇佑,心智依然稚嫩。如履薄冰的生活也使她渐渐强大,到了高中,慕家人再对她不利,她会拿出母亲临死前交代的事情威胁慕家。然而那时候,慕晚其实也不过是威胁威胁罢了。青春期的少女,心性极强,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去破坏母亲的名声。 慕晚渐渐长大,对慕青也再没有以前那般客气,她像炸了毛的狮子,初具攻击性,慕家对她也逐渐收敛。 等高中毕业,慕晚为了能迅速赚钱,考入了电影学院,与慕家彻底断绝了联系。偶尔吴妈会去学校看她,跟她说说慕青的情况。慕青高考失利,被慕雅堂送去了国外学舞蹈,听慕家的意思,也是想让慕青进娱乐圈。 就算不能嫁个大户人家,在娱乐圈出了名以后,嫁个有钱人也行。慕雅堂这步没有走错,慕青从国外回来,认识了沈城。沈城不但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还对慕青死心塌地,慕家攀附了沈家,现在一扫家道中落的阴郁,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慕晚望着车窗外,想事情想得出神。出租车停在了巷子口,司机打表,提醒了一句,“小姐,到了。” “好,谢谢。”慕晚收回视线,交了车费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夏城发展起来后,并没有带动西区发展。这一片全是夏城老式建筑,一条小巷,几户人家,都是门口不大的青瓦白墙的式样。 小巷不宽不窄,车进不来,路灯也是直接安在墙上的那种。小时候,母亲去接她下补习班的时候,会在巷口给她买份小糕点,她一边吃着,一边牵着母亲的手回家。 这条路很旧,很长,承载了她不少记忆。即使母亲去世后她过得很苦,但重新走过,想到的更多的是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 紧了紧双眸,慕晚走到了慕家门口。门口大门未关,慕晚推门而进,越过影壁,主厅映入眼帘。还未见人,就先听到了颜梅的声音。 “这部戏不能演就不演了,阿城不是还另外给你投资了别的戏吗?你干嘛非在这部戏上拧着啊?”颜梅说话的时候,还不时抬眼瞟着站在一边的沈城。 慕青从剧组回来后,就在发脾气,发脾气的时候还说着给慕晚她妈迁墓这样的话。颜梅当时着急,也就一口应下了。结果慕青火气还没下来,后来沈城过来,她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慕青平时在沈城面前,都是岁月静好,空谷幽兰的模样,现在突然发火,颜梅还担心沈城对她印象变差。但慕青还是十分有手段的,一番小脾气发下来,沈城一脸心疼,还表示再给她更好的资源。 沈城哄着,她劝着,慕青气顺了,颜梅这才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今天在剧组,慕青突然被通知不能演这部戏了。她心气儿高,进了娱乐圈后一直顺风顺水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通告也不赶了,直接回了家。 慕青坐在沙发上,手臂搭着扶手,盯着茶几上的水杯冷笑。 “肯定是慕晚在背后搞鬼。” 提起慕晚,颜梅的神色又变了变。慕青对于慕晚太过在意,以至于思考的时候都没有了逻辑。每次出了些什么不对的事情,她就往慕晚身上扣。但仔细想想,慕晚一个配角,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颜梅语气略有不屑,后转头看向沈城,笑道,“阿城,你说你们公司这次突然撤资是因为什么?” 沈城站在慕青身后,双臂搭在她的薄肩上安抚她。慕青生起气来时,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看着比平日更为惹人怜爱。 对于慕家,沈城也只把慕青放在心上。听颜梅这么问,他眉心微蹙,只道,“是集团要求撤资的,具体我没有细问。这又不是什么好资源,本来就是慕青突然想要的,这次不演也没有什么。” “对对对。”颜梅附和着。 “我可不想就这么算了。”慕青说完,看向颜梅,“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慕晚她妈忌日,把墓迁了吧。她都有孩子了,干什么还埋在我们慕家?” “谁敢?”清清淡淡的一声。 慕青和颜梅齐齐看向门口,影壁旁,慕晚站在那里,身影纤细,神色清冷。 看到慕晚,慕青咬肌一动,先回头看了沈城一眼。沈城因为慕晚的一句话,视线在投向了影壁旁边的她。 慕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沈城回头,慕青淡淡地看着她,说,“为什么不敢?你是谁啊?这是我们慕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随着慕青说话,颜梅视线收回,望了望站在后院的吴妈。吴妈小心地站在那里,看到颜梅看过来,吓得赶紧转身走了。 看来是吴妈通知她过来的。 这个吴妈,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她知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照拂着慕晚,还和慕晚说着慕家的事情,但因为她在慕家工作日久,并且价钱合适,就一直没有辞退她。 现在看来,真是给脸不要脸,还偷偷通知慕晚过来,简直胆大包天。 慕青说话间,慕晚已经走了过来。慕家与以前变化不大,处处透着冰冷的气息。慕晚在正厅站定,望着慕青,道,“你刚刚不是说要把我妈迁出慕家的墓地么?她既然迁出去,就不是慕家的人了,我怎么不能管。” 其实慕晚今天是没有任何立场站在这里的,她说的话除了反驳慕青外,对慕家毫无约束力。颜梅已经多年不见慕晚了,记得高考结束后,她就搬离了慕家,说跟慕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几年过去,她已经褪去的少女时期的凌厉,倒是出落得越来越像她母亲,变得越来越淡然了。 “不管是迁出还是放在慕家,确实跟你没有关系。”颜梅保持着贵妇最后的修养,眼神冷淡地睨着她,道,“我们不欢迎你来,请你马上出去。” 慕晚是见识过他们的不要脸的,她情绪没太大波动。注视着颜梅,慕晚问,“慕雅堂同意么?” 她们母子俩现在盘算着这些小九九,母亲好歹是慕雅堂的亲妹妹,再不济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慕雅堂?”慕青冷笑一声,“你倒是越来越有礼貌了。” 她走到慕晚身边,视线与她平视。她看得出来,慕晚不过在佯装镇定,心里肯定十分慌乱。她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对她做什么她都不怕。但要是对她死去的母亲做什么,她肯定会痛苦得要死。 慕青心中生了些快意出来,一扫今天离开剧组时的阴霾。慕青笑着看她,说道,“我爸同意不同意,也完全看我。怎么了?就这么不想迁啊?你不是最讨厌慕家么?干什么要死乞白赖地把你妈的墓放在这里?” “慕青。”颜梅提醒了一句。沈城还在这里,他们不能把事情摊开来说。 “沈城早就知道了。”慕青淡笑起来,和母亲说了一句。说完,她双手抱臂,乜着慕晚,道,“你今天过来,是不是又想跟高中时那样用你妈未婚先孕那种破事来威胁我们啊?那你去吧!跟我们鱼死网破吧!” “你发了消息,我就让沈城撤掉,看看是你发得快,还是沈城撤得快。” “况且,就算我们不撤也没关系,你自己利用自己母亲的丑事来威胁我们,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对我什么影响都没有。”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和沈城过几天准备订婚了,我要嫁去沈家了。你呢?你那个脑满肠肥的金主,愿不愿意和老婆离婚来娶你啊?或者说,他是不是已经换了别的女人去捧了?” “你得意也不过得意这一时,等你被他甩了,看我怎么搞死你。要知道在娱乐圈里,沈家才是最厉害的。” 像是将心底埋藏的话都说出来,慕青眼神里带着阴厉,她冷笑着说完,像是将长久以来压在身上的阴影全部挥散掉了。她看着面前可怜的慕晚,笑容渐渐从冷边暖,她回头抱住沈城的胳膊,问道,“沈城,你说是不是啊?” 慕青已经比刚才开心了许多,沈城笑了笑,道,“那当然,沈氏娱乐在娱乐圈里当然是最厉害的。” “慕晚。”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慕晚望了慕青和沈城一眼后,回头看向了门口。影壁旁边,柳谦修站在那里,身形挺拔清瘦,气质清冷淡漠。 她男人来了。 在慕晚看过来后,他清淡的眉眼一动,起身走了过来。慕晚看着他过来,仰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眼眶通红。 “你怎么知道慕家在哪儿?” “柳先生……”柳谦修没有回答她,慕青身边的沈城已经叫了一声,语气惊诧而压抑。 柳谦修视线停留在慕晚身上,他安静地回答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慕晚眨眨眼,恍惚间,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 柳谦修牵住了她的手,十指合拢,男人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沈城,问,“你刚刚说什么?” 沈城似还未反应过来,旁边慕青一直问“他是谁”,而他却没法回答。他睁大眼睛,眼神跳跃地看着他和慕晚握在一起的双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没……没什么。”沈城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你们倒是敢做些让慕晚不开心的事情给我看看。《 》 40-50 第41章 正厅的气氛陷入沉寂,柳谦修牵着慕晚的手,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他看了一眼噤声的沈城,和正拧眉望着他和慕晚的慕青,唇线微抿,道,“既然其他的威胁不了你们,那就拿你们两家的前途做威胁。” 男人语调平和,站在那里神色浅淡,像是在与他们闲聊。 沈城不知道柳谦修具体听了多少过去,他话音一落,他后背就掉了汗下来。慕青仍然抓着他的胳膊,沈城将她松开,笑起来,眸光波动。 “柳先生,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有也没什么关系,留着沈家或者是灭掉沈家,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算麻烦。”柳谦修说。 他话音一落,正厅里其他三人的神色蓦得一变。 颜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接触的圈子,都是和慕家差不多的没落小家族。后来慕青和沈城在一起,他们慕家才算攀了高枝儿。这些年,沈家在夏城也算是大家族,最起码她现在提沈城是她的准女婿,打牌有人给胡牌,上街有人给留货,这都是她以前的身份地位所享受不到的。 人活着吃饱穿暖,无非就争一口气。她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上流社会,扬眉吐气。然而她印象中的沈家,在真正的大家族面前,生死也不过是他们的一句话而已。 那是她企及不到,甚至仰望都不敢仰望的圈子。而慕晚,竟然就这样进去了。她恐惧的同时,又生了些不甘,最终看向慕青,却是认命了。 慕青和慕晚,两个人的斗争,或者说慕青单方面对慕晚的斗争,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输给了慕晚,而且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慕青望着柳谦修,直直地站着那里,刚刚的气焰已全然不见,眼神里也带了些凝滞。其实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相信目前这个场景是真实的。 几个人的表情变化后最终固定了下来,柳谦修说完,回头看向慕晚,沉声道,“走吧,你不是要介绍我给你母亲认识么?” “哦。”慕晚收回视线,手指与男人的手指缠绕,她也没再看正厅里站在的人。刚刚因为他们要迁墓而担惊受怕的心也放了下来,牵着柳谦修,两人出了慕宅。 晴朗了一天的天气在傍晚时分,纠集起了乌云。乌云沉压,最终抵抗不住,雨点从天空中下了下来,噼里啪啦得像是砸落在梦里。 正厅气氛依然沉寂,三个人站在那里,颜梅看着慕青和沈城。沈城坐在椅子上,看着屋檐的落雨,神色紧绷。慕青则像是被掏空了身体,直愣愣地站着,眼神有些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未停,地面也都湿润了。慕青望着白墙上攀附的苔藓,说了一句。 “我要跟她鱼死网破。” 她眼睛上蔓延上了红血丝,一句话将正厅的沉寂打破,女人声音如血,透着些阴森森地妖冶。 “墓我迁定了,她把我搞死,我也不让她好过。” 要她一辈子被慕晚压着做鸡头,这个头她宁愿不当。 慕青语气平缓,神色安宁,话说出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颜梅眼里带了些慌张,她看着慕青,想要开口劝,却被旁边的沈城吓了一跳。 “你疯了?”沈城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冷笑着问道。 慕青咬肌一紧,回头看他,眼神狠辣而决绝,“我就疯了,我慕青哪里比不上她那个贱种,凭什么,凭什么……” “慕青!”颜梅及时喊住了她。 然而沈城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里有些难受,望着她,笑道,“怎么?觉得我不如柳谦修,配不上你了?” 沈城这一笑,又冷又认真,慕青后背一凉,愣住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刚才没控制好情绪,要是沈城再跟她掰了,她就彻底完了。 “我没有。”慕青无力地否认,她看着沈城,眼底干涸,“那你就甘愿被他这么压着?” “我不甘愿有什么用?”沈城也有些烦,他第一次在慕青面前这么暴躁,“他是柳家家主,柳氏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个小集团而已。而我们沈氏,完全仰仗着柳氏才能发展这么大。别说我,我哥,我姑,我姑父的生死都全凭他一句话。” 他们的条件相比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判若云泥,若是偏安一隅,知足常乐,也算是十分不错。然而偏偏他们能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与那些人的生活相比,他们什么都不是。 慕晚心气高了一辈子,她所接触的圈子里,都奉她为中心,因为她比他们有地位。她享受着别人的仰视,想将慕晚卑微的自尊践踏成烂泥,而偏偏她不是烂泥的臭泥巴,她因为一个男人,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俯视着她。 她可以被任何人俯视,唯独慕晚不行。 窗外雨声淋漓,她像是被滚烫的岩浆包裹,将她侵蚀得骨头都不剩。她脸色铁青,细长的手指紧握成拳,骨节处泛着白。 “啊!”慕青大吼了一声。 沈城到底是爱着她的,即使他知道她和自己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而听她说了那么让人伤心的话后,沈城心里的难受远不如现在看到她那么痛苦难受得厉害。 慕青站在正厅,因为下雨,正厅有些昏暗。她站在这昏暗之中,身形纤细小巧,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孤独感。 沈城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她,她身体一顿,转头回抱住了他。得了慕青的怀抱,沈城心底满足又舒适了不少。他抱着她,伸手摸着她的发,柔声道,“你不用太难过,他得意不了多久。我哥早看不惯他,下周他会去奥地利,等到时候,看看他会成什么样子。等他倒台了,你想怎么处置慕晚都可以。” 从慕家离开,慕晚带着柳谦修去了慕家的墓地,给母亲上过十年忌后,两人回了柳谦修家。从离开慕家时,雨一直未停,两人都没带伞,身上都淋了个半湿。 柳谦修开了门,慕晚随着进来,门一关,柳谦修递了毛巾。慕晚抬头看他,拿了毛巾,走到他身边,踮脚给他擦头发。 外面下雨,天暗了下来,客厅里只能看得见人影,还有几只因为开门声从猫房里跑出来的小猫。 滂沱的雨声被窗户阻隔,室内安宁温馨,慕晚给柳谦修擦着头发的时候,男人也拿了毛巾过来,将她的头发包裹进了毛巾里。 身上湿哒哒的,慕晚将水擦干净,黑暗里,她仰头看着柳谦修,眼睛明亮,唇角微扬,轻声道,“洗一下吧。” 她话音一落,头发上擦动的毛巾动作一顿,男人回望着她,眸色闪动。最后,将她从地上抱起,一起进了浴室。 身体洗净,自是一番酣战,等事情结束,慕晚被抱在怀里,身心餍足,晚饭竟也不想吃了。 窗外的雨停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落地窗开着,吹进些雨后的凉风。慕晚身上裹着薄毯,身体露了些在外面,皮肤凉薄,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在她颤抖过后,男人拉起薄毯,将她身体包裹,只剩了张小巧白皙的脸蛋在外面。慕晚扭动两下,最后被他抱紧,扭动不了了。 听着窗外的虫鸣,身体放松下来,思绪也飘了起来。慕晚像是小仓鼠一样被男人圈在怀里,抬头时吻了吻他的下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是什么时候看破你的身份的?” 从今天柳谦修去慕家,到两人一起祭拜慕晚母亲,对于柳谦修身份这件事,两人似乎心照不宣,都没有再提。 男人垂眸,望着满眼都是雀跃的女人,顺着她的话题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看破我的身份的?” “今天早上。”慕晚迫不及待,“其实以前也怀疑过,但没有实际的证据支持。后来我的资源突然多起来,公司也开始重视我,就觉得奇怪了。不过也只是奇怪而已,直到昨天认出了梅遥知。但是你否认了他是去找你的,我信你。不过我还是想测试一下,所以早上跟你提了慕青的事情,结果慕青真的被撤了角色,换成了米瑜。” “你没有换我向你推荐的唐沁,但其实对我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这部戏谁主演都没有关系,除了慕青。”慕晚补充道,“然后傍晚吴妈给我打电话,我去慕家,给你发短信说我要去慕家和他们鱼死网破。看了这条消息,你如果不是柳谦修的话,你会问我慕家在哪儿。但你没问,直接来了。” 说到这里,慕晚抬眼看着他,哼笑道,“其实你也不想对我隐瞒了,所以就随着我计划走了。” 柳谦修一开始并没有想隐瞒他的身份,他当时跟她提过,可以给她的戏投资。