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扮演直播中》 1、第1章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南市的打工社畜们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带上自己的“缰绳”,自觉主动地去上班了。 “吱呀——”陈旧的铁门在人经过时,不小心碰上,就会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骂。再次起早的张牙芽却动作轻柔地扶住了铁门,免得它再次晃动。 门卫大叔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跟旁边新来的保安介绍:“这是404的住户,平时呀起早贪黑的,性格老实,你看看,多体贴啊。” 新来的保安年纪比较小,不多话,只配合着点头。 走出小区的张牙芽不知道后面有人谈论她,只自己从包里掏出一个懒得加热的饭团,三两下就吃完了。 因为天色还早,路上基本不堵,张牙芽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公司。 “嘀——打卡成功。” “哟,小张,又是你最早啊,这个月的劳模奖肯定又是你了,什么时候让让咱们这些人啊。”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牙芽都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谁。 “李哥,早上好。”避而不谈,唯唯诺诺,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张牙芽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 一边工作,一边走神,一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狗啃的劳模奖比的是谁最早,谁最晚,为了万无一失,张牙芽还是留在了最后,每日白眼超额获得。 离开公司的时候,张牙芽看着倒影在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玻璃中的眼睛。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要是抢钱不犯法就好了。” 唉,真是巧妇难为民法刑法社会法啊。 —— [铛!恭喜你幸运地被选择为《真实人生》的第4444号玩家,我是你的扮演系统044号。请在60秒倒计时内,做出你的选择,是否接受?] 回到出租屋,刚躺在床上,张牙芽就浑身一震,眼前弹出一个光幕,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嘴上写着“玩家须知”四个字,后面的解释内容在60秒内只能一目十行地看完。 好在,张牙芽的阅读速度不慢,在最后五秒中,她做出了决定,“接受。” 很难不接受啊,不说别的,《真实人生》的过关奖励就足够覆盖她“当牛做马”的工资了。 [4444号玩家请注意接收第一次真实人生。] 眼前的光幕瞬间改变,弹出了一个文件包,非常简单的文件包。 【角色名:刘婷 性别:女 年龄:17 人生经历:16岁进入n市第一中学,遭遇校园霸凌,高考前一个月,恶意杀害了校园霸凌者之一,自首入狱。 过关目标:达成3杀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044号:[开始前,请玩家确认注意事项,请玩家不要好高骛远,尽可能达成最终结局,目前1至4443号玩家中有60%获得了10000元的奖励,剩余40%的玩家中最高仅获得1000元。] 玩家的奖励与系统的收获是呈正相关的,所以044号非常真诚地提供了自己的建议,当然,听不听的就要看它这次分配到的玩家个人素质怎么样了。 044号期待地等着张牙芽的回答。 张牙芽有片刻思考,决定道:“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第一次扮演人物,肯定还是规规矩矩一点比较好,我最擅长按照剧本演戏了。” 044号真心夸赞:你真有素质。 张牙芽:…… 按照提示重新躺回去后,张牙芽闭上了眼睛,属于意识中的一角被指引着去到了该去的地方。 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像是接触不良的屏幕一样,闪过了一片雪花,很快停止后不多久,又闪了一下,还真像是有屏幕正在准备投放,但是信号不太行似的。 【4444号玩家已投放……4444号玩家正在投放……投放失败——投放成功……投放不匹配……已启动保护措施,记忆已消除。】 —— 张牙芽醒了过来,还来不及想什么,身体已经先自动活动了起来,左手往上摸到了额头。“嘶——”好大的一个包,真疼。 疼痛使人清醒。张牙芽从床上撑了起来,靠坐在墙头,打量着四周。 这应该是医务室,像学校里的医务室,旁边还有随风轻轻飘动的白窗帘。明明记忆里什么都不存在,但张牙芽就是有了这个想法。 她为什么会失忆?人为什么又在这里?大脑一片空白,她找不到任何证明自己的记忆。 【044号系统:4444号玩家,4444号玩家,你在吗?】 【044号系统:……嘀、嘀、嘀!救命!老大,老大,救救我!】 【001号系统检测中】 【001号系统:044,你完了,操作失误,主系统已经开启了安全保护措施,4444号玩家接受《真实人生》扮演的记忆已消除,进入角色人生后,角色的记忆七零八落的,本身记忆也被屏蔽了。】 【044号系统:我不是故意的,那,那我把她送回去吧?】 【001号系统:没用的,先盯着吧,时不时给玩家发个消息,等一个bug跟你的玩家联系上再说。】 【044号系统:我会仔细盯着的,哭。】 【001号系统:对了,你这次绑定的玩家性格怎么样?如果再那么暴躁,上线第一天就跟人干起来,直接被抓进去,那你就惨了。】 【044号系统:放心吧老大,我这次绑定的玩家很有素质的,大家都夸她老实呢。】 记忆中找不到线索的张牙芽,低头看见了自己校服胸前的名字,“高三6班刘婷”。 “刘婷?”张牙芽在心里重复,总感觉这个名字很陌生,不像是她自己的名字。 “你还好吗?” 医务室被一分为二,张牙芽听到的询问声从另一边传来。 “可能还好吧?”非常迟疑的回答,张牙芽一动还是能感觉到脑袋的钝痛。 布帘被拉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看上去显得很儒雅。 张牙芽的视线停留在他头顶两秒,有一瞬间她误以为自己在他头顶看到了一个人物介绍:【校医:雷仁简】。 眨了一下眼,又不见了,应该是她的幻觉,可能是脑袋上的包带来的后遗症。 【044号系统:啊,错过了。】 雷校医笑了笑,也许是张牙芽头上的伤并不严重,所以他显得没那么紧张,也没提到要不要喊家长。 告别校医后,张牙芽缓步走了出去,走快了还不行,扯着脑袋疼。 从校服上知道了班级,张牙芽就清楚自己该往哪儿走了。 走至中途,张牙芽感觉一阵反胃,顾不得头痛,快步冲到了厕所,“哇”的一声吐了个一干二净。 按下了抽水键,回到洗手台,抬头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脸色竟然如此的苍白,额头的肿包明显发红,这副样子难道不值得校医多询问几句? 还有,这张脸为什么也是这样的陌生? 黝黑的瞳孔直直地对着前方的镜子,在鬼故事多发的学校厕所里,显得有点阴森森的。 “不,不要丢,还给我吧。” “啊,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吧。” “爸爸,妈妈,我想转学,真的,我受不了了。”“好,我会再坚持一下的。” 无数闪烁的画面,伴随从清脆到沙哑的声音同时出现,这画面里的脸很多,频率最高的是她眼前这张,就是她自己。 除此之外,就是三个同样年轻但是面目可憎的人。 “叮铃铃——”下课铃响起来了,原本还算安静的校园变得喧嚣起来。 “砰!”厕所门被大力推开,张牙芽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是记忆中出现过的人,她的同桌和班长。 左桐有些讶异地看着出现在厕所的张牙芽:“你居然还敢来这个厕所?” 班长向思美大概也是察觉到左桐这话太离谱,拽了拽她的胳膊,微笑解释:“我们以为你上节课不在,会一直在医务室休息呢。” 左桐翻了个白眼,“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回班上吧,不然谭燃又要找你了。” 向思美脸色一变,厕所都没上,直接拽着左桐走了。 张牙芽抹了一把脸,又盯了镜子里一眼,她现在也不管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了,她只知道,现在她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苍白和红肿的包,而这一切,她身边的人却视而不见。 “难道她‘刘婷’就是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吗?”张牙芽喃喃道。 【044号系统:好像是,刘婷是,你自己好像也是,不是逆来顺受啦,主要是素质比较高。】 “你真在这里啊?左桐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怎么,心理阴影没有了?” 刚走出厕所,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人。 谭燃带着自己的两个狗腿子出现在了对面,脸上是相比于年纪而显得残忍的笑容。 本就浑身不适的张牙芽还来不及躲闪,就被其中一个狗腿踹中了膝盖。 “啧,我们可是好心让你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你居然还敢跑来厕所躲着?” 谭燃打量着摔倒在地的张牙芽,一步步走近,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上次被打得还不够,又跑来这监控死角,等着找打吧?” 【044号系统:玩家4444,是我对不起你,你今天多挨的这顿打算我的,我回头从我这里给你捞一点奖励。】 张牙芽的脑中闪过了那些拳打脚踢的片段,谁?是谁被拳打脚踢了? 谭燃越靠越近,岔开腿下蹲后,突然,“嗷”了一声,倒在地上捂住自己裆部、冷汗直冒。 【放心不下的001系统再次上线:诶?你不是说你这次绑定的玩家很老实吗?会百分百空脚踢中裆的那种老实吗?】 【044号系统:呜,虽然她这样那样,但其实她还是个老实的好玩家。】《 》 2、第2章 虽然感觉这个雷校医对学生的伤情视而不见,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张牙芽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可能她心里多少还有点希望,盼望着哪怕校医没那么负责,但好歹也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应该不至于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负学生吧?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眼睁睁看着医务室的门缓缓关上的时候,就差两步距离抵达的张牙芽,忍不住在心里对关门的人竖了一个中指。 很不像“她”会做的事情,但张牙芽就是第一反应这样做了,真奇怪。 来不及多想别的了,因为差了一步躲起来,本就腿受伤、可能还有脑震荡的张牙芽,被追赶上来的两个狗腿拽住了,很快,谭燃也赶了上来。 下意识的侧躺在地,手臂护住头颈的张牙芽,此刻居然还有功夫调侃自己,久病成良医,久被打也掌握了很棒的防受伤方法呢。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这些搞校园霸凌的家伙居然还严格遵守学校上课时间。 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医务室不远处的墙壁上,张牙芽喘着粗气,预备缓一会儿后,还是要回去班上的。 记忆中,她似乎成绩还可以,没多久就高考了,考出好成绩是她脱离苦海的重要一步。 虽然,她还是觉得怪怪的,她真的会这样想吗? 应该吧,毕竟记忆总不会骗她自己的。 又过了两分钟,白大褂来到了张牙芽的跟前,雷校医微微弯腰,一旁的阳光悄悄跑进来了两缕,一缕在她眼中,一缕洒在雷校医对她伸出的手上,照得手掌中的药膏像是救赎一样。 “你惹不起他的,马上就毕业了,再坚持一下,你未来会一片光明的。” 儒雅的脸上满是心疼,像是懊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044号系统:啊啊啊啊!这个讨人厌的装货,上次就是他害得我的一个玩家没把人杀好!】 张牙芽眼神微动,伸手接过了药膏,冲他腼腆一笑后,离开。 【044号系统:别这样笑啊,又被蛊惑了吗?呜呜呜】 张牙芽恨恨:他爹的,最烦这种装逼的人。还有,这太阳也太刺眼了,凭什么就逮着她欺负,怎么不都往他脸上晒呢!? …… 可能是今天遭的罪太多了,回到班上后,到放学时,居然还算平安地度过了。 这里的平安是指,她只经历了上课回答问题凳子被抽走、路过过道被人伸脚绊腿、试卷不小心被丢到了垃圾桶等事情,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被直接攻击。 拖着这也痛,那也痛的身体,张牙芽按照记忆的方式,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家。 家里,温柔的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餐,爸爸也下班了,他宽厚的肩背正靠在沙发上,看上去十分具有安全感。 可惜,“回来啦,快去洗洗吃饭啦。” 温柔的妈妈对她身上的伤视而不见,如山般挺拔的爸爸,只顾着自己吃饭。 坐上饭桌,张牙芽安静吃了一会儿,想起记忆里和父母的对话,还是耐不住问:“你们真想让我再坚持下去?” “你这孩子,我们还不是为你好。当初为了让你进入好学校,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让你插班进去了,现在眼看着就要毕业了,你怎么能半途而废?不就是有人稍微针对你一下吗,忍忍,坚持过去就苦尽甘来了。” 刘婷爸爸筷子一甩,嘴里说出的话比烧糊了的茄子还黑。 张牙芽把目光投向了妈妈,好像按常理来说,妈妈一般都比爸爸要更疼爱自己的孩子一些吧? 作为家庭主妇的刘婷妈妈有没有自己的其他想法不可知,总之她说出的话,俨然是站在“一家之主”这边。 “婷婷,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别惹他们,他们也就不会总是针对你了。好了,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再去做两套卷子。” 你看我像是卷子吗? 张牙芽不说话,只盯着刘婷父母看。 可能刘婷爸爸本就心虚,当即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不想吃别吃了。” 张牙芽还是不说话,但低头刨了一大口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额头上的包和背上的脚印可都要营养跟上,才能好得快呢。 回到自己的卧室,张牙芽翻出了她的日记本。从一年前的日期开始,每一页上记下的都是一天比一天更多的痛苦。 最新一张上,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要在沉默中死亡吗?” 想了想,张牙芽回答了自己,“要在沉默中爆发”。 【044号系统:还没呢,还没呢,唯一被杀掉的那个还要过两周才杀呢,别着急啊】 她之前或许还没长大,总想着逃避,但现在不一样了,今天的“刘婷”已经不是昨日的“刘婷”,她不可能再委曲求全了。 第二天。 张牙芽下了公交车后,先拐弯去了学校附近的派出所。 国家的未成年人的保护很到位,不仅学校附近就有派出所,里面的警察一听到她的来意,立刻派了一个女警来。 一边小心观察她的情绪,一边认真记录她的叙述,在看到她撩起的衣服下,密密麻麻的淤青和新鲜的伤痕后,气得差点把笔给捏断了。 到目前为止,不知为何,张牙芽一直有种自己游离在外的感觉,好比现在,连女警都气红了眼睛,可自己有伤的她,却反而感觉好像没那么凄惨,不像是遭遇了持续一年的折磨。 “小唐,怎么样?”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询问起走出屋外的女警来。 女警小唐愤怒道:“师父,你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有多少的伤,绝对不是一两天造成的,我们必须马上出警调查。” “刘警官,小唐说得没错,这种校园欺凌的案件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另一个年轻警察响应。 刘警官点头,“这还用你们说,当我这几十年的办案态度都是虚的啊?既然已经问清楚情况了,就准备准备吧。” 女警小唐和年轻警察摩拳擦掌,准备立刻去为一个可怜的学生伸张正义,好似下一秒,他们就可以拯救一个无辜的孩子。 刘警官跟缓缓走出的张牙芽对视上了,随后移开了眼神,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在这学校附近当了太多年的警察了,这附近唯一一所学校是个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吗? 有时候,普通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只希望他们去一次,好歹能让这学生能安稳到一个月后吧,考完试就好了。 张牙芽不知道刘警官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后悔。不管有没有用,她不去试试就不甘心,谁也不能让她继续当哑巴! “高三·6班有人报警说学校有校园霸凌了!” 刘警官的经验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先叫张牙芽回到学校,到第二节课左右的样子,刘警官带着女警小唐和年轻警察到了学校,理由是有人匿名举报说发现学校有人一直被欺负。 校领导很重视声誉问题,立刻积极配合,该喊教师问话就问话,该喊学生就叫学生,一点儿也不敷衍。 这么配合的态度给女警小唐带来的喜悦,很快就在一声声的“不知道”“没有吧”“不会的”中,消失殆尽了。 校领导有些不耐地望向张牙芽,“同学,话不能乱讲,你的老师和同学可都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些事。” 女警小唐有些不可置信:“那她脸上的伤难道是假的吗?还有身上,多得很。” 被指认为霸凌者的谭燃端端正正地站着:“张同学,你经常摔倒,但也不能怪别人啊?昨天还不小心撞上人家踢球,是不是脑袋现在还疼啊?要不回去休息几天吧?笔记我可以帮你送到家里去。” 年轻警察满脸正义,正要说话,家长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再次转变。 在刘警官等人到校说明来意后,就有人通知了相关的人,当然也包括家长。 谭燃的父亲是公司老总,只有他妈妈到了,但谭燃妈妈一个人的战斗力足以。 “我儿子从小就乖,怎么可能欺负别人?”美目圆瞪,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向了沉默不语的张牙芽,“你个丫头,不好好学习,随便污蔑别人,不会是看我们家有钱,就想来讹我们吧?!” 好像是说服了自己,矛头又转向刘婷父母,“你们做爸妈的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将来有什么用?” 【044号系统:哎呀,这个女的就是很烦啊,刘婷本来考虑犯案动机、自首什么的能减刑的,结果她搞了很多事,导致刘婷后面被判了20年。】 女警小唐焦躁地望向了自己的师父,见刘警官没有理她,便自己往前迈了一步,“刘婷爸爸妈妈,你们听我说……” 话没讲完,“啪——”一声,刘婷母亲扇向了张牙芽,张牙芽下意识躲闪,但还是被拍到了脖子处,又是一片红印。 大概是张牙芽的躲闪刺激到了刘婷父母,很快的,作为监护人的父母就给这件事盖章定论了。 “我们家刘婷没受人欺负,别耽误我们家孩子学习,她将来可是要考最好的大学的。” 欺凌者家世显赫、被欺凌者父母拒绝保护孩子、校方敷衍行事、旁观者保持沉默,刘警官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他们不能继续纠缠下去了。 “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们也不多耽误时间了,按流程来吧,我们检查下监控,要是没问题,我们就走了,希望你们理解,这是必须的步骤。” “理解,理解,这是当然的。” 教室里的举动都可以用开玩笑来盖过,谁让刘婷家长也不管呢。 …… “……再看看操场附近吧,学生上体育课其实跟我们日常训练也差不多嘛。”刘警官似乎没有特别的意图,看了几个地方的监控后,又这样讲道。 校领导也没有抓取到什么该警惕的东西,给了安稳办主任一个眼神,对方就动手操作了。 “诶,这是刘婷吧?昨天被踢球的同学砸到了脑袋,怎么也没有人帮忙送她去医务室?不是说你们同学关系很好吗?” “应该是刘婷同学不想耽误其他同学上体育课吧,我们医务室非常专业,药剂非常多,肯定有好好处理刘同学的伤口的。” “对了,我看看医务室的监控。” 刘警官退而求其次,决定达成另外的目的。 教导主任解释:“之前医务室那边的监控坏了,这两天才来修呢。” 实际上,那边的监控为什么没有,原因可就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刘警官也没有多问,只强调道:“一天内修好,要是没有合适的工人,尽管说,我们有认识的。明天我们会再来检查,必须保证那时候监控全覆盖,保证学生的安全。” 校领导连连点头,送走了刘警官等人,看他们离开校门处后,才慢慢返回。 “师父,我们就不做什么了吗?” “还能做什么?家长都不管……让学校把各处监控完善了,那些学生也不至于敢在监控底下直接做坏事。” “那我明天早点来学校看。” “行。” …… 虽然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报警也没用的”,但这个事实真的出现后,张牙芽的情绪还是变得极差。 回到座位不多久,一个纸团丢了过来,展开后: [有本事,放学别走。]就算说不是刘婷报的警,但现在一切的锅都在她头上。 【044号系统:我的玩家没本事的,别留下来啊!】 将纸团重新揉捏回去,张牙芽:行,那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044号系统:?】《 》 3、第3章 放学后。 张牙芽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低着头坐在位置上不动。这是她记忆中自己经常会有的举动,身体记忆很轻易地重现了出来。 不止她自己熟悉,班上其他同学也一样。看到还剩下的几个人后,交头接耳一小会儿后,就丧失兴趣离开了。 今天轮到向思美她们组做清洁,看到张牙芽跟着谭燃等人离开的背影,向思美皱着眉头,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低头长呼一口气,又安静做清洁了。 【044号系统:呼叫001,呼叫001,老大,救命啊!】 “现在知道老实了?别跟我说那个报警的人不是你,不管是不是你,既然惹来了麻烦,那就要由你负责。” 来到医务室附近的走廊,仗着现在还没有修好监控,谭燃语气极其恶劣,手上又拿出了一把刀,比上次那把要大一些,似乎也在彰显着他的脾气更坏了一点。 “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我?” 这个问题贯穿了近一年的日记,此时此刻,张牙芽想,刘婷一定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张牙芽一愣,噢不对,她就是刘婷,所以是她需要这个答案。 眼白爬上了红血丝,紧盯着谭燃的举动似乎反而激怒了他。 需要得到一个回答,今后绝对要避开,不让自己继续受欺负的想法落空了。 谭燃满脸嘲讽,懒得理会张牙芽的问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谭燃动作熟练地进入相机,点击录像模式,冲着张牙芽晃了晃,嘴角向上翘起。 “多亏了你自己,既然明天这里就要有摄像头了,那我们以后就只能在外面好好相处了。可是你既然敢报警了,恐怕也不能乖乖听我们的话,出去吧?” 欣赏着摄像头里,被一左一右拽住胳膊的人,谭燃轻声道:“所以啊,我们就要有一点保护措施了。你放心,这个厕所隔音很好的,只要你乖乖的,今天晚上的录像就不会随随便便流传出去的。” 张牙芽耳边还能传来两个狗腿的狞笑声,也许是双胞胎的缘故吧,连笑声的可憎程度都一模一样。 “咔。”拐角处传来医务室的门关上的声音,一秒、两秒,无人到来。 她握紧了拳头,可以明显感受到属于女孩儿的力量很难挣脱开两个男生的控制。 她想,如果是刘婷的话,如果是她的话,那她此时此刻该有多绝望啊? 很奇怪的,从昨天在医务室醒来开始,她就有种漂浮感,时而觉得这一切是她正在经历的,时而又觉得自己好似是一个旁观者。 可怎么会呢?她明明就是刘婷啊,一个可怜的被霸凌的女孩儿,所以,她怎么能继续受到伤害呢?凭什么? 被几个男生拽住的女孩儿,无人救她,就这样被拖进了男厕所里,门很快被锁上了。 …… “啊,我的耳朵!” 像是丧尸啃咬下人类一坨血肉一样的场面,骇得抓住张牙芽左手的童海下意识松手后退。 吐出嘴里残留的肉和血,大半张脸被喷洒的血液画上了图腾,重获自由的张牙芽笑了。 “所以啊,既然不是互相信任的关系,为什么要把你的脑袋靠近呢?” “你疯了?”右边的童天猛地甩开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停重复,“你真是疯了,疯了……” 张牙芽弯腰捡起了谭燃因疼痛而丢失在地的刀,因为已经被血浸染了,她有点嫌弃地没有直接碰触,而是将自己被撕开的衣领处彻底撕下来一片,仔细将刀柄包裹起来再握住。 童天、童海两兄弟刚想跑,比平时速度快不少的张牙芽举起厕所的拖把,一人锤了一下过去,脆弱的后脑承受不起全力一击,两人很快瘫软在地。 顺手,也给还在捂住耳朵无声哀嚎的谭燃来了一下。 …… 【带着001号系统上线的044号系统:老大你看,我的玩家4444号被欺负得好惨,她……鹅?!】 【001号系统:如果我有眼睛的话,是我的眼睛瞎了吗?】 【044号系统:不要啊,不要啊……】 【001号系统:对啊,你不是说你这次的玩家很乖很老实的吗?】 【044号系统:不要今天杀呀,正常结局要匹配上实际杀第一个人的时间,等到两周后再杀呀!】 【001号系统:现在重点是这……唉,算了,我找003要了点小技巧,帮忙给你做一个bug,准备好等会儿要跟你的玩家告知些什么,时间有限,把该说的好好说,一定要让她达成好结局。如果第一次就拿到好结果,你到时候再去找主系统说明情况,这次的失误应该就能解决了。】 …… 谭燃、童天、童海这三个在她记忆里留下了浓烈一笔的人渣,排排坐地被绑在了厕所里,这会儿陆续清醒了过来。 “呜呜呜……”三个人或愤怒或惊惧地望着张牙芽,嘴里被从谭燃身上扒下来的衣料塞满,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张牙芽坐在对面的地上,手上拿着一块毛巾,沾湿了水一点一点地擦着脸上、手上沾染的血迹。 慢条斯理地说:“是不是觉得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很有趣?那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恐惧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道:“但你们知道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掌握行动权。你或者你,把刚才谭燃想对我做的,一点儿不差地对他做一遍。” “唔!唔!”被绑得死死的谭燃在地上剧烈地动弹着,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童天和童海缓慢对视,看着和自己相似的面容上的狼狈,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做不了,张牙芽帮他们一把,点兵点将后,童海嘴里的布条被扯了出来。 “你真的疯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张牙芽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糟糕,好像耳朵坏了,怎么会从霸凌者的嘴里听到这么正义凌然的话?” 刀猛地刺向了童海的眼珠,尖叫声脱口而出,又因刺入嘴里的刀尖而戛然而止。 “呵,这么会说话,那刚才谭燃想动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会说了呢?要不我帮你把舌头割了,免得又说些我不想听的。” 眼神在求饶,欣赏够了的张牙芽解开了童海手上的布条,随后退了回去,同时,把童天也拽过去。 靠墙的一角只留下了谭燃和童海。 “啊,对了,友情提示,最好按我说的做哟,否则,在你想冲过来和我打斗之前,你的亲兄弟会先为你的冲动付出代价,让我想想,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该将刀捅向哪里?” 张牙芽状似无意地说着,手上握着的刀在童天的心脏处晃了晃,又在胯部指了指。 不管是哪处,都让童海不敢轻举妄动。 谭燃的眼球略微凸出,可能是疼痛,也可能是恐惧,他试图让童海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按照张牙芽的话做了,那他们谭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兴许是狗腿的默契,也可能是眼神足够传递他的意思,童海的手都已经摸到了谭燃的裤子,可还是猛地缩了回来。 “我做不到!”他痛哭流涕,“谭家太厉害了,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们童家也完了,我爸妈不会放过我的。” 谭燃眼里闪过庆幸和不屑,他没办法说话,但他还是骄傲,等今天过了,他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他的畅想还没有持续3秒,就被张牙芽打碎了。 “你在害怕什么?”张牙芽歪着脑袋看向那边,“如果他还能让谭家来报复的话,首先不是会报复我吗?” “所以,我怎么会让他还有这个机会呢?”女孩儿的声音好似又恢复了清脆,此时却像是恶魔低语,回荡在厕所里。 意识到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后,谭燃再次进行了毫无意义的挣扎,越挣扎捆得越紧。 “好戏开始了……” 一切结束后,谭燃附近的痕迹更深了,大部分是耳朵和别处流出的血。 “呕——”多亏了在厕所,童海就近找了个隔间,埋头吐了一大片。 面色苍白地、抖着腿出来,“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放了我哥。” “自己来吧,我不想碰到你们。”张牙芽离开了童天身边。 童海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恶心,但好在他跟他哥保住了。 张牙芽向着背后的方向走去,童海不敢回头,她应该是要去杀了谭燃吧? 赶紧动手吧,这件事不能被谭家知道,死了就能都推给她了。 绳结绑得太紧了,童海还没有解开,先注意到童天眨个不停的眼睛,脖子还有青筋爆出。 喘不过气来了吗?童海赶紧伸手要掏出童天嘴里的布团。 “小——”心…… 来不及了,死都没有回头的童海被一刀划了脖子,被划开的脖颈喷出了鲜血,均匀地喷洒在童天的脸上、身上。 鼻尖全是血腥味,童天崩溃道:“为什么?!他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张牙芽蹲了下来,很奇怪他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疑问,“当然是因为不放心啦,你弟弟在这样的场合下,都还能把事情完整地做完,这份毅力当然值得以绝后患。” 童天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喃喃自语:“你真的疯了。” 张牙芽点头:“有这个可能,你们让我的人生太悲惨,以至于我开始人格扭曲,幻想自己不是刘婷。” 笑了笑,张牙芽又戳了一刀,“你看,这样一想,你弟弟死得也不亏吧?这是他应得的。” 【001号系统:bug来了,挑重点说。】 【044号系统:4444号玩家,我是你的系统044,第一,你没疯。第二,你叫张牙芽。最后,杀得好,但最好先把他救活,咱们两周后重新杀。】《 》 4、第 4 章 张牙芽的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靠近童天的位置,看得童天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 “你,你怎么了?”童天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肿痛了起来。 他努力想要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刘婷,你冷静一点,一直想欺负你的是谭燃,他家一直压着我们童家,我跟童海也是没有办法,你放过我吧?” 【044号系统:4444号,别被他骗了,这个家伙最会推卸责任了,据资料显示,当初就是他说动了刘婷,然后带着童海跑了!】 张牙芽看着眼前的一行字,突然暴起,狠狠挥拳头锤向了童天的脸。 【044号系统:打得好!】 “赫——”童天一口血水吐了出去,包含着一颗被打掉的牙齿,“你别这样折磨我了,放过我吧。” “凭什么?”张牙芽又给了他肚子一拳,“你们持续性的折磨,让我的脑子都出现问题了。你只是被打了几下而已,而我,现在已经出现了幻视了。” 越说越气,张牙芽又给他一巴掌,“你们真是罪大恶极,让我都不得不要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来保护我自己……我居然还靠着幻想给她取了名字!” 痛成了小虾米的童天涕泗横流,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044号系统:啊?这个走向,是它没有预料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 身后,传来了谭燃虚弱但怨毒的声音。 张牙芽短暂地放过了童天,确认他的手脚都依然被绑得牢实后,她转身去到了谭燃身边。 “怎么样?”踢了踢谭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好受吧?” 谭燃努力抬起脖子,为了防止他失血过多而死,粗暴的包扎技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看向张牙芽后,他的话锋一转。 “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们,你一定会被判死刑的。你知道,我家很有钱,钱带来的权势比你想象的还大,就像是学校里的人一样,还不是都不敢管我。你刚才听到了吧,医务室的校医绝对知道我把你带来了这里,他什么也不敢说,之前还向我自荐过,给我推荐那种药。” “但是我没答应!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你杀了童海也解气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想着毕业考一个好学校,我会帮你的,童海死了就死了,我们家可以解决好,只要你放了我,我们都会有好的未来。” 很显然,谭燃并不在意他的其中一个狗腿的死亡,也不在意另一个狗腿能听到,他现在只想先度过眼前这一难关,然后再…… 看着张牙芽的脸庞,是和过去忍气吞声毫无差别的脸庞,他给出的承诺足够了吧,她一定会动心的!谭燃这样想着。 “哈!”张牙芽顿悟了,“我就说,我怎么可能忍受你们这些渣滓一年之久。你家很有钱是吧?人脉很广是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收买了校医一样,还收买了一个心理医生,给我下了暗示,让我一直不反抗?!” 【044号系统:啊呀,一个奇特的误会又产生了。】 愤怒值就在说话间持续飙升。 看着越来越近的刀,谭燃预感不妙,拼命解释:“我没有!真的没有啊!啊!” 反派死于话多,张牙芽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就真反派了,手里属于谭燃的刀,终于要迎来它宿命般的归宿了。 你真该死啊! …… 【044号系统:杀快了啊,杀快了!4444号玩家,我知道你很急,但也别这么急啊,这下好了,你完了,我也完了。你拿不到奖励,我要拿到惩戒,啊啊啊!】 【001号系统:哭嚎什么?《人生》还没有结束,说不定还有反转呢?】 【044号系统:怎么反转啊?提前杀了人,虽然3个人都杀得很好啦……但肯定拿不到正常进度下的3杀奖励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完全以为自己是个疯子,我都怀疑她没有理智了,呜呜呜我的命好惨啊,我还有机会再绑定一个新玩家吗?】 …… 【044号系统:啊啊啊,001!001!你快来,我的玩家,我的玩家……】 【001号系统:怎么?被抓了?判的死刑还是无期?】 【044号系统:不,她先无罪释放了。】 【001号系统:啊哈,这是怎么做到的?】 …… 一个普通的周五,无数人也在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牙芽从床上醒来,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有趣的梦,不过可能睡眠质量挺好,记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梦了。 一番洗漱后,张牙芽带着背包准备出门。一出门才发现,外面吵吵嚷嚷的,听了几耳朵后,她快步走出楼,抬头一看,居然真的有块屏幕被投放在天上。 现在天刚亮,平时还不多的小区楼下,已经站了不少人,还有很多躲在屋子里,小心观望着,这不会是什么末日的征兆吧? 张牙芽掏出手机,意料之中地看到工作群里,黄世仁发的消息,[正常上班。] 收回手机,穿过陈旧的大铁门往外走,不奇怪呢,天塌下来了也要上班,最好那块屏幕直接压下来算了,世界一瞬间毁灭才是早起上班的福报。 在踏上公交车的一刻,手机上各平台都在转发官方消息,大致意思就是经过专业检测,那块天幕并不真实存在,飞行物可以正常经过,不会造成损害或辐射等问题,也不会影响下方人的视线观感。 总结起来就是,就目前而止,把它当做是普通屏幕吧,有问题再说。 【各位观众大家好,让我们走进第一期故事,这是名为刘婷的逆转人生……】 天幕上传来机械音,很简短地介绍了故事前情,在张牙芽下公交车时,故事的第一个高潮已经抵达了。 无数人驻足在空地,抬头紧张地看着情节的发展。 画面中,手持一把小刀的女孩儿,不紧不慢地将剩下两个被绑住的人一一杀害,然后神色平静地洗干净了自己的手。 画面还在继续,“刘婷”开始处理第一案发现场。 张牙芽只看了这一小节,很快就挪开了视线。由于天幕导致堵车,耽误了些时间,她可能会错过今天第一个到岗,正好看到路边有一个体育彩票,想了想,随手买了一组,听到店员说今晚出结果后,便往公司走去。 第一次,张牙芽不是第一个到达工位。 原本,可能会有人对此发表一点意见。但是今天显然,张牙芽的晚到还不足以让大家多加注意。 李闲平时就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更别提遇到今天的事了。 “啧啧啧,这个女主角塑造得太烂了。她只是受到了一点点欺负而已,居然杀了三个人,手段残忍,有这种主人公的故事肯定不会火的。” 有同好跟上:“哈哈哈,可能就是不会火,所以专门投屏到天上,让大家必须要看呢?还不如投屏点大家喜欢的呢,比如那种哈哈哈。” 部门中还有不少年轻女性,听到这种发言,只觉得无语。其中一个平时就喜欢仗义执言的女孩白了一眼后,大声跟旁边的人说: “有这种高科技的人,肯定还有其他手段。说不定就能监控大家的发言,了解大家的评判呢。你说,要是幕后的人听到恶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处理一下。” “有可能哦~” 李闲等人的脸色不好看,难看的更在后面。 一声惊叫,“你们快看手机,这个故事居然是真实案件,‘刘婷’是真实存在的,还有3天就出狱了!” “什么?” “不对啊,被判刑的‘刘婷’只杀了一个人,天上的‘刘婷’怎么直接杀了三个?!” 前台小姐姐脸色有点苍白,她手指不断地刷着手机,然后将一张最清晰的图片发在了群里。 【‘刘婷’真实扮演者敬上】 这句话是在天幕的局部血腥处打的马赛克中解析出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李闲瞪着手机。 张牙芽抬头看了他一眼,听到有人帮李闲找答案。 “可能就是说,这是借助刘婷的案子,由一个真实的人来扮演,形成了目前我们看到的故事。就像玩游戏一样,角色操作下可能是任何人,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哦!” 说话的人故意压低了嗓子,然后吓了大家一跳。 “要死啊,别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就是,李哥要被吓死了,要是这个真实扮演者真在大家身边,杀疯了之后,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李哥呢。” 李闲握紧了手机,“别乱说,怎么可能是我?赶紧工作,公司可不是白给大家开工资的!学学小张吧,人家就认认真真的,从来不说没用的话。” 被夸奖的小张·张牙芽冲他一笑。 李闲突然感觉浑身一凉,然后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晦气,一大早的,别被吓住了,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的。 【警铃声响起。 刘警官痛惜地望着‘刘婷’,“你不该这样做的,为了这几个人渣,你毁了自己的人生啊。既然你没有跑走,只要你老实交代完整经过,那也算是你自首,判刑的时候会对你有利的。” ‘刘婷’低着头,安静地坐着,脸上的伤痕像是在嘲讽大人的无能。 “我没有。”】《 》 5、第 5 章 最先抓住时机的人,已经迅速建成了专属于天幕的论坛,此刻,上面消息频发。 【趁着天幕转场的时间,理性讨论为什么‘刘婷’的真实扮演者要这样做。ps:关于刘婷的案子信息,已经贴在1楼了】 2l:我真的,为什么啊?!我才眼睁睁地看着她连杀了三个人,然后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装起可怜来了?她怎么这样啊!?我不理解! 3l:别跑题啊,这是理性讨论帖,别乱发泄情绪。我仔细梳理了一下前面发生的事情,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其实真实扮演者有些举动很奇怪吗?我怀疑她在扮演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刘婷。 4l:对,我也这么觉得!否则我们一开始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可能还要通过马赛克解析才注意到。 5l:有些地方虽然被屏蔽、消音了,但是我觉得楼上的猜测没错。也就是说,这个真实扮演者其实不像是有人说的知道自己在演戏或者类似玩游戏的感觉,她或者他是真的主动亲手杀了人!这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6l: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以我们的社会中真的藏着这样一个杀人凶手? 7l:怎么又跑题了?先不说这个扮演者有没有可能跟天幕来处一样,根本不是我们世界的人。我就说一点,那三个渣滓难道不该杀吗? 8l:该杀!但是,我悄悄说一句,我觉得可以杀,但是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要承担责任,自首还能减轻刑法。这个扮演者可倒好,她被现场抓获后,居然还不认?!她脑子是怎么想的? 9l:凭什么?我支持扮演者不认罪,凭什么要认罪?她那是正当防卫,三个男的对她进行了持续一年的折磨,她找过老师、找过家长,最后也找过警察,在合理手段都没用的情况下,自己动手,这也是一种不得已情况下保护自己的合理手段。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没有杀了那三个人,那她的下场是什么? 10l:就是! 11l:不是,我也觉得保护自己没错。但现在大家要讨论的是,做都做了,不认账有用吗?感觉就是争一口气,但最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 午间休息的时候,张牙芽也在逛天幕论坛,看到有一丝的标题,点进去看了看。正好刷到了【理性讨论】的帖,本来要刷过的,但是注意到后面跟着一个金币,想都没想就按了进去。 【楼主已开通奖赏。评论中最合题且正确的第一条,将获得该奖赏,价值100元。】 100元挺多的,张牙芽粗略看了看目前的回复,嗯,吵起来的有两百多条,单纯抒发情绪的有十几条,回答得狗屁不通的有几十条。 401l(舞爪):扮演‘刘婷’的人出于人道主义,肯定需要杀掉欺负她的三个主谋。出于自我关怀,当然要在有机会逃脱的情况下逃脱,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人生,至少要够本才行。 409l回401l:你倒是另辟蹊径,从哪里看出来有机会逃脱的? 后面又跟上好几条评论,有骂她哗众取宠的,也有追问她具体原因的。张牙芽没继续回复,天幕转场结束了,而她的评论也掩盖在了一连串新的回复中。 【警察局内 无直接证据下的拘留时间已到,封闭的办公室内,桌子拍得震天响。 “师父,我要申请释放‘刘婷’。” “我再说一遍,保持你的职业操守,你是个警察,你是要讲证据的,收起你的同情心。”刘警官胡子拉碴的,整个人显得暴躁非凡,他几乎是要指着女警小唐的鼻子骂了。 小唐的头发油油的,但眼睛明亮,她接受师父的指导,但同时她也有自己的看法。 “师父,那你的证据呢?你要说她是杀人凶手,那你的证据就充足吗?” “你!”刘警官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一旁的年轻男警赶紧拉架,“好了,好了,刘警官您别急,小唐你也是,好好说啊。” 小唐用力挣开年轻男警的手,“别碰我。” 下一秒,小唐又伸手拉住年轻男警刚才拽他的手,冲着刘警官大声道:“你看,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才能轻松挣开。可刘婷呢?师父你亲眼见过的,她要是能轻松摆平三个同年龄的男生,那她当初就不会一直被欺负了!” 刘警官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声道,“你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弱者反杀强者的案子,怎么这次就不能冷静判断了呢?不要把之前的印象带到这次的案子里来,她可怜是没错,但这不是她犯罪的理由!” 小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渴望能够说服刘警官,这是她的师父,她不希望和他站在对立面,而且她也需要师父的帮助,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无辜的人清白。 “师父,我承认我觉得刘婷可怜,但如果真的有明确的证据证实她就是凶手,那我也一定会抓她归案。可是,目前所有的证据我们也梳理过不止一遍了。凶手作案手段残忍,两个死者下手果断,与刘婷的侧写完全不一致。 案发现场在a栋三楼男厕,能提取到的dna都与刘婷不一致,凶器是谭燃自己持有的刀,没有刘婷的指纹,她一个普通学生也掌握不了那些处理的方法。周围的监控还没修好,没有被监控覆盖的地方,有很清晰的出入学校的路径,不排除是其他人做的……”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她?” 刘警官的话让年轻男警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啊,要是她不是凶手,那就说不通啊。 “据她的同学所说,那天下午谭燃又想欺负刘婷,所以才拉着她过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其他人下手,那么刘婷在现场很有可能是目击证人,被吓坏了所以躲在一边。就是因为你们的态度都把人当杀人凶手,她才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小唐的话也言之有理,年轻男警又跟着点头。 “更多的我也不讲了,总之,我们国家的法律规定了,疑罪从无,更何况她还未成年,马上要高考。既然不能肯定她就是凶手,那么拘留时间到了,我们要让她暂且回归正常生活,不能让她再因此更受伤了。” 年轻男警觉得小唐说的话其实也很有道理,但是刘警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行,你去办手续吧。我最后再去问一下刘婷。” “好!”女警小唐激动地应了。 —— 略显昏暗的室内,‘刘婷’呆坐着,神情恍惚,只看她这个样子,刘警官有片刻也怀疑自己的疑心是不是多心了。 “你做得很好,但是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刘婷’还是保持原有姿势不动,直到刘警官继续说,“等会儿小唐警官会送你出去。出去之后好好感受一下吧,犯罪之后接受惩罚对你来说反而是有利的。如果你真的凭借一些手段回去,到时候来惩处你的就不是法律,而是私刑了。” ‘刘婷’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门猛地被推开,“师父,手续办好了。” 小唐警官与刘警官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刘婷’离开了。走的时候很小心,将人送回小区的时候,小唐警官忍不住问: “人在应激后是会有可能会丧失记忆的。但我相信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刘婷’缓缓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道:“唐警官,我现在解释不清楚,但你愿意相信我,真的谢谢。” “其实我不单纯是相信你,还因为我有自信,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找到凶手。如果是你,我一定会亲手抓回你。如果不是你,那么你的未来还很长,高考近在眼前,要好好努力啊,别受影响。” 小唐警官的温柔在此刻尽显。 就在‘刘婷’要离开时,小唐警官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说: “对了,回去学校好好读书,我们尽量不打扰你。两兄弟的其中一个运气倒好,心脏长在了右边,捡回了一条命,医生说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刘婷’脚步顿住,“那挺好的,童天虽然也欺负过我,但也罪不至死。” 小唐警官的手指停住了,“你怎么知道是童天被刺入了心脏?你别跟我说,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害怕、虚弱,但是之前还有好奇心去观察倒在地上的双胞胎,谁是谁?” ‘刘婷’回过身来,微微垂头“小唐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童天活下来了吗?那可能是我猜错了。” 小唐警官看着眼前学生的表现,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拙劣,咬牙开车走了,她一定会尽快找到关键证据的! 目送她远去,‘刘婷’将手机里编好的短信删掉——“我举报,我那天看到刘婷在校医务室拿了什么东西”,现在用不上了。】 [天幕论坛实时帖] 蓝月亮:啊?什么啊,什么啊,这是什么一转再转? 倒地不起:所以说,以为被徒弟说服了的刘警官把‘刘婷’放出去,其实是为了让‘刘婷’尝到现实的苦,自己回来自首。以为小唐警官是圣母心泛滥,结果不经意间来了一句试探,让原本没有证据的局面有了倾向。以为是棋差一着的真实扮演者,结果漏出来的马脚是她故意的? 漂流瓶子:救命啊,那我真的觉得,真实扮演者有可能真会逍遥自在了。 小白:不对啊,刘警官说的有道理啊,就算真实扮演者把一切算得很好,证据都抹除了,但是谭家也不可能放过她啊!而且天杀的,居然还有个漏网之鱼,童天居然还活着?!《 》 6、第 6 章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杀人凶手‘刘婷’昨天被放出去了!” “什么?不可能吧!如果她真的被放出来了,难道谭燃他们不是她杀的?” “怎么可能?那天不是直接在凶案现场就抓住她了吗?” “所以她逃过了惩罚,还有可能今天就回来上课?” “她太不要脸了!” —— ‘刘婷’背着自己常用的背包,如过去一年每天的模样,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指向的路,安静地从学校大门走了进去。 校门外,刘警官和小唐警官坐在车内,目视着‘刘婷’进去的背影。 “童天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醒的,先盯着她吧,说不定她会去处理谭燃被割下的侧脸连带耳朵。对了,注意谭家的动向,凶手应该接受法律的判决,不能私下处理。” —— ‘刘婷’才把自己的书包挂在椅子后面,就有一阵风迅速向她靠拢。 “‘刘婷’!你怎么还敢回来上课,你居然还这么光明正大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不配和我们一起读书!”左桐像是一个炮弹直直地冲着‘刘婷’而来,眼眶微红,还有些肿,看上去这几天哭了不止一次。 向思美晚来了一步,她努力拽住左桐,但力量显然赶不上一个陷入愤怒中的人。 一声巨响,‘刘婷’才挂好的书包,被左桐一个用力丢到了教室后方垃圾桶的位置。不用左桐吩咐,就有“好心人”帮忙把书包捡起来,正正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诶,你们!”作为班长的向思美焦头烂额,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桐桐!你不应该这样做!” “什么不应该?你应该说她不应该杀了谭燃,而不是我不应该惩罚凶手!你怎么好意思出现在学校,你不会心虚吗?你不怕谭燃的鬼魂来找你吗?” 左桐振振有词,煽动得旁边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也想来当一个正义使者。 向思美想要控制住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一时之间,也没有忍住话,“那天下午明明是谭燃他们几个先把‘刘婷’带去欺负的,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些天,她难道好受吗?她不止一次后悔,要是那天下午她勇敢一点,制止谭燃等人,让‘刘婷’赶紧回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成现在这样。 不,还应该更早一点,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刘婷’刚转学来的时候,她就应该站出来阻止别人对她的奚落,而不是因为各种顾忌、害怕,做了冷眼旁观的人。 向思美这话算是点了马蜂窝了,本就情绪激动的左桐不可理喻地瞪向了自己的好朋友。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谭燃被她杀了,还是谭燃自己活该吗?” 向思美嘴唇微动,情感上想回答“是”,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说,否则她一定会失去左桐的好朋友,一时之间只能沉默。 她的沉默被‘刘婷’接下了。实际上,大家已经很习惯‘刘婷’在被针对的时候,总是低头沉默的样子了。 现在听到她开始说话,第一反应就是惊讶,更别提她说出口的内容了。 “当然不是活该。虽然他欺负了我一年,但那都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被人杀害。是我的错,如果那天下午我不跟他闹脾气,他可能就不会……呜呜呜。” 连续几天的疲惫、高压审问,‘刘婷’还没办法那么快恢复过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刺耳的沙哑,配上楚楚可怜的语气,竟然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旁听者拍了拍耳朵,是错觉吧?受气包一样的‘刘婷’怎么敢这样说。 “你,你杀了人,居然还敢这样讲……”左桐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挥手想要上前,却被向思美拉住,愤怒地扭头,“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她可是杀人犯!” “也,也不一定是她,她不是被警察放出来了吗?而且听她刚才的话……” “你信她的鬼话?!”左桐不敢置信。 ‘刘婷’掏出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知道你喜欢谭燃,但是谭燃,谭燃他说,他真的不喜欢你……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旁观同学:黑人问号脸,哈?他们穿越进平行时空了吗?这个‘刘婷’说话怎么怪怪的? 左桐掀翻了向思美的手,愤怒地冲上前拽起了‘刘婷’,“他当然喜欢我,他不喜欢我,难道还会喜欢你?喜欢你到一直欺负你,看着你像一条可怜虫一样?别做梦了!” 这本是一种羞辱,但‘刘婷’好像听不懂,当真点头道:“他喜欢我。” “你放屁!” “啊!”围观人四散,“打起来了,叫老师!” 向思美头痛,这会儿知道喊老师了,等不及老师来,她上前想分开两人,主要是拉开左桐,结果不慎被连累。 一人动手,三人受伤。 ‘刘婷’基本没反抗,只是躲闪的时候有几下不小心造成了“反弹”。 才出了校园霸凌举报案和凶杀案,校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只吩咐班主任把人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另外,鉴于凶案现场距离医务室不远,所以医务室已经搬了,现在挪到了b栋1楼。 打了一架之后,左桐似乎终于能够平静下来了,她跟向思美在一边,‘刘婷’自己一个人在一边。 雷校医表情僵硬地给三人上了药,最后给‘刘婷’上的药,整个人的动作都显得不太熟练,随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医务室内只留下了刚打过架的三个女生。 比起雷校医的不对劲,向思美先关注到比刚才显得更无助的‘刘婷’,忍不住关怀道:“你没事吧?很痛吗?” 左桐躺在病床上,背对着‘刘婷’,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哪里痛,她连谭燃都能杀了,还会觉得我这点力气大吗?” ‘刘婷’直直地坐着,不发一言。 向思美若有所思,“对啊,‘刘婷’连你都打不过,她是怎么杀了谭燃、童天和童海的呢?” 左桐身体微动,片刻后,她猛地弹起,扑向了‘刘婷’,“我告诉你,谭燃一定是喜欢我的,你不许乱说话!” 向思美无奈,“桐桐,现在重点是这个吗?你不想找到杀害谭燃的真正凶手吗?” “还能是谁?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左桐崩溃了,“还能是谁呢?谭燃没那么坏的,他也只针对过你,除了你,还会有谁想杀了他呢?他怎么能死呢?!” 趴在‘刘婷’这边的病床,左桐哭得声嘶力竭。 向思美拍着左桐的背,眼睛望着‘刘婷’,“你为什么说谭燃喜欢你?” 左桐的哭声止住。 ‘刘婷’似乎有些发抖,声音也在微微颤抖:“因为他就是这样说的……” 左桐打断她的话,“不是!王老师走之前批评他,不让他欺负你的时候,他说的‘喜欢你,跟你开玩笑’的话是假的,才不是他真的喜欢你!” “可,可是他私下里也是这样跟我讲的呀,我们要互相治愈的。” “治愈什么啊,你以为你们在拍电视剧吗?!”左桐大吼。 向思美一边安抚左桐,一边关注‘刘婷’的状态,“你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吗?我们出去吧,我看你要喘不上气了。” 终于,三个人来到了小花园里。 向思美亲眼见证了‘刘婷’逐渐恢复正常的模样,“你刚才是在怕什么?很吓人吗?” ‘刘婷’不讲话,默默垂泪。 微风拂过,小花园里传来了细声呢喃的声音,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树下的三人,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平静。 “‘刘婷’,你真的不是凶手吗?” ‘刘婷’终于抬头了,抬起了那张布满红痕、青紫,还未完全褪去的面庞,“我真的不是,我怎么会,怎么会杀了一个喜欢我、保护我的人呢?” “啊,还有谁死了?我问的是谭……哦,我懂了,你是说他不仅喜欢你,还保护了你?”向思美的脑子有一瞬间没拐过来弯,话出口后半途纠正了回来。 左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要说这些,你要是想证明你没杀,就要给出证据!警察奈何不了你,但是谭家可以,你以为你还没被盯上?” 左桐这话,向思美也是认可的。 ‘刘婷’扯出苦笑,“证据就在眼前,就在你们身边啊。” 啊? “不明显吗?其实你们从心底里也不觉得我会是那个杀人凶手吧?”不等左桐反驳,‘刘婷’的话就像是重锤,狠狠掉落在她们耳边,发出了“砰——”的一声。 “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凶手,那怎么敢跟我单独出来呢?如果同学们都认可我是凶手,又怎么敢对一个杀人凶手指责、辱骂,把凶手的书、包都扔进垃圾桶呢?是我过去太好欺负,所以你们还是习以为常地欺负吗?不是,是因为在你们潜意识里,你们的直觉相信我,我不是凶手,所以才会这样做。” “相信你们的直觉吧,我真的不是凶手。”】 [天幕论坛实时帖] 穷困潦岛:哦莫,哦莫,竟然可以这样解释的吗?大师,我悟了! 大雏菊:意图不明,但说得很对,这些人居然还敢对可能是杀人犯的人这样做,真不怕今晚就被捅一刀吗? 刘郎之旅: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这么辩解,我真会相信。 当初是天杀的谁劝我读心理学:哇靠,她才是在给人家潜意识里下套呢!牛蛙,楚楚可怜地做坏事,让我幻视了一位故人。《 》 7、第 7 章 【处于风暴最中心的高三·6班出乎意料的平静,这让打听到消息以为有乐子看的学弟学妹们,遗憾地从门口依次路过。 注意到左桐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向思美趁着老师不注意,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桐桐,你干嘛?其实你之前也没有多喜欢谭燃,别被意外影响了,向前看吧。班主任把你座位调开,也是想你好好学习。” 不管是为了左桐还是‘刘婷’,向思美都不想左桐再去纠缠‘刘婷’了。 现在想想,她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如果她真是杀人凶手,那左桐去纠缠她,很有可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如果她不是,那更没有找她麻烦的必要了。 在向思美思索的时候,左桐将小纸条递了回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刘婷’的表现真的很奇怪,不管她是不是凶手,她都一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下面有一串被涂黑的字,看不清楚,后面接了一句: “我不觉得谭燃会真的喜欢她,但是她一直不松口,可能私底下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甘心,我要查清楚!” “你别乱来,你怎么查啊?!” “我查不清楚,谭家还查不清楚吗?” 最后往回瞪了一眼,左桐做出了决定。 …… 放学后 刘警官和小唐警官在校门处盯着,突然,局里打来紧急电话。小唐警官还以为有什么进展,结果误会一场。 继续等待,不知等了多久,刘警官再次确认手表,“人错过了。” “你回去局里确认情况,我去她家看看。” —— ‘刘婷’在出校门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不止一个人盯着她,在察觉有人靠近时,也没有挣扎,几乎算是很配合地被人劫持走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刻板印象中应该是地下室,但实际上在停车场,都是负一楼,差不太多。 “咳咳咳——”被丢在地上,暴力扯出嘴里的纸团后,虚弱的‘刘婷’一个劲儿地咳嗽起来,她狼狈的模样让眼前的贵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可快意之下,是更深厚的痛楚。章荷站了起来,指着地上的女孩儿,愤恨道: “先给我把她的手砍了,不说是那只手害的燃儿,就直接把两只手都砍了。” 说到这里,章荷憔悴的脸上又浮现出毒辣,“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可不能轻易的死。从警察局出来做得好啊,只是坐牢而已,怎么能抵消我儿子的命!” 狠毒的眼睛盯向了可能是保镖的男人手上的刀,“拿来,我亲自动手!” 刀已经要抵上手腕,但‘刘婷’却不害怕,反而喜极而泣: “阿姨,果然谭燃说得没错,你和叔叔之间,我只能相信您。” 如果她垂死挣扎间说的是别的什么话,章荷是绝对不会停刀的,可偏偏是将她跟那老东西放在一起。 居高临下,章荷打量着这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学生,“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解释吧。” 这次,‘刘婷’没再保持沉默,看上去这段腹稿已经打了无数遍了。 “我知道您,谭燃有时难过的时候会跟我说,大不了他就把一切告诉你,您一定是他最可靠的保护伞。” 眼泪划过略肿的脸颊,“阿姨,谭燃,谭燃他死得真的好惨,他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就算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可是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可是他再也不能和我一起长大了……” 这话刺痛了章荷,让章荷仅剩的理智被颠覆,她一把抓住‘刘婷’,手中的利刃直接抵上‘刘婷’的脖子。 “你还敢惺惺作态,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话,我的燃儿一定会好好长大的,我还要看着他考上重点大学,娶妻生子。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等着‘刘婷’,可‘刘婷’毫不挣扎,只喃喃道:“没错,都怪我……” 血线冒出,“都是为了保护我,他才会被害死的!” 章荷的手一抖,刀刃离开原位一厘米,同一瞬间,找到线索赶过来的刘警官迅速将章荷和‘刘婷’分开。 “谭太太,我理解你的情绪激动,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快破案的,请您不要妨碍办案。”言下之意,让章荷不要接近‘刘婷’。 “我只是找我儿子生前的女朋友聊聊天而已,这算什么妨碍办案?” 章荷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和之前无理或癫狂的形象大相径庭,她甚至还能笑着问‘刘婷’: “左家的女儿说,你跟我家的孩子是互相喜欢,正在谈恋爱的关系,是这样的吗?” 看到‘刘婷’点头,章荷很满意地望向了刘警官。 而一旁的刘警官却趁机发难,直视‘刘婷’:“那你为什么要杀掉你的小男朋友?” “不是我!”当着小男友妈妈的面,似乎‘刘婷’的情绪更为激烈。 刘警官步步紧逼,“不是你还能是谁?” 在小唐警官赶到的瞬间,她也听到了‘刘婷’的回答—— “是雷校医!是他!不,不是,我不能说的!” 一句话激起多方激荡。 刘警官想,他们的侦察方向该向着更具体的路径前进了。 小唐警官下意识回想起那天晚上和‘刘婷’的对话,也许那天真的只是巧合呢?她要去仔细查查。 但不管警方人员怎么想,现在的重点在‘刘婷’和章荷身上。 “你不要以为随便拉一个人出来,就能让我放过你。”章荷的声音很轻。 刘警官:“谭太太,请你不要挑衅警方。” ‘刘婷’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阿姨,我不是乱讲的。如果没有您在,我绝对不会说出来,因为谭燃跟我说过,除了您,没人可以相信,哪怕是谭叔叔。” 说到这,‘刘婷’的哽咽更深了,“我知道我说出来很有可能会死,雷校医不会放过我的。但是,我不甘心,他不仅仅杀了谭燃,还侮辱了他,凭什么还可以逍遥法外呢?” “阿姨,法律可能不能将他绳之以法,甚至被抓进去的会是我,但是您一定要帮他报仇啊。” 刘警官:“刘同学,你要相信法律,我们绝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本以为章荷可能会暴怒,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她的脸上全是茫然。 “什么叫做我的燃儿还被侮辱了?” 刘警官表情一变,“谭太太,这涉及不方便透露的案件信息,在破案后会跟您说清楚的。” “我是他的母亲,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知道的?!”章荷用力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小唐警官上前,“你这是袭警!” 刘警官叹了一口气,大多数情况下,受害人的母亲和父亲相比,往往更容易陷入极端情绪,所以现在这个局面,他可以预想得到。 很快的,哪怕用语再委婉,章荷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生前的遭遇。 再看看表情异样的刘警官和小唐警官,她意识到了,还有谁能让这些人不敢将这些信息告知她这个受害人的亲生母亲呢? 当然只有谭太太所对应的谭先生了。 “那么,两位警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还不去抓人吗?” 平静的海面后往往藏着惊涛骇浪,章荷自己都意外,她现在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走吧,小姑娘,有我在,不会有别人能伤害你,在我儿子的凶手落网前。” 盯着‘刘婷’的眼神像是母兽看中猎物,时刻准备扑上去撕咬块肉下来,喂食它的幼崽。 ‘刘婷’乖巧地上前,甚至主动扶住了摇晃一步的章荷,得到了一个满意的拍拍手。 “嘀嘀——”豪车远去。 刘警官和小唐警官无可奈何,上了他们的低调公用车。 “师父,以你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刘警官摇头:“至少有一点肯定,我们当初看到他所受到的欺凌都是真实的。” “所以她对谭太太的态度反而很不对,那谭太太会就这样相信她吗?” “能成为谭太太的女人能是什么普通角色?希望‘刘婷’没有别有所图吧,否则……”】 张牙芽在下班路上看到了剧情已经发展到这里,耳边传来在天幕变黑后,周围人的抱怨。 小卖部阿姨:“哎呀,怎么断在这里呀?!这可比我追的电视剧更难等更新!” 挽手的闺蜜a:“诶,所以这个真实扮演者是想把自己塑造成谭燃的女朋友,减轻自己的杀人意图,然后逃脱惩罚?” 挽手的闺蜜b:“这很难吧?虽然她把自己的证据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是哪有证据证明那个校医就是凶手呢?那最后结果还不都一样,大家都疑罪从无。” a:“不吧?她现在不是在往目击证人上靠?” 路过的大爷:“哎呀,还有一个超级大的漏洞!童天那个渣滓没死呢,万一他醒了呢?” [叮咚——] 张牙芽手机设置的提示音响起来了,她的彩票结果出来了。瞳孔微缩,个、十、百、千……多少?! 耳边关于真实扮演者的讨论都消失了,这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眼前的数字才与她息息相关。 x2030年5月21日,晚上九点整,她将原谅这个世界一秒钟。《 》 8、第 8 章 【保姆在厨房里仔细清洗着碗筷,耳朵却小心翼翼地冲向外头,这可是隐形工资,虽然不好说出去,但八卦谁不爱听呢? ‘刘婷’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由章荷直接打电话叫人送来的奢侈品服饰,正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 在这之前,章荷已经面露凶光地对她警告过,如果想接着享受这种待遇,而不是继续做完刚才没完成的事情,那最好老老实实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于是,在章荷的“紧逼”下,‘刘婷’再三“犹豫”后,将她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了章荷。 这是一个很沉痛的故事。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照旧被谭燃三人用各种方式欺负着。本以为只是平常一天,但在她感觉身体不适,想去医务室时,一切都变了,她的世界翻天覆地。 原本以为是她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被欺负,没想到,居然是陷入沼泽中的人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痛苦。 从那以后,人前,谭燃欺负她,人后,谭燃会将他不能对其他人展现的内心,暴露在她的面前。 校医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总是用一种成熟的形象,掩盖自己龌龊的灵魂。但他之前也畏惧谭家的势力,虽然握有把柄,但也不敢太过分。 直到那天晚上。那天放学后,‘刘婷’和谭燃照旧打着‘欺凌’的幌子,在分享白天没机会说的话。 然而,校医竟然因为医务室附近就要安装新监控了,就不择手段了起来,利用‘刘婷’威胁谭燃。为了保护‘刘婷’,谭燃被抓住了,死前还遭受了凌辱。 ‘刘婷’想要给谭燃报仇,但是她不相信别人,只信任谭燃生前告诉她的,唯一可信任的人只有他的母亲——谭夫人章荷,哪怕是谭先生也不能相信。 “呵,想一想吧,我的燃儿果然聪明,他的父亲哪里值得信任?直到自己的儿子受到这种奇耻大辱,他操心的居然只有瞒下所有消息,不能损害谭家的形象。” 章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平时经常做美容,喝酒最多就是喝点美容酒,可今天,不是。 猛灌了一口酒,章荷重新看向‘刘婷’这个和自己儿子关系匪浅的小姑娘,“可是,你说说,他爸平时对他也好得很,为什么他会有这样聪明的认知呢?该不会是你想要讨好我,所以故意编的假话?” ‘刘婷’立刻抬头,为自己辩解:“当然不是!我不会乱讲谭燃跟我说的任何话的。” 看着被擦得一尘不染的茶几,‘刘婷’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直视章荷,进一步解释道: “谭燃还跟我讲过,他之所以只信任你,是因为你全身心在他身上。但是谭叔叔并不是,他在外面还有其他的……额,妻子。” “情妇嘛,很常见,我知道。”斜睨了‘刘婷’一眼,章荷没说出口的是,要是她儿子活着,在他们都长大后,她也最多能做谭燃的情妇,不可能真的把她娶进家门来的。 打量着‘刘婷’的模样,章荷若有所思:“你刚才的话中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大部分人都会惧怕我们谭家的实力,你口中的校医是凭谁给的勇气,敢对我儿子做那样的事情?我儿子又为什么丝毫不透露给我?” 章荷质疑着任何自己觉得不通顺的地方,却忽略了这整个故事中最不合理的地方——不需要给谭燃找任何欺凌别人的借口,他就是纯粹的恶毒和坏。 ‘刘婷’做了好几次要说话的嘴巴,但都还是咽了回去。 看得章荷心头一阵火气,她其实不怎么怀疑是眼前的女孩杀害了她的儿子。因为肉眼可见的,她脆弱、胆怯、容易犹豫,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人杀掉? 不可能的,他儿子那么优秀,能够害了他的人一定是个阅历丰富、阴险狡诈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校医,只要存在某个能够解释她疑惑的原因。 用力将手里的红酒杯丢了出去,碎掉的声音吓了‘刘婷’一跳,章荷还嫌不够,怒斥道:“有话就说,别逼我让你尝尝苦头了!” 本来看着燃儿的面子上,她准备好好对待这人呢。 厨房偷听的保姆缩了缩脖子,多吓人呢,谭夫人本身就挺不好相处的,死了儿子之后,脾气更加古怪了,像是得了那个什么两边跑的情感障碍一样。 ‘刘婷’眼眶泛红,看着章荷的眼睛里有抱歉和可怜,有什么可怜的?章荷还没有得到启发,就听到了终于说出口的话。 “阿姨,谭燃跟我说,他不仅发现了谭叔叔出轨,还发现,谭叔叔其实不止他一个儿子。所以……”剩下的话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这个贱人!他果然没有让那几个女人全部把孩子流了!” 章荷气得青筋暴起,怪不得,怪不得上了高中后,她就感觉燃儿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发生了那种事情,还不愿意告诉她,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谭健,他不配做她儿子的父亲。 看看旁边摆放着的谭燃的照片,章荷动作轻柔却面色狰狞地说道:“燃儿你放心,你父亲从前和未来都只会有你的一个孩子。” 随后,章荷没说她有没有完全相信,只让‘刘婷’自己去选了房间休息,而她则去了书房。 第二天早上,‘刘婷’下来客厅后,章荷已经坐在了昨天的位置上。她正在仔细擦照片上不存在的灰尘,听到脚步声,缓缓扭头看向‘刘婷’,这一次态度终于是真的温和了,“好孩子,你喜欢燃儿,燃儿也喜欢你,那妈妈就认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燃儿,知道吗?” 章荷现在有点半疯半魔,让人难以预料她会做出什么来。但好在‘刘婷’一直很乖,听了这样的嘱咐,也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 一旁上早餐的保姆背地里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哦,不会跟她老家一样,还会配冥婚吧?真是可惜了。 吃过饭后,章荷派司机将‘刘婷’送去了学校。 刚到教室,‘刘婷’就受到了左桐的热烈欢迎,“你昨天晚上在谭家休息的是吗?为什么学校的校医被抓走了,你是不是跟警察说了什么,告诉我!” 颐指气使的模样给人的观感很差,紧随其后的向思美帮忙找补:“我们都很关心你,昨天晚上还讨论过,怪不得那天在医务室你看上去很害怕。” 在追问下,‘刘婷’小声解释:“我不能多说的,有关案情的东西要结案后由警察公布吧。”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希望你这次能够好好配合我们。”刘警官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循声望去,班主任身边站着刘警官和小唐警官,看上去目的明确,要带‘刘婷’再去了解情况。 “刘婷,两位警官有话要问你,来一趟吧,好好配合警察啊。”班主任走形式一般地嘱咐了一句,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时不时要被问询,也有点不堪其扰了。 —— 办公室内 刘警官一板一眼地进行着问询,‘刘婷’也一问一答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和她昨晚告诉章荷的没有区别,除了隐去谭家的隐私外。 整个经过,小唐警官都不发一言。她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回忆昨天熬夜审问的情况。 那个姓雷的校医被抓后,只扛了大约一个小时,就吐了很多东西出来。 他帮谭燃处理周围的监控,让校医务室附近的空间成为绝佳的“玩耍”场所。也曾经给谭燃提供某些东西,甚至还想用到刘婷的身上。他自己还试着去引诱刘婷,想试试这种被欺负、被孤立的小女孩儿有多好接近。 但是,他怎么也不承认是他杀的谭燃等人,甚至还说,他怀疑就是‘刘婷’动的手,那天他猜到了谭燃会做什么,从学校大门走后,就从没有监控的小路返回了,本来是想要偷窥,结果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本以为是谭燃不小心做过了,结果第二天才发现竟然是谭燃几人被杀死了。那不是‘刘婷’,还能是谁呢? “你应该知道,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互相指认对方,只有证词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那谁也不能被定罪吧?” 本来是这样的,但第二天,有关这个案子的人就听说了一个消息,雷校医认罪了。但人现在在医院,因为出了一点意外,雷校医不慎受伤,某个地方残缺了。 清醒后不多久,他就立刻认罪,还喊着要尽快判刑,送他入狱。 和领导开完会后,刘警官抽完一根烟,像过去的某些时刻一样,接受了案子的结束。而小唐警官没有,在摔门而去后,她来到了学校,拦住了放学要回家的‘刘婷’。 “你现在满意了吗?案子要结了。” 看着无动于衷的‘刘婷’,小唐警官眼中的可惜终于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愤怒: “我可以理解你在保护自己的目的下,做了违反法律的事情。从头来过,你的人生大可重新开始。” 她痛心疾首:“可现在呢,你变成什么样子了?装模作样地说着霸凌者的好话,把自己跟霸凌者扯上亲密关系,像谭燃过去利用特权一样,你也开始享受特权了吗?这样的改变会让你觉得有快感吗?” 过去的‘刘婷’是弱势者,是受害者,而现在,她摇身一变,变成强势者了。第一次,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变化。 “当然。想想他在地狱油锅中翻来翻去,恨得流出血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踩着他的尸体,获得他母亲的偏执和他父亲的财产,我就觉得好极了。” “不过小唐警官,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他呢?” 哪怕是现在,‘刘婷’也坚定地表示,她没有犯罪,因为,她确实不觉得自己有罪。】 [天幕论坛实时帖] 黑寡妇复制体:老天奶啊,这才是大女主啊!说得对,管你那些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凡是有利于我的,都为我所用!这是我应得的! 小绿人:谁知道皮下是男是女呢? 火车头:管她是男是女,我宣布,真实扮演者您就是我最强的姐!说点恶心话怎么了,想想他死了,他一切有用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了,那是赔偿,凭什么不能这么做?!他应得的,她也是应得的!《 》 9、第 9 章 在张牙芽的银行卡里进账40万元时,天幕中的故事已经进展到雷校医被送进了牢里。现实世界的时间没花太久,一天而已,所以张牙芽决定,每天都去买一注彩票。 雷校医的判刑不像是真正的刘婷那样,多少还是会参考一下她的过去经历和犯案动机,她的自首也带来了一部分减刑。所以在记录中,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刘婷的判刑没有达到20年。 谭家之前可能还想着等刘婷出狱后,他们再动手做什么,所以一审的时候,没有插手。但是,由于谭家后来陷入了内斗,精力有限,所以谭家就直接找了人,从重判刑,等待以后处理。 但根据大家搜到的各种资料来看,十几年前,落败的应该是谭夫人章荷,所以刘婷才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出狱的日子。 相比较没什么转折的真实案件信息,故事里跌宕起伏的情节发展,显然要更吸引大家一些。 综合考虑后,雷校医不仅犯有杀人罪,还有自己亲口承认的挑唆、向未成年人提供不当物品等问题要承担后果,虽然认罪态度良好,但最终判处无期徒刑。 不过相比于坐牢,还是他的第三条腿更“伟大”地为他做下的错事赎罪了。 [天幕论坛实时帖] 不想倒垃圾: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真实扮演者怎么知道谭燃他爸出轨了还有私生子的呢? 闪电公主鞋:不难猜吧?豪门不都这样吗,小三、情妇、小白脸、私生女、私生子,都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了。 蘑菇:话说,刘婷好像明天早上就要出狱了,那她的故事是不是就快结束了? 小白菜:对啊,雷校医被送进牢里了,‘刘婷’以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后面应该没什么了。也不知道天幕是跟着消失,还是会有新的故事。 舞爪:不会立刻结束的,既然她惩罚了雷校医,就不可能放过其他助纣为虐的人。更何况,医院里那个童天不是还活着的吗?放过他,多可惜啊! 【在亲眼看到那个伤害了自己儿子的男人走进监狱后,章荷发现自己心中的郁气没有消失半分。 偏头看了一眼露出恰到好处的欣慰的女孩,章荷有意问她:“你后天就要高考了,今天我还把你叫来旁听,不会影响你的考试吧?” ‘刘婷’擦了擦眼角,摇头:“不会,该掌握的内容我都掌握清楚了,我一定会考上您要求我考上的大学,就读金融学,未来帮您的忙的。” “那就最好。如果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或者你背叛了我的燃儿,那你知道后果的。”章荷满意又带着威胁地说道。 高考很顺利地结束了,在‘刘婷’有意无意的暗示下,章荷那边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 被章荷派人接来别墅,要她立刻重现所有答案,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的‘刘婷’,此刻正在一楼临时开辟的书房里奋笔疾书。 笔才落下,就听见的“乓——”的一声,大门处传来巨大的摔门声。 “你疯了是不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先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本应比较浑厚的声音,由于过于激动,吼出了几分尖锐来,穿门而过,被‘刘婷’听了个一清二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刘婷’打开手机,没有自己去搜,而是点开最大的社交平台,果不其然,在热搜上,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内容。 [某t姓豪门独子惨死,竟是私生子下手!] [某连锁商场的老总私生活混乱,违背公序良俗,多次出轨,私生子和私生女能组成一个足球队] [谭氏企业股票持续走低,或有破产风险] 【谭氏合作商又有一个结束合作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热搜、新闻层出不穷,‘刘婷’饶有兴致地点击查看,有的是网友机敏,有的纯粹是幕后推手说得清楚明了,指向性非常明确。 在谭家的企业本就被别的老牌企业和新起之秀盯住的时候,来自内部的垮台,就给了其他人太多的机会了。 隔着一道书房门,外面的争吵持续走高。 “反正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你们谭家的产业落败成什么样子都和我没有关系!”章荷的话说得毫不留情,半分不舍都没有。 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随后是男声的咆哮:“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妈妈,谭燃才会惹来杀身之祸,你还不知悔改,我儿子在地底下都会盼着那你死呐!” 谁说最毒妇人心,男人毒起来,也丝毫不逊于妇人。 这话多刺人啊,至少章荷就被刺痛了。 “你混蛋!要不是你在外面有那些莺莺燕燕燕,还有那些小野种,我儿子也不会担心我会难过,连他身上发生的事都不敢告诉我。要不是那些人,我儿子怎么可能死?” 章荷的声音怒到发抖,“你以为那些人不是杀人凶手?凭什么我儿子死了,你那些儿子还活得好好的?老娘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你想把谭氏集团做大做强,传给不知道哪个野种?别做梦了!” 章荷的胸口起伏不断,她想,她哪怕是只留下一艘破船,也不会便宜外面那些野种的。 “不给其他人?你这话说得有底气,你又不能生了,未来你能靠谁?燃儿走了,我也痛心,但你要接受现实,选一个跟燃儿最像的孩子收养回来吧。我答应你,让你选的那孩子的母亲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我们面前。” 硬的不行,又开始来软的了。 ‘刘婷’一个人待在屋内,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轻声道:“与其给那些人,不如给一个能一直记得我儿子的人~” 她的话与屋外的女声重合了起来,莫名显得还有些惊悚。 “不可能!我只有一个儿子,与其给那些杂种,我宁愿给一个会永永远远记住我儿子的人!” ‘刘婷’发出了一声笑,她当然会一直记得他,毕竟是他改变了她平凡普通的一生啊。 呵。 谭家四分五裂,谭燃父亲整天焦头烂额的,据章荷有时候得意的话,谭家的产业缩水了近四分之一,都是被竞争对手硬生生啃下来的。 但这还不够。 恰在这个时候,童家传来消息童文醒了,并且意识已经逐渐变得清醒,应该很快就能跟人正常沟通。 据说警察局那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提前跟童家说好,会尽快去医院给童天做笔录了。 即使之前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但是刘警官或者小唐警官依然要完成这一步,这是必然的步骤,也可能他们内心依然不愿意放弃,想要查到真相。 章荷对童天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童天是和她儿子一起遭遇的凶杀案,可偏偏童天活着,她儿子却死了。 午夜梦回时,章荷不止一次恶毒地想,怎么就没有来一场医疗事故,让那小子干脆离开人世呢? 这天晚上,章荷接了个电话后,又喝了酒,阴测测的目光一直在‘刘婷’身上环绕着。 “你以前经常和我儿子,还有童家两兄弟待在一起。那你是跟童天关系更好一点,还是跟童海关系更好一点?” ‘刘婷’有些迷茫地回答道:“我跟他们都不是很熟。” “不熟吗?那很好,不过既然你们以前也是同学,那你还是去看一下吧。我就不去了。” 不用章荷说,‘刘婷’也正有此意。 童天最好活着,死了会让人有点遗憾。因为他的结局,她早就已经为他设置好了。 —— 带着看病人必备的营养补品,‘刘婷‘’在护士处登记后,来到了童天的病房。 作为谭夫人派去的慰问者,她并没有受到阻碍。 因此,刚才清醒不久的童天睁开眼睛,看到‘刘婷’坐在身边的那一瞬间,瞳孔紧缩,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而心率飙升。 “医生,医生!快来!” 守在一旁的童天母亲赶紧跑出去喊人,关心则乱,都忘了按铃。 于是,‘刘婷’缓缓起身,走到了童天的床头处,在他呼吸几乎要停止的状态中,帮忙按下了呼叫铃。 “别紧张,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会在医院做什么吗?” 童天难以置信,他活了过来,以为害了他们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至少要送进监狱里。 可现在,她竟然还能光明正大地来到病房里,连他妈妈都能跟她友好相处,这怎么可能? ‘刘婷’看他紧张的样子,突然勾起了一抹微笑,重新回到他的床头,伸手动了动他枕着的枕头,时不时用力扯了扯。 “怎么,是不是担心我会用枕头,捂住你的鼻子和嘴巴?” “不、不……” 童天感到自己的胸口又传来疼痛,连脖颈处似乎也有疼痛,就像是在他面前被割了脖子的弟弟,死前会感受到的疼痛一样。 就在童天几乎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宣布童天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心里还没有完全恢复,平时多注意一下,后面记得定期看心理医生就好。 恰好,刘警官带人过来了,医生离开病房前,还特意嘱咐要关注病人的情绪,避免他太过激动,影响恢复。 在病人母亲的虎视眈眈下,刘警官表示一定会重视起来的。 跟刘警官一起来的自然是他的徒弟小唐警官,她从进入病房后,就一直紧紧地盯着‘刘婷’,时刻准备着抓住她的任何马脚。 “小唐警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谢你,谢谢你们抓住了凶手。” 童天的大脑迅速运转,被抓起来的凶手是谁?像是知道他会有这样的疑问一样,‘刘婷’继续体贴道: “谭阿姨说你们要给童天做笔录,那我就回避吧,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在童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刘婷’回头最后道:“对了,小唐警官之前你问我区分童天、童海的事情,确实很难区分。我想除了童天的家人外,其他人,比如我或者谭阿姨,肯定就区分不了了。童天,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事情,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刘婷’离开了病房,而童天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为了不影响童天的身体健康,刘警官他们只在病房里待了不到10分钟,很快就做完笔录出去了。 基本没有问出任何消息,一问到关键点就说头疼、不知道。 “算了,能做的都做了,走吧。”小唐警官听话地跟着刘警官走了,只是脑中时不时地闪回‘刘婷’最后的表现,总觉得她不会是随便说的,但又抓不到线索。 唯一要说不对劲的,可能就是她伸手模仿打电话的动作,并不是寻常的放到耳边,而是拿至肩膀处,向着前面晃动。】 [今日天幕剧情讨论:求问!有没有人录像了之前的画面,真实扮演者模拟晃手机的动作,是不是就跟谭燃死那天想要拍下她不雅视频的动作是一样的呀?]《 》 10、第 10 章 【走出病房的‘刘婷’表情平静,但回到谭家别墅的她,脸上却露出了异常的表情,很容易地就被章荷捕捉到了。 本就心生不满的章荷,立刻拦下了‘刘婷’。 “让你去一趟医院,回来这是什么表情?” 章荷本以为自己能听到的,最令人生气的话,也就是听到说她马上要上大学,想跟其他人交往,把她儿子忘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远远低估了‘刘婷’能带来的重磅消息。 “章阿姨,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相信,你作为谭燃的妈妈,也一定想要知道这个消息,而不是像之前谭叔叔那样欺瞒着你。” 章荷隐隐感觉不妙,追问道:“当然,你说。” “童天醒了,他假装不舒服,支开了其他人后,竟然勒索我。他说他那天其实还做了一点别的事情,甚至还把它拍下来了……” “他还讲都怪谭燃,才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所以必须要我想办法,给他1000万。如果我不给的话,他就会把那段影片放到网上去,让谭燃死了都不安宁。” ‘刘婷’伤心欲绝,低着头抹了抹眼泪,痛苦道:“可是阿姨,我真的没有1000万呀,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的,我爸妈对我并不好。我现在连1000块也拿不出来,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章荷磨了磨牙齿,用力地握紧了拳头,连指甲劈了也毫无感觉。 “他当然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穷学生,拿不出钱。所以他威胁的不是你,而是我。一个不知深浅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在虎口上拔牙?” 愤怒到了极点之后,章荷的视线投向了谭燃的遗照。 “我果然不应该心软放过他,他就该跟我儿子一起死,给我儿子陪葬,在地底下也要给我儿子瞻前马后!” 后面的事情,作为穷学生的无辜的马上要上大学的女学生,就无从参与了。只在偶尔与章荷碰面时,能够从她的状态和电话中,大约了解一些情况。 直到9月,‘刘婷’该上大学了。 这次她从自己家出发,但章荷派来的司机,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待。 ‘刘婷’妈妈不舍地嘱咐:“婷婷,放假要多回来看看呀。” 连一旁的父亲也难得的温情,“对呀,学经济肯定很辛苦,说不定还要去谭家的企业实习。休息的时候就回来让你妈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营养。” 迟来的亲情。 “可能不太方便吧。章阿姨并不是很想我跟你们接触。没办法,你们就多忍忍吧。” ‘刘婷’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于身后的两人是可惜不能跟着女儿占上谭家的便宜,还是后悔当初不该让女儿孤立无援,‘刘婷’都不在意了。 走出小区,平时比较熟悉的门卫,笑呵呵地对‘刘婷’说:“闺女,上大学去了呀,那可得好几个月看不见你了哈。” ‘刘婷’笑了笑:“可能是吧……也不一定。” —— 行车途中 车载广播响了,陌生的女声响起,播送了最近一条新闻: “滋滋……中学附近发生了一极其惨烈的交通事故。一司机蓄意冲向路旁的人群,被撞学生当场死亡。据了解,该学生前不久才在附近中学的凶杀案中幸免于难。难道这是一种真实的死神来了吗?” ‘刘婷’心满意足地摁下了车窗的开关,风“呼呼”地吹在她的脸上,带走了她过于明显的笑意。 很快,她重新关上车窗,对司机说:“我们还是先回一趟谭家吧,我有东西落在那了。” 司机迅速调转方向,不多久,‘‘刘婷’’就下了车。 “司机叔叔,你回去休息吧,等会我自己打车就行,不用在这儿等着。” 司机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今天本来就相当于是他加班呢。 走进室内,‘刘婷’不出所料地看见,正在给谭燃上香的章荷,烟雾覆盖在她脸上。 动了动鼻子,深深地嗅了一下,一股很难闻的腥臭味。再看看那三炷香上有着明显加深的很久,配上这古怪的腥味儿,倒是不难猜测,这三炷香是从哪里拿回来的。 “你有没有亲眼看到过我儿子最后的遭遇?” 章荷的情绪不算太激烈,但理智其实就在一线之间,只差一个推动力,她的理智就可能会完全消失。 而‘刘婷’毫不吝啬,慷慨地帮了她一把。 “我亲眼看到过案发现场,谭燃就躺在血泊中。眼睛爆出,脸侧缺了一大块,好像是有人觉得他不配有一张完整的脸,所以,直接剜掉了一块肉一样。” “最让我觉得难以接受的是,竟然有人那样伤害他!”抬眼,直直地望向章荷,“阿姨,你有梦到过谭燃吗?我时不时还会梦见他,梦见他在对我还说他好痛啊。” 章荷的眼睛有些迷离了,她好像看见自己的孩子就站在他面前,也在对她伸手,对她喊,妈妈,我好痛。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帮她的孩子缓解疼痛。 章荷现在也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出三天前,她派去的人在童天病房中找到的那个存储卡。 在撑着一口气看到存储着的视频时,想起来送存储卡的人还说是在童天的枕头里找到的,就更让她崩溃。 保存得多严密,把他儿子的伤痛当成他牟利的手段……不可饶恕,所以他该死啊! 章荷的眼睛里又燃起仇恨,还有一丝无从察觉的迷茫。 童天死了,雷校医失去了第3条腿还入狱了。现在,她还应该做什么呢? ‘刘婷’上前三步,来到谭燃的照片前,对他说着话: “谭燃,你在下面还好吗?你一定很想你的爸爸妈妈吧。章阿姨也很想你,她一刻都没有忘记你。不过,算了,没什么。我会连同你那份一起,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去看那些你没有看过的风景的。你在下面一定要好好的哟,别难过。” 章荷温柔地看着谭燃的眼睛,跟着‘刘婷’的话想,然后肯定地点头,她地燃儿当然会想爸爸妈妈的,他最乖了。 她也一直很想他,但是他那没人性的父亲,恐怕早就忘记他了,忘了他们的孩子有多么的痛苦,这怎么可以呢? 章荷深深地望了一眼,好像还陷在悲伤和思念中的‘刘婷’,转身去了书房,拿了一沓文件出来,丟给了她。 “小丫头,你最好是真的,但哪怕你是装的,你给我记好,你也要一辈子装下去。这些财产我都已经做了公证,我的律师会时刻监督你,一旦你跟别人在一起,无论男女,你就将失去你的继承权。” ‘刘婷’乖巧地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对章荷带走茶几上的一把削水果的小刀,也不敢有异议。 只是…… “喂,谭叔叔,我是刘婷。我有点担心章阿姨,她刚才情绪很激动说要来找您,您多安慰一下她吧。” “好,我知道,正好我有事情要问她。” “哦,对了,我好像看见阿姨还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刀。” “什么,我知道了。” “嘟嘟嘟——” “喂?喂?谭叔叔?啊,挂了呀……”】 [天幕论坛实时帖] 黑色:哇哦,哇哦,一盘大棋啊!我喜欢这样的剧情发展。 创始人:你们难道不觉得害怕吗?这样的人多恐怖呀,别人就是欺负了她一下而已,她不仅要了别人的命,还牵连了这么多人。 脚踩圣母:快看,快看,活圣母来了,就在我的头顶。你说的当然容易了,欺负了一下,那叫一下吗?欺负了一年!你知道一年有多久吗?一年有365天。你能算得清楚能产生多少个“一下”吗? 柠檬方块:别吵了,等着看吧,猜猜鹿死谁手。《 》 11、第 11章 【“你这个疯婆子!” 这是谭燃的父亲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腹部被捅了一个伤口的他,就被从谭氏集团顶楼推了下去,当场摔死。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件事的章荷,也被警察当场逮捕。 多亏了一个好心人,及时联络警局,他们才能够出警得这么及时。 于是,热搜又爆了。 “真不知道谭家是不是做了什么孽?怎么有这么多事情呀,糟心。” “忘了之前爆出来的消息吗?不是说谭家老总在外彩旗飘飘,还有好多私生子。人家正牌老婆气不过,把他推下去也很正常。” “就是,就是。他当初敢背叛人家,就要想到有这样的结果了。” “据说好像他们儿子也死了。” “好像是吧?可能就是人家儿子死了。所以了无牵挂正好去干死那个男的。” “做得好!” “小道消息,据说谭家老总儿子死得也不冤。关注我,第一手消息给你们。” 这场闹剧很快就通知到了‘刘婷’这里。 一方面是她被章荷立为了她的继承人,有一些财产方面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另外一方面则是作为犯罪嫌疑人的章荷。向警方提出她必须要见‘刘婷’一面。 于是,跟过相关案子的刘警官和小唐警官,再次找到了‘刘婷’。 双方遇见的时候,‘刘婷’正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只小土狗,黄扑扑的。 再次看到两个警察,她一点也不意外,打开门,示意两人进去。 小唐警官看着她非常娴熟的模样,忍不住刺了她一句:“你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像这样,变成一个像谭燃一样的有钱人吗?” ‘刘婷’将小狗放在地上,手指嘬了嘬小狗的嘴巴鼻子,放它去一边玩了。 坐回沙发上。她指了指谭燃的遗像,“如果这样说,会让你觉得好受一点的话,你可以当这是谭燃对我的补偿。” “是吗?我以为他的生命就是你的补偿了。”小唐警官说完之后,脸色有些变化,看上去似乎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刘警官提醒她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了,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说说吧,你最近经常跟章荷碰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以告诉我们吗?” 刘警官现在也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孩了,他甚至不敢猜测,这次的事件当中有多少出自于她的手笔? 屠龙者终成恶龙吗,一个变成野兽的怪物被放出笼子之后,还有可能回归到安全界限以内吗? ‘刘婷’先拒绝了要去警察局与章荷会面的请求,她有这个权利,然后才道: “我怀疑她不止杀了谭燃父亲一个人,似乎和童天的死也有关系。你们可以调查她的通话记录,当然,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做出了思考的神色,‘刘婷’又补充了她日常观察到的内容,比如章荷有了酗酒的习惯,时不时好像还在□□神方面的药物…… 相关信息记录好后,刘警官就带着小唐警官要回警局了。 临走前,刘警官关怀地问她:“你不去上大学吗?应该开学了吧。” ‘刘婷’笑了笑,只简单回答:“还有事情没做完,可能要再晚一点。” “章荷的案子开庭那天,你会去吗?”小唐警官言简意赅。 ‘刘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刘婷’不愿意探视的事情让章荷已经预感不妙,但可惜谭家基业已经被她彻底毁掉,所谓的同一条船上的商业伙伴也已经不复存在,因此她该接受的惩罚都将一一承受。 法庭宣判章荷在犯案时存在明确的主观意愿,经精神机构检测,存在精神类疾病,因此先强制送治精神病医院进行医治,在医生确定其病情好转后再服刑。 考虑到犯案动机,最终结果为判刑20年。 离开法庭前,章荷望向‘刘婷’的方向,“让她过来,我要跟她说最后一句话,让她过来!” 判刑已经结束,无论再发生什么,这件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刘婷’从旁听席上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但也可能存在的灰尘,慢慢走到章荷的身边,旁边是几个负责保障人身安全的警察。 章荷知道自己未来都没有机会,再去给儿子扫墓上香了,但她怎么放心得下。 现在说什么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直直地盯着‘刘婷’,要从她嘴里得到一个承诺,至少看在她留给了她一笔财产的份上,逢年过节给她儿子烧烧纸、上上香吧?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的心愿。 小唐警官看向‘刘婷’,心想她会答应吗?她现在已经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了吧? “很遗憾。”‘刘婷’的声音很平常。 “我是不介意那样做的。但是你的儿子恐怕并不愿意在地底下见到由我烧给他的纸,他一定会觉得非常的耻辱的。毕竟,谁会想要害死自己的人给他烧的纸呢?再说了,谁会相信这是真心的?” 这话一出,周围听到的人无不面露震惊。 比章荷先反应过来的是小唐警官,“你在说什么?” 这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的正义感是否还在。她不敢回想自己这一秒,是不是闪过“为什么要说出来,哪怕你犯了错,但现在不是终于可以彻底摆脱拉你入地狱的人或事了吗?”的想法。 ‘刘婷’后退一步,躲开了章荷像厉鬼一样伸来的双手。 伴随着嘶吼声,章荷被押走了。 ‘刘婷’转身向刘警官和小唐警官看去,双手握成拳头,相对后伸向他们。 “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去警局了,这样也算我自首吧?”】 [天幕论坛讨论帖]really?why?为什么呀?不是都成功逃脱了吗?该死的死了,该入狱的入狱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呀?!我不服! 112l:对啊,我真的想不通! …… 5033l: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扮演者确实在好好扮演了。 5070l:大家冷静一点,扮演者是能逃脱但出于角色扮演的情况,所以选择不逃脱。能逃但不逃,而不是逃不了,你懂这个含金量吗?so,有没有可能他/她真的是个逃犯? 5899l:谢谢你4444号,我出狱了,我很喜欢这样的结局。祝你在现实生活中不被抓到。 5900l:额,楼上是谁啊? 5901l:这很难猜吗?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n市新闻。今日,主动投案自首的《中学凶杀案》嫌疑人已完成宣判,我们非常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这一切的起源都与一场校园霸凌有关,希望社会各界今后加大对学生身心健康的保护,不畏权,不畏利。”——n市新闻 “感谢刘女士将她的意外所得全部捐赠出来,同时她留下这样一段话,与诸君共勉:‘如果你像我一样,只拥有这最后一条路,那么大胆地走上去吧,活着比一切都重要。但这条路上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所以,希望从我开始,不要让更多的我,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青暖慈善 本案封存,恭喜4444号真实扮演者完美结案。】《 》 12、第 12 章 [天幕论坛实时帖] 暴发户龙:不得不说,“4444号”真的很有真实扮演者的风格,人如其名啊! 空中鲜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4444号到底是谁吗?怎么最后也不露个脸啊? 旗头:我更好奇的是,我们这次看到的是玩家4444号,那还有不有1-4443号玩家的扮演过程啊? 嘻嘻:嘿,我还真好奇了,4444号是这样的,那其他扮演者是怎么选择的? 天幕又变了,上千个错误集锦花式出现,虽然其中参杂着一些获得了普通扮演结局的画面,但还是让人看得牙酸。 镜子:我怕我看晃眼了,那个779的结局是感化不成,最后勉强反杀……1024的结局是被童天给反杀了?这么怂的吗? 霸王龙:这样看起来,4444号还是杀得最快的,最后结局最解气的。我真不懂,怎么还有人扮演下来的结局是大团圆啊? 书中自有黄金屋:啊,我们4444号打出来的结局怎么不算是一种大团圆呢? 种太阳:不是,大家的重点是不是偏了,别忘了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他/她不是在玩电子游戏,而是在真的扮演一个人,真的亲手杀了别人,你们不会还要崇拜这样的一个人吧!? ohno该昵称已存在:就是啊,我专门问过我家亲戚,正常来说,普通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快下定决心,去伤害一个人,更别提是杀人了。所以你们可想而知,这个4444号在现实世界中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人! 银离子:对呀,要我说,官方就不能任由这些人继续下去,要赶紧查清楚这个4444号到底是谁,尽快把他/她抓起来! 扎马尾的秃头:难道大家都不觉得可怕吗?这才是有的家长说的那种网络游戏害人的典型案例吧,不管ta现在在现实生活中是怎样的人,如果ta多进行几次这种扮演,难保他不会把这种习惯带到现实生活中来。 还更新否:真无语,又来了,看不懂什么叫做扮演吗??凭什么把扮演之后做的事情和本人扯上关系。 魔女玛卡: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扮演角色吗?这跟你在其他游戏里扮演刺客、坦克之类的,哪有那么多不同? 五指山下一只猴:神经,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吗? 芋圆烧仙草:连天幕都出来了,还以为这是什么小打小闹吗?居然还敢这样讲话? 雪山之巅:某些人要是真的放心不下,不如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去贡献,让游戏团队趁早按照天幕上的模式做一个游戏出来,试试会不会增加几个杀人狂魔? 头顶小白菜:好有意思啊,要是我们也能开发出类似的游戏,真实扮演什么的,我要是能去,绝对不会比4444差。 我只要一盒白菜饺子:又来一个神人…… 真相帝:大家别吵这个了,快去论坛首页! 无数网友点进天幕论坛,视线瞬间被首页[hot]的一条吸引住了视线。 [匿名分享:纯分享不回复,爱信不信。] 1l:主楼和标题一样,再强调一遍。 2l:楼主只是一个普通的观众,但是看了结局之后,虽然觉得死得解气,那种充满罪恶的家族企业毁了也就毁了。但是等楼主冷静一段时间后,突然意识到,之前我们看的是4444号玩家,给我们呈现的她/他打出的结局,但是现实生活中是怎么样子的呢?于是楼主利用了一些关系,仔细查阅了相关信息,详情请看3楼。 3l:接上一楼。关于主角刘婷的情况,不用我说,大家自己在网上就能搜到。我重点说一下谭燃和他父母,实际上,在把刘婷送到监狱之后,谭燃妈妈还准备收买狱友和狱警对付刘婷(独家消息,爱信不信)。 但是,就跟大家看到的天幕披露的故事一样,谭燃他爸真的是个小人,不仅养坏了大儿子,整个人也根本没有心的,后来跟外面的情妇合谋,直接把他老婆送去了精神病院。不过也好,这样倒让刘婷能安稳地到了现在。 好在报应不爽,都是情妇的儿子,谁也不服谁。搞到最后,大家一起死翘翘了,庞大的企业立刻就被其他企业瓜分了。现在好像是隔了哪几房的亲戚,勉强继承了被瓜分后剩下的一点点。 4l:ps:所以市面上的xs家电,它的前身其实就是谭氏企业下的一个分支。怎么说呢?虽然感觉好像他们的结局其实也不怎么好,但是只要想一想,距离他们倒霉,中间还有那么久,实在是让人很不爽啊! 5l:对啊!所以我非常赞成4444号的所有行动,那三个人渣就是该死,一直纵容他的家庭也应该付出代价! 6l:我给楼主补充一个,童家那两个孩子现实生活中没有死,而且因为他们把刘婷的杀人动机压了下来,当年那个案子根本没有像4444号一样,让全社会都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所以他们现在还逍遥法外。 7l:想得倒美,大家已经把童家的所有企业都扒出来了,指路隔壁贴,果然根子坏的人,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做好事。这些年他们家出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故,现在别指望还能压过去! 88l:去看热搜,童家的退货率已经达标了。 100l:活该,就是这样! 【044号系统:不枉我开了直播,本世界的观众给的情绪价值很多嘛,嘿嘿,赚翻了。嗯?还有人有这样的想法?那……】 —— 下班时间到。 张牙芽迅速背上提前收好的背包,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牙了,从今以后,她是钮祜禄牙,这个工作已经不值得她早出晚归捞全勤了。 如一阵风一般,张牙芽只留给了公司众人她的背影。 “她怎么了呀?今天居然不留下来加班了?” “不会是中彩票了吧?哈哈哈哈。” “哎呀,也不知道天幕还会不会再亮起来……” —— 新买了一注彩票,张牙芽轻轻松松地回到了家,对外面天幕的情况,反倒没那么在意。 “这么多蚊子的吗?嗡嗡嗡的。” 伸手在耳边晃了晃,明明没看到蚊子,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 044号系统气极:啊呀呀,是我啊,要不是主系统太小气,我真要报错上去了!4444号扮演者,第二个真实人生要开始了,请做好准备。 虽然知道张牙芽听不到,但044号系统还是要把该走的流程走了。 044号系统:请4444号扮演者接收剧本及过关目标。 【角色名:沈明月 性别:女 年龄:22岁 人生经历:与好友在毕业时,一起报名了年轻旅社的毕业旅行套餐,然而竟意外遭遇了杀人犯,最后无一幸免。 过关目标:达成存活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044号系统:请4444号扮演者做好准备,第二人生马上开始。另外,能量储备充足,本次扮演将即时直播,还有小惊喜奉上哦。《 》 13、第 13 章 “明月,明月,你干嘛呢?” 张牙芽走着神,突然手臂被人晃了好几下,回过神后,想起来自己刚才正在做的事,赶紧点头道: “好啦,我知道了,就定这个毕业旅行套餐吧!” 才毕业,虽然签了三方协议,但还没上班,口袋里就没多少钱,这个毕业旅行套餐确实是最适合他们的。 “耶!”刚才催促的瓜子脸女孩兴奋了,但她还记得跟张牙芽道,“我晓得你容易害羞,不想跟陌生人一起旅行,但是到时候我们可以就自己一个宿舍的一起玩,其他四个人就是搭伙坐车的。” “小鱼儿说得对。”宿舍长江福点头,然后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说,“我专门问了,这个套餐必须要有毕业证,证明是当届毕业生才能享受的福利,所以肯定年轻,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到帅哥!” “哇!” 客观上、主观上,大家都乐于接受这个套餐,于是,毕业旅行的计划就这么说定了。 回到宿舍,张牙芽上了个厕所,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圆脸女生,有一瞬间的晃神,这是她吗? 猛摇了摇头,这当然是她啦!316宿舍的四大美女之一。 对镜子里的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张牙芽乐呵呵地出去了。 毕业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十天后,一切完成,准备就绪。 “明月,你到哪里了?”陈鱼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像是刻意压低了。 张牙芽不明所以,但还是告知对方,大概还有五分钟的样子。 陈鱼那边传来嘿嘿一笑,然后更低的声音传来。 “舍长说得没错,有帅哥哦,速来!” 没贼胆有贼心,帅哥美女谁不乐意多看看呢,张牙芽拉着行李箱,步伐加快了一点。 就差一个拐角抵达的张牙芽,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额,还是速来,但是纠正一下,是三个帅哥和他们的神经病朋友。” 一脸莫名的张牙芽在拐弯后,明白了陈鱼为什么这样讲。 刚一靠近,张牙芽还没来得及跟室友们打招呼,一个寸头硬汉就一脸娇俏地冲到她面前来: “4444号,是你吗?” 啊?张牙芽吓了一跳,陈鱼立刻过来,隔开了他俩,推了那人一下,“你干什么啊,给你脸了是不是?” 寸头硬汉一脸委屈,配上他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实在有点辣眼睛。 他的三个室友捂着头和眼睛,到底还是派了人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老三可能是考研失败,受到了太大的打击。” “对对对,而且他还被自己的网恋女友给甩了,所以今天见人就问4444号,估计是他网恋女友的昵称。别介意,别介意啊。” 介意本来是介意的,但听上去确实惨惨的,考研失败+网恋失败,每一个都是他们毕业生能够理解的苦楚。 “好吧,但是说好了哈,咱们就是旅游搭子,玩不到一起去,就互不打扰哈?” “行行,没问题。”捂着寸头的嘴巴,几个男生就挤挤挨挨地站到一边去了。 又等一小会儿,人到齐了。 张牙芽等人买的旅行套餐一共包含8个游客,外加三个工作人员。 这三个工作人员分别是司机、导游和保镖,虽然大家觉得这个所谓的保镖其实就是负责搬行李的。 所有人都到齐后,大家就上了套餐中确定的小巴车一起出发了。 车上 张牙芽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小巴车,才有些惊喜地跟陈鱼讲道: “这车比我想象中的那种包车,感觉要舒服很多,而且没有什么异味,应该不容易让人晕车。” 陈鱼摸了摸座椅上专门包裹着的软皮,很是肯定她的说法。 转过去,她又跟舍长江福、刁蚕小声蛐蛐: “目前为止,我感觉哪儿都好,只有我们的旅游搭子稍微有点点让人觉得……额,不太ok……” 车的空间就那么点大,所谓的小声蛐蛐,其实也小声不到哪里去。 分坐在后两排的男生也听到了,其中一个穿花衬衫的男生,特别不客气地给了寸头男一拳头,骂道: “都怪你小子,当初是谁说的想调整状态,非要我们来一个毕业旅行,结果你倒好,搞这么多事儿,害得我们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就变差了!” 寸头男有些不太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干脆了当地往前坐,直接坐到了张牙芽宿舍后一排的位置。 “不好意思了,几位姐姐。是我之前脑子还不清醒,让你们不开心了,但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真的不是坏人。” 陈鱼翻了个白眼,怼道: “谁是你姐姐,你指不定比我们都大了。” 寸头男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是他的习惯。 虽然初始交流没有那么愉快,但是好在交流开始了。 八个人很快就开始聊了起来,互相做自我介绍,毕竟是这场为期四天三夜的毕业旅行搭子,能好好相处,大家都不想弄得太难看的。 前面的工作人员也乐见其成。没有干扰他们的聊天。 戴眼镜的长发女生:“江福,三点水一个工人的工,有福气的福。” 张牙芽:“沈明月,沈括的沈,明月照沟渠的明月。” 瓜子脸的女生:“耳东陈,沉鱼落雁的鱼。” 新染了一头粉发的女生:“刁蚕,刁蛮的刁,养蚕的蚕。” 花衬衫男生:“哇,那怪不得你们是四大美女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咳,我叫郝梓,如果美女们想叫我耗子,也可以。” 四个男生中个子最矮的一个:“我是他们的舍长,陈弛,也是耳东陈,驰骋的驰,大家都喊我摩托,你们也可以这样喊。” 戴墨镜的男生:“我叫苏文,最简单的文。” 寸头硬汉:“小姐姐们大家好,我叫孟瑞,大家也可以叫我小白菜,这是我的网名。对了,导游姐姐和保镖大哥,你俩具体叫啥啊,公司里有没有编号啊?” 【欢迎大家收看第二期,名为“迷途羔羊的自救”,迷途的羔羊们能否自救成功呢?敬请期待~另:本轮新增一名现实羔羊,仅体验一次,珍惜机会哦。】 [天幕论坛实时帖] 1l:老子要气死了,这个小白菜走了什么狗屎运?凭什么能进去扮演一个角色?完完全全一个蠢货。 2l:我本来以为是假的,看他之前自言自语说他居然真的进入游戏,我还以为是真人就这么抽象,没想到居然真的抽中了一个幸运观众加入进去。 3l:算了算了,其他的先不说,求问,大家知道这个故事,到底取材于哪个案件吗?《 》 14、第 14 章 傍晚 张牙芽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疲惫,这才是他们毕业旅行的第一天呢。 “同学们,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到我们预约的民宿了。”导游宁欣用着一个眼熟的小蜜蜂,别在腰上,坐在最前排,笑眯眯地跟她们说话。 张牙芽收回视线,看向那边,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明月,你的照片拍得很好哦,你的同学们已经帮你选了好几张了,你等会儿自己也再看看啊。” 大家本来以为只是承担搬运工作的保镖,其实还握有一手超凡绝技,那就是出片。 他们的毕业旅行终点确立在s市,和旅行热门的其他城市相比,s市要显得冷门一点,但这个冷门也并不意味着人很少。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他们的保镖兼摄像师黄师傅,却能够在人群密集之中找到独家角度,给他们拍出足够出片的单人照或单独的合照。 这笔钱花得超值!于是,在去旅馆的路上,几个人轮流去那边刷摄像机,看到自己喜欢的满意的照片就勾选上,让摄像师到时候传给他们。 “宁欣姐,咱们订的那个民宿是很大的那种,还是只能容纳我们这一个团的呀?” 张牙芽现在对照片真的不太感兴趣,今天白天他们被拉去第一个景点逛了一圈,后来又去玩了一趟,现在她是真累了。 宁欣直接将旁边文件袋里的宣传单,递了过来,“来吧,看,这是我们订的民宿的大致情况。” 旁边的黄师傅往这儿看了一眼,笑着补充道:“小姑娘,这还是我们旅行社长期合作的民宿呢,保管你们满意。” 陈鱼已经选好了自己喜欢的照片,也帮张牙芽挑选了好几张,这会儿凑过来跟她一起看,马上要抵达的今晚的落脚点。 才看几眼,她们嘴里就发出了惊叹声,“哇噻!这民宿看上去真的很棒诶!” 看不到实物,但是从宣传单上来看,确实很不错。 标配一共有6个房间出租,一楼是民宿工作人员的,不算在内。 2楼和3楼各自有三个房间,每层楼都有一个房间略大一点带有独卫,外面还有一个单独的洗手间。 民宿整体环境偏艺术感,从照片上来看,应该也很适合拍照留念。而且,下面还有小字补充,这是能够包餐食的,还有免费的小零食可以自主选择。 “还不错吧?我们已经跟那边说好了,到时候你们自己选,想住2楼还是3楼那个都由你们来选择。我们几个就在一楼挤一挤就行。那儿的工作人员,我们也很熟悉,都是朋友,你们要是有什么其他需求,直接跟我们说,我们去讲。” 路上的介绍让他们对接下来的民宿充满期待。 “那今晚上我们好好休息,明天吃完早饭后,我们立马去附近的钻石湖!”耗子不停地刷着手机,上面是他提前搜出来的钻石湖攻略。 宁欣突然接了个电话,可能是不想打扰他们,又挪回到了最前面,认真开车的司机纪师傅只瞟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女孩子要是不想下水,可以就在湖边的沙滩上玩沙子、拍拍照。咱们几个男生带了泳裤的,到时候我们去跳水,比谁跳的水花最小或者最大。那边都有专门的救生员盯着的,绝对不会出事。” 耗子的话引起了几个女生的不满,“什么啊,我们也是要下水的呀,可别小瞧我们,你们不一定有我们厉害呢。” 刁蚕连连点头,她专门为了这次旅行染了粉头发,出片是要出的,但好好玩也是一定要要的。 “我们学校还有专门开设的游泳课,我记得明月是拿到了全年级最高分是不是?” 就游泳的小技巧,大家又东扯西扯了好几句。没多久,车停了。 “太好了,总算是到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赶紧去冲个澡,准备休息了。”陈鱼挽着张牙芽,率先下车。 就在这个时候,张牙芽注意到他们的导游宁欣,表情有点难看。 回过头去看一眼,司机纪师傅叹了一口气,坐在车上一动不动,似乎没准备跟他们一起下来。 “宁欣姐,出什么事了吗?”张牙芽上前几步,宁欣这会儿正站在民宿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宁欣表情有点不自然地往肉眼可及,唯一一处房子瞥了一眼,然后挂上了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临时接到通知,说我们预约的这个民宿出了一点问题,我们可能没办法入住了。” “啊,这怎么回事呀?那我们去哪儿呀?这附近还有能住的地方吗?”耗子最为激动,连声发问。 宁欣赶紧安抚他们,“没事没事,我刚才已经联络了我们公司其他的合作方,大家重新上车吧,10分钟的车程我们就到了。虽然偏了点,但其实风景更好,而且更安静,大家会休息得更好的。” 已经成定局了,不去总不能在车上睡。 张牙芽等人只能上车,只有小白菜有点犹豫,他拉住几人小声说:“你们平时不看恐怖片吗?要是换地方很容易变成恐怖片的常见剧情唉,说不定就把我们拉到什么深山老林里的古房子里了。” 陈鱼:“也不能这么讲,有的恐怖片发展还是不听指挥,非要留在原地呢。” “那要不,我们先分一小队过去那边看看情况?” 张牙芽:“恐怖片里,分组必死哦~” 得,一起上车吧,也没那么倒霉。 陈鱼本想坐在张牙芽旁边,但江福却先一步向张牙芽招手,“咱俩坐,顺便看看你喜欢哪些照片。” 她看得最久,这样招呼也正常。 陈鱼没跟过去,就近坐在了刁蚕身边。 低着头,正在刷着照片的张牙芽,突然被江福戳了戳腰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紧闭上嘴巴,没有泄露一丁点声音。 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江福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低声解释:“我感觉不太对劲,你看我拍下来的这些。” 张牙芽一张张翻过,眼睛逐渐瞪大,这,这是怎么回事……《 》 15、第 15 章 前面三张都是江福自己的单人照,景色不一样,姿势也不一样,但边角处却都露着相同的一个胳膊,黑色微微有光泽的面料,上面还有一个类似棋盘的图案。 “我本来以为是巧合,但是翻我们的合照,还有你们的照片后,发现这个人一直跟着我们。”江福的声音压得很低,基本上只有张牙芽听得清。 快速翻动着江福记录下来的照片,不仅仅是她们四个,男生那边也有这样的情况。 张牙芽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仔细辨认着,这个有可能的跟踪者到底是谁? 也许是他藏得很好,也许是黄师傅拍照技术太好,尽可能地不把路人完全拍进镜头里。 所以,这半截胳膊有时在照片的左侧,有时在照片的右上角,如果不是出现频率太高,或许她们真的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我们这一路开过来,有遇到其他车,但没有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人如果是在景点遇到的,应该没再跟着我们。不过,还是跟大家都说一下吧,以防万一。” 张牙芽平时容易晕车,所以她不喜欢在车上看手机,一直盯着外面,这会儿注意到的事情,反倒让她们先安了一下心。 江福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先跟张牙芽讲,主要也是想寻求认同。 “我靠!这人谁啊,有病吧!黄师傅你注意到过吗,是男的还是女的,看这衣服有点像男的。” 耗子一听就炸了,本来换旅馆的事情就让他很不满意,这会儿还听到这个消息,更气人了。 黄师傅在听到这个事情后,立刻就仔细翻看着自己拍过的照片,这会儿忍不住咋舌道: “我还真没注意到过这个人……不过你们也别紧张,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路线跟我们完全重合,几家旅行社都有可能是这种路线。赶巧了大家都在那儿蹭着拍照。” 小白菜摇了摇头,“讲道理,如果一个景点撞上一张两张,那个是巧合,但我们是八个人每个人都在一个景点拍照,不可能我们拍完一轮,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在那儿拍吧?” 刁蚕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算了算了,别说了。现在不是没跟着我们吗?反正也没事儿,别讨论了,搞得我毛骨悚然的。” 看几个年轻学生不太放心的样子,黄师傅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年轻人,放心吧,咱们这一团,5个大老爷们,就算是变态也不敢盯上咱们的。” 说得其实有道理,一般来讲,哪个坏人也不该盯上这么大一个团队,要是她们就一个宿舍4个女生出行,那可能是要危险点。 宁欣也安抚了一下大家,“好了,我们到了,大家去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吧,三层全是我们的。要是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明天还可以跟另外一个团搭伙,人多热闹更安全。” 【将怂怂一窝:不是吧?真就这么不管了吗?其他人也就算了,4444号和小白菜难道还不知道,他们这趟旅行是真有可能要死的吗? 阵亡号:前面的是不是错过天幕中间闪过的一条消息,4444号是真实扮演者,所以他或者她的记忆完全跟角色是匹配的。只不过由于实际的人生经历不同,在遇到一些重大决定时,会由于潜意识的作用而做出和原角色不一样的选择。 哒哒哒:没错,所以我们现在认不出4444号到底是谁情有可原。 有病吧:4444号我就先不说了,问题是,小白菜真的很不靠谱哎,他到底想干嘛呀?他接触到的信息肯定比我们看到的多,难道还没认出来谁是4444号吗? 不二:不,你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从天幕的导入里知道,这次4444是要逃出生天,要活下去。但小白菜不知道呀,他指不定还以为跟刘婷的人生一样,需要主动干掉谁呢? 大胖:这很难评。 东非大裂谷:难评就别评了。网上的资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年的旅行杀人案相关信息全没有了,就搜到一点当年的报道,还互相矛盾,我真服了。 打倒营销号:可不嘛,甚至官方的报道都只有一条,什么重点也没有,连受害者几个都不公布!全是些营销号发的真真假假的消息。果然,我与营销号不共戴天! 综艺之神眷顾我:我打听到一点小道消息,不保真哈,那个案子好像一共死了9个人,具体是男是女不知道,但凶手真的很凶残,我感觉这次可能难了。 橘猫庞庞:这么多?!那岂不是就相当于这个旅行团基本团灭了? 闪粉:等等,有没有可能其实就是这个旅行团自己做的呢?他们把8个游客杀掉,但是游客在反击的时候,误杀了他们其中一个,所以最后是死了9个…… 55:啊啊,头痛,懒得想了,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张牙芽等人吃过早饭,便和入住旅馆的另一队人一起抵达钻石湖。 “我的天呐,怪不得叫钻石湖呢,真的在闪闪发亮诶,小鱼儿,赶紧来给我拍照!明月,你帮我录一个视频。” 刁蚕大美人一声令下,小兵一号陈鱼和小兵二号张牙芽立刻行动,后勤兵江福负责看包。 今天的阳光覆盖掉昨晚的阴霾。 在张牙芽的镜头中,刁蚕站在钻石湖的湖边,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嘴角噙着的那抹享受的微笑,让她像是一个公主一样。 镜头持续对准,张牙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这趟毕业旅行还是来得值。 不过很快,张牙芽就决定收回这句话。 “宁欣姐,还要堵多久呀?”陈鱼一边观察张牙芽苍白的脸色,一边询问着情况。 离开钻石湖后,他们已经堵了快两个小时了,一路走走停停。让本就容易晕车的张牙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要能赶紧下车,去哪儿都行。 于是,在大家都同意后,司机纪师傅决定带他们换条路走,先去另一个景点。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隐藏景点,才开发出来没多久,知道的人也少,说不定我们还是第一批到的。” 听了这话,张牙芽本来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讲,只赶紧拿了个口袋往里吐。 小白菜本来有点异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咽下了自己的话。 【柚子:隐藏景点+新开发+第一批+心怀鬼胎的人,buff真是叠满了】《 》 16、第 16 章 上午还是一片晴天,下午他们出发之后,天就慢慢阴了。 到现在乌云密布,好在是不堵车了。而且车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林子,开了车窗之后,风“呼呼”地吹,新鲜的空气吹进来,让晕车的张牙芽恢复了不少。 “来,咱们在这儿歇会儿,调整一下。”宁欣滑动着手上的平板,看准了一个支出来的空地,赶紧招呼纪师傅停车。 空地不远处有很简陋的卫生间,就一个小屋子,不分男女,几个人轮流过去。 张牙芽是一行人当中最不舒服的一个,可能是之前堵车吐得太多,从上面出去了之后,下面的感觉就不明显了。 “你们去吧,我应该不用。”张牙芽冲陈鱼三人摆手,女孩子的友谊当然需要一起去上厕所啦。 其他三个人结伴去厕所,张牙芽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着,小白菜就在她不远处,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细雨:不要啊,这时候怎么还分开去厕所啊? 工具人:救命,这种荒郊野岭,半个小时没一辆车经过的地方,怎么敢这么悠闲的啊? 包子妈妈:说是新开发的景点,而且开了这么久的车,没什么人也正常。 成功率100%:我靠,我感觉我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人。我好怕她们三个出事啊。】 “啊!” 一声尖叫,最熟悉这声音的张牙芽顾不上自己还有点不舒服,赶紧站起来往那边跑,“陈鱼,怎么了?” 大家都往那边跑,其中和张牙芽紧张程度不相上下的,就是旅行社的三个工作人员了。 这可是才开发出来的新地方,他们旅行社竞标了多久,才拿到了最先带游客的机会,不能第一次就出事吧?! “靠,没事,没事,厕所不知道谁这么没公德心,甩了块破布,我不小心踩上去,差点摔了。” 没事就好,但既然来了,干脆一起等着,大家陆续解决完,一起往小巴车的方向走去。 “纪师傅,怎么了?”宁欣迅速清点完人数,看开车的纪师傅还没上来,赶紧从车窗往外瞅去。 纪师傅摇了摇头,回到了驾驶位,重新戴上手套,“没啥,刚才感觉车胎好像有点奇怪,但仔细看了应该没问题。” “没事就好,我们出发吧,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这处景点中的第一个,最适合傍晚去看了,我们先在那儿去打个卡,然后顺路去第二个景点,那里的石壁晚上会发光。” 【“呼,虚惊一场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这一趟旅行死了那么多人之后,我总觉得,每一个小细节都可能是杀人魔的伏笔。”】 —— 中途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张牙芽感觉自己好多了,晕车感也所剩无几。 四个女生又聚在一起,东拉西扯起来。 她们聊得热闹,就在四个男生加入进来后不久,突然,他们乘坐的小巴车来了一个大扭转。幸亏他们绑了安全带,这才没有被甩到车的另一边去。 “怎么啦?” 纪师傅脸色很难看,“车爆胎了。”刚才居然没有检查出来问题,是意外吗? “那怎么办啊?”小白菜有点紧张,又好像有点兴奋,没头没脑的。 宁欣看着手里的导航,心头在滴血,这一趟怎么多灾多难的? “不好意思,咱们得下车走一段了。”一个优秀的导游,应该要在游客的不满爆发前,先一步解决问题,“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会跟公司申请,肯定是要补偿你们的。” 本来想生气的几人,这下子,倒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天气好像要有变化了。”张牙芽想着还是要赶紧解决问题,不说赶不赶得上景点的最好时光,她主要是怕下雨。 “对,我们得加快点儿步伐,天气预报说有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黄师傅一个人也不可能在赶路的时候,帮他们8个人搬行李。 但要让每个人带着自己的行李赶路,那速度肯定上不来。 宁欣只考虑了一小会儿,就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纪师傅,你就在车上等着,我们轻身上阵,走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到时候请那边的人帮忙过来修,我们就直接去景点了。” 说走就走。 “其实这一路风景也挺好的。”江福拿着手机,时不时给旁边拍一张。 毕竟是新开发的景点附近,人烟罕至,有一种没有被人污染过的美丽。 “妹妹们,我们要走快一点哦,山里下雨要打滑,到时候很难走。” “好的,好的。” 不用再催促,几人的步伐都通通加快。风慢慢加大了,张牙芽和陈鱼手挽着手,江福和刁蚕也互相拉着,细雨绵绵,雨开始落下来了。 穿上宁欣分发的雨衣,一开始,几人还有闲心说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但在雨更大一点后,就只能紧紧拉着身边人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跟上了。 张牙芽将手机塞回随身包里,不知道是位置还是天气的原因,手机信号没了。 拉着陈鱼快走了几步,来到宁欣的身边,“姐,咱们这离大路远吗?要不我们还是去走公路边上,可能安全一点,而且如果半路遇到车,说不定还能搭车。” 宁欣判断了一下方向,正要开口,耳边突然传来“嗷”的一声喊叫,然后就是淅沥嗦啦的声音。 “小心!” 走在最后压阵的黄师傅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小白菜,但另一个男生苏文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在踩空的地方,一路滑到了底,这会儿已经没听到声音了。 “这里怎么会被人挖坑啊?” 小白菜“花容失色”,这张脸配上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不忍直视,但大家的注意力已经没办法再关注他了。 “苏文?苏文!” 洞口脏兮兮的,中间还有没扯完的树条、藤蔓,挂着成堆的落叶,再加上洞底下本来就黑黢黢的,更是看不清楚苏文在哪儿了。 雨越下越大。 被雨声掩盖的声音,靠近又走远……《 》 17、第 17 章 宁欣现在感觉自己一个头比两个大,看着要变黑的天色,咬牙道:“黄师傅,你带他们先过去,我在这里守着。” “别呀,我们先试试能不能自己把他拉出来吧?”或许是小白菜之前神神叨叨说的恐怖片发展之类的话,确实影响了他们,能不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希望别分开。 陈鱼伸长了脖子,努力往洞口底下看,“怎么拉?高度不知道,人有没有受伤,受伤程度怎么样,也不知道。” 她不是故意在泼冷水,这确实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真是,早不没信号,晚不没信号,偏偏这个时候没信号。” 可能是冷傻了,没信号打不了电话,但手电筒可以用啊。 张牙芽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多了一束光,往底下照去,依稀好像看到了人的痕迹。 “苏文,你有不有事儿?还能动吗?” 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应答,几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难看。 虽然是夏天,但这么大的雨,底下指不定要积水,泡在冷水里,感冒了都是小事,就怕他摔0到了头,晕过去溺死在水里。 “别拖延了,你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了忙,赶紧跟着过去。走大路,跑快一点,20分钟足够喊人来帮忙了。” 【“真服了,还在这里拖拖拖,等会儿底下那个人真要被拖死了。” “到现在一直没出过声,他真的还活着吗?我都怀疑他在底下已经摔死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没有更多的消息?这个案子里难道还有什么不能披露的私密信息吗?连哪里是第一案发现场都不知道。” “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们说一下4444号到底是扮演的谁啊?