然而她当时拒绝了,并且说出了包养他那样的话。他估计觉得有趣,就顺着她的意思一直装到了现在。 这只大尾巴狼。 慕晚想起自己当时的豪言壮语,脸上有些兜不住了。在她说完后,柳谦修就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笑,慕晚更是脸红,她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咱们昨天晚上可说好了,要是你真是柳少,你就包养我,你当时都答应了。” 她一说完,男人身体一转,手臂微一用力,慕晚“哎呀”一声,身体腾空,最后趴在了他的身上。 耳朵贴在男人的怀里,她听到了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男人的回答。 “嗯。” 慕晚双臂抬起,放在男人的身体上,渐渐收拢。窗外没了雨声,世界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我妈喜欢天堂鸟?”慕晚问。 柳谦修去慕家并没有空手,他带了一束花,天蓝色的天堂鸟,圣洁又好看。慕晚每年给母亲祭祀,都会带一束过去,她也喜欢。 “你父亲告诉我的。”指间夹着她的发,柳谦修浅声回答道。 指间发丝抽动,女人抬头看过来,柳谦修与她视线相对,她眼神里带着新奇,但却并未有惊讶。 她第一次听到她父亲的事情,所以新奇。而她父亲的事情是柳谦修告诉她的,她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一开始帮我,是因为他?”从她急诊住院,柳谦修发现了她的胎记后,对她就是特殊对待的。不管是帮她养猫,或者是留她吃饭……爱情就是以这个巧妙的开端开始后,渐渐培养的,这是两人的缘分。 “嗯。”柳谦修承认,“我被人暗杀过,你父亲救了我,但他也死了。” “什么时候?”慕晚问。 “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柳谦修甚至已经忘记了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只知道走在路上的时候,身体被一个流浪汉撞开,他替他挡了一枪,死掉了。 警察找到凶手,柳谦修将流浪汉安葬,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抱着一束天堂鸟,她面前有一台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婴儿。婴儿的左胸上方,有两枚竹叶型的胎记,旁边写了两个字“青竹” 他派人查了流浪汉的身份,他叫宋康泽,是偷渡过来英国的,以前在唐人街做生意,后来生意失败惹上高利贷,就一蹶不振,游荡在街头流浪。 至于照片上的女人,因为图像模糊,柳谦修没有查到,唯一的线索就是婴儿胸口上的竹叶胎记还有“青竹”两个字。 “我把他葬在了英国。”他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问,“你想去祭拜一下么?” 柳谦修在说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她的父亲从未参与过她的人生,甚至今天她才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柳谦修说他在英国做生意的,她或许可以畅想一下,当年他是想功成名就后回来接她和母亲的。但是最后他失败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索性自暴自弃,留着那么一张照片,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本来如果他们的运气够好,比如母亲不是生在慕家,比如父亲生意成功,那么他们的家庭就会和其他普通家庭一样,一家团圆。然而他们运气不够好,一步踏错,他们想要努力纠正,改变命运的时候,却又踏错了,所以才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家散了,人死了,最后只剩了她自己。 慕晚心有些空,没有其他感觉。 “有机会就去。”慕晚说。她说完后,眼神一闪,这个话题就自动略过了。她望着柳谦修,道,“原来电视里演的也不都是假的,大家族的继承人真的会被暗杀啊。” 柳谦修观察着她的神色,她眼里的悲伤像是投在湖面上的影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嗯,我父亲派的人。”柳谦修微垂着眼睑,安静地看着她说道。 慕晚眼神稍怔,想起了柳谦修曾经对她说过他也是父母双亡。她听说过柳家的事,说柳风眠更喜欢大儿子柳清元。这都是捕风捉影的闲聊,没想到事实更为残酷。 “你有证据,当时为什么不抓他?”慕晚眉头拧紧。 “我爷爷让我放过他,并且不让我告诉梅家。”柳谦修淡淡地说,“要是我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把家主之位传给我。” 人人都道是梅家逼宫才让柳谦修坐上了柳家家主之位,而实际上,柳家家主哪里是因为别的家族的一点点压力去定继承人。柳谦修走到这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不能放过他们。”慕晚将男人手在怀里,声音渐小。 “嗯。”拉了薄毯盖住她的后背,柳谦修道,“我下周会去奥地利,要待两周左右。” 女人猛然抬头,伏在他怀里的身体都变得紧绷。他唇角勾起,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上,渐渐将她安抚。 “你放心,我会按时回来。” “你在国内等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更不敢拿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这真不是flag,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真的不是flag,不懂担心,本文甜宠为主的。 马上就要异地恋了,我说走剧情就走剧情,绝不含糊的。 第42章 雨下了一夜,慕晚醒过来的时候,柳谦修已经起床了。她在床上滚了两下,腰身酸痛,最后扶着腰从床上起来。穿在身上的宽大衬衫落下,盖住了臀部,只露了两条修长的腿在外面。 她半垂着肩膀,朝着厨房走去,柳谦修正在做饭,留了个背影给她。慕晚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昨晚两人聊完后,又做了一次,慕晚昨晚没吃东西,今早觉得饿了。柳谦修在厨台前奔走,她像个小尾巴一样,在后面一甩一甩地跟着。最后,将三明治放进烤箱,男人回头,将她抱了起来。 慕晚双腿盘在他的腰间,还不怎么清醒,头歪塌在了他的怀里,手指把玩着他衬衫上未扣上的扣子。 烤箱指针滴答,厨房开了窗,透着湿润雨气的风吹了进来,让恋人之间的爱意更为浓郁。柳谦修伸手将她的发别在耳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发丝搔着脖颈,有些痒,闻着烤箱里传出来的香气,慕晚睁开眼睛,小声笑了起来。 懒洋洋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外面灰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层灰色的雾。高楼隐在雾里,有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她刚起床,有些卷得头发蓬松开,毛茸茸的顶着他的下巴。柳谦修低头印了一个吻在她的头顶,女人的身体更柔软了,脸颊贴合在了他的锁骨间。 “今天下午拍完戏,我们去梅家吃晚餐。”柳谦修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望着窗外说了一句。 怀里女人愣了一下,抬头看过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惊吓。 “这么快么?”慕晚有些措手不及。 唇角浅勾,柳谦修垂眸看着她,道,“不算快,他们已经知道你了。” 因为他一直沉迷被她包养着的乐趣里,只有慕晚自己不知道而已。两人说话的功夫,门口传来一声猫叫。慕晚回头,大头领着中分和二筒在门口,正冲着他们叫着。 慕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柳谦修,“星空的丈夫是谁?” “怀荆。” 熟悉的名字,慕晚记得在财经新闻上听说过他,如果当时她去许星空家里,见到怀荆的话,肯定也一眼看穿柳谦修的身份了。 “你是故意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慕晚望着男人问道。 “不是。”柳谦修否认,烤箱传来“叮”得一声,三明治做好,他道,“只有最后一次是,前面确实有事情没有碰到。” 阴差阳错的,就一直瞒到了现在,也确实够传奇的。若不是看到梅遥知,并且她先前见过他,她估计还懵头懵脑的。 过去的事情不再去想,慕晚从柳谦修身上爬下来,站在男人身边,她小小的身体被裹在宽大的衬衫里,一脸担忧。 “那去见……见你的亲人,我应该带些什么?”慕晚仰头看他。 “他们什么都不缺。”柳谦修耐心地回答道。 啊,也是,梅家这么大的家族,想要什么没有呢? 慕晚仍然焦虑,她挠了挠毛茸茸的头发,继续仰头,问柳谦修,“那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就是,我打扮成什么风格的?” 她话音未落,男人俯身一吻,吻在她的唇角,带着清晨的清爽。 柳谦修慢条斯理地将她毛茸茸的头发整理明确,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淡淡的宠溺和笑意,道,“他们喜欢我喜欢的。” “你就是我喜欢的。” 心尖儿像是涮了蜜,慕晚低头,勾起唇角,耳垂泛了红。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但他的情话,总能让她害羞和心动。 今天没有下雨,天一直沉着,雾在中午的时候散开,下午又起了厚厚一层。慕晚今天戏份不少,紧赶慢赶地拍着,也拍到了下午四点多才结束。 拍完之后,慕晚去了化妆间卸妆,化妆间内有几个一起做配角的同行,慕晚还跟他们闲聊了几句。 也不知道是她心理作用,还是事实确实如此,自从昨天确认柳谦修的身份后,慕晚感觉剧组的人对她都格外客气。从导演开始,一直到制片、监制,甚至米瑜,虽然话依然说得直来直去,但比起以往好听了不少。 昨天上午拍戏她还没什么察觉,只觉得有些不对,今天才全面感受到了。 这部戏的投资是柳氏集团下属的一个公司,柳谦修戏做的挺足,一开始慕晚看公司名字,还不知道这是柳氏的。不过仔细想想,这么一个小公司,能够逼到沈氏娱乐撤资,肯定有什么猫腻在里面。只是当时她恋爱脑,完全没心思想这些罢了。 拆掉假发,慕晚去戏服室换衣服,进去的时候,碰到了米瑜。米瑜还有夜戏要拍,现在正在换衣服。因为是贴身的衣服,她自己在换,看到慕晚进去,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将肚兜后面打了个结。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慕晚看着她的红肚兜,解释了一句。 套了一层薄衫,米瑜没所谓地说,“在这里怕什么,要说回避,也应该是我回避才是。” 从昨天慕青角色被截,米瑜就过来找她说了些意味不明的话。她在娱乐圈滚打多年,有着敏锐的嗅觉,或许昨天,或许更早以前,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两人同公司,戏路不同,也不牵扯利益,话也说得明白。 慕晚笑了笑,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饰,她只道,“也不能这么说,这部戏你是主角。” 将薄衫穿好,米瑜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坐在那里,拿了根烟出来。女式香烟细细长长,夹在她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上,画面格外有感觉。 “你怎么不做主角?”打火机“啪”得一声响,米瑜点燃香烟,吐出白雾。 “我不喜欢被打扰的生活。”慕晚也坐在了旁边,和米瑜闲聊,“我想安稳点生活,能拍戏,赚得钱够花就行。” “你不赚钱也够花。”米瑜笑了一声,细长的眉眼挑起,带了些刻薄。但她没有刻薄的意思,只是长相如此。 “那倒是。”慕晚厚着脸皮承认了。 享受到柳谦修提供的一切,慕晚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以前是为了挣快钱拍戏,现在则是享受拍戏。工作的同时,尝试突破不同的角色,这样人生也会变得多姿多彩得多。 “真是奇妙,世界上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你一把资源,却想做配角。而我人老珠黄,拼搏半生,想做主角却一直是女二号的命。”米瑜低头说着,又吸了一口烟。 “你现在是主角了。”慕晚笑道。 “谢谢你。”米瑜抬头,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 她说得认真,慕晚一愣,随即明白,她摇头,道,“瑜姐你不用跟我道谢。以前的时候,一直都是你有戏就带着我,该感激的人是我。” 喉间一声哼笑,带着些慵懒和散漫,米瑜看着她,说,“倒是没白提携你,不是白眼狼。” “那是。”慕晚也笑了起来,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要走了,今天约了人。” 话已经说完,米瑜没有多挽留,冲她挥了挥手,带起一阵白雾。慕晚告别后,从戏服室推门出去了。 出了摄影基地,慕晚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等她的柳谦修。她小跑着过去,糊了一脸雾气,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今天拍了一天戏,但丝毫没有疲累的神色,上车系好安全带,慕晚说:“先回家,我得换身衣服。” 柳谦修同意,发动车子离开了摄影基地。 坐在车上,慕晚回头看柳谦修,问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接我?” 平视着前方的道路,柳谦修安静地回答,“想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慕晚笑起来,刚刚小跑窜了一身的热气都被安抚下了些。她转头看着窗外,笑着说,“你是怕我紧张吧。” 她早上表现得确实挺紧张的。 车子停在红绿灯口,柳谦修回头望了她一眼,问道,“那你现在紧张么?” 摇了摇头,慕晚诚实回答,“没有。他们都是对你很好的亲人,所以应该会很好相处。” 这是慕晚自己今天想明白的。 其实按照社会地位来说,她一个十八线演员确实配不上柳家家主。但柳家的话语权全在柳谦修的手里,他说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其他人没有不同意的资格。 而至于梅家,柳谦修尽管叫梅老太一声外婆,但他不算梅家人,他想做什么,也不受梅家牵制。 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她到了梅家,表现得好一些,懂礼貌,会说话就可以了。其他的,柳谦修都会处理好。 这样一想,慕晚越来越觉得她男人优秀了。 回家换过衣服,化了妆,柳谦修开车去了梅宅。梅家从上世纪开始,是做百货生意的,如今是开商厦。夏城乃至全国都有梅家商厦连锁,高端又宏大。 梅宅在夏城的北区,坐落在梅山上,整片山群都是梅家地产。除了梅宅外,还有另外的建筑,分别是游乐场和滑雪场。梅家比起柳家,更注重亲人的亲情,家庭氛围其乐融融。 梅宅是哥特式的建筑,外围是花园,里面分不同的建筑群。柳谦修轻车熟路,将车停好,门口梅遥知已经在等。除了梅遥知外,还有梅遥知的大哥大嫂。梅家现在主要是梅遥知的父亲在掌管,底下梅遥知大哥帮忙,梅遥知算个散仙,整天在外游荡。 “过来了。”梅遥知和大哥梅致知说了一句。 梅致知今年三十六岁,比柳谦修要大了几岁。柳谦修带着慕晚下车,叫过大哥大嫂后,被梅遥知领进了梅家。 梅家里面的建筑是民国风格,端庄典雅。家里的陈设多是古物,所以看着比慕晚在民国剧剧组里的陈设要精致得多。 梅家家里人不多,有柳谦修的外婆梅老太,还有舅舅、舅妈,另外就是梅致知一家,还有梅遥知。 一家人见面,并没有电视里演得那般拘谨,梅老太十分慈祥,拉着慕晚的手说着话。慕晚像是新媳妇一样,有点害羞,有点无措,但更多的是开心。 餐桌上吃过饭后,梅遥知拿了一瓶红酒过来。 “我朋友从法国酒庄带回来的,尝尝。” 他话音一落,家里佣人倒了酒,一家人端了酒杯碰杯,边品酒边闲聊了起来。 “听遥知说,你下周去奥地利?”梅致知问道。 “嗯,先前出过几起拍卖赝品的事件,我回去处理一下。”柳谦修抿了口红酒,淡淡地说道。 “让遥知陪你去。”梅父安排道。 “不用。”柳谦修浅笑一声,说,“我自己能处理。” “你舅舅还当你小呢,什么事情都想要背后帮一把。但我们谦修现在已经是柳家家主,有能力处理好事情。”梅老太慈祥而端重,说完后,看向慕晚,道,“那晚晚呢?” 老人家叫得十分亲切,慕晚心里一热,回笑道,“我在国内,还要工作。” 对于她的职业,刚才餐桌上大家已经交流过。梅家人并没有看不起她的职业,而是十分尊重她能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那还是工作为重。”梅老太笑道,随后道,“谦修去奥地利,你自己在家吃饭挺无聊,不如就住在梅宅吧。家里有阿姨照顾一下,你可以更好的忙工作。” “啊。”慕晚愣了一下,笑着看了柳谦修一眼。 柳谦修看着梅老太,回绝道,“算了外婆,家里还有猫要照顾。” “那有时间可以过来吃一顿饭嘛,我自己在家也是无聊。”梅老太有些遗憾,说完问了一句,“你会搓麻将吗?” 慕晚笑着点点头,“会一点。” “那你就当来陪着我搓麻将,临走吃顿饭就好了。”梅老太笑眯眯地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谦修不在,当然是我们照顾你。” “好,谢谢外婆。”慕晚大大方方地道谢。 梅老太笑容加深,和梅母道,“她叫我外婆啦。” 一家人又笑到了一起。 慕晚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温暖,一家人闲聊着,或是谈工作,或是谈红酒,话题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总有人会接住你,然后大家一起大笑。 她像只无家可归的鸟,柳谦修带着她归巢,让她也能有了亲人,且被亲情环绕。 两人晚上都喝了酒,索性就在梅宅住下了。既然住下,时间也就不怕早晚,梅老太当即把麻将桌支了起来。 慕晚会玩儿麻将,玩儿得还算聪明。但她没想到,柳谦修比她还会玩儿。他没有上桌,只坐在她旁边指点着。最后玩儿下来,他们还赢了些。 小赌怡情,到了休息时间,大家开开心心散了。 