现在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连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谁,真的很没有观影体验唉!”】 宁欣看着黄师傅带着其余七个人离开,叹了口气,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来,她是这场旅行的导游,有责任、有义务带他们享受旅行,平安回家。 “苏文,醒醒,坚持一下!” 不停地呼唤,同时,试探着在附近活动,举着防水的手机,到处尝试,看哪里能出现信号。 —— “有人吗?有人吗?”黄师傅带着七个落汤鸡,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新景点处唯一的一处休整点。 大四层旅店,除了最上面一层,都开着灯。 按理说,不应该没有人。但确确实实,他们喊了人,也找了,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 张牙芽停下脚步,皱了皱鼻子,“小鱼儿,你闻到有一股味道没有?” “啊,什么味儿?”陈鱼跟着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知道,我感觉我可能要感冒了,鼻子堵了。” 说不出来这个味道到底是什么?反正让人挺不舒服的。 但迫在眉睫的是他们得赶紧找到工具,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救人了。 “算了,赶紧先找东西。” “来这儿,这里有座机。” 难得的座机,张牙芽赶紧靠拢江福,充满期望的眼神落在她的手指上。 1-1-0 “嘟-嘟-嘟-嘟”短促的嘟嘟声,带来了座机也没信号的消息。 “找到了!”黄师傅的雨衣还没脱下,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工具包,“你们先在大厅烧水,喝点热水,等会儿工作人员应该会回来,我先回去帮忙。” 看这些学生有点想跟着去帮手的样子,黄师傅果断地摆手。 “你们别跟着我了。到时候我还得操心你们跟不跟得上,万一你们再摔了更麻烦,就在这儿等着吧。” 他的话说的有道理,剩下7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留了下来,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的。 “我去烧水,前台那儿放着一盒感冒药。赶紧喝了预防一下,那边有吹风机,吹一下湿掉的地方。” 说完,江福就去了前台的位置,事急从权,来不及等前台工作人员回来,再找他借烧水壶了。 ——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分针已经绕完了完整的一圈。 耗子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紧张,“我们八个人一起,战线拉长,才用了二十来分钟。黄师傅一个人过去,肯定比我们更快,怎么还没有回来?” 陈驰的眼睛一直盯着时钟,安抚道:“可能苏文的情况有点麻烦,不是那么容易的。” “外面的雨太大了,如果苏文受伤比较严重,他们回来的路上肯定更麻烦。”张牙芽站在窗边,心里还想着另一个问题,就算是新开发的景点,但这边也不可能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而且这种景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工作人员,但凡有两个及以上,那有什么事情是会让这些工作人员都离开岗位的? 相同的考量,不仅她一个人想到了。 “明月,你看,这里这么多房卡,前台这么放心的吗?”陈鱼随手拉了拉前台的抽屉,就被弹出的一大叠房卡惊到了。 陈驰靠近,随机抽了一张,[312] “是不是景点那边也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喊他们都去支援了呀?” “阿丘——”刁蚕打了喷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们能不能按照这牌子上的价格,把钱放在前台,自己先拿一张房卡呀?” 她要是再不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几天旅行就可以直接变成养病日了。 “我觉得行。” 商量之后,两个宿舍各自选了一张房卡。 [107]和[108] 如果是平时,可能会选择上面几层,但现在他们还是想等苏文几人,如果他们等会回来,那住一楼会更方便接应。 “走吧,走吧,轮流洗一个战斗澡。” “感觉这一次毕业旅行,有好多意外呀。” “就是,就是,希望苏文他们赶紧回来,别再有什么意外了。” 两个房间一单一双,正好是对面。 “陈驰,你们那边的窗户对着我们来的方向,要是你们注意到苏文他们回来,也跟我们讲一声吧。” 开门前,张牙芽扭头跟陈驰提醒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头还没有转过去,就感到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是什么?” 女生选择的[107]打开后没什么异常,但男生刚打开的[108]房间地毯上,有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 “保洁人员不做清洁的吗?”小白菜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不,这股味道……”耗子先是后退,然后第一个进去,“我家杀猪场就有这种味道。” “卧槽!”刚走到厕所门口的耗子,只推开了一条小缝,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退回到了门口,里,里面好像有个死人……《 》 18、第 18 章 什么啊?死人了?不可能吧…… 耗子的话吓得众人直往后退,谁也不敢靠近门口。 江福咽了咽口水,“耗子,你确定是死了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厕所摔倒了,只是受伤出血了呢…… 耗子闭了闭眼睛,摸着自己的胸口,不确定地回答: “我不敢看得那么清楚,但是她是面朝水下,漂浮在浴缸里的。而且浴缸里的水都变红了,你们不也闻到了腥臭味吗?血的味道。” 大家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就算有人觉得不对劲儿,也不敢立刻做些什么,被吓到的这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呢。 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张牙芽往前踏了一步,身旁的陈鱼赶紧拽住她,“明月,别,小心一点。” 冲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张牙芽总觉得这股血腥味中,好像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 慢慢靠近浴室,张牙芽瞬间感同身受刚才耗子的恐惧了。 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真的比在电视里面看到的,要吓人得多,她的背后直发毛。 站在浴缸边上,张牙芽忍着恐惧,仔细观察着这具所谓的尸体。 头朝下,完全看不清脸,头发很长,没有光泽,缠绕着她的身体,泡在水里显得更吓人了。 突然,张牙芽眼睛一亮,立刻原地起身,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迅速从这房间里拿了一个衣架,伸进了水里,费劲儿地将这具“浮尸”翻了个面。 冲着姐妹义气,和“既然你们都去了,那我们也跟上吧”的其余六人,刚一过来就直面了这一幕,完全无法控制,连声尖叫。 张牙芽无奈地搁下衣架,往边上站了站,提醒他们: “别叫了,再仔细看看,这根本不是活人。” “当然了,这是一个死人!” 一番鬼哭狼嚎后,大家骂骂咧咧地走出了[108]。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橡胶假人弄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会暴走的。” “鸡血鸭血猪血不能吃吗?凭什么这么浪费?” “真的是有病,我但凡有个心脏病,今天绝对能让这栋房子里真出现一具尸体。” 骂归骂,气归气,去前台写了一封意见卡之后,老老实实重新拿了张牙芽她们旁边的[109]号房的房卡。 屏住呼吸,打开房门。太好了,这是一间正常的房间! 换房间加洗漱,零零碎碎加在一起,又耽误了一个小时,可苏文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吹风淋雨受惊,大家都急需休息,虽然还是很担心,但也只能先定一个的闹钟,休息一会儿再起来看看情况。 “哐——” 张牙芽等人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心脏狂跳,缓过来之后赶紧起来。 “怎么回事?是哪儿发出的声音?”陈鱼一看见陈驰他们就赶紧发问。 陈驰摇了摇头,解释道:“刚才我们也睡着了,应该是大门口那边。” 话不多说,赶紧过去,有可能是苏文他们呢? 来到大厅,张牙芽先注意到依然空旷的前台,余光看到紧闭的大门。 “刚才是风把大门吹关上了吗?”看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去检查。 刁蚕揉了揉眼睛,拿了一些杯子去倒水,其他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刚一落座,就看站在大门口的张牙芽,脸色不对劲地望了过来。 “怎么了?” 背后是厚实的大门,上面只有两条玻璃还能看见外面。但此刻夜幕偏深,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而张牙芽就站在这样的大门处,“门打不开了。” “啊,什么?” “怎么会,我来试试?” 所有人都尝试过,最后都无功而返。垂头丧气地在沙发上随意坐下,耗子捂着脑袋,“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早知道不该来这个毕业旅行的。” “没事儿,就是门锁了嘛,可能这个门就是这种设定。我看门锁里面也是有插钥匙的地方的,我去找一下吧。” 陈驰推了一下眼睛,率先去了前台。 礼不礼貌,违不违规已经顾不上了,大家现在心里都有一些害怕,前不着村后不着调的地方,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手机还没信号,如果这个门一直锁上…… “没找到,是不是?”张牙芽看到了陈驰脸上的无奈。 “那怎么办?”耗子已经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最后一阵咕噜声打破了沉默。 “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饭吧。” 【“这就吃上了?真的是意外吗,就一点怀疑没有?” “主要是现在真的没有其他人出现呀,他们又没有未来视角,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也许会死呢?” “难道不正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才恐怖吗?那个假尸体是怎么准备的,为什么要这样准备,工作人员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每一个都值得深思一下。”】 吃饱喝足后,还是无人到来,“要不我们回去休息吧?也许明早就回来了呢。”小白菜说着,打了个哈欠。 兴许哈欠会传染,刚吃过泡面的几人,陆陆续续都感觉到困意,先站起来的小白菜困得都准备在沙发上睡了一样,出现坐了回来,头朝后靠在了沙发上,眼睛缓缓闭上。 在这儿睡也不是不行,真的好困啊…… 在这种场景下,她真的会这么困吗?张牙芽的眼睛已经撑不住了,越来越靠拢,用力咬了一下舌头,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会儿。 抓紧时间掏出了手机,只来得及在上面点了两下,重新放回去后,立刻没有了意识。 —— 天亮了,雨停了,但太阳还埋在云里。 张牙芽感觉到身体下柔软的床垫,伸了个懒腰,翻了两下后,记忆回笼,猛地弹了起来,她刚才明明是在大厅沙发上吃完泡面困得不行,怎么会在床上。 这是一个单人房,室内的摆设很容易明确这一点。 张牙芽的衣服和昨天没有任何区别,来不及多想,听到外面走廊有声音,便立刻靠近,手握住门把手,没有第一时间按下,竖耳倾听,是熟悉的人。 打开门,发现试探着开门探头的都是熟人,她自己、陈鱼、江福、刁蚕、小鱼儿和耗子…… 陈驰呢?《 》 19、第 19 章 六个人碰头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惊慌,再三确认昨天晚上,谁都没有帮忙把他们送到房间后,心里头的这种不妙的感觉完全浮了出来。 “会不会是工作人员帮忙的?”刁蚕嘴唇有些发白,但还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来,“我觉得很有可能呀,一人开一个房间,他们赚大发了。” “就是,就是,除了工作人员,还会有谁呢?哈哈。”耗子的声音很干。 叹了一口气,张牙芽摸出手机,希望自己昨晚上努力做的那件事并不是在做梦吧。 “呲——呲——呲——” 几人吓了一跳,五双眼睛立即扫向张牙芽的方向。 “明月,你在听什么?”陈鱼走近一步。 “嘘,这是我昨晚录的音频,虽然以前设置过只录一个小时,但足够我们了解一下情况了。” 众人的脸上都有喜色,“还得是你。” 江福拍了拍张牙芽的背,和陈鱼一左一右地占据着离她最近的位置。 在他们的想象里,音频当中可能会有热闹的声音。 然而在长达10分钟里,都只有和最开始一样的,有什么东西在刮蹭的声音,大且刺耳。 “昨天晚上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把我们吵醒,那……”耗子的话没有说完,停在了半截,他不敢将自己的后半截话说完。 张牙芽看了看楼道口,空无一人,三楼一共10个房间,他们自己人占据了6个,也可能是7个,可谁知道还有没有别人在呢? 低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幸好录音转文字不需要联网。 “没人讲过话。”转成的文字里一片空白。 “我们先下去看看情况,还要找一下陈驰。”张牙芽掏出耳机插上,只塞了一只,以防万一,她还是要把剩下的音频听完,但留一只耳朵和大家保持沟通。 “对啊,陈驰怎么还没醒过来,昨天的泡面和水,他应该用得最少,不能睡到现在还没醒吧?” 虽然大家隐隐约约已经猜到,昨天晚上他们用的东西里,肯定被下了药,否则很难解释他们一行人,全部在同一时间睡得那么沉,但在说话时还是忍不住含糊了一下。 “我们快下去吧,说不定都是杞人忧天,底下正热闹呢。”刁蚕干笑着,拉着江福就要赶紧往下跑。 张牙芽拦了她一下,“别慌,别跑,一边观察一边下去,别提前让自己陷进恐惧里,没事儿都变有事了。” “对,我们一起。” 男生组里就剩下耗子和小白菜两人,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地抱团。 轰—— 下到第一层时,张牙芽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身边人心脏骤然巨跳的声音,也可能其实来自于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刁蚕快要崩溃了,她甚至来不及感受心里涌出的害怕,快步跑到大门处,用力拉扯着,“有人吗?有人吗?放我出去,我要回去!” 并没有什么血腥的场景,不像恐怖片或惊悚片里有大量血浆,和昨天晚上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没有人而已。 但,桌子上摆着的泡面和水杯都被收拾了,像是昨晚真的有工作人员回来了一样。 “靠,不会是闹鬼了吧?”耗子忍不住后退,让自己的后背跟墙壁紧紧挨着,好似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 小白菜倒是果断,“那不可能,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看江福暂且安抚好刁蚕后,张牙芽不想放任这种情绪蔓延,“我去前台那儿看看房卡,找一下陈驰有可能在哪个房间。” 还是在熟悉的地方,拉开了抽屉,一大叠房卡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 张牙芽按楼层把它们分成四堆,和大家手里的房卡比照过后,发现所有房卡都在这里了,包括昨天他们拿的两个一楼的房卡。 也就是说,陈驰那里应该没有房卡,难道他不在房间里吗? “如果昨天真的有别人来,那为什么要特殊对待陈驰呢?”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不通,犹豫一会儿后,张牙芽从桌上拿了几张房卡,停顿一秒,又多拿了几张。 “小鱼儿,咱俩一队,我们去这一些房间,看看陈驰在不在里面。” 自然而然的,江福和刁蚕分为一组,耗子和小白菜一组,各拿一部分房卡,分开检查去了。 半小时后,重新碰面。 “都看完了,到处都没有人。而且我们昨天住的两个房间都被收拾好了。” 张牙芽看向检查一楼的耗子,询问他:“108号房呢?也收拾了吗?” “别提了,压根儿没管,连那个假人都还泡着呢。” “既然陈驰不在这里……”耗子突然说,“该不会是这个狗东西弄的恶作剧吧?” 耗子的话点亮了大家的思绪,“对呀,昨天泡泡面的水也是他烧的。” 将昨晚到现在的古怪和恶作剧扯上关系后,好像就能松一口气。 “很有可能!说不定这是旅行社的什么游戏活动,不是说新开发的景点吗?有可能就配备着这样的活动呢。” “对!大型密室逃脱!” 刁蚕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虽然看上去平静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透露出一种胆战心惊,“一楼的房间窗户能打开吗?我们从窗户爬出去吧。” 好办法,大家赶紧拿着一楼的房卡,就近挤进去。 耗子用力推着这房间唯一的窗子,青筋都要冒出来了,但窗却纹丝不动。 “该死。这难道是防弹玻璃吗?打都打不碎。” 自认力气大的几人都尝试过后,立即决定别浪费时间。 “换一个房间。” “再换一个。” “靠,再换!” “这个开了!”一路更换房间,总算有一个窗户能推开的了。 张牙芽和陈鱼走在最后,她的胳膊被陈鱼往后拉着,“明月,跟我一起吧,我真有点怕那个厕所。” 这房间刚好是[108]。 耗子连续用力,手都有点抖了。窗子被他推开了一丝小缝,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刁蚕不想再等了,一把推开耗子,“让我来。” 在女生中,刁蚕的力气绝对不算小的,咬着牙用力一推,随着“咔”的一声,窗户被彻底推开。 几人互相看了一下,倒不是谦让,综合考虑后,身形最瘦的刁蚕率先爬出去。 “快,舍长,爬出来。”轻盈地跳下去后,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刁蚕的状态瞬间好转,立刻转过身,将手伸向窗户里,想要赶紧把自己的朋友们也拉出来。 江福踩上凳子,伸手,马上要握住刁蚕的手—— “咻” 刁蚕胸口一空,眼睛还看着里面的人,嗯?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低头一看,好多的血,哪里来的箭? “哇——”想说些什么的刁蚕,一张嘴就是一大口血往外吐。 屋内的张牙芽被这突发事况骇住,耳边传来不知道谁的尖叫声。 也许她也该尖叫,但她的身体却先一步动了,她迅速上前,踏上凳,用力拽住刁蚕的手,“坚持住,舍长,我们先把蚕蚕带回来。” 箭矢从外穿梭而来,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至少他们在这栋房子内安然无恙到了现在,而且屋内还有一些急救用品。 江福的恍惚在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奔来时消失,她跟着张牙芽一起用力,想要将刁蚕拉回来。 偏偏窗子窄小,两个人一起拉就互相辖制,只一个人又力有不足,额头的汗一滴滴冒了出来。 “……去,锁门!” 刁蚕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情况,她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状况,血润滑了她的手,一甩,挣开了张牙芽和江福。 收不住力的两人猛地向后倒,焦急等在一旁的陈鱼想要接人,反被压在了下面,缓冲了倒地的伤害。 张牙芽顾不得肩膀撞地的疼痛,立刻爬起来,想要重新拉人,却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刁蚕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向外打开的窗户,全部推了回去。 窗户外面没有把手,推回去后,外面的人就很难将它抠开了吧…… 明明打开的时候一卡一卡的窗户,这个时候反倒顺畅无比。 刁蚕的视线模糊,身后好像传来脚步声,但她已经不在意了,之前恐惧自己出不去这栋房子,这会儿只剩下庆幸,幸好这房子不容易出入。 最后,她再次说,“门,快去……” 再没有力气了,她倒了下去。 窗户被血浸染,一个手印“啪”的一下按在了玻璃上。 “走!”用力抹去眼泪,张牙芽将江福拖起来,陈鱼不敢看外面那人,忍着恐惧将窗户的锁扣上,再加一层保险。 先一步到达大门口的耗子和小白菜已经开始推沙发了,牢牢地抵住大门后,才松了一口气。 张牙芽看清他们的举动后,昨天刚来到时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立刻从最近的房间里取了浴袍的带子,迅速浸湿后,用力绑住门的两个把手。 “多拿点布条来绑住,这门是向外开的。” 【“woc,woc,woc啊!老子要被吓死了!” “救命啊,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怎么就急转直下了?” “睡不着了,鼻子酸。我本来以为刁蚕这么快绷不住,可能是那种拖后腿的人,结果……唉,靠!”】《 》 20、第 20 章 【“我感觉我猜出来4444号是谁了……是沈明月吧?反应非常快呀。” “我觉得陈鱼也有点像,不是谁都敢直面杀人犯的时候,还敢上去锁窗子的,多具有挑衅意味呀!” “大家就这么默默地排除了两个男的吗?哦,不对,是三个男的。” “我就委婉地说吧,两个下落不明,两个用沙发抵住向外开的门的内侧,我真的很难说服自己,从这里面去选择一个,猜他是4444号。” “真委婉啊~” “刁蚕真的死了吗?这是不是死的第一个呀,话说,陈驰到底哪儿去了?” “好紧张啊,我要去喝口水了。” “有点蠢呀,这个时候怎么能龟缩在房子里呢?这不是被瓮中捉鳖了吗?” “别把上帝视角当你自己的聪明才智了。以当时那个情况,就只有从窗户才能出去,一个一个爬窗出去,那别人还不是一箭一个萝卜丁儿,说不定还能给你串成串儿。” “就是,房子现在是都检查过,没有其他人在。比起外面的危险,先在房子里保证安全才正常吧?好歹也要给自己准备点武器再说。” “我觉得刁蚕的死是毫无准备,但现在他们都知道有杀人狂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杀吧?如果真的死了9个的话,我怀疑消失的陈驰其实是帮凶,里应外合那种。” “别乱猜了,你们没发现外面那个杀人狂又藏起来了吗?隐藏起来才是最恐怖的。”】 剩余五人拥挤地坐在剩下的一条沙发上,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刀,有的是菜刀,有的是水果刀。 屏住呼吸,等了很久之后,外面风平浪静。 一直提着心等待的拍门、撞击声也始终没有响起,似乎刚才残忍杀害了一人的疯子已经离开了。 但是,张牙芽等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动不动地继续盯着,直到时间流逝更久,被抽泣声打断。 陈鱼紧绷的身体无力地松懈了下去,她疲惫不堪地靠在张牙芽的肩膀上。 “明月,蚕蚕她……” 张牙芽的眼睛泛着红,“我们救不了她,所以我们更要保护好自己,等回去后立刻报警,一定要抓到凶手,让他赎罪。” “没错。”江福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她看着毫无动静的门口,低声说,“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杀人狂,应该是穿着黑色的外套。最后拍玻璃的时候,我还看到胳膊上有印花,就像这样的图案。” 伴随着话,江福将手机页面重新调到之前拍下来的图片上,赫然就是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半个胳膊。 “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吗?可是我们这一路过来,根本没遇到什么车啊。” 如果有车悄悄跟着,他们不会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的。 “如果他真的一直跟着我们的话,那苏文那边……”耗子的话不言而喻。 但此时此刻,更需要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自己该怎么逃出生天? 一大早醒来,先是整栋楼里到处检查,又是遇到杀人狂争分夺秒,每个人都累得不轻。 张牙芽已经把录音听完了,不出意料的没有什么有用线索,她应该是在中间就被送进了房间里,后面一大半的内容一片沉寂。 这个人图什么呢? “如果他一直跟着我们,就是想杀我们,那昨天晚上不是更好动手?”张牙芽将依然没有信号的手机放进口袋里,眉心蹙成一条沟。 陈鱼恨恨地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得罪过谁,这个人肯定就是天生的杀人狂魔,说不定他是个变态,就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耗子脸都白了,喃喃自语,“我绰号是叫耗子,可真的不想当这种老鼠哇……” 他们想破了头都想不通,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次毕业旅行,每一年都有的,怎么就他们遇上这种事情? 呼出一口气,张牙芽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看看外面。” “别!”陈鱼担心得很,立刻拉住她。 张牙芽让她放心,“他要是进不来,我去看看也没关系,他要是进得来,就更不用说了。” 是这个道理,咬了咬牙,陈鱼跟着站起来,“那我陪你一起。” 张牙芽心中感动,拉着她的手,轻轻地往大门口靠近。 屏住呼吸,在陈鱼的紧张中,张牙芽弯腰,将挡住门上玻璃的布条缓缓掀开,眼睛凑了过去。 “没人。” 陈鱼这才敢正常呼吸,也跟着掀开一边,仔细观察,还真的没有人,外面一片安静,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他们的臆想一样。 “他是不是去其他地方了?那我们……”要不要趁机跑? 大家有这个想法,但是一回忆起刁蚕就是因为离开的时候,才被一箭穿心的样子,就不敢再这样行动了。 张牙芽站直身体,“还是先去看看吧。”至少,她想确认一下刁蚕的情况。 玻璃上被血覆盖了一层,来到侧面,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被拖拽的痕迹。那支穿过刁蚕身体的箭,被拔了出来,插在地面上,上面还挂着些许碎肉…… 直面眼前的血腥场面,被恐惧、担忧压下来的反胃,就这样猛地窜了出来。 洗手台和马桶,各占了两个。 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张牙芽感觉自己没那么想吐,她猜,可能是昨天坐车的时候,能吐的都吐够了,只是仍然感到胸口沉甸甸的。 不忍再看眼前这幕,目光下移,突然,张牙芽注意到床边地面上的地毯好像有点脏。 回过身来,又看见这房子里地上拖拽的痕迹,和刁蚕的尸体被拖走的痕迹里外相应,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之前没有走进[108]号房来看看里面,这边地毯是一开始就有这种痕迹的吗?像是有污水滴落在地毯上,那是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床上吗?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床底的空隙不小…… 张牙芽呼吸减慢,身体向下弯曲,视线降低,一点一点靠近床底—— 有人!张牙芽第一时间将手里的刀,横在自己的身前。 吐完之后,想到张牙芽还在外面,赶紧出来的陈鱼看到这一幕,差点腿软了,但她还是咬紧牙关,重新捡起刀,“快来帮忙!” 在大家一前一后奔过来时,张牙芽已经半跪在地,伸手往里掏出了这个人形物。 “草他爷的,又是硅胶假人,有病吧?!”被吓到极点,耗子都感到愤怒了。 好歹只是个假人,大家都松了口气,但张牙芽的脸色却比刚才更苍白。 “明月,怎么了?”江福意识到,张牙芽或许发现了他们没注意到的事情。 依然保持半跪在地的姿势,从下往上望着她们,张牙芽轻声问:“床底下的硅胶假人,是一开始就有的吗?如果没有,那是哪儿来的?” 视线越过他们,投向他们背后的浴室,那里面头朝下的“硅胶浮尸”还是昨天那个吗? 众人齐齐回头,浴室的门正大大开着……《 》 21、第 21 章 这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陈鱼刚刚还趴在浴缸旁的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这会儿,只要脑海里一出现“那团人形可能真的是人”的想法,她就感觉自己喉咙发紧。 不止她,其余几个也一样。 耗子勉强踏步往前,“别自己吓自己啊,说不定就是有两个硅胶假人呢,专门吓下一个房客的。” 张牙芽走到陈鱼身边,安慰道:“没事,看看再说。” 又是熟悉的衣架,张牙芽拿在手里,一步步靠近浴缸。 不怪之前检查这房间的人没看出端倪,裹住人的水被加了料的血弄得浑浊不堪,再加上假发的缠绕,实在无法轻易辨别它的材质。 “你小心点。”陈鱼走在张牙芽背后,拽着她的衣摆。 伸出手,衣架的一角接触到人形的头部,没有反应,再戳一下,还是没有。 在异味熏天的环境里,连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都做不到,张牙芽只能把心一横,一个用力,将那团散落的头发挑了起来。 “啊!”“卧槽!” 一阵惊吓之后,大家看清了水里的人。 陈驰,脸色青白、浮肿的陈驰。 张牙芽三人往后退了一步,耗子在悲痛下,都忘了害怕,三两下窜过来,一把托起了陈驰,放在地面上。 摸摸脉搏,听听心跳,然后瘫坐在地上,“陈驰也死了。” 怎么会这样? 几人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专业也跟法医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判断不了陈驰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只是一想到他们无知无觉地反复来到这间屋子,却始终没有发现陈驰的尸体,他们就觉得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很多,让人心凉。 “我们该怎么办?走吗?”陈鱼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现在的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牙芽丢下手里的衣架,看向其他人,“我觉得,我们该走了,尽快,马上离开。”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陈驰的死亡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并且很可能是昨晚将他们送回房间的人杀死的。 有可能是陈驰昨晚用的水和泡面最少,所以昏迷时间太短,醒来的时候正好跟那个杀人狂撞上了,于是遇害。 而她那时已经被送到房间里,所以就算录音还在继续,外面有什么动静,也无法录进去。 并且,最大的问题是,录音一开始就是从“呲呲呲”声开始的,他们并没有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栋房子里很有可能存在我们不知道的出入口,留在这里,不安全了,很大概率会被一网打尽。” 说完自己的猜测,张牙芽看向了陈鱼和江福,人有亲疏远近之别,她可以不管耗子和小白菜信不信她,但她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够跟她一起。 “好,我们走!” 张牙芽的心慢慢回落,“事不宜迟,去装点必需品,我们立刻出去。” —— “等一下。”就在江福打算以舍长的身份身先士卒的时候,张牙芽拦下了她,“舍长,我来,我有办法。” 没多解释,时间就是生命。 张牙芽拽着硅胶假人的胳肢窝,将它从窗口丢了出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下去,比这更快的动作是,她一把提起硅胶假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舍长,你们赶紧下来,要跟我重叠。” 大家都不敢赌那个杀人狂有没有盯着他们,所以不敢多耽误时间。很快,江福、陈鱼都下来了。 耗子扒着窗户,“几位姐姐,求求了,别丢下我们,咱们一起啊。” “别废话,快抓紧!” 所有人下来之后,张望一下四周,张牙芽决定往左边走。 “那个人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所以纪师傅停车的地方,还有苏文那里可能都不安全了。我看了前台的地图册,最近一个景点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情况吧。” 大家都认可这个想法,快步往那边跑了。 走之前,张牙芽忍着不适,伸手将插入地面的箭矢拔了出来,一并带走。 离开得匆忙,谁也没注意到落在最后的小白菜做了什么。 【“是我眼花了吗?小白菜是不是在玻璃上画了方向?” “这个杀千刀的,他脑子有泡吧?好不容易跑出去了,结果他画个箭头,生怕自己还没死是吗?” “4444号能不能赶紧动手,把小白菜干掉吧,这种时候,最怕内奸了。” “到目前为止,还是想不明白,这个杀人犯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对啊,看得我是一头雾水,他们路上也没跟人发生矛盾啊?” “这一晚上的发展太多了,我今天晚上还睡觉吗?” “论坛里有人持续录像呢,我要睡了,实在来不起了。” “我要坚持,绝不错过4444号的线索。” “肯定是扮演的沈明月啊,那还用猜?” “谁说的,我看他们都挺有用的。”】 一路狂奔,遇到摸不准的方向,就掏出地图来仔细确认。 简短地休息几分钟,补充点水分后,张牙芽等人继续出发,“这次一口气到终点,拐个弯之后没多久了。” 终于到了。 “这是个什么景点呀?” 张牙芽低头确认手里的册子,“彩光窟,里面的石壁会发出彩光。” 入口就在眼前,但问题是,“我们要进去吗?” “不,太危险了,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先不进去。”张牙芽果断否定,“我们来的目的是找人或者找信号、座机之类的,这个里面多半没有,先在外面找吧。” 景点附近肯定设置有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卖票大厅等等,只不过是他们没人引路,所以走得偏了一点,周围转一转肯定能发现。 几分钟后,陈鱼眼睛一亮,“那里!” 快速过去,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张牙芽心头狂跳,两手迅速扯过身边的人,同时喊:“耗子,小白菜,等等!” 被她拉住的陈鱼和江福停住了脚步,耗子和小白菜晚了几步,但总算是停了下来,这时,他们也注意到了前方屋子里好似有个人影。 是工作人员吧?《 》 22、第 22 章 不,不是。 张牙芽迅速注意到了其中违和的地方,“快跑!” 陈鱼和江福百分百信任她,或者说,就算不是,跑远了也还能再回来,但如果是,命可就只有一条。 但耗子和小白菜却没有跟上。 耗子很犹豫,虽然身体微微转向,但还是抱有更多的期待,“这肯定是工作人员呀,景点有很多工作人员的,那个杀人狂肯定不敢来这里,我们要赶紧跟他说情况啊。” 他的视线落在小白菜身上,想要从自己的朋友这里获得肯定的支持,“你说对吧?” 小白菜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灼热地盯向前方。 “愣着干嘛?赶紧跑啊,没看到窗子边上溅着血吗?”猛一回头才发现还有人没跟上,张牙芽脚步不停,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这时,耗子的目光才从人影身上挪到了窗户附近,不太明显,或者说没有明显到能够第一时间抓住人的注意,可一旦专门去瞧,那就清清楚楚了。 “卧槽!” 耗子惊叫一声,一把拽过小白菜就要跑,结果一拽没拽动,反被他牵绊住了。 脚步声靠近,耗子绝望地想,他怕不是要死了。 临死前,他愤愤地瞪向一脸憧憬的小白菜,他爹的,这个疯子,早知道毕业就该跟他绝交的。 【“小白菜平时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差点就要忽略他扮演的角色是个硬汉了,这肌肉量杠杠的。” “小白菜是被吓疯了吗?怎么不跑反而拖后腿呢?” “怎么可能是被吓的,他绝对是故意的,自己之前不还在说他打通无数恐怖游戏、惊悚游戏的嘛。” “服了,他不会是专门找死,想退出扮演吧?” “死了之后退出扮演会有惩罚吗?” “天幕没讲,估计没有吧。” “该说不说,沈明月眼睛好尖啊,上帝视角的我都没看到那里有血。”】 “小心!” 一路狂奔的三人只顾着找到正确的方向,却疏忽了脚下的危机。 转弯之后,跑得稍快一步的江福和张牙芽一起踩空,“吧唧”摔了下去,落后的陈鱼想要抓住他们,结果重心不稳,跟着下洞。 【“哦豁,全被打捞走了,这不得死定了。” “4444号不会掉落神坛吧?” “嘁,哪来的神坛啊?不过就是看了ta一次扮演而已,就以为这人多厉害?我上我也行。” “就是,这一次这些人里,哪一个厉害?都是些水货,我看要不了多久就结束了,gameover~”】 林中木屋 坚实的屋脊下,传来铁链拉动的声音,持续片刻后,消失不见。 一阵风将树叶吹至木屋的窗边,短暂覆盖后,又被地心引力控制着,跌落在地。 透过玻璃窗,能够清晰地看见屋里的场景。 双手被束缚在一起,整个人被拉成一个长条,手腕处的麻绳系在铁链上,像是风干肉条一样,一条一条地摆放在地面上,像是角落的位置不够一样,还有“肉条”重叠在上面。 密密麻麻,一共有15条“肉干”。 胳膊好酸,好痛,张牙芽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时,身体先给她传来了不适感。 挣扎中,张牙芽终于睁开了眼睛,努力环视一番,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好消息,她还活着。 坏消息,估计马上要死了,而且活的质量也很差,胳膊都要废了。 好消息,好死不如赖活着。 既然没死,那就要想一想,怎么才能继续活下去了。 咬牙挪动了一下身体,张牙芽只感觉自己一辈子的疼痛不适感都在此刻出现了。 可如果不继续,等这个木屋主人回来,那她才真的是完蛋了。 “哐嚓——”屋子外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音不算小,惊醒了受伤不重的“肉条”们。 肉条一号声音很熟悉,是江福,“这是在哪儿?小鱼儿,明月,你们在吗?” 被压在下面的张牙芽意识到,江福很可能是被放在最上面的。 肉条二号、三号、四号都在哭骂,距离最近的五号肉条是陈鱼,她压低声音,告诫其他人,“别出声了,惹来那个变态,死得更早!” 话音刚落,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到每个人的鼻中,不需要任何人再提醒,所有人都当自己死了,一言不发,哪怕耳边涌现哀嚎。 好像是……小白菜的声音。 “放过我吧,求你了,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小白菜后悔了,他不应该把这段经历完全当做游戏的,他身上传来的每一分疼痛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略微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身穿黑色外套,但往下滴红色液体的人,正在整理自己脸上的面具,脚边则放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 面具整理好了,斧头人缓缓转向小白菜,他的两条腿已经被打折了,此刻正歪歪扭扭地瘫软在地上。 随着斧头人的接近,小白菜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语速也越来越快,“4444号!我知道是你!你在扮演杀人魔是不是,你需要帮手的,我也是玩家,我就是你的帮手啊!不,不……” 无论小白菜怎么说,斧头人的手都没有停下动作,他拉过了屋里的长桌,一把提起小白菜的腿。 “啊!” 本就骨头断裂的腿再受到刺激后,肉眼可见的,骨头向外凸出,“呲——”,白中带红的断骨穿透了皮肉。 小白菜痛到晕厥,又被痛醒。 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我认输!我认输啊!我求求你了,4444号,看在我们都是玩家的份上,你给我个痛快吧,不要折磨我了……” “啊!”伴随着斧头砍下的碎裂声,小白菜留下了最后一声喊叫。 被当成肉干摆在角落的一堆人,紧紧密密地互相挨着,所以一个人的抖动都会传染给所有人。 即使很难控制身体的抖动,但他们都努力撑着,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下一个发出声音,要遭受折磨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个人已经被吓疯了,胡言乱语也救不了他一命,或许他们就是下一个。 “滴答” 张牙芽眼睛一眨,有人的眼泪掉落在她的脸上。《 》 23、第 23 章 一片寂静。 众人耳边只剩下了机械的砍击声,还有把什么带水的东西丢进铁桶里的声音。 至于是什么带水的东西……那就很明显了。 【“他真的,我哭死{假哭}。我以为小白菜是单纯拖后腿的家伙,结果没想到啊,人家志存高远,想更进一步呢。” “我真不理解小白菜的脑回路,感情他是以为自己跟4444号一样是玩家,所以人家就要带他玩呢。” “这怎么不算带他玩呢?这不是陪他玩了烹饪小游戏嘛~” “哈哈哈哈哈哈地狱笑话了。” “可惜了,真想看看小白菜知道真相的表情,肯定很有意思。” “对,就这样保持,别让被抽取进去的幸运玩家知道4444号的任务……嘿嘿” “买定离手哈,4444号到底是谁,三个选项请投票!”】 “弄好了吗?”门被拉开一条缝,有个粗砾男声在问。 张牙芽微微挪动脑袋,让自己的耳朵更清楚地露出来,接收了这个砍人的杀人狂的声音。 “搞,好了,噶,给。” 分不清楚年轻还是衰老,但发声的同样是个男人,只是听上去感觉对方的喉咙似乎有什么问题,声音听上去很费劲。 “今天咱要吃顿好的,再来一只,我先过去那边,这边真臭,弄完之后洗好再过来。” “g,好。” 张牙芽耐心地仔细聆听,她确定自己听到了两个关门声。 有可能是关上这扇门和大门,去了更远的地方。也可能只是关上这扇门和另外一个房间的门。 但不管如何,现在这空间内只剩下一个杀人狂,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哗啦。” 杀人狂将手里的斧子丢在了工作台上,拖拉着步子往角落里被绑起来的“肉条”们走去,他要好好挑一串肥美的肉。 张牙芽能感到有灼热的视线正在她们身上停留,依旧闭着眼睛,但被绑在背后的手已经在活动了,借着身上人的阻挡,能做的她都做了。 “哈,哈,要这个!” 这声音停留在张牙芽的左侧,看来他选中的第二个人不是她。 但……好像是陈鱼。 “放了你姑奶奶我,你大爷的,卧槽!”陈鱼一边流泪,一边大声怒骂,只是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颤抖似乎取悦了这个杀人狂,他并不介意陈鱼的骂声,反而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抓住陈鱼,这是他选中的好食物。 陈鱼看到越来越近的满是腥臭的手,心中不免感到绝望,耳边传来江福的喊声。 “别伤害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只是路过来旅游而已,你放过我们吧!” 杀人狂的脑袋带着身体微微往右侧偏去,他倒要看看又是哪串肉不乖了…… “嗬。” “砰。” “啊!” 抓住机会,张牙芽从地上蹿起,原本用来绑住手腕的麻绳已经被她解开了,此刻握住两端,缠绕在手掌上,像一条毒蛇一样狠狠地缠住他的脖子。 用尽全身力气,张牙芽将自己往地上摔去,借用自己体重的力量,将杀人狂也拉倒在地。 在杀人狂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双手间的麻绳死死地勒在了他的脖颈处。 短短五秒内发生的变动,惊得众人又发出尖叫声。 好在陈鱼等人反应迅速,立刻呵斥他们想活命就闭嘴。 刚刚还在掉眼泪的陈鱼,此刻已经双眼干涸,她没解得开麻绳,但她就像是一条上岸的鱼一样弹动着,将自己的身体往张牙芽处靠拢。 她们都得抓紧时间。 张牙芽身体向后靠,将麻绳拉得更紧。 陈鱼用自己身体的下半身压住杀人狂的手臂,她不能让张牙芽前功尽弃。 “愣着干什么,快帮忙啊!” 一个,两个,能压住手的就死死地压住手,能控制住腿的,就牢牢地将杀人狂的腿控制住,将他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终于,“咔嚓”,结束了。 张牙芽满头大汗,双手渗血,手心处的麻绳甚至嵌进了肉里,松开手时,痛到双眼模糊,手也不停地颤抖。 “明月,呜呜呜,太好了。”陈鱼喜极而泣,活下来了! 张牙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点痛不算什么,活下去才最重要,她不痛,一点儿也不痛。 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张牙芽才把这间屋子的全貌收入眼中。 和大多数血腥恐怖片里的分尸现场差不多,残留的大滩血迹和碎肉块儿,无一不在彰显这里的残酷。 不再多看,张牙芽先就近取下一把刀,然后抓紧时间将束缚住几人的麻绳一一割断。 令人遗憾的是,这里被绑着的一共有十五个,可最后还活着的却只剩下七个。 除了张牙芽三人外,还有三个据说是景点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有些虚弱,但好在互相搀扶着还能起来。 至于另一个,耗子应该是跟小白菜一起被抓住的,此刻已经被打破了脑袋,虽然还有呼吸,但是人昏昏沉沉的,无法清醒。 “没办法了,救不了他,我们走吧。”张牙芽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江福和陈鱼对视一眼,没有提出异议,她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女大学生,自己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更别指望带着一个昏迷的男人逃跑。 找到角落里的背包,幸好还很完整。 “走吧。” “等等,你们要去哪儿?”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拦住了张牙芽三人,挡在了门前。 江福皱起了眉头,“这里很明显不安全,我们当然要赶紧离开。” 张牙芽从死去的人身上撕了一些布条下来,此刻被她用力缠绕在手掌处,既是避免二次损伤,也是起到止血的目的。 但她这样理所当然的表现,却让这三个工作人员看不过去。 “你刚才杀了人,你怎么还能这副平静的样子?” “不然呢?我应该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不停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吗?”张牙芽扯扯嘴角。 短短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她也意外自己的变化,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但,她觉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 24、第 24 章 【“现身了,4444号首杀!” “yes!这才应该是我看的发展,就这样反杀,杀杀杀杀到厌倦~”】 张牙芽模仿生动,很有狗血电视剧里的精髓在。 但陈鱼明显比张牙芽生气,她一把掏出自己包里带出来的菜刀,动作很不熟练地竖立在自己身前。 “你神经病吧?要不是明月帮忙弄死这个杀人魔,现在你们早死了。” 江福咳了一声,提醒道:“这属于正当防卫,就算上法庭,明月也会被无罪释放。如果真要算杀人,那大家帮忙按住他,都可以算帮凶,都有罪。” 一个眼眶红红的年轻女生赶紧打圆场,“别生气,别生气,是他不会说话。只是我们真的被吓到了,我们也只是实习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们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啊?” 陈鱼正想说什么,就见一把和工作台上相差无几的斧头从门外劈入。 斧头尖从说话男人的后脑勺处劈了进去,鲜血迸出。啧,脑子果然出问题了。 张牙芽这才想起被疼痛压过的猜测是什么,也许刚才来的男人真的没有走远。 “啊!” 离得最近的就是刚才打圆场的实习生女孩,陈鱼拉了她一把,提醒一句是她的好心——“自己选一把武器。” 张牙芽在门被彻底破开前,捡起了被丢在工作台上的斧头。 斧头对决中,哪怕她应该不是斧头好手,但她还有帮手,应该可以拿到先手。 举起斧头,张牙芽就站在门边,无须估算,她的力气绝对赶不上成年男性,尤其是这种会吃人的男人,所以,她需要先下手为强。 有样学样,在看到张牙芽先做好准备,江福和陈鱼紧随其后的样子,剩余两个人也各自捡了一把自己觉得好使的武器。 江福拿到的是一把大砍头,也算长柄武器,于是和张牙芽一左一右地站在门的侧边。 “嚓嚓嚓” 大斧头几下砍动,木门不堪一击,就在木门彻底垮下后,一个身高大约接近两米的人抬腿跨了一只脚进来。 江福将高举在头上的武器用力劈下,而张牙芽在一瞬间下意识改变了方向,她猛地弯腰,将手里的斧头像是打高尔夫一样,击向了男人的脚踝,没过一大半。 “啊!”属于男人的声音吼叫了出来,劈在身上的伤口让他疼痛,更进一步激起了他的愤怒,但脚踝处断裂的脚筋和骨头却让他哀嚎在地,也失去了快速追击的能力。 “危险,先走!” 来不及解释,张牙芽带着斧头一马当先往外跑,陈鱼和江福都不废话,没有在这个时候追问为什么不补刀。 其余两个人看着在地上嚎叫的男人,心中的害怕更深,放弃了补刀,跟着往外冲。 也是,能不杀人肯定还是不要杀人比较好,她们赶紧跑出去报警就好了。 —— “呼呼呼——” 人影穿过树林,速度很快,在林子里掀起了一阵风声和树叶悉索的声音。 “啊!” 陈鱼一个没注意脚下,就被地面探出来的藤蔓绊倒了,整个人在地面摩擦着往前滑行了好几米。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地面的石子刮出了很多血痕,虽然很痛,但她更想活下去,所以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靠!”全身发软,再次摔下去的陈鱼,忍不住骂了一声,骂自己不中用,骂这该死的地面。 “别挡路。”景点工作人员跳过摔倒的陈鱼,头也不回地跑远了,这已经到他们熟悉的路线了,必须要赶紧到大路上去。 注意到陈鱼摔倒的张牙芽和江福赶紧一人一边,拽着她就继续往前跑。 但张牙芽没选择另外两个人前去的方向,而是换了一边,估摸着距离够远了之后,她找到了一棵大树。 在求生欲的帮助下,几人超常发挥,硬生生爬了上去,抱紧树干,牢牢地趴在上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们当时掉进陷阱里到底晕了多久,这会儿天色居然又变暗了。 张牙芽仔细确认四周的树叶茂密,只要不是提前确认他们在树上,就绝对发现不了她们的踪迹。 “休息一会儿吧,太累了,我们很难一口气跑出去。” 尤其她们还都是外地人,从木屋跑出来后,根本不清楚具体的方向。 至于跑远了的几个工作人员,别说张牙芽不信任她们,江福和陈鱼也没法相信她们。 从背包里摸出一早准备好的水,张牙芽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不等江福和陈鱼询问刚才的情况,她就主动解释道: “我不确定那些杀人狂到底有几个,但绝对不止那两个。刚才来催促的人没有那么高,否则我们躺在地上也能看到他的头顶。” “就算还剩两个杀人狂,那我们耗尽力气,把第二个人干掉之后,也很有可能被第三个人捕获,更别提在这个过程当中很有可能会有人受重伤,所以还是先跑为妙吧。” 暂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几个人用讨论压过了心里的恐慌和痛苦。 黑夜,三个人都庆幸当初离开旅馆时,带了很多有用的装备,吃的喝的是必需品。 此外,她们还带了几根浴巾带子,大概是出于当时锁门的时候用得顺手,所以走的时候也不免扯了几根带上。 这会儿就用的上了。 趴在树枝干上,用浴巾带子把身体绑好,防止她们在睡梦中松手翻身摔下去。 只有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力求生。很快,两个人开始轮流入睡,第三个人轮流守夜。 张牙芽正在浅眠,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一下,她立刻清醒,手下意识伸向后背,握住了被插在背包里的斧头。 “嘘——”轮到此时守夜的江福,示意张牙芽和陈鱼看向下方。 林中的深夜更黑,连月光都不怎么能照得进来,要很努力看,才能看清痕迹。 就在这样的黑夜中,张牙芽注意到底下的草丛里有些许亮光闪过。 有人来。 江福用口型简单描述了刚才她看到的情况—— 大约三分钟前,有两个人举着手机跑过来,就藏在下面的草丛里。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之前跑去另一个方向的两个工作人员。 虽然两个人都还幸存,但很明显,她们遇上麻烦了。 并且,这个麻烦还被带到了张牙芽几人的身边,哦不,身下。《 》 25、第 25 章 “说好了哈,咱躲好,自保为上。” “放心吧,懂的。” “小心一点,躲过去,等天亮了我们就跑出去报警。” 底下只有一个人的动静了,不知道第二个人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不远处,一个不算高大,但身形壮硕的身影缓缓靠近,头上闪着一个小灯,低头的时候能够照亮他左手上提着的斧子。 走近了,张牙芽看清了他脑袋上戴着的是配备小灯的矿工帽,防护还挺齐全,不过好像有点驼背,脑袋前倾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被矿工帽压的。 “小杂碎,在哪里?乖乖出来,我看到你了~” “砰!” 斧头人的恶魔低语在林中回荡,从他出现那刻,四周所有的声音和光亮都消失了,只余下他自己造成的。 “哈,抓到你了。”斧头人头顶的光停住了。 “啊!” 草丛里的人匍匐着拼命想跑,明明可以直接一斧头毙命的斧头人偏偏没有举起斧头,他还沾着血迹的手拽住那人的脚踝,任凭她怎么努力,都都无法逃脱。 “不,不要!滚开啊!” 挣扎中,她翻转了身体,背部靠在地上,像一只蜈蚣,手脚都用力地往前爬,时不时地还用自由的一只脚去踹抓住自己的手,但徒劳无功。 就像是绝望到了极点,放弃了活命一样,她不再用力了,整个人躺在地上,默默垂泪。 她这副认命的样子,反而让斧头人觉得没意思,低着头,用额头位置的灯闪着她的眼睛,还嘿嘿笑着。 这会儿就不像是杀人狂,反而像个没长多少脑子的傻子。 张牙芽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由于位置和方向的缘故,她只能从声音辨认出,这个人应该就是她之前听到的来搬铁桶的男人。 第三个人了。 “啊,还有一个,怎么死了?刚刚明明只砍了她的背,烦死了,这样就不新鲜了。”斧头人有些嫌弃地扒拉了一下草丛。 “对呀,什么东西都要吃新鲜的,如果你现在就杀了我,你肯定也吃不完,那个房子里已经有很多尸体了,你再杀了我,这么多具尸体说不定还会放臭。” 像是找到了一条活路,刚才本来已经放弃的女生又开始想办法活下去了,非常坚韧。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后,斧头人笑了,发出了恐怖片里特有的笑声,让还躺在地上不敢动的女生浑身发抖。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真的答应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那就先不杀你好了。” 就在女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斧头人的话继续了,语调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兄弟仨都喜欢吃新鲜的,但我哥哥死了……我弟弟还差一个脚,活砍的应该更好,更新鲜。” 在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时,斧头已经落下来了。 “啊!”伴随着嚎叫声,一大片血迹溅在被压低的草堆上,深了一大片。 就算看不清楚女孩的脸色,张牙芽也能够想象出,在大量血迹从上而下后,她的脸色会有多苍白。 闭上眼睛,张牙芽不忍再看。 耳边却传来虚弱的声音,那女孩竟然没有晕过去,忍着剧痛,她发出了惨烈的质问: “为什么?!”其实跟杀人魔,尤其是这种摆明了要吃人肉的杀人魔问这种话,还挺没意思的,但是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她明明只是想过渡一下,做个实习工作,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她感觉身体好冷,越来越冷了。 斧头人并没有因为问问题的是自己的食物,就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将砍下来的“猪蹄”揣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将两具食物摆在一起,准备一并拖回去。 张牙芽看着这一幕,在她脑中闪过的是自己循规守法,度过的可以被人称为“三好学生”的一生。 可现在“三好学生”手上也沾了血,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三好学生呢? 又或者,“三好学生”面对这种事情,难道就不能做点其他反应吗?她真的非常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在张牙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底下的斧头人,从他的脚盯到他的手,再到他的头,企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这样灼热的视线让斧头人似乎有了察觉,他本来已经提起两条腿了,又猛地放了下去,两个已经死去的女孩儿猛地栽地,发出“砰砰”两声。 陈鱼和江福的呼吸放慢了,不是要走了吗?怎么又停了? 斧头人“chua——”的一下抬起头来,他额头上的小灯直直地照向了张牙芽的方向,貌似真的看见了她一样。 但张牙芽清楚,她们藏身的位置很巧妙,她们可以小心地透过树缝,看到底下的情形,但下面的人却没办法通过树叶看清她们。 只能说,这个斧头人很警觉,但可惜了…… 斧头人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没有发觉异样,便又低头重新带着食物走了。 “啧,好重啊,算了。这个死得太久了,不新鲜了干脆丢掉。” 说着,斧头人真的丢了一具尸体,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陈鱼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的时候,张牙芽冲她做了个手势,食指竖着摆放在嘴前,提醒她保持安静。 意识到什么,陈鱼立刻小幅度的捂住嘴巴,一声不吭。 “哐——”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在一具尸体从不远处丢过来的时候,这棵树上依然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 试探得到了好结果,斧头人这回没再做多余的事情,他缓缓走到树下,将乱七八糟的尸体重新拖到一起,准备把自己的食物带回去。 哦,对了,还有几个新鲜的食物没抓回来,明天想想去哪儿看看呢? 斧头人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忽略了来自头顶的危险气息。 等他发现的时候,张牙芽已经从天而降了。 手握同款斧头,张牙芽盯住自己看好的位置,瞬间从树上跳下。 这一瞬间,时间好像被放慢了,张牙芽真的有种电视剧里慢放的感觉。 她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双手紧握的斧头,是如何接触到斧头人的后脖子,又是如何因为重力的缘故,破开皮肉,让斧头人在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人头分离了。 “哐当” 手掌心本就有伤口的张牙芽,此刻感觉手已经彻底没了知觉,握不住的斧头砸在地上,巧合地与斧头人的斧头相撞,摆出了个“x”的样式。 “我靠,吓死我了!”从树上小心爬下来的陈鱼,连声惊呼,她稍有用力地锤了张牙芽一把,“你这个家伙,不是说好什么都不管的吗?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江福也是,这会儿还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不敢看地上的三具尸体,只管盯着张牙芽的脸,“你怎么有把握能一下搞定呀?” 张牙芽也不卖关子,指着斧头人的断口处说: “谁让他平时只知道吃肉,不健身,脖子前倾这么严重,不试着砍一下,真的很可惜嘛。”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陈鱼忍着恶心将矿工帽取了下来,“我们现在就走吗?他刚才说他们兄弟三个人,那没有其他人了。” 张牙芽想了想,“不,我们还是等到明天。” —— 清晨,张牙芽三人简单整理一番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到一半,张牙芽突然停了,“我想回去看看。” 江福立刻点头,“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虽然你砍断了那个人的脚,但万一他体能很强,蹦也蹦得走,那……” “对!我们要先下手为强。”陈鱼犹豫了一下,问,“这应该还是算正当防卫吧,或者紧急避险?我们不这样做,也很有可能让我们功败垂成,和他们一起死在这儿。” 三个人统一了意见之后,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木屋走去。 虽然昨天晚上逃命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她们基本记不清沿途的风景,但也正因为她们逃跑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有掩饰自己逃命的痕迹,所以沿着沿路留下的踪迹,比较轻松地找了回去。 “怪不得还是找过来了。” 一路上的警惕并没有得到回应,她们顺畅地来到了木屋,甚至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影。 张牙芽轻声说着她的计划,“他受伤严重,这会儿应该睡着了。等会儿我进去,直接一刀了事。” 江福和陈鱼都不太答应,觉得不应该所有事都让张牙芽来做。但张牙芽只用了一个理由,就说服了她们俩。 “我有经验,不会临场慌乱。” 江福将自己的大砍刀给她,“砍刀更顺手,我们在外面放风。” 张牙芽点点头,提着砍刀,轻又缓地推开门,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江福在窗户处紧紧地盯着里面的动静,而陈鱼则背对着木屋,看着来路的情况。 感觉时间过了好久,怎么还没动静? 陈鱼不敢放松,也不敢回头,怕错过该警惕的动静,小声问江福,“里面怎么样了?” 江福回:“嘶,好像叫我们进去呢。” “啊?” 陈鱼和江福愣愣地进去,惊诧地发现她们本行要补刀的目标居然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啊?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张牙芽没有说话,掀开了被子。 原本只是砍断了一半的脚,此刻已经被连根斩去,如果好好包扎,死亡可能也不会降临,但在她们眼中呈现的却是,一只完全不匹配的脚,被看不清的线缝在了断口处。 床铺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分不清这人是痛死、感染而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这到底是谁干的?” 张牙芽回想起刚才那人说的话,“……或许他并不是说他弟弟想要吃一个脚,而是想给他弟更换一个脚。” “是那个疯子杀人狂自己干的?!真疯了呀!这不是他亲弟弟吗?” “既然都说了他是疯子,疯子做的事情哪有什么逻辑啊?靠!” 这一行的目的已经通过这种方式实现,那她们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 正要走,张牙芽停住,从背包里扯出那根箭矢,在陈鱼和江福的注视中,来到尸体的跟前,就像它穿透刁蚕的胸膛一样,送入了他的心口。《 》 26、第 26 章 在木屋里搜寻了一番,确定这里的痕迹只有三个人后,张牙芽几人提着的这口气才算是吐了出来。 相互扶持着,她们拿着搜到的地图慢慢走了出去。 10:35 她们走到了苏文掉入陷阱的地方,虽然已经猜到他多半凶多吉少了,但还是探头往里瞧了瞧,没有人影,但隐约能够闻到一股血腥味。 11:30 回到当初车爆胎的地方,车消失了,人也不在,尸体也没有。 张牙芽看到了这条她们渴望许久的大路,宽大而自由。 一路向前走,或许是她们的手机先恢复信号,也可能是先遇到好心的车。 总之,她们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着。 —— 【警方通知】 近日,我市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共涉及二十人,十六人受害,幸存四人来自同一个毕业旅行项目。其中,沈某、陈某和江某做出了重大贡献…… 经查,作案三人从小被亲属抛弃于案发地,将案发地视为自己的所属地。由于长期不与外人交际,性格孤僻异常,对闯入该地的人抱有强烈敌意。 某开发商在实地考察时,未能发现三凶的生存痕迹,对该地进行了旅游开发,明显改变了生存环境,对三凶造成了刺激…… 【恭喜4444号真实扮演者,完美结局已达成。(*奖励即将发放*)】 —— 【“没想到哇,现实世界里的新闻报道看不到,现在先在天幕里看到了。” “现在有了一些,我只能说这真的是无妄之灾。” “旅游的人没错,导游也没错,工作人员也没错。我第一次站在资本方,但我还是要说,这一次开发商也没错。错的全是那三个杀人犯和抛弃他们的爹妈,管生不管养,他们父母也该被抓起来!” “要不是4444号反杀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伤害。” “可不是嘛,现实生活中不就没有4444号吗?叫明月的小姑娘当时是真的死了,后面还有一批游客也去了,我估计就是因为真实情况太惨烈,所以很多消息才被封锁了。” “话说,小白菜呢?不是‘我上我也行’吗?这会儿上了之后还能行吗?” “小白菜在此,刚看完心理医生的我表示,这句话以后将从我的字典里删除。”】 又是下班时刻。 看着手上显示中奖的彩票,这一次,张牙芽没有笑,心头涌现出了一股怪异感。 这很奇怪。 虽然她确实是抱着要再次中奖的想法,每天按时买彩票,但人的运气真的可以连续中奖吗? 或许别人可以,但张牙芽从小的经历告诉她,这种幸运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这里面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回到家,张牙芽环顾四周,突然,她张嘴道: “你是谁?” 044号系统:啊? 【滋滋滋——bug修复中,修复2%……33%……76%……修复100%。恭喜4444号扮演者,bug已修复。】 044号系统抓住机会,成功恢复了张牙芽之前由于绑定异常造成的记忆屏蔽。 “唉……” 张牙芽捂头,半晌没有发出动静。 044号系统试探地询问:“怎么了?其实就算你没有记忆,这两个扮演人生你也完成得很好。” 确实,因为没有自身的记忆,所以也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如果我以后还想要屏蔽我本身的记忆去扮演呢?你能做到吗?” 044号系统的机械音没有停顿:“能做到,但原则上不能这样做。” “那原则上你们系统绑定投放的时候还能出现这种bug吗?” 044号系统理亏,“原则上不能这样做,但我其实也没多大原则。” 考虑到张牙芽的意愿,044号系统给出了合适的方案。 “在接收剧本之后,投放人生之前,扮演者可以决定是否携带本身记忆进入扮演,我会为你进行操作。” 张牙芽满意了,既然中奖的彩票是她脚踏实地、辛苦耕耘挣来的,那她就熟门熟路地做好兑奖的准备了。 “嘀嘀,xx银行已转入400000元整。” 看着数额,张牙芽有点遗憾,要是把刁蚕也救下来的话,应该就能拿到五万元整了。 算了,已经过去就不再提,准备下一次吧。 【角色名:宋无霜 性别:女 年龄:34岁 人生经历:从小被传是孤寡星宿,亲缘淡薄,二十八岁结婚,二十九岁生女,三十四岁生日当天,丈夫携女出门买蛋糕准备惊喜的路上遭遇车祸,双双丧命。疑似打击过大,为报复社会杀害四人,在被抓捕的路上跃进高速车流,身死。 过关目标:达成4杀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这一次,张牙芽有时间仔细阅读即将要扮演的任务剧本了,说是剧本,其实也就这么几排字。 好在时间比较宽裕,让她能够自己再去为剧本补足一些信息。 由于时间比较久远,张牙芽在电脑上各种跳转,能搜出来的报道寥寥无几。 【道德沦丧,一女子竟因自己家庭不幸便连杀四人,惨绝人寰!】 【只因一女子的嫉妒心,四个美满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 【重大创伤与心理疾病之间不容忽视的联系,点击就看!】 将有关的各种信息记下来后,张牙芽躺回了床上,“044,可以了,开始吧。” “第二人生即将投放,4444号扮演者是否屏蔽记忆?” “这次不。” 她很好奇,这次要扮演的人物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谜团,才会让游戏给出的剧本里用到“疑似”两个字。 “投放开始。” “投放已完成。” —— 宋无霜这个名字取得很好,至少在宋家父母来看是这样。 他们的女儿出生后,看着这样软软小小的女儿,满心柔情的他们只想把自己最深的祝福都留给女儿。 也无风雨也无霜,希望孩子的未来没有风霜,能够快快乐乐地健康长大。 平凡、普通、充满渴望。 这是张牙芽从殡仪馆回来后,翻阅家里的日记本得知的。 宋无霜的父母没能陪同孩子长大,在宋如霜5岁时,意外丧命。 年仅5岁的宋无霜便辗转各个亲戚家,在闲言碎语和冷眼中,跌跌撞撞地长大。 “扫把星”、“丧门星”、“活该天生孤寡命”……这些评价贯穿着她的整个童年。 哪怕成年后自己搬回了父母留给她唯一的老房子,这些言论也没有消失,偶尔还是能够从老邻居的口中听到。 在宋无霜的人生前28年,孤独、寂寞、自厌…… 张牙芽翻到了日记中后篇,里面的文字发生了变化,从遇到她的丈夫开始,宋无霜的人生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我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我不是别人口中的丧门星,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了,将来会成家、孕育后代,我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这个“将来”来得很快,结婚生子,两年内就完成了。然而留给她幸福的时间太短了,短短几天,在办完葬礼后,她的眼泪都哭干了。 张牙芽身体后靠,背部倚在靠背上,身体放松,眼睛缓缓闭上,减轻眼睛的不适感。 但大脑还在快速运转着,通过宋无霜的人生经历来看,这种打击确实算得上是重大,也可能真的会让她精神失常。 但如果只是因为这样而杀人的话,杀谁不是杀呢? 楼上总是嫌弃她,还叮嘱孙女不要接近她的老太婆不能杀吗?隔壁总是把垃圾堆在她家门口的夫妇俩不能杀吗?小区总是喜欢暗地里为难她的保安不能杀吗? 为什么偏偏要跨越这么长的距离去杀这4个人?难道精神疾病还有专门的指向吗?那还算什么精神病…… “叮咚,妈妈,妈妈,接电话啦!”稚嫩又充满依恋的女童声响起,哪怕再听到这样的铃声会心痛,但宋无霜还是没有更换铃声。 张牙芽接通电话。 “喂您好,是宋无霜女士吗?不好意思打扰了,医院的失物招领处有一个娃娃,应该是给您的,您方便什么时候来领取回去吗?” 宋无霜的工作比较自由,搞自媒体的,这会儿随时都可以走,约好一个小时后到,她便起身要往医院去。 打开门,低头,又是一个灰色的垃圾袋,被很随意地丢在了她的门边,和隔壁的门隔了挺远的距离。 宋无霜或许会行尸走肉,完全顾不得这个。 作为真实扮演者的张牙芽也一样,只是她不小心地踢到了这个袋子,质量堪忧的灰色塑料袋破了,里面黄色的液体伴随着臭味,从中间流向了隔壁的门缝里。 —— 张牙芽拿回了医院工作人员口中的“应该是送给宋无霜”的娃娃。 娃娃装在盒子里,盒子外面还有一层塑封,上面原本有血迹,但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祝妈妈生日快乐,妈妈永远是小乖的幸运星!——5岁的小乖] 张牙芽的眼泪成串落下,哪怕眼泪已经哭干了,但看到来自逝去女儿的礼物,宋无霜一定会哭得不能自已。 医院的大门因感应大开,一个男人抱着性命垂危的女人冲进来,口中高声喊:“医生,医生,快救救我老婆!”《 》 27-30 第27章 在求医男人的身后, 还有一对年迈的老人,牵着小女孩的手,紧紧跟在身后, “妈妈, 妈妈, 我要妈妈。” 这就是医院, 来来往往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悲痛。 本来已经提步要离开的张牙芽, 转身朝着那个小女孩的方向追去。 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和宋无霜的女儿年龄差不多,这么乖, 这么可怜。要是没有了妈妈, 可怎么办呀? 女人的手腕一直在滴血,用不着她的丈夫多喊人,医生护士已经迅速接手, 将她送进急救室了。 附近的病人听到这样的动静,像是看热闹一样,探头探脑的,时不时抓住身边的人问,发生什么了? 保洁组被第一时间通知到位,带上专业工具清理地上的血迹,以免影响医院的秩序或出现脚滑摔倒状况。 张牙芽站在急救室不远处, 看着那边坐在等待椅上抱着头的男人, 对面的椅子上,那对老夫妻一直低声安慰着小女孩。 从张牙芽的角度,可以看到那对老夫妻的眼睛红红的,可是他们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或许是女儿已经危在旦夕, 他们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他们要好好照顾女儿的女儿,等孩子醒了,看到小丫头乱糟糟的样子,肯定会更难受的。 “啧,我好像知道这个人。” “啊,谁呀?是你朋友还是亲戚呀?这得遇到了多难的事情才会想自杀呀,年轻兮兮的太造孽了。还有孩子呢,太可惜了。” “去你的,我可没有这种朋友。喏,你看嘛,这人居然还结了婚有孩子。果然这种人的结局都是要从良的,也不知道上哪儿找的老实人接盘。啧啧啧……” 张牙芽的目光停留在了旁边聊天人的身上,他们好像并不为在急救室里,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病人担心,反而更关心她身上流传的绯闻。 可能是什么小明星吧。 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口罩下的表情还算轻松。 张牙芽明白了结果,为那个小女孩感到庆幸。 她能在妈妈身边继续长大了,挺好。 抱着娃娃,张牙芽从人群中离开,走到刚才那人身边时,还能看到他屏幕上亮着的页面。 手机还是应该贴一个防窥膜的。 张牙芽无处可去,她也还没有找到任何理由,需要专门去隔壁市杀第1个人。或许,宋无霜还会受到其他刺激吧。 陷于悲痛中的人是最好不要开车的。 打车回到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冲她摆了脸色,但没多做其他的。 “叮——” 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张牙芽的视线与隔壁邻居的目光相接。一人表情空白,一人很是不满。 “喂,走路小心一点。你把垃圾都踢到我家门口了,等会儿记得把我家门口的地清理干净,好恶心。”这家的女主人颐指气使。 张牙芽表情不变,直直地出去,就跟没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一样,越来越近—— 脚尖马上要重叠了,女人赶紧后撤,“你,你干嘛!” “好了,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垃圾,晚点回去你清理一下就行,走了走了。”男人好似察觉到张牙芽的不对劲,立马把妻子往旁边拉。 女人还不满呢,甩开胳膊,回头想要继续理论,“你个怂货,她孤家寡人一个,还敢欺负到我们头上,自己女儿死了都不给她积点阴德……” “嘘嘘嘘”男人拉着女人,一个劲儿地提醒她别说了。 宋无霜可以对其他话没有反应,但这句话不行。 张牙芽回家的脚步顿住,她回头的速度很慢,但眼珠子从偏头那刻起,就一直瞪向了女人。 隔壁夫妻都被吓了一跳,女人不敢再说话了,这会儿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男人赶紧鞠躬道歉,然后快速拉着女人进电梯走了。 张牙芽没有追上去,但耳朵能够听到电梯门关上后,男人的抱怨声。 “都跟你讲了,别说了,别说了,你还要说。你生怕自己日子过得好,嫌别人不给你找麻烦是不是?以后小心点!” —— 住院部的人各有各的烦心事,六人间的病房里,现在只住了三个人,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醒着,眼睛睁开,但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从病房外走进来的孟奶奶看到这一幕,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她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走上前。 “无双啊,妈妈给你炖了鸡汤,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枣子,起来喝一点吧。”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孟奶奶张了张嘴巴,有些什么想说的,但看着女儿生不如死的样子,又忍了回去。 把鸡汤放在床头柜上,提起热水壶掂了掂,跟女儿交代一声:“鸡汤还有点烫,凉一凉,等会儿再喝吧,我先去打水。” 虽然身体还算健康,但心力交瘁的孟奶奶,提着灌满了的热水壶走回来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崴了脚。 “哎呦。” 幸好旁边伸来一双手将她扶住,避免了她出现更大的伤情。 “谢谢你呀。”孟奶奶一边道谢,一边抬头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女儿有些相似的女人。 不是说长相,而是那种没多少生机的模样。 “丫头啊,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可要摔出毛病来了。” 孟奶奶握着张牙芽纤瘦的手腕,她缓过劲之后就要重新提着热水壶走。 好心的丫头不说话,多半跟她女儿一样,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吧,她老婆子就别唠叨了。 张牙芽不吭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游离,但她注意到孟奶奶有些吃力的举动,便帮忙接过了热水壶,跟在她后面往病房走去。 多走了一段路,孟奶奶就还是忍不住地多说了两句。 让张牙芽平时要注意多吃饭,别减肥,瘦了人要变虚弱,长点肉更好。来住院部多半是有家人朋友在生病,虽然伤心,但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自己的亲人。 张牙芽既不否认,也没有应答。她只是沉默地走向病房的位置,心想: 今天会看到那个小女孩吗?如果能遇到的话,她想问问她几岁了?看看她今天还哭吗? 走到病房门口,孟奶奶跟张牙芽再次道谢,从她手里接过了热水壶。 “丫头,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张牙芽点头,目送老人的身影走了进去,视线在里面寻找着,最后遗憾地收了回来,那个小女孩不在呢。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听到了里面焦急的声音,“医生!医生!啊!我的女儿啊,我的无双,怎么办……” 旁边床铺的病人家属,帮忙为着急的老人按响了呼叫铃。 在老人的痛哭声中,医生冲了进来。 趁着自己母亲去打水的功夫,已经自杀过一次的女人,用手将缠绕好的纱布扯开,又故意破坏了伤口,鲜血再次流出。 当女人重新被送回病房时,孟奶奶的精气神已经快没有了,她看着了无生气的女儿,她躺在床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离开的样子,泪水在脸上纵横而下。 她突然顾不得再照顾女儿脆弱的心灵了,她扑在女儿的床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哀哀地骂道: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为了别人说的那些话,你就要这样来伤害自己吗?你这样做,他们就会认识到自己错了吗?不会的!你这是在惩罚我跟你爸爸,你在惩罚你自己的孩子。” 小女孩牵着爷爷的手来到了病房外,好心的护士提醒老人刚才发生的事。 老人把脸扭到一边去,抹了一把眼睛,“妈妈想喝水了,我们去帮妈妈买水好不好呀?” “好!” 张牙芽收回视线,听完了孟奶奶最后的话。 “无双啊,你听不到昨天她哭得有多惨吗?那些根本不认识你的人说的话,有什么重要的?不管他们不行吗?熬过这个坎,x你是怎么样的人我们自己家的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要是熬不过去,那不熬了,带着我跟你爸,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你的女儿就留给女婿,咱们就在天上保佑女婿,再找一个老婆是一个好后妈,能帮你把女儿抚养长大,好好做人!” 锥心之话,慈母之心,病房里的人都沉默地守护着,谁也没有说一句吵。 女人被封住的心就这样被妈妈说的话打破了。她的眼神有了波动,看向自己老了10岁的母亲,眼泪从眼角不停地落下——“妈妈!” 委屈又痛苦的孩子被孟奶奶抱在怀里,哭到声嘶力竭。 —— “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我刚才在妈妈的病房外面看见你啦。”小孩子的记忆很容易被调整,已经以为妈妈只是像她之前一样生了一场小病,很快就会好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又恢复活泼了。 牵着小女孩的老爷爷,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张牙芽笑了笑。 张牙芽半蹲下去,在女儿和丈夫去世后,看着和女儿一般大小的女孩,她终于露出了笑容。 有些勉强,但她努力笑了。 “阿姨不认识你妈妈,只是路过的时候,听到她的名字是‘无双’,我也叫‘无霜’。” “哇,那这就是我们老师说的,阿姨你和我妈妈有缘分哎。” 张牙芽点头,“是啊,我们有缘分,会有很特别的缘分。” 第28章 【“我有点看不懂了, 4444号现在扮演到哪一步啊?不是直接去干掉第一个人就行了吗?” “都说了这是真实扮演,总不能随随便便地,就跑到另外一个市去杀人吧?” “网上不都说他她疯了吗?疯子做事, 肯定就没有逻辑啊。” “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问题, 就跟之前那个一样, 说不定还有什么没有公布出来的信息。” “我知道了!4444号一直在很注意那个小女孩, 是不是想把她偷了,当自己的孩子?!” “有可能诶, 网上公布出来的受害者4个人,说不定就是她外公外婆和她父母, 破案了” “嘁, 警方又没有公布这四个人到底是男是女,你又知道了。” “反正她莫名其妙杀了4个人就挺扯的。”】 —— [@爱小肉包的无双:小肉包5岁啦,给她过完5岁生日后, 突然想起自己也很久没拍照了。今天的无双是独属于自己的时刻~{附图*6}] 张牙芽的记忆力很不错,她按照之前一晃而过的手机页面,翻到了这个帖子。 准确来说,是别人截图下的帖子,原帖已经被删除了,但言论永不停歇。 其中点赞最高,被顶在最前面, 和原帖文字截图在同一页的评论是: [啊, 这不是M站前几年超火的□□吗?怪不得退役了,原来是结婚生娃去了。] 这条评论被点赞到了最前面,底下无数跟风的回复。 [看看] [同乐啊,丝] [已私信,私] [看完了, 超绝嘿嘿] [我也看过,真是这人啊] [啧啧啧,你孩子知道你在外面做这种事情吗?] [太太,你也不想你丈夫知道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条条黑色的评论,看久了,张牙芽的鼻尖好似闻到了一股血气,字好像也被染红了,红得像那天滴落在医院地板上的血。 张牙芽在信息发达的网络上找了很久,找到了有人发过的截图,那条评论底下很早的时候,原博主也就是@爱小肉包的无双解释过。 [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们乱说什么,根本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不要再私信我了,我真的没有做过,你们太过分了!] [我工作以来的社保都很清楚,能够证明我一直在正常上班,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 不真实的信息吸引人眼球,传播的到处都是,澄清的消息却好像石沉大海,要人专门去搜,翻到最底下才能看到一两条。 张牙芽重新回到那张图片上,照片上的女人,看上去30来岁的样子,照片并没有经过太多的修饰,放大看,还能够看到眼角的细纹。 但是任何人,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看到这一张图片时,都只会感叹她的生命力,绝不会想到对她造黄谣、开玩笑。 可以想象,在刚给女儿过完5岁生日的她,那一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重新抓住年轻的感觉,去拍摄这样的一组照片。 原本只是想要记录生活,然而,短短一天之内,她的生活却被扭转得翻天覆地。 从一开始,以为只是有人看错了,到后来,意识到这些人的恶意。她被泥潭困住了,先是脚陷了进去,然后是腿,再是身子,她被淹没了,无法自拔。 张牙芽还看到有人说,其实她曾经发过新的帖子,说要报警处理,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了下文。 网上的消息瞬息万变,这些人逞了口舌之快,开了所谓的玩笑之后,可能又去过着自己快乐的生活了,哪里能想到被他们开过玩笑的人,现在是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无双和无霜,很相像的两个名字,甚至连生活也有一点相像。 她们同样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同样有着一个5岁的女儿,甚至同样被困在别人的言论里。 只是不同的是,无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而无双现在还拥有着。 张牙芽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那个小女孩,要是她的女儿没有了妈妈,那该多可怜啊,就像无霜没有了女儿一样孤独绝望吧。 最开始发有关□□评论的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鲤鱼跃龙门] 他的账号名字依然没有改,甚至时不时还会发布有关他自己的生活碎片。 前段时间的帖子下,有一些张牙芽很眼熟的账号在骂他。 说他嘴臭,给别人乱开黄腔,还有骂他自己眼睛脏,看别人也脏,只知道乱看AV的,还有骂得很难听的。 她们都在为无双说话,可是对这个[鲤鱼跃龙门]来说,太不痛不痒了,他并不觉得可耻,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对他所作所为的褒赏,评论的人越多,他越觉得得意。 或许是这些女孩子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慢慢的,她们的发言减少了。 到最新的两篇下,她们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看上去,这个[鲤鱼跃龙门],似乎彻底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这可怎么行呢?温柔的女孩子们,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在网上回击骂他,可这种人怎么会觉得受伤呢?除非,他真的足够痛。 张牙芽将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都看了一遍,从没有正面,最喜欢发的就是各式各样的风景和建筑图,配图的文字都是地点名+心情。 也许他自己也怕别人看到了他的脸,会做跟他类似的事情。 做自媒体的宋无霜认识不少同行,还有一些不算同行,但也打过交道的人。 【9:24 风霜雨露:在吗?开个盒,这个{链接} 黑黑黑黑盒子:OK,简单,一个小时,钱打这个账号上:3211XX…… 10:24 黑黑黑黑盒子:{鲤鱼跃龙门.Word} 风霜雨露:收到】 打开[鲤鱼跃龙门]的信息文档,映入眼帘的基本信息,就让张牙芽的脸上露出了笑,果然啊…… [姓名:岳龙(证件照.JPG) 性别:男 年龄:29] 张牙芽进入这次的人生之前,曾经搜索过案件的相关信息,警方在披露案情时,通常并不会把受害者的各种信息全部发出来。 更别提,为了扮演的公平性,主系统硬性规定了真实扮演者,在进入第二人生进行扮演时,有关案件的详细信息,是会被关闭的。 所以现在,张牙芽其实也只知道,两天很简短的信息而已,但是,这不就巧了吗? [1.A市;A市;C市;C市。 2.岳龙;马善文;程永超;郭朝] 找到原因了,第一个死者:岳龙。 “哐当——” 门外传来动静,张牙芽从沙发上起身,透过猫眼可以看到,畏畏缩缩的邻居,又死心不改,想要把垃圾堆在她家门口。 “砰”的一声,张牙芽用力地在门内拍了一下,巨大的声响让本就心虚的女人连连后退,脚一滑坐在了地上。 门没有打开,喘着粗气的女人回过神来,很是不满自己竟然被吓到了。 她嘴上骂道:“什么玩意儿啊?在这装神x弄鬼的,想吓唬谁呢?” 脸上全是怒容的女人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家,并不是特别隔音的房子里,张牙芽能够听到那边男主人发现了女人做的事,又在埋怨她。 “你干什么又去招惹她?你真不怕她疯了,给你来一刀啊。” “哼,我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隔壁住着这么一个晦气鬼,你不担心她的霉运传到我们身上吗?赶紧把她赶走吧!” 女人脑筋一转,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不再搭理丈夫,去杂物间翻了翻之前买的音响,应该还能用。 下午 张牙芽出门后不久,隔壁房子里就传出了激烈的音乐声。 大概猜得到隔壁的想法,张牙芽也不在意,她只按照自己的目的地前行着。 失去自己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后,宋无霜还会在意自己的“罪行”会不会暴露吗? 不会的,她只需要稍微延迟一些时间,让她能够把自己想做到的事情,都按顺序做完就可以了。 所以出门之后,张牙芽直接就去了最大的超市,按照自己的购物清单一笔一笔地采购。 大丰收的她带着一个黑色登山包,回到了小区。 老破旧的小区设施很一般,其中最让业主们烦躁的,就是隔音效果太差,稍微把音量调高一点,隔壁家的人就能听个现场直播。 在家里做了一些准备后,张牙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龙哥,怎么样,今天下班去喝一个吗?” 一栋高楼里走出两个衣着整洁、西装革履的男白领,脸上都挂着笑。 被称为龙哥的人,低头取下了自己的工牌,上面姓名栏里写着“岳龙”两字。 “行啊。先说好,今天咱不能喝太晚了,10点就行了,那个时候我老婆应该已经把我孩子哄睡着了。” “可以,没问题。” 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在他们身后,亮着的屏幕上,微信聊天框能够被看得一清二楚。 [老婆,今天加班要晚点回来,别担心我,你先睡,mua] 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点二十,从酒吧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两个人,西装被搭在肩上,脸上泛着酒意的红。 “你走,你走,明天见,我,我往那边去哈哈……”岳龙把同事送上车,自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地方他熟得很,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身上酒味儿大得很,他得多走一会儿,酒味散了再回去,免得家里那娘们儿又闹起来。 深一脚浅一脚,岳龙走进了一个小巷里。 落后他十步的距离,一个身穿黑色大蓬雨衣的人向他靠近…… 第29章 头好痛。 岳龙醒来后, 大脑传递过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这个。 随后,他不可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觉自己的手腕居然被捆得紧紧的, 完全没办法挣脱开。 眼皮睁了又闭上再睁开, 还是一片黑暗, 他的眼睛上被蒙着一层黑布。 不仅是手被完全捆在了背后, 他的脚也一样,能够感觉到膝盖被缠绕在了一起, 脚腕处也被捆住了。 怎么会这样? “挖槽,这是哪里?谁呀?有病啊, 赶紧放开我!” 他的怒骂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而这种安静反而让他不敢再骂什么。 他试探地问:“有人吗?”他明明记得自己之前在跟同事喝酒,然后和往常一样告别之后就回家了,怎么会被人绑在这里? 突然, 岳龙想起来了,是有人在后面敲了他闷棍!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不可能有人找他寻仇,难道是劫财? 想到这里,岳龙缓了缓口气,很是讨好地说:“大哥,大哥, 你反正把我眼睛蒙住的,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的钱包里所有的钱,你都可以拿走……我绝对不会报警的!” 话音落了没多久,岳龙听到了脚步声,就在他心里一喜,觉得自己要被放开的时候, 他发现这个人的动作好像是向他的头伸来的。 “不!我不看!”感受到眼前的黑布被取走,他用力闭紧眼睛,绝不睁开看。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一个女声: “真的不看吗?” 女的?!几乎是瞬间,岳龙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他的愤怒,他的轻蔑,通通落在了张牙芽的眼里。 嗤笑一声,用手里的刀子拍了拍他的嘴巴。 “怎么?发现是一个女人之后,你就觉得自己能逃得开啦?” 看清刀的一瞬间,他僵住了,他不该睁开眼睛的。 现在他被绑得这么牢,这疯女人手上还有刀,指不定给他来一下呢。 “姐,大姐,不,小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从来没见过呀。如果是我哪里对你不住,你说,我给你道歉或者我补偿你。你先把刀先收起来,小心啊……” 岳龙干笑着,他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今天晚上怎么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张牙芽不说话,没有如他所言把刀收回去,反而握着刀柄,一下又一下地用刀拍击着他的嘴巴。 张牙牙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秉持着多一个脑袋多一份思考,她开口问: “你说如果有人在网上造谣,那他的业障应该是算在他的嘴巴上,还是手指上呢?比如给一个女性编造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岳龙愣住了,为了活命,他的大脑先是迅速思考这个问题,觉得应该是手指上,但在他马上要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让他全身僵硬,甚至感觉自己在发抖。问题的描述太熟悉了,是他持续了很长时间反复品味过的熟悉。 如果,他是说如果,这个疯女人是专门来找他的话,那他今天晚上还能活命吗? “造,造谣肯定是很不应该的。业障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呢。” 他不敢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害怕要是给出了答案,疯女人手上的刀就会划开他的某一块肉。 张牙芽笑了,为他的这种小聪明而感到可笑。 “啊!” 岳龙惨叫一声,额头满是冷汗。 嚎叫声终止了,终止于张牙牙塞进他嘴里的领带结,质量很好。 没法再说话的岳龙,只能用眼睛哀求着张牙芽,不要折磨他了,也不要再伤害他了。 他整个人斜躺在地面,绑在身后的手颤抖得不行,他能感受到湿润的液体不断流出,打湿了自己的手。 他的左手大拇指被硬生生地切断了。 “不愧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匕首呢,很锋利,对吧?一点儿也不疼。” 妈的,妈的,妈的! 岳龙在心里斥骂,脏话频出,但哪怕将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他也不敢骂出声。 但他真的不理解,他只不过是发了几条评论而已,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有必要这样做吗? 这是犯法,就是犯罪。他要送她坐牢,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 然而在实现他的渴望之前,他得先想到办法让自己今晚活下去。 岳龙用力地用舌头顶嘴里的领带,希望能够将它推出去,还自己的嘴巴自由。 但哪怕舌头都抽筋了,也还是没有完全做到这一点,不过好歹也顶出去了一小部分。 就在他觉得再努努力,应该能全顶出去的时候,就眼睁睁地看着,张牙芽手里的匕首一点点靠近他的嘴巴。 “呜呜,呜!” 他的喉咙发出了痛苦的哀叫声,却只能任由刀尖贴近他的嘴巴。 张牙芽就像在做什么很精细的实验一样,仔细地用刀尖将领带团又插了回去。 “怎么样,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好受吗?更不好受的是,你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可就是没人听,没人信。达成那个效果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开心?” “呜,呜呜!”岳龙用力地摇头,把眼眶里的泪水都甩了出去。 他没有,他真的没有啊! 地面上又多了一根手指。 张牙牙看着侧躺在地上,拼命蠕动着,想要逃离这里的岳龙,再次发问:“你看我 ,我是不是也像你说的那个□□?你是不是看哪一个女性,都像是□□,那你妈妈呢,老婆呢,孩子呢?” 岳龙已经听不清楚张牙芽在问什么了,疼痛让他不停地摇头。 左手的剧痛让他的手不停地颤抖,可他还要忍着剧痛用力地将手握紧,不敢让哪一根手指落单,就怕张牙芽又切断他的哪根手指。 然而没用。 “怎么又不听我说话?” 这一次,张牙芽按x住了他的手腕,既然他不想松开,行,那就一起吧。 食指、中指、无名指,哪一个断口更痛呢? 岳龙眼前闪着光,忍不住回想,当初他为什么要发出那样的一条评论呢?他真的不该那样做的。 早知道会这样,他绝对不会发那样的一条评论。或者,他应该注册一个小号发的,不让别人发现他到底是谁…… 过了不知道多久,岳龙觉得自己已经疼麻木了,感受不到左手的存在,也感受不到那个疯女人的存在了。 半张脸压在地面上,有点痛,但他不敢耽误时间,挣扎着想往远处爬去。 然而刚一动,他就知道又做错了。左手的断口处被踢了一脚,痛得他眼冒金星。 这一次,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当岳龙再恢复清醒时,已经被张牙芽拉起来,背部靠在了什么东西上,整个人跪坐在地面。 他惨无血色的脸对着一个手机,耳边传来恶魔的告诫: “说吧,解释清楚吧,说完之后,就让你接受应该接受的惩罚,不折磨你了。” 听到这样的话,岳龙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庆幸,太好了。虽然他不怎么懂法律,但是就算是罚款、拘留,也好过现在。 他几乎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自己剖析得一干二净,他的嫉妒、找存在感、找刺激…… 只是他说着说着,似乎又意识到他面前的手机正在录像,他不能将自己说得太过不堪,于是又开始找补。 “我后来知道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本来是想帮她解释清楚的。但是,但是有个人给我发了视频,视频里那个女的真的是她的脸……啊!” 匕首在他的嘴上划过,留下深深的一道血口。 “哦,那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说得没错,她以前真的是做这种工作的?”张牙芽用他的领口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声音很轻地询问着。 “不,不是,是别人做的,不是我做的。”没说清楚的岳龙顾不得嘴巴流血还痛,他只能抓紧时间说重点,以免帮别人扛了黑锅。 “是一个叫‘人善被人强’的人,他找了个视频AI换脸,给很多人包括我都发了,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说了。” 岳龙的鼻涕、眼泪和血都挂在下巴处,他的声音颤抖又激动。 “都怪他呀!真的,我没骗你,我U盘里不仅有他给我发的那个AI换脸的视频,我还有原版的视频。我回去之后可以都发给你,然后我马上删除!” 张牙芽手里的匕首蠢蠢欲动,“原来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又是网友啊,找你已经很麻烦了,既然他能给你发这样的视频,你们关系应该可以吧?你帮他承担吧。” 看着歪头的张牙芽,岳龙只觉得对面的人简直是恶魔的化身,他不敢耍心眼,几乎是哭喊着: “他叫马善文!你在佳心花园附近可以逮住他!” 他遭受过的折磨,那个姓马的也必须要遭一遍才可以! “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了,该放我了吧?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到你的,我自己去自首。”害怕张牙芽心里有负担,岳龙还自以为体贴地这样说着。 “呀?”张牙芽疑惑,“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岳龙眼睛瞪大,像是眼球都要瞪出去了,他震惊、不解、恍然大悟,最后在匕首的寒光中,陷入绝望…… —— “老大,有群众报案说紫娟花路发现一具尸体。” “马上出警!” 第30章 【天幕论坛实时帖】 1L:我靠诶!靠诶!靠诶!我——靠——! 2L:所以其实根本不是疯了之后随机杀人, 而是为了保护另一个“无双”,所以专门杀人的? 13L:Girls help girls,无霜保护无双啊。 166L:真该死啊这些人!他们就是仗着法律监管不到, 或者就算女孩儿们想用法律保护自己, 也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所以才肆无忌惮。 761L:杀得好!看得人好解气! 1100:喵的, 我搜了很多,发现类似的这种情况, 一直都有。真当网上给人造谣,不是犯法吗?拳头硬了! 2156L:有一说一, 我觉得4444号这次扮演得也很好, TA虽然不用嘴巴说,但是我看TA的表现,就可以感受到宋无霜的心路历程。 3980L:唉, 其实我觉得宋无霜的精神可能真的还是出了问题了,只是她知道自己哪些不能做,哪些一定要做而已…… —— A市公安局刑侦一队办公室 “老大,法证部的报告出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手拿一个棕色文件袋,快步冲了进来。 被称为“老大”的刑侦一队队长韩大通立刻接过,旁边几个搭档不用他说, 立刻围过来。 “死者岳龙, 男性,29岁,致命伤在喉咙,十个手指断口都为死前伤,嘴巴上被划了一个大大的‘X’……” 一边看, 一边念叨自己眼睛看到的内容,姜安不由得咋舌,“这肯定是寻仇了吧?下手这么狠的。” 韩大通立刻给他一个爆扣,“跟你讲了多少遍,办案不要提前下结论。通知死者家属了没有?确定好身份。” 姜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赶紧点头。“老大,你放心。身份已经确定了,死者家属这会儿情绪有点激动,叶瑜在那儿安抚呢。” 正提到叶瑜,她就来了。 “师父,死者岳龙,男性,29岁,在国际大厦上班,家住在春风小区。据家属所说,昨天晚上他在加班。” “国际大厦?”姜安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地图,抬起头,“有点儿不对劲啊,国际大厦到春风小区,距离不算近,他要么就坐公共交通,要么就打车,但都能直达他家,不可能绕路到旁边的公园。” 突然,姜安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韩大通。 “我知道了!肯定是司机干的!” 韩大通无奈地捂住额头,“办案要是这么容易就办出来,那不就对不起你这身警服的来之不易。” 幸好另一个徒弟叶瑜还是要比姜安靠谱稳重一点。 “师傅,姜安说的算是一个切入点吧,我问过死者家属,死者尸体出现的公园晚上很黑,灯一直还没修,所以附近的人晚上都不去那儿。” “也就是说,肯定是有人从其他地方把他带过去的。那我们分头去了解死者的人际关系。” 死者死状惨烈,尸体又在公园里,虽然晚上没人去,但清晨陆陆续续不少人来往,不管是为了死者还是舆论,他们都得尽快破案。 “叶瑜,你陪同死者家属回去,进一步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尤其要把握家里人、邻居中,是否有和他近期发生过巨大冲突的。姜安跟着我,我们去他公司问问情况。老周你们两个去查监控,找人证。” “是!” 现在掌握的线索还少,他们只能先以尸体呈现的仇杀入手。 —— “得得得,我知道啦,烦死了,啰嗦,我今天就把钱给你赚回来。”马善文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甩上门,就提拉着拖鞋往外走了。 说要赚钱的马善文,熟门熟路地绕到了佳心网咖,在门口买了一个手抓饼,边吃边走了进去。 而旁边不远处就是佳心花园。 “老样子。” “好,C区最角落那台机子,自己注意一点儿,别又被投诉了。” 马善文更烦躁了,嘴里喃喃道:“这些女的就是闲得慌,我自己用电脑想干嘛就干嘛,关她们屁事。” 这股烦躁在他抵达C区角落的机子时,看到附近只有几个男人之后慢慢消失了。吉利呀,让他来看看今天这笔钱怎么赚。 沉浸在电脑中的马善文,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坐下了一个身形没那么高大的人。 [人善被人强:AI换脸新视频,要的速来,有偿,伸手党死全家。] 马善文把自己U盘里挑选出的最棒的一个作为基础,AI了好几个片段。 广告发出去之后,等了10分钟还没人来问。马善文急了,又发了一条。 [人善被人强:AI换脸视频,支持带图自定义AI,大热女明星的都有,支持点单。] 这条广告一出,他的消息就多了一个红点,哼,这些杂碎眼光还高,看他不宰他一顿。 [bd_132x581:换脸这种视频要是被发现不会有问题吗? 人善被人强: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不就行了。再说了,看看视频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人善被人强:要不要?要就1000一条,不要就滚啊 bd_132581:钱怎么给你? 人善被人强:转账到这个账户就行(xxx……),转了之后截图给我,我发给你。 bd_132581:先给钱你赖了怎么办?你先发视频,我再给。 人善被人强:不行!] 马善文吐出一口烟,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的,“个杂碎,敢做不敢当,买个视频还只敢用小号,丢男人的脸。” [人善被人强:你放心,我不会跑号的,你也可以看我的账号,用了很多年了。] 要不是他缺钱,早就给他骂回去了。 [bd_132581:好吧,你说可以定制,那我给你发图片,你用这个图片换。{图片.jpg} 人善被人强:哟呵,早说嘛兄弟,这女人的我有。就之前那段时间卖了好多,你买过没? bd_132581:没。但我有自己想要的癖好。 人善被人强:行家啊,可以,但是要加钱,2000一条,保证做好。另外,我之前做的那个也很好冲,900就当福利发给你了。 bd_132581:行,我自己的要三条,再加那条福利一共6900。大家都是网友,我不信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善文吐了一口痰:“杂碎!” 看个片还这么小心翼翼,但他转念一想,□□更好,这种人肯定很要面子,到时候他拍一张,回头就能再要点钱。 [人善被人强:可以,明天下午就能做好。 bd_132581:好,明天下午七点,这里碰头{地址} bd_132581:另外,我不喜欢你那儿有备份,我一起买断。一条加1000,明天给你9900。 人善被人强:没问题。] “哈,冤大头啊。”得意洋洋的马善文坐在电脑面前,哼着歌,畅想着明天一万到手。 顺手先看了一下明天的地址,有点偏啊,那他到时候要喊那杂碎多给点报酬了,哈哈。 —— 跑了一整天,在案子没破之前,刑侦一队所有成员,都自觉自发地留下来加班了。 姜安整个人都萎靡起来了,他跟队长韩大通一起去公司问了情况,不说是一无所获,也可以说是去了当白去。 “死者岳龙在公司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就跟其他普通白领一样,正常上班,下班。” 分享到这里,姜安皱了皱鼻子,“但是据昨天跟他一起下班的同事说,自从他小孩儿生了之后,经常跟同事出去玩儿,大部分时间是喝酒,不过跟家里说的都是加班。” “有些女同事明确表示不怎么喜欢他,有时候眼神很下流,但是没有实际证据,接触也不多,而且昨天晚上都有不在场证明。” 得了韩大通的示意,叶瑜站起来接着补充他们了解到的情况。 “在邻居的口中,死者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大家基本没有什么坏印象。家里住着死者的妻子和孩子,在孕晚期的时候,死者接了他妈来照顾媳妇儿,但是邻居说婆媳关系一般……” 老周皱眉,总结道:“听上去,就算是有些矛盾,也更多是妻子和老娘之间的,那也不可能杀自己丈夫或儿子啊。” 叶瑜点点头,补充说:“而且我也确认过,婆媳两人可以互相作证,昨晚都在家,有不在场证明。” 韩大通看向老周两人,“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收获?” 老周摇头,“那附近根本没摄像头,再远一点的地方也没什么异常。” “难道我们就卡在这里了?”姜安痛苦地揉乱了桌上的废纸。 韩大通没有放弃,他分析现有的线索:“只是第一天而已,很多深层的信息都还没有挖出来,不要焦虑。” “至少从尸体身上,我们还可以得出一些线索。我们现在暂定的方向是仇杀,那大家可以想一想,他跟人怎样结怨,才会让人把他的手指全部割掉,又在嘴上画叉呢?” 叶瑜举手:“手指可能是偷了东西、跟人动手、咸猪手等等,嘴巴可能是骂人、说谎、造谣之类的。” “好,明天交换,重点询问那几个直白表示不喜的同事,还有他妻子是否知道他经常假借加班,实际出去找乐子的情况。” 韩大通又多说了一句,“不能排除买凶杀人。让信息部抓紧时间整理死者及其家人的网络使用情况。”《 》 30-40 第31章 人证没有, 凶器消失,嫌疑人不确定,这次凶案的追查进度就这样停滞了。 难不成还是随机性杀人吗?刑侦一队的人连续加班后, 不约而同地感到头疼, 那可就麻烦了啊…… 直到跨越大半个市区的分局传来一条消息, 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状与目前未告破的案件死者极其相似。 “老大,分局接到报案又发现一具尸体, 和岳龙一样,手指被切断了, 但是嘴上没问题, 只是眼睛给划了。” 办案多年的队长韩大通心头一紧,立即高度警惕起来,“立刻联系分局, 高度怀疑是连环作案,两边合并破案。” 短短两天就出现了两具尸体,而且说不定还有没被发现的死者,如果真的是连环杀人案,那A市就危险了,接连杀人的凶手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分工行动,这次扩大调查范围, 不仅仅要调查现实情况, 翻遍周围所有监控,连同死者的各个信息账号也要翻个底朝天。” 虽然出现了新的死者令人惋惜,但这恰好也给了警方一条全新的破案方向,“叶瑜,你跟分局保持联络, 同步第二个死者的信息,他们之间的相同点很可能是我们的破案重点。” “是,我明白。” —— “我的儿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一个半花了头发的妇人激动地扯着一个警察的领口,唾沫四溅,好像对面的警察就是杀她儿子的凶手一样。 “马善文家属,你冷静一点,我们警方会尽快破案的,你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影响警方的速度!” 警察说得很有道理,但才失去了自己溺爱的儿子,妇人很显然是无法理智思考的,她又哭又骂,直到有警官出来,神情有些异样地看过来。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妇人的注意,原本死拽着警察衣服不放的马善文母亲立刻松手,略微蹒跚地冲了过去,这次居然态度还算好,甚至有些讨好。 “是不是查到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了?是谁,你告诉我是谁,把他抓起来!抓起来啊!” 然而这名被她握住手的年轻警官却尴尬地抽出了手,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求救一般地看向身后经验丰富的老警员,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吗? 同样知道情况的老警察站了出来,将马善文母亲带到了接待室去,避免在警局大厅闹出更大的骚动来。 “马善文家属,是这样的,我们的同事在调查情况的时候,发现您儿子经营着一个传播并售□□.秽.色.情的账号,并且他似乎也是制作者。请问您知道这个情况吗?” 对于马善文母亲来说,警察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她不可置信地怒吼出声: “不可能!你放屁!我儿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想包庇那个杀人犯,所以趁我儿子死了,就给我儿子泼脏水,我告诉你们,你们做梦!” 越说越激动,大概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这会儿捂着胸口,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一旁的年轻警察赶紧安抚她,“阿姨喝点热水,别着急,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绝对不是想以此为借口,不去抓凶手,而是凶手很可能与您儿子的,额,工作有关。” 卡了一下壳,但为了能更好地说服马善文的家属,他还是委婉地渡过了马善文做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如果您知道一些事情的话,还请您如实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您儿子。” 光是这样,马善文的母亲可能还是不会松口,但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补充了一句: “您自己不也说他平时人很好,没有仇家吗?所以凶手很可能就锁定在这个范围里x……如果您不说的话,那凶手很可能就要逍遥法外了。” 大概是这句话说动了马善文的母亲,儿子死了之后,抓到杀害他的凶手,就变成了第一要紧的事。 妇人泪眼婆娑,她擤了擤鼻涕,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为儿子解释,也像在加强自己的信念: “没错,没错。我儿子很乖的,他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能在老师那里领到小红花,每次都带回来给我看呢……” 妇人突然握住了警察的手,粗糙的、满布老茧的双手与另一双充满岁月痕迹的手相交,“我说,我告诉你们,但是别传出去,不要传出去啊!……求求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在妇人的口中,马善文是一个三十几岁但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总是遇到不好相处的同事,每份工作都不长久,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再在外面上班了。 前两年的时候,马善文开始玩自媒体。一开始,似乎流量还不错,每个月都有相差不多的一笔钱入账。 但是大约一年前的样子,马善文变得非常暴躁,应该是工作又不顺心了,但持续的时间很短,没过几周,他就很激动地跟她讲,他找到了最喜欢的工作,而且以后再也不愁没钱了。 马善文母亲担心过儿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所以总是忍不住在儿子工作的时候,借着送水、送水果的方式进去瞅瞅。 每当这个时候,马善文都会非常暴躁地把她骂出去,虽然他动作很快,但是次数足够多的时候,她还是撞见了几次画面,他确实在做一些不太好的视频。 但是……至少儿子喜欢,又能赚钱,她又不想让儿子不开心,于是就当自己不知道了。 “两位警察,你们相信我,我儿子的工作是不好听,但是他真的不是个坏人啊!” 妇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双标’,她又痛骂道,“肯定是那些买视频的人,我就知道,这种买视频的人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敢害我儿子,杀千刀的!” “嘀——”年轻警察低头查看信息,是同事发来的,死者账号里的往来被大致查清楚了。 这个马善文不仅会把某国的视频剪辑之后卖,更过分而且占大头的是,他会把现实里的人跟那种视频里的人换脸,就他的所作所为,被人杀了真是活该。 但情感意见是一回事,作为警察,他们还是必须要找线索,抓凶手。 “那您知不知道他有没有跟谁发生过矛盾呢?比如邻居、以前的同事之类的。” 这都是他换过脸的样本,要是被当事人知道,很有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妇人顿了半天,很想说出来一个所以然,但最后只能说:“我不知道,我儿子不愿意我问他这些事情,现在也很少在家里工作,我一提醒他上班,他就出去外面网吧。” “网吧?具体是哪个?”有线索了。 “就我们小区旁边那个,好像就是叫佳心网吧。” …… 【天幕论坛实时帖】 4167L:他爷爷家的香蕉皮!气死我啦!死神就应该把他千刀万剐!这么龌龊的事情也能做出来,那么多的女孩子都遭殃了! 4557L:对啊!这些女性在完全不知情的时候,被别人拿来牟利,而且做出来的视频还会被用来做恶心的事情……我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他是真该死啊,死得理所应当! 5012L:我全程咬牙切齿!这个姓马的不是个好东西,我本来还挺可怜他妈摊上这么个儿子,结果听了她的话之后,我就知道我错了,他妈的他妈也是个神经病,同样都是女性,她就只顾着她儿子!她儿子是犯罪! 5367L:他妈可怜又可恨!姓马的纯恨,他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死神把他盯着那些女性的眼睛划烂的时候,就两个字,解气!这一次是不是没有“幸运观众”?要是我能去的话,我真想去跟着戳几下,靠! 7317L:话说,我歪个楼,死神是谁啊? 7318L:回楼上,4444号扮演者=4神=死神! 8819L:救命!有没有人录像了杀马善文的经过啊,我刚才拉肚子虚脱,晕在厕所了!醒来就只剩下尸体了呜呜呜呜,一点儿不解气啊! 回复8819L:没有录像,但我可以给你描述一下经过,非常之精彩,干脆利落。为了拿到钱,马善文按照约定的时间就去了四神定的地点,我在画面里确认了,应该是专门挑选的没有监控的郊区。 那个马善文估计以为是买家好面子,不想被人发现自己买那种视频,所以才选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点儿也没有防备。四神用带了药的帕子直接把人放倒了,然后跟绑猪似的,把人吊在了树上。 挂上去之后,马善文还没醒,你猜四神怎么唤醒他的?铛铛铛,新装备,一个别致的老虎钳,他嗷一声就醒了。 这种人就是要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做痛。知道四神是因为视频来报仇之后,赶紧就喊着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信他个鬼。 四神搜走了装着这次定制换脸视频的U盘,用他的手机登录各大云盘,销毁所有备份之后,就用老虎钳帮他钳掉了剩下的九根手指,免得他下去了还手痒。 还免费帮他把眼球划花了,免得他又看到别人的脸,就想着换脸。呜呜呜,我们四神真是太友善了。 对了,四神走之前还把姓马的跟她小号的聊天记录删掉了,这会儿应该准备去杀下一个了。 就是有点奇怪,不知道下一个该死的人是谁?说实话,我现在觉得无双那个帖子底下跟风留言的人都可以死一死。 第32章 下一个要死的人是谁呢?看着奄奄一息的马善文, 张牙芽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程永超、郭朝,两个人都来自C市,她从C市来到A市, 可杀了这两个人后, 却暂时找不到原因回到C市再动手。 马善文手机里能看到一长串的购买名单, 每一个都足够恶臭, 但似乎没有能跟无双扯上关系的。 如果要杀看过无双视频的人,那她杀到明年去, 都还不一定能杀完,毕竟网络传播速度比她快得多。 那剩下的这两个人又是哪里出了问题?非得让她回去杀一串呢? 呼吸声停了, 坐在地上的张牙芽抬头, 看着终于失血过多而死的马善文,将他的手机还给了他。 摘下肮脏的手套,张牙芽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要回去C市了,家里的东西该停了。 【A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们倒是不急!啊??你们知道外面都怎么传的吗?连环凶手到处作案,警察不管不顾。到底是这个凶手太狡猾,还是你们太愚蠢?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能不能行?” 在拍桌之下,答案只能是“行”。 “保证查案的人手下, 多加巡逻, A市不能再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了!” —— 【C市】 “我受不了了!老公,你去敲门,让她关了!”女人的声音满是崩溃,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丈夫,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后悔了。 男人很不耐烦, 他也想隔壁的女人赶快搬家,驱除晦气,但没想到自己老婆做事这么没有脑子,现在惹出事了吧? “还不是你自己,人家也提醒过你,让你音乐声音小点儿,你自己不听有什么用?!” “怪我?现在又知道怪我咯?你之前难道没说我这个办法也挺好的吗?你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懦夫,躲在老娘背后……” 害怕被愤怒压过,女人在忍受三天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穿着拖鞋,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敲门—— “咚!咚!咚!” 持续5分钟后,她敲的门没开,自己家的门却小心翼翼地开了,“怎么?她不在家吗?” 就在女人扭头要说什么的时候,“哐嚓——”门开了。 张牙芽顶着黑眼圈,整个人异常憔悴,既像是走不出女儿和爱人的离世,也像是这几天跟隔壁较劲儿,确实没休息好。 “嗯?”张牙芽发出了声音,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门口的人,“有事吗?” 女人后背发毛,在自己家不觉得,可面对真人时,她就觉得慌得厉害,也x是邪门得很。 “你,我是说,我们家的音乐停了,你这边也注意一下声音,扰民不太好。” 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再加上张牙芽又是半天不回话,就在女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张牙芽终于应声了。 “好。”答应一声后,张牙芽立刻关上了门,随后,屋内的声响都消失了。 张牙芽把东西收好,统一搁置在一个纸箱里,随后又坐回了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的黑屏一动不动。 【“4444干嘛呢?我看下一个要死的就是C市的人呀,再不动手,万一警察找上门来了呢?” “应该是还没有下一个的激发条件吧?4444号很认真的,除非时候到了,否则不会随便动手。” “对啊,真的是真实扮演,看着她的表情,我都能理解无霜本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感觉无霜真的把无双和女儿当她自己和女儿了。” “世界上另一个我啊,也不知道无双现在怎么样了?” “有点心酸呀,四神的样子应该就是无霜那会儿的样子吧,没事做的时候,就这样孤零零地捱时间,唉……” “话说,这次没有幸运观众了吗。”】 —— 某公安局 某穿着警服的人,“让我看看又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差事……行,找狗去吧,哎……”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大量失血后,无双的身体也需要一点一点地养回来,她也不想回家,就住在医院里,一边观察、调养,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忘掉之前发生的事情。 看着女儿一点点好转的模样,孟奶奶的精气神也回来了很多,每天神采奕奕地来返于家和医院,给无双带来很多既好吃又营养的养病餐。 “喜欢吃就多吃点,明天妈还给你做。” 无双虚弱地靠坐在病床上,摇头笑着接上:“再好吃也不能连续吃呀,对了,甜甜呢?今天不过来了吗?” 孟奶奶朝门口看了一眼,解释说:“没呢,跟我一起来的,门口上厕所去了。” 正说着呢,小丫头一蹦一跳地进来了,“妈妈,妈妈,你看,小老虎!” 高高举起的是一个毛绒绒小老虎,很适合活泼的小女孩。 “这哪里来的?” “是一个阿姨给的。” “啊?妈,是你们认识的哪个病人或者家属吗?” “不知道呢,甜甜乖得很,比我认识的人还多呢。甜甜,有没有跟阿姨说谢谢呀?” “甜甜说啦。”小丫头还想说,阿姨也跟她说‘谢谢’了,但又想起她答应了阿姨要保密的,于是又抱紧小老虎,不吭声啦。 …… “程律师,客户在接待室等你了。”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姐姐一看到程永超,就立刻提醒他。 程永超点头,知道她说的是哪个,“行,我马上去。” 这可是个大客户,专门花钱把预约时间往前提,他可不得好好招待嘛。 “是宋女士吗?我是程永超。”双方握手。 程永超看着对面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女士,心里不屑,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要咨询,结果是这种。 面上,程永超十分遗憾,“没想到您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抱歉。” “没关系。我只想知道,能让她们付出代价吗?”张牙芽不在意程永超的表演,只按照自己的来意继续追问。 程永超喝了一口水,在心里盘算之后,表情郑重道:“当然,您放心,从源头上来讲,您的丈夫和女儿之所以那天专门去那个地方买礼物,也是因为邻居们总是传谣说您是……当然,这都是迷信,我一定会让他们赔礼道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张牙芽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像是很信任这名律师一样,只是依然沉浸在悲伤当中。 看到她的表现,程永超心里更高兴,被悲痛冲昏了头脑,好啊,反正最后就算不成功,他的律师费也是不会退的。 送走花了一笔大钱的张牙芽,程永超兴奋地回了办公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击,然后烦躁地关掉,怎么回事,这两天一直不回话。 烦死了。 快下班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声“叮咚”,惊喜的程永超立刻点开,然后撇了撇嘴,手上却回复道,[行的,没问题,我马上来。] “程律师,今天按时下班了啊?” 程永超提着公文包,苦笑了一下,“哪能啊,这不是今天的客户嘛,她丈夫和女儿都死了,也没有什么家人,刚跟我说有点不舒服,问我能不能陪她去一下医院。” “果然很敬业啊。” “那是。再说了,她生病的这些东西做好处理,说不定也有用。”程永超推开门,“走了。” —— A市公安局 “大突破!”头发油得打缕的叶瑜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去,一叠子资料就砸在了桌上。 韩大通立刻翻看起来,耳边,传来叶瑜给其他人解释的声音。 “我们走访了周边很多人,确定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现实里绝对没有任何来往。但是他俩都是男人,所以我就试了一下,让网络部的同事帮我查了一下,果不其然,虽然做了隐藏,但只要沿着这个方向一查,那个岳龙居然在马善文那里买了AI换脸视频!而且是马善文自荐的!” 姜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但现在的脑子已经完全是破案脑了,所以他反应迅速地说:“两个死者只有这一个相同点,那么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一定与那个AI换脸视频有关!” “没错!”叶瑜当即点头。 韩大通看完了资料,后面半截提到,那个AI换脸视频选择的人是个普通的女性,名叫“孟无双”,后面还跟着网络部门同事总结的时间经过。 迅速跟所有人同步后,韩大通起身:“叶瑜、姜安准备,我们立刻出发去C市找人,老周帮忙跟A市公安局打电话请求协助,其余人去询问死者家属知不知道‘孟无双’。” “是!” 从A市公安局开往C市,还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浪费,结合手上的资料,判断着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是孟无双本人还是她的家人呢? “我觉得应该是孟无双自己吧?技术部门的同事还在继续深挖,现在已经查到孟无双准备要告他们的,但后来又撤销了,肯定是已经准备自己动手了!” …… 此时,张牙芽和程永超在医院门口碰面,是她女儿抢救的医院,也恰好是无双所在的医院。 第33章 [18:30] “宋女士, 我们要去看望病人的话,最好还是去买箱牛奶或者买个果篮吧?” 为了更好地维护好客户,虽然心里已经骂了很多句了, 但是表面上, 程永超还是殷勤地鞍前马后, 不仅陪她去看了病, 现在还跟她一起去看望朋友。 张牙芽走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听到程永超的声音后, 头也不转,只简单道:“不用, 我这个朋友不讲究那些, 我去看他一眼就行了。” 客户自己不在意,程永超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悄悄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确认一下自己加班多久了。 “应该就这几个病房。你帮我在这边找一找,他叫——岳龙。”物尽其用,张牙芽将程永超指去了孟无双所在的病房。 看着他进去,张牙芽抱臂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一秒,两秒,三秒…… “滚出去,滚出去!”意料之中的, 张牙芽听到了来自无双的声音, 看来这几天她休养得不错,声音洪亮了很多。 快步从病房里出来,狼狈不堪的程永超顶着一头的水,满脸寒意,在对上张牙芽的眼睛时, 脸色由青到白,又很快掩饰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让您见笑了。”程永超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不等张牙芽发问,他就一边擦拭,一边解释道,“遇上前女友了,因为她瞒着我跟别人拍那种视频,所以我们俩分手闹得挺不愉快的。” 说着,他还露出一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尴尬笑容,“所以你瞧,我这一身,唉……” 此处无声胜有声。 张牙芽笑了,“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作为律师,让自己的当事人不得不咽下苦痛撤销诉讼,再见面也无法冷静。作为陌生人,就这样随口扭曲别人的形象,歪曲一段关系……啧,第三个人的原因也找到了呢。 程永超不知为何,感觉从客户的声音里,品出了一点无法描述的异样感觉,他归结于自己这件事的不妥当,得赶紧转移话题,不能让里面那个女人来坏他的事。 他x立刻转移话题,“对了,您的朋友……” 张牙芽打断了他的话,“没事,我已经看过他了。有点晚了,我们赶紧走吧。” “好。” “宋女士,我送您回去吧?”程永超这次是诚心诚意的,他临时出现的纰漏很容易让客户觉得他不可靠,万一提前撤了诉讼或者换人,那他可就亏大了。 张牙芽没有答应,“不用了,我家住得比较远,我自己也开车了,还要去别的地方。” “哦,行,那要是有什么事您就尽快说哈。”程永超有些遗憾。 告别后,两人各自分开。 [三个小时后,22:00] 正在看视频的程永超又收到一条消息,“屮!这女人真是有够麻烦的!” [程律师你好,我的车在路上抛锚了,方便来送我一截吗?] 程永超给了肯定回复后,立刻就收到了定位,上车之后看到这个距离,气得他狠狠按了几下喇叭,这女人该不会是寂寞了吧?接近十点给他发消息,等他到了,就是十一点了…… 想着想着,程永超就没那么气了,这下子,钱可就更好赚了呀。 —— [19:00] 韩大通一行人抵达C市。 [20:00] 韩大通将连环杀人案最新情况与C市警局的人同步,并查到孟无双的情况。 [20:30] 韩大通三人并C市警察,抵达孟无双所住的医院病房。 孟奶奶正准备去接水,一转身就对上了韩大通的脸,看样子好像是专门来找她们的。“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韩大通点头,来到病床前介绍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孟奶奶和孟无双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困惑,但当听到韩大通说,死者岳龙和马善文的XX账号分别是,‘鲤鱼跃龙门’和‘人善被人强’时,孟无双动了。 她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向前靠,背部完全离开床面,“你再说一遍,他们俩死了?是真的吗?” 站在韩大通背后的叶瑜和姜安对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双方都默契地想,反应很真实啊,不像是凶手。 姜安的视线又放在一边的孟奶奶身上,这个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应该也杀不了两个成年男人吧? C市警局派出来协助A市警察同事的方华皱眉,怎么看,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也不像是4444号啊,难道这次4444号扮演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凶手? 那他还能亲眼看到4444号吗?惆怅…… 在得到韩大通的肯定回答后,孟无双不管不顾地大笑出声,连眼泪都被笑出来了。 等她笑够了,她才狠狠用力擦了擦眼角,露出的手腕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她一点儿也不掩饰地说:“死得好,死得活该。” 孟奶奶握着她的手,让她小心些,拍拍她的头,“妈就说了,这些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姜安打断了母女俩的高兴,提醒她们道:“两个死者不是报应来了,而是有人故意杀害了他们。孟无双,你也不想被误会成凶手吧,但你现在真的有嫌疑,请你跟我们说清楚,让我们能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孟奶奶立刻瞪向这个年轻人,“你不要乱说,我女儿不是凶手。那两个人就是遭了报应!” “妈,没事儿。”才自杀过的孟无双反而很平静,她现在赶紧无与伦比的轻松,甚至心里有了憧憬。 她转头望向了最前方的警察,“韩警官,你说的时间我有不在场证明,那个时候我已经自杀躺在医院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调医院监控,也可以直接问我的主治医师。” 孟无双补充道:“不仅我,包括我的父母,我的丈夫,也都有不在场证明。因为那两个人渣害我自杀,让我的家人不得不轮流守在我身边,没有人能够跑去A市杀他们。” 说着说着,孟无双的眼泪自顾自地掉了下来,可她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哭,她想笑,心里头畅快得不得了,所以伴随着落下的眼泪,她的嘴角往上翘了起来。 “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买凶杀人的话?我的答案是没有,如果你不信,你只管去查就好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孟无双的模样,孟奶奶将头扭了过去,悄悄地擦去了眼泪。她们听到了好消息,不该哭的。 叶瑜心里感觉酸酸的,但她知道轻重,没有说话。 韩大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他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突破口,“这个凶手是连环作案,可能你现在觉得她在帮你报仇,她是一个好人。但是一旦这个口子开了,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杀人上瘾杀更多的人。” 孟无双看着韩大通,完全没有任何被说动的模样。 “几位警官,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抓紧时间。”主治医师在门口提醒他们。 韩大通点头,最后问:“孟女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在这件事情当中,还有谁也应该遭到报应呢?” 孟奶奶当即就要出声,但被孟无双眼疾手快地拉住制止了,“韩警官,你可以自己上网搜相关的信息,凡是在我那条帖子下面评论的人,我觉得都该死。” 韩大通将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追问,点点头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走廊处,姜安奇怪:“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刚才她明显是有隐瞒。” 叶瑜理解师父的意思,“孟无双的态度很明确了,她巴不得那些人快点死,不可能给我们提供任何线索,不如在暗处盯着。” 韩大通看向来帮忙的C市同僚方华,方华很懂地立刻道:“你们放心,我更熟悉这里,我会一直盯着的。” 病房内 孟无双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在想刚才那个问题,如果说觉得还有谁该遭报应的话,那个明明收了她的律师费,却站在那几个人渣的一边,打压她,威胁她,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诉讼的律师就该遭报应! 他可一定要死啊! [22:50] 开往郊外的车辆很少,宽敞的大道上,只剩下程永超的车了,“啧,这女人住得可真偏,都快要出……” “叮铃铃——” 抱怨的时候接到了被抱怨者的电话,惊得程永超猛的呛住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接通,“喂,宋女士,我很快就到了,大约还有十分钟。” “好的,不急。但我有点害怕,能不挂吗?” “当然可以。”程永超的声音突然变得黏糊起来,他抬头望向后视镜,忍不住欣赏起自己的脸来…… “啊啊啊!” “我擦!”被电话里突然扩大的惊悚声吓了一跳,程永超紧张地看向手机,“宋女士,你没事吧?” “没事,我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鬼飘过去了……”电话里的声音幽幽传来,“她来找你了,别往右看!她来了!” “砰!” 在听到“别往右看”的一瞬间,程永超已经不可避免地跟着往右看了。 本就被吓了一跳的他,在看见那个飘在路边的“白衣女鬼”之后,方向盘不受控制地猛地一偏,随后狠狠地撞向了一旁,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好在,这附近空无一人,除了“白衣女鬼”外,谁也没有被打扰到。 第34章 张牙芽蹲在地上, 白色的裙子沾上了地面的泥沙,她看着驾驶座里失去意识的程永超,随手捡起两块小石头丢了过去。 