整整一个下午加晚上,慕晚都觉得十分开心,她像是许久没有玩耍过的小孩,在游乐场玩儿完以后,身心依然亢奋。 两人一起洗过澡,柳谦修将她纳入身下。两人抱在一起,小心而谨慎地做了一次。做完以后,慕晚的亢奋挥发干净,只剩下了疲劳,她蜷缩在男人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昏昏欲睡。 “柳谦修,我今天很开心。” “我和你在一起后,每一天都很开心。但这种开心像做梦,每次想到你去奥地利,我总有种梦醒了以后那种空落落的下坠感。” 她声音因为发困而有些沙哑,说完后,她往他怀里又蹭了两下。毛茸茸的头发,像一头小棕熊。 “柳谦修,你会按时回来的对吗?”小棕熊睁开了眼睛看她。 她的目光里装着直白赤裸爱意和希冀,还掺杂了些害怕和慌乱在里面,这是她现在说这些话时的心绪和感觉。 因为从未拥有,拥有后会更加患得患失,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直觉。 柳谦修望着她,抬手抚摸着她温热的脸颊,心底像是被点燃了火把。 “嗯。”他应了一声。 得到保证,慕晚又蹭了他两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她呼吸变得匀称而深长后,柳谦修从床上起身,套上衬衫出了门。 房间走廊,梅遥知拿了瓶红酒,正往自己房间走。抬眼看到柳谦修,他眼睛一亮,待看清楚他的神色,梅遥知的脸色也凝滞了些。 “要一起喝点吗?”梅遥知晃酒瓶。 柳谦修点了点头。 两人去了酒厅,替柳谦修倒好酒后,梅遥知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问,“这次是不是很棘手啊?要不我跟着你一起……” “帮我照顾好慕晚。”柳谦修抬眸看他,沉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好她。” 手上红酒瓶微顿,梅遥知眉心微蹙,点头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没什么事儿,不要被我吓到。 今天七夕,没舍得让他们异地恋,明天异地恋吧。 第43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分别的日子。慕晚早早拍完今天的戏份,打车去了汤尔医院。医院工作繁杂而重要,他交接了几天才交接完。接了柳谦修,两人一起回了家。 家里三小只嗷嗷待哺,慕晚去喂了,喂完后,去了卧室。柳谦修正在整理行李,慕晚坐在他硬邦邦的床上,看着他整理。 柳谦修的卧室装修得与客厅异曲同工,除了一张檀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木椅,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檀木做的,卧室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将身形清瘦的男人,衬托得更为仙气。 他行李不多,就整理了几本书。慕晚看着空荡荡的行李箱,问道,“就这些?” 柳谦修点点头,坐在慕晚身边,说,“带齐证件就可以,其他东西奥地利那边都有。” 想当初他去清远观的时候,东西也没多少。他自己处理好就行,慕晚也没有多管,爬到了他身上。 她现在挺喜欢被他这样抱着,她伏在他的怀里,他低头吻着她的发,两人在一起后,没少有缠绵的时候。若是突然分开,慕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服。 “现在我还没什么感觉。”慕晚说。毕竟分开两周,但现在她还能抱着柳谦修,丝毫没有异地恋带来的苦楚。 外人会觉得不过是两人分开,也不过是分开两周,这样未免太过矫情。而深陷热恋中的两人,像是沉在融化的巧克力糖浆里,突然分开,不适感和思念确实能让人拔不出来。 将她抱好,柳谦修道,“那也好,相思挺苦的。” 慕晚笑起来,她问柳谦修,“现在几点?” “三点。”柳谦修回答。 盘算时间,距离柳谦修离开还有三个小时。时间充足,不如苦中作乐。慕晚抬头,吻上了他的唇。男人身体微抖,意会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这次不想用套。”慕晚抱着柳谦修说。 男人眼神微紧,眉头轻蹙。 “怀了也是我赚便宜,我怀的可是柳家家主的孩子。”慕晚说完,眼睛直视着柳谦修,激着他,说,“你要是不敢给我,就说明你这次不会安全回来。你给了我,才是给了我安全感。” 她的想法总是有自己固有的逻辑,而这种逻辑,在外人看来,却是有些疯狂。 柳谦修深沉地看着她,她倔强地回望着他,最后,他低头吻在她的耳边,在她身体的颤抖中,轻声答应了。 “好。” 柳家有私人飞机,去机场后,走的是特殊通道。慕晚送走柳谦修,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她的相思苦才算是开始了。 飞机轰鸣,慕晚心脏梗了一下,坠着有些难受。不去想回家没有柳谦修还好些,一去想,就坠痛得更加厉害。 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傍晚太阳还未落山,慕晚不想回家,给林薇打了个电话。 两人好久没有约在一起吃饭,林薇刚从客户那里回来,边捞着蔬菜边絮絮叨叨着今天的奇葩客户。慕晚吃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吃,喝了口苏打水。 林薇吸溜着宽粉,抬眼看着她,夹了一筷子肥牛过去,道,“柳道长走了,把你的魂儿也带走了吧?” 慕晚没心情吃,筷子夹了两下,沾了油碟后,勉强将肉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苏打水,她道,“那又怎么样?我也把他的魂儿留下了。” 林薇哆嗦了一下,说,“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肉麻了。” 这时,慕晚才笑起来,看着她说,“爱情就是这样。” 见她笑起来,林薇也笑了起来,她咬着筷子摇头,说,“我不知道爱情什么样。我也谈过,但没有像你这样的感觉。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荷尔蒙的碰撞,后来他劈腿,我心痛,都不知道是心痛他移情别恋,还是心痛我自己竟然比不过那个小三。既然我的爱情没有双方长久的心悦,那我倒不如只追求肉体了。” 林薇是有些醉了,她胡说八道了一堆,最后总结了一下,道,“所以你和柳道长不容易,要好好的。” “那是。”慕晚点头,“我还要给他生孩子。” 这时候,林薇才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她看着慕晚手里的苏打水瓶,说,“我说你今天怎么不喝酒,你俩已经开始备孕了?” “就备了一次,不知道中不中。”慕晚道。还是今天临走的时候现搞的。 慕晚说得随意,林薇却坐直了身体,认真了起来。认真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孕妇,最后道,“你今天晚上在我家睡下吧。” “不了。”慕晚摇头,“我还得回家照顾猫。” 从林薇家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慕晚回了家,原本空荡的家里,更加空落落的。甚至连以往闻着熟悉的檀香味,都变得清冷疏离了起来。 慕晚洗过澡,去喂了三小只和周易。喂过后,她抱了次卧的被褥,去了柳谦修的主卧。主卧的床依然硬邦邦的,她垫了两层褥子,好歹能承受住了。 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慕晚睁眼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她去了猫房。把猫砂和猫粮端了过来,又把三小只和周易的窝也搬进了主卧。 四只猫一来,床上地上又是跑酷又是叫,这才将冷冷清清的卧室变得热闹了起来。慕晚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晚上睡得断断续续的,慕晚起床后吃了早餐,去了摄影基地。她昨天为了早点回来送柳谦修,将戏份往今天拖了拖,所以她今天拍了一天。 拍完以后,慕晚从摄影基地离开,刚走出摄影基地,就看到站在明黄色玛莎拉蒂前的梅遥知,笑得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慕晚,奶奶让我带你去吃饭。” 即使是摄影基地门口,也多多少少有些演员和导演,其中有部分人变了脸色,显然是认出了梅遥知这张娃娃脸。 慕晚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车,笑着说,“你这也太高调了。” 梅遥知开了车门,说,“没关系,我今天就是来刷脸的,谦修临走前让我照顾你。” 两人虽然看着熟,但还有一定的空气在。周围人在背后议论,慕晚也懒得想,上了梅遥知的车。 提到柳谦修,慕晚嘴角一扯,上了车拉了安全带,她说道,“你可别这么说,跟遗言似的。” 梅遥知哈哈笑起来,说,“什么遗言,不过是谦修不在,我帮忙照顾一下而已。他今天晚上就到了。” 慕晚应了一声。 梅遥知常年纵横欢乐场,不是个会冷场的人,甚至有些话痨。慕晚虽是个配角,但也算是娱乐圈的人,两人还算有话题聊。 “说起来,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你。”梅遥知道。 “有次游艇聚会我见过你,你竟然还能认得出我?”慕晚有些惊讶。 梅遥知开着车,道,“人太多了,我认不出,但对于长得漂亮的,总会有些印象。” “对,就像我,人太多了,我也只对有钱的有印象。”慕晚回道。 梅遥知又笑了起来。慕晚说话很灵活,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很灵的人,有自己的思想,也怪不得柳谦修会喜欢。 不过一个小时,两人到了梅宅。再来梅宅,即使没有柳谦修在,慕晚也没觉得有任何得不适感。这倒不是她多会适应,而是梅家人待她很好,有种自然的亲和,让她十分舒服。 吃过饭后,梅老太又组了麻将局,一家人围在一起,又开始搓麻将。 老太太一边摸着牌,一边看了一眼家里的坐地钟,问了一句,“谦修应该快到了吧?” 其实慕晚已经盘算着时间到了,刚刚摸牌都有些急,听了梅老太的话,她倒是稳下来了,应了一声,道,“差不多了。” 说话的功夫,梅遥知放了牌,慕晚一推,“胡了。” 梅老太哈哈笑起来,看着梅遥知愣住的神色,笑着道,“晚晚的运气是没得说。” 慕晚笑起来,边摸着牌边道,“那当然,不然怎么能遇到谦修。” 小姑娘人美嘴甜性格好,而且大方稳重,梅老太心里更是喜欢。慕晚说话间,手机震动,她眸光一动,拿了手机,心脏的血液霎时间冲向了全身。 “是谦修的电话。” “这个谦修,现在打电话都不先给外婆打了。”梅母笑着打趣。 “以后还是晚晚陪伴他的时间长,有什么好分先后的。”梅老太慈祥地说,“晚晚你去接吧,过会儿他会再给我们打。” 慕晚也没客气,点头应了一声后,起身离开。 她站在梅宅客厅外的走廊,走廊窗户大敞,外面星空闪烁,一轮圆月高悬。慕晚接了电话,手掰着窗台,笑着问了一句,“喂,你到了?” “嗯。”柳谦修人离着她远,声音也像是变远了,像是从月亮里传出来,带着些孤寂感。他应了一声后,问道,“在干什么?” “在梅家,刚吃过饭,搓了会儿麻将。”慕晚长舒一口气,问道,“你刚到了还没有休息吧?” “嗯,打过电话就会去休息。”柳谦修道。 说完之后,电话两端皆是沉默,对方像是都没有什么话可说。 窗外吹进些热风,将她发丝吹到脸颊边,搔着有些痒,慕晚先开了口,跺跺脚说,“你刚离开,时间就过得慢了。二十几个小时,煎熬死我了。” 她的话说得没什么重点,说完后,就笑了起来。在她笑着的时候,柳谦修说了一句。 “我想你。” 心像是被灌了蜜,然后又封了口,慕晚能看得见想象得到蜜有多甜,但她尝不到。她舔了舔唇,低头看着脚尖,说,“我也想你,但隔着电话线,想也没什么用。我就想摸摸你,抱抱你,跟你在一起。” 异地恋真苦,还得苦两周。 “以后不会了。”柳谦修保证。 慕晚又笑了起来,她说,“那你好好忙你的事情,忙完以后我们就在一起。我帮不上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不分心。但一接你电话,就觉得惆怅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也忘了。去他妈的,我才不说那些话,我就我想你快点回来。” “嗯。”柳谦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开心就好。” “我会尽量过得开心,你也要快点忙完事情回来。”慕晚说完,叮嘱道,“你给外婆他们打个电话,就去休息吧。” 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他应该也挺累了。 “好,我爱你。”柳谦修说。 三个字像“你今天想吃什么”一样平平无奇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慕晚倒是听愣了。她刚刚沉寂下的心又喧嚣了起来,踢了踢地板,慕晚声音里带着些娇气。 “你这人真是的,这样我更难受了。” 她听到了男人的轻笑声。 挂了电话,慕晚麻木的身体又变得鲜活了起来。电话虽然不能解相思苦,但能续命呀,最起码现在,慕晚没有前面那么难受了。 漆黑的轿车车窗紧闭,成一道流畅明亮的直线行驶在异国的街头。车内,柳谦修挂断电话,捏了捏眉心。 蔡清良坐在旁边,看着他道,“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总部。” “不用。”柳谦修抬眸,神色清冷地望了一眼车窗外,说,“早点处理完,我想早点回去。” 蔡清良没再说话。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现代风格的大厦前,临下车前,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从前后轿车上下来,围在了中间那辆黑色轿车前。 保镖神色警惕,确认周遭环境后,打开了车门。 一身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站直身体,身材挺拔修长,西装剪裁合体,衬出了男人矜贵的精英气。 他面色依然清淡,然而眼神带着锋芒,将他的五官也刻画得深邃了些。 “柳先生。”柳氏宗族的人已等在门外,神色尊敬。 柳谦修微微点头,起身进门,身后众人尾随着他,鱼贯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柳家家主上线。 剧情不会走很久,很快就是甜甜,反正我就随便写写,不用考究,考究了全是bug我也不会改。 走完剧情这本书也差不多快完结了。 第44章 柳谦修不在的日子,难熬又无聊。 慕晚白天拍戏,拍完戏后,晚餐去梅宅,或者找林薇。吃过饭,晚上回到柳谦修家,四只猫陪着她睡觉。 柳谦修刚去奥地利的时候,她和柳谦修的联系还算密切,一天能有两三次。但过了半个星期,一天一次都轮不到。而这次,甚至过了两天才联系了她。 盘腿坐在四只猫中间,慕晚本来还想控诉一下,但听到柳谦修的声音,声音立马柔软,像融化的糖条。 “柳谦修,我又想你了。”慕晚嘴上毫不吝啬地诉说着思念,心里开心不已。她每天都盘算着时间,柳谦修还有几天就回来了。 “最近有点忙。”倒是柳谦修先说了抱歉,而后笑着问了一句,“吃过晚饭了?” “嗯。”慕晚搭了一腔,“和林薇出去吃的,小馄饨。林薇嫌太清淡了,加了半瓶子辣椒哈哈哈。” 听着她的笑声,柳谦修也牵了牵唇角。 “喜欢吃小馄饨?”以前他在家里做饭,她从没有点过。 “还可以,主要去外面吃没有清淡的。”慕晚说完,笑嘻嘻地对他说,“我现在吃东西要格外注意,因为说不定已经怀上了。” 柳谦修去奥地利一个星期,两人第一次聊到这上面。电话那端,柳谦修沉默片刻,慕晚说,“你觉得不像能怀上?” “可以测一下。”柳谦修道,“明天用验孕棒试试。” “好。”慕晚笑得更深,她躺在了床上,三小只在她大腿上踩,踩得痒痒的,“如果我怀孕了,你回来就要跟我结婚。” 电话那端,男人轻笑一声,带了几声轻咳,道,“好,我们结婚。” 慕晚高兴起来,心里甜甜蜜蜜的,她在床上滚了两圈,最后趴在了床上,三小只又踩在了她的背上。 “你刚刚咳嗽了,怎么了?” “没事。”柳谦修浅声道,“这几天忙,病了。” 他这么痛快得承认病了,慕晚倒觉得心下一空,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好,看着窗外渐渐变得残缺的月,问道,“真的?” “真的。”柳谦修确认道。 慕晚放下心来,她还是相信柳谦修的,但她还是强调了一下,“柳谦修,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你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告诉我。不然……” 语气里带了威胁,但她竟然想不出来如何威胁。 男人又是浅笑一声,问道:“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就跟你分手。”慕晚说。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沉默过后,男人的声音缥缈而深沉,应了一声。 “好。” 女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最后或许是困了,声音变得缱绻。最后一句“爱你”说完,电话里彻底没有了声音。 清冷空旷的古堡内,柳谦修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他轻声叫了一句,电话那边只有三只奶猫的叫声,和女人匀称的呼吸。 他唇角牵了牵后,眉心突然一蹙,在挂掉电话后,才轻咳了两声出来。 蔡清良站在办公桌旁,将手边的热茶递了过去。柳谦修相比刚来之前,一个星期的功夫,已经清瘦了许多。他肤色本就冷白,此时更添了一股病态在里面。捏着白瓷杯的手指白到透明,像是与杯子浑然一体。 喝了口茶,柳谦修没有继续忙手上的文件。他抬眼看着窗外,古堡花园被修理得郁郁葱葱,抬眼望去一片绿。 “竹林还没运过来么?”柳谦修视线越过黑色的窗框,淡淡地问了一句。 蔡清良没料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只道,“已经种过一次了,但气候怕是不适合竹子生长。” 手边全是文物图鉴和资料,是柳家这次出事后牵扯到的所有藏品信息。柳谦修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文物上的山水画,淡淡地说。 “那就多弄几次。有我在,就没有不适合她生长的地方。” 慕晚一开始的名字叫慕青竹,她也喜欢竹子,尤其是古代武侠片里的竹林,所以她才让李楠给她接了这个片子。 只要慕晚在剧组,戏份就是她先拍,拍完她就走,十分潇洒。剧组的主角、配角对于慕晚是羡慕嫉妒恨,背后自然没少议论。 慕晚拍完今天的戏份后,就去了更衣室换戏服。户外的拍摄,更衣室都是用布棚搭起来的隔间,慕晚正换着衣服,就听到了隔壁两个人的小声议论声。 “这个慕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捧啊?