一块砸中了程永超的额头, 另一块则刚好打中已经被弹出的安全气囊, 又被弹了出去。 车的撞击不算严重, 程永超现在还没醒, 纯粹是因为安全气囊弹出来的时候,正好把他的头弹去撞上了椅子, 这才撞晕了过去。 岳龙那天喝得醉醺醺的,脑子不够清醒的他, 很容易就被张牙芽暗算到了。 至于马善文, 说实话,一个酒囊饭袋,他的攻击力还比不上宋无霜的身体, 至少为了拍好各式各样的视频,宋无霜的身体本身是足够健康且强壮的。 但程永超不一样,他有一份好工作,并且为了维持好自己的形象,他还会跟同事约着定期去健身。 想要处理掉他,就不是那么随意的了。 不过,张牙芽也是没想到, 程永超居然这么怕鬼, 她本来只是想扰乱他的注意力,结果他就翻车了,后招都还没用得上呢。 有些遗憾。 程永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成一个蚕蛹,他蛄蛹了两下之后记忆回笼, 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x发生的事情。 惊恐地转了两下头,他发现自己似乎还在路边。但四周没有路牌,他也分不清楚这是哪条路,只能到处张望。 恐惧地压抑着嘴里的声音,程永超生怕自己下一次转头就会对上一张恐怖的鬼脸。 幸好,他恐惧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鬼不在,那就是人搞的鬼。 “是谁?我警告你,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一定会告得你倾家荡产!” 程永超猜测,自己要么是遇上那种毫无底线的恶搞团队,要么就是遇上以前哪个输了官司的人来报复他。 但不管是哪个,他都有把握让他知难而退,哪怕是后者,大不了他花钱免灾嘛。 等了大概好几分钟后,还是没有声音。程永超觉得多半是有人在恶搞他了,自己的形象可不能垮台,说不定有人在暗地里直播。 于是,虽然在心里咒骂,但程永超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他决定要展现出男人的魅力,彰显自己的冷静和足智多谋,他要靠自己摆脱束缚。 想到就要做到,被捆成一个直溜溜竖条的程永超能动的只有头和脚,他便头脚同时用力往左转。 现在他是整个人躺在马路上的,等转过去之后,说不定还能勉强站起来。 尝试了几次后,身上的枷锁好像松动了一下,这下子他感受清楚了。 这群要热度不要命的杂种,居然用麻绳给他缠了一整圈,腰上还有一条铁链,外面还怕他挣脱,又用大号透明胶布给他全缠了。 草!怪不得他觉得腰上不舒服,还以为是底下掺了块石头呢。 汗一点一滴落下,程永超能够感受到自己马上要胜利了,心里忍不住畅想,要是真的有直播的话,那些观众肯定要夸他厉害吧,哈哈哈。 虽然网红很赚钱,但他可是有身份的人,律师才适合他,最多接受一些采访就行了…… 终于,伴随着铁链划动地面的声音,他翻过去了! 哈哈哈,程永超趴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来,准备用坚毅的表情迎接对面的恶搞团队和摄像机—— 怎么会是,一辆车,是隐形摄像吗? “轰——”车发动了? 怎,怎么会这样?黑夜中,原本只有月亮带来的光芒,可此刻,却多了车尾灯的光。 “chua——” 前路骤亮,远光灯带来的闪光让程永超心头一跳,“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程永超才看清,竟然还有一条铁链,从他的腰上一直连接到那辆车的车身。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个车,这个车是想……不,不可能! “你到底……啊!”程永超整个人被拖拽着往前,当整个躯体在拖拽中狠狠摩擦地面的时候,灼热、疼痛最先涌了上来。 “救命!救命!停下!” 程永超完全无法反抗,他只能像一条狼狈的蛇,努力高抬起头,保护毫无阻挡的脸,不要与地面互相磨损,而身体上的“鳞片”却损得十不剩九。 在身上的胶布、麻绳和最里面的普通衣服接连被磨损后,最先出现血肉的,是他的下半身。 一声惨烈的嚎叫猛地从他口中窜出,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整个人像一条死鱼,完全坠落在地面,却又被继续向前的车拖得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啊!” 车终于停了,此时,程永超已经破破烂烂地躺在了地面上,整个人痛苦不堪。 但为了活命,哪怕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程永超还是努力翻身,想要站起来逃走。 可这段距离的拖拽,即使让他身上所有的束缚都被磨破了,腰上的铁链却还是半分都没有损坏。 张牙芽坐在驾驶位上,表情冷淡,车窗大大开,开车的时候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这会儿她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来自罪人的求饶声。 听不到回答,但程永超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他撑起身体向前看去,好像是专门设置来让他听的倒车声。 “不,不要!” 想要活命的程永超,不停地哀嚎求救,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所谓的形象,只有一个想法,他得活下去! 疯狂地往后躲,可人怎么可能快得过车,就在程永超绝望的时候,他感到车停了。 庆幸的程永超松了一口气,是要放过他了吗,还是要问什么?不管是什么,停下来就好。 就在程永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车上的人根本没有放过他,车又开了! 血痕再次蜿蜒向前延伸…… “嗬嗬——” 反复拖拽、停车,再启动,当车彻底停下熄火的时候,程永超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皮了,整个人就剩下一口气。 脚步声慢慢接近,血肿的眼皮勉力抬起,程永超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鞋子,随后,一双带着手套的手将两个手机摆在了他的面前。 左边的手机页面停留在“120”的拨号页面,而右边的手机页面则是录音开始前的页面,红色的圆圈按钮就呆在中间,像是在嘲讽他一样。 “把你与孟无双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说出来,说清楚之后,这个你就可以拨出去了。”黑色手套点了点左边的手机。 如果在今天之前,程永超应该是不能立刻想起来“孟无双”是谁的,但偏偏几个小时前,他才被她泼了水,唤醒了回忆。 这会儿,终于知道自己祸从何来的他,想哭却又不敢哭,因为哭过的他,已经感受过咸咸的眼泪刺痛伤口的沉痛滋味了。 “……呼……孟、孟无双是我的客户,因为……来找我,希望我帮她把那些造谣的人告上法庭……我准备资料的时候,看到了视频……有意思,……跟她说,她的视频都传遍了网络,要是告人家的话,这些视频会更广而传之,还会有新的视频出现,……她就撤诉了,而且钱到现在我也还没退……” 说一句话缓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在他终于说完的时候,他已经见骨的手指伸向了左边的手机。 下一秒,“砰——”,近在咫尺的求生可能被人踢远了。 张牙芽弯腰,捡起用来录音的手机,然后在程永超含混不清的咒骂声中,回到车上拿出一把熟悉的匕首…… 不多久,张牙芽开车离开了,徒留一地的血肉。 不远处,程永超临死前也没有看到,就在他的咽气之地,旁边就是他撞车的地方,他的车也还在原地。 【“屮屮屮屮屮!这种狗东西怎么能当律师,不仅不为自己的当事人考虑,还跟那几个人渣同流合污。” “我没有搞懂,为什么啊,这样做他图什么呢?” “就是纯煞笔,纯恶毒啊!甚至他后面做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岳龙和马善文参与的,纯粹是他自己狠毒,悄悄去看作为证据的视频,还收藏,还用别的视频威胁无双放弃起诉,我真的狠我自己不在现场,我要把他那里剁碎!只长小头不长大头的恶心玩意儿!” “我估摸也不用剁碎,肯定是碎了,那条路上估计都抹匀了。” “之前两个都没有留下凶器的,怎么这一个还专门留了一把匕首呢?有没有大佬帮我解释解释四神的用意?” “对啊对啊,4444号不怕警方查到她吗?” “我觉得4444号可能反而是怕警方查不到她吧?你看她录的视频和音频,这肯定是准备要交给警方的呀。” “交给警方做什么?人家被造谣的时候,他们不来,这会儿人家自己报仇的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来了。” “但我觉得这个报复是不是真的有点过了?” “有的人别说什么报复过度,这种人渣就是要狠一点,杀鸡儆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把鸡杀好,猴才知道自己以后再做类似的事情,下场惨烈,那才不敢做了!” …… “靠!别吵了!他们查到宋无霜身上了!”】 第35章 经过一番走访, 韩大通几人了解清楚了这段时间以来,孟无双究竟过了些怎样的日子。 据说最开始是其中一个邻居偶然刷到了孟无双那条帖子,然后在最热闹的时候截图发到了小区业主群里。 于是, 原本只是影响网络的事情, 开始向孟无双的现实生活侵蚀。先是小区邻居, 再是公司同事, 最后亲戚们也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x 桩桩件件加起来,彻底压垮了孟无双, 也加大了她的嫌疑,但她们确实有非常过硬的不在场证明。 再加上, 网络技术部门的同事们, 也没有在孟无双的网络信息中,发现存在买凶杀人的可能性。 不过,也正因为查了这一番, 倒让跟踪最新消息的叶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师父,就是这样,如果真的与孟无双有关,我怀疑第三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律师。”叶瑜合上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本,做了最后结语。 韩大通给了叶瑜一个赞赏的眼神,一旁的姜安很是无语:“这几个人但凡平时给自己积点德,也不至于现在要靠我们到处跑。” 旁听的C市同僚方华一个劲儿地点头, 说得太好了! 他一开始知道成为了幸运观众, 可以跟着4444号进行真实扮演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 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4444号,也可能像小白菜一样见面不相识,但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他得扮演一个查这种案子的警察呢? 实话实说, 没有经过警察学院教学过的他,真的没办法用理智来站在公正的法律这一边,他就一个想法,这几个人渣死就死了,干嘛浪费警力帮这种人渣呢? 但形势不如人意,没办法,还是得跟着干活。 “咳。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吗?”方华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抬头说,“程永超的律所地址我发群里了。” —— “什么?今天没来也没请假?”姜安看人的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他以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前台小姐姐也很困惑呢,“没有的,程律师一直很敬业,连迟到都没有出现过,更何况是旷工了。” 路过的一个同事补充说:“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不知道是不是跟最近接的客户有关,他说不定是帮忙去准备资料了。” 叶瑜放下手机走过来,“师父,方华说,程永超的邻居觉得昨晚他好像没回去,家里现在也没有人应答。” 韩大通皱着眉头,“行,我知道了。麻烦你把程永超有可能去的客户那里,整理一个名单出来。” 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前台小姐姐得了律所领导的指示后,仔细打印了一份名单。 交接的时候,前台小姐姐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粉白的指甲点了点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这个人,是昨天临时加钱来咨询案子的,晚上下班的时候,我听程律师说,好像是要维持跟这个客户的关系,说是要陪她去医院呢。” 韩大通眉头一跳,极其敏锐地问道:“医院?哪个医院?” 前台小姐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韩大通不想浪费时间,立刻安排起接下来的动作。 “姜安,你马上回医院,向医院调取昨天晚上的监控,重点查医院入口和孟无双的病房附近,看看程永超有没有出现,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是。”姜安立刻行动。 还留在原地的韩大通又麻烦前台,帮忙把这份客户的详细资料调取出来。 看着资料上的字,叶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宋无霜,这个名字……师父,她的住处离这儿不算很远,我们……” “马上行动。” —— [15:30] 医院监控室 姜安和方华一人一边,倍速查看着医院的监控,眼睛酸涩不已,但已经映入脑海里的面孔,还是让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踪迹。 “停!”姜安指着孟无双病房外走廊处的人影,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很明显就是他们提前看过照片的程永超。 “陪客户来看病,陪到了住院部?”凑过来看的方华摸着下巴,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姜安同样意识到这不对劲儿,其中必有蹊跷,而且,他指着监控页面,提醒道:“麻烦换一个角度,往前调一点点时间,大约一分钟吧。” “啪!”的一拍掌,姜安激动地盯着暂停的监控画面,“找到了!” 画面上很清楚地显示着,程永超身边跟着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眉眼很清晰,跟手机里叶瑜发出来的“宋无霜”照片十分吻合。 一旁陪着的医院工作人员跟着看监控,总觉得好眼熟的样子,突然,她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这个人我认识!” 姜安立刻扭头,“嗯?” “她,唉,挺可怜的,我们都对她印象深刻,主要是太惨烈了。前不久这附近出了一场事故,一对父女同时丧生,这位女士唯二的两个亲人也没有了。她的女儿很可爱的,才五岁呢,哎……” 姜安记下关键点,而方华则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上的人影,他感觉,他也找到了呢! [15:30] 郊区公路 “真是有病,老子就是说,才修过的路怎么可能就又坏了,又要修路?果然是有人乱搞,要让我知道那块牌子和拦线是谁做的,我非骂死他不可!” “行了,行了,好好开车。”副驾驶座的人打着哈欠安抚道,“这边又没有监控,你是别想找到是谁干的了。” “靠!” 突然,正常行驶的车辆猛地一打弯,有点打瞌睡的副驾驶揉着脖子,“又干嘛啊?” “你,你看!” 副驾驶揉着眼睛往前面看,这下子,睡意彻底没有了。“这,这怎么回事啊?真是路有问题,要不我们打道回府吧?” “你眼睛瞎了吗?路坏个屁!那上面,上面是血的痕迹吧?好像,好像还有肉块的样子,呕——” “别,别瞎想,说不定是屠宰场漏了呢?你,你绕着往旁边开,开前面点去看看,我,我时刻准备报警。” “靠,这很容易死诶!” “赶紧的!” 或许是车给了两人勇气,他们一路往前开去,越往前,血迹越明显,碎肉越多,车里已经有呕吐物的恶臭味了。 “那,那是个什么?” “好,好像是人的形状?!旁边有辆车,车牌号是XX……报警!报警!” [16:00] “咚咚咚。” 在敲门声响起后,张牙芽略微延迟了三秒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两个一脸严肃的人,在见到张牙芽的第一时间,就有人从怀里取出一个证件,举给张牙芽看。 “警察,现就一桩案子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请配合我们办案。” 愣了两秒钟,张牙芽缓缓点头,“你们好,有什么事吗?” “方便进去吗?”叶瑜问。 张牙芽点头,“进来吧。”说完,她就直接转身进去了,毫无招待的想法。 叶瑜落后一步负责关门,关门时,她注意到隔壁的门有一条被悄悄打开的缝,她装作没有察觉地关上门。 以往哪怕是到嫌疑人家中,出于对警察的尊重和国人从小到大被培养的待客之道,他们都会获得两杯水。 但此刻,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中间的茶几空无一物。 从律所了解到面前人的经历后,首先由更具有共情力,更能引发倾诉的叶瑜来发问。 “宋女士,你认识程永超吗?” “认识。” “方便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他是我的律师。” “听上去你们不太熟?不算朋友?” “嗯。” “那昨天晚上,为什么你会让他陪你去医院看病呢?” “因为程律师说,如果我目前生的病有几率提升案子胜率,那最好他跟着一起,保存好证据。” 叶瑜一边记录,一边追问:“你们去的哪个医院,抵达的时候是几点?离开的时候又是几点?” 张牙芽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摇头,“去的仁爱医院。几点钟……对不起,记不清了,但天黑了。” 叶瑜一顿,接着又问:“仁爱医院距离你们小区和程永超所在的律师事务所,都不算很近,怎么想着去那个医院看病呢?这边不是有个更近的医院吗?” 原本一直半低着头的张牙芽,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叶瑜的眼睛,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因为,我的丈夫和女儿都死在了那个医院,我想去那个医院,就像又能更靠近他们一点一样。” 叶瑜点点头,虽然这很巧合,但他们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宋无霜跟孟无双的事情有关联,她展现出来的信息很正常,也很符合骤然失去心爱之人的模样。 “那昨天你们分开的时候,程永超有透露他接下去是回家还是去哪里吗?” “没有。” 叶瑜心里叹了口气,准备今天就先到这里,等会儿出去找邻居问问时—— “嘀嘀。”一直默不作声韩大通查收了短信,随后,犀利的目光落x在了张牙芽的脸上,“抱歉,宋女士,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第36章 坐在审讯室里, 张牙芽还是那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我不是凶手,我有什么理由杀他们呢?甚至都不认识他们。” 任凭警方采取什么审讯手段, 她都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波动。 韩大通故作愤怒地将手上的资料, 往桌上用力甩去, 发出了重重的“啪踏”声。 “宋无霜,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都能够被隐藏下来。” 张牙芽微垂着头, 嘴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呼声。 “韩警官,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的问题我都认真回答了。你问我3号4号5号去了哪里?我告诉你了。我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去别的地方,如果你不信, 去问我的邻居或者看我们小区的监控,不是很清楚吗?” 叶瑜低声在韩大通耳边补充说:“师父,宋无霜邻居那边的证词出来了。那个女主人说那几天,宋无霜确实在家。她们好像是发生了一点矛盾。” “把具体证词记录发过来,对了,监控呢?”韩大通追问。 叶瑜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那是个老小区, 监控已经坏了很久了,我听其他业主说,本来是要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物业那边又拖延了。” 他们的声音很低, 张牙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略微看得懂一点唇语。 看清楚了叶瑜说的话后,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在为她解惑。 拖延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物业那边,有人发现来投诉他们怎么还不修监控的人当中,有对方讨厌的人在了…… “咚、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敲了三下,随后,姜安带着几张纸进来了。 “韩警官,网络技术部门的同事查出来了。” 韩大通立刻接过来,低头查看了一番后,正义凛然的眼神直直地射向了张牙芽: “张牙芽,你的杀人动机可能不明显,但做了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如果你不尽快自首的话,物证齐全的情况下,你的判刑只会重伤加重。” 张牙芽看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用沉默代替她的回答。 姜安接下了韩大通立的基调,非常严肃地质问张牙芽: “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昨天晚上,程永超跟你是最后通话的人,也是你把他叫过去的,并且最后通话时间和他的死亡时间相差非常近……到现在你还负隅顽抗吗?”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这一字一句缠绕在被审讯的人耳边,很容易击溃人的心灵防线。 但崩溃的事情,宋无霜早就经历过更多了。此刻,她略有波动,但却不至于让她失去自控力。 于是,秉持着宋无霜该有表现的张牙芽,只反问了一句:“所以呢?打个电话就能证明我杀了他吗?那你们就直接判刑吧,正好我的孩子就在那边等着我。” “注意你的态度!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既然说你不是杀人凶手,那请问你昨天晚上明明已经跟程永超分开,为什么又跟他联系?” “消息里写得很清楚啊,因为我的车坏了。我也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人,所以只能联系他。” “那么晚了,为什么要到那么偏的地方去?” “我在网上看到那边有一个更安静的墓园,想给我丈夫和孩子换一个地方,他们那天给我托梦说,不喜欢现在那个地儿。” 很好,这个答案无懈可击。 姜安没有退缩,步步紧逼。 “是吗?那程永超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出现,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昨天晚上又为什么没有报警?后来又是怎么离开那里的?离开的时候难道没有撞见案发现场吗?就这么若无其事的走了?”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就是要逼得张牙芽无法思考,露出破绽。 张牙芽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些奇怪地看向姜安: “为什么要报警呢?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跟他讲了,车莫名其妙又好了,可能是我自己之前误会了。既然已经告诉他,让他不用来了,那我当然不用留在原地等他,自己就回去了。” 真是巧啊,姜安咬牙切齿,但偏偏他们又确实没有找到最关键的证据。 握紧了拳头,他忍不住想,还是该死的太落后了,那么大一条路怎么能没有监控呢? 当然没有了,如果那一条路有监控,案发现场也就不会出现在那儿了。 与其在审讯室里浪费时间和张牙芽僵持着,不如出去多跑跑,找点更多的证据,直接将凶手定罪。 但哪怕是犯罪嫌疑人,也不是能永远被关押起来的,张牙芽拥有找律师的权利,被带到警局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申请了律师,在律师的帮助下,最短关押时间到达后,她就被迅速放了出去。 警局人力有限,既然无法直接从张张牙芽本身撬开口,那他们就只能多费心力找证据,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要找。 A市和C市必经的高速路口监控要看一遍,联通两市的老路也要查一遍,找找人证。客运车、黑车也要查一遍……还有程永超出事的那条路附近…… 人力耗在这些事情上,来办手续,送张牙芽出去的人,只剩下了叶瑜。 “宋女士,你可以出去了。” 点点头,张牙芽转身欲走。叶瑜却叫住了她,“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停住步伐,张牙芽洗耳恭听。 “昨天你说,陪你去看病的程永超和你出现在孟无双的病房外,是偶然,真的是偶然吗?” 张牙芽没有立刻回答,就在叶瑜觉得自己等不到回答的时候,她听到了回答。 “不是偶然。那天是程永超突然说,要去住院部顺便看看朋友。”张牙芽又顿住了,像是难以启齿,“同为女性,我从他身上,明显感受到对那个病人的恶意。你既然是警察,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俩之间的事情。” 看着张牙芽远去的背影,叶瑜叹了一口气,本心里,她并不觉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会是这样的一个可怜女人。但是,师父的分析却又让她信服。 “三个死者本身没有任何相同点,唯一的联系就在孟无双视频事件中。 第一个死者也是第一个造谣者,于是手指皆断、嘴上划有横叉;第二个死者是制作换脸视频并且传播的人,于是手指被砍断,双眼也被划烂。 而第三个死者手指磨断,全身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就是因为他仗着律师的外在身份,欺骗孟无双,还进一步打压她,于是凶手便要他外皮消失,露出残酷的内里。 这是典型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孟无双及其家眷确实没有时间亲自动手,也没有网络买凶并转账的痕迹。因此,最有嫌疑的,就是现实生活里出现的人,尤其是反复出现的。” “可是,宋无霜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孟无双是用什么买通她来帮她杀人的呢?” “杀人动机和经过,就是需要我们着重去查的了。盯紧孟无双和宋无霜。” “好!” —— 被分派任务是在医院守着孟无双的方华,有些激动地返回了车上。 同事奇怪地问他:“你干嘛去了?” 方华咳嗽了两声,“嗨,这不是憋坏了吗?我就去上了个厕所。” “你可长点心吧,要是被嫌疑人看到,指不定就坏事了。” “哈哈,不会,不会,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医院病房 孟奶奶看着已经在换衣服的孟无双,拧着眉头问:“女儿,刚才那个人找你说了什么,怎么急着要回去啊?是不是威胁你了?” 孟无双拉下衣服,摇摇头,嘴边带着一抹笑,解释道:“没有的,他只是自己想多了,想岔了,所以来给我提个醒。妈妈,我想回家了,在家里等好消息吧。” “行。那咱们回家。对了,我得去问问医生,咱们回去的注意事项。” 同事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孟无双的身影,一边发动车跟上,一边让方华赶紧报告局里。 “孟无双出院了,看样子,好像是要回家里去。” …… 十分钟后,孟无双一家人终于全部回到了熟悉的小区,也见到了熟悉的人。 慈祥的楼下阿婆:“哟,小孟回来啦,身体还好吗?” “谢谢您关心,恢复得差不多了,挺好的。” 关系密切的邻居:“小孟你总算回来了,没有你在x,我都觉得无聊了很多。” “是啊,我们先回去了哈。” 正好路过的人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孟无双一家便进了电梯。 乔装过的两个警察:这些邻居还挺友好的哈…… 刚刚还笑得温和的邻居: “啧啧啧,我就说吧,哪是什么被污蔑了自杀,你看她脸色多好,比我都好多了。要我说,肯定是他家男人不信她的鬼话,所以故意随便划一刀,博同情呢。看吧看吧,人家好日子又继续咯。” 警察:这是人话? 阿婆:“郭朝!你积点口德吧,老孟女儿当你是好姐妹,你背后居然这样说,你心难道不亏得慌?!” 第37章 [10:30] 方华和同事坐在车里, 两双眼睛都盯着孟无双的小区门口,他们俩负责关注孟无双的动向。 “盯了一天了,除了老太太出去买过菜之外, 孟无双基本没出过门。”方华跟其他同事同步这条消息。 话筒里传来回复:“收到。” 方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倒也没什么, 宋无霜到墓地这儿来了, 我们在门口守着。” 同事没什么反应, 但方华却莫名觉得心跳加快,虽然他只看过4444号两场扮演, 但他总觉得4444号不会做没用的事情。 但他守的这个小区只有这一个门,确定孟无双没有出去, 那4444号想干什么呢? 方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同事的身上, 同事一个激灵,“老方你干嘛?!别这样看着我,你真的挺怪的, 搞得我浑身发毛。” 憨憨一笑,打了个哈哈,方华只好继续安静守着。 在两人说话间,一个挎着布口袋的中年女人一边盯手机,一边走出了小区。 “诶郭朝,你今天买菜这么晚啊?”回小区的人有些惊讶地跟中年女人打招呼。 中年女人点头,随口道:“还不是我家小宝, 今天早上不舒服, 又照顾他,又给他请假的……行,不说了,我赶紧去买菜。” “去吧。” —— [11:00] 墓园门口不远处 “宋无霜还没出来吗?都两个小时了。” “还没,车还在那儿呢。” “唉, 毕竟是丈夫和女儿,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说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你说,真的是宋无霜干的这些事吗?不会我们耗在这里,但其实杀人凶手另有其人吧?” —— [10:00] “到了,麻烦您给个好评哈。” 张牙芽下车时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后,点点头才离开。 [春花田田幼儿园] 张牙芽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糖果,然后便往幼儿园的方向靠近,还没绕回去大门口,就在围栏边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阿姨,你好呀!” 张牙芽猛地转头,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小脸后,眼神柔和了很多。 “你也好。” “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呀?你来找你的小朋友吗?”小丫头好像是在玩捉迷藏,躲在围栏边上的草丛里,双手捂着嘴巴,小声地讲话,生怕被“鬼”发现。 张牙芽蹲下来,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暴露小丫头的位置,害她输了游戏。 “我是来找你的。” “啊?” 张牙芽透过围栏将糖果递进去,“我去医院没有看到你妈妈,所以来问问她去哪里啦?” 这算是一种聊天手段,事实上,她前一天已经猜到孟无双出院回家了。 现在她解决了前三个该死的人,两个来自网络,第三个一半来自网络,一半来自现实,那第四个该死的人是谁呢? 张牙芽觉得,更大可能一定是孟无双身边的人。 第四个死者郭朝,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听到孟无双身边有这样一个名字。 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郭老师说,我们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说自己家里面的事情的哦。嘿嘿,我妈妈回家啦!” 张牙芽失笑,“怎么不听你们,郭老师的话呀?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讲哦。” 小丫头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可是阿姨你是跟我妈妈有缘分的阿姨哦。” “是嘛。那你有没有保护好我们之间的秘密呀?” 小丫头用力点头,“我有的!没有跟妈妈说阿姨你哦,不过我妈妈可能还是知道你悄悄去看过她了,所以她这几天心情都变得很好,吃很多东西了哦。” “嗯,那挺好的。不过你妈妈好像还是不喜欢出门啊。”张牙芽不动声色地引导。 小丫头立刻上钩:“嗯!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都瞒着我,哼,我知道的,邻居阿姨经常和其他人说我们家的坏话,真讨厌!阿姨,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不可以跟妈妈讲我知道啦。” 看着小丫头一脸“我超聪明”的样子,张牙芽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但注意到一边的动静,立刻收手离开。 小丫头忍不住撅起屁股往外看,嗯,阿姨怎么躲到旁边了?不等她呼唤,一双手已经伸了进来拉住她。 “啊,郭老师!” 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皱着眉头,拍打着小丫头的裤脚,“不是跟你们反复讲过吗?躲猫猫不可以躲在这些地方,很危险的!” 小丫头抱着郭老师的手臂,撒娇道:“对不起哦,是我错啦,郭老师不生气。” “不生气,是担心。你今天的小红花要扣一朵啦!” “啊,不要哇。” 郭老师牵着小丫头的手走了,背后,张牙芽从柱子后现身,目光追随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建筑里。 郭老师的郭,不是郭朝的郭呢…… 邻居阿姨,在哪儿容易遇上呢?张牙芽的手揣进口袋里,抬头瞥了一眼幼儿园附近的监控,转身往监控死角处走去。 去附近的菜市场、超市什么的踩踩点吧,住在附近的人至少会在这些地方出没过。 …… “让你们盯个人,盯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韩大通在得知“宋无霜进了墓园,一直没出来”后,立刻让他们别管打草惊蛇的事情,赶紧进去找人。 果不其然,人已经从一个缺口离开了。 “我们也没想到这个墓园还有缺口,专门了解过那是唯一的出口。”有人还在不服,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赶紧去查附近的监控,掌握嫌疑人的动向。” “师父!查到了,宋无霜自己叫了车,终点在春田街3号。”叶瑜的声音有短暂的迟疑,“那附近有一个春花田田幼儿园。” “幼儿园?谁在里面?”韩大通警觉。 叶瑜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孟无双的女儿,柳恬。” 有人惊讶:“怎么会去那儿?难道孟无双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掺和进这样的事情吗?” 叶瑜立刻反驳:“不会,没有一个正常的母亲会这样做。” “别猜了,直接上门问。”韩大通拍板,“叶瑜,先电话联系,我们马上开车过去。” —— “孟女士,又打扰你了,这次确实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来解惑。”韩大通进门之后,说话简明扼要。 “今天上午宋无霜逃开我们警方的视线,专门到了你女儿柳恬就读的幼儿园,监控显示她在幼儿园的围栏处停留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不清楚,但围栏里面的小孩儿应该就是你的女儿柳恬。” 手腕上还缠绕着白色纱布的孟无双,仔细聆听着韩大通说的话,她双手捧住腿上抱枕上搁着的一杯热水,久久没有回应。 叶瑜提醒她:“孟女士,我们不清楚你和宋无霜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是她现在确实很危险,如果你有她的下落,一定要尽快告诉我们,你想让你的女儿处于危险之中吗?” 孟无双看着眼前盯着她的三个人,她知道,这些人都想从她嘴里挖出什么重要线索。 “我知道你们说得有道理,很可惜的是,我确实不清楚宋无霜的情况。我跟她也没有任何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姜安有些不理智,他提高了音量:“你不知道?那她凭什么帮你去杀了那三个人?” 孟无双冷笑:“帮我?你们有证据吗?再说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受伤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惹了别的人?” “啪。”姜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孟无双!你这是帮凶!你……x” 孟无双完全没有被吓到,因为她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跟他们口中的宋无霜确实不认识,也没有任何联系。她自己没有犯罪,并且,想要从她这里找到线索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找不到那个宋无霜。 但她的淡定却无法传递给女儿,牵着外婆的手,从幼儿园回来的小丫头柳恬被姜安的声音吓了一跳。 “妈妈!”小丫头像一头小牛犊,迅速地冲了过来,抱住孟无双的腰,圆乎乎的小脸蛋从腰间探出,“你们不能欺负我妈妈!” “乖,妈妈没事,甜甜不怕。”孟无双抱着小丫头,轻声安抚着。 更容易拉近关系的叶瑜站了出来,“你的小名是甜甜吧?你真勇敢,你可以保护妈妈了哦。” “嗯,我是勇敢的孩子,可以保护妈妈!”小丫头很骄傲。 孟无双预感到不对,她拉住女儿的小手,带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我女儿马上要吃午饭,等会儿就要睡午觉了,下午还要去幼儿园的。你们要是没什么要问的,就离开吧。” 叶瑜冲小丫头笑了笑,她长得挺漂亮,经常运动又很阳光,其实很招小朋友的喜欢和信赖。 “甜甜,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个跟妈妈认识的阿姨来找过你呀?她叫宋无霜,跟你妈妈的名字很像哦。” 小丫头牢记跟缘分阿姨的秘密,捂住嘴巴不说话。 但她灵动的小眼神还是暴露了什么,这不是一个第一次听见这种话的小女孩儿应该有的表现。 她知道“宋无霜”的存在。 这一瞬间,叶瑜等人和孟无双都同频了。 第38章 孟无双的震惊清楚无比地印在了韩大通三人的眼中, 连姜安都不可置信地想,难道她真的不认识宋无霜,还是宋无霜背着她接触了她的女儿, 所以她才这么震惊。 事关女儿, 孟无双的心被提了起来, 她看向一旁的孟奶奶, “妈,你先带甜甜回房间休息会儿……” 她的话被姜安打断了, “孟女士,让我们问完, 否则你就算妨碍公务了。” “你……”孟无双有些激动, 走到身旁来的孟奶奶却安抚住了她,“没事,配合警方办案吧。” 孟奶奶苍老但深邃的眼睛中, 盛满了令人心安的了然。 “妈?” “没事,听他们讲。” 小女孩儿很认真地要藏好她和阿姨之间的秘密,但却被更“狡诈”的大人挖得一干二净,可是看着大人们好像并没有开心的表情,她又糊里糊涂地想,那应该还是保住了她们之间的小秘密了吧? 小女孩儿跳下沙发,钻进妈妈的怀抱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 “妈妈,缘分阿姨来悄悄看过你了吗?” 孟无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勉强微笑,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她跟宋无霜之间有特别的缘分吗?她不知道,但她在听到这个名字后, 就已经搜过这个人了,在本市新闻里的评论里、当天急诊的医护人员口中,认识了她。 “几位警官,你们想问的都问了,我女儿也帮不了你们,我知道的就更没有了。” 在女孩儿看来,那个最近偶尔会遇到的阿姨只是妈妈一个老朋友,悄悄看过妈妈,但又反复提醒她,让她不要跟妈妈讲她来过。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呢?”叶瑜喃喃道。 孟奶奶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家该说的都讲完了。老太婆我送你们出去。” 韩大通收到“有收获”的短信,率先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孟女士,你们家最近不要离开本市,我们可能还会来找你。” 关门的片刻,孟奶奶还算灵光的耳朵,听到了一句话,“在附近超市门口的监控发现了宋无霜的踪迹。” “妈,怎么了?” “没事儿,来吃饭吧。”孟奶奶向孙女儿招手,“外婆的乖乖,今天中午有你最喜欢的鸡翅哦。” —— 郭朝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贪那点儿帮忙的鸡蛋了,现在好了,她被人贩子绑了,也不知道要把她卖到哪个山区去。 被绑了手脚,嘴巴被堵住,脑袋还被蒙住的郭朝整个人都在发抖。当她感到车辆好像停下后,不经过大脑的思考就立刻滚动起来,寄希望于通过这样无谓的举动来达成自救。 “浜——”的一声,郭朝撞上了车厢边上,在自己腾空的一瞬间,她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滚到了后备箱开口,结果对方刚好同时拉开了后备箱。 但郭朝没有掉落在地面上,而是滚进了小推车上,人仰马翻,头也被撞得生疼,等她缓过一口气后,感觉自己好像被推进了电梯里,听到了那种摩擦声。 随后,风很大。郭朝头上的黑布被扯下,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扭曲着被装在小推车上,可脸正对着的就是对面的桥顶。 电光火石间,郭朝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 是他们市里出了名的恒星建筑烂尾楼,层高29,小区绿化超高,电梯豪装,但最后电梯是装了,建筑质量却达不了标,当年那一批官司打得不少人妻离子散,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可现在,这个破烂尾楼唯一过关的电梯质量却成了她的死亡阶梯。 “呜呜呜呜呜”郭朝不敢用力挣扎,怕自己不小心翻了下去,但嘴里一个劲儿地发出声音,她不懂啊,哪怕是人贩子,也不能就这么害死她呀? 突然,身边坐下一个人。郭朝余光中能看到身影,她用力将眼珠子往那边转去,才勉强看清,是一个很陌生的中年女性。 她穿着一身黑,胸前戴着白花,明明坐在高楼上,却好像坐在海边一样,撑着手,双脚悬空在楼外,头颅向后仰起,感受风吹过的痕迹。 “呜呜呜”郭朝赶紧发出声音,想要争取到说话的机会。 张牙芽转头看她,看到她眼里的恐惧,还有她对这一切莫名发生的百般不解。 “你不是很奇怪,自己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郭朝很想点头,又怕点头的举动会刺激到张牙芽,于是微小的弧度停在脖子处,一动也不敢动。 张牙芽伸手抽出她嘴里塞的东西,那是市场上最常见的抹布,是从她看到郭朝并知晓她身份的附近摊子上买来的。 找不到抹布的摊主会在摊子上发现无人认领的二十块钱的。 “你是不是绑错人了啊?我不认识你啊,你快放了我,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些事,以后我们各不相识。” 郭朝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以为这场绑架并不是那么有针对性。 张牙芽看了看时间,告诉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要速战速决了。” 郭朝预感到不妙,她企图向后靠,在不掉下去的前提下,努力挣扎。 张牙芽不喜欢她随便动,于是用力一拽,推车三分之一的身体就出去了,郭朝猛地后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你……”郭朝的声音满是颤抖。 张牙芽探头过去,脸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中,可能她平时不常玩手机,否则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我什么?你认识我吗?” 郭朝赶紧摇头,涕泗横流,“我就是不认识你啊!” 张牙芽嘴边钻出一丝冷笑,“没关系,我认识你啊。你们小区是不是有什么八卦?” 在郭朝看不见的地方,张牙芽打开了一把很普通的水果刀。 郭朝想不明白话题怎么会是这样,但她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要说八卦,那不就是离她最近的一个吗? “我,我知道!我的邻居她是个……” 听完后,张牙芽费力地完成了最后一步,她将绳索套在她的腋下,然后用力将她推了出去,在她全身悬空,仅凭那根不算太粗的绳子拉扯下,问出了一句话: “你可以百分百保真吗?” 郭朝惊恐地抬头,上面不再是那个陌生的女人,而是她举起的手机,镜头对准她,笼罩了她的恐慌。 “我,我……”郭朝被绑住的双手紧紧握住那唯一的一根救命绳索,想说出证明自己没说谎的证据,但找来找去,却抓不住最具有真实性的那个。 张牙芽手里的小刀即将挨上绳索的那一刻,郭朝说了。 “我有一天回来,就在小区门口看到那个女人从车上下来,还跟车上的人很亲热的样子,穿得也很少,这就是证据!” 说得很认真,如果眼神能够再坚定一点就更好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眼睛不敢x一直看镜头呀?” 脚下就是高空,编造的证据又被看穿,郭朝的精神崩溃了,她没办法再按照张牙芽的思路去思考,她一个劲儿地哭,哭求着: “你放过我吧,我还有个孩子,我孩子还在读幼儿园的,他不能没有妈妈啊。你也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不要杀我,我道歉,我道歉,我也给孟无双道歉,我回去就给她磕头下跪道歉,你饶了我吧,放我上去。” 张牙芽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叹息一声,“对啊,我也是女人,我也是妈妈……” 郭朝眼里燃起希望,“对啊,对啊,快拉我上去!” “下辈子,一定要有同理心,不然说不定我们还能遇上,我又来干掉你。” 绳子被割断了。 “啊!” 远方,警车已经驶来,时间刚刚好。 张牙芽丢下空手握过的刀,任由指纹清晰地留在上面。如果那些警车里有运气好的家伙正好在用望远镜的话,应该也可以亲眼看到她做的这一案。 方华放下望远镜,脑海里停留不动的画面是楼顶边缘处,那个脸色苍白但眼神却……的女人。 那就是4444号吧,一个正在真实扮演宋无霜的4444号,那在现实世界里,宋无霜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4444号会怎么选择呢? —— “站住!你的罪证已经被警方掌握了,不要负隅顽抗!” 韩大通带着人追赶上了张牙芽,此刻,她们已经抵达了终点。 张牙芽将已经使用完毕的手机随手丢到副驾驶去,她打开车门出去,环山公路上,她被堵在了高处。 她是真实扮演者,那自然是要完成扮演对象自己选择的结局的,但她既然是真实扮演者,当然也要将扮演对象的遗憾进行补足了。 在她的共情之下,能完成的都已经完成了,至于结果……那就看吧! 风“呼呼”地吹,让随风而下的“宋无霜”显得没有那么消瘦了,就像以前还能抱着女儿从幼儿园回到家时候的模样。 “不,等等!” —— “叮咚。” “您好,是孟无双女士吗?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第39章 “宋无霜”的死并没有激起太多的水花, 她的离去让警方没法从她的嘴里问出完整的真相。 但她最后一案留下的证据,又足以警方顺藤摸瓜,确认杀害四个死者的真凶都是她。 一点点追踪溯源, 几个凶器的购买源、案发地的踩点……案件告破。 在舆论为A、C两市出的连环杀人案而沸腾的时候, 警方已经出了案件通报。 [近日, 一女子因……] 【“我真不懂了, 这个声明跟现实里的声明有啥不同,不是已经知道宋无霜杀人的真实原因了吗?凭什么不说?” “对啊!什么叫因为接连丧亲、大受打击, 放屁!宋无霜明明是在替天行道!” “可能是怕这种真相说出来之后,更容易引起社会暴动吧。” “胡扯!是有针对性的报复杀人容易让路人害怕, 还是无差别的精神病杀人更容易让人害怕?我看就是有的人站在人渣那边, 企图遮盖真相!” “我查了我们现实生活当中的案件报告,更加的模糊。看上去,现实世界是警方无能, 根本没有找到真相,真实扮演的世界就是这些警方故意遮盖真相。” “别生气,别生气。仔细看呀,这份报告之所以这样出,更主要的也是为了保护另一个受害者孟无双。” “对呀,要是把真相全都暴露出来,那孟无双的事情又要被拉出来讨论了。” “可是也不能这样吧, 那谁还知道宋无霜做的这些事的出发点呢?” “孟无双应该知道吧?” “宋无霜和孟无双真的从来没有交流过呀?”】 “妈妈, 你怎么哭啦?甜甜亲亲,不哭。” 孟无双伸出双手,搂住自己的女儿,眼泪就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滴答, 滴答”地掉落个不停。 “甜甜,你跟妈妈说说,那个阿姨都跟你聊了什么呀?”被息屏的手机里,放着从U盘读取的视频,那个还没登录的网址里,她也能猜到是哪个。 这四个对她伤害最深的人,就这样被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帮忙解决了。 她以为自己永远逃不开这样的心魔,但心魔却就这样消失了。 甜甜的小手举着,伸在了孟无双的下巴处,努力接着妈妈掉落的眼泪珠。 “可是甜甜答应了阿姨不说的。” “嗯,那甜甜喜欢阿姨吗?”孟无双摩挲着女儿肥嘟嘟的脸颊。 甜甜用力地点头,“嗯!” “那好,你要记得她。今天,不,明天吧,妈妈带你去看看她。” “好。” 没有家人认领的尸体,即使是罪犯,也是会被基于人道主义进行统一安置的。 “以后,我们要常常来看望阿姨,就算妈妈不记得了,你也要记得哦,我们互相提醒,好吗?” “好,甜甜答应妈妈。” …… 在正式做出决定前,孟无双也犹豫了很久。几天后,在父母和丈夫告诉她,他们要搬家离开这里后,她做出了自己一直犹豫想要做的事情。 网络崩溃了。 虽然网管还算及时地查封了视频,但四段临死前的“认罪状”还是掀起了腥风血雨,网络世界里,最不缺随手保存视频的人。 删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封了视频还有文字描述,屏蔽了文字描述,还有做成图片的文字介绍…… 就像是病毒传播一样,先前还义愤填膺“精神病杀人”的网友们,现在又开始声讨那几个死者“死得活该”了。 #勇敢者无畏!有相似经历的人站出来,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所以说,别以为隔着网线就肆无忌惮,有些人,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你!# #她是第一个,但不一定是唯一一个。如果官方无法遏制错误,就别怪我们自己动手了!# #各地警方加强重视,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或敷衍……# 在再三调查后,确认宋无霜的行为并不是孟无双授意的后,警方就没有再打扰孟无双的生活了。 只是,“孟女士你好,我是叶瑜。我这次是以个人的身份打扰你,不是警方问话。你能不能告诉我,宋无霜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可能是因为我们同为女性,又同为母亲吧。” 【“这是什么套娃人生,我看视频里的人在看视频还发表评论,与此同时,我这也是一条评论……” “好吧,看警方的反应,我相信他们确实是为了活着的‘孟无双’考虑,所以才没有公布所有信息了。” “才不是!就算想保护她,那也可以不指名道姓地说啊,网上那么多造谣的,直接说四个死者随意造谣他人,于是被人替天行道,陆续杀害不就行了?” “啧,这么模棱两可的,不管是哪个时代的网民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对啊!你要想解释清楚,就不能只说那四个人做了什么,还要解释她凭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杀人、她跟孟无双之间的联系、她过去三十多年经历了什么、在她眼中的小女孩儿是谁……” “他们倒是想解释,可怎么解释呢?没有上帝视角,谁敢猜她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所谓的‘世界上另一个我和女儿’呢?他们倒是想,可惜不敢真这样想。” “我跑个题哈,这次的幸运观众也太边缘化了吧?毫无存在感啊!”】 [现实世界] 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看着儿女给她准备的超大款屏幕,里面的画面停留在黑屏的文字上。 [祝贺4444号真实扮演者达成完美结局,您的收看已结束,请开始期待下次的真实扮演吧。另,应广大观众的要求,下次真实扮演将抓取两位沉浸式观众体验,做好准备。] “妈,看完了吧?快休息了。”中年女人穿着睡衣,来到老奶奶跟前,一边收设备,一边跟母亲说话。 老奶奶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眼神迷茫,“妈妈,我还想再看一集。” 中年女人已经习惯了变得越来越糊涂的母亲,直接回答:“不行哦,今天要睡觉了。” “那好吧,甜甜听话。” “乖,咱们家甜甜也乖。” “妈妈,只有我是甜甜啊。”老奶奶坚持着。 “好,只有你是甜甜。” 老奶奶被收拾得很干净,她躺在了松软的床上,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想起来了,在她还很小很小的记忆里,她真的遇到过一个阿姨,她凌空摸过她的脑袋,跟她说,不要哭,妈妈很快就会恢复好,会陪她好好长大的。 好像,她还x送给了她一包糖的,在哪儿呢?沉重的身体被她拖着起来,缓慢地坐在床上,浑浊的眼睛在房间里找来找去,在哪儿呢? 啊,想起来了,已经被甜甜吃了呢。 睡前最后来看母亲的女人,拉着母亲重新躺下,“妈,乖乖睡觉啊。” “噢,好,妈妈,明天我想吃糖。” “好,睡醒就能吃了哦。” …… …… “4444号真实扮演者,请接收本次第二人生的剧本,并选择是否屏蔽自身真实记忆。” 【角色名:陈兴珠/陈兴姑 性别:女 年龄:55岁 人生经历:只看过医书,从未学医,但在刘家村担任村医之一,导致刘家村接连生下畸形儿,被捕时刘家村死伤过半。 过关目标:达成存活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给出选择前,张牙芽查了一些资料,这个案件倒没有年代久远,还挺近的,但从“刘家村”这个充满古朴的位置命名就可以看出,这地方很偏。 所以各种信息一样不好找,而且真假难辨。 只是,有一条评论令她意外,“邪教”?这跟邪教还能扯上关系?还是有人乱说? “044,剧本里前后两件事是有联系的吗?她是因导致新生儿畸形被抓的,还是死伤过半是她做的?55岁的老人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可不容易。” “需要4444号真实扮演者自行判断哦。真实扮演即将开始,请做出选择,是否屏蔽本身记忆?” “屏蔽吧。” —— 早晨,男人、女人、年轻人、老人背着锄头、背篓,一路走一路打着招呼,找到自己的土地便开始干活。 阳光很快升起,它公平地洒在每一个辛苦而勤劳的弯腰人的背上,连地面上也铺满了一层金黄,为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啊!”直到声嘶力竭的一声尖叫,撕碎了宁静山村的美好画面。 “刘老角家的,赶紧回去,你儿媳妇儿肚子痛得打滚,孩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送去村东头还是西头啊?” “当然是村东头啊!死老太婆,你怎么照顾人的?”刘老角和老妻都在地里头,听了这样的噩耗都急得不行。 刘老角的婆娘急得团团转,可能刘老角更急吧,急得边骂边踹了婆娘一脚。 村子不算很大,消息传得很快。 村西头 本来已经准备好紧急救助的村医刘仁,一听到人说病人又被送去了村东头,气得破口大骂: “信她一个无知村妇,她最多算个神婆,就是信她,病人和孩子才好不了,糊涂啊!” 路过的村民赶紧拦他,“可不许这样说,得罪了兴姑可了不得。” 还有人明显看不惯刘仁:“闭上你的臭嘴,竟然敢说兴姑的坏话。” “就是!兴姑十个孩子的离世就是为了保佑我们刘家村!” 刘仁跳脚,“迷信,你们这都是封建迷信!” “屁话!兴姑就是有大本事,不然怎么刘老角儿媳腿都打断了三次还怀不了孕,就去兴姑那儿看了一次就怀了?” “就是!” 气急败坏的刘仁瞪着村东头,那个庸医老妇别把孩子和病人一块儿治死了吧? 村东头 昏暗的室内,充斥着烧香带来的烟雾,笼罩在一跪一躺的两个人身上。 躺着的女人只能看到胸腔在起伏,喘息声像是破烂的椅子被人压得“吱呀”作响。 “兴姑……这个孩子我怀不动了……怀了它,他们也不会放我回去……我,我好像真的走不出这座大山,回不了家了。” “您能不能再帮我最后一次,让我死吧,死得痛快一点就行……” …… “还没出来?” “遭了,兴姑肯定不接收刘老角家的了。” “那我儿媳妇儿可怎么办呀?” “送去村西头吧,死马当活马医。” 噼里啪啦的声音消失后,跪在蒲团上的老妇人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这双眼睛却跟刚才的叹气声不太相符。 张牙芽伸手取过一旁的小儿拐杖,手上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她挪步到更内侧的桌面,从最不显眼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一阵风吹过,本子内页被逐一吹动。 [刘石头家:(勾) 刘正家:(勾) 刘海家:(勾) 刘老角:(半勾)] 张牙芽满是皱纹的双手抚摸过她这些年陆续记录的内容,她还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她当初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女孩儿苦啊,孤零零地“嫁”到这山里来,笑不出,哭不得,不想生孩子啊,可是“嫁”进来就是用来生孩子的,不生就要挨打。 打多了,就会死,然后就有下一个被“嫁”进来的。 她是女人,又老了,还能怎么做呢?她想,怀孕是不是就能让她们活下去?活下去总有机会活得好吧。 说服她们,让她们怀孕。 怀孕可以减少挨打,身体没那么痛了,可心里还是痛苦怎么办? 她们真的不想给这些人生孩子啊,那就给她们吃不该吃的,让孩子不会出生或者只出生四分之三或者三分之二…… 粗糙又暗黄的手一点点抚过每一个她亲手写下的字,她过去很多时间里,反复地想,这样做行吗?她做得对吗?还有更好的做法吗? 她一直想,一直想,求神又拜佛地想,终于,她今天突然就想通了。 她做得对,但是不够!看看那床铺草垫上的血,不够的!不够的!不够…… 天真的想法,张牙芽想。 撕掉这些记录,它们代表着她过去不成熟的计划,借着香火,她就地燃烧,新的计划诞生在烟尘中。 张牙芽抬起头,看着摆放在屋内中心桌子上的牌位,目光幽深。 错了啊,这里不应该摆放这些没用的东西,这里缺了一尊神啊。 什么神呢?那就叫它“子母神”吧…… 子来自于母,无母则无子。母不想要子,子便无需来。母想要子如何来,那就如何来。 第40章 “造孽啊, 造孽啊!你个杀千刀的娘皮子,我孙子就是让你给嚯嚯没的!” 刘老角的老妻直挺挺地坐在村西头,在听到刘仁说她儿媳妇人暂时没事, 但孩子没保住的时候, 立刻在地上撒泼打滚, 不停地咒骂着女人。 一旁的刘老角也老泪纵横, 他啐了一口后,握住刘仁的双手, 追问道:“阿仁啊,你不是在外面学了好几年医的吗?你不是说你是个很优秀的大夫吗?那再救救我孙子吧, 这可是我们刘家的长孙啊!” 刘仁搓了搓自己手上干涸掉的血迹, 摇摇头,喊他们赶紧把女人抬回去休养。 “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老角婶子,不是我做晚辈的说你, 你不让你儿媳妇儿好好养着,她身体虚,怀孕就很不容易了,又干活又挨打的,孩子保不住是早晚的事情啊!” 还在地上打滚的老角婶子感受到丈夫看过来的不满眼神,她身体一僵,但又很快动作麻利地爬了起来。 指着周围围着的看热闹的妇人们, 大声道:“你放屁!像我当年, 还有这些个,哪一个不是挺着大肚子还把家里老小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就她矫情!” “那,话不能这么说,有的人就是身体要弱一点……”刘仁想解释清楚这里面的道理,那是绝对不能忽视病人个体的身体素质的。 但是老角婶子并不听, 她大跨步来到刘老角跟前,弯着腰继续讲:“我看还是刘仁没本事。想当初,他不也说这小娘皮不容易怀孕,要好好养吗?结果我一带去兴姑那里,转头就怀上了!” 周围人一听到“兴姑”就接茬了,“那是,那是。刘仁小子怎么比得上兴姑的本事!” “就是啊,要不你们再去求求兴姑?” “没用!”刘老角儿子刘大角把自家婆娘背着,低着头,语气却很肯定。 “大角啊,真是苦了你了。”周围有长辈可惜地安慰着年轻人。 刘仁看他们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忍不住怼道:“这不就得了,她要是厉害,那她怎么救不了?别以为她年纪大就有做大夫的本事,我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嘁,那你不也没保得住大角的儿子?说些屁话!” 人群吵吵闹闹的,被背在背上的女人明明才是主角,却好像谁也看不见她。 “哎哟喂,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刘老角,你们家真是闯了大祸了,怕是要断子绝孙啦!” 这话x在刘家村的人听来,不异于是已经蹬脸骂祖宗,刘老角当即就要抡锄头,好在来人话说得快。 “可别忙着动手了,赶紧去兴姑那里啊,再晚点,兴姑都救不回来你们的子孙命了!” 老角婶子上前抓着男人的袖子,“他爹,他爹,咱赶紧过去啊,可不能耽误了。” 这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于是连把昏迷的女人送回去的功夫也没有,直接一并带走。 刘仁在后面着急得拍大腿:“不能这样颠簸啊,病人虚弱得很,再这样折腾,真怀不了孕了!” …… 张牙芽拄着拐杖,坐在屋外的草凳上,她的背后是写满了岁月痕迹的屋。 这个屋子过去总是被掩盖着,只有偶尔的时候,那些人家需要兴姑出现的时候,才会敲敲屋外的锁,然后迅速进去又离开。 里面布满了陈旧牌位和香火带来的劣质气味,现在门被彻底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缓缓释出,而屋内逐渐变得干净。 “兴姑,兴姑……” 老角婶子最先奔到张牙芽跟前来,她几乎可以称得上虔诚,“求您指点,我家是不是哪里坏了事儿,怎么就保不住这孩子呢?后面哪个时间比较好,得赶紧再怀上啊!” 老角婶子想,隔壁家的媳妇儿已经怀孕到第四个月了,她家媳妇儿好不容易怀孕,结果不到三个月就没了,那怎么比得上人家啊!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小声嘀咕:“平时老角婶子跟其他婶子总合不到一起去,结果对兴姑格外尊敬呢。” “那可不嘛,兴姑就算不做兴姑,那也比老角家的厉害。人家可是能给刘子家生十个孩子呢,老角家的就生那么一个,要不是他家穷,指不定老角要换婆娘呢。” “怪不得兴姑是兴姑呢。” 被人看不起的只生了一个的老角婶子,手脚麻利地帮手,将昏迷的儿媳妇儿放到张牙芽跟前的地上。 被人尊敬的陆续生了十个的兴姑,佝偻地、颤抖地,从草凳上起来,她弯不了腰,凌空点了点地上女人的肚子。 “你们家的命里就不多子,刘老角命中只有刘大角一子,刘大角命中也只有一子,就在这里。” 人群哗然,“那怎么办?孩子落都落了,不会真的要断子了吧?” “那当然,这可是兴姑!”说话的人视线越过大门,注视着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牌位。 刘大角的膝盖猛地一软,他跪在张牙芽面前,大哭道:“不行啊!兴姑,您看着我长大的,您救救我啊!” 刘老角和老角婶子的脊背就要更弯了,没有孙子可怎么办呀?他们家就要成为刘家村最底层了,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呀! “兴姑,您行行好,救我们家大角吧!” 张牙芽看着三个人的表现,她缓缓摇头,在一个很会看颜色的年轻人的搀扶下,重新坐了回去。 “办法,是有的。” 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声音在别处响起,“是不是要从穗子哥仓库里的,重新匀一个给刘大角啊?” 这话一出,众人不满。 “那怎么行?都是有定量的,凭什么他刘大角得两个?” “我不答应!刘大角已经有婆娘了,穗子新带回来的货,该我们轮到位置的几家选。” 眼看着自家儿子的新着落没有了,老角婶子气得痛骂,唾沫溅了老高远,“这个娘皮子不中用,我儿子才是亏了……” 张牙芽重重地咳嗽起来,破锣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立刻收声,望向她,等她的最终答案。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她真的说出刚才的建议,那一场骂架是必然要出现的了。 在众人注视中,张牙芽一字一句,让自己的声音传递给他人。 “我说了,那一子就在这里。”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张牙芽收回了重新指着那女人肚子的手指。 刘大角看着自己昏迷中的婆娘,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更加认真,“兴姑,我脑子不好,您说,我照办。” “对,我们家都照办!” “我之前跟‘子母神’虚空沟通,让它显灵说服这女人,好生怀孕。于是,她怀孕了。” ‘子母神’?好名字的神啊,他们以前从没听到过,只知道兴姑厉害,借由十个孩子得了保护刘家村传承的神秘本事,原来是有‘子母神’啊! 刘大角激动道:“谢谢兴姑,那麻烦您再帮我跟‘子母神’沟通一次,再赐给我一个儿子吧!” 他的话真是不客气,其他上了年纪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老角婶子拧了一把儿子,“兴姑不要生气,是我儿子蠢。‘子母神’哪里能随随便便显灵的。” 张牙芽即将要发怒的神情收敛,注视着她神情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前,按照这幅画,用那边林子里最高的树砍出的木头,做出‘子母神’的木身。刘大角的儿子去了,但我可以借祭祀,重新把他召回来,到时候还是要投入这女人的肚子里。” “好,好,谢谢兴姑,我们马上去做!” “去吧,散吧,老角婶子跟我进来,还需要做点准备。” 张牙芽一步一步往里进,老角婶子第一次这么紧张地跟着进去,但看着外面虎视眈眈,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跟着她进去的人,她又赶紧闪进去,立刻把门带上,不许任何人偷看! 张牙芽坐在了桌子前,老角婶子不敢多看,也不敢随便坐着或站着,看到中间有个蒲团,她二话不说就直接跪了下去。 看着她一连串的表现,张牙芽确定自己选择的人没错。 “老角婶子,你确定想让大角的儿子回来吗?”张牙芽的声音很轻,但落在老角婶子耳里,却清晰无比。 “当然想!”她很害怕是不是这会有什么代价,所以兴姑后悔了,就赶紧接上,“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已经去了,去了。” 张牙芽将提前准备好的布团递给她,“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要做,那就拿着,从今天开始,每天用这个泡过的水煮鸡蛋给你儿媳妇儿吃,每三天煮一锅鸡汤给她吃。” 站起来接过布团的老角婶子立刻瞪大了眼睛。 “那怎么行?!她弄丢了我孙子,我不收拾她,就……”老角婶子的声音越说越低,但她真的不乐意啊,“兴姑,这是为什么啊?” 张牙芽闭上眼睛,“你以为改命偷子是那么容易的?” 原本还不服的老角婶子立刻被镇住了,结结巴巴地反问,“啊?什么改命,什么偷,偷子啊?不是把我孙子重新召回来就好了吗?” “梨花,死掉的孩子要是真能召回来,那我死掉的十个孩子怎么回不来呢?” 当头棒喝! 不知道是太久没听人叫她以前的名字,还是这话太吓人。老角婶子立刻转身拖了蒲团摆放在张牙芽跟前,“bang”一下就冲着张牙芽跪了下去,死死地抓着布团。 “那我该怎么做?” 张牙芽叹气,“就像我刚才说得做。放心吧,里面包着的是用符泡过的药,配合着那些食物,可以让母体扛煞,不然偷来的儿子生出来也活不长。” “还有一点,这个药不可以被外人知道,否则符咒失效,扛煞效果没了,孩子保不住。” 老角婶子立刻点头,她第一时间将布团塞进自己衣服最里面,摁了又摁,确保不会被别人发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你需要去做。儿子偷不偷得来,能不能偷完整,就要看你了。”《 》 40-50 第41章 一路紧张兮兮地狂奔回去, 有人跟老角婶子打招呼,她都顾不得答应。 回到家第一时间将装有药块的布团藏好,她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顾不得休息, 她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 然后便大张旗鼓地去隔壁敲门了。 短短一个小时, 老角婶子没了孙子, 昏了头的消息就传遍了刘家村。 刘老角和儿子刘大角回来的路上就听到有人抱怨,说老角婶子去了刘石头、刘正还有刘海家, 非要人家带着家里还在怀孕的媳妇儿一起去帮忙砍木头,做子母神的木像。 还说什么要想孩子生出来, 就必须帮忙做子母神的木像。 本来要是单纯这么说呢, 可x怜他们家没了孩子,这三家的其他人还愿意帮忙,砍一下树也没啥。 但是, 这老角婶子又当着人家的面,不停地诅咒人家孩子也要丢。 这可不就惹了众怒了,谁也不帮忙。 听了这些话,刘老角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力扇了老角婶子一个巴掌,“你这个死婆娘去外面说这些话干什么?脑子昏了吗?” 刘大角也跟着抱怨,老角婶子却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只接连催着刘大角赶紧刻木头。 她则去了厨房, 小心翼翼地煮鸡蛋, 烧火的时候,脑子里反复检查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有没有哪里露馅? 最后摸了摸自己有点肿的脸,自顾自地点头,嗯,应该没有露馅, 她做得好呢。 放松下来后,思绪就又回到了村东头的屋子里,想起了走之前张牙芽说的话。 “兴姑你说,不管是做什么,我都要帮我儿子,把他的孩子偷回来。” “不是偷‘回来’啊,你们家的孩子没就是没了,现在想偷就只能偷身边还有孩子的。” 这声音带着老年人行将就木的沉重感,幽幽的。 “刘石头、刘正还有刘海家,脑袋、四肢和躯干,你想偷到完完整整的孩子。就要让这三家都拒绝为刻子母神的木像出力,只有这样我才能瞒过子母神,让它不保佑他们的孩子。这样才能,把他们孩子的一部分偷给你们家。” “好,好,我一定做到。” 