咱们这部戏,主角都得给她让戏,也太嚣张了。”有个女人甩了甩衣服,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 “听说是四大家族里的人,上次梅家小公子梅遥知开法拉利来接的她,摄影基地的人都传遍了。”另外一个娃娃音女人回道。 “那是梅家人吗?”那女人抓紧问了一句。 娃娃音女人否认,“不是,当时梅遥知和她看着挺客气的,像是朋友,不像情侣。不过啊,能让梅遥知亲自开车来接,那肯定是四大家族的人啊,说不定是四少里的一个。” “这就有点扯了吧?真是四少里的人捧她,那她怎么只演配角?要是真有人捧,就该像慕青那样,剧剧做主角。”甩衣服的女人明显不信。 “哎,对了,说起慕青,你知不知道她刚接了一部新电影,是大导演成导的《道》,高逼格导演,好莱坞男女影星,她做主角,其他人都给她做配,投资了十几个亿。”娃娃音女人说着最近的八卦。 “卧槽,不是吧?沈氏娱乐这么财大气粗吗?”甩衣服的女人惊叹。 “不是,不是沈城了。她好像换了金主,听说跟柳家有关。要说她是被柳少包养,这我还信,你看看这资源。”娃娃音女人啧啧两声道。 甩衣服的女人点头认同,不过最后提了一点质疑出来,“也不至于投资这么多钱吧?而且她一个新人,一下投资这么多钱,不怕回不了本吗?我听和慕青同剧组拍戏的同行说,她长得是挺漂亮,但演技奇差无比,真能担得住主角?不怕电影票房扑街吗?” “说不定人家的本意就是想让这部电影扑街呢?”娃娃音女人声音又小了些,“比如,用电影洗钱。” “真的啊?”这个显然是甩衣服的女人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明显听出她声音里的惊疑。 “谁知道呢,有钱的人那么多,灰色收入肯定也不少吧。柳家是做拍卖行生意的,跟古董沾边,随便卖一件,假的当真的卖完了以后,再出掉真的,那钱不就是翻倍的。这种翻倍出来的钱怎么办?就只能洗掉。” 后面两人越说越扯,慕晚没有在听,拉开帘子走了出去,刚好碰到两人出来。两人看到慕晚,皆是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 慕晚冲她们一笑,道,“你们去还服装吗?能帮我一起还了吗?” 娃娃音女人点点头,说,“好的。” “谢谢。”慕晚将衣服交给她后,就离开了。 背后,又传来了两人小声的嘁喳声。 慕晚出了摄影基地,林薇在那里等着了。即使是等着,她也没有闲着。慕晚过去的时候,林薇正和一个男演员聊得火热。 男人演员长得挺帅,身上穿了一身军装,硬朗而有朝气。林薇是外貌协会,找过的男人都是这一个挂的。 除了帅,还要身材好,这样床上功夫才好。 见慕晚过来,林薇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就和男演员挥手告别。慕晚上了车,扯了安全带系好,问道,“是不是破坏了你的艳遇?” “没有没有。”林薇盯着手机屏幕,聊天框里发了一个表情包,说,“加了微信,来日方长。” 两人都是艺术生,没什么大文化,林薇偶尔冒出一个成语来,慕晚还把意思想歪了。她笑起来,和林薇道,“我刚才在更衣室听了一个八卦,关于慕青的。” “卧槽,说来听听。”林薇发动车子,慕晚讲了起来。 现在才下午三点,距离晚餐时间还早。今天周天,林薇没什么事情,就约了慕晚来美容院做脸。 林薇是富二代,自己的室内设计工作室也搞的风生水起,不差钱。她出入的地方,皆是夏城最高端的会所。不过这种地方vip会员要求高,林薇只算是普通会员。 临做脸之前,慕晚确认孕妇可用后,才躺下了。 包厢里只有她们两个,林薇听了,揶揄了一声后,笑着问道,“对了,差不多能测出来了吧?过会儿咱们吃完饭,去买个验孕棒试试。” “嗯。”慕晚笑着应了。 高级会所的美容项目繁多而细腻,慕晚躺在上面,开始还能和林薇聊两句,后来就睡了过去。等做完以后,慕晚被叫醒,美容院小姐对她说,“您朋友去前台结账了,她说让您先去地下车库等她。” 这里就有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不需要再去前台。 慕晚道了声谢,然后拎了一堆送的大小样,上了电梯。她平时不怎么嗜睡的,现在竟然会嗜睡了。好像孕妇比较嗜睡的吧?慕晚雀跃地想着,对验孕充满了信心。 电梯下行到负二楼,慕晚去停车位找林薇的车。她走了一会儿走迷糊了,到了高级vip会员的专属电梯旁转了一圈,准备转回去。 在往回走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个人,眼尾扫过,有个人影特别熟悉。 慕晚站定,视线精准地看向了人影所在的方向。 身材细长高挑,短发,墨绿色紧身连衣裙,微一转头,侧脸轮廓清高端庄,眼睫浓长——是慕青。 她站在一辆幻影前,车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下来,是个年约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男人保养得体,气质儒雅,除了鬓角那一点点白发,倒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来。 他先是冲着慕青一笑,而后扶住了她的腰,慕青笑起来,随着他一起上了车。 慕青先上车,男人尾随而上。在他站立在车门旁边时,慕晚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 没容她细想,男人上了车,车门拉上,幻影疾驰而去。 慕晚想起了今天在更衣室听到的八卦,慕青和沈城分手了,攀上了更厉害的柳家。依照慕青的想法,既然爬墙,肯定要找个比柳谦修厉害的人爬。 而柳谦修是柳家家主,柳家比柳谦修厉害的人是谁? “慕晚!”林薇隔着众多豪车,叫了正在发呆的慕晚一声。 空旷寂静的地下车库,林薇突兀的一声,让她心脏猛烈一跳。跳完后,她看向林薇,血液流速过快,让她有些口干。 “走了。”林薇挥手。 拎着小样的手被纸袋的绳索勒得发凉,慕晚换了只手,手有些发麻。她胡思乱想了一通,也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最后,她拿着东西,去找林薇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林薇看着慕晚道。 “没什么。”慕晚简单说了一句,问道,“你说我会不会怀不上?” “噗。”林薇忍俊不禁,她看着慕晚,笑道,“怀不上又怎么样?你家男人又不是死了,有种子还怕田里长不出东西么?” 慕晚:“……” 林薇虽然从没有怀孕过,但验孕棒她用过无数次了,比起慕晚来更是有经验。送慕晚回到南风公寓,林薇提醒道,“明天早上再测啊,现在测不准。” 慕晚应了一声,挥手和她道别。 下午做脸的时候睡了一个小时,到家慕晚却不困了。她窝在床上,小猫在她身边乱爬,慕晚找了本柳谦修的书看。边看着边等着柳谦修的电话,然而等她睡着,柳谦修的电话都没有过来。 早上醒了个大早,慕晚看了一眼手机,柳谦修没有联系她。空调吹了一晚,她嗓子有点干,爬起来去喝了一大杯水。 喝完以后,慕晚想起验孕棒来,急匆匆地去了卫生间。按照验孕棒说明书提示,慕晚测了一遍,一条红线,没有怀孕。 慕晚挑了挑眉,起身继续看说明书。说明书上讲,7天以后才比较准确,而且越晚越准确。她早上还喝了一杯水,数值可能不准。 不过没怀孕也没什么,等柳谦修回来了,想什么时候怀孕就什么时候怀。 吃了早餐,慕晚打车去了摄影基地。她昨天的戏还没有拍完,今天赶早。 今天阴天,大朵的乌云聚集到一起,像瓦罐倒扣,密不透风,闷得人喘不上气来。慕晚拍完一幕戏后,拿了冰水去了休息的地方。 刚坐下,梅遥知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去梅宅吃饭,一直是梅遥知来接她。但现在也不到饭点,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慕晚按了接听,“喂。” “慕晚,你现在在摄影基地吗?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梅遥知语气有些不稳。 手上的冰水聚集着水雾,从掌心凉到了心底,毫无预兆的,慕晚心脏猛得一抽,但语调仍然是平静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谦修出事了。”梅遥知简单说完,“你等我见面跟你详细说。” 他挂断了电话,慕晚手机还没有从耳边拿下来,听着里面嘟嘟得忙音,像是以前她伏在柳谦修的心口听到的心跳声。 慕晚拿了手机,思维还算清晰,她打开了财经新闻的界面。财经新闻界面一打开,头条新闻标题映入眼帘,漆黑的几个大字,清晰而简单。 【柳家家主柳谦修突然昏迷,于今晨7点在奥地利xx医院不治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假死,不要当真,假的。 第45章 慕晚有一瞬间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天旋地转,觉得视线内所有的东西都歪斜着,她一动就全部坍塌了。 她站在墙边好长一会儿,才将新闻看完。新闻内容不过是标题的详尽版本,结果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梅遥知刚刚打电话说什么?柳谦修出事了,有什么事情等见面详谈,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比如新闻错报,柳谦修并没有不治身亡,只是还在昏迷,或者是全身瘫痪,或者是变成了植物人,这些她都接受。 慕晚手脚发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等她支撑着自己发软的身体站立,她起身走出了剧组。 旁边有人叫了她一声,像是隔着鼓面叫她,带着回响,慕晚没搭理,直直地朝着摄影基地门口走去。 她抄了近路,走的摄影基地的民国片区。她走过一条小巷,巷子里热火朝天的拍着戏,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 慕晚低着头走着,在她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面前有个人拦住了她。那个人穿了一身蟹青色的旗袍,身段袅娜,直直地站在那里,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她抬起头,对上了慕青的笑脸。 一把油纸伞打在头顶,半点阳光都晒不到她妆容精致的脸,她站在那里,手上拿着绣着兰花的手绢,端庄又温婉,美好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然而再过美好的人,一说话,就染了凡尘的烟火气,透出了虚荣和做作。 “你怎么了?”慕青先问了一句。 她看得出慕晚不是很好,苍白的肤色,湿润无神的双眸,甚至连平日嫣红的唇也变得无了血色。她长卷浓密的黑发蓬松,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娃娃。在她问出那句话来时,清澈的双眸依然毫无波澜。 慕青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她就想让慕晚这样,看到慕晚这样,她就充满了快感。她压抑不住上翘的唇角,连戏都懒得演一演。她像是刺破气球的那根针,尖锐的针头对准慕晚最薄弱的地方扎了过去。 她想看她炸掉,然后毁掉。 “哦,我听说了,柳谦修死了,你的保护伞没了。”慕青笑着说,“知道我听谁说的么?沈城吗?不是,是柳家家主。” 慕晚望着她,眸光一动。 看到她神色变化,慕青的快感加倍膨胀,她低头看着她,细腻的眉眼里全是讽刺和恨意。 “你看,不过一周的时间,风水轮流转。你的保护伞没了,而我的保护伞,却换成了柳家家主。” “慕晚呀慕晚,到最后,你仍然比不过我。” 说完,慕青喉间发出了悦耳的笑声,像是晨起的鸟叫,在慕晚耳中却是尖锐刺耳。 “啪!”清脆的一声响,截断了慕青的笑声。 “这一巴掌我替慕家人打你,破坏别人家庭,枉顾道德,无耻下贱。”慕晚平静地说。 慕青晃了神,脸颊霎时间像是被热火炙烤,她看着慕晚,蓦得笑了一声,声音阴森。她还未还手,“啪”得又是一声脆响,慕晚第二巴掌打了过来。 “这一巴掌是替我男人打你,我男人的死,跟你床上那人脱不开关系。告诉他,最好别让我看见,让我看见,我杀了他!”慕晚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敢……”两巴掌将剧组里的人全部引了过来,慕青疼得哭出了声,也不顾自己的端庄形象,哭着喊着就要去打慕晚。 慕晚丝毫不怕,她像是疯了一样,对准慕青就是一顿毒打,慕青被踹倒在地,慕晚还要去踹她,被一个人抱住了。 “慕晚,慕晚!”梅遥知从后面抱着她离开人群,周围有拍照的,梅遥知一声冷喝,“谁敢拍!?” 几个人赶紧把手机收起来了。 慕晚被梅遥知抱住以后,像是瞬间恢复了冷静,耳边是慕青的哭声和控诉声,慕晚冷眼瞥着她花了一脸的妆,和旗袍上的几个脚印,站直了身体。 刚刚慕晚去踹慕青,力气大得要死,梅遥知都差点抱不过来。她现在突然恢复冷静,梅遥知倒有些害怕了。 “慕晚……” “走吧。”慕晚将衣服扯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梅遥知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紧,连忙跟了上去。 看来今天确实不是个好日子,不但天是阴的,连向来拉风的梅遥知,也开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新闻是真的么?”慕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梅遥知问。 她恢复了冷静,但脸色仍然苍白,衬得眼球上的红血丝格外醒目。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这样的。”梅遥知如实说道,“我联系了蔡叔,蔡叔说谦修是中毒死的,现在在进行尸体解剖。” 车内一片死寂,半晌后,慕晚应了一声,轻飘飘的一声。 “哦。” “你没事儿吧?”梅遥知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家里已经乱成一团,消息传来,奶奶一边哭着一边让他快来找慕晚。他心里也难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还好,我想去趟洗手间。”慕晚说着,打开了车门。 “我陪你去。”柳谦修从车上下来,连声说道。说完以后,自己也觉得傻逼,他踹了一下车轮,说,“我在外面等你。” “嗯。”慕晚答应了,转身去了旁边的公共卫生间。 卫生间没人,她走进了最边上的隔间,站在那里,又一股熟悉的暖流流出。慕晚将裤子脱下,触目可见一片红。 她来月经了。 像是再也没有了支撑点,慕晚蹲了下来,她的心脏被千刀万剐着,疼得她眼睛都刺痛了。她视线有些模糊,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下。 她没有怀孕。 柳谦修死了,而她连个孩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柳清元眉头紧锁,大步流星地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柳风眠正在打电话,他姿态随意,领带都拆掉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父亲这么放松。 “你把画从黑市上出掉了?”柳清元语气不好,又冲又急,双眸紧盯着柳风眠。 “先挂了。”柳风眠神色轻描淡写,将电话挂断后,扔了手机到一边,道,“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柳清元神色一顿。 柳风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办公桌旁边的落地窗外阴沉着天,他却感觉神清气爽。柳风眠拿了根烟,点着后,对柳清元道,“他已经死了,留着画干什么?” 手上有三幅画,都是买通卖家和买家后掉包过来的真迹,当时也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岂能就放在手里不出掉。 “那钱怎么算?”柳清元语气咄咄,“多出那么多钱在账户上,肯定会让人起疑心的。” “洗掉。”柳风眠淡淡地说,“不是有个女明星么,投资电影把钱洗掉。” 柳风眠毕竟是商场老手,柳清元再过阴厉,也不是他的对手。柳清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和那个女明星,是真的?” “不可以?”柳风眠问道,问完后一笑,道,“她有点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为达目的,什么都拼得上。” 一句话,不知是褒是贬。 然而这个女明星,是沈城以前的女朋友,不过是随着沈城来柳家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和柳风眠勾搭在了一起。 柳风眠不是没有过除了母亲之外的其他女人,但从自己的侄子手中抢女人,是乱伦,母亲因为这件事都快疯了。 柳清元的神色千变万化,柳风眠淡淡地看着,随后对他道,“奥地利那边给消息了,柳谦修一死,作为他直系亲属,家主之位就是我的。而我现在乃至以后,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想想,未来这一切都是你的。” 事情忙到最后,话说到最后,还不都是为了柳家家主那一个位置么? 他沉淀下表情,让自己重归尊敬,甚至眼角都堆砌出些笑意来。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爸。” 柳家因为柳谦修的突然去世,风雨飘摇,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柳家大换血。柳风眠成为了新的家主,沈家依附着柳家,股票也一路涨停。 关于柳谦修后续的消息,梅家并没有递过来给她。外婆哭得厉害,慕晚去安慰,但是最后反过来她才是被安慰的一个。 梅家对她依然很好,用梅老太的话来讲,她仍然是她的亲外孙媳妇。有了梅家的庇佑,慕晚在剧组依然过得十分滋润,甚至被打的慕青都不敢找她的茬。 慕晚并没有停止拍戏,两周的时间,她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够让她不去胡思乱想。 她过得昏天暗地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柳谦修就像是她的一个梦,现在他死了,她的梦醒了。 她回忆着梦里的甜蜜,满身怅惘,在她看来,那些都是假的了。然而家里的三只小猫,又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是她曾经拥有,现在全部都失去了,她仍然孑然一身。 假使是这样,那不如一开始她就从未拥有过。她习惯了孤独,为什么打破她的习惯,让她适应了有柳谦修陪伴的生活后,又让她重归孤独? 