那时候老角婶子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去给自己家偷到孩子,根本顾不得其他三家的孩子被偷了一部分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而现在,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坐着,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应该没什么吧?就算有什么,那也跟她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她家的孩子,就是……这药块得藏好,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连儿子和他爹也不行! …… “铛——铛——铛!” 凡大事,必敲响的刘家村村钟发出了浑厚的叫声。 村民们招朋引伴前往村东头,那里,兴姑已经支起了仪式,就等迎神上架了。 “愚昧!无知!”兴姑的唯一竞争者——村医刘仁一边骂,一边脚步不停地跟着过去。 “哟,这不是咱们牛气的阿仁大夫吗?怎么也跟着我们去拜佛哦。” “哈哈哈哈哈哈。” “搞快点,早点把‘子母神’迎回来,也早点选人,我还要尽早要孩子呢。” “呸,就你急!” “滚蛋!你那年难道没急?” 吵吵嚷嚷的人群在抵达村东头附近时,不约而同地噤声。哪怕是满脸不相信的刘仁也没有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前方的身影上。 一身素衣长袍的张牙芽闭目而立,在她四周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圈,正好将她和供奉桌大大地围了起来,整体长度可能有两三百米的样子。 在张牙芽跟前,刘老角一家三口跪在地面,刘老角双手捧着刻好的子母神木像,将它高高举过头顶。 “吉时到,迎神!”苍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张牙芽话落,已经得到她提前嘱咐的刘老角立刻开始膝行,绕着大圈,三跪一叩。 在刘老角的背后,老角婶子和刘大角紧紧跟随。 儿子啊,快回来吧!/孙子啊,来我家吧! “上供桌!” 供桌上,孤零零的一座神的木像被摆放在那里。张牙芽上前靠近,左手缓慢拂过神像双眼。 “神,已至!它来了!”张牙芽重新闭上眼睛,状似恭敬地低头“侍奉”在一旁。 老角婶子最先响应,她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 “成,成了吗?”有人摸着胸口,小心翼翼地确认。 回答他的是身边人接二连三的下跪声,“拜见子母神娘娘!” 原来,原本毫无灵光的子母神木像,在兴姑的手拂过开光后,竟真的迎来了神,眼眸的位置,成功点睛了。 这难道还不是神迹吗? “拜见子母神娘娘!” 所有人朝着子母神跪下,站在人群最远处的刘仁,在下意识跟着众人下跪后,才重新生出了质疑,却被旁边的人死死压住,绝不允许他说出一字一语的冒犯。 良久,张牙芽示意众人离开,不要随意来打扰子母神,再由刘老角和刘大角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屏气凝神地将供桌搬回了屋里。 临走前,老角婶子紧张地悄悄来到张牙芽身边,低头问:“兴姑,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鸡汤、鸡蛋也一定按时给儿媳妇儿吃,那……” “放心吧。机缘已经开始凝聚,十天后,如果她可以轻松下床行走,就说明她体质恢复,可以挡煞迎子了,让她自行来找我就行。” “诶,诶,我知道了,谢谢兴姑。” 老角婶子三人垂头离开,留在张牙芽这里的,还有他们麻烦张牙芽为他们迎子的报酬。 —— “兴姑,您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我的痛苦才能彻底结束啊……” 和上次相比,脸色虽然还略有不足,但至少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张牙芽看着她求死的模样,没有劝,只是喊了她一声: “大角媳妇儿……” 原本平静的女人骤然暴起,她如同嘶吼一般,瞪大了眼睛怒视张牙芽:“我不是!我叫霍书雪,我有自己的名字。” 张牙芽叹息一声,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没有风浪的大海一样,“这里谁会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你以为那个苛待你、嘴脸丑陋的妇人,生来就叫老角婶子吗?她过去也有一个不错的名字。” 寒气从霍书雪的背后升起。 “霍书雪,这是一个好名字,你的家人一定对你充满期待和祝福。但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么你就只能是大角媳妇儿,霍书雪只不过是个下落不明的外乡人而已。” 张牙芽看着她满脸清泪,“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吧,要死吗?” 霍书雪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拳头用力地握紧,指尖深深地压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不。” “好孩子。”张牙芽走进她,带着体温的手,拂过她的肚子,“回去吧,你怀着孩子,好好休息,你是他们家的大功臣,谁也不能伤害你,否则孩子会被别人抢走的。” “兴姑,不,我不想再被他……”霍书雪迟钝地没有听懂张牙芽的话。 她的声音被张牙芽打断,“你已经怀孕了,当然不需要再被他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我……”霍书雪明白了,可她又立刻握住张牙芽的手,“可他们会信我吗?他们肯定还会带我去村医那里看的。” “会的。一个月后,你才会重新出现喜脉。告诉老角婶子,刘石头家儿媳妇的孩子将会在一个月后出生,剩下的,就交给她吧。” “一个月就够吗?” “到时候我会再叫你来。” —— 霍书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回了刘老角家,这一路,在固定的地方,还是会有人伸出头来盯紧她,直到她进了刘老角的院子。 “回来啦!”刘老角三个人立刻冲过来,跑到最前面的是刘大角,他粗糙的大手几乎是立刻就要抓住霍书雪。 霍书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你别碰我!” “你个死娘们,还敢嫌弃老子?”刘大角立刻高举起手,铁掌马上就要扇过来了。 但这一次,霍书雪双手叠在肚子上,她昂着头,大声道:“兴姑说了,孩子已经要在我肚子里形成了,你不能碰我,否则会打断孩子的到来。” “来了?!”刘老角激动不已,“祖宗保佑,子母神保佑啊!” 刘大角也不生气了,他在原地团团转,“不行,咱得赶紧去刘仁那里也看看。” 霍书雪心头闪过一阵紧张,但很快,她又放下了心,没事儿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说:“兴姑还说了,喜脉要一个月后才出现,这段时间必须给我充足的营养,就是每天吃好睡好。” “我看你是欠打!” “兴姑还说,刘石头家的孩子会在一个月后出生。她说,你知道的。”霍书雪紧盯着老角婶子说了这样的话。 下一刻,老角婶子自己动手抓住了儿子的手臂,她第一次这么严肃地面对刘大角。 “大角,听话!接下来不许碰你媳妇儿,也不要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即使他们有异议,老角婶子也坚定道,“想要儿子,就必须听我的。谁也不能让咱刘家先祖失望!” 只有儿媳妇儿是被子母神保佑能够抗煞的,万一儿子碰了她,影响抗煞的效果,导致孙子来不了可怎么办呢? 一个月后,要等刘石头x家的孩子出生后才会出现喜脉……应该的,应该的,偷人家孩子是要这样的,否则一定会被子母神娘娘发现的。 所以,任何人都不可以影响这件头等大事!谁也不可以! 老角婶子用力地抓住儿子的手臂,藏着泥垢的指甲甚至戳破了他的皮。 刘大角也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对他露出这种狠绝的深色,不由得点头,“我知道了。” 第42章 深夜,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影,缓慢又坚决地从村东头挪回了旁边的屋子。 —— “第30天了啊……”老角婶子比谁都更记得三十天的说法,从昨晚十二点开始, 她就没有闭上过眼睛, 就怕自己一合眼, 耳边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他爹, 你说我要不要去兴姑那儿再拜一下子母神娘娘,不然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宁啊。” 老角婶子不年轻了, 虽然身体相对而言比其她老太太要健朗,但是熬了一整夜的她, 此刻眼下青灰, 脚步虚浮。 刘老角看得眼疼,扛着锄头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耐烦地骂:“有那必要, 又不是你孙子出生。” 老角婶子很不满他这样的态度,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好在心里抱怨,整个刘家就她一个人在意后代繁衍,这些人都不中用啊! 不行,她得自己去盯着! 照旧把鸡蛋给了霍书雪后,老角婶子便挎着一个篮子走出了家门, 还记得转身把大门锁上, 至于刘大角,早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除了确定已经融入了刘家村的媳妇儿,或者板上钉钉跑不了的,其余人那可都是要好好管住的。 —— “啊!好痛!”一声女人的哀嚎,突然之间, 就出现在了刘家村偏东的房门口。 邻居家有人探头,惊得赶紧踏出门来,“石头家的,石头家的,你家媳妇儿摔了,要生了,赶紧准备着啊!” 已经快到刘石头家的老角婶子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几乎是话一传到耳边来,她的一双脚就不由得加快了频率,手肘挂着的空篮子成了她的支柱。 一手摆在胸前,一手紧紧抓着空篮子的边边,老角婶子的脚死死站定在刘石头家门口,双眼圆瞪,像是中邪了一般,看着就在堂屋门口摔倒在地的刘石头媳妇儿。 血从她的身下溢出,痛呼声掉落在她的嘴边,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她好像看到这个最先融入刘家村的小媳妇儿嘴边居然出现了笑容。 是晃了眼吗?就在老角婶子想要定睛看得再仔细一点时,一阵风一般,她的身体被人狠狠撞过,要不是她拉住了门框边上,那可就要狠狠砸倒在地了。 “快点,快点,把人抱里屋去,烧水!” 刘家村每家每户的老人,尤其是当妈的老人,都用自己的亲身体验学会了接生,每个人都是接生婆,遇到这种场景,也还算熟门熟路地去准备。 门口围了不少人,每个新媳妇儿生娃,大家总喜欢等着看结果,第一个娃是男娃还是女娃,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这个家未来一年的运气。 很荒诞,但很符合刘家村的村情。 大门里面的人不停地踱步,一心期盼着“一定要是儿子啊,一定要是儿子啊!” 大门外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个人说“这小媳妇儿肚子圆圆的,肯定是女儿”,另一个人说“她怀孕的时候变那丑,肯定是个小子,还是那种贼活泼的小子!” 埋在这些声音里的老角婶子只觉得他们吵闹无比,她什么都不想,只等着最后答案的揭晓。 “生啦!” “哇!”该有的迎接新生的祝贺声响起,门外等待的父亲着急地问,“儿子,是儿子吗?” 里屋传来当婆婆的欣喜的声音,“是儿子,儿子,你有后了,有小雀鸟呢!快来看看,多好看。” 老角婶子的腿突然就软了,他家生出了儿子,那她的孙子呢?她孙子…… 下一刻,比老角婶子更崩溃的人出现了。 “怎,怎么回事?头,他的头……” 门外的人看不清楚,不明白刘石头家的人后知后觉又发现了什么,直到刘石头崩溃地扯开包裹孩子的襁褓,众人哗然。 “什么玩意儿?!这头怎么是那个鬼样子?” “鬼样子”——很生动的形容词,刚出生的幼儿四肢健全,亲人最看重的地方也健全,只有头,像是被压扁的铁片,扁扁地压在脖子上,你找不到眼睛,也找不到鼻子,嘴巴也不知所踪。 对啊,直到现在,他们的耳边也只有“是男孩”的欢呼声,多好啊,是男孩呢,只不过少了一个头而已,下面有不就行了?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百般期望落空,而且是以这样直观的方式。 刘石头在确认自己的儿子没有了之后,竟然“悲痛”得晕厥了过去。还是他老娘稳得住,喊人帮忙把刘石头抬进去,然后按照规矩将孙子收好,到时候安葬在他们祖坟边上。 可现在还有一个要紧事,那就是他们家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畸形儿子? 门口围着的人已经要离他们家三丈远了。 就在石头娘阴测测的眼睛透过窗户落向里屋时,一个年轻的女人率先喊: “我的孩子啊!都是刘石头你个杀千刀的,害了我儿子啊!我倒霉催的,怀孕好好的,都怪你们家风水不好,连带了我儿子啊!” 产妇的发声让大家更加揣测不停,难道真是刘石头家的问题? “小娘皮放屁!你自己害了我弟弟的大儿子,还有脸说这样的话,看我不打死你!”刘石头的大哥刘金头撸着袖子就要冲进还带着浓浓血腥气的产房。 可里面的年轻女人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自己动手将门打开。她的目光几乎没有停顿,直接落在了欣喜若狂的老角婶子脸上。 “老角婶子,麻烦您扶我一把,送我去兴姑那里,我要跟子母神娘娘祷告,我辜负了她,但我会做好准备,迎接她给我的新生。” 老角婶子想要收起自己脸上异于常人的喜悦,但又来不及,她急中生智,直接转为幸灾乐祸的笑容。 立刻上前,她一把抓住年轻女人的手臂,直接带着她穿过人群。 又是去兴姑那儿,又有村里老人带着,谁也不准备多管闲事拦人。 甚至在刘石头家想要将人拽回去时,还帮忙阻止。“可别闹了,兴姑肯定知道是非的,你们赶紧抓紧时间去埋小子吧。” 老角婶子再一次觉得自己是无比的聪明,她扶着石头媳妇儿走,又不停地说: “丫头啊,苦了你了,就跟我家媳妇儿一样,这都不容易。好在呀,我们家得了兴姑的指示,给子母神娘娘刻了像,这才能迎来第二个儿子。可你们家啊,当初我怎么说的,不来帮忙,不出一份力,儿子指定保不住,他们还不信,这下好了吧?” 年轻女人深感老角婶子说得对,她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擦眼睛,好像泪流不止。 旁观的人都觉得痛心,这姑娘是个好媳妇儿啊,才来没多久就能当好石头家的媳妇儿,最早怀孕不说,还很快融入了村里。 再听老角婶子这话,大家心里不由得一突突,那这可就是子母神娘娘显灵了啊! “就是因为刘石头当初不愿意出这份力,所以才死了儿子啊!那可是个贼好的儿子啊!” “天呐,还真是这样啊!我就说当初老角婶子怎么这样说,原来是有子母神娘娘的启示!” “那这么说,不仅仅刘石头家,还有另两个……” “遭了,遭了!” 在“子母神娘娘诅咒”的说法一出后,刘石头大哥刘金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屋里还清醒的就只有石头娘一个了,她咬牙站在原地,但很快撑不住了。 这可不行啊,不仅仅石头媳妇儿要去告罪,他们也得去啊!立刻去屋里用两个大巴掌扇醒儿子后,母子俩便惴惴不安地奔去了村东头。 —— 这些事情果然在兴姑的意料之中,她不仅得了子母神娘娘的旨意,知道石头媳妇儿的孩子要掉,还知道刘正、刘海家也稳不住了。 看热闹的人、处在漩涡中的人,你一个我一个,将村东头挤得吵嚷不安。 “生了娃的,去里面左边赎罪。还没生的,去右边等着。”张牙x芽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兴姑,那我们呢?”三家人满脸不安,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求得子母神娘娘的原谅。 “要不,我们再去刻几个木像?”有人提议道。 张牙芽摇摇头,“没用。” “你们去老角家砍的那棵树边上,跪满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再看我能不能说服子母神娘娘吧。” “诶诶,我们马上去,麻烦兴姑了。”得了方法的几人像是有了主心骨,立刻起身就要去。 一旁甩锅成功,欣喜于不会再有人怀疑是他们家偷子的老角婶子,甚至还好心地走在前头,“走,我给你们带路。” 她跟兴姑是一头的,这些人跪了肯定也是白跪。 当事人走远后,围着的人也迅速离开。既是因为那边的热闹更好看,也是因为兴姑和子母神娘娘这儿不容轻易打扰。 村东头变得安静了。 子母神娘娘在上,它虚无的眼神覆盖在堂下的每个人身上。 桌前,坐着闭目养神的张牙芽,蒲团上斜躺着的人正缓慢散发着血腥气,床头和床位各坐着的女人,眼神莫名地抚摸着自己起伏的肚子,时轻时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是她的贡品,真心供奉给挂在堂上的子母神。 “兴姑,你知道我有多畅快吗?哈哈,不是想让我给他们生儿子吗?生啊,生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只盯着底下那条,多重要啊,重要得连脑子都顾不得了。” “也是啊,这个村子里的男人在出生的时候,也只确认了他们的性别,有没有脑子重要吗?重要个屁!” “真开心啊,今天真是我这一年来,终于开心了的一天。” 笑够了的女人,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望向张牙芽,“兴姑,你还有别的药吗?” 张牙芽睁开了眼睛,“你想要哪种药?” “都可以。农药、耗子药、安眠药,都可以,总有用处的。” 不等张牙芽说话,肚子最小的女人就开口了,“没用的。你跑不出去的。” 她不就是百般尝试之后,甚至腿都瘸了才终于决定这样报复他们的吗? “从外面进来的普通女人,既没有力气,也没有手段,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说到底,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也是走投无路之后的下下策而已。 “我叫王灵,你叫什么,还有你?”才生下怪物的王灵突然问。 肚子起伏比较明显,但距离生产也比较早的那个开口:“我叫李希仁。” 而那个最晚怀孕的女人像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道:“阿春。” 王灵嗤笑一声,“怎么,跟我们还藏着掖着?全名不暴露你就能跑了是怎么的?” 阿春的眼神死气沉沉的,“我只是已经不配叫原来的名字了。我也不想有朝一日,被人知道,我原来被拐卖到这里,度过了这样的日子。”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我爸爸妈妈知道,会很伤心的。” 于是,子母神娘娘的耳边又变得沉默了。 但张牙芽没有。 她说:“时间到了。” 什么的时间到了?这三个女人都不知道,但她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安静。 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吧,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屋外。 老角婶子愁眉苦脸中带了恨意,“兴姑,兴姑啊,我的儿媳妇儿怎么还没有喜脉呢?” 她今天多高兴啊,先是之前偷子的事情有了来头,再是她期待着自家孙子回来…… 可结果呢?结果呢?刘仁竟然说她儿媳妇儿身体恢复好了,可肚子却没有动静! 她不信,于是跑过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张牙芽。 张牙芽叹了一口气,“子母神娘娘保佑所有刘家村的人。” 这话很“悲天悯人”,一句“所有”显得子母神是个好神。 但对老角婶子而言,却不是一个好话。 事关他们刘老角家的子孙后代,老角婶子的脑筋转得很快,所有人意味着什么?那就是—— “凭什么?就凭他们跪了这一会儿,就能把我孙子抢回去了?”红血丝几乎要爬满了老角婶子的眼白。 看上去很吓人,但张牙芽却只看到了她眼底更重要的东西。 “梨花,别害怕,你的孙子不会被抢走。” 在老角婶子马上要露出笑容的时候,张牙芽告诉她:“可是,他们虔诚的告罪吸引了子母神娘娘的目光。它看到他们的同时,也看到了你们家。你们家现在就只有两个男丁的位置,你孙子的位置被占了啊。” “要不就算了吧,你能接受吗?” 老角婶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不能!孙女不如不生!可不生不行啊。位置不够了,那,如果儿媳妇走了,能不能空一个位置?” 他们家绝对不能没有儿子的。 “老角家的血脉位置是她一个外人一个女人,就可以换回来的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老角婶子的回答同样不需要反复斟酌,她脱口而出:“她当然没资格,她不配!” 张牙芽便反问她:“那该怎么办呢?” 老角婶子便开始思考:对啊,那该怎么办呢?他们老刘家的血脉不能断啊,那是让他爹来腾一个位子,还是让儿子来呢? 第43章 从刘仁那里听说, 自家儿媳妇儿/媳妇儿竟然没有怀孕,刘老角和刘大角怒不可遏。 在刘老角的示意下,刘大角摩拳擦掌, 准备把屋里那个他们好吃好喝待了一个多月的女人, 抓下来狠狠揍一顿出气。 就在刘大角把门踹开的那一刻, 老角婶子怒吼一声, 冲了回来! “妈,你干嘛?”没注意后背的刘大角被老角婶子狠狠一个巴掌拍下, 他惊叫地痛呼。 一边正在喝水的刘老角也气急了,老婆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看来是他太久动手了, 才让这婆娘不知好歹。 于是刘老角便随手将手里的水壶往地上一丢,撸着袖子便要冲过来。 老角婶子却不再顺着他们,牢牢守着霍书雪的房门, 大吼道:“你们糊涂!兴姑都说了,儿媳妇儿肚子会来孙子,你们还想打她?生怕我孙子好过是不是?” 涉及子孙后代的事情都是大事,刘老角不停追问:“兴姑亲口说的吗?什么时候说的?你确定吗?” 老角婶子嘲讽地笑:“老刘家没人比我更用心,我才从兴姑那儿回来。兴姑帮我问过子母神娘娘了,是因为刘石头家的事情冲撞到它了,所以才诊不出喜脉。” 这话一出, 刘老角和刘大角的脑子只微微转了转, 很快便喜笑颜开。 “我就是说嘛,刘仁那个庸医,他怎么可能诊得出子母神娘娘降下的孩子!?” 两个男人坐在院子里休息,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畅想,等孩子出生后, 他们该准备什么餐食来摆宴。 聊得兴起时,刘老角往地上吐了一口,然后往厨房扭头喊:“今晚上好好煮一顿,再清汤寡水的,看老子不削你一顿。” 没称呼的一句话,但厨房里的老角婶子很清楚那是在对她说话。 不关孙子的事,老角婶子便又和过去一般无二了。她自在地去抓了一只不中用的鸡,一刀砍断了脖子,又三下五除二的除毛、剖肚…… 鸡很快就收拾好了,下锅。 饭菜就等时间让它们煮熟了,老角婶子一时之间找不到事情做,便随便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眼睛不自觉地望向菜板边搁着的菜刀,这刀刃是不是有点钝了啊?她怎么觉得刚才杀鸡的时候有点不顺手呢? 老角婶子勤劳了几十年,眼中有活。于是,她搬来了磨刀石,拿起了菜刀,“欻欻欻”,她仔仔细细地将菜刀磨到最锋利的地步。 …… “妈,还没好吗,我快饿死了!”刘大角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饿极了的人宁愿扬起声音问,也不愿意自己来厨房加快用饭进度。 老角婶子端着一盆鸡汤,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儿子的后背…… “你个小娘皮,亏得我儿子看上你,这么久了居然只生了一个儿子?真是太不中用了,不中用的东西早该死了,还浪费我们家的口粮!” 老角婶子浑身僵硬,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她耳边好像又听到了婆婆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对她说的话。 她真不中用,居然只剩下了一个儿子。 沉浸在x这样评价中的老角婶子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在她即将将鸡汤泼出去的时候,刘大角总算是过来了。 他一把接过鸡汤,嘴里埋怨道:“妈,做好了赶紧喊我们啊,鸡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老角婶子张张嘴重复道。 随后,她将一小碗鸡肉和鸡汤递给了霍书雪,满意地看到她脸上多了些血色,看起来好啊,看来她孙子一点能长得好。 霍书雪在暂时属于她的小杂物间吃饭,老角婶子在热腾腾的厨房吃饭,而刘老角和刘大角两父子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角婶子吃饱了,她要开始收拾了。 起身,来到厨房外,老角婶子看到桌边一左一右趴着的人,左边趴着她丈夫,右边趴着她儿子。 这应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了……可是,他们竟然敢占据她孙子的降生位置!? 要是她孙子无法出生,那将来她死了,又该怎么面对刘家的列祖列宗呢? 每个刘家后人都有儿子做传承,那她的儿子怎么能没有呢?要是没有,就说明是当妈妈的失职,那她必须要弥补过来。 带着锃光瓦亮的菜刀,老角婶子一步步接近桌边两人。 在她身后,一个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透过一条极窄的门缝,一双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老角婶子的动向。 只顾着完成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老角婶子根本顾不得身后是否贴着一双眼睛。 她越靠近趴在桌子上的两个人,呼吸声便越急促,但她丝毫不担心这两个疑似睡着的人会突然惊醒。 因为,她刚才不小心往里面多放了一点东西。 他们多睡一会儿挺好的。 老角婶子的眼睛时而在刘大角脸上徘徊,时而又聚焦在刘老角的脸上。 她的儿子长得和她真像,有一对很漂亮的双眼皮,就是皮肤黑了点。 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儿子还会经常问问她,今天累不累呀? 那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好像是婆婆把儿子拘在身边,不准她和儿子多接触的时候。 也可能是她被强迫着,不,是她被鼓励着再继续多生几个儿子的时候……太久了,她实在记不得了。 这样的儿子,是她想要的吗?当然不是。 老角婶子高高举起拿着菜刀的右手,这一刻,她的手臂青筋爆出,就像是要砍村里最坚硬的柴火一样,用力地朝着桌上的脖子处重重砍去。 鲜血就像炸破的水壶,“水花”四溅。 有一些水溅到了刘大角的脸上,温温的液体很快将刘大角唤醒了。 睁开眼睛的刘大角,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不可置信地摔倒在地,难以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他肯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满身是血的母亲手持菜刀把手,而菜刀的刀身还牢牢地嵌在他爸的脖颈里呢? 刘大角颤抖着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有一片血红。不仅仅是弄脏了的木桌上染的红,还因为他将脸上溅起的血,揉匀在了眼睛上,进到了眼中。 他愤而跳起,用力扯开了老角婶子,质问她:“”妈!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来不及等回答的刘大角,低头检查着刘老角的伤势,企图从断开的脖子处找到,还能重新连接救回他爸的机会。 可惜机会,早就不存在了,断开的脖子清清楚楚地展示了刘老角的死亡。 看着他不理解的样子,老角婶子用自己还粘着血迹的手,准备抚摸儿子的头。 然而刘大角却迅速躲开,还用仇恨的目光瞪向了老角婶子,这种仇恨深深地刺痛了她。 于是,老角婶子便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了,用一种比刘大角还要激动、执拗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她从嘴巴里吼出了早就想说的话—— “你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因为整个刘家只有我最爱你,最关心你,最为你考虑!” 刘大角很是不满,他不屑地说:“你为我考虑?你杀了我爸就是为我考虑吗?我要去告诉其他人你做了什么,你是要浸猪笼的!” 老角婶子激动得甚至破音了,但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说得酣畅淋漓。 “你想说?那你就去说呀,大不了我就告诉他们,因为你老子占了你儿子出生的位置!我是你妈,所以我才帮你夺得了你儿子出生的机会。” 老角婶子突然又弯了腰,她近乎是卑微地说服着: “儿啊,你一定要相信妈,妈是绝对不会害你的。现在没有人再影响你了,大角,你不用假装不关心妈妈了。” 悄悄藏匿起来,谨慎观看这一幕的霍书雪,小心翼翼地准备合上房门,她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刘大角会再大声质问老角婶子,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话?或者问她,是不是疯了? 然而霍书雪动作顿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母子和好的戏码。 刘大角就像一个关键词是“儿子”“血脉”的机器,只要有类似词语的输入,就能唤醒他特定的反应。 再三确认过老角婶子,是真的从兴姑那里得到了指示后,刘大角便又恢复到吃饭前,刚听说媳妇儿肚子里已经有娃,只是暂时还未显露出来的欣喜模样。 他甚至还小小地遗憾了一下,“早知道是这样……妈,你就该早点动手的。这样的话,我儿子说不定还能再早点出生。” 两个人现在开始描绘未来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憧憬、期待、渴望。 在这些表情之下,是他们不算特别熟练,却十分果断的举动。 刘大角将父亲的身体托起来,一个不小心导致还连着一层皮的脑袋滚落在地。 于是,一心对儿子好的妈妈便立刻上前,就像抓鸡一般,飞速抓起翻滚的脑袋。 随后,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就将刘老角的尸体处理在了院子角落的土堆下。 “妈,回头咱们去买点水果的种子种下去。等我儿子出生的时候,就能给他加点餐了。” 荒诞,但又好像符合她眼中刘家村该有的模样。 霍书雪彻底关上了房门,躺回了床上。 这些人都是傻子,都是疯子。她不怕死,也不用死,她必须要好好活下去,亲眼看着这些人自寻死路。 摸了摸平坦的肚子,霍书雪笑了,没用的老头就能给未来的孙子腾位置吗?呵,不可能的! 第44章 “快跑!不要停!” 深夜, 从一个屋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两个人,两人你扶着我,我拽着你, 一刻不敢停地往着村的西边跑。 有点胖, 很可爱的女孩儿叫宁雪, 她平时本来就不爱运动, 这会儿纯粹是靠着肾上腺素支撑着她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还能跑起来。 但没多久, 宁雪喘着粗气,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等,等,等等, 我们确定是往这边跑吗?万一跑反了,我后面真跑不动了!” 张扬的马尾辫已经散乱得差不多了,她同样觉得累,为了找准时机逃跑,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但她宁愿累死也不想被他们得逞。 她跟宁雪在村外不认识,但她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虽然她只是个普通的艺术大学生,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该保护身边的人。 “加油,咬牙坚持!你要是松劲儿停了,那真的就跑不动了。”张扬几乎是拖着她跑了。 “我偷听过他们说话,村西边的房子就是村医的, 那是正经在外面读过大学的。不能指望他送我们出去,只要让我们躲几天,等村里面的人彻底以为我们跑了,放松警惕了,到时候咱们再逃,机会才更大。” “他们都是一个村的,真的不会同流合污吗?” “应该不会?这个村子里不仅大量拐卖外地妇女,还存在迷信行为。村东头的神婆才跟他们是一伙的,西边的村医听上去总是跟他们有反对意见。” 张扬这样说着,基于少量的偷听信息,她只能这样分析。想要凭她们两个人就逃离这个村,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们必须找帮手。 但即使她这样判断着,心里也还是存有警惕,在身后传来村民发现并追赶的声音后,张扬将宁雪藏起来,自己先去试探了村医。 这些日子以x来,刘仁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了,这些村民有个不舒服的总喜欢到村东头问兴姑,好像她才是个正经的医学生一样。 糊涂!这些人真是愚昧!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但睡得晚的刘仁正好听见了,他疑惑地开门,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诶,你是?”刘仁面露疑惑。 张扬三言两语地把话说清楚,刘仁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用力地砸了一下门,“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这么白净的女人愿意嫁进我们村里来,他们居然在做这样的事情!?” 气得脸都红了的刘仁,推门就要去骂人,张扬赶紧拦他,解释了她们准备怎么做后,就拜托刘仁一定要装作平常,别让任何人发现她们躲在这里。 刘仁不假思索地点头,“行,那你们赶紧躲好,反正我这里现在也是越来越落寞了。” 张扬松了一口气,在村民没有追过来前,抢先带着宁雪躲进了屋子里。 刘仁给她们腾出了一个缸,示意她们爬进去,先把最要紧的搜查躲过去再说。 村民的声音越来越近,刘仁看着两个人紧紧密密地躲在他平时会储存东西的缸里,想了想,从另一边搬来一簸箕的药材。 “我给你们挡挡。” 宁雪和张扬用力握着对方的手,蜷缩着身体是很不舒服,有药材从头上盖下来,闷闷的,也很难受。 但她们努力说服自己坚持,坚持这段日子,她们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耳边终于传来声音—— “得,你们不信就进来找吧?这次又没轮到我娶媳妇儿,我怎么可能会藏人?” “我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不信你们搜。” 太好了,他没有出卖她们……不,等等,他的话?他不是很清楚村子里的流程吗?他骗了她们! 张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点太迟了,在她精神紧张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吸入了太多刚才倒进来的药物气息,此时她的思维开始迟钝。 光透进来了,宁雪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张扬勉强睁着眼睛,努力看向一脸正义的村医。 围着水缸低头瞅的几张人脸在眼前转啊转,张扬闭上了眼睛,是她错了,是她想当然了。 “看吧,这个家伙精着呢,要不是我,你们这次真白干了。我不要那些虚的,反正就记住一点,给我找的媳妇儿必须也是医学生,不然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行,知道了,就你挑。” “来,把两个人绑回去,回了之后灌点米汤吊着命,明天就相看!”他们可懒得再帮忙训人了,直接让自己家带着人去兴姑那儿吧。 【“靠靠靠!靠!你还跟皇帝选妃似的,我要是有导弹,我直接一弹把你们全部丟死!气死我啦!” “不得不发言了,这一段儿看得我又气又急!姐妹啊!你清醒一点,这个时候怎么能相信村子里的男人呢?” “对啊!你哪怕去找个跟你差不多的女人,她说不定都能保住你们,怎么还能自投罗网呢?还是太天真了!” “不是!你们有上帝视角当然这么说,但是张扬被关在地窖里,听到村民那些话,确实有可能会误会村医是个正常人啊!” “对啊,而且张扬还有自己去试探的过程,不是她蠢,是敌人太奸诈!恶心!” “就是,就是!我本来觉得村医之前的画面看上去确实还算正常,知道关心孕妇的身体,结果,果然,这个村里的男人都是胎盘养大的。” “跑题一下!其实光看张扬的逃跑过程,还是可以看出来,她不愧是未来要当警察的,果然有这个素质。就是不知社会险恶了点,有她的警校老师吗?好好栽培一下啊,等她结束了沉浸式体验,肯定深有感触,这些经验肯定能让她成为一个好警察的!”】 这天晚上的事情,张牙芽几人都陆续听说了。 其中,张牙芽是最先得知消息的。因为有机会的人家在天还没亮时,就来找兴姑,希望她可以帮忙请子母神娘娘照拂新媳妇儿。 张牙芽必须同意,随后,她翻了翻自己的东西,计算着时间,判断她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 等张扬和宁雪再有清楚的意识时,两个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村东头了,在她们身边,还各站着一个“胜出”的“丈夫”。 宁雪的眼泪“哗哗”地流,被堵了嘴巴的张扬不断地怒骂,但都哑在了嘴巴里,没有传递出去。 愤怒的张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她眼中的神婆,一番弄虚作假的操作后,说出了一番更离奇的话。 “乱了,乱了!”张牙芽大喝,锐利的目光突然扫向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坏了,坏了啊!你们把刘峰和刘山的子女运夺走了啊!” 众人哗然! “什么,什么意思?”刘峰老娘第一时间追问,她的目光像是一把钩子,不停地在那几个要外出抓人的男人下面巡视着。 几个汉子不由得夹紧了腿,“兴姑,您不要乱说啊,我们可没做别的!” 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还补充说:“这两个娘们我们一个都没碰,你可别说她们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啊!” 尖嘴猴腮男说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对啊,有可能是这个意思啊! 张扬不停地在地上挣扎,这些神经病想干什么?她可不是会逆来顺受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服输的! 张扬的动静吸引了站在她身边的刘山,他目眦欲裂,看着张扬的肚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恶心的癞蛤蟆,抬脚就要踢下去时,又听见了张牙芽的声音。 “他们几个夺走了刘峰和刘山的子女运,不是夺走了两个女人的子女运。” 大家还是没太听明白,张牙芽也不卖关子,这次说得很清楚:“如果不找回子女运,刘峰和刘山都只剩下最后一次行事的机会,这次之后,根断运绝。” 平缓的声音说出了恐怖的内容,刘峰和刘山不顾在外面,直接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关键部位,幸好,还好好的。 “真的吗?兴姑,你别乱说啊。”尖嘴猴腮的男人常往外来往,了解的事情也更多,对兴姑的敬畏有,但相对较少。 在其他人不悦的视线中,尖嘴猴腮男看向刘山,“山子,哪有那么玄乎?你直接今晚把事情办了,我保你没事!” 刘山怒瞪向他,“你放屁!你凭什么保我没事?” “你抢走了我儿子的子女运,还想撺掇我儿子,让他连根都没有,你个杂种!”刘山娘气得胸口痛,她的唾沫都喷到对面人脸上了。 “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尖嘴猴腮男本身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哪里还能忍得住?上前就要动手。 但刘山娘可不是孤身一人,她最小的儿子刘山,加上两个哥哥,能把尖嘴猴腮男压得死死的。 刘峰眼睛里有了血丝,他瞪向那几个被兴姑指过的男人,“你,你,还有你。我们平时敬你们几分,那是因为你们能把婆娘带进来。但要是你们家抢走了不该抢走的,那……” 刘山立刻面向张牙芽跪下,虔诚地祈求解救之法。 “兴姑,求您救救我们吧!” “子母神娘娘,兴姑,告诉我们方法吧!我们一定照做!” 张扬:……?怎么回事,莫名就开始内讧了? 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那个苍老的身影上,啥呀,这个神婆是个搅屎棍吗? 【“清澈的大学生,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什么是真神吧!4444号不费吹灰之力,就扭转乾坤了!” “现在知道了吧?神婆真是你婆,村医也是个真杂碎!”】 第45章 张牙芽感到自己的身体日益枯竭, 这是年迈老人可能时常会出现的感受。 既是来自于身体的衰老,也是来源于心神耗竭。说到底,她的身体并不支撑她高强度地运转, 哪怕是大脑运转。 “很简单, 把他们的根烧了, 自然能够将夺走的子女运归还各家。” 这话一出, 张牙芽便拄着拐杖往一旁的椅子走去,整个人沉重地坐了下去。 一旁信奉她的人, 忍不住想,兴姑肯定也是觉得很难过吧, 毕竟都是刘家村的人, 这样做就是断了这些壮年伙子们的未来了。 可是,他们也能够理解,好歹这些人都留了后代了, 可刘山和刘峰一个儿子都没有呢。 于是,有人开口劝:“这也是没办法的x事情,都是一个村的,你们也不想让刘山和刘峰断脉吧?” 刘山和刘峰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啊,这话说得公正。 可他们俩是高兴了,以尖嘴猴腮男为首的几个人却体贴不起来。 “你们放屁!凭什么, 谁能证明兴姑说的就是真的?” “我不管!我不可能接受你们这么做, 老子才一个儿子,不可能断了子孙根,你们想得美!” “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媳妇儿是谁给你们找回来的,逼急了我们,以后刘家村一个新媳妇儿都没有!” “你们好好掂量一下吧!” 几个外出的拐子团结起来, 说的话里面的威胁意味,又真的吓住了不少人,真是……他们还有小子后面还要娶媳妇儿呢。 刘海家几口人全部在外围,他们家的媳妇儿倒是要生儿子了,但刘海也感同身受,只有一个儿子怎么够呢? 这么想着,刘海忍不住跟了一句:“确实啊,兴姑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啊?万一是搞错了呢?” 等刘海他老爹老娘反应过来这话是谁说的后,已经覆水难收了。 刘海老爹眼含恐惧地望向里面的子母神娘娘像,再看看已经闭上眼睛的兴姑,他怒吼一声,踹向刘海。 “你个不孝子,快向子母神娘娘和兴姑道歉告罪!” 刘海老爹老娘先后跪下,争先恐后地诉说着自己无比信任兴姑,绝对没有质疑的意思。 前方的人群已经自觉散开,暴露出这愚蠢掺和进来的人。 张牙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抚摸着拐杖的顶端,叹息一声,“来不及了。” 当然来不及,这是她们早就确认过,以刘海的性格,他肯定会忍不住说几句,只是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 “刘海家的,你们媳妇儿要早产啦!” …… 刘海家里屋,李希仁早就估算好了时间,在兴姑那边闹得火热的时候,就是她可以动手的时候了。 将纸团里的东西吞得一干二净后,她还将纸团揉碎,就像以前在家里吃牛肉干一样,将它全部吃了下去,不留半点痕迹。 很快,疼痛袭来。 她又想起当初知道自己怀孕时候的绝望,她曾想过一了百了,撞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孽种。 但这家人将她牢牢困住,她没有了活动,没有了尊严,怀孕由不得她,连死都由不得她,她太恨了。 恨到有一天被带去兴姑那儿,听到兴姑问她,是不是还想逃的时候,她疯狂地点头,愤怒吧,咆哮吧,对她动手吧,直接打死她吧! 但是没有,兴姑给了她一条长痛但可能有渺茫希望的前路,她还是要逃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她最终一定是要逃的。 不仅要逃,她还要没有阻碍的逃。 所以…… “孩子怎么不哭啊?”剧痛后晕过去的李希仁心满意足地听到这句话。 刘海蹲在门口,他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下去了。他双眼泛红,“我要去找兴姑!她之前明明说了要保我儿子健康的!我要……” “啪!”庄稼汉重重的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刘海的脸上,半张脸迅速地红肿起来。 “你还有脸去找兴姑?就是因为你乱说话,得罪了子母神娘娘,所以才会降罪到我们家的!” 刘海老娘哭得撕心裂肺,她抱着自己亲自接生下来的死婴,“我的孙子啊!” 她哭自己的孙子,也恨不得把儿子打死,可打死儿子也换不回孙子,她的愤怒无处可去,便冲向了唯一的一处。 拐子几人和刘山刘峰两家人还在村东头对峙,张牙芽已经回了屋,任由他们自己掰扯。 就在僵局时刻,一个跑得最快的年轻人,冲过来高呼:“刘海质疑了兴姑的说法,子母神娘娘罚他死了儿子!” “兴姑说得是对的!” 一瞬间,不仅是刘山和刘峰,还连同几个拐子,无一例外地感到下面一凉。 他们必须动手,才能抢回他们的子女运! 他们必须动手,才能保住他们的命根子! 就在两方人要打起来的时候,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站了出来,“山子、阿峰,你们冷静点,动了他们,以后谁往外面跑,难道刘家村以后的小辈都不娶媳妇儿了吗?” “太叔公……” “既然还喊我一声‘太叔公’,就听我一句话。他们几个动不得,不要结仇!” 尖嘴猴腮男得意道:“就是!还是太叔公有理,就算兴姑说的是真的,舍掉你们两个,换全村人的福祉,很划算啊。” 他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刘山和刘峰,他们想反驳,但随着太叔公的开口,更多的刘家村的人却站到了另一头。 抱着死婴的的刘海老娘刚好在这个时候跑来,“兴姑,兴姑,我是最信你的。你帮帮我,救救我孙子,是不是把他们几个切了,就能救回我孙子?” 刘海老娘仇恨的目光射向了拐子们,这可能是第一次,他们迎接了来自刘家村的仇恨。 太叔公想制止她,但跟随而来的刘海老爹和刘海本人都跟着骂,“要不是帮你们说话,我儿子怎么会死!你们该赔给我儿子!” 一方非要斩断拐子几人的根,一方拼死抗拒,就算是德高望重太叔公,也没法立刻控制住局面。 “作孽啊!兴姑,您说句公道话吧!”太叔公换了条道,他凭借自己在刘家村的地位,呼唤张牙芽,让她亲自来解决。 一声“嘎吱”门响,张牙芽出来了。 太叔公微皱着眉头,“兴姑,刘家村百年的团结,就在你一言之间有了裂缝了啊!” 听到这话,张牙芽还没有开口,刘山都先说话了,“太叔公,你糊涂了!怎么可以跟兴姑这样说话?!” 如果说之前刘家村的无冕之王可以是太叔公这样的刘家村老人,那在此时此刻,这些老人们就将意识到,兴姑已经逐渐取代了他们,成为了更具有话语权的人。 哪怕在她年轻的时候,这些人都曾经亲眼看到过她的痛苦和绝望。 刘山不仅仅是尊敬张牙芽,他还把自己和张牙芽划分在了同一边。 在他心里,兴姑明明可以像太叔公这样自私地瞒下来,牺牲他们,但她还是说了出来,足可以证明她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所以,谁也不能冒犯兴姑! 就在太叔公脸色难看,即将要开口时,张牙芽打断了他的蓄力。 “唉。都是冤孽。我知道你们都看重这些,我也请示过子母神娘娘了,尽力为你们周旋了。” 张牙芽的话,又将她往上抬了一步。 刘山和刘峰家感激得落泪,对比只知道让他们牺牲的人,兴姑真是太好了。 “兴姑,麻烦您了!” 尖嘴猴腮男在知道刘海家媳妇儿生下死胎后,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多少对张牙芽有了一丝敬畏。 这会儿,虽然心里头有些其他想法,但他面上还是说:“那最好是能两全其美了,我们兄弟几个肯定是不能丢了最重要的东西的。” 刘山怒瞪向他。 张牙芽情绪波动几乎没有,很快地说完:“用两条腿代替第三条腿,打断腿挂在子母神娘娘木像来源处四周,挂满三天,便可以返回不是你们的子女运。” 最先听懂意思的一定是当事人,刘山和刘峰在琢磨该怎么做,还有没有需要做的。 而尖嘴猴腮男几人则跟刚才一样跳脚,“不可能!”打断腿?笑话!他们不可能答应! 他们的反应落在了周围无数家人的眼中。 张牙芽不管他们怎么想,或者说,她已经能够看到明天的场景了。 于是,她重新回去,只留下一句话:“方法我已经努力为你们争取了。好好打断腿,务必要挂在合适的位置,哪怕挂三天,子母神娘娘也能保你们恢复如初。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刘山和刘峰家不用多说,哪怕是之前的做法,他们也不会放弃,更别说现在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又不会让他们瘸腿,只是吃点苦头而已。 刘海家为了弥补之前的事情,也站在刘山、刘峰这边。 刘老角吃醉酒摔死了已经下葬,老角婶子却示意刘大角必须响应兴姑,他们要更努力,现在刘海家的又死了,说不定后面媳妇儿能有个双胞胎呢! 一家一家的,站在刘山这边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面。 你要说切断人家根子,那大家可能很容易放弃,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只是打断腿就能帮忙挽回两人的子女运?那当然可以啦,这里的当家的,哪个没有打断过别人的腿呢? 就连太叔公,在他的理论中,此时此刻,该牺牲的就该x轮到另一边的人了。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这几个人再怎么挣扎,他们也要尝到被迫受苦的滋味了。 风,吹一会儿,又停了。 村头林子里,传来痛呼夹杂着斥骂声,又顺着风被吹走了。 至于之前那两个被绑在地上的新娘?子女运还没有回来,她们要留在村东头,跪在子母神娘娘面前祈福。 张扬用一种充满探究的眼神,直直地扫射在张牙芽身上,她感觉很奇怪,这个老人看上去在刘家村很多年了,为什么会帮她们呢? 没错,张扬现在十分肯定对方就是在帮她们。因为这很明显,什么“子母神”、“兴姑”都是迷信,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但是,也恰好是这样一个老人,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明的使者,说了这样的弥天大谎,可所求的也仅仅是保住她们这些被骗来的、被拐来的女孩儿们。 张扬问过好几次,但无论她怎么说,张牙芽都不理她,只让她好好休息。 宁雪很疲惫了,身上有一些碰撞带来的淤青,她觉得既然暂时没事了,就先养精蓄锐吧,拉着张扬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时间流逝得很快,张扬几乎是掰着手指头判断,已经是距离那天三天两夜了,只差一个晚上,张牙芽创造的空白时间就消失了。 “难道你只是想让我们缓几天吗?”张扬又站在了张牙芽面前,看着她,眼神不明,“明天,我们又要被拖去所谓的婚礼了。” 张扬就像每一个进入绝路的人渴望救星一样,希望这个人能够将她们救到底。 但当张牙芽没有给她期望的回答时,她并没有吵闹,也没有绝望,只是愣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回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然后,张扬开始思考自救,她将勺子握在手里,一刻不停地开始在石头上磨,勺子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锋利,最后被她藏到了衣服最里面。 黑夜过半,为了明天的反抗,张扬必须要恢复精力,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立刻睡着,还提醒了宁雪赶紧睡。 效果显著,在天要亮未亮,整个刘家村最安静的时候,她被张牙芽叫醒了,一时之间大脑还懵着,但身体已经先于思考,拔出了勺子。 张牙芽看着抵在自己脖子前面的勺子,没有动,只说:“那就握好它吧,在没有抵达医院之前,哪里都不能相信。” 天亮后,那几个被打断腿的人就必须出发去医院了。这时候摸上车,是最容易混过去的时刻,她们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路上的每一处停留点,都可能是危险地,只有他们不得不去的专业医院,才是最安全、最有可能逃跑的地方。 张扬迷惑:“什么?” “跟我走。”张牙芽不多解释,转身便走了。 张扬好像猜到了点什么,跟上两步,随后反应过来,“不行,还有宁雪!” 张牙芽这次停下解释了:“你要是只想救她,那你可以为了救她而死,然后剩下的所有人继续在地狱里挣扎。” “你也可以相信她,她不仅受过你保护,也有勇气和能力保护你。你一个人走,却可以不止一个人回来,救走所有人。” 张扬的喉咙干涩,她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仿佛听见了自己所处村子里暗藏的哀痛声。所有人?包含多少人? 她们不是第一批被拐来的,也不是唯二的两个人,那还有多少人? 回头看一眼正在睡觉的宁雪,张扬张了张嘴,她真的可以吗? 宁雪翻了个身,没睁眼,但出了声:“我真的跑不动了,你赶紧跟着她去吧,我会等你带着警察来救我。” 这时候的刘家村,很安静,耳边甚至可以听到路边草丛里,传来的不知名小虫的窸窣声。 …… 天亮了。 张牙芽和村民们去了树下,三天的时间,哪怕中途有人给他们喂吃喂喝,这会儿,他们也显得极其狼狈了。 把人放下来之前,刘山和刘峰再次向张牙芽确认,“我们的子女运真的回来了吧?要不再挂一天保险?” 尖嘴猴腮男半睁着眼睛看过去,要不是他这会儿又虚弱又痛,他真的要扑过去狠狠咬上去。 跟过来的村医刘仁挤开了刘山和刘峰,“一边儿去!再不好好处理,这几个人都得成瘫子了!” 张牙芽示意他们别急,仪式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是应该要救这几个人的腿了。 意料之中的,下一秒,刘仁叹气:“断得彻底啊。” “我这里没合适的工具,手术也不好做。赶紧带他们出村,到大城市的骨科医院,抓紧时间才能让腿复原。” 刘山不屑:“哼,兴姑都说了,他们的腿肯定能保住,不知道你们在愁什么。直接把他们送回家,自己长好就够了吧?” 就算现在他们的子女运回来了,但他还是不待见这几个人。说起来,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们出去呢?他难道不可以? 从来没有彻底出去过,最多只到附近镇子上的刘山,突然有了全新的想法。 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叔公用力往地面砸了一下拐杖,发出了“咚”的一声。 “混账话!要不是为了你们俩,他们哪里需要遭这个罪?你们必须把这几个小子送去医院好好治,治到痊愈为止!” 刘峰立刻反对,眼看着他就要娶媳妇儿了,现在被耽误那可不行! 但刘山却出乎大家意料地答应了:“行,我去。” 刘山娘跟刘峰倒是一个想法,但被刘山拉去一边说了几句小话后,却又笑呵呵地同意了。 “是啊,是啊,太叔公说得好。那就山子送他们出去吧,正好也认认路。” “娘。”刘山警告地看了他娘一眼。 尖嘴猴腮男本就注意着刘山,这会儿瞧见了他的举动,脑子一转,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心中冷笑,等出去了,没有村里所谓的“理中客”,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家伙!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一路出去还有很长的路,万一刘山中途对他们下狠手,他们几个断了腿的,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地啊。 突然,他看到了正在给他们固定腿的刘仁,这不是个现成的吗? “我们腿伤得严重,路上万一有什么事情,肯定需要医生守着。刘仁,你送我们一起出去吧?” 村医刘仁有些犹豫,话说得很道理,他确实也放心不下,可…… “对啊,阿仁你跟着去吧,反正你留在村里,三五天也没半个人找你的。” 刘仁又要生气了,他撇撇嘴,虽然不敢瞪张牙芽,但还是语气烦躁地答应了下来。 很快,出去的车队就确定了。除了几个伤者外,还有刘山、刘仁外加一个会开车的村民。 事不宜迟,马上就出发了。 送走了他们,大家便准备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娘了。 “诶,刘山家的是先迎回去,还是怎么说啊?”有人问刘山娘。 刘山娘正想说话,就听不远处传来喊声。 “靠!新媳妇儿跑了,往山里跑了,赶紧追啊!” 张牙芽身边的青壮年立刻朝着山追,其中领头的就是刘峰,他好不容易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儿,可不能弄丢了。 刘山娘骂了一句“不老实”,倒也没有急着追上去,她这胳膊腿儿肯定跟不上年轻人,在村里面等着吧,不出两个小时,跑掉的两个就能被逮回来。 “兴姑,我送您回去,您别跟她们俩生气。” 刘山娘扶着张牙芽,虽然人是从她屋子里跑的,但没有任何人会怪她,也不会有人把她们的逃跑和她扯上关系。 因为这些外来的新人,都是因为还没有融入刘家村,所以故意趁他们请走了兴姑,于是才逃掉的。 张牙芽回到屋里,在几个老人的见证下,被当做踏脚的桌子就摆放在院子边上,而原本端正摆放着的子母神娘娘木像则摔落在地。 “天呐!”众人赶紧跪下。 张牙芽闭眼感受了片刻,然后虚弱地揭示:“无理之人必受灾祸,以死谢罪!” 这还是兴姑第一次说得这么直接,刘山娘垂着头,手不停颤抖,夭寿啊,可千万别连累他们家啊! “兴姑,兴姑,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新媳妇……不,那个女人跟我们还没关系,我们家还没迎回来呢!” 张牙芽随便地手指划了几下,然后点头:“如果没有进门,是不会将灾祸带回去的。” 万幸的刘山娘松了一口气,她对追踪的把握很准确,不到两个小时,人就回来了。 刘峰抓着重新被绑起来的x宁雪,有些抱歉地看向等待着的刘山娘:“山子娘,不好意思啊,我没把您儿媳妇儿一并带回来,主要是她失脚摔下悬崖了。” 刘山娘原本都放心了,结果刘峰就当着子母神娘娘的面,说那个得罪了娘娘的女人是她儿媳妇儿?! 气急攻心的刘山娘差点晕过去,好在兴姑好心,面向子母神娘娘一弯腰,“有怪莫怪,该死之人已得结果,旁人跟她没有关系。” 刘山娘反应过来,感激地冲张牙芽笑了笑,然后面向刘峰大呸三声,“阿峰你个蠢货!那丫头竟然推倒了子母神娘娘的神像,‘摔死’是她该受的惩罚。她跟我们家可没有关系,我儿子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带回来媳妇儿的!” 追上山的人才知道还有这些事,已经被科普过她们犯下的过错,又得知其中一个没过门的已经把自己害死了。 莫名的,大家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新媳妇儿’,觉得晦气十足,不约而同地往旁边多移了几步。 有人忍不住说:“那她怎么还没死?” “不会是刘峰已经承认了她是自个儿媳妇儿,所以灾祸摊过去了吧?他们家好大几口人,这……” 原本还兴奋着的刘峰,立刻甩开了手,还在空气中抖了好几下,好像刚才摸到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下好了,不仅是宁雪那儿空了一片,刘峰往哪儿走,哪儿就空了圈。 刘峰爹娘闻讯而来,果断开口:“兴姑,要是她不小心……”用手划了划脖子,“那我们家是不是就安全了?” 宁雪的眼睛立刻望向张牙芽,她知道,她的命就握在张牙芽的手中。 “子母神娘娘很慈悲,即使有人冒犯了它,它也只会惩罚一次。”张牙芽安抚了她们的心。 刘峰试探着问:“那,是不是可以把她带回去?”要是没问题的话,他还是想尽快生孩子的。 张牙芽没有立刻回答,但给了宁雪一个眼神,对别人来讲是审视,对宁雪来讲是提示。 她立刻往刘峰处走,大声说:“我没问题的,我只是不小心才把那个木头撞到了地上,都说了不怪我,不会要我的命的——啊!” 走得好好的宁雪突然摔了一跤,重重跌在了地上。 “嘶——不要你命,不代表不给你降下霉运吧?” “就是!那可是神像,你居然敢说是一块木……大胆!” 周遭人离得更远了,霉运是很可怕的,一旦染上霉运,说不定一家三年都只能剩下女娃。 眼见着宁雪爬起来,还想靠近他们家,刘峰娘立刻将儿子拽到后面去。 “你就是怕死,你还想把霉运带给我们家?”刘峰娘气坏了,用力驱赶宁雪,但又不敢真的挨到她,只好不停扇打着空气,“滚开!” “兴姑?”遇事不决找兴姑,刘峰爹望向张牙芽,期盼她伸出援手。 张牙芽便贴心地应了。 “算了,既然霉运缠身,就暂时不要去影响别家人了。”张牙芽算了算手指,“十天的时间。让她留在这里,向子母神娘娘请罪,十天后霉运祛除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不不不,现在我们家还不是她家呢。”刘峰不停地摆手。 张牙芽笑了,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焕发神采的笑,“嗯,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但她没说错,她是要回家了。 对视一眼,宁雪低下了头,她开始倒数…… —— “你怎么开的车?”村医刘仁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爆喝,在兴姑抢走病人的时候,他都没有受到现在这么大的惊吓。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他虽然会开车,但也很少出来,更别提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了。 再加上副驾驶座上,刘山又一直跟他讲话,一个没注意,差点儿撞上路过的行人,所以才踩了急刹。 坐在前面的两人还好,后面摔断了腿,被固定在车厢里的几个人才危险呢,这会儿痛得额头都冒了冷汗。 好在刘仁还是有先见之明,提前把他们几个好好地固定了一番,这会儿虽然疼,但是经过他检查,确定他们的断腿处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二次受损的情况,还在可接受的正常范围内。 看看时间,刘仁向前面催促:“稍微抓点儿紧呀,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车继续行驶,装货的小车本就没有进行过好好保养,货箱里还堆着凌乱的箱子,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实在说不上好闻。 断了腿的几个人难受的时候不停地哀嚎,缓过劲儿了,就开始不停地咒骂,用词之难听,刘仁有时候都要拍拍耳朵。 在这车的混乱中,最里面的杂乱角落里却始终趴着一个悄无声息的人。 张扬从始至终都握着自己手里的勺子,不是只有这一个防身武器。上车前,张牙芽还交给了她一些东西,现在被她牢牢地绑在腰上。 车开了几个小时了?她数不清楚,也没有可以确认的时间工具,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麻了很多次,每次感到肢体发麻的时候,她就必须屏住呼吸,在极小的范围内,忍过酸麻的感觉,小小地活动着,以保证自己可以在机会来临时,第一时间往外冲。 兴许是她们运气终于好了起来,也可能是这群人终于要有报应了。 这条路,走得比张扬想象中要顺利得多。没有突然停车,跑上来的同伙;也没有她不小心撞掉东西,发出声响~更没有人开了天眼,莫名就察觉到车里多了一个人。 这一路只有他们刘家村的人自己争吵,互相埋怨…… 车彻底停了。 张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令她不敢呼吸的“咚、咚咚”声,她屏息了好几秒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声音原来是她的心跳声。 到医院了吗?这么快。 明明一直坚持着的念头就是“一到医院必须立刻跑”,但现在,她却告诉自己,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 侧耳倾听,医院确实到了,但不是张牙芽提醒过她的大医院,而是一个县城里的小医院。 可能也不算特别小,但她隐约间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很熟稔地称呼了刘家村的人。 张扬不敢动了。 她在心里说:冷静一点,要相信她们,既然这样做了,就绝对不可能允许这些人的腿可以被轻松治好的,他们肯定要去更大的医院。 这是对自己的说服,也是一种祈祷。 祈祷成真了。他们的腿确实断得够狠,就算刘仁做了处理,但要是在普通医院做手术,谁也没法担保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双健全的腿足够他们再忍受痛苦向前行了。 车,继续行驶。 张扬,继续蛰伏。 一天一夜后,在张扬的体力和耐力终于要战胜意志力的时候,她在恍惚中听到了胜利的号角。 那一瞬间,她像是回光返照,那些饥饿、口渴、困倦、酸痛……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只蓄势待发的鹰。 …… 就像刘家村默契地从不在村里直白地提,他们做着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样。 张牙芽等人也从没有开诚布公地去讲,她们要怎么求得一线生机,戳破头顶这片浑浑噩噩的天。 但每一个不甘于接受残酷命运的受害者,都在那辆车行驶出刘家村的时候,领悟到了一个时间限制。 具体几天?不知道。 成功概率多少?不确定。 但唯一清楚的是,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所以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结局是失败,那在失败之前,她们要为自己复仇。如果结局是成功,那她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判刑,否则她们的心里总是会沉甸甸的,好像那块儿石头永远都丢不出去了。 刘大角家 老角婶子脚步迅速地从外跑回屋内,她的头发不长不短,平时总会仔细地在脑后捆好,今天却多了好几缕随风飘散的头发。 她的声音比平时要高亢,但上了年纪的嗓子,又让这声音显得有几分怪异。 “儿啊,刘正家的摔了一跤,把她孩子摔掉了!我们老刘家的后代要来了!” 奔过来的刘大角一脸兴奋,不停追问:“妈,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 “妈还能骗你吗?快,带儿媳妇去……”老角婶子突然卡壳了,要确认儿媳妇儿有没有怀孕,一般他们会带去村医刘仁那里的。 既然刘仁不在村里,那去村东头应该也一样。 “走,快点去兴姑那儿!” 刘大角立刻冲进屋子里,一把抓过霍书雪的手腕,准备把她带去“检x查”是否有怀孕。 该有孩子了,否则,他们这段日子的好吃好喝就白给她了。 霍书雪在经过这段日子的休养后,特意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这会儿也恢复了力气,用力一挣,还真的挣脱了刘大角的束缚。 “死婆娘!”刘大角大声训斥!他这些日子受够了别人的轻视了,每一个人看到他,总要关切他,怎么还没有孩子? 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兴姑帮他们“偷子”的事情,一个个的听不到动静,真以为他就是命里无子了,当面的背地的,竟然敢那样讥讽他?他必须尽快生出儿子来! 霍书雪盯着刘大角,突然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想要儿子?你忘了兴姑说的了吗?那三家的孩子,头、躯干、四肢缺一不可,可我怎么记得上一个孩子生出来是个完整的死婴呢?” 说着,霍书雪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这次呢?那个刘正的孩子被你们偷走了哪一部分,能完整地组成你的孩子吗?” 刘大角愣住了,他一从老角婶子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进来抓她了,哪里还顾得上问清楚情况? 就在这时,眼睛发直的老角婶子出现在门口,很明显,她听见了霍书雪的问话,回答的声音透露出一丝迷茫:“那小子脑袋、身子长好了,但手脚还没有发育好呢。” 霍书雪乐了,她乐不可支,当着刘大角母子的面,模仿着抚摸孕肚的姿势:“啊哈,那可怎么办呢?你们真不中用,孩子有头有身子,可惜了,缺一双手脚啊,这该从哪里找来呢?” 看着他们没有思路的样子,霍书雪自己给他们启发,减轻张牙芽的负担。 “兴姑之前说,孩子的位置要由刘家人来腾出。那缺了的手脚肯定也要由刘家人来补上吧?” 刘大角浑身一激灵,“那怎么行?我没了手脚,怎么养活我儿子?” 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霍书雪望向老角婶子,蛊惑道:“刘家村不都沾亲带故的吗?先试试其他姓刘的人行不行呗?” 第46章 刘家村遭难了! 每一个刘家村的人现在都有点风声鹤唳, 起因是短短四天,先是刘正家的新媳妇儿莫名平底摔跤,孩子没了。 再是有个人晚上起夜出去一趟, 结果就被“鬼”偷袭, 直接把手给砍断了, 还把他手给抢走了。 这还不算, 后面又有三个人,分别丢了一只手和各一条腿。 大家都开始传说, 可能是哪个枉死的鬼不甘心投胎,所以准备给自己做个人皮套。 这一说, 就更吓人了。 张牙芽的村东头更是人来人往, 刘大角和老角婶子也来过,可惜走的时候满脸遗憾。 张牙芽暼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然后若无其事地对下一个拜子母神娘娘的人说话。 大多就是一些祝福的话, 很不走心,反正这些想要辟邪的人跑来拜子母神,应该也不是很怕邪。 回了家,刘大角扶着老角婶子回屋躺下,他自己去刘老角的遗物里,摸索了一条烟杆出来,坐在院子一角就开始吞云雨雾, 他愁啊! 他跟老角婶子已经凑足了刘家宗族的双手双脚, 特意埋到了子母神娘娘那棵树的地下。 可刚才去求问,发现孩子还是没有来。 这可怎么啊? 刘大角愁,老角婶子也愁,她甚至更愁,愁得她寝食难安、肝肠欲断。 她已经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这么多年了, 现在,传承香火的应该是儿子儿媳了,可居然又卡住了,甚至比她当年更难。 她老了老了,到现在,居然还要被别人用那种眼神盯着,她好苦啊,又好恨啊! 老角婶子突然有了力气,她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窗子看向院子,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死呢? 她当初要是能多生几个儿子,然后每个在可以结婚的时候都死了,那该多好啊!她也可以当“兴姑”,不用再当“婶子”了,她真的当够了! 可惜,她只生了一个,而且一个也没死。 想着,想着,老角婶子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子母神娘娘的声音,她在说,就差最后一步了。 孙子的头有了,身子也有了,就差手脚了…… 从哪儿来?孩子当然从父亲那里来,所以,她应该为孙子准备好手和脚。 老角婶子又去了厨房,抽了一个小板凳出来,自己慢慢坐下,然后将磨刀石摆在面前,两手配合,她开始磨刀了。 “锵嚓”“锵嚓”“锵嚓” 慢慢磨着,老角婶子还有些恍惚的眼神就逐渐变得坚定了。 刘大角狠狠吸了一口烟,在身体里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着。 或许,他的儿子的手脚必须从直系亲属那里获得,那…… 视线不由得飘向屋内,那女人是他儿子的妈妈,她的手脚肯定有用。 反正只需要她肚子怀孕,有手没手都无所谓,那干脆就把她手脚拿去献祭好了。 不,不对,她在刘家村还是太短了,不一定能换来他儿子最好的手脚。 那换成谁呢?要是他妈当年多生几个就好了,一个兄弟姐妹借一个手脚,他现在也不用发愁了。 都怪他妈,那他就用他妈的好了,反正是她欠他的。 想到就做,刘大角立刻从凳子上起来,几乎是他刚起身,一把锃光瓦亮的刀就从他胳膊处擦过,划开了一条血口。 刘大角手里的烟杆掉落在地,他瞪大眼睛,“妈,你干什么?” “儿啊,忍一忍,你反正长大了,你儿子还没出生呢,把你的手脚给你儿子吧,当爹的应该这样做,就像你爹一样。” 老角婶子觉得自己说得很是在理,但紧接着就看到自己儿子的脸上满是狰狞。 “妈,我要是没了手脚,就算我儿子出生了有什么用?家里没有正常的男的,谁能养活他?” 老角婶子看出了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想趁她不注意,抢走这把刀而已。 于是,老角婶子不说话了,她高高举着手里的刀,盯准关节处,就要用力地砍下。 “你们在干嘛?” 太叔公喊人去各家走一趟,派个代表去村东头集合,说说这些天遇到的问题。 这下好了,来传讯的人正好撞见这幕母子相残的戏码。 被砍伤的刘大角直接溜到那人的背后,企图靠他制服已经陷入疯魔的老娘。 老角婶子不管不顾,眼睛里似乎只能看到刘大角一样,直直地冲了过去,三个人扭在一起,很快吸引来了旁人。 慌乱中,刘大角居然还准备反动手,要让刀砍向老角婶子的胳膊。 最后,老角婶子和刘大角一起被制服,扭送到了村东头。 三堂会审 一方是以太叔公为代表的村里老人,一方是普通人家,还有一方是被请出来的张牙芽和子母神。 老角婶子的举动实在太有针对性,大家想不把她们跟之前断手断脚的人联系起来都很难。 张牙芽坐在一旁,眼睛闭上,距离张扬趴车离开,已经有七天了。 她们还得周旋下去啊。 “刘大角,你老实交代,这些人的手脚是不是你们干的?” 再是想要儿子,他也知道得偷摸干,大庭广众之下,那怎么能承认呢? “太叔公,跟我们没关系啊!就是因为村子里发生了这些事情,才吓到我妈了,我老爹死了,我妈本来就受了刺激,这再一吓住,可不就胡乱砍人了。” 刘大角的思路很清晰,他的解释取信了不少人。 “你妈是突然发病的?” 刘大角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也不完全是。其实前些天就有时候犯糊涂,但是动手真是第一次。” 有人脑子转得快,突然问:“兴姑,这是不是有鬼附身啊?” 张牙芽判断了一下利弊,果断道:“没有。” 众人其实很想听到真相是这些天来的灾祸都是刘大角家干的,这样他们就会好处理很多。 可现在,他们确确实实没有办法确定刘大角一家就是凶手。 突然,张牙芽开口了:“刚才,是不是有人说,刘大角也想让老角婶子断手?” 她的提醒,激起了见证者的回应,“对对对!这个不老实的,居然没交代这个!” “那不对呀,怎么的,刘大角也受刺激,得失心疯了?” “听他放屁吧!这些人肯定是他们伤的!” 太叔公痛心疾x首,“为什么,啊?刘大角,你来说,说清楚,否则我们就直接动村规了!” 刘大角脸色难看,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但已经被逼到这一步,他不得不说。 只是……怎么说呢? 张牙芽叹了一口气,没有给他自己说的机会,“都是冤孽啊!是我,我告诉了老角婶子,如果身边有三个孩子不幸离世,那我有可能可以帮她招子,将失去的孙子叫回来。” “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希望,没想到这些事堆事,真出现了三个没活下去的胎儿。”张牙芽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但是,你们不该对同族人下手啊,这是何必呢?” 老角婶子对张牙芽的声音很敏感,原本发着呆的她,一下子就条件反射般开了口:“我孙子还差手脚啊,必须要有的!” “这……”张牙芽状似震惊,面向子母神娘娘感受了片刻,然后叹道,“子母神启示,你们之前做的不对!实在是不该伤害其他姓刘的人。” 看着老角婶子,张牙芽略微加重了“其他”两个字,然后,老角婶子便像受了刺激一样,“就是你!儿子,其他的手脚都没用,必须是你的才行啊!” 她之前安静了很久,这会儿突然一个挣扎,还真被她挣脱开了,整个人抓住刘大角的手,用力地往外扭去。 刘大角“嗷嗷”叫,老角婶子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利,场面陷入混乱。 太叔公眉头紧皱,用力地说:“把他们都绑起来,都关进屋子里,按时送饭,让他们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然后再说。” “那怎么行?!他们砍了我家的人,我们必须砍回来!” “必须赔钱!” 太叔公直接镇压了他们,张牙芽帮忙道:“好了,大家耐心等三天,我去布法。三天后,等他们彻底清醒了,再谈赎罪不迟。” 两个受大家敬重的人都这样讲,其他人这才没有话说。 老角婶子母子被关在自己家,分开关在各自屋子里,有人问霍书雪怎么处理,不等张牙芽说话,有人就帮忙了。 “那肯定一起啊,谁知道她有没有疯?” “就是,把她锁在杂物间就行!” 人关好了,张牙芽很快就布完法,假装离去后,再悄悄折返。 “悄悄”也不完全,因为张牙芽很清楚地察觉到,她身后有不少的小尾巴。 绕到屋子后,张牙芽用拐杖敲了敲老角婶子的窗,“邦邦邦”。 老角婶子立刻扑过来,“兴姑,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孙子啊!我马上就把大角的手脚给你,你帮我埋在子母神树下,然后帮我召回孙子吧!” 张牙芽用拐杖用力点了点地面,很是失望:“事已至此,别再继续下去了,你的孙子重要,儿子不也同样重要。” 老角婶子还想再说,张牙芽打断了她,最后道:“我知道那个孩子已经在来刘家村的路上了,但你们确实没有缘分了,也给别人做了嫁衣,就看是哪个伤了手或脚的人会迎来这个儿子吧。” 老角婶子的脸上,留下了两条浑浊的泪。 张牙芽心满意足地走了,那些听墙角的人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祸福相依啊,昨天他们还可惜那四个人居然倒霉地失了手或脚,可今天,他们怎么就有这样好的运气,居然要多一个儿子了,真是太让人羡慕……和嫉妒了。 第47章 “哟, 你们家今天怎么敢出门啦?昨天我还听见你们在吵,说哪个都不愿意出门看地呢……” 路过的人翻了个白眼,“滚吧, 害人的家伙都被关起来了, 还说这些。不去看着地里, 万一被什么东西糟蹋了, 那多浪费啊!” 刚说话的人撇撇嘴,不老实! 走到一边, 他拉过自己平时关系好的,小声道:“你听说了吗?” “啊?” “你还不知道?老角婶子做的孽, 他们……不过现在也算有个补偿了。据说, 就是据说啊,好像那四个断手或断脚的家里,要出现新孩子了, 算是白送的!” 听话的人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嘿!兴姑说的话,那还能有假的?” “兴姑说的啊,那应该是不会出错的。”那人低头琢磨了好一会儿,在最先说话的人莫名期待的眼神中发问,“那要是自己不小心摔断的手或者腿呢?能不能……” 这话又停住了,他自己估摸着应该是不能的, 都说了是赔偿, 肯定不能算他们自己干的呀。 分享消息的人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飞速奔过,带起一阵风,留下一句话: “刘大角把自己的脚给砍掉了!兴姑说那个儿子降落在哪家就是五分之一的概率了!” 五分之一?他们愣了一会儿,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本来是四个,瓜落谁家的概率应该是四分之一,可现在变成了五分之一…… 那就说明,只要献祭一只手或者一只脚,说不定就可以抢来一个板上钉钉的儿子! 连要赎罪的刘大角都成功了,他们难道还会失败吗? 有的人并不缺儿子,断手断脚带来的麻烦就比较大了,这时候就看看热闹,时不时煽风点火一下。 但有的人则感觉自己比较缺,甚至比手或者脚还重要,于是选择就很明朗了。 还有些人的动作就更加隐秘了…… —— 张牙芽回到村东头,在水盆里慢慢洗干净手。 现在村里头没有医生,她这个过去的半个村医加现在的“兴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去帮忙救人一命了。 那些想要获得儿子的人,趁着老角婶子现在不太清醒,一个接一个的去追问操作步骤。 其中不仔细的人,反而被挖去了信息。 另一间屋子里的刘大角,一听到他们也想要抢走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儿子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疯魔了。 先是在屋里乱砸一气,然后趁着人不注意,用凳子敲碎了窗户,居然直接用玻璃狠狠划开了自己的腿,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生挨过了这阵痛。 张牙芽去处理伤口的时候,刘大角是有怨的。要是兴姑早点跟他们说,直系亲属只要贡献一只手或者一只脚就可以,那他肯定是愿意的,也不至于跟老角婶子闹得大家都知道的地步。 他渴求张牙芽帮他彻底斩断那只脚,但张牙芽以自己不能插手为理由,拒绝了他。 不是不忍心,而是她只想动嘴巴,并不想动手,这些人造成的伤口也好,人命也好,总归是他们自己努力得来的。 张牙芽没动手,但出乎意料的是,太叔公让人帮忙动手了,“他家一个儿子也没有,这确实不像话。” 决定和行动都跟张牙芽无关,她只是关上嘴巴,没说以她的三瓜两枣,治疗这样的伤口主要是看他们自己的运气。 不过,刘大角的运气显然不好,按照自己拥有的知识对他的断口进行包扎后,张牙芽就离开了。 看那个出血量和止血的情况,她估计“五分之一”的说法很快又要变了,当然,也可能是变得更小。 洗干净血痕,一旁伸过来一双手,帮她将弄脏了的血倒掉。 “兴姑,张……哦不是,我是想问出村的车什么时候会回来呢?”第八天了,宁雪数着日子过,她不仅越来越期待,还越来越紧张。 一是紧张万一到时候等来的不是救星,而是张扬的尸体;二是,哪怕她没有出去,她也从来往的人那里,感受到了刘家村氛围的变化。 之前,在宁雪的眼中,刘家村就像是一面铜墙铁壁,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好像都盯着她们这些受害人,她们撞破了头也很难找到一个缝隙,让她们可以缩小身体钻出去。 可现在,这些刘家村的人好像割裂了,每个人脸上时不时还是带着笑,但这笑似乎变得越来越古怪,好像想要看谁的笑话一样。 张牙芽看了看天,“快了,快了。” 村外面快了,村里面也快了。 整个村子的声音越来越多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张牙芽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六分之一了。” “七分之一了。” “你们,唉,不该这样的,十分之一了。” “作孽啊,十五分之一了。x” 概率大部分时候会变小,但随着时间流逝,也会变大。 “兴姑,是不是搞错了?我……”来人的额头全是冷汗,他帮自己的亲弟弟打断了腿,可怎么数字反而变大了? 之前听说是十五分之一,现在怎么变成十四分之一了? “你弟弟在这个十四分之一里,只是有其他人没熬住,过世了。”张牙芽整个人显得十分悲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去把太叔公叫来,这种事情不能再出现了!” 敢做这样决定的人基本上就是这么些个了,她可没有异想天开,用一个“儿子”就换来这么多蠢货。 她得先一步站出来制止,否则那些老东西可能会意识到不对劲儿。 有了她的主动提醒,太叔公骂了几句“混账”后,就召集大家宣布刘家村必须统一遵守的规定了。 本以为现在这么疯狂的村民不会同意“以后不许为了那个儿子故意伤害自己”的村规,然而,虽然有个别人面露遗憾,但最终都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些个家里已经有断手或断脚的人家露出了喜色,这种喜悦远比得到孩子的概率是十四分之一要大。 但一时之间,太叔公想不明白,人老了,有时候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会放过,至于以后后不后悔,那得看还有没有以后了。 张牙芽站在原处,目送他们一一离去。 …… “兴姑,他们真的会对其他人下手吗?” “会的,他们本来就都不是好人,道德观念浅薄。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时,那肯定要保住绳子。可现在有果子来了,踢下去一个,自己能获得的可能性就更大,他们总有人会去做的。” 缺胳膊断腿的只能养伤,可谁让这些人大部分都有兄弟呢?健全的成年人动起手来,有时候,结果是不受他们自己控制的,尤其是他们平日里也并不是温和的人。 宁雪懂了,“只要有一个动手了,那就刹不了车了。” 就算第一个被制止了,又有谁敢相信下一个就不会动手呢?所以只能争当下一个。 …… 张扬离开的第八天晚上,原本沉睡中的刘家村被吵醒了,它发出训斥、怒骂的声音,也发出哀嚎、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听着这些声音,有人睡不着瑟瑟发抖,不知道村子怎么变成了这样,也有人在被子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我靠!什么叫做兵不血刃?我就问!怪不得古时候打仗,总有人要搞些神教出来,这是真的很有用啊!” “太好了,看得我真是太解气了!而且我从小道消息打听到,现实中那个村子居然还有人在活动,就算是后代也不允许,听说现在在倒查了!” “那肯定的啊!这绝对要查的,明明一个村子里这么多人知情,就算出去拐人的只有那几个,但这些人都是帮凶!必须严惩!还有当时办案的人,都是他们村子附近的,肯定也是其中一环。” “环环相扣,这次要抓一把大的出来吧?” “那肯定的!要不是4444号这次扮演的是这个人生剧本,大家肯定都还蒙在鼓里,没有发现这里面这么恶心、肮脏的事情。太气人了!” “话说,这次的两个幸运观众,等她们出来之后,会不会有心理医生帮忙疏导啊,这可比当初小白菜还惨。” “有啊,你没看论坛吗?已经有志愿者在发帖了,免费疏导。这也挺好的,一个获得疏导,一个获得名声,双方获利嘛!” “谭春肯定需要疏导,但是张扬多半不需要。她本来就是警校生,这次就当是社会实践了。” “对对对,而且我看她在警局说话的时候,条理流畅,口齿清晰,感觉除了身体比较受罪之外,精神还可以诶。” “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人家出来了自己知道。” “就是啊,朋友们,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 山路九转十八弯,但有想要戴罪立功的人在,市警局的车还是比较轻松地跨越过险阻,越来越靠近刘家村了。 强烈要求必须一起的张扬坐在车后座,第一次睁眼看着外面的风景,很陌生,她差一点,差一点就会被彻底留在这样的地方了。 但现在,她身边有最安全的后盾,在听到她说全村人都参与拐卖始末后,市警局没有半分大意,精锐部队全体出动,绝对不会出现救人不成反陷落的情况。 张扬迫不及待,如果可以,她真想这些车都能够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刘家村里去,她想要看到他们痛哭流涕、惨痛不已的模样。 “各小组注意,预计十分钟后到达!不惜一切代价,势必救出所有被拐卖的人。” 第48章 当市警局派来的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刘家村后, 无一例外都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他们曾经刀山火海里去,不至于被血腥吓住,可是却站在村口却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有哪个队伍先于他们一步闯了进来, 才造成了这样的场景。 直视范围内, 可以瞧见的人家正家门大开, 洒落大片的血液,还有一路滴落的血, 沿着村落的更深处前行。 突然,动静横生。 “站住!放下武器, 否则开枪了!”最先反应过来的队员立即将枪口对准拿着武器的人。 刘健, 就是之前负责开车带他们出去的那个村民,正被反手拷着手铐,作为想要戴罪立功的对象, 他站在前面,双腿打颤。 他也不知道村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他猜测,最有可能就是其他地方的警察也知道了,所以提前来查封他们村了,但村里的人反抗,所以被格杀勿论了, 否则怎么解释有这么多血液和断臂残肢? 为了自己活命, 也为了自己的家人,他甚至不管旁边看着他的警员,背着手快步上前,想要将人劝服: “刘三哥,你们不要抵抗了, 我们……”刘健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盯着这个刘三哥腿侧面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突然意识到,如果是另一队警察,那村民身上的伤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下一秒,他知道原因了。 “让开!” 来不及了。刘健在还没有提高警惕的时候,已经迎面被刘三哥一刀砍在了脖子上,血,霎时狂飙。 “砰——” “我,我,我是……”刘健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由于双手被拷在后面,他也没法捂住自己的脖子,只能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最后几秒,他想,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该在成年后就彻底离开村子的,不应该像其他人一样留下。 现在,他是要彻底留下了。 刘三哥的右手中弹,失去了武器,疼痛好像终于唤醒了他,但他很快又陷入自己的想象中,“你们也想抢我儿子是不是?我要杀了你们!” 作为两相照应的存在,位置在后面的村医刘仁痛心疾首,他大喊:“刘三!你疯了吗?村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问是问不出来了。 警方领队迅速安排行动,各小队分头行动,注意安全,保证幸存者的生命安全,同时小心查证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路进去,大家才发现,不仅仅有一些短肢,还出现了完整的尸体,其中最明显的居然是孩子的尸体。 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张扬不清楚,也不在意。 来到岔路口,张扬看向一直跟着她,主要是负责营救被拐人群的小组,“孟队,我们直接去村东头吧,不管怎么样,至少那里可能有线索。” 离开的张扬不知道张牙芽等人做过什么,但她知道那里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会是一个安全的所在。 孟队给队员们做了手势,一行人迅速跟着张扬前行,她的左右还各有一个警员负责警戒。 村东头到了。 作为子女神娘娘的供奉点,张牙芽的屋子已经经过不少修缮了,看上去与旁边格格不入,更别提外墙处还有不少血掌印,怎么看都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孟队将跃跃欲试的张扬拉到人群中间,嘱咐她不要贸然行动,然后才自己上前叩门。 “咚咚咚。” 门响的同时,外面的警员将枪都对准了入口处。 “谁?”很快的,里x面传来了一个警惕的女声。 警员们没有放下警惕,在这种群体作案里,性别绝不是影响危险性的因素。 但张扬却听出来了这声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应:“是我!阿雪,是我,张扬!” 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被紧紧关着的大门就已经被迅速打开,站在门框边的是满脸紧张又惊喜、庆幸的宁雪。 她大跨步冲出来,与张扬拥抱在一起,就像曾经在那个黑暗恐怖的地窖里互相打气一样,但现在,她们沐浴在阳光下。 孟队和其他队员的目光落在了门内,缓缓收起了枪口。 不算大的院子里,几个年轻女人站得笔直,她们热切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警服上,看不清他们的人脸,只能看到那最熟悉的、翻来覆去幻想过的,属于救赎的标志。 热泪,滚滚而下。 更内侧的门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再一个,她们走了出来。 有人满脸青紫,有人被人搀扶着,还有人被人抱着出来…… 最后,苍老的“兴姑”终于也走了出来。 …… “队长,我们这边现在有9个伤员,意识不清。” “队长,我们这儿15个伤员,受伤最重的一个存在呼吸骤停。” “队长,抓捕两名嫌犯,伤员8个。” “队长……” 搜村行动结束后,市警局这边基本没有受伤,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就剩下受了伤的村民,而且受伤都不算轻,基本丧失了行动力。 但根据提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村子里应该还有一批青壮年才是,老人的身影也少了一些。 孟队将视线投向了张牙芽,在这场事件中,功过是非,要等上法庭才能全部明晰。 现在,站在被拐卖的受害者这方,孟队私以为张牙芽只是做了自己能做和该做的事情,于是,她询问: “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牙芽缓慢地点头,好像是因为要做的事情快完成了,她的身体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衰落。 “刘家村的祠堂在往东走的林子里,剩余的人去了那里。” 为了尽快抵达,有警员帮忙找了个轮椅,推着张牙芽走在前面带路,越往前走,手中的枪握得越紧。 …… 刘家祠堂 太叔公站在阴影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些个挨个跪在祖宗面前的人,那些人身上都还深深浅浅挂着血。 都是同族人的血啊! “你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吗?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小子,竟然敢将刀、将斧头对准村里人?” 太叔公的声音沙哑,他悔呀,要是早知道会弄成这种局面,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帮刘大角砍下他的腿了。 没想到啊,这一砍,把大半个村都给砍进去了。 有人还振振有词,眼里血色一片:“是有人先杀了我儿子,我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儿子,现在全没了,他们必须死,给我儿子陪葬!” “贼喊捉贼,你难道没有动手?我的儿子死的死,伤的伤,找不到谁动手也没关系,你们都有错!” 跪在祖宗面前的人,身体是跪了,但心却没有,他们一个个的,恨到了极点。 太叔公也恨,这天晚上,他的儿子也遭了殃啊,但他知道轻重。 是谁先对下一代动手的已经无法追究了,可能就藏在剩下的几十人之中。 可能是因为有人嘲笑他这么晚才生儿子,可能是因为自己只有两个儿子,而别人有三个,也可能是自己儿子说最讨厌那个小子…… 都有可能,但出于什么目的动手的一点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家村这场闹剧必须终止,否则他们村就没了。 死去的小子没有活着的小子重要! 拐杖打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哀鸣。 “糊涂!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你们还真打算把全村人都害了吗?” 太叔公一语定乾坤,“等会儿回去好好看看你们造的孽,杀的那些同族人,我现在发话了,那些就是杀了你们儿子的凶手,剩下这些人是村里复兴的基石,手里一条人命也没有!” 最后重重地望了他们一眼,问:“听明白没有?!” 沉默片刻后,或是解脱的,或是不甘的,但最后都只剩下一句:“……好,我明白了。” “可难道这件事就彻底这样算了?”准备离开祠堂前,突然有人这样问道。 太叔公看着那些安静的牌位,想了很久,终于道:“不,这件事需要有个人负责。” 是谁? “都是兴姑的错。是她,要不是她给刘大角家帮忙,这一切都不会开始。” 太叔公做出了决定,现在还存活的青壮年一个都不能少了。 子母神娘娘的使者而已,没了她,总有下一个。 “要是子母神保佑她……” “不可能。子母神是我们的神,不可能只保佑她,她当初连续死了那么多儿子,才换来的保佑。那现在我们村死了这么多,也可以换人了。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兴姑。” “好……她本来叫什么?” “……忘了……无所谓,把她绑了,跟其他人一起下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门,打开了,这件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地了。 终于平心静气的太叔公推开祠堂的门,这双腐朽的眼睛对上了另一双同样苍老的眼睛。 “你……?!” 【“你个屁!她有名有姓,她叫陈兴珠!” “喂,你听清楚没有,她叫陈兴珠!” “她叫陈兴珠!” “她叫陈兴珠!” …… “她!叫!陈兴珠!”】 陈兴珠的愿望实现了。 刘家村内共75人被捕,其中包含44名送往医院救命的伤者,外加97具尸体。 审判那天,全城轰动。 17名死刑,35名无期徒刑,23名判刑20年。大多是刘家村里长大的男人,也有从其他村落□□过来,当了帮凶的女人。 而那些原本有着平静一生却中途被人为拐弯的普通女性,她们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道路上了。 这有些难,还会遇上一些小石头,但这条路宽阔且自由。 最后,经过调查发现,“兴姑”存在教唆他人犯罪、违规行医、传播封建迷信等罪行,但因调查期间自然离世,故未开启审判。 陈兴珠在霍书雪、张扬等人的送别下,平凡地埋在了公墓的一角—— 作者有话说:《小瞧我,通通鲨掉》感兴趣就点个收藏吧~啾咪[撒花] 楚门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古怪,直到她恢复了部分记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像电影中的楚门一样,被从小养在一个岛上,唯一作用就是供人观赏。 楚门:他们甚至不愿意结合她的性别、民族,给她取一个更贴切的名字,真是一群傲慢的家伙,To—mato! 在剧烈的愤怒下,她孤注一掷,逃离了这座岛。 来到外面,她发现居然有人存在异能,跟X战警似的。 靠,怎么全是外国的片子?! 好在,祖国没有放弃她,还援助了她的异能。 【恭喜您觉醒异能:忠实观众——您闲来无事时,总会打开电视机观看节目,您是一位忠实的观众,它将给您回报。】 叮!您激发了名为【开屏广告】的技能。 【开屏广告】:使用本技能后,您在别人眼中将如同开屏广告般被人快速滑过。 楚门一闪而过~ 第49章 近段时间以来, 大家嘴上不说,但就生活感受而言,已经明显发现, 身边人的戾气少了很多。 可能是真的没有了, 也可能是出于某些原因自己收敛了。 每天出门, 头顶播放的就是“有怨报怨、以牙还牙”的戏码, 再加上陆续收到新闻通知,有些过去没有正常侦破的案件也得以重新被纳入调查范围内, 那些心里有气的人总算也有了一点指望。 可不嘛,这次刘家村的事件可算是惹了众怒了。 你要说是一个两个, 或许他真有本事自己逃脱审判, 可那么大一群人,你还要嘴硬说是他们自己藏得深,那就是空口说白话了。 就算现实生活中进行了翻案, 但过去造成的问题也不会被消解,不免有人开始翻阅过去的案件,尝试着从里面发现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司审路4444号】 本帖旨在公正记录4444号的真实扮演案件,如果有期待4444号参与的下一场案件,也可以留言,祈祷被天幕选中,由4444号进行扮演。除每一楼的回复外, 不允许闲聊或发布对案件的感想。 1L:第一案…… 2L:第二x案…… 3L:第三案…… 4L:第四案…… 5L:这是我半真实经历的案件, 当时是受害者的丈夫被抓了,但是他家里人和受害者的家里人一直在上诉,听说现在还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存在错判的情况。(回复103条) 6L:70年前,有一个村子被灭门了, 说是流窜到那里的连环杀人犯做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回复1073条) 7L:我家附近有个鬼屋,据我家老人说,是因为当时一家五口全死了,怨气太大,所以住进去一个就遭一个,好像还有后面的住户跟着死的。可吓人了。(回复704条) 8L: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黑白无常》这个故事?本来是个被退稿的惊悚短篇小说,结果被人买了版权,想要拍个小短片,结果还没有半个月,剧组就解散了,主要角色疯的疯死的死,结果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好像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了。(回复3219条) …… 87L:救命啊,我只是误入而已,结果好像看到了惊悚恐怖故事简介大全,吓死我了,可不要啊!(未读本帖要求,已删) …… “支付宝到账50万元。” 张牙芽休息了几天后,选择继续真实扮演人生。但这一次,044号系统并没有直接给她看剧本,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4444号真实扮演者,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灵异鬼怪的存在?” 张牙芽很敏锐地意识到,她的回答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她会接到的下一个剧本。 不用多思考,张牙芽给了自己真实的回答:“在你出现之前,我认为没有。在你出现之后,我回顾过去,还是觉得没有,不过尊重有的可能性。” 她说得比较委婉,翻译得直白一点就是,她认为世界上没有鬼,但如果真的有,那她尊重,并将给予她给人的尊重,该动手的时候还得动手。 “剧本已发送,请4444号真实扮演者及时查收。” 【角色名:武糯米 性别:女 年龄:24岁 人生经历:最大理想是成为一个演员,跑了两年龙套后,终于得到一个导演的赏识,进入了《黑白无常》剧组,并担任女二一角。但由于剧组事故,面部受损,出现了明显的毁容情况,后一蹶不振,患上抑郁症,被送入医院治疗后不久自杀身亡。 过关目标:达成存活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看完剧本的张牙芽并没有立即进入扮演状态,而是先在网上搜索了《黑白无常》。 一般来讲,凡是已经组建了剧组的,应该都有过备案,网上肯定能查得到。要是运气好,还可以发现很多其他的东西。 张牙芽这次的运气很不错,不仅查到了《黑白无常》的备案,上面的信息显示这是个小导演准备拍的低成本网络电影,风格基本上算是血腥惊悚片。 剧组成员也还在网上挂着,都是很陌生的名字,似乎都是新演员或者有个跑龙套经历的小演员。这也很正常,毕竟成本低,不可能有那个钱去请有了名气的艺人。 不过,张牙芽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她真的很想不通,由于剧组挂了,而且闹出了人命案子,所以后来剧组就直接免费放出了《黑白无常》的原始小说。 比起血腥惊悚片,这个小说明显更适合拍成有鬼的那种恐怖片,这样的话,还省了血浆钱和打扫钱,拍摄成本说不得还低一些。 但剧组怎么想的,张牙芽现在也不能去深究了,她只是问: “044,你们这次的过关要求……如果我选择保留现实记忆的话,就算我什么都不改变,毁容之后我也不会自杀,那不是保过?” 这是个试探,044号系统踩中了陷阱:“真相需要扮演者自行摸索,系统不会给提醒的。” 好啦,看来这个剧组还有其他事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鬼。 “请4444号扮演者做出决定,是否屏蔽现实记忆?” “屏蔽吧。”张牙芽并不介意增加难度,更何况,说不定没有记忆,更有助于她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呢,她相信本身的自己。 —— [武糯米女士,您好,恭喜您面试成功,很荣幸邀请您担任《黑白无常》电影中的女二一角,具体情况请于8月8日抵达H市江峰小院,我们将于围读会上进行介绍,欢迎您的到来。] 张牙芽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小旅馆的床上躺着,不停地在各个龙套群里穿梭,准备找到明天的戏份。 看到这条短信后,她鲤鱼打挺,一个猛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了,手指迅速敲击手机屏幕,不仅回复了“收到”,还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会准时到的,谢谢您的通知。” 极尽谄媚,没办法,龙套生涯教做人啊,甭管在剧组里是个大官还是小官,嘴甜一点,关系弄好一点,说不定就能增加一点机会呢。 张牙芽现在人就在H市,这边有个最大的拍摄基地,所以她才在这边落脚。 查了一下地图,发现短信上说的江峰小院,还真不算近,打车都要一个小时,更别说公共交通了。 但看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张牙芽决定还是老老实实挤地铁、换乘公交车吧。 江峰小院位置有点偏,但张牙芽很理解,毕竟到时候是要拍摄电影的,人少更方便搭景,也不容易收到投诉。 时间其实挺晚了,但张牙芽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还没有签合同,但她还是忍不住,在自己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小龙套翻身(4)] 糯米圆子:姐妹们!我可能真的要翻身了!我居然面试上了女二!呜呜呜呜呜! 红苕圆子:惊!今日当红女星昔日竟然跑了109个龙套,比梁山好汉还多一个! 抹茶圆子:苟富贵,勿相忘啊! 甜酒圆子:是你之前有点犹豫的那部鬼片吗? 糯米圆子:对,我觉得你们当时说得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符合条件的角色,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片子,只要不脱,那就要上! 抹茶圆子:没错!你当时说这个角色要求女演员有点体能的时候,我就觉得非你莫属了。像我们这种到处跑龙套的,很少有武术基础的。 聊着聊着,拿着手机的张牙芽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我真的怀疑4444号在现实里是个老牌演员,这演技绝了,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那几个角色的样子。” “呜呜呜呜,这也太青春靓丽了吧?” “有没有人去搜过这个电影的原著?我真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居然还有人买?” “对啊,我全程问号脸,本身我觉得第二人称的小说蛮有意思的,有一种另类的代入感。但是这个小说,我真的看不懂。” “那不挺好的吗?你看这热度来了吧,肯定有不少人会这样想,连一个完整的故事都没写出来,那大家肯定会猜测,导演能把它拍出什么样子来。” “血浆片的话,我感觉很难超过那几部家喻户晓的片子了吧,什么弯道、德州的……” “这次好像没说有幸运观众诶。” “就是没有吧,这个故事真的挺古怪的。”】 8月8日早上六点,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张牙芽已经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前往约定的地点了。 耗时三个小时,张牙芽幸运地赶在九点,抵达了江峰小院,签完合同之后,小助理就帮忙把她的行李送去了房间,让她直接去围读室。 推开门,张牙芽第一时间鞠躬问好:“大家好,我是扮演……额,我是扮演女二的武糯米。” 不怪她卡壳,女二的名字她是真的不知道,当初试戏的时候,导演和编剧也没有说。 好在大家跟她一样,三言两语沟通后,大家确定这个剧组真的在搞神秘,所有主创都不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叫什么。 “欢迎大家加入《黑白无常》剧组,我是这部剧的编剧。相信大家都有一些疑惑,那我先为大家解惑,我们这部剧为了让大家更有体验感,决定直接用大家自己的名字来成为角色的名字。” 编剧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主创陷x入了沉默,男主外形是个酷哥,他代表大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要是个爱情剧本,用本名也就用了。但这是个血腥片啊,我们说不定都要死呢。还用本名的话,多不吉利啊?” 第50章 编剧还没有说话, 导演的回答十分果断,透露着一种甲方的德行。 “我花钱让你们来演戏,之前也签了合同, 你们必须无条件配合剧组的拍摄, 否则就要赔偿违约金。再说了, 拍完之后的红包又不是不给你们。” 他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 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 看上去不像是导演,反而更像是剧组的打手。 看那肌肉, 说不定真有个兼职。 男主外表是个酷哥, 但显然内在不是,他既缺钱,也不敢惹壮汉, 于是憋憋屈屈地看向其他人,最后应了下来。 大家都是签了合同的,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剧组里担任主要角色,签合同的时候哪里还会注意细枝末节,看了片酬觉得合适就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无条件要是涵盖到其他方面,他们还可以一起抗争。但只不过是让角色的名字和自己本身的名字重合而已,闹出去只会影响他们的未来。 “导演, 我们都答应, 那我们现在看看完整的剧本吧?”坐在中心位的女主代表剩下的人开口,没人还有意见。 于是,编剧兴高采烈地将提前打印好的几份剧本,一一发了下去。 导演面前放着一份,编剧自己留了一份, 旁白那儿放着一份,剩下五份剧本由五个主创包干。 编剧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开始推动今天的围读会了。 “小峰,开始吧。” 被称作“小峰”的人站起来,向大家微微俯身,不算太热情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小峰,应该比你们大几岁,可以叫我‘小峰哥’,是今天的旁白,也是大家平时的后勤,有什么生活上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随后,大家默契地按照角色开始了初步认识。 “大家好,我叫李无思,没有思念的无思,在电影里扮演女主……李无思。” 李无思做着介绍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大家好,我叫范聪,聪明的聪,饰演男主范聪。” “大家好,我叫武糯米,糯米就是很好吃的那个糯米,在电影里饰演女二武糯米。”张牙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介绍起来就还算流畅,情绪也比较积极。 和她主要搭档的男二也十分热情:“你们好,我叫狄胜,狄仁杰胜利的那两个字,我在剧里饰演女二武糯米的男朋友狄胜,嘿嘿。” 张牙芽有点分不清楚他是故意搞笑,还是特意这样说,于是只好先露出一个比较真的假笑,“哈哈”两下就过去了。 男女主是一对,女二和男二是一对,第五个主创就是单出来的那一个。 “你们好,我叫武峰,在剧里饰演男三武峰。”武峰的声音很小,看上去好像有些腼腆。 也姓“武”啊,那还挺有缘分的,张牙芽多看了武峰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对面一脸灿烂笑容的狄胜,怪尴尬的。 “好,围读会正式开始。” 随着旁白的声音渐渐出现,大家很快投入到了剧本里,忘记了之前因本名和角色名而产生的矛盾。 他们拍的是网络电影,选择的故事也是个短篇小说,比起之前看得云里雾里的短篇小说而言,至少这个剧本是有个完整的故事的。 只是,在围读会结束后,大家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这跟他们一开始设想的太不一样了吧? “好了,大家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五点就开拍。”导演熄灭了手上的烟,很随便地就想要走。 但男主和女主率先开口,“导演!” 两人默契地对望一眼,最后由女主李无思先说:“导演,之前试戏的时候,不是说这部剧是男主和女主同等重要的吗?怎么女主的戏份这么不重要?” 她的话说得很直白,因为刚才读完之后,发现女主除了最后一幕,也就是她面试的那一幕还算有个女主样外,其他剧情的描述全是“跟在他身后发抖”、“跟在他身边尖叫”…… 先不说这是不是削减了女主的存在,就算她心大,只看中镜头多少,那等拍完之后播出去,她能吸粉?不可能的,这部剧衣服也穿得严实,连那种粉丝都圈不到! 男主范聪有自己的意见:“导演,我怎么感觉我不是男主,男三才是男主呢?” 他甚至不想提男三武峰的名字,心底里已经暗暗把他当成抢戏的加戏咖了。 张牙芽摸着自己的剧本,她觉得有点遗憾,没想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会是这样的。 如果说女主像是男主们的镶边,那她这个女二,就是镶边女主的挂件。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说要有体能要求了,因为女主的设定就是害怕之后走不动路,要由女二背着跑。 张牙芽也不懂,为什么女主害怕了,要由女二背着,而不是男主们去背。 哎……可能是因为她只是个小演员,而不是编剧吧。 “男主们”很贴切,因为在张牙芽看来,名义上的男主戏份是比男三多,但是这个故事的启承转折全落在男三身上了。 男三武峰也看出来了,他应该是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有点不知所措道:“要不,把男三身上的一些戏份给男主吧,可能是要合适一点。” 之前态度恶劣的导演,在面对男女主的质问时,态度一如既往,“你的感觉?那你感觉错了。” “你不想这么拍女主的戏份,那你跟女二换吧。” “能拍就拍,不能拍就赔钱,还想拿钱少干活?你回去做梦吧,梦到我白拿钱给你花,那多好。” 张牙芽怀疑导演的人生信条是,一个人是一巴掌,两个人是两巴掌,三个人就是三巴掌,谁在他那里也讨不了好。 幸好,导演不做人,编剧还是会说点人话的。 “没事,没事,导演是今天心情不好。大家别紧张,现在的剧情也不是完全固定的,我们在拍的时候可能也会有好的点子出现,李无思和范聪,你们俩可以把更多的戏眼抢过来呀。” 靠,编剧也是个神经病,这种话也是能说出口的? 还能不能好好拍戏了? 被敷衍地糊弄过去,陆续回到房间的几个人,心里不免都涌现起了这个想法。 【“啧,我本来以为有可能是导演编剧在背后搞破坏,结果看上去,感觉大家都坏得很真实。” “确实,很贴切了,如果他们都好,我怀疑他们就是故意把这些不知名的小演员骗过来折磨,但现在,我看到了和我领导一模一样的红脸和白脸,拳头硬了。” “剧组氛围这么不融洽的话,还能拍出好作品吗?” “孤陋寡闻了吧,作品好坏跟剧组氛围没啥固定的关系。有些剧组氛围好啊,拍出一坨狗屎。有的剧组组团孤立霸凌人,结果作品呈现出来流传到现在,你说说,你说说……” “我查了半天,感觉最后说的都是意外,说得邪乎一点的,就是撞了鬼,我不会真的要深夜看鬼片吧?我有点子害怕。”】 张牙芽洗漱之后,早早地就准备休息了,在龙套群里看她们发的那些离谱剧组,她表示自己被安慰到了,今天遇到的那都不算事儿了。 [小龙套翻身(4)] 糯米圆子:谢谢大家!我满血复活了,明天我要好好拍戏!背出一片天来! …… 深夜,江峰小院的院门被缓缓关上,厚重的铁门在汇合时发出了声音,但很快消散在了安静的夜里。 四点半,江峰小院统一发出了起床号角。 恍惚间,张牙芽以为自己回到了六年前,她才大一刚入校军训那会儿。 好在她昨晚睡得比较早,睡眠质量也不错,稍微调整了一下,就找回了状态。简单洗漱护理之后,她就素颜出门了。 拍电影肯定要上妆,她自己就不用多费心了,直接按照群里发的通知,去化妆间等着就好。 到了化妆间,张牙芽再一次有了他们这个剧组真是个草台班子的想法,居然只有两个化妆师,一个给女生化妆,一个给男生化妆。 而且,给男生化妆的那个化妆师,要是张牙芽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昨天见过的江峰小院的前台小姐姐。 张牙芽张了张x嘴,然后又缓缓闭上,算了,算了,都算了吧。 坐在指引的位置上,张牙芽和扮演女主的李无思对视了一眼,双双露出苦笑,她们算得上是难姐难妹了,本以为是事业的开始,结果还是给人家跑龙套。 “演员们,准备好了吗?马上开拍!” “行,好了,好了。” 第一场,第一幕,长镜头拍摄开始: “武峰”的女朋友突然失踪,根据线索他们一行五人找来了江峰小院。 “阿花,阿花,你在哪儿?”“武峰”急得满脸通红,大声喊着。 他的好朋友们也帮忙一起寻找,脸上全是焦急。他们冲进别墅里,准备检查每一间屋子,但意外发生了。 在上楼时,“范聪”的女朋友“李无思”不知道怎么踏空了,脚狠狠崴了,她还吓了一跳,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最后的镜头落脚在大家关心地看着“李无思”喊痛。 “卡!”导演拿着喇叭,宣布,“行,还不错,过了,等会儿补一些近景。”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可是拍的第一场戏,每个剧组都公认的,第一场戏越顺利,那么后续的拍摄就会越顺利。 但张牙芽松这口气到一半时,发现了不对劲。她不敢触碰李无思,只能问:“李无思,你怎么了?” 李无思痛到再也说不出话,只靠右脚单脚站着,一只手撑着墙,满额头的冷汗,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左脚。 张牙芽视线跟随,瞳孔一缩——李无思的左脚居然被贯穿了!《 》 50-60 第51章 张牙芽一边焦急地喊人帮忙, 一边用自己的半边身体支撑住李无思,她低着头,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李无思的惨状。 本来在电影剧情里, 只需要表演出来的崴脚, 发展到现实中, 却成了她踩中一个长而尖锐的大铁钉, 钉头从鞋子中间穿出,生锈的表面还参杂着血液的痕迹。 李无思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 第一场戏就这样不顺利,她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既是哭疼痛, 也是哭后续的安排,她该不会要失去这个机会了吧? 虽然嘴上骂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个镶边女主,但再怎么镶边, 也是女主啊! 李无思痛苦,导演也烦躁,他一边骂道具组是怎么检查的,一边骂骂咧咧地叫助理去开车,马上送人去医院。 说实话,听到他的安排,张牙芽还松了一口气, 还算剧组有人性, 她都怕这个导演说,让李无思自己去坐公交车到医院。 “围在这里干什么?啊?!”导演拿着喇叭,见到一个骂一个。 “武糯米,正好你跟李无思熟悉一下,把她背出去吧, 我们一起去医院。” 助理开车,张牙芽背人,编剧陪同,四个人很快从江峰小院离开。 看着车外风景的变化,张牙芽觉得不应该,但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念头,如果李无思伤得重,后面的拍摄没法拍了,那她是不是……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张牙芽比李无思还要紧张,她迫切地希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目光的炙热,让李无思都发觉了异常,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脚,然后拉扯到伤口,痛到眼睛发直。 张牙芽回过神,赶紧提醒她:“别动,你这个伤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我看这个东西有些年头了,越动越容易让铁锈渣滓扎进肉里,更不好受。” 觊觎角色是真的,关心她的伤口也是真的。 李无思一边抽气,一边点头,再也不敢多动了。 坐在副驾驶的编剧摸了摸自己的眼镜,有些欣慰地说:“你们俩现在跟在角色里一样,你瞧,正好咱们的女主是无法自己走路的,然后你又有力气把她背起来……啧啧啧……” 不知道他在啧个什么东西,张牙芽真心觉得她们剧组的导演是个杂皮,编剧可能是个文化疯子,看不懂场合。 医院里 张牙芽咬牙将李无思公主抱上了担架,心里庆幸,好在就算她们是小演员,也有体重管理的觉悟,否则就算她的力气比一般女生大,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 甩了甩发麻酸痛的手,张牙芽余光瞥了一眼纯当甩手掌柜的编剧,又不出力又不出钱,他跟来干什么?! 好像是听到了张牙芽的腹语,编剧总算是干了件正事了。 “你们先跟着李无思去,我跟护士去缴费。” 谢天谢地,张牙芽还穿着戏服,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她跟助理两个女生坐在外科急诊室外的椅子上,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像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这声音实在是太能传播疼痛了,张牙芽亲眼看着上前两步,好像是对李无思“插队”而不满的病人,又默默咽下了自己要理论的话,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张牙芽坐在椅子上,不敢吱声,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可以想象,把钉子取出来再清创的过程,叫两声再正常不过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编剧回来的时候,李无思也出来了。 她坐在轮椅上,脚上缠着纱布,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全身是汗。 张牙芽皱着眉头问护士:“不打麻药的吗?”怎么会这个样子。 急诊的护士很忙,“打了局麻,但她太不吃痛,这种不好打全麻的,前半段可能有点痛。” 张牙芽无语,这是有点痛? “行了,缴完费了吧,带人去A三楼,她要接种破伤风的,快去。”最后跟她们说了一句,护士就看向了别的病人,“来,下一个。” 李无思清楚自己的情况,扯了一下张牙芽的衣服下摆,“走吧。” 她这伤口深,不打破伤风肯定是不行的。 过去的路上,李无思看向编剧,“我的医药费……” 听一个话头,编剧就知道她在考虑什么,立刻说明剧组的安排,“医药费剧组全包。” “对了,你的角色也不用担心,我跟导演说了,你还是照常演。” 这算是惊喜了,李无思脸上露出了苍白的笑,但她又很快意识到这里面违和的地方。 “可是,医生说我至少要休养一个月才可以正常活动,剧情……” 张牙芽有些失望,但能接受,只是跟着这个思路想,虽然剧本里有很多场景都需要她背着女主,但女主也有不少戏份是要自己走、自己跑的。 毕竟像她们拍的这种类型的戏,成员被迫分散,然后各自遭遇危险的戏码是不可或缺的。 但两个演员担心的事情,对于编剧来讲完全不用操心,他大手一挥,“没事儿,剧本我已经改了,这就是基于现实的真实创作啊。” 张牙芽:…… 李无思:…… 行,你是编剧,你是老大。 —— 在江峰小院的三个男角色也收到了通知,在剧组群里,编剧以极快的速度发出了《黑白无常》2.0版本。 导演翻了一下,然后宣布今天收工,明天继续。 之前三个男角色拍的戏份到时候也用不了了,白费功夫。但比起骂演员,导演对编剧多了些容忍,这会儿居然没有骂出声来,只是自己无声地咒骂。 张牙芽花了半个下午+晚上的时间,重新确认了剧本的更新和台词的更改。 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好像那天编剧随口说的,“可以把更多的戏眼抢过来”成真了。 这个如同草台班子一样的剧组,居然真的容忍“抢戏”,不,比起“容忍”,这应该更像是“允许”。 [小龙套翻身(4)] 红苕圆子:这不是很好吗?你到时候好好拍,装作记不得台词,多说几句,多漏漏脸总有好处的。 抹茶圆子:但是这样的话,会有一个问题,你们最后的电影成品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的,有可能就是一部大乱炖,会很难看的。 红苕圆子:难看不难看的,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先让自己多几个镜头才重要。再说了,以现在你们剧组这么草率的样子,我觉得正常拍,可能也拍不出好电影来。 抹茶圆子:话不能这么说,剧组的问题是剧组的问题,但我们演员不可以从自己这里崩盘,应该尊重剧本、尊重角色…… 说明了前情提要后,张牙芽就眼见着自己的同路人吵了起来,明明是她正面临的路口,这两个人却积极地辩论起来。 翻了翻群消息,张牙芽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慢慢x来吧,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她们走到现在都不容易的,不能轻易毁掉。 张牙芽能够意识到的事情,其他演员同样不会忽略。 于是第二天,除了导演照旧一脸暴躁外,五个演员之间的氛围,都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股不寻常,在导演宣布昨天出意外的那一场戏,也被摄像机拍了下来,他正好剪进正片时,达到了顶峰。 为了让他们清楚现在剧情的走向,导演还宽容地给他们看了增加的那场。 承接在“李无思”踏空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她踩中铁钉被贯穿的脚面,在这场戏中,“演”的最好的自然是女主李无思。 其次抓人视线的,就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女二“武糯米”,张牙芽一直在李无思身边,她的震惊、担心、焦急等等都被如实记录了下来。 但与两个女演员形成对比的是,男一男二和男三,冷漠的、无关紧要的、无头苍蝇般的表现,只够成为背景,即使有观众特别注意,那也只能获得“演技差”、“人设崩了”的评价。 张牙芽从显示屏前退了出去,与坐在轮椅上的李无思对视一眼,随后两人默契分开,这是双赢。 三个男演员脸色各有各的难看,其中最明显当然是男主,范聪思来想去,觉得至少要争取补拍一个怼脸镜头,到时候插在女主受伤的画面之后,多少会流畅点。 但他的意见被驳回了。 “行了,化妆师检查一下妆面,马上开拍!” 张牙芽暂且做出了“再看看”的决定,但大受打击的男主范聪的决定大概是“我先冲”。 于是,接下来的拍摄简直了,范聪的走位堪称“凌波微步”继承人,获得了80%抢镜头的成就。 他想,编剧都说了,戏可以抢来的,那他就不算做错。 “咔!范聪,你在干什么玩意儿?不知道怎么走位吗,一场戏全是你的大脸,观众还看什么剧情发展?” 显然,导演并不认同范聪的做法。 接下来,凡是不小心的、故意的,只要是在剧情里说错了台词,导演都会无情地喊“咔”,并且将人痛骂一顿。 几场下来,心里有小心思的人都蔫了。 直到一场戏,他们推开了一间房的门,里面喷出一股红色的烟雾,五个人迅速尖叫后退,“武糯米”断后,勇敢地关上了房门,阻止了未知的危险。 原本是这样的,勉强算是女二的高光,但—— “小心!” “狄胜”一把拽过自己想要逞英雄的女朋友,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毅然接替了她想做的事情,冲进烟雾里,果断关上了门。 出来后,“狄胜”温柔地抚摸“武糯米”的脸:“你是我女朋友,我一定会保护你,这种危险的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咔,很好!”这一幕过了。 镜头移开,张牙芽脸上属于“武糯米”的甜蜜的微笑,瞬间消失,就像在镜头里,她在一刹那的意外后,一秒调整出合适表情那样的迅速。 她的戏,被狠狠地抢走了,再次沦为和跑龙套一样的背景板。 第52章 狄胜凑近了张牙芽, 看着她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糯米,不好意思啊, 刚才拍的时候, 我入戏了, 就觉得我是你男朋友, 那这种危险的事情,我肯定要站出来的。” 张牙芽没有立刻说话, 旁边的编剧手里拿着笔,在剧本上划来划去, 头也不抬地说:“入戏得很好, 剧情这样发展也合理,我修改一下,大家接收新的剧本吧。” 五个人表情各异地低头查看, 另外三个人的戏码没有什么变化,改变的主要是男二和女二的戏份。 在男二说出“一定要保护你”之后,在剧情里他就拥有了“保护者”的人设,凡是女二遇到危险,都是男二站出来。 可在惊悚片里,遇到危险后的反应,是最容易出现高光剧情和画面的。这一修改, 就相当于让原本还有武力和勇气体现的女二, 彻底变成了帮女主推轮椅,受男二保护的随时可以被替换的普通角色了。 狄胜满意得看了看自己的后续发展,然后得寸进尺地跟张牙芽解释: “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我觉得编剧这样改了之后,好像更合理了对不对?” 看着狄胜表面温和,暗藏得意的脸, 张牙芽笑了,“对,很对。” 李无思坐在轮椅上,无声地看着女二和男二先掀起来的“战争”。 “下一幕,做好准备!” 原剧情:房门被关上后,众人很快冷静下来,怀疑里面是有人在搞鬼。“武糯米”自告奋勇前去查看,但“狄胜”不放心女朋友,让她留在女主身边,自己前去查看,发现竟是人为制作的机器,虚惊一场。 “……action!” 前面按部就班。 “武糯米”往一楼尽头处的房间看了一眼,咬牙举手道:“我去看一眼,我……” “不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不等“武糯米”说完,“狄胜”就先一步拉下了她的手,眼中流转的是关心,“如果一定要去,那我去,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无思吧。” “武糯米”没有挣扎,看上去好像确实动容了,“狄胜”转身欲走,在镜头还没跟上的时候,他眼里闪过得意,戏,还不是被他拿到了。 就在镜头要偏过去的时候,“武糯米”动了,镜头外的编剧皱起了眉头,导演正要喊“咔”,就听见—— “他喜欢你是不是?”“武糯米”尖锐的声音刺向了安静坐在轮椅上的“李无思”。 “李无思”一愣,“糯米,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本来要走的“狄胜”发现了剧情的变化,赶紧转过身来,还没说话就掉进了陷阱里。 “武糯米”情绪激动地瞪向他,“我只是跟她说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随后,她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喜欢李无思,说什么要保护我,你只是不想让李无思受到伤害,所以才什么都冲在最前面,还想让我留在她身边,你就是个混蛋!” “武糯米”只在最开始向“李无思”搭话,随后就只冲着“狄胜”骂,骂完之后,站在“李无思”身边的她,顺势坐倒在地上,半个身子趴在“李无思”腿上哭泣,背着所有人和镜头对她使了个眼色。 李无思秒懂,“李无思”感同身受,难过地抚摸着闺蜜的头,“男人都不靠谱,他就是个渣男,我们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不需要他保护,我需要你。” 李无思已经受伤,“保护”的戏码,她不可能拿得到,不如和张牙芽合作,将这部分戏交给她。 “武糯米”抬起头,双眼含泪,但多了一份坚毅,“好,你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就是你的盾牌!” 反应不及时的男主和反应过来的男二,脸色极其难看,但再想挣扎,已经晚了。 “咔,很好!”这一条过了。 毫无记忆点的男主范聪想说什么,但导演已经不听了,只吩咐着:“化妆师补妆,演员保持情绪,镜头跟上,重点补拍刚才武糯米和李无思的表情。” 编剧在旁边奋笔疾书,嘴里喃喃着:“完美啊,这就是绝美姐妹情啊!因为男人撕逼太寻常了,就像这样,虽然因为男人有生气,但还是明白最爱自己的是姐妹,太棒了!” 狄胜用力闭上眼,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不能用“男朋友保护女朋友”的完美借口来抢戏了,但没关系,再想一想,他还会有办法的! “剧本有更新,注意接收!” 补拍完近镜头后,演员们又收获了新的剧本。这一次,连人设都变了。 之前是:没有记忆点男主,体弱的尖叫怪女主,勇气输出的深情男二,不自量力女二和推动主线的男三。 现在就变成了:体弱的温柔女主,遭遇情伤但重视姐妹情的盾牌女二,翻车的渣男男二和推动主线的男三。 男主呢?噢,依然没有记忆点。 相比较而言,男二狄胜虽然人设糟糕了,但是至少有记忆点,也有一些抓人眼球的戏份。 但男主是真的危险了,目前他的台词主要在分析上,但他们这部戏又需要作死来增加后续剧情,所以他的分析又不能很到位。 简而言之,就是通篇废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范聪本想找自己的同盟商量,男主女主本x就应该是最佳拍档。 但他先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张牙芽和李无思,不,不对,女主和女二已经联盟了,她们压榨的不就是他身为男主应该有的戏份吗? 尤其是女二,抢走了男主保护女主的戏份。范聪怨怼的眼神落在了张牙芽身上,虽然他很快收了回去,但张牙芽还是捕捉到了。 接下来的拍摄,张牙芽不仅要扮演好角色,还要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坚决杜绝其他人的抢戏行为。 好在,到上午的戏份结束为止,都没再出现剧本更新的情况。 “大家收拾收拾吃午饭,下午两点正式开拍,谁都不能迟到!” 剧组只有一个助理,在李无思受伤后,这个助理基本上就负责李无思的日常生活了。 “糯米,我们一起吃吧,顺便聊聊戏,助理帮我们去拿饭了。” 张牙芽欣然接受邀请。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我真觉得这个剧组不是挺正常和谐的吗?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伤亡?” “对啊,大家都正常地拍戏、抢戏,每个人都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这么和谐!” “救命,你们认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已经硝烟四起了,被抢戏的人心里舒服才怪呢?” “不是,不舒服肯定不舒服,但是这戏不就是你抢了我的,我再努力抢你的吗?大家都是这样,那就算不舒服也是技不如人,要认命,总不至于自己想抢戏然后没抢过,就恼羞成怒杀人吧?” “对啊!我觉得演员都还比较正常,抢镜头嘛,娱乐圈八卦里很常见的。但问题是编剧和导演,居然真的任由演员这样发挥,剧本真的是可以这么高频率地更改的吗?有没有娱乐圈的演员说一下?” “厚码!我娱乐圈的,我100%肯定这个剧组不正常,要不是导演想搞鬼,要么就是编剧,或者他们俩一起,不可能有个正常的剧组允许演员这样行事的!不可能!” “啧啧啧,我觉得在剧组没检查到地面有那么长一个钉子,导致李无思脚受伤的时候,大家就应该清楚这个剧组是真的不正常了。” “其实要是后面不死人的话,这些场面还挺好看的,原本的故事,哪里有主创之间的勾心斗角有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觉得!”】 “各部门准备……action!” “武峰”坐在楼梯上,双手插进了发丝间,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了蜂窝状,满脸苦涩。 “她到底去哪里了?我们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她会突然失踪,我真的想不通。” 身为“武峰”的好哥们,“范聪”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我们一定会陪你找到她的。” 这一幕很简单,只能算是一个中场休息,大家纷纷表示会继续走下去,不会因为之前发生的古怪,就临时退出离开。 在大家的台词依次说完后,所有人放松警惕时,原本坐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处的“范聪”突然后仰,大喝一声:“谁?” 接着,他就从地上弹起,三步并两步,迅速跑上了二楼,剩下四人再跟着往上跑,也落于人后了,只能任由摄像越过他们往上,自己停留在原地,表演出焦急。 一阵兵荒马乱后,“范聪”捂着胳膊,有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脸上是复杂的神情,最后遗憾道:“对不起,他跑了,我没看清是谁。” “好,咔,不错!” 剧本又要更新了。 五个人重新回到一起,张牙芽还是站在李无思身边,她微微侧头低着,不确定镜头是否开着,但她避免自己的唇形暴露在镜头里。 “蠢货。” 原本面露得意的范聪猛地看过来,“你?!” 不等他说完,站在一旁的狄胜压根不管那边的摄像机,直截了当:“就是骂你蠢呢,听不懂?” 范聪又瞪向狄胜,接着又听到轮椅上的李无思,反手盖住嘴唇,声音流出:“托你的福,五个人的电影,现在要多出第六个人来分镜头了。” 年龄最小的武峰小声解释:“剧本里一直都是遮遮掩掩的,虽然到时候观众是可以猜出来有第六人,但本来只需要有各式各样的机关道具,不需要第六个人真的出现的。” 但现在,第六个人不得不出现了。 唯一的反派和五分之一的正面角色,这对比够残酷了。 第53章 在五个演员补妆的间隙, 编剧在旁边奋笔疾书,而导演则在旁边一直打电话,电话内容有时会随着他提高的音量, 冲进他们的耳朵里。 “对……是……角色很有意思……考虑……急……” 越听, 范聪的脸上就越呈现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沮丧, 他张了张嘴, 最后只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因为他一个骚操作,导致五人的戏份要变成六个人的, 而且这个第六人的人设在惊悚片里,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要么是复仇, 要么是纯变态, 可能还夹杂着一点童年的受伤经历,怎么看,也比他们这群特意来作死找人的主角团要更容易获得现在观众们的喜欢。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 五个人再多纠结什么也没用,就此开始了自己的琢磨,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在这部电影当中,获取到更大的利益呢? 新剧本登场了,令大家意外的是,或许他们的剧组确实不太有钱, 班子也不出众, 没找到别的演员,这个第六人最后被旁白接下来了。 导演的脸依然臭臭的,大概是之前打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的被拒绝了,现在整个人散发出“我不好惹, 最好别惹我”的气场。 范聪盯着旁白阿峰,打量着他的脸和身材,之前只当他是来帮忙念一下旁白的普通工作人员,所以完全没正眼看他,这会儿看到他周正的脸和身材,才终于意识到老话说得好,“咬人的狗真是不叫啊”。 不过好在,这个阿峰好像真的是门外汉,最先和他搭戏的范聪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导演正安排他们补拍之前范聪创造出的,主角和反派第一次打斗的场景。结果阿峰的走位显得非常奇怪,人也在镜头里,但角度古怪,表情扭曲,显得他脸有点丑,反派的意味过于明显。 看着拍完的镜头,张牙芽等人不免觉得烦躁,真是被范聪撞了大运了。反派形象不仅不吸引人,反而还有点赶客,这一对比,倒是把范聪给凸显出来了。 看着范聪得意的样子,跟他处于相对竞争位置的狄胜按捺不住了。 他直接找到了导演和编剧,“导儿,编剧,我觉得现在这个剧本非常好,有了反派之后,我们电影肯定更形象了。” 他话锋一转,开始茶言茶语:“但是我刚才看了拍摄的镜头,我感觉阿峰有点紧张,可能之前没怎么接触过,拍摄镜头没有显出反派该有的气场来,完全被男主盖过的话,我们后面遭遇的事情就显得站不住脚了耶。要不我去请我之前学习的演技老师来,有他帮忙,咱们的反派形象肯定更立体。” 张牙芽装作喝水,但耳朵始终朝向那边。 坐在轮椅上的李无思装作在走神,眼神有些直愣愣的,但一直对着编剧的方向。 在瞩目中,导演大手一挥:“请个屁!剧组的钱是拿来这样挥霍的吗?” 张牙芽适时补充了一句:“那要不我们帮忙讲讲,多少还是有点经验,重新拍一下,应该也不错。” 导演的炮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还想重拍?!你们已经浪费了多少胶卷了,我告诉你们,能一遍过的,就给我一遍过,拍完了还想精益求精?不可能,你们想屁吃去吧。” 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他们都习惯了,可他们这次的目的可不是导演,而是编剧。 他显得有些犹豫,“其实我也觉得不是我理想中的样子,但是我们剧组确实钱不多了。” 想了想,张牙芽决定乘胜追击,“编剧,我突然想到了,其实一开始我们没有准备让反派真的出现,不就是为了保持神秘感吗?” 李无思的思路被点亮,急不可耐地接上了张牙芽的话,“对啊,不如让反派继续保持神秘感,出镜的时候带着头套或者面具,这样观众就只能看着反派的动作了,也不需要阿峰表情管理了。” 三言两语之间,范聪的得意再次被打破,至于阿峰的想法?大家各有x猜测,但接收到的都是阿峰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只是来帮忙的,真不想当台前的人,有个面具挺好的。” 挺好的?那就好。 接下来的拍戏继续,该走的正常剧情要走,特殊剧情点该抢戏的照样抢。 一天结束之后,张牙芽收到的剧本版本一共达到了11版,可见大家真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 [小龙套翻身(4)] 糯米圆子:就是这样,现在我回了房间,还可以睡四个小时,明天九点继续。 抹茶圆子: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红苕圆子:所以说,该抢戏的时候还是要抢,多点野心不算坏事,再说你们剧组老大都倡导的。 抹茶圆子:对,听你说完一天的经历,我觉得你这次拍摄确实不能当成和以前一样,你要学会接受新变化了。 红苕圆子:她还不算接受新变化啊?我看着都觉得精彩,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犹豫呢,没想到还是果断出击了,这才对嘛,你可是我们的糯米圆子!冲鸭! 糯米圆子:那可不!我今天还是小试牛刀,明天看我继续发挥! …… 甜酒圆子:糯米,你小心一点,你们剧组的氛围如果一直持续这样下去,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啊。 很久没出现的甜酒圆子总算是现身了,但现身的时间有点晚,那个时候,张牙芽已经睡着了。 等她早上醒来看手机的时候,甜酒圆子已经跟红苕和抹茶圆子吵了99+条了,她只能大概翻阅了一遍,然后就紧锣密鼓地投入到新的拍摄中了。 