然而生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抱着三只小猫和周易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慕晚按部就班,每天除了拍戏就是吃饭,平静的一如往常。然而林薇认识她这么多年,知道她这都是表面现象,她其实仍然是浑浑噩噩,不知是梦着还是醒着。 明明上个月还那么甜蜜,不过三周的时间,生活天翻地覆了。 林薇安慰不了她,只能带着她出去玩儿,玩儿完了以后,就在她家涮火锅。林薇给慕晚递了一瓶啤酒,慕晚接了过来,就喝了一半。 “喝完,喝完等你醒了,就是真的醒了。”生活要前行,日子要继续过,林薇在后面推着她走。 “不了。”慕晚拒绝了。两周的时间,她并没有瘦多少,只是脸色奇差,像没有生命力的娃娃。 “你干嘛啊你!”林薇气急败坏,说,“你给我喝!” “哎呀。”慕晚有些无奈,她看着林薇道,“我不能喝醉了,我还要回去喂猫。” “喂什么猫,你抓紧送走!”林薇眼眶发红,盘腿坐在地上拿了筷子涮着牛肚,边吃边吸鼻涕嘟囔了一声,“都怪我,让你养猫。” 要不是养那三只猫,她和柳谦修也不会在一起。 “你干嘛?”慕晚笑起来,看着林薇的眼泪往油碟里滴,她笑着将她抱住了,说,“你别这样。” “那你就清醒一点嘛!”林薇也顾不得伪装了,哭得眼泪糊了一脸。 慕晚的同理心特别强,看电影,看小说,遇到感人的地方她都哭得厉害,然而看着林薇哭,慕晚却眼球干涩,哭不出来。 她拿了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不想清醒,林薇,我就这样了,也能过日子啊,只不过是过以前那种日子。这有什么呢?我先前不都过了二十多年了?” “哇!”林薇嚎啕大哭起来。 慕晚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身心俱疲,她安慰下林薇以后,出门准备回家了。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t黑裤,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院子里开着灯,慕晚细看了一眼,觉得他有些眼熟。 “我们摄影基地见过,我叫陆风。”陆风笑起来,一脸爽朗。 空白的大脑运转,慕晚应了一声,笑道,“对。你来找林薇么?” 她说话的功夫,打量了一眼男人,男人手上拿了一个礼品盒,粉色荧光盒子,粉色绶带,粉色蝴蝶结…… 都是林薇不喜欢的。 慕晚说完的功夫,陆风脸微微一红,说,“对,今天七夕,我想送她份礼物。” 七夕,国产情人节。怪不得今天,她刚进商场,就被林薇拉了出来,她怕她触景生情。然而她不会,她和柳谦修在一起后,都还没有一起过情人节呢。 “你打电话叫她吧。”慕晚笑了笑,“她还没睡。” 陆风得了她的提示,随即笑起来,说,“好,谢谢你。” 慕晚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她打车上了车。 南区到北区要穿过市中心,市中心的商厦广告牌上,全是今天七夕的促销活动展览。慕晚从街头看到街尾,看了不少广告,一个想买的都没有。 小区门口的夜市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慕晚闻着烧烤的味道,呛得打了两个喷嚏。她以前每次晚归,都会点一些烤串吃的。然而现在,估计点了也吃不了多少。 他消失了,他对她的影响还没有消失。 慕晚笑起来,走进了楼道。 楼道二楼的声控灯坏了,慕晚脚步踩响了一楼的声控灯后,循着灯光往三楼爬。到了二楼,还有些光影,到了三楼,只能看得模模糊糊了。 慕晚拿了钥匙,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她抬头要去开门时,看到了门前站着的人。 夜是暗的,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能看得清他的身形。高大,挺拔,清瘦,颀长……每一条,都完美的符合了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慕晚低下头,将钥匙找出来,走到门前,将钥匙插进去,打开了门。门内,小奶猫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齐齐过来,冲着她叫着,她觉得真实了些。 在她俯身要抱住大头时,身后的人叫了她一声。 “慕晚。” 声音清冽如泉,低沉磁性。 慕晚起身,握住门将门用力地一甩。预料之中的关门声并没有响起,慕晚猛地回头,冲门口的人吼了一句。 “你想干什么!?” 柳谦修扶着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体隐入黑暗中,客厅里的灯光将他的半边脸庞照亮。 他看着慕晚,慕晚因为刚刚大吼,喘息有些不匀,她干干地呼吸着,拧眉看着他,眼眶通红。 心像是被扎了口,血液都流不出来了。 他喉结微动,平静地看着她,道,“我回来晚了,晚了一周。” 女人纤细的身体霎时间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她脸色因气愤而变得发红,她回头看了一眼脚边的猫,又抬头看了一眼柳谦修,语无伦次。 “你是晚了一周吗?你死了,你已经死了,你还说过你不会骗我,这都是你答应我的。我说过,你要是骗我,我会跟你分手,我现在就跟你分手!分手!” 她有些歇斯底里。 慕晚用尽全身力气推着门,然而他扶着门,她无论怎么用力,门都纹丝不动。慕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里人是用不上力气的。 她像是瓷娃娃一样,不够坚硬,却绝不弯曲,她用力推着他。最后,男人用力气取得了胜利。他松开手,将歇斯底里的她抱在了怀里。 男人的怀抱过来,檀香的味道将她包裹,她凝固了。他抱着她,像以前那样,吻在了她的额头上,她又碎掉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的体温,甚至是他皮肤的触感,但慕晚觉得这一点都不真实。 “假的,这都是假的……”慕晚喃喃。 男人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角,他的体温透过来,她浑身战栗。他将她包裹在怀里,安抚着挣扎着要“醒来”的她,最后在她耳边轻声道,“双修么?” 慕晚身体一颤,她急于寻找答案,仰头恶狠狠地吻到了男人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你跟我分手的话,那我重新追求你好了。 柳道长的漫漫追妻路,后面全是甜甜甜甜! 第46章 他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证明了他确实存在,慕晚感受着,冰凉的汗珠顺着拱起的脖颈流下,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灵魂。黑暗中的双眸变得明亮,像是黑夜里倒映在湖面上的清冷月光。 “还要么?”男人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声音凉而哑,他身体却热得发烫,烫得慕晚的身体都红了。 身体像是散了架,她没有回答,转过身去侧躺着,避开了他的目光。心脏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鼓点一样敲击着耳膜,慕晚空空地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入肺,她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回来了,是真实存在的,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然而这两周的痛苦,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放大、重复,慕晚拉了白毯盖在肩上,像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声音细微而沙哑。 “我要跟你分手。”她说。 男女的喘息交织在一起,暧昧缠绵。她的话,却是坚决果断,像燃起的火把,将氧气都燃烧耗尽了。 他用死亡欺骗了她,两周的时间,她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他比她或许更不好过,要面对父兄和家族,所以用了这样的方法。 但他不该骗她,这是他的错误,柳谦修深知这一点。她是慵懒而懒散的,但也是认真和坚决的。 他的错误,他接受这样的惩罚。他躺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缩起的肩膀,像趴在窝里的猫。 “好。”柳谦修淡淡地应了一声。 房间内,寂静得落针可闻,柳谦修起身,将她耳边的发撩到了耳后。乌黑的发丝下,是一截白生生的脖颈,女人下巴微抬。 他俯身,吻落在了她的耳边,怀里女人的身体微颤,他声音低沉,像高山的泉。 “那我可以追求你么?”他问。 慕晚的意识在陷入黑暗间,被一双手又重新拉了回来,拉得她心脏一空,出了一层细汗。她不敢睡着,怕睡着后人又没了。 她听着他说的话,回过头来,急急地又吻了上去。 女人爬在了他的身上,柳谦修手臂将她圈住,回应着她的吻,哑声道,“你同意了?” “没有。”她声音有些发抖,但同时带着凶狠,“你别想这么容易就追到我。” 她仍是气的,气得十分有威慑力,像一头啃食着猎物的小豹子。这比一开始,他在门口看到的像牵线木偶一样的她,要鲜活得多。 他迎接着她,唇角浅淡地勾起,漆黑的眸子里,弥散着宠溺和温柔。 “那我们在做什么?” “做爱。”她毫不客气地回答。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他问。 “炮友。”她咬着他的唇说。 她虽然急,然而急得不得法,吻了半天都没有切到正题上来。柳谦修抱着她,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是道友。”他吻着她的鼻尖,道,“我们在双修。” 似是应承不住他的话,怀里女人呜咽了一声,颤声道,“道友就道友,只双修不谈感情……你,你快点啊。” “好。”柳谦修笑起来。 柳氏集团大厦会议室 周一早上要开例会,柳风眠坐上家主之位后,要处理的事情包括了柳家全球的拍卖会产业。柳氏集团他临时先交由柳清元处理,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要交代这件事。 “不用你妈跟着,让她在家照顾你。”在进会议室前,柳风眠交代了一句。 他不让他母亲跟着,十有八九是为了带着那个慕青过去。柳清元眉头蹙起又解开,笑了笑道,“知道了。” 因为慕青和沈城的事情,开始的时候,柳清元对父亲还颇有微词。但现在得到了柳氏,他反而回头安慰下了母亲。当年她不惜被唾骂也要和父亲在一起,为的就是柳家这份产业。如今,父亲做了家主,继承人定的是他。事情正在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见柳清元应下,柳风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前面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偌大的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坐满了人,在会议桌正上方的主位上,柳清修一身西装,清冷斯文地坐在那里,抬眸看了过来。 在看到柳谦修的那一刹那,柳风眠和柳清元脸色变了几变,他打量了一眼会议桌上的人,全是柳家各族负责人。 死掉的人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柳风眠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镇下自己的表情看向主位,语气里皆是父亲的威严。 “你又胡闹什么?” 柳谦修神色浅淡,并未回答。坐在他旁边的蔡清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们已经查清,最近几次拍卖的假画事件都是柳风眠与柳清元父子一同策划。各位手上的文件夹里,有他们买通买卖双方的交易记录,以及他们在黑市出掉画作真迹的记录。” 蔡清良说话间,柳清元脸色已经绷不住了。一开始黑市有人要买真迹,他就觉得可疑。然而柳风眠认为柳谦修已经死了,不用太过忌惮。现在一看,柳谦修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而之前黑市联系他们买画的人,八成就是柳谦修派的人。 他知道他们派人杀他,索性将计就计,只有假死才能让他们放下顾虑,从而露出破绽。 会议室翻文件的声音此起彼伏,柳风眠手心冒了一层薄汗,望着神色不一的负责人们,他咬肌一动,看着柳谦修道,“对,事情是我们做的。” 柳清元眼神闪过一丝惊慌,他抬眼看着柳风眠,叫了一声,“爸……” 柳谦修肯定不只是为了让他们露出破绽就去制造假死,他肯定还有更深层的目的。而他明明派人下毒毒死了他,他也按照他的意愿死了一次。现在却出现在了会议室,还带着柳家的负责人过来,他想要的没那么简单。 “我们看中这几幅画,拍卖中途真画变假。真迹消失,黑市上这几幅画的价格肯定上涨。”柳风眠站在那里,身板挺直,“我不过想挣点差价罢了,而且是和买卖双方沟通好的,虽然损失了些柳家的声誉,但也不是什么大罪过。” 柳谦修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会议室负责人已经议论成一团,他将文件拿起,纸张脆响,男人扫视了一眼会议室,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那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我也算是给大家交代了。”当初,柳家各族的人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柳谦修回的奥地利。 “那您准备怎么处置您的父兄?”发生真画变假事件的几家拍卖团负责人问道。 蔡清良看向那人,微一点头,笑道,“警察已经在外面了。” 他话音一落,不光柳风眠父子,连会议室里的负责人们也都没了声音。他们齐齐看向柳风眠,柳风眠眉头蹙紧,脸色铁青地看着柳谦修,“不就是几幅画,我赔了就是,你想做什么?” 他终究是沉不住神色了,又气又慌,反观柳谦修依然沉静如水,他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一直都不了解这个儿子。 柳谦修在很小的时候,亲眼看到母亲跳楼自杀,后来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心理疏导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柳宅,而是随着他爷爷去了奥地利。 后来他再婚,与他多年未见。再见的时候,他已成年,清冷斯文的坐在他爷爷身边,听着柳家各族负责人汇报着工作。 这时候,他有了危机感。 因为这危机感,他派人暗杀他,然而计划失败。警方甚至已经查到了他□□的中间人,但后续调查戛然而止,这件事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之后,父亲去世,柳家家之位传给了柳谦修。他忍气吞声了几年,最终又策划了这次的事情。先用假画换真画,让柳家各族负责人对柳谦修有怨言。而后,让柳谦修去奥地利,他派人毒杀。 原本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上上周的时候收到线人消息说他在医院不治身亡。他甚至已经继任了家主,而在他要展开家主的工作时,柳谦修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切像是一场闹剧,他像玩偶一样被柳谦修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柳谦修从不做这种单纯玩弄人的事情,他肯定有他的目的,而且绝非是现在这么简单。 柳谦修抬眸淡淡地看着柳风眠,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很多,蹙起的眉头皱纹都深了。 柳谦修放下了文件,面色平静地说,“既然画你会赔,那我的命你也一并赔了吧。” 柳风眠睁圆了双眼。 “你胡说什么?你没死,我凭什么赔你命?”柳风眠语气急促,说话的时候因为着急而咳嗽了起来,满脸通红。 外面的警察听到动静,已经进来,递了逮捕令给柳风眠和柳清元后,将两人拷上了手铐。柳清元不可置信,眼神慌乱地看着柳风眠,慌张地喊着“爸”。柳风眠被拷着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谦修,冷声道,“你答应过你爷爷,不会对我们动手!如若做不到,卸任柳家家主!柳家各族的负责人都在这里,难道你想违背你爷爷的遗愿吗?” 会议室里的负责人因为他的话而面面相觑,柳谦修坐在那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他遥望着他的父亲,神色不变,“爷爷说,不让我动你们。我没有违背爷爷的遗愿,留了你们那么多年。” 柳风眠下颌一颤。 柳谦修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牵了牵唇角。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自作孽,自己把自己搞死了。” 他一开始答应爷爷不动柳风眠他们一家,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家不会一直屈于他下。柳风眠杀过他一次,肯定还会杀他第二次。 从假画事件开始,他就将计就计,等去了奥地利,喝了三天毒茶,让他掉以轻心。一周后,他在医院假死。假死后,除了收集他被柳风眠暗杀的证据之外,还在黑市散发购买真画的消息,引得柳风眠上钩。待他们上钩后,柳谦修从奥地利回来,给了柳家负责人以交代,又彻底将柳风眠父子拔除,一劳永逸。 昨晚折腾到半夜,慕晚在家睡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才去了剧组。拍完所有戏份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换下衣服,拿了东西往外走。 刚走出剧组,慕晚接到了李楠的电话。现在李楠对慕晚比开始要上心的多,他知道慕晚背后有人。后来慕晚知道是柳谦修在帮她,她和李楠说话也坦诚了很多。 “有一个化妆品的广告,在法国拍摄,时间只要一周,你接不接?” 慕晚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时候,接过这种广告,化妆品广告商喜欢年轻朝气的脸庞,所以很多会选择任用新人模特来拍。 她入行多年,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这种广告了。 “是广告公司过来谈的么?”慕晚踩了踩地上的石子问道。 她这一问,李楠那边明显犹豫了一下。他这一犹豫,慕晚就大致明白了,这是柳谦修递过来的资源。 为什么给了这么个广告,还去法国拍摄? “唔。”慕晚疑惑了一下。 听到她的声音,李楠赶紧问道,“你去吗?” 慕晚侧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剧组,抿了抿唇。 “去。” 柳谦修说要追她呢,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追。 挂了电话,慕晚视线依然停留在隔壁剧组。剧组正在拍一部清宫戏,现在是群戏,妃子们正在争宠。 慕晚喜欢看这种戏,她走进剧组,站在了两个小宫女后面,往里面看着。这部戏不算难,女主角李媛一直出错,看上去有些不在状态。 “李媛这是怎么了?”高个儿小宫女问道。 矮个小宫女听她说完,左右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说,“她不是沈氏娱乐的么?沈氏娱乐要完了,柳风眠和柳清元倒台了,听说今天上午被抓走了。” “啊?是因为沈氏娱乐倒台才这样的?不至于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资源肯定还是有的吧。” “不知道,反正股票一路跌停,听说他们这种咖位的艺人,在集团里都是有股份的。”矮个小宫女说完后,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道,“说起沈氏,还有一个小八卦。你知道慕青吗?” 视线收回,慕晚看了一眼矮个小宫女。 “知道知道,那个资源很牛逼的女星。”高个儿宫女连声道。 “我今天在更衣室听见李媛打电话,她说她今天在公司看到慕青给沈城下跪了,在求他。” “啊?沈城又把人甩了啊?” “不是!”矮个宫女否认,“是慕青前段时间攀上了柳家人,把沈城给甩了。现在柳家父子倒台,她立马回去找沈城了。她是不是傻?沈城又不是冤大头,她能找得回来吗?” “她和柳家的谁啊?”高个儿宫女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那个柳风眠,慕青要跟着沈城论的话,得叫他姑父。” “我的妈呀,这不是乱伦吗?还有没有廉耻心啊?” “嗨,慕青这种女人知道廉耻怎么写么?不过她现在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前沈城多爱她,家世也算不错。她非要去攀附一个臭老头,现在臭老头倒台了。她的戏都被撤了资源,沈城也不搭理她了。现在论坛、微博都传遍了,她好像还参与柳风眠洗钱的事情了。这要是真的,她可是还要坐牢的。” “啊?太可怜了吧,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个小宫女还在谈论着慕青,慕晚看完那幕戏后,走出了剧组。她没有打开微博和论坛去查慕青的八卦,慕青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慕青过得好,她无所谓。慕青过得不好,她少年时候或许会开心得拍手,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现在只管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刚出了摄影基地,慕晚抬头准备找辆出租车,她视线刚一抬起,就看到了站在车前的柳谦修。 他今天开了一辆黑色宾利,穿了一身黑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车子旁边,眉目清浅,气质孤冷,整个摄影基地的男明星加起来,都没有他来得养眼。 慕晚有一瞬间,被他一身矜贵的精英气所迷惑,她微一走神,随即收回了视线。等她再抬头时,她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檀香气,柳谦修已经走了过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她,西装剪裁得体,将他衬得肩宽腿长,衬衫束于腰间,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甚至能看到他腹部的肌肉线条。 “你来干什么?”慕晚语气不太好,她仍然没忘记她跟他已经分手了。 “接你。”柳谦修沉声道。 穿了西装,连声音听上去都低沉磁性了许多。慕晚心下一提,抿了抿唇,仰头看着他,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老土的方式追女人?” 女人清澈的眼底带了颇多不满,柳谦修唇线微抿,他直起身体,手指勾住了系在脖颈间的领带。 慕晚视线移动,看着他神色平静地将领带扯开后,解开了领口处的两粒扣子。半截锁骨隐在白色的衬衫下,轮廓清晰而好看。 他解完,视线重新对上她,低声道。 “接你双修。” 仰头看着男人领口处露出的半截锁骨,慕晚喉头微动。 色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对,色诱。 第47章 两人的双修没有修成,梅老太从梅遥知那里知道了柳谦修回国的消息,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带着慕晚回梅宅吃饭。 慕晚站在车前,手背在了身后,摇头道,“我不去。” 她可是认真分手,两人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不能跟着他去见亲人。 柳谦修垂眸看着她,唇线微抿,停顿片刻,浅声道,“外婆说让我带着你,不管你是不是我女朋友,你和外婆的情谊总是在的。” 这话确实不假,柳谦修不在的这段时间,梅老太没少疼她。想起这段时间她和梅家人伤得心,慕晚仰头看着柳谦修,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跟你没完。” 说完后,她细腿一迈,打开车门上了车,气鼓鼓的同时不忘系上了安全带。隔着前车窗,柳谦修都能感受到她的气愤。 她的气愤来源于他,柳谦修微敛双眸,深沉的眸底看不清神色。他转过身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梅宅因为柳谦修的死而复生,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梅老太精神也比前几日好些,她拉着慕晚坐在沙发上,又高兴又生气,指点了柳谦修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你气死我了。” “妈,人都回来了,别生气了。谦修瞒着我们也有苦衷,您不是先前还说,他现在是柳家家主,做事有分寸吗?”梅母叹了口气,看着旁边端着茶水的柳谦修,劝了一句。 柳谦修垂着双眸,道,“是我的错,不该瞒着你们。” “你瞒着我们也就算了。”梅老太握着慕晚的手,她的手比前几日握着要温暖了些,她拧眉看着柳谦修,道,“你不该瞒着慕晚。你是柳家家主,但你也是慕晚的家人,你在心里要有自己的尺度,先有你和慕晚的家,再有柳家。” 她今天这气,是替慕晚撒的。 慕晚长这么大,是头一次被主持公道。她知道大家庆幸柳谦修回来比生气来得要多,她以为自己现在还生柳谦修的气会有些无理取闹。然而梅老太不但不这么认为,还帮着她一起生气。 心口的堵塞被暖流冲散了些,慕晚仰头看着柳谦修,柳谦修回望,两人视线对接,梅老太接了茶,原谅了柳谦修。而慕晚则将视线别开了,她还不打算原谅。 一家人又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吃过晚餐,照旧是打麻将时间。边搓着麻将,大家边闲聊着这些日柳家的事情。 柳风眠和柳清元一并被带走,资产被冻结,柳氏集团的律师得到授意,并未去跟踪他们的案子。沈春绮去求了沈家,而沈家并未施以援手。一来沈氏集团自身难保,不敢招惹柳家,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二来当初柳风眠和慕青的事情,对沈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沈城直接让父亲拒绝了沈春绮的帮助。 就这样,柳家重归安定,柳谦修给母亲以慰藉的同时,他的家主之位也稳固了下来。 打麻将的时候,梅遥知又开了瓶酒。慕晚没有喝多少,她观察到身边的柳谦修喝了不少。他很少喝酒,慕晚不知道他的酒量。她眼尾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柳谦修,他神色依然清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皮肤冷白,没有泛红。 应该没醉,慕晚收回视线,继续打牌。 柳谦修和慕晚都喝了酒,两人就在梅宅住下了,仍然是上次柳谦修的房间。慕晚刚进门,身后男人尾随而至,门一关,室内灯还未开,黑漆漆的房间里,慕晚被男人的手臂环住腰部,压在了门上。 清醇的酒香,伴随着他的热吻,由上而下,微醺的酒气一下贯穿了她的身体。 他的吻有些乱,带着原始的欲,慕晚开始还有些无措,后来渐渐被他引导,后背贴在门上,身体也滚烫了起来。 “你喝醉了。”房间被黑暗填满,慕晚感受着他的吻,微喘着说了一句。 “嗯。”柳谦修咬住她的唇,女人轻吟了一声,他将吻流连向她的耳边,呼出了滚烫的酒气。 “对不起。”下意识的歉意,让男人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慕晚被男人的气息包裹,却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她没有客气,回答道,“有关系。” 她一说完,身前的男人吻在她的额头,轻叹了一声,“我知道,我一开始应该告诉你。” “你不用跟我示弱。”慕晚神色冷冰冰,但黑暗里,谁都看不见谁,她的语气带着些小猫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你……你这样软化不了我。” 吻着她的男人动作微顿,他像是离开了她,慕晚觉得身边一刹间没了他的气息。她恐慌了起来,转身去开灯。手还没触碰到开关,她被男人从后面抱住,并且抱了起来。 “哎呀。”慕晚叫了一声,她蹬了蹬腿,最后,被柳谦修放在了床上。 她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里,窗帘未拉,清冷的月亮倾泻进来,她看到了柳谦修单手撑在了她的身侧。 他低低地看着她,骨节匀称的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衫上的扣子。他低头,吻上了她,问道,“那这样呢?” 他的吻像火把,一点点将她点燃了。 “不……”慕晚颤声道,“这样只能软化我的身体。” “那就先软化你的身体。”柳谦修双眸漆黑深沉,他吻在她的唇角,吻在她的下颌……伴随着深吻,男人浅声道,“从内到外,慢慢软化。” 慕晚陷入到他的温柔里。 慕晚身体容易软化,但她的心并不容易。她和柳谦修真如一开始约定的那般,做着只双修不谈感情的道友。她仍然按部就班的拍戏,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柳谦修会去接她。柳家的事情结束后,他并没有马上回到汤尔医院上班,还在安排着柳家拍卖集团负责人的重组工作。 上次李楠谈的化妆品广告的事情敲定了拍摄时间,这周天要去法国小镇的葡萄庄园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李楠已经帮她搞定了签证。 和李楠通完电话,慕晚收起手机,去了化妆室把妆卸了。她今天拍摄完的时间早,换完戏服后,就给柳谦修打了个电话过去。 球赛正在进行时,休息区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拿着篮球的男人将球投入篮筐,比了个中止的手势,走到休息区坐下后拿起了电话。 “结束了?”旁边有人递过水来,柳谦修接过喝了一口。 有人替补柳谦修上场,球赛继续进行,慕晚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篮球拍打声,问道,“你去打篮球了?” “嗯。”柳谦修抬腕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三点,早上慕晚说她今天会结束得早些,他没想到会这么早。将东西拿起,他说,“我去接你。” “别。”慕晚拒绝,她说道,“你在哪里打球,地址发给我,我过去。” 挂断电话,柳谦修将地址发了过去。发完以后,察觉到身边有人,他侧眸看了一眼,梅遥知正盯着他看着。 今天打篮球也是梅遥知约的他,两人刚来不久,柳谦修刚热身上场投了个球。听到电话声响,就从场上下来了。 “慕晚的电话?”梅遥知问道,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让你害人家担心,现在还没原谅你吧?” “我们分手了。”柳谦修喝了口水,神色淡淡。 “什么?”脸上的幸灾乐祸收起,梅遥知眉头蹙了起来。情侣之间怎么闹都没关系,但要是分了手,那可就变了性质。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梅遥知有些急,问了一声。 柳谦修看了他一眼,语调平静,“我在追她。” 不得不说,柳谦修这种沉静的性格还挺能感染人的。梅遥知愣了一下后,冷静下来,他想了想,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不对啊,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昨天不好去我家吃晚饭,还一个房间睡下了么?这算什么……“ “没什么。”柳谦修起身,飞速旋转的篮球迎面过来,他伸手接住,淡淡地说,“一些小乐趣。” 梅遥知:“……” 又是小乐趣。 慕晚到场的时候,柳谦修正在场上打着进攻。他性格清冷淡薄,但在篮球场上时却截然不同。气质仍然沉静持重,但拿到篮球时却所向披靡,高大挺拔的身体灵活越过拦阻的人,最后将篮球投入,身体落下,轻盈修长。 在慕晚来之前,他一直在场上打着,发丝已经湿漉漉的了,仰头看篮筐时,汗水顺着他的喉结滚落,性感又迷人。 他很快察觉到了慕晚,回头看过来,冷白的皮肤,深邃的五官,眉眼清淡,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他要过来,慕晚摆手,走到休息区坐下,示意他继续打。柳谦修点头,重新投入了篮球比赛当中。 一场篮球赛打完,慕晚都记不清柳谦修进了多少球。等他下场走过来,慕晚递了毛巾过去。篮球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他走过来的这段路程,呼吸已经平稳了很多。 接了毛巾,柳谦修道,“我去更衣室换衣服。” 他穿着白色的篮球衫,宽大的球服将他颀长的身材包裹,露出了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刚刚在篮球场上,他每次跳起,慕晚都能看到他球衣下紧致的腰腹肌线。 运动使男人更迷人。 慕晚视线未变,她仰头看着他,问道,“更衣室是公共的吗?” “单人。”柳谦修回答。这家球馆给怀何梅柳四少留有单独的更衣室。 回答完,柳谦修眸光微垂,他看着女人眼角细碎的光,和她嫣红的唇,视线微顿,他问,“你要一起过去么?” 慕晚没有回答,她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单独的更衣室并不算大,五十平,装修设计像是单身公寓。不光有浴室,还有放松的沙发,另外还配有冰箱和饮品,一应俱全。 所有的都好,就是隔音有些差。浴室的花洒一直没停,稍稍盖住了些声音。慕晚浑身被淋透,事情结束,柳谦修将她擦干净,抱着她去了沙发上坐下了。 “我这周天要去法国。”慕晚坐在沙发上,有些体力不支,她倒在柳谦修的怀里,懒懒地说了一句。 “去做什么?”她躺在他的腿上,长发湿漉漉的,衬得皮肤更白,唇色更红,像一头湿漉漉的小鹿。 他刚一说完,女人盈亮的眼睛一转,亮晶晶地看着他,道,“你不去?” 她一直以为这个广告是柳谦修安排的。 柳谦修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垂眸望着她,长卷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了一处暗影。男人眸光如水,浅声问,“你想让我去?” 他将问题抛了回来,倒让慕晚愣了一下。 身体里还残存着他的温度,开着冷气的更衣室里,突然又热了起来。慕晚抿了抿唇,她看似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然后沉默了。 沉默过后,她有些不甘,思忖了一会儿后,直起了身体,盘腿坐在了男人的身边。她神色硬邦邦的,眼神里也冷冰冰的,但说的话却是滚烫的。 “去不去随便你。”她说。 “反正我现在只软化了这么一点点……”慕晚用拇指和食指比量了一寸的距离,随后又缩短了一些,继续道,“你要是不随时做巩固,那我可能就又硬起来了。” 她还未说完,柳谦修就握住了她比量着距离的手。男人掌心微凉,将她的手指摊开,最后,一个吻落在了她的掌心。 这像是一个信号,一下传递到达了她的心底,看着男人微牵的唇角,慕晚心下微跳。 “你……你干嘛?” 柳谦修没有回答她。他顺着她的掌心,吻到她的手臂,肩头,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慕晚身上裹着浴巾一松,她又重新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我陪你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她的身体一点一点陷入沙发。她听着他在她耳边,嗓音沙哑磁性,一字一顿地说,“但是现在,你要先把我变软。” 清心寡欲的人,色情起来真是太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让我变软可没那么容易。 第48章 将柳谦修变软并不容易,从篮球馆离开时,天已经大黑。慕晚有些体力不支,她睡了一路。中途柳谦修去超市买菜,她都没有力气跟上去。等到了家以后,疲乏稍缓,但身体却像是散了架一般,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好不容易回了家,柳谦修拿着蔬菜去了厨房,慕晚听着猫叫声,去了猫房喂猫。 两个多月过去,三小只的身体越来越大了,胎毛毛茸茸的,肚子吃得滚圆,在灯光下像是爆炸的小毛球一样,圆滚滚的,娇憨可爱。等它们吃饱,慕晚拿了逗猫棒,坐在地毯上逗着它们玩儿。 幼猫爱玩儿,三个小毛团随着逗猫棒的舞动,争先恐后地去抓逗猫棒。这边玩儿得其乐融融,旁边的周易则趴在猫爬架上,懒洋洋地看着。 现在已经七点多,慕晚扭头看向窗外。华灯初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半空,伴随着点点猫叫,气氛安宁美好。 生活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平淡温馨又充实。 星光闪烁,慕晚回想着这几天和柳谦修的点点滴滴,原本悬空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稳了下来。现在的生活多真实,只要柳谦修还在身边,她根本无需害怕。 又逗弄了三小只一会儿,小猫咪陆陆续续地累了,有爬去喝奶的,有去猫窝里蜷着睡得。猫叫声也没有了,房间只有逗猫棒上的铃铛响。 慕晚起了身,去厨房找柳谦修。 刚进厨房,慕晚就闻到了饭菜香气,餐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是她从篮球馆回来之前点的。 柳谦修做好饭菜,会洗手。他站在洗碗池边,身材挺拔修长,背影清隽好看。此时,水龙头的水静静地流淌着,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被水流冲着,另外一只正拿着手机在通电话。 声音沉静安稳,像是沉闷的鼓点,一点一点传过野草丛。 “嗯,好。”最后,鼓点停止。他挂断电话,双眸垂下,将水龙头关掉了。厨房里没有了声音,抬眼望出窗外,万家灯火。 他回眸,慕晚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泼了墨的眼睛映着细碎的光。双手按压在她身侧的厨台上,他低头,吻在了她的唇角。 慕晚过来是想听他打电话说些什么的,刚刚太过认真去听,倒没有堤防这个吻。唇上一软,男人清冽的气息贯入,她蓦得回神,抬眼对上男人的双眸。 “有工作么?”她断断续续地偷听了些。也不算偷听,她听得挺坦荡的,所以现在她还可以跟他聊电话内容。 “嗯,出了些事情。”柳谦修拉了她的手,将水龙头打开,垂眸开始给她洗手。 手被男人洗着,慕晚问,“要去奥地利?” “嗯。” 冰凉的水冲在手掌和指缝,慕晚稍稍回神,她低眸看着自己手上起的泡泡,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她没再多说,语气和神情都看不出什么来。 将她手上的洗手液冲洗干净,柳谦修关掉水龙头,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你跟我一起去。” 女人细细的手指还有水滴在滴,她抬头看向柳谦修。他神色沉静,抽了纸巾后,将她的手掌包裹在他的掌心,慢条斯理地把她的手擦干净了。 擦干净后,柳谦修的手指与她扣拢,垂眸看着她,沉声道,“以后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再也不会骗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柳谦修说起情话来,向来是有一套的。 沉寂的心被撩起,慕晚不动声色,抬头掠了柳谦修一眼,道,“这是你该做的。” 男人唇角微牵,拉住她要离开的手,将她重新圈固在怀里,问,“是道友该做的,还是男朋友该做的?” 问出这样的问题,慕晚仔细想了一下,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她并没有按照正确答案来,她抬头看着柳谦修,面不改色道,“当然是道友该做的。” 柳谦修低声轻笑。 慕晚心下一悬,梗着声音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柳谦修拉了她的手往餐桌前走,道,“吃饭。” 吃过饭,慕晚等柳谦修洗过碗,被他拉着去了客厅的矮几前。客厅只剩矮几上的台灯,上面铺着几本书,有老庄有兵法,是柳谦修看的。里面还夹杂了几本言情小说,是给她看的。 灯光柔软,男人低眸看书,侧脸轮廓深邃而温柔。她盯着他出神,他察觉到,抬眸看过来,未等她反应,印在她唇上一吻。 男人身上的檀香气侵入鼻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慕晚还是被他的吻给袭击到了。心跳敲击着耳膜,慕晚脸色发烫,手指微微蜷起。 慕晚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原谅柳谦修。然而看最近几天他们的交往,再加上柳谦修今晚那振聋发聩的一问,她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完全就是情侣。而她嚷嚷着要做道友,只双修不谈感情。但实际上,柳谦修想亲她就亲她,想睡她就睡她。哪里有道友的样子,分明是玩儿着道友情趣的男女朋友。 想到这里,慕晚收起舒展在矮几上的双臂,认真地说,“我要回家。” 柳谦修盯着她看着,女人单手撑着腮颊,乌黑长卷的发蓬松,一张小脸格外白净,双唇嫣红,透着说不出的天真与妖冶。 “回去做什么?”他问。 慕晚一听,刚刚的感觉更真切了。她对上柳谦修的视线,语气平静道,“我们是道友,只双修。平时睡在你家是因为双修过后太累了,再回家麻烦。但今天时间还早,我可以回家休息。” 他们两人下午在篮球馆已经做了两次,慕晚现在腰还是散架的,她不打算和柳谦修再做了。柳谦修体力够,她体力可不够了。 她说完后,柳谦修一直没有说话。她当他默认,从矮几前起身。在站起来后,还未迈开腿,手就被男人握住了。 慕晚以为柳谦修要送她,她垂眸看着他。谁料,柳谦修将手上的书合上,道,“你回去有事么?没事的话,陪我看个电影。” 没等慕晚回答,柳谦修从地毯上站起。他身影将她笼罩,拉着她的手去了书房。说是书房,更像是个小型电影院。柳谦修开了投影仪,拉着慕晚坐在了沙发上。 慕晚确实没有事情,她回家也是无聊,倒真不如在这里陪着柳谦修看电影了。所以她也没拒绝,坐下后接了柳谦修递过来的饮料和零食,边吃边看了起来。 这是一部恐怖片。 因为以前看过,所以她刚看了片头就看出来了。她视线从墙上的投影离开,看向了旁边的柳谦修。柳谦修安静地看着,神色不变。 她漂亮的眸子微敛,轻舔了舔下唇,柳谦修大晚上给她播放恐怖片,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恐怖片的音效一惊一乍,慕晚神色从容。看了不到一半,她将面前的东西一堆,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柳谦修侧眸看过来,慕晚回望着他,眉梢微挑,道,“我以前演过恐怖片里的女鬼,现在这部电影我甚至能找到穿帮镜头。你不会以为我看过恐怖片害怕,就不走了吧?” 她的语气里甚至有些小得意。 柳谦修浅淡地看着她,神色也没有多大变化,语气平和地问道:“你不害怕?” 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投影,鬼影重重,慕晚面无表情点头,道,“当然。” 她刚说完,身边的柳谦修就浅浅地叹了口气。她望着他,以为他是没辙了。没想到他抬眸,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说了一句。 “我害怕。” 这什么套路? “你一个医生,还怕这个?”慕晚不可思议道,她直觉柳谦修是骗她,但这个谎言太浅了,她忍不住想戳穿。 “嗯。”柳谦修应了一声,沉声道,“既然你不怕,那就陪我睡吧。” 慕晚:“……” 她刚要回答,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低头亲了她一下。墙上倒映着光,将男人衬得五官更为深邃迷人。唇边柔软,慕晚唇角微颤。一个吻将她要说的话吻碎,她有些招架不住,脑海空白片刻,男人的吻又落了下来。 他向来摸得透她,慕晚的身体被他放平在沙发上,身下是柔软冰凉的,身上是坚硬火热的,身体的记忆被唤醒。耳边是恐怖片里,凉森森的音效,可远不如柳谦修吻在她的耳垂,给她身体带来的反应可怕。 “柳谦修……我……”慕晚声音破碎。 “累么?”柳谦修问。 “嗯。”慕晚懒洋洋应了一声。 “那就去休息。”柳谦修说完,将她抱了起来。 到最后,还是让他给得逞了。 第49章 周天飞法国,慕晚是下午的飞机。早上的时候,林薇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过去。慕晚早饭都没吃,就被柳谦修送去了林薇家。 从车上下来,慕晚示意柳谦修先回家,她早餐在林薇家吃。柳谦修没说什么,只告诉她中午会过来接她后,就开车离开了。 慕晚推开门,周末林薇家一楼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也放假,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慕晚按了门铃,林薇过来开门。慕晚抬眼看了看她,眼神惊愕了一下。 她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肥大的裤子和白色的吊带衫,脸色有些难看。慕晚一愣,问道:“你怎么了?大早上跟我打电话。” 她说着就往门里面走,林薇闪身站开,幽幽地看着她,说,“我怀孕了。” 慕晚一个趔趄,猛地回头看她,问:“谁的?” 很显然这是意外,情场浪子林薇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甩着胳膊往里面走,边走边道,“那个陆风的。” 一听陆风的名字,慕晚大致明白了,林薇需要谈心,或者说需要点局外人点拨点拨她。如果她对陆风和其他的炮友一样,估计现在已经在筹划去医院做掉了。 林薇确实烦就烦在这里,她坐在餐桌上,单腿搭在椅子上,望着慕晚递过来的小笼包发呆。 “你跟他说了吗?”慕晚将小笼包放下,给她递了碟醋。 “没有。”林薇摇头,拿筷子往桌子上一撞,齐头后,她将夹了小笼包,塞进了嘴巴里。边吃边道,“跟他说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跟我求婚了。” 吃了一个,林薇没什么胃口,叹息了一声,她抬眸幽幽地看着慕晚,说,“我想去做掉。” “为什么?你对陆风也挺有感觉的吧?”慕晚说。 “问题就出在这里。”林薇挠了挠头发,乱糟糟的,“我对他确实有感觉,他也挺喜欢我的。但是我怕我心玩儿野了,以后会变心。” “你是怕他会变心吧?”慕晚一针见血,林薇眸光一跳,砸了咂嘴。 林薇上一段感情慕晚知道,她狂追那个学长三年,最后追上。两人在一起甜蜜了一年,最后以学长劈腿告终。后来,林薇就流连酒吧,没再长谈过。她在分手后,遇到的男人跟陆风都不同。她一开始以为陆风也和那些人一样,可是后来才知道他纯情的要死,动不动就害羞,床上还是她这个老司机带着他。 她是陆风的初恋,他好像什么都不懂,但一颗滚烫的真心就捧在她面前。林薇小心翼翼,想去触碰,又怕烫手。 第一段恋爱让她对爱情没什么渴望和期待,即使看着慕晚和柳谦修,她也只是羡慕,并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碰到这样的男人。 陆风七夕那天来,送了她礼物,她和他滚了床单。这才是真正的小雏鸡,第一次搞的乱七八糟的,但林薇很喜欢,他很有温情,并不是单纯的追求身体的快感。醒来第二天,他做了早餐,羞涩地跟她告白。 林薇吓了一跳,先跟他说明白了她的历史。陆风一时是有些难以接受,林薇让他回去冷静冷静。她本意是想让他绝了喜欢她的念头,谁料晚上他又来找她,说在意是在意,只要她以后不这样就可以了。 那林薇就有点感动了,即使她平时约炮,约到的老司机都说过,喜欢她,但他们不会找她这样的女人,当然她也不在乎也就是了。而陆风这个小处男,却只是温柔地告诉她以后别这样就好了。 她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什么,两人当晚又上床了,但是没戴套。当时林薇的想法是,听天由命,如果怀了,她就和陆风在一起。如果没怀,那她就觉得两人缘分没到。 可真正怀了,她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两人对对方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林薇受过被劈腿的伤害,所以在心底对男人就有一份不信任在。她自己虽然爱玩儿,但都是单身玩儿的。她如果是真和陆风在一起,她嘴上说不信任自己,但她绝对会保证忠诚。 可她是陆风第一个女人,也算是初恋,陆风又深处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难保以后不会遇到更好的,或者更喜欢的。 到时候,或许他能保证身体忠诚,但在林薇这里,心灵出轨比身体出轨更难以接受。 林薇今早测出怀孕来,脑子都炸空白了,急忙给慕晚打了电话。慕晚过来,现在她才算平静了下来。 “你呢?”林薇盘腿坐在椅子上,后靠着椅背问慕晚,道,“你担心吗?” 慕晚和柳谦修在一起,两人如胶似漆的,林薇了解慕晚的为人,也知道柳谦修的性子,但世事难料,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在爱情上,第一次的伤害很深,总会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不担心。”慕晚摇了摇头,“我不缺少对柳谦修的信心,也不缺少对意外发生后重新开始下一段感情的勇气,更不缺少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我没有这种担心。” 她不缺少的,林薇自然也不缺少。她只是脑子炸开了,心思有点乱。但经慕晚这么一说,林薇突然就梳理清楚了。 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她们都是独立的女性,能赚钱养活自己,更能够娱乐让自己充实。爱情可以滋润她们,但若是变成一种伤害,她们也能及时止损,做好处理。 轻叹了一口气,林薇一身轻松,她突然笑起来,拿了小笼包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就怀孕了有点太草率了?” 慕晚是单亲家庭里出来的,她应该不太喜欢她这种胡闹的母亲。 “你跟我妈不一样。”慕晚理解了林薇的点,她看着她说,“你有雄厚的经济实力,父母爱你,也不重男轻女,而且还有个弟弟保护你。这样就算单亲家庭,也会给孩子很多的爱。你是因为有底气,所以才这么‘草率’的。” 两人在一起久了,对对方的了解就十分深入。林薇笑起来,脸上也有了光彩,她看着慕晚道,“我觉得我现在孩子也有了,等以后我们的男人真劈腿了,就我们俩一起过呗。” 说完,林薇低头嘟囔了一句,“不过柳道长的凡心只为你动,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现在不是我男人。”慕晚道。 林薇抬眼看她,道,“你俩还没和好啊?” “不是没和好。”慕晚食指摇摆,说,“是他还没追上我。” “啊,这样啊。”林薇乜了她一眼,说,“我看你是被柳道长送过来的啊,你俩现在住在一起呢吧?” “不算。”慕晚辩解,“我俩现在是道友,双修完了就在他家睡下而已。” “你们可真会玩儿。”林薇忍不住鼓掌,她问,“你就不怕你闹太厉害,他最后真离开你啊?” “他离不开我。”慕晚夹了小笼包吃掉,道,“他就只喜欢我这个小妖精。” 柳谦修和慕晚是下午的飞机,加上广告拍摄团队,一共有九个人,都是乘坐的柳家的私人飞机去的法国。 慕晚的背景,在娱乐圈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不算是个秘密。但大家也都只是传她背景深厚,比如虽然演着配角,却能决定谁做主角跟她搭戏等等。不过关于她背后的男人,只道是和柳家有关系。至于是柳家什么身份的人物,通过梅遥知去亲自接她去梅家吃晚餐,就大致能猜测到是四少之一的柳少。 柳谦修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面,连张照片都没有。但梅遥知和怀荆大家都基本都见过照片,不难猜测柳谦修的外形条件应该也不错。 而谁也料到竟然是这么的不错。 拍摄团队的人也只有在上飞机的时候见过柳谦修一面,见过后纷纷压抑着尖叫,看着他拉着慕晚的手去了飞机的单独包厢。 包厢的装修十分有柳谦修的风格,简单精致,古风味重。仍然是矮几地毯和台灯,另外旁边有餐桌还有一张床。 慕晚盘腿坐下,看了一眼矮几上的书,竟然从里面发现了几本言情小说。她看着柳谦修坐在矮几一侧,将小说抽了出来。 “给我的?”慕晚翻看了一眼,将书立起来,下巴搁在了书角上,问柳谦修。 即使是在飞机上,在空中,男人端坐着,依然挺拔沉静。他手上也翻开了一本书,文言文,繁体字,慕晚看了一眼立马抬头。 “不想看?”柳谦修问道。 没有回答,慕晚将书放下了。她手臂伸展,上半身伏在了矮几上,脸颊微歪,贴着冰凉的矮几桌面,对柳谦修道,“也不是,不过我想做点更有意思的事。” 女人脸贴在矮几上,浓密的长卷发蓬松散落在肩侧,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乌黑头发盖住。她脸是白的,双眸却像泼了墨,双唇则像点了脂粉。她安静地伏在矮几上,眼梢微挑看着他。 柳谦修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她眼睛里盛着些笑,水光潋滟,极为清纯无邪,又极为魅惑妖冶。 他挺拔的身躯为她躬下,手掌撑在地毯上,他吻上了她。 在吻上的一瞬间,慕晚放在矮几上的手一抓,细细的手指指尖泛了白,女人喉间发出一丝轻颤。 他喉结滚动,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他盘起的腿上。他依然是清心寡欲的仙,但做的却是极尽情欲的事。 清冷的眼眸下滚动着黑火,他吻着女人的唇,女人的下颌,沿着脸的轮廓线,吻在了她的耳垂。 慕晚抱住他的双臂颤抖着收紧。 她被他放在了地毯上,慕晚仰头看着他,腮颊已经红透,在薄薄的白皮下,透着水蜜桃一样的粉,浅浅地勾着人。 “柳谦修。”他撑在她的身侧,她抱着他的脖颈,喘息轻微而急促,声音都带着抖。 “嗯。”他吻着她的唇,沉声回应。 “你想做我的男朋友吗?”女人的话被他吻碎了,但他听明白了。 他将唇离开,低眸看着她,眼底滚动着欲望,道,“不止。” 女人轻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发甜,像清透的泉水,带着回甘。她抱着他,回吻着他,对他说,“这次不戴套了。” 柳谦修眸光一顿。 慕晚望着他,说道,“要是怀上了,我就重新跟你在一起。” 她还没说完,他的唇就又落下了,比刚刚要猛烈了些。慕晚招架不住,喘息着,应对着,她声音发颤,问道,“你……你怎么不问我……怀不上怎么办?”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耳边,伴随着吻,还有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肯定会怀。” 慕晚喉头微干,她脑中一片空白,被他带入了他创造的情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柳道长:要开始给孩子想名字了。 第50章 慕晚一开始不知道柳谦修为什么那么笃定会怀,后来在飞机上十二个多小时的时间上,柳谦修渐渐让她明白了过来。 靠量取胜。 到达法国的时候还是凌晨,机场已经有车子来接。广告拍摄是在法国某个小镇上的劳尔酒庄拍摄,法国柳氏拍卖集团的工作人员联系了劳尔酒庄,当晚将一行人送过去,并且在酒庄里住下了。 十二个小时的行程不算短,但私人飞机装潢完美,有床有沙发,倒不至于累。而慕晚刚和柳谦修进了房间,她就趴在了床上,身体的疲劳倾轧过来,她的指头都动不了了。 “洗澡么?”柳谦修将东西简单一收拾,过去坐在她身边,长臂一伸,把她抱在了怀里。 慕晚拖鞋掉落在地,她双臂搂住男人,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累得话都不想说。但从机场到酒庄,也风尘仆仆两三个小时,她点点头,闭着眼睛道,“你给我洗。” 她一张小脸埋在蓬松浓密的黑发下,神色倦怠,想起飞机上的事情,也该是累了。柳谦修低头吻在她的发上,将她抱起,浅声说了一句,“好。” 慕晚牵线木偶一样,被他脱了衣服,抱进浴室冲洗。先给她洗完吹干头发,柳谦修才脱掉刚刚给她洗澡时湿掉的衣服,去给自己洗干净。 刚上床,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过来,两人抱在一起,身上是同款小苍兰香气。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 “你累吗?”慕晚正在酝酿睡意。她吃惊于柳谦修的体力,就算是做爱,一直动的也是他。她累得指头都软了,他还能抱着她洗澡。 “嗯。”柳谦修清晰地回答,然而声音里没有与他的回答相符的疲劳,“但明天你工作的时候,我可以休息。” “啊。”慕晚拉长音调,有些不满,仰头眯着眼睛说,“你还可以喝葡萄酒。” “我不喝。”柳谦修低头吻她。 “嗯?”女人声音慵懒,疑惑,“为什么?” “备孕。”柳谦修简单地回答,手指描绘了一下她的眉眼。 听到他的话,女人似乎想起什么来,喉咙里浅长的一声哼哼,像猫尾巴扫过了他的心尖儿。 “你意思这些天不放过任何机会的和我……”慕晚话一顿,她太累了,脑子一团浆糊,然而在国内这个时间她还没睡,所以现在又睡不着。想了半晌,吐了俩字,“双修。”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话,像学说话的玩具。柳谦修浅浅应了一声,手指已经到了她的唇边。女人唇很软很有弹性,甚至因为刚洗过澡,带着些湿润感。他手指擦过,什么感觉触到了心底,在他抽回手指前,慕晚咬住了他。 小小的牙齿轻轻地动着,摩擦过了他指腹的纹理,舌头湿软,轻舔而过。 男人眸色沉沉,女人唇角微弯。 “不累?”她将他手指松开,一下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有些凉意。然而男人眼底存着暗火,灼灼地看着她。 “累。”她抱住他,又是撒娇的语气。 喉结微动,隐隐将身体内的火压抑下去,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睡吧。” “你放过了今晚让我怀孕的机会……”慕晚低喃。 她刚一说完,男人双臂将她抱起,她哈哈笑起来,笑着边躲边道,“我累我累,我要睡觉!我明天还要……唔!” 最后,他将她放在了他的身上。他摸着她的发,低声道,“明天你要工作,太累了对身体不好,睡吧。” 慕晚轻轻趴下,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听到里面不算太平稳的心跳,安心又舒适。困倦袭来,慕晚闭着眼睛听着心跳声,真就渐渐睡了过去。 晚上睡得沉,清晨起床时,慕晚神清气爽。去和酒庄的主人打过招呼,吃过早餐后,广告拍摄团队的小伙伴们也忙碌了起来。拍摄现场布置完成,慕晚换装化妆,开始工作。 拍摄现场在葡萄园尽头的一座小木屋内,木屋外观涂鸦风格热烈,与这次彩妆的风格十分贴近。 慕晚拍摄的时候,她怕拍摄团队的小伙伴们拘谨,并没有让柳谦修陪着她。拍摄间隙,慕晚抬眼看到柳谦修和酒庄庄主劳尔先生去了酒窖。恰好现在休息,她和助理说了一声后,也去了酒窖。刚进酒窖,柳谦修就看到了她,将手中的红酒递了过去。 酒窖内酒香浓郁,慕晚笑嘻嘻接过,举杯要喝,被柳谦修拦住了。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慕晚回过神来,只端着酒杯闻了闻。 浅淡的葡萄和清醇的酒香混合,味道醇厚绵柔。 劳尔先生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两人亲昵,他用法语和柳谦修说了一句什么。柳谦修长身而立,微垂眸看了慕晚一眼,用法语回了一句。 劳尔先生看着慕晚,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说什么了?”将酒杯还回去,慕晚问柳谦修。法语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同时也沉浸在柳谦修的法语发音里。她不知道发音纯正不纯正,但听着格外好听,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像是法国电影里男演员说的台词。 “他说我妻子长得很漂亮。”接过酒杯,柳谦修如实回答。 慕晚今天化着妆,娇丽的五官,妆容美艳。穿了一件法式小黑裙,露出完整的锁骨和肩胛骨,精致好看。 眼尾微挑,慕晚仰头看着柳谦修,提醒道,“会不会太快了点?你婚都还没求呢。” 说完,她下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随后低头纠正,道,“我还没怀孕,你现在都还不是我男朋友。” 她低着头,刚刚的话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说得格外小声。说完后,耳根渐渐泛红,染到了耳垂。 柳谦修看着,眸光柔和,他捏了捏她微烫的耳垂,唇角轻牵。 耳边男人动作轻柔,指腹微凉,然而在他捏过后,她耳垂似乎更热了些。没往下多想,她急忙岔开话题,道,“过会儿我拍摄完了,咱们出去逛逛吧,小镇的风景应该蛮好的。” “好。”收回手指,柳谦修浅声答应了。 拍摄时间定的是一周,去掉路上耽搁的时间,实际拍摄时间也足有五日。广告拍摄的时间安排得十分松散,下午五点临近傍晚的时候,今天一天的拍摄结束。慕晚卸妆换装,去找柳谦修。 柳谦修过来接她,慕晚笑着跑过去,被他牵着后,两人一同往外面走。 小镇不大,出了酒庄后,就只有一条大路,一眼能望到头。镇上地势平坦,抬眼望去一片绿色,全是葡萄园。几栋建筑拔地而起,在建筑前方,有一条河。 河岸被修整过,还算平坦,慕晚和柳谦修从道路上下去,踩在了河岸上。这条河流不深,水流清澈见底,有些水草在里面漂浮着。 现在是傍晚,斜阳西下,红影漫天,河岸上两人的影子都被拉长。慕晚走着走着,同柳谦修说着话,一边踩着他的影子玩儿。 柳谦修神色沉静地看着她踩着,握着她的手心干燥清凉。 现在这样的感觉很好,沿河走着,漫无目的,心无旁骛,只有清风和溪流的声音,还有葡萄园的葡萄香。 慕晚抬眼望着面前的风景,男人背影修长挺立,河岸绵长,天边红霞映照,将小镇都笼罩成一片金红色。 这个画面像是一幅画,又像是一部电影,没有丝毫的烟火气。 身后的踩着他影子的脚步声停了,柳谦修回身,慕晚正看着他发呆,两人视线相对,她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上去,被柳谦修牵住了手。 “想什么?”柳谦修望着慕晚问道。 “没什么。”慕晚回答道,“只是觉得这里挺好看的,要在这里一直生活,应该也挺好的。” 小镇上都是酒庄和葡萄园,路上鲜少有车辆经过,空气好,风景美,安静又温柔的小镇,特别适合生活。 “西欧很多国家的小镇都是这样。”柳谦修望着她,说完后,补充道,“奥地利也是这样,但我们住的小镇上没有河,只有海。” 这周广告拍摄完成后,慕晚会随着柳谦修去奥地利。那里是柳家的总部,柳谦修从小随着他的爷爷在那里长大。 慕晚是挺想去看看柳谦修从小长大的地方的,但听柳谦修说完,她眼梢微微一抬,道,“我对奥地利印象可不怎么好。” 与其说是不好,倒不如说是下意识里抵触。毕竟当时,柳谦修可是在那里发生的意外,导致她现在听到“奥地利”三个字,都心有余悸。 柳谦修眸光微顿。 慕晚仰起头看着他,眼睛凶狠道,“所以这次你要好好表现,给我留下个好印象,不然下次你要让我去,我可再也不去了。” 她语气威胁,眼神凶狠,然而唇角却是弯着的,清澈的眼睛里铺着碎光,像是月光下的湖泊,安宁美好。 他眉眼微垂,沉静地看着她,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他的吻流连在她的唇角,男人轻应了一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柳谦修:在那里求婚的话,能留下好印象么?《 》 正文完结 第51章 五天的拍摄结束,广告拍摄团队的小伙伴们提前回国,慕晚接下来没有通告,随着柳谦修去了奥地利。 刚出飞机场,慕晚就感受到了音乐之都的魅力。欧洲国家地方小,给人的感觉上大有相同,但置身其中时,又会感受到各个国家甚至各个城市不同的魅力。 柳谦修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最后修订的柳家负责人名单问题。蔡清良亲自开车来接,柳谦修给慕晚介绍了一下,她也随着柳谦修叫一声“蔡叔” 蔡清良虽是华人,但很有贵族管家的感觉,举手投足儒雅得体,而且为人清正,看着比柳风眠更像是柳谦修的父亲。 从机场回到小镇,进了一扇大门。大门内是修剪整齐的绿植,蓬勃葱郁。开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到了一座哥特式的古堡前。 三人一起下车,蔡清良推门后,一起进了古堡。里面是偌大的客厅,装修奢华复古,华丽中透着沉淀着韵味。 负责人们都在古堡内的会议室聚齐,今天原本会议要在公司开,柳谦修在路上的时候临时定在了家里。公司距离古堡有段时间,他如果去开会,慕晚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或许会拘谨。 带着慕晚回到房间,安排了女管家过来照看后,柳谦修才随着蔡清良起身离开。 在柳谦修离开前,慕晚捏了捏他松开的手指。男人转身,漆黑的眸子看了她半晌,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你先休息,或者随戴安随便逛逛,她会讲中文。我马上回来。” “好。”在慕晚点头后,他才重新转身,随着蔡清良离开。 慕晚确实有些拘谨,这种拘谨来源于陌生,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夸张的地方,她只在纪录片里看过。 而且这里是异国他乡,戴安虽然会和她讲中文,但大部分人交流时还是在讲德语,她一句也听不懂。 现在是下午三点,戴安带着她去吃了下午茶。吃过后,她和戴安说要自己逛逛。戴安知道她想独处,提醒她如果找不到路就给她打电话后,笑着离开了。 即使没有戴安跟着,慕晚其实也不怕丢。古堡里走一段时间就会碰到人,或是准备茶点的仆人,或是修整园林的园丁,地方虽然大,但人也不算少。 她逛了半个小时,才逛完了古堡的一小圈。觉得有些累了,原路折返回了房间。柳谦修还没回来,估计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慕晚去洗了个澡后,上床睡了。 下午四点多,阳光都变温柔了。慕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颊上游走,她别开脸,意识清醒,闻到了淡淡的檀香气。 眼睛没有睁开,她笑起来,转过身去躲。还未躲开,男人将她的肩膀压下,又亲了她一下。下巴上男人的唇温热柔软,她一低头,双唇对上了他的双唇。男人身体一顿,加深了这个吻。 “醒了?”柳谦修坐在床边,身体微伏,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侧。慕晚换了睡衣,长长软软的一件,长发散落在双肩,小脸白皙,双唇润软。 “嗯。”小睡了一会儿,慕晚精神了不少,睁开后眼睛格外澄澈。她抱着他,笑了笑,问道,“忙完了?” 他并没有忙完,会议匆匆交代,手上还有文件需要处理。本来想看看她后就去办公室,但没想到忍不住把她弄醒了。 “还没有。”柳谦修手指滑过她的脸颊,低声道,“要跟我一起去书房么?” “好。”慕晚起床,男人从床前起身,准备离开时,慕晚一个飞扑,跳到了他的背上。他背影挺拔清瘦,似乎早有准备,在她跳上来时,他双手将她抱紧了。 慕晚脸颊趴在他的肩上,听到了他浅浅的笑声。 “远吗?”慕晚身体摇晃了一下。 “不远。”柳谦修弯腰拿了她的鞋子后,背着她出了门。 古堡很大,有些空旷,男人背着她走过长廊,长廊尽头阳光铺洒,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柳谦修年纪不大,但已经掌管了整个柳家,他们现在走过的每一寸地方都是属于他个人的。而对她而言,柳谦修不过是能背着她宠着她的男人罢了。 这样一想,更让人心动。 两人到了一楼的书房,柳谦修将鞋子放下,把慕晚放到了窗边的沙发上。脚底沙发柔软,慕晚看着窗外,竹林茂盛,挺拔秀美,蕴着节气。 “你种的?”慕晚屈膝跪下,双手扶住了沙发靠背,看着竹子问道。 柳谦修给她放下鞋,到办公桌前坐下了。女人的背影在窗户正中央,长卷发垂在后背,像是贴在窗框里的剪纸,纤细灵气。 他抬眸看了一眼竹子,应了一声,“嗯。” “这里不好生长吧?”慕晚看着竹子根部,回头望着柳谦修。 男人伏案看文件,听了她的话,也不过微一抬眸,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语调浅淡。 “娇贵些,但我有能力养活。” 娇贵但有能力养。 慕晚眼尾挑了挑,这话像是在说她。她笑起来,回过头去。身后,柳谦修问,“喜欢吗?” “还行吧。”慕晚背身说完,转头看着他说,“这里有我更喜欢的。” 她更喜欢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与她视线相对,柳谦修垂眸,唇角微牵。 这是柳谦修的书房,摆设虽偏欧式,但处处透着清心寡欲的味道。然而两人闲聊几句,清心寡欲就被有趣的甜蜜吹散。 慕晚觉得自己对奥地利的印象变好了。 她回过身来,从沙发上下来,穿上拖鞋后,走到了柳谦修的书桌前。书桌很大,柳谦修身边有一把空椅子,应该是给她的。 慕晚过去坐下,双臂在偌大的书桌上伸展,她观察着书房,手臂收回,对柳谦修道,“这里挺美的,但我还是喜欢国内的公寓。” 异国他乡,总不如家乡自在。 “嗯。”柳谦修翻过文件,道,“我们不用常在这里,处理完事情就回国” “你回去以后,还去汤尔医院做医生吗?”慕晚问道。这段时间,柳谦修都陪着她,一直没有去过医院。 他听了问题,侧眸看过来,问,“你希望我做别的?” “没有。”慕晚单手托腮看他手上的文件,道,“反正都是一样,你要么看书,要么看手术案例,要么看文件。而我,就乖乖在你身边坐着就行了。” 她笑着说着,小脸微扬,下巴小巧,双唇嫣红,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他,蕴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柳谦修安静地看着她,半晌,他问,“你能老老实实地坐着?” “哈哈。”慕晚笑出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不老实的腿。然而她还没收回,腿就被男人抓住了。 两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一个是妖冶明媚,一个是深沉如水。 喉头有些发干,慕晚抬眼看向书房门口,木门紧闭,她视线收回时,被柳谦修抱在了怀里。 吻落在她的耳边,她的身体被迅速调动了起来。她双手撑在书桌上,望向了窗外的竹林。 竹叶飒动,不知是因为她动,还是因为风动。 两人做完一次,慕晚只剩了在柳谦修怀里喘息的力气,她看着他在文件上签了字,慕晚往他怀里靠了两下,声音低哑,“我现在开始有点喜欢奥地利了。” 他将文件合上,低头亲在了她的唇角。 奥地利的事情结束,慕晚和柳谦修回了国。到家修整过后,两人开车去南区的许星空家去将猫接回来。 沿海公路一路平坦开阔,海岸线绵长,九月海风舒畅,傍晚夕阳斜照,映红了天空和海水。 慕晚越过柳谦修,往外面看着,海边的落日很美,她记得有一次她和柳谦修过来时,阳光也是金红色的,很美。 她看得出神,柳谦修目视前方,将车子拐入了入海的那条公路。 “要过去玩儿一会儿?”慕晚心下雀跃,又问道,“星空不会等久了吧?” “不会。”柳谦修将车停好,“怀荆今天也在家,他们下午都没事。” 柳谦修这样一说,慕晚也没了心理负担,从车上跑了下来后,跟上柳谦修去了海滩。九月的傍晚,海风已经变凉,吹刮在脸上,像冰水滑过,慕晚小小地抖了一下。 海风是凉的,脚底的沙滩却还未褪去阳光的温度,慕晚脱掉鞋子,踩着沙子小跑了两步。她像孩子一样,边笑着边跑着,跑了一会儿后,回头看柳谦修。 柳谦修在她身后,身材挺拔修长,气质清冷,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连接着沙滩边的岩石。 “你快点啊!”慕晚抬脚将沙子撩向一边,过后,笑起来,转头继续走。走了半晌,身后的柳谦修还没跟上,她刚要转身催促,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不要回头。”他说。 慕晚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站直了身体。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露出了她纤细的腰身。上面肩膀薄削,脖颈修长,下面双腿笔直细长。 她像是从漫画中跳出来小人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半晌后,问了一句,声音轻甜,被海风吹散。 “干什么?” 柳谦修心下一动,他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察觉到他走过来,她也想起了在车上时,她回忆里夕阳很美的那个傍晚。那时候她暗恋柳谦修,走在他的身后,叫住他让他别回头。 最后,她偷偷告白。告白之前,还有句开场白。 “我有一个秘密。”男人的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的话伴随着他的呼吸,撩拨在了她的后背,让她有些酥痒。 慕晚眼睫微颤,心跳略略加速,她笑起来,回过头去,提醒柳谦修。 “你不准学我……” 话没说完,慕晚望着面前的男人,她垂眸看着他的脸,夕阳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有棱角。而他依然是那个眉眼清淡,清心寡欲又气定神闲的柳道长。 他眼神微紧,双眸铺洒着夕阳的金光,屈膝单跪在了沙滩上,跪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是红丝绒盒子,盒子里装了一枚戒指,装满了霞光。 他没有学她,因为他后面说的话不是“我在偷偷喜欢你”。 “我想让你嫁给我。”他笑着说。 海风掀起了她的裙角,脚底是细软的海沙,触感明确,不是做梦。慕晚喉头微堵,数不清的情绪在她眼里翻滚。 她笑起来,将手指伸了过去,细细长长的手指放在了戒指盒边,女人笑容璀璨艳丽,她表情未变,语调却有些不稳。 “可以呀。”她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明天还有更新,更新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