她会小心一点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抢走她的戏份! 为此,张牙芽甚至还悄悄去了道具室,在身上藏了一把折叠刀和一袋血包,以备不时之需。 她离开之后,在视线不易察觉的角落,还停留了一会儿,看到狄胜和范聪两个人前后脚抵达,然后不出意外撞在了一起。 张牙芽摸摸自己衣服的内侧口袋,笑眯眯地走了。 来到化妆间,李无思看了她上翘的嘴角,好奇问:“你很开心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就是发现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一切准备就绪,今天要拍的戏有点麻烦,涉及到不少的打斗戏份,最先拍摄的就是“武峰”情绪激动,和“狄胜”吵了起来,最后还动手的一场。 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主要就是表演出两个人情绪上头,胡乱打起来就行。 “各部门准备……Action!” “武峰”手里捏着一张纸,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开门出去,但被“狄胜”拦住了。 “武峰!你冷静一点!昨天范聪才把那个人打出去,现在里面安全了,外面那个人绝对是故意写纸条来骗你的!” “狄胜”认为大家都应该理智、冷静一点,但是“武峰”没法冷静,“那是我女朋友!我怎么冷静啊?” “那你开门把他放进来,是准备把危险带给我们吗?他可是拿着刀的,范聪运气好,才只是手臂划伤,要是捅了我们谁一刀,那怎么办?” “狄胜”控制不住地拽住“武峰”的衣服领子,说话不太客气,不过总体是在理的。 但“武峰”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女朋友,于是他口不择言:“你就是个花花公子,自己谈恋爱翻车了,现在也想我没有女朋友吗?” “你踏马!”“狄胜”忍无可忍,一拳头给了上去。 旁边传来惊呼声,两个人迅速缠打在一起,这一幕很快就要结束了——才怪。 “武糯米”皱着眉头,张牙芽依然在角色里,但是她以自己多场跑龙套的经验来看,狄胜的力气绝对使大了,这是真打了。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有来有回的局势,很快变成了“狄胜”把“武峰”压着打,形成一边倒的情况。 导演在镜头后面皱着眉头,随时准备叫停,除非他们后续有别的动作。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张牙芽还在看戏,戏突然就被送到她手里来了。 “狄胜”把“武峰”打了一顿后,从地上起来,看着“武糯米”痛苦道:“我知道我之前没有分寸感,导致你失望了,但是我会改,从今以后,我的眼睛只看着你一个人。你想往前冲,我就跟在你身后。” 他的分寸感现在把握得挺好的,没有在惊悚片里演出偶像剧里的煽情片段,简单两句话后,他就退到旁边了,像是以狄胜的身份在说,之前抢的,现在还你,之后就继续好好合作。 “李无思”抬头看着“武糯米”,等待着她的回答。 “武糯米”眼神微动,像是态度有松动,但依然没有松口,她不信狄胜以后就真的愿意当绿叶来衬托她了,现在只不过是他不想孤军奋战的托词而已。 但同盟多一个,肯定比对手多一个要好,一部电影,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她的独角戏,她总要有对手演员的。 这场戏的重点落在了“狄胜”和“武糯米”关系的缓和上,虽然有点突兀,但是导演和编剧都没喊“咔”,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于是,理所当然的,谁也没来得及看到一向称得上“青涩乖巧”的武峰,眼神发狠地冲了上来。 “啊,你?!” 他一把抄起旁边的小板凳,重重地砸在了“狄胜”/狄胜的身上,要不是他勉强躲了半个身子,被砸坏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头了。 这一幕,谁也不确定,到底是“武峰”砸向了“狄胜”,还是武峰砸向了狄胜。 第54章 好像麻烦了。 听着耳边的痛呼声和咒骂声, 张牙芽的脑子里闪现出这个念头。 “咔!”导演眼疾嘴快地在大家出角色前喊了“咔”,然后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解情况。 刚才还一脸狠意,把狄胜都唬了一跳的武峰, 这会儿又变成之前那个小白兔一样的青涩样了。 “不好意思啊, 导演, 狄胜哥, 是我太入戏了,我当时就想着你不让我找我女朋友, 还打得我那么重,结果自己还去挽回自己女朋友, 然后脑子一冲动, 就过激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一边鞠躬一边道歉,导演看了他几眼后, 就招呼助理去把医药箱拿来,看狄胜还中气十足骂人的样子,应该擦点红花油就好了。 “道具组,检查一下道具,该放远点儿的东西就搁远点儿。” 狄胜的骂声消失了,“太入戏了”这个解释跟他之前的说法不能说比较相似,只能说完全一样。 他现在像是被一大块馒头噎住的人, 咽是咽不下去, 可又没法吐出来,只能哽在胸口处,练呼吸都好像变得不顺畅了。 在武峰的“服软”下,这场冲突就虎头蛇尾地终结了。 但没人再小瞧武峰,昨天他的动作最少, 可今天,不声不响的,一下子就把戏抢回去了。 编剧站在边上盯了一会,大概是剧情没有太明显的走偏,勉强也可以算是剧本里可以有的冲突。 于是,新剧本没有出来,大家在短暂的等待后,带着红花油味道的狄胜重新回到片场,拍摄继续。 第二场戏 第三场戏 …… 镜头不停地随着人动,张牙芽全神投入,不敢放松一分,现在主角团五个基本都将自己的算盘摆在了面上,“抢戏”已经变成了习惯。 但或许是之前武峰的突然爆发,让大家意识到再怎么样,大家也是同一部戏里的搭档,要是闹得太过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不好。 于是,虽然依然在做着抢戏的活儿,但大家已经有了一点分寸,至少要保证剧情大致不动。 戏,就越拍越顺了。 上午的戏拍完后,张牙芽依然答应了李无思的约饭邀请。 吃到一半,李无思突然开始掉眼泪,张牙芽眉头一秒皱紧,一脸奇怪地盯向她,手里的饭都暂停进食了。 “你干嘛?”张牙芽无奈。 李无思抽了一张纸,在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随意擦了擦,然后解释道: “我就是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好不容易可以演一个重要角色,却在开拍的第一场就把脚给伤到了。” 说到这里,李无思的眼泪又往下落,“后面有很多重头戏,又需要跑,又需要跳,我可怎么办呀?我感觉我之后的镜头可能没有多少了。” 倒也没有。 张牙芽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的角色跟女主的角色总是挨着的,追逐戏里,她要么得背着女主,要么得抱着女主。 镜头嘛,肯定是有的,x只是因为她的动作比较单一,可能有效镜头不会太多。 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盒饭,想一想今天下午要跑的几场戏。张牙芽开口安慰了两句,然后就自然地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她以为自己的同事情谊已经表演到位了,但没想到的是,李无思竟然还想更进一步。 “我们这么有缘分一起拍戏,而且还经历了这么多,我受伤也是你陪着我去,我觉得你是我很好的朋友了。” 李无思看着张牙芽的眼睛亮亮的,让她心里突然有点发毛。 幸好,她终于图穷匕见了。 “因为是朋友,所以我觉得和你一起合作最有把握。下午第一场戏,我们……” 张牙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直接“篡位”,既然张牙芽有一定的武术基础,那她们完全可以一武一文称霸剧本。 下午第一场戏会是主角团五人第一次直面反派,她们完全可以让剧本推翻重来,由张牙芽趁众人不注意,在剧情里将反派刺死,然后自己取代反派的位置。 李无思连原因都给“武糯米”想好了,因为发现之前“狄胜”是假意求和,连同他的好兄弟一起欺骗她,于是她黑化了。 虽然原因很普通,但是唯一的反派很有话题度,好好操作,不比女二好吗? 当然了,李无思也不是傻白甜,不可能单纯帮张牙芽出彩。在后续“武糯米”成为新任反派后,行动不便的“李无思”装作被抛弃,继续跟着主角团,但实际为“武糯米”的内应,两个女生把另外几个渣男耍得团团转。 “这个新剧本,怎么样?”李无思的脸上妆容清淡,但她的渴望让妆容变得深而迷人。 张牙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说:“你想怎么确保反派被我刺死呢?用绳子勒的话,他大可以装作只是晕了过去。” 李无思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别装了,我知道你之前去道具室拿了血袋和伸缩刀。” 她很坦诚,笑容爬上了张牙芽的脸,“行,我很喜欢你的新剧本。” 李无思伸手,张牙芽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没多久,张牙芽用餐完毕,离开了。 李无思将自己的盒饭丢进了垃圾桶里,拿过手机给狄胜发了消息。 [她同意了。下午第一场戏,做好准备。] —— 午休半个小时,张牙芽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点进自己的小群里。 [小龙套翻身(4)] 红苕圆子:给我听懵了,你们这个剧组真的好猛啊,跟职场宫斗似的。 抹茶圆子:糯米,你真打算配合她的剧本吗?我怎么感觉事都让你做,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锅也是你背呢? 红苕圆子:对,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她不会还有其他计划吧? 糯米圆子:她肯定有其他计划,就看谁先下手为强了。 红苕圆子:很好,我相信你,糯米圆子是最棒的圆子。{冲鸭.jpg} 要往前冲的张牙芽退出了属于自己的小群,点进了有红点的新对话框。 [她确实找我说了,下午第一场,做好配合,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 “中午好。” “嗯,中午好,休息好了吗?” “还不错。” 五个人各自揣着各自的心思,刚一见面,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和谐来。 编剧坐在角落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们剧组关系非常好嘛,这就是一个好作品出现的前兆,很好!” 导演不置可否,只盯着他们:“准备好没有,马上开拍了!” “各部门准备……action!” 中午,五个人在一楼客厅聚集,不管事情怎么样,饭肯定是要吃的,“武糯米”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突然,一连串玻璃炸开的声音响起—— “武糯米”回头,发现竟然是一个蒙面人撞碎了厨房窗户,从屋外闯了进来。 她迅速退后,并大声提醒:“小心!” 接下来,应该是想要重归于好的“狄胜”,给她递来一个棒球棍,她会展现自己的武力值,做到她承诺的保护“李无思”,暂时压制住蒙面人,给大家争取跑出去的时间。 狄胜与李无思对视一眼,然后“狄胜”猛地上前,一把将“武糯米”推了出去,同时,还扯开了她的衣服口袋,将里面的刀抓在自己手里。 手无寸铁的“武糯米”直面撞上蒙面人,蒙面人紧紧跟随剧本描述,已经高举起了手里的木棍,下一秒就要打在“武糯米”的头上。 “李无思,你骗我!” “武糯米”瞬间顿悟这一切,在众人以为她要杀青的时候,她突然下蹲,并从地面捞起一块被打碎的窗户玻璃,借着错位,一把插进蒙面人的腿里。 蒙面人很配合,立刻出现痛得往旁边倒的情况。 趁他病要他命,张牙芽向后面人群使了个眼色,随后便直接下“死手”。 李无思气急,真没用。 “李无思”焦急地喊:“狄胜,你还在愣着做什么?” 狄胜很快回神,他必须成为干掉反派的人,才有可能翻盘。 “狄胜”握住从“武糯米”那里抢来的刀,正准备上前,却被自己斜后方的重力压在了地上。 “武峰,你干什么?!” 武峰死死地将狄胜压在地上,同时,“武峰”说:“你想偷袭我妹妹?滚蛋!” “艹!”狄胜被逼得爆了粗口,“你踏马哪儿来的妹妹?让开!” 李无思坐在轮椅上,看着厨房里打成一团,外面压成一块,再看手足无措,连话都插不进去的男主角,她用力闭上了眼睛,没用了。 真是一部可笑的电影,男女主居然是最没用的两个人。 重新睁开眼睛,“李无思”依然保持着着急的神色,“武峰!那你进去帮忙,别让糯米受伤!” 一个合格的演员,就是要有随时改变站队的优秀演技。 用捡来的玻璃和备用血包战胜了蒙面人的“武糯米”站了起来,她的脸上还有溅起的血,弧度是最适合展现“战损”美丽的角度。 厨房内外,张牙芽与李无思一站一坐相望。 “Cut!”导演将这一幕画上了句号,“很好,不错。” 张牙芽冲李无思笑了笑,眼里还有对她的赞赏,多好啊,一见形势不对,就知道赶紧转向,不在一条死路上继续狂奔。 狄胜挣脱了压在他背上的武峰,“导演!编剧!他们乱演,什么时候说他们俩是兄妹的?他们,他们这样演不作数!” 张牙芽看着狄胜脖子上的青筋,有些不明白李无思怎么会选择和他站在一边,而不是和她继续合作。 李无思叹了口气,男主是个不中用的,男二也带不动啊! 第55章 【“嘶, 这真的是很奇怪啊,我完全没发现会出现伤亡的迹象,这不是很正常的剧组拍摄日常吗?只是多了一点点的抢戏成分嘛。” “你确定是一点点, 不是亿点点?” “奇怪, 真奇怪, 可能是我上帝视角, 明知道最后结果应该很惨烈,所以看着现在的剧情, 总觉得有什么随时会爆发一样,心里毛毛的。” “我也是!” “不, 我已经发现了!”】 “化妆师, 补妆!等会儿补拍一些镜头。” 导演和编剧兴冲冲地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张牙芽坐在沙发上,化妆师一边给她处理脸上的痕迹, 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往旁边看,李无思的轮椅就在沙发边上。 “怎么了?要不让你先补吧,我这边可能处理起来要麻烦一点。”张牙芽故意装作茶茶的,冲李无思“挑衅”道。 李无思深吸一口气,改变了之前准备死不承认的计划,她坦诚道:“我之前确实有其他计划,但只是这样试一试, 失败了我认。不过你不觉得比起兄妹情,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情深,更有看头吗?” 张牙芽垂下眼帘,没有跟一旁关注着这边的武峰对上视线。 说实话,她个人并不倾向于因为“武糯米”和“武峰”都姓“武”,就让两个人突兀地变成兄妹。 但是, 武峰找上了她,也给了她诚意。 “确实,你之前的剧本是挺有看头的,可惜……” 可惜什么,张牙芽没有说透,但两人心里一清二楚,说到底,是李无思先把这个两人合作共赢的剧本当做垫脚石的。 看着李无思在膝盖上不自觉握成的拳头,张牙芽突然问:“你是不是觉得在之前的剧本里,你发挥的作用太不明显,不足以体现你女主的身份,所以才没有首选它?” 李无思眼神一变,随后破罐破摔,“难道不是吗?x你是占了我脚伤的好处,否则女主就是女主,你只能是女二,还轮得到你鸠占鹊巢?” 被这么直白地说,张牙芽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开心,她反问道:“所以,你也觉得我有点像女主了?” “你?!”李无思眼睛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武峰和狄胜等人补妆更快完成,他们先后往这边靠近。 最后,张牙芽坦然告诉李无思:“如果一部电影里,会看向女演员的观众和看向男演员的观众是不同的一批人,那我们就是绝对的对手。你不会信任我,会始终惦记着我抢走了你的女主戏份。现在我也是,既然编剧和导演允许,谁说女二不能成为女主?” 看向走过来的武峰,张牙芽对狄胜说:“就像男三也可能成为男二,甚至男一。” 狄胜走到李无思的轮椅后,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手,他的状态已经调整回来了,这会儿还有了笑容。 “是啊,你们是必然的对手,就像我们几个男的也是。那就互相配合,看谁最后成为男女主吧。” 四个人,分成两个队伍,似乎关系明朗了。 但是,默默站在一旁的男主——原男主范聪,却好像被孤立了。 他眼神发直,现在谁还记得他才是男主?比起被针对抢戏,完全被忽略才是更大的折辱。 剧本更新再次出现。 这一次,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已经彻彻底底改头换面了。 编剧不仅仅是结合她们的举动来创作,还融入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明面上的男女主身份不变,但实际上,占据人设红利和戏份多少的,都变成了“武家兄妹”。 但狄胜和李无思也并不差,近乎于跟张牙芽两人持平。 而最后的就是一直漂浮在外的范聪。 张牙芽两人心满意足,狄胜和李无思也做好了继续奋斗的准备,而范聪却孤立无援,他甚至找不到切入点,有时想插话,话题都会被其他人带过去。 在镜头里,原本明亮的男主彻底变成了灰扑扑的原男主。 “咔!范聪,不要随便改台词,重来!” “咔!范聪,注意一点,走位不要错!重来!” 一点点的,压在他心头的山变得越来越大了。 随着反复修正的拍摄进度,张牙芽等人也不好受,大改过的剧本包容性没有之前那么高了,必须严格执行,这也意味着,两方都不能拉开差距或者追上。 张牙芽两人不能保证自己完全是电影里的中心点,李无思两人也无法重新夺回自己在电影里的地位。 可是要论紧迫性,他们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不上从天堂掉入地狱里的范聪。 于是,在张牙芽四人暂且休战,等待更好的时机时,范聪不能拖延。 他不断尝试,又不断驳回,每一声“咔”后,张牙芽好像都能够看到他头上有血条在掉。 “咔!休息一下吧。” 这一场终于过了。 范聪整个人都弯了下去,几乎像是把自己砸进了一旁的床上。 他用手臂遮挡眼睛,不知道有没有在想些什么。 编剧这次没有坐在镜头后看着,而是拿着他的本子走到她们五人中间。 “我这几天也都在看你们的表演,基本上是比较成熟的,过关的。剧本现在这样也基本上是打磨好了,除非是像李无思这种不可抗力外,我们尽量就不动了哟,跟你们同步一下。” “嗯?完全按照剧本来吗,其实……”狄胜率先追问。 但编剧之前的好说话似乎只是因为他心目中的剧本还没有出来,现在他确定下来了,于是谁的话也不想听了。 “好,我刚才解释清楚了。等会儿最后一场戏要用到大量‘血浆’,道具组在做最后的检查,你们多休息会儿,也可以提前走走戏,争取一次过。” 说完,编剧就轻飘飘走了。 武峰看向张牙芽,脸上出现了一种得意与遗憾交织的微妙表情,与李无思和狄胜脸上的不甘形成明显的对比。 张牙芽心里也有庆幸,庆幸编剧的“自由争抢”游戏,在目前这个有益于她们的剧本中喊了“停”。 这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最好是她没有注意到范聪脸上的表情。 张牙芽心中升起警惕,但似乎是她多心了,一直到今天最后这场戏拍完,范聪都只是略显低落地认真完成了自己的戏份,像是他认了命。 [小龙套翻身(4)] 抹茶圆子:按照你说的,他现在接受现实不是很好吗?虽然剧本不能改了,但他要是一直捣乱,你们这个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拍得完。 红苕圆子:对啊,对啊,大家都是小人物,都拍过很多小角色了,这次虽然有点不一样,但总体来说,你们每个人拿到的角色不都比过去好太多了吗?他也可以满足了。 糯米圆子:说得也有道理……好吧,跟你们聊过之后,感觉好多了,我去洗漱休息了,明天继续开干!Ps:甜酒圆子干嘛去了,经常看不见人。 红苕圆子:不知道啊,好像是在找工作呢,准备转后期了。 抹茶圆子:对,其实这也是很好的一条路,本来也没必要在演员这条路上死磕,她大学学过的,那才是她的专业! …… 第二天,大概是昨天确认大家的角色和戏份都基本稳定了,再次见面时,之前摆在明面上的交锋又被隐藏了下去,一个个的又变成了好同事、好朋友了。 “道具组,检查好没有?” “OK!” 这一场戏的梗概是他们昨天掉入反派之前设下的陷阱里,拼命逃生之后爆发的冲突。 “狄胜”借故责怪“武糯米”之前做得不对,护妹心切的“武峰”反驳回去,用词比较激烈,两个人新仇旧恨,再次扭打在一起。 “狄胜”不小心用刀捅进了“武峰”的肚子里,冲突加剧,四个人分道扬镳,各自遇上麻烦。 “Action!” “狄胜”满脸不屑:“还不怪你逞能,你当时就不该直接将蒙面人杀了,应该留活口,让他先清除所有装置,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在这里受罪了。” “武糯米”白了一眼,“留活口?你没看过电影吗?不补刀的下场就是被反杀。” 面对“武糯米”的“不知悔改”,“狄胜”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从外面进入房间的“武峰”刚好听见,二话不说就给了“狄胜”一拳头,两人立刻拳脚相加。 就在这时,本来只需要当背景板的范聪动了。 “你们别打了,我们是好兄弟啊,怎么能动手呢?!”人设不对,戏份也不对,“范聪”还冲了过去,一把抢过“狄胜”掏出来的刀,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狄胜先是一愣,随后恼怒,导演没有喊“咔”。 “狄胜”本就出于愤怒中,立即站起来,一把将“范聪”推到地上,他侧倒在地,“哐当”一声,刚才抢走的刀掉落了出来。 急于将剧情扳回正途的狄胜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弯腰捡起了刀。 在有同样想法的“武峰”的配合下,他们推拉两把后,很顺利地来到最后时刻。 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张牙芽终于发现了最明显的问题,她立刻冲向前,想要阻拦“狄胜”刺向“武峰”的动作——“不,等等,那不是……” 来不及了,“噗呲”,皮肉被穿透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了。 “武峰”的眼睛有一瞬间瞪大,他不明就里地低头,手还无意识地按照剧本里的要求,捂向了自己的肚子,只是腿在剧情之外软得很快。 还没有移开手的狄胜跟着低头,这个血袋好奇怪,怎么会是温热的,好黏啊…… 第56章 张牙芽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 可是她的速度依然来不及拦下这场事故,只够她帮忙把武峰搀扶着躺倒在地。 狄胜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像是触电一样猛地甩开了手, 伴随着他的动作, 那把沾染新鲜血迹的刀也掉落在地,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武峰的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想用力按住伤口, 减少血液流逝,但是疼痛和失血让他丧失了力气, 连完整的说话也很难做到。 他只好用眼神求救着最近的张牙芽, 盼望得到及时的救援。 张牙芽顾不上别的,心里想了很多,手上动作不停, 直接上手压在了武峰自己的手上,现在,她也满手鲜血了。 “不,怎么会,我……”抢戏归抢戏,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狄胜真的懵了,李无思上前, 用力拍了他胳膊一下。x 勉强清醒过来的狄胜立刻看向了道具组, 那边负责人的脸都白了,注意到狄胜的目光,双手立刻摆动起来,“和我们没关系,刀都是检查过的收缩刀, 当时也给你看过的呀!” 狄胜回想起来,确实,工作人员当着他的面操作后,才放进他口袋里的。 感受着手上的黏腻,狄胜现在完全想不到什么戏份不戏份的了,他已经开始思考,意外伤人会怎么判刑了? 可真的和他无关啊,他只是拍戏而已,谁知道这个刀什么时候变成真刀了? 这是当局者迷,旁观的李无思已经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 张牙芽催促:“救护车打了没有?” “打了,打了,应该快到了!” 看着还在旁边绝望的狄胜,张牙芽直接骂道:“眼睛长了就拿来用!范聪把抢你的刀塞进了右边口袋,倒在地上的时候,刀是从左边掉出来的!” “你踏马!”狄胜脑子中的迷雾瞬间散开,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饿虎,猛地向范聪冲了过去,“是你搞的鬼!你是不是有病?!你疯了吗?” 每一拳头都用力地砸在了范聪的脸上,很快就变红变紫了。 张牙芽气得差点仰倒,好不容易能当主角,这些破事怎么这么多?! “拦着人啊,还嫌事故出的不够多?” 说起来,张牙芽猛地在周围看了一圈,导演和编剧人呢? 在片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俩长了腿就光跑了?! 导演和编剧还是有人性的,并没有真的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她们这几个演员。 “医生来了,快让开。”导演拽着一个白大褂,气喘吁吁地冲进屋里。 张牙芽立刻让位,白大褂也不多话,立刻做了简单处理后,就让人用简易担架将武峰抬着跟他走。 “导演?”张牙芽疑惑。 编剧帮忙解释:“放心吧,我们这里太远了,等市里的救护车赶到,那还不一定怎么样了呢。上次李无思意外受伤后,我们就打听了这附近有没有医疗机构。这下幸好了解过,还算赶得及。” 拿到手机,张牙芽按照自己看到的标志查了查,算是个私人医院,地图上也可以搜到,就是规模比较小,但确实比等市里的救护车要好。 伤患送去了医院,导演作为剧组的责任人,这次是要跟着去的。 剩下的人则有一个算一个,都需要就这次的事故了解清楚,至少要知道后续的处理是什么。 尤其是道具组的负责人和现在还没有缓过来的狄胜。 “编剧,我要报警!虽然是我刺伤武峰的,但我也是受害者,这一切责任该由范聪来承担!”狄胜的眼睛瞪大,额头还挂着豆大的汗珠,都是之前被吓的,也是被气的。 道具组的负责人倒是没有开口,只是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担心可能是要报警,于是组织着人戴着手套,将凶器和他们的道具分开装好。 在武峰被送走后,张牙芽第一时间去洗了手,手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了,但衣服上沾染的却没办法第一时间去除。 等她重新回到现场,李无思向她招手,没说什么,就是示意她过去。 张牙芽点点头,不多话,直接就到了李无思身边,跟她并排站着。 在有戏份冲突时,她们俩是对立的,但在剧本之外,她们是唯二的女演员,可以成为共同体,互相保护。 编剧看看大家的神色,“扑哧”一下笑了,这种演员都清楚的刻意而为的笑声,让张牙芽眉头一跳,李无思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啊。” 狄胜是旋涡中心第一人,他最先察觉出编剧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编剧!范聪他故意调换……” “狄胜,注意你的语言!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刚才拍戏的时候,我也看了,本来就是你把范聪推倒了,才有一把刀不小心掉下去,他也没说掉落的刀就是那把道具刀。是你直接把它捡起来,没有检查就直接捅进了武峰的肚子里。” 编剧打断了狄胜的话,并且用直白的语言警告狄胜,让他不要忽略自己要负的责任。 “所以,这样细算下来,明明是你不小心弄混了真刀和道具刀,才出现了误伤的情况呢。” 狄胜觉得不公平,怎么听起来,最大的问题还在他自己身上呢? “可是,这两把刀是因为他才弄混的,不,是他为什么要在口袋里揣一把真刀?!”狄胜说着,终于说出了关键,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死气沉沉的范聪,希望他最好下一秒就认罪。 狄胜的追问如同一滴水掉进大海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范聪整个人有点木木的,像是把外界的一切都屏蔽掉了。 狄胜气啊,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无妄之灾,现在锅都要甩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不急? 编剧制止了狄胜进一步的举动,走到范聪面前,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扭开,水从上流过范聪的脸,这种轻微的窒息感,终于将范聪“唤醒”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有用刀来削水果,好像是用完正好揣进口袋里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 “行了,我知道这个意外,对大家来说,都不好受。但是我们剧组不能再多灾多难的了,你们当然可以报警,但是没有人是故意的,最后只能是大家都承担意外事故的责任。何必呢?” 已经被甩锅的狄胜对报警两个字有了迟疑,范聪更难以说清楚,至于其他人,意见就更说不得什么了。 编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大家是一个集体,是应该为集体着想的。” 看着他脸上真情实感的笑容,张牙芽突然意识到,其实一开始她们都想错了。 总以为经常骂人的导演是剧组里最需要注意的人,其实哪里是呢?从开始被允许抢戏、改戏的时候,她们就应该意识到,幕后的编剧才是一切的推动力。 “编剧,那这件事,剧组会怎么处理呢?” 张牙芽不是当事人,既然他们都默认了不报警,那她只能询问剧组的处理措施。 李无思握着自己坐着的轮椅把手,她是剧组失责的第一个受害者,但不是最严重的。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她怀疑剧组真的有做到保护演员的安全吗? 编剧看着他的两位女主演,神色平和:“你们放心,剧组会好好处理的。范聪也不是故意的,武峰的医药费、营养费包括误工费等等,全部由剧组负责。” 在钱这一方面,剧组没有推卸责任,目前的安排也正常合理。 但是,编剧紧接着又说:“唉,现在因为这种不可抗力因素,我们的剧本又要修改一下了。行,你们休息一天,调整一下,我也要去更新剧本了。” “轰——”的一声。 张牙芽确信,此时此刻不止她一个人对应上了编剧不同时刻说的类似的话: “除了像李无思这样的不可抗力外……” “这种不可抗力因素……” 是啊,还有什么比“演员受伤”这个不可抗力因素更容易产生呢? 一旦有人起了这样的心思,那就不是抢戏而是抢命了。 工作人员不在意演员的戏份多少,很快各自散去。 片场,剩下的四个演员呈现三足鼎立局面,都警惕地看向了对方,落在范聪脸上的目光尤其多而持久。 他第一个举手告饶:“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换刀伤人!” 狄胜不信他,“你当然是这样说了,但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范聪,我告诉你,你后面别想再耍什么花招!” 张牙芽眉头紧锁,不想多留,转身想走,却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 “干什么?” 李无思扬起一抹笑:“助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推我回房间吧?” 张牙芽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正好她也有,两个人结伴离去。 范聪对狄胜送了一个“你看”的挑衅表情,“看来你的搭档还是觉得你靠不住啊!” “滚开!”狄胜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但回到住处后,他还是第一时间用手机咨询了律师,想要确保自己不会遇到麻烦。 范聪最后一个慢悠悠地离开,还有闲心去物资点拿了一个苹果,他随手洗了洗便开啃。 现在这个局面怎么会是他的错呢?明明是认不清自己地位的配角造成的场面,更是放任配角欺压主角的剧组的错! 他换下戏服,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将昨天整理好的东西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很好,一个都没丢。 没有搭档又怎么样?他一x个人足够了! 第57章 张牙芽和李无思这次的谈话很迅速, 她们有更高的追求,也有对安全更敏锐的觉察。 “范聪还是有故意的嫌疑在,拍戏的时候注意他的动作, 可以的话, 保持一定距离更好。” “除了这件事, 狄胜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等武峰出现后,他的状态更不可控, 和他的合作必然要暂停的。我们之前的剧本目前很难重新拿回,只能看编剧接下来的改变了。” “但我们依然可以合作。” “当然, 合作愉快。” …… 下午稍晚一点的时候, 张牙芽看到群里的通知,武峰已经彻底清醒了,状态还行, 让大家一起去医院探病,要拍点素材。 简单收拾了一下,张牙芽戴着口罩和大家汇合。 助理开着车在门口等着,一辆车正好坐下他们。医院门口有卖花和果篮的,张牙芽几人商量了一下,带个果篮吧,比较实用。 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们来之前, 编剧和导演先跟武峰说了什么, 探病见面的时候,武峰虽然脸色比较苍白,但是态度非常友善。 不管是对亲手刺伤他的狄胜,还是对掉下真刀的范聪,他的脸上都始终停留着一抹真诚的笑, 还主动安慰他们: “你们别紧张,也不用担心,医生说我还挺幸运的,恢复快的话,半个月就可以正常活动了。” 狄胜脸上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但是范聪脸上却出现了没藏住的欣喜。 在床的另一侧,张牙芽和李无思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对范聪的警惕更加深了。 不经意间,张牙芽发现武峰的眼神在范聪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大概他也看清了范聪的表现,但他没有做什么,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还笑眯眯的。 晚上八点半,群文件更新了最新一版的剧本。 和大家预料的一样,由于武峰的受伤,他的戏份能删的删,负责推动剧情的戏份,小部分匀给了其他三人,绝大多数落在了范聪的头上。 剧情中的解释很离谱,但也符合低成本网络电影一贯的粗糙感。 剧组本来的计划是半个月拍完,由于耽误了一些时间,可能最终耗费时间会长一点。但再长,也不可能等到武峰受伤痊愈了。 不过,在剧本里,她们和武峰还有对手戏,看备注,应该是一周后,在武峰休养一段时间后,她们去病房里拍,就拍他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后续。 对武峰的负担应该不大,也能多一些戏份。 看上去,剧组的安排还比较有人性化。 但是“除非不可抗力”已经被演员们清楚地认识到了,剧组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张牙芽不清楚,但她现在是不甘心的,她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现在争取来的机会。 就算是真枪实弹,她也必须闯过去! 第二天四人照常上工,看上去,应该都觉得自己不能浪费这次的机会。 重新开始的拍戏比以往更加耗费精力,她们不仅要防着文抢,还要小心武抢,一来二去后,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一些火气。 “你特么别说你往地上洒的钉子又是不小心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剧情里需要不小心被绊倒的狄胜,在身体歪斜的一瞬间,看见了从范聪的衣袖里掉落的图钉。虽然及时改变了双手撑地的位置,但还是没有全部躲开,左手掌侧插进了一颗图钉,带来了细密的疼痛。 导演的“咔”来或不来都没有影响,本就憋了一口气的狄胜压根不管手上的东西,抄起旁边的装饰物就往范聪手臂打去。 有时候只能说“活该”,谁知道范聪会将图钉挂在内侧衣服里,没人碰他时一切安好,自己想用的时候,伸手调整一下就能不慎掉落。 但狄胜打在他手臂的那一下,却让位置刚好的图钉直接扎进了肉里,发出了令人耳酸的痛呼声。 刚把上午的戏拍完,剧组又有两个人到医院报到,好在都是些小伤口,按时擦药,小心别碰水就是了。 助理送他们俩去,张牙芽和李无思则改拍她们俩的单独戏份。 一整天下来,进度正常在走,但人的关系却不正常地倒退。 吃晚饭的时候,张牙芽听到狄胜和编剧、导演爆发了剧烈的冲突,他希望剧组出面换掉范聪,说他完全是一个定时炸弹。 但编剧的态度很坚决,坚持表示不会放弃每一个演员。 范聪的得意、狄胜的焦虑、编剧的淡定、导演的置身事外……他们四个围着显示屏,连站位都充满了电影感。 张牙芽滑稽地想,这个画面才应该被镜头记录下来,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高光场景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宣之于口的,闭口不谈的,多么有戏剧冲击力。 “等这部戏拍完,我要好好看看经纪公司了,以后不能什么剧都接了,太有病了。”李无思像是在跟张牙芽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张牙芽默默点头,可不是嘛,真是有病,她有一瞬间都想报警把大家都抓走算了。 但没办法,她们最后还是要旁观编剧的和稀泥,假装平静地接受一切不变,继续接着拍。 或许是张牙芽和李无思暂且还没有被直接波及到,所以片场里,只有狄胜一个人陷入了狂怒。 先是被害得亲手刺伤了别人,再是被狠狠甩锅,然后自己还被相同的人故意针对,狄胜现在完全不管张牙芽和李无思的戏份有没有盖过他了,他就像变成了范聪的黑粉,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破坏他的一切行动。 原本还因为编剧的偏袒而得意洋洋的范聪,终于也尝到苦头了。 在拍摄上楼的戏份时,狄胜走在前面,他感觉自己的背后被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时刻准备着要把他拖下去,他的喉咙越来越紧,嘴巴越来越干,他真是受够了! “砰——” 狄胜好像突然没站稳,整个人用力地往后倒,一个不察的范聪,被他撞得后仰。排在范聪后面的张牙芽眼疾手快地靠边站,整个人贴在了栏杆边上,这才躲开了下落的“炸弹”。 而“炸弹”本人就稀里哗啦地摔了下去,过了好几秒都没有爬起来。 坐在轮椅上没上楼的李无思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这几天有好好适应滑动轮椅,要不是她溜得快,这会儿她得成人体垫子了。 好像没人关心范聪的情况,至少不像是之前李无思和武峰受伤那会儿。 一分钟后,苦逼的打工人被派来帮忙扶起范聪,小助理吃力地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这会儿,狄胜总算是慢慢下来了,看着靠近的导演和编剧,他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了,“怎么,现在要喊我小心一点,不要伤到人了?那我可不确定,我感觉他一靠近我,我就容易手滑、脚滑的。” “你就是故意报复我!”范聪捂住自己的肩膀,感觉自己这侧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狄胜“哼”了一声,“你有证据吗?你不是纯白茉莉花吗?什么都是你不小心的,放刀是不小心的,图钉也是不小心的,不小心是你的专利吗?就特么许你能?” 张牙芽微微侧头,掩饰了自己突然上翘的嘴角。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两个主要演员吵得不可开交,那编剧或者导演肯定是要调节一下的,不然拍戏进度肯定要受到影响, 但是显然,她们的剧组不正常,编剧这次又和稀泥,站在了狄胜这边,劝范聪克服一下,接着拍。 狄胜大概没想到编剧会挺他,意外之后,对编剧又恢复了一点点的尊重。 范聪在休息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的肩膀、胳膊什么的,好像不严重,只是有点青紫,骨头没问题,便答应了。 重新开拍前,范聪背着镜头恶狠狠地瞪了其他三个人一眼。 狄胜回给他一个挑衅的笑,张牙芽和李无思无辜地皱眉,她们俩真是糟了无妄之灾,这跟她俩有什么关系啊?! 气死,但戏还是要拍。 张牙芽三人不说废话,直接结成联盟,三个人一起打压范聪,普通的改戏行不通了,但他们可以通过站位将范聪排挤出去,既保护自己的安全,也让他的镜头减少。 而这一切,导演和编剧都看在眼里,但没有出言制止。 “聊聊?” “聊聊。” 今日戏份结束后,张牙芽收到了狄胜的消息,与此同时,李无思也是。x 由于李无思不方便,另外两人就去她房间集合。 “我怀疑剧组根本就是打算以‘真实拍摄’为噱头,用这个电影捞一笔快钱。” 狄胜话中的‘真实电影’是她们都听说过的,有些剧组,尤其是惊悚、悬疑、恐怖等主题的,如果有这样的噱头,都会吸引一大批观众。 但对演员来说是折磨,有的在拍戏和结束之后都被恐吓,意图让演员保持在那种状态中,还有的更过分,甚至真的会有真动手、真受伤的情况。 “像之前那部爆火的电影不就是这样吗?真假掺杂,里面的演员话题度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但好像现在还有不少人在看心理医生。” 原本是应该义愤填膺的,但三个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是啊,虽然很多人都反对,说不人道,但是,演员实打实的获利是存在的啊。 “他们可能是抗压能力不强,所以才很久走不出去。如果我们做好准备,适当的牺牲换来一条更近的路,划算吗?” 李无思不自觉开始畅想,充满渴望的眼神望向了张牙芽,她也被打动了。 张牙芽摸了摸手机屏幕,里面的龙套群一个接一个地被她置顶过,她在深夜翻阅过数不清的消息,最后却只收获了一两条肯定的答复。 好不容易有了主角的机会,她无比珍惜,所以拼命抢,非要翻身不可。 但是!张牙芽松动的眼神重新开始坚定,这条路是很难走,有近路她也想走,但必须确保这条近路的终点,和她现在前往的目的地是一致的才可以! 第58章 李无思和狄胜显然不理解张牙芽此刻的冷静, “你难道不想火吗?哪怕是一时的,也足够我们好好挑个公司签约了,到时候就有人帮我们找资源, 不用像以前苦逼地自己到处求人了!” 张牙芽果断点头, 晚一秒都是对自己梦想的不尊重。 “但是, 你们确定事情能够按照我们猜测的这样去走吗?” 张牙芽发问之后, 先看向不堪一击的狄胜:“你抗压能力强吗?你今天差点就让范聪弄得崩溃痛哭了,光武峰那件事, 我看你就轻易搞不定。” 狄胜想挽尊,想解释之前是他不清楚剧组的计划。 但张牙芽一句绝杀, “你敢把你捅武峰的那场播出去?放到明面上之后, 先给你打电话的是经纪公司还是警察,那可说不定。” 狄胜彻底冷静下来了。 张牙芽又看向李无思,“就算是有噱头, 但演员想出彩,还是需要剧本过关。就我们这几天自己拍的,看到的,你真觉得这是一条近路吗?” 本来只是为了增加一条演过主演的履历,网络电影播出后,转化粉丝量不多,她们这么努力地争抢, 更多的是为了用这条履历去跟其他剧组谈, 说不定也能签约经纪公司。 但摸着良心讲,就她们现在拍出的东西,都不说是一坨屎,只能说是一滩稀便,毫无形状。 一旦有很多网友因为噱头来看了, 那她们都少不了要挨骂,说不定反而影响她们借这个电影来提升角色等级。 李无思张了张嘴,终于是叹了口气,“终止在武峰受伤之前,好好剪辑还是能看的,但今天拍的这些……算了。”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字形容后面的内容,那只能用“乱”了。 三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后,张牙芽拍了拍手,“现在还有问题呢,刚才都是我们的猜测,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还不一定。” 狄胜摊手,“也是,我们也没找到什么证据。”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比白天拍戏的时候看上去舒展太多了,“两位姐姐,我认命了,从明天开始,除了搞范聪外,我什么都不管了,你们好好拍吧,好歹也是大家的第一部 主角戏呢。” 他默认,他们三个都是主角,双女主加唯一男主,嘿,他还赚了。 李无思若有所思:“不,我们可以找到证据的。” 张牙芽似乎跟她思路同频了,“我们完全可以请君入瓮。” 如果导演和编剧真的有这样的打算,那在看到他们都意动后,一定会有动作的。 “明天,我们都装作想要继续抢戏,但是找不到方法,只能捣乱的样子,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谈。” 鱼饵下去,就看鱼想不想吃了。 …… “咔!”导演气得摔了杯子,破口大骂,“还能不能拍?不能拍就走人,乱改什么台词动作?!” 三个人,三种改法,拍了一上午,才过去两场戏。 一旁的范聪露出不屑的表情,“想抢戏都想不明白,你们能有什么用?自己不行,还影响我。” 范聪也尝试过继续他那套“不可抗力”的改法,但有张牙芽三人的阻挡,他也是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望。 耽误了这么久,导演的反应还算正常,是他们跑剧组时也经常看到的表现。 但是,张牙芽三个人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都觉得编剧现在兴奋得不正常。 就像捕食者已经把猎物赶到了自己提前挖好的陷阱边上一样。 导演盯着几个各怀心思的演员,在编剧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平复一下心情后,终于再次开口: “休息,调整一下状态,下午重新拍。” 编剧首先找到了张牙芽,用一种非常欣赏她的表情说,如果张牙芽有什么困难和想不通的地方,都可以和他聊一聊,他们都是剧组的中坚力量,都想要让这个故事拍得更好,呈现出更棒的作品。 他说得非常的真切,张牙芽觉得如果他不当编剧,当演员应该也是很够格的。 于是,为了不辜负自己演员的身份,张牙芽表现出了更真切的状态。 她十分低落又迷茫地倾诉道:“我觉得自己在剧情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被掩盖过去了,但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重新找回光芒。” 意料之中的,她看到了编剧脸上的如释重负的笑,似乎已经盼着她走到这一步很久很久了。 在张牙芽期盼的眼神中,编剧貌似犹豫了一会儿,才装作不得不告诉她一样说: “本身作为编剧,我是希望你们能够按照现在的剧本好好演下去的,但是我又确实很欣赏你,你身上就是有这种主角该有的倔强和坚毅感。” 打量了张牙芽一会儿后,他继续道:“但是你知道我们拍的这种血浆片,如果不受伤的话,凸显不出来人物的魅力。” “受伤?但剧本里我有受过伤。”张牙芽表情疑惑地重复道。 编剧摇了摇头,给她指明了方向:“假的永远比不上真的。道具间有很多特殊道具,有的甚至可以让你真的出现暂时性的毁容状态。你可以想一下,一个漂亮的女演员在屏幕上被毁容了,她的人设会变得多么的复杂而饱满。” 张牙芽好像被打动了,她追问:“是有什么特殊的颜料或者特制的疤痕吗?那我要提前贴在脸上还是……” 编剧打断了她,“想要成功就不能只依靠外物,有时候自己身体的直观改变,才更能够激发一个演员的潜力。” 张牙芽表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但随后她又纠结道:“但我不可能只拍这一部,如果毁了我的脸,那……” 编剧更加急切了,像是看到一条鱼儿已经咬上了饵,但嘴巴还没合上,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直接伸手,让鱼儿用力咬下,才好让饵料下的鱼钩狠狠地扎进她的肉里。 “我都说了那是特殊道具,只是会让你暂时性地出现,类似过敏的情况,我们几场戏拍完之后你及时吃药,最多一周你就会恢复的。” “真的吗?”作为一个演员,她必须尤其看重自己的脸。 编剧点头。 “当然。我可是剧组里的编剧,我总不至于真的让你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赔钱都赔不起呢。” 【“操操操操操!我就说一个女演员怎么会不小心到毁了容?原来是这个狗东西教唆的!” “所以原来的武糯米就是信了他的话,误以为那个真的是暂时性的,就用了,结果发现真是把自己弄毁容了,所以才接受不了,进了精神病院?” “真的是苍了天了,这编剧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后面的事情真的一点也没有爆出来,他难道背后有什么很大的势力吗?” “不是啊,你们仔细去看新闻,主创有死有伤,但是导演和编剧更是两死。只不过好像是什么意外,所以才没有着重报道而已。” “靠!唉,我现在真的不信什么意外了。” “我觉x得,算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觉得。他真是给每一个演员都安排了他设想中的剧本呢,武糯米要毁容,李无思要继续断腿,狄胜要跟范聪下死手,我真服了,法外狂徒啊他!”】 在编剧心满意足地离开后,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各自的情况都反馈了给彼此。 “那现在我们的证据是不是找到了,这个录音能算报警的实锤吗?” 狄胜犹豫了一下,发了一条消息说,“如果我们用这个录音来威胁剧组,让他们必须正常地完成拍摄,就按照之前那个版本,你说他们能答应吗?” 如果可以的话,狄胜其实还是想把握住这次机会的。他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剧组的秘密,那完全可以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了。 李无思没有他想的那么天真。 “不管怎么样,拍戏都有主角配角之分,我们三个还暂时不说,你觉得范聪能甘心按照之前的排拍吗?剧组也绝对不可能完全被威胁到的,这个录音最多只能证明他有想让我们真实拍摄,但并不能表示之前剧组出现的受伤情况就是他们授意的。” 张牙芽附和:“如果要离开剧组的话,这个倒是有用,你可以用这个录音去跟他们商量。如果不让你直接离开剧组,还要让你赔钱的话,你就把它发出去,对电影肯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狄胜无奈,“我确实是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可是我觉得再这样拍下去,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张牙芽和李无思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张牙芽不免回忆起之前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忽略了什么地方。 突然,这个时候张牙芽听到李无思充满遗憾的语音。 “其实一开始,我真的对这个剧组抱有很高期待的,可现在我觉得,这剧组真的太烂了,他连接戏都不在意。” 如果每一截都不接戏,那观众还怎么投入进去? 李无思没有说完,因为她出现过离开的想法,却又没办法放弃之前的付出。 可她的话却点醒了张牙芽,“我知道了!这个剧组还有更不对劲的地方。你们配合我,我们演一幕戏,演过之后,我们应该就知道这个剧组到底还藏着什么了?” 真实拍摄是很有噱头,但是如果剧情都构不成一个逻辑完整的故事,再有噱头也没用。 编剧是讲故事的,他真的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 “cut!可以了,武糯米你小心一点,医生去包扎一下。” 张牙芽没有按照编剧推动的那样采用毁容的戏码,而是先尝试了普通受伤,手掌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就像是她很犹豫,但又舍不得真的任由自己的戏份被抢走一样,只好小打小闹。 张牙芽任由医生处理伤口,但耳朵始终警惕着,直到听到那句“下一幕做好准备……” 眼睛合上,张牙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好像她脱光衣服被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下一样,她找不到镜头,却又知道镜头无处不在。 什么血浆片,什么抢戏,什么真实拍摄,这些都是假的,通通是给她们的噱头,剧组根本是想拍出伪纪录片,不,是货真价实的纪录片! 片场的摄像机根本不能保证,在不出戏的情况下收尽每一场戏的重要画面,尤其是她刚才和李无思等人配合,用身体挡住了半个镜头的位置。 鲜少的补拍镜头、特写镜头,每一次出现都会激化他们的情绪,同时也起到掩盖真相的作用。 真正的摄像机根本不在她们眼前!或许她头顶、身侧,四面八方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时刻准备好将她们吞噬干净。 第59章 看着手上被包扎得仔细的伤口, 张牙芽轻轻地握了一下手,由于纱布的阻拦,这让她没法将手掌握成拳头, 勉强用力, 伴随着疼痛, 也只能虚虚握成一个空拳。 李无思伸手阻止了张牙芽的动作, 略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压力太大了吗?没事的, 后面我们好好拍。” 这是安慰,也是提醒。 后面的戏确实得好好拍了, 李无思和狄胜都从张牙芽的举动中, 看明白了她已经发现新情况。 勉强完成了当日戏份,导演和编剧脸色都不怎么好地离开了。 范聪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今天很明显不在状态的人挺多的, 每一场戏都是勉强过关,要是明天还这样,肯定是要被削一顿的。 冷哼一声,范聪一个人走了。 化妆间,张牙芽、李无思和狄胜还在慢条斯理地卸妆,自己手动卸妆。 看着范聪离开的背影,李无思犹豫地发消息:“要跟他讲吗?” 已经将自己发现的线索都分享到三个人新建的小群里, 张牙芽没有意见, 但是以防万一,她文字提醒: “最好不要发消息给他,免得他直接捅出去了。” 他们三个是都提前做了心理准备,现在也算是同盟,所以才互通消息。 但是范聪不一样, 他之前压根没往这边想过,而且之前他往口袋里放真刀,弄混两把刀的事情,在明面上的镜头里看不出来,可背后的摄像机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他知道这个情况,还不清楚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呢。 狄胜想了想,果断敲字阻止了:“别,我们先找到关键证据吧,不然我怕他不信,再搞破坏呢。” 关键证据不难找,之前只是她们都没有上心,所以有时候有些奇怪的地方,她们也直接忽略了。 但现在,仔细回想过去,哪个角落是机器、道具从来不摆放的方向,哪些道具是经常性出现在这些固定方位的…… 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现在不能直接行动,否则如果一直有人盯着隐藏的摄像机,那我们就直接暴露了。” 张牙芽发出信息,这也是为什么她们明明都在化妆间里,却还是要在群里交流。 防窥屏虽然伤眼睛,但确实能够保护一定的隐私。 李无思看了手机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示意他们看手机。 “行动上我帮不了你们,但是设备上可以。我加急喊了跑腿,晚上十二点的样子有人到大门口开摄像屏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行动了。” “行。” 他们几个演员都住在一栋楼里,不过男生在三楼,女生在四楼,几个小时后,张牙芽和狄胜正好分头行动。 晚上十一点 张牙芽洗漱完毕,换上简约的衣服裤子,半躺在床的另一边,她时不时地低头查看手机。 剧组群里没有任何异常,三人群里也还没有发消息,她的[龙套群]里倒是有一些消息,还有提到她的,但她只是潜水观看,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这会儿,她的心情并不平静,有一些担心今晚的行动,也有一些焦虑之后的打算。 想着想着,张牙芽的眼睛缓缓闭上,她小睡了片刻后,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 消息来自三人组的群。 李无思:{截图·JPG}跑腿来了,一分钟后就开始操作,摄像屏蔽的同时,还会阻拦信号。等手机没信号了,你们就可以行动了。注意周边的动静,可能有人会出来查看。 狄胜:明白,收到。 武糯米:行,收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终于,在张牙芽的注视中,代表信号的标志出现了问题,失去信号了。 行动开始。 电梯正常使用,但张牙芽不能去赌开关门时会不会恰好遇上来外面检查网络的人,干脆走了楼梯。 狄胜负责去拍摄地检查隐藏摄像头,张牙芽先在住宿楼蹲守,确保没有跟过来的人后,她再到拍摄地去。 在张牙芽的注视中,狄胜很快到了江峰小院的主楼处,他们目前拍摄的场地都在那里面。 推开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张牙芽看到狄胜被吓了个激灵,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给她打了个手势后,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手机信号消失了,但时间还在继续,张牙芽一边注意周围的情况,一边确认时间的流逝。 二十分钟后,约定的时间到了,这会儿都还没人出来,应该是不会有人来了。 张牙芽脚步放轻,刚到门边,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脸色苍白、神情惊悚的狄胜“唰”一下,拉开了门。 看见张牙芽的那一秒,他嘴巴大张,像是要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声,但立刻被张牙芽捂住了嘴x,硬生生将声音给憋了回去。 眼见他黑眼珠子都要完全翻过去了,张牙芽感觉拧了他一把,尖锐的疼痛让狄胜回过了神来。 “到底怎么了?” 在张牙芽的追问下,狄胜后怕地将他刚才发现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刚才他一路找过去都没有找到人,就在他准备去墙上摸一摸,有没有哪里是被遮盖过的隐藏摄像机的痕迹时,他突然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本来就在黑夜中,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响起这样的声音,不管是谁都会后背发凉的。 但是,狄胜认为自己还是够可以的了,他想着他们的计划,咬咬牙还是按照声音追寻了过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说服自己,这肯定是隐藏工作人员可能在看什么电影吧? 虽然,在这种时刻,这种环境里,看惊悚电影也怪不靠谱的。 然而,他再怎么说服自己,当看到拐角处的白衣女子的背影时,他整个人都吓蒙了。 幸好他们这次拍的也属于惊悚血腥片,所以在进组之前,他看了很多类似的电影,从中吸取了一条经验,那就是遇事千万不要发出声音,跑得越快,发出的声音越小,就越容易存活下来。 所以,狄胜不敢引起那个白衣女鬼的注意,一路轻跑,总算是到了门口,以为下一秒就要逃出生天,结果被张牙芽给逮住了。 “武糯米,你别拉着我,咱们赶紧跑吧!” 张牙芽无语,直接往里进了一步,然后果断地关上了门。 黑暗中,有月光渗入,还是可以看清对面的人脸的。 “你看到的肯定是人,哪里来的鬼?”张牙芽确信就算是真的有鬼,也是剧组为了遮盖他们的秘密而装神弄鬼。 狄胜还是犹豫,但看着张牙芽已经率先上楼了,他舔了舔嘴唇,最终深吸一口气,拼了! 按照狄胜的说法,张牙芽径直走向了四楼拐角处,那里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 “你确认刚才白衣女鬼的出现,是直接出现在前面的吗?”张牙芽询问道。 狄胜用力点头。 站在狄胜刚才的位置,张牙芽仔细观察那个拐角。 从表面来看,这个拐角只有两个方向可以抵达。 要么是越过狄胜站的位置,要么就是正面朝向狄胜,准备要拐弯。 无论是哪种,都无法达成让狄胜刚才直接看到“女鬼”背影的效果,除非这个人背对着走路或者真是“女鬼”,会瞬移。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那个一定是正确答案。 这一段路一定藏着一个隐藏空间。 张牙芽突然往下走,狄胜立马跟上,“等等我啊!” 在三楼拐角前的同一位置,张牙芽仔细打量起来,一分钟后,她干脆用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回到楼上。 “比照着这张图,你觉不觉得这个走廊,看上去要拥挤一些?” 狄胜本来还只顾着害怕,但随着对图片的观察,他的恐惧越来越小,最后激动道: “是的!真是这样!”狄胜顿悟了,“靠!所以这里居然有密室是吗?” 就在这时,张牙芽听到了很轻微的“嘎吱”声,她立刻拉过狄胜,两人蹲在走廊的摆件背后,屏住呼吸。 张牙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终于看到了狄胜口中的白衣女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就是她!”狄胜用气音在张牙芽耳边愤愤道。 张牙芽没有动,只是记住了密室入口的位置。 十分钟后,白衣女鬼抱着水壶重新回去了,她并没有发现张牙芽和狄胜的踪迹,很坦然地暴露了进入密室的方法。 “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 狄胜察觉到张牙芽的情绪好像不太对,有心想问为什么,但最后还是保持闭嘴不说话了。 路过李无思房间门口时,张牙芽按照之前谈好的先短后长,敲了六下门。 回到房间内,大概10分钟左右的样子,信号恢复了。 没有再犹豫,张牙芽点进[小龙套翻身(4)]群里,将这段时间所有消息看了一遍。 从她进组的时间开始,甜酒圆子就在群里几乎算半失踪了。 之前只觉得她发的消息是出于对她关心的提醒,可现在,她好像能看出她隐藏在若无其事的提醒下的告诫。 糯米圆子:我刚才回到片场捡东西,好像看到你了诶。 十分钟后。 甜酒圆子:你发现了? 糯米圆子:你承认了? 又过了十分钟。 甜酒圆子:半个小时后过来找我吧,我在四楼等你。 糯米圆子:行。 甜酒圆子:小心一点。 糯米圆子:好,我知道了。 四十分钟后,张牙芽和穿着一身白色睡裙的曾恬玖在主楼四层见面了。 “跟我进来吧。” 张牙芽几乎没有迟疑,迈步跟上,里面的画面,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了。 能让曾恬玖这么随意地放她进密室,其余几个趴在桌子上的人肯定不是睡着了那么简单。 第60章 她抬起头, 看着这满墙的屏幕,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她们的抢食在游客看来, 可能是那么的有趣、好笑, 于是还会有人故意给她们丢下一些值得争抢的食物。 看向一旁有些愧疚的曾恬玖, 张牙芽是很想质问她,还想立刻和她大吵一架。 但最终, 她还是保持了平静。 “你来这里之前,知道我面试上这个剧组的角色了吗?” “我知道。”曾恬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她又急急补充道, “但我真的不清楚这个剧组居然会这样安排。” “你知道的,我跑了太久的龙套了,不比你们还有点天赋, 我的路到头了,所以我其实很早就准备转行到后期。 当时我也还在面试过程中,剧组只考察我的后期功底,我也很久没有专门去做了,所以担心提前跟你们讲了,到时候被刷下去会很丢脸,就暂时瞒着。 知道你要进组的时候, 我也才收到我面试通过的消息。我比你还早一点到,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当面告诉你。 结果看了合同才发现是这样的剧组,但是一开始我们就提前签了保密协议,就算我不加入剧组后期,我也不可以直接告诉你。 我想着, 比起让你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剧组里,不如我加入,万一有什么要紧的,好歹我还可以提个醒。” 张牙芽默默点头,“所以你还是给我提过两次醒。” “是,反正虽然签了合同,但是只要不被抓到现行,我死不认账,他也不能做什么的。” 曾恬玖给她指了指这个窄小的房间角落的箱子,“我们在这里,联络设备平时都被锁着,只有固定的时间才可以拿到手机休息一下。” 并且,她没说的是,身边一直有组长不停地巡视,她也是靠了自己的手速才勉强发过几条消息。 发完之后就要立刻删除群聊并开启免打扰和隐藏,这段时间,她也真的不轻松。 今天正好也是拿到手机放松的时候,中途她还被组长派出去检查网络,网络出了问题,大家的娱乐没有了,她又被喊出去接水。 可以说,过去没有对口经验的她,在这个小房间里完全是最底层,什么事情都是吩咐她去做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能找到机会给水壶里下点褪黑素,让他们一个个都沉睡过去。 张牙芽靠近了曾恬玖,伸手拢了拢她,“我知道了,你也辛苦啦。对剧组来说,我们这些龙套,可不就是片场里的小鱼小虾嘛,随时要被吃掉的。” 曾恬玖笑了笑,抹去眼角的泪滴,轻轻锤了一下张牙芽的肩膀。 “说什么呢,现在我还是小鱼小虾,可是你可不一样了,你现在可是女主哦。” “抢来的女主,也就这几天光辉了,等你们这个纪录片播出去,我怕是要被骂到退圈,连龙套都跑不了了。” 张牙芽露出苦笑,看上去有些低落,眼睛望着那些屏幕,好像在看自己最后的演绎片段。 曾恬玖赶紧安慰她,“你们几个主演都是这样的,我听编剧和导演说过,到时候宣传时,就以纪录片的名义去宣传,让观众吊起胃口,但是之后还是要告诉观众,你们都是拿到了剧本的,所以观众不会因此讨厌你们的。” 张牙芽嘴角翘了翘,好像是被安抚到了,但她偏过去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装满了嘲讽。 她听得出来,这是曾恬玖真心实意说的话,她真是这样想的,也是真x的被剧组这样的理由说服了。 但是张牙芽不信,剧组在片场营造出“可以且欢迎抢戏”的氛围,然后每个演员都充满野心和欲望地四处争抢,作为旁观者,当然会很有趣。 除了,对毫不知情的演员来说,这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剧组真的这样推翻电影的核心,拯救了演员,那这部电影就毁了,他们不可能这样做。 曾恬玖看着张牙芽没再说话,自己紧张起来,她又追着解释说: “我们其实一直在加紧剪辑,前面其实已经剪好了,我看过初稿,你们的人物塑造都不错,现在观众也不是只能接受纯善人设了,有时候,适度的野心暴露反而能打动人。” “真的吗?”张牙芽脸上出现了十分惊喜的神色,和未进组前的她相似无比,这让曾恬玖立刻放松下来。 她神情轻松,像是在分享一个好消息一样,“当然了!编剧今天还说了,重头戏放在你身上,你会是个特别又迷人的角色。” 张牙芽受宠若惊,追问道:“真的吗?那初稿可以给我看看吗?这样我明天拍戏,也知道往哪里使劲儿。” 曾恬玖有些犹豫,但看着自己相处好几年的追梦搭子和好伙伴,她咬咬牙,“正好编剧今天好像不在,那我带你去。” 做出决定后,曾恬玖去组长那里,顺来了一把钥匙,在张牙芽眼前晃了晃,“顶楼还有个小房间,编剧和导演会到那里检查成果。” 所以说,总叫人帮自己做事,就难免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 “噢,是那个吗?”张牙芽一边说,一边将手指向墙壁左上角的正方形屏幕上。 曾恬玖一边在电脑上操作,一边抽空看了看,“对,是那里,我马上带你去。” 趁着这个时间,张牙芽走了过去,她昂着脑袋打量着那个房间,里面现在没人,没开灯,但是隐藏或者明显的监控正在认真工作,将房间的格局展现得很清楚。 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桌子,不仅放着电脑,还摆放着一些显得凌乱的资料,桌边的烟灰缸里有没处理的大量使用痕迹,看上去编剧这些天似乎也不怎么轻松的样子。 “走吧,我把监控暂时都关了,等会儿回来用其他时间的监控来覆盖就好。” 十分钟后,张牙芽在曾恬玖的带领下,进入了编剧的工作间。 电脑没有开机密码,曾恬玖轻轻松松地就找到了名为[前段初片]的初稿,可能会占据电影全片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 “来,你看吧。” 曾恬玖拉着张牙芽,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电脑前,仔细观赏自己的魅力。 和她说的差不多,虽然到处都是隐藏的摄像头,将他们每个人在抢戏时的表情都录了进去,但是,在后期处理时,并没有将她们都往面目狰狞的角度去处理。 这样看上去,似乎还真是野心家的聚会,别有一番韵味。 如果后面加入直晃晃的受伤镜头的话。没有真的受伤的情况下,抢戏还可以变成野心家的博弈,但造成事故后,仍然继续,那就是道德素质低下的表现了。 张牙芽抬眼看向慌乱的曾恬玖,“你剪辑的?” “当然不是!一开始根本没有这么多镜头,只是一晃而过的。至少在我们交上去的时候是这样……”曾恬玖显然意识到这个剧组不仅瞒了演员,对后期人员也不是坦诚相待的。 张牙芽关闭了视频,在电脑上一番寻找,重点找有密码的文件。 不出所料,她找到了一个需要密码才能进去的文件,[艺术作品]。 大概是担心自己会忘记密码,所以在尝试输入提示错误后,密码提示出现(梦想成真的那天)。 “这我们怎么知道?”曾恬玖烦恼,她准备掏出手机,搜一下这个不知名编剧或导演有没有实现什么梦想。 张牙芽盯着这几个字,想了想,在第二次试错机会里,输入了这部电影预计的杀青日。 “嗯?你打开啦?!” 很惊喜,但没那么意外,张牙芽扬起嘲讽的微笑,不管他是为了名利还是所谓的理想,这部电影也完美契合他们这种对艺术的所谓追求。 “这……这是搞什么?” 出现在张牙芽和曾恬玖眼中的,是以五个演员分别命名的文件夹,只是后面跟着的文字,让人觉得怪异又不舒服。 [李无思-断腿离开剧组] [范聪-精神莫名异常,故意伤人后,由剧组报警入狱(作用:增加电影宣传力度)] [武糯米-毁容离开剧组] [狄胜-与同事发生冲突,严重受伤后离开剧组(具体受伤部位不可控)] [武峰-坚定梦想,带伤认真拍完戏(作用:升华主题)] 张牙芽没看别人的,只点进了自己的名字,直到今天,她终于看到了属于“武糯米”真正的剧本。 她还是女配,一个有野心,有一点能力,但是不能坚持走向正确的道路,在半途中企图借用道具让自己的角色更出彩,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真的害得自己毁容,于是绝望离开剧组的女配。 至于毁容的她在离开剧组后,在电影上映后,她会经历什么,谁知道,又有谁会在乎呢? 除了这个人物剧本外,还有两个文件。一个文件记录着对她的调查,无权无势,就算有什么问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另一个文件则细致地写了,该如何引导她这个演员一步一步演出编剧提前编好的剧本。 “糯米,你相信我,我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后,还这么跟你若无其事的。”曾恬玖又气又急,她们这些龙套就不是真正的演员了吗?凭什么这么对她?! “我相信你,你不会的,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张牙芽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她面无表情地将每一份文件通通拍了照。 在翻到武峰的信息时,她的动作停住了。 “怎么了?这男的肯定被剧组收买了!” 张牙芽摇摇头,然后单开了一个文件,模拟着另外四份的风格,给武峰也打造了一份真正的剧本。 [武峰-坚定梦想,带伤认真拍完戏(作用:洗涮观众,吸引骂声)]《 》 60-70 第61章 张牙芽带着自己内存减少的手机, 步伐沉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临别前,她嘱咐曾恬玖,让她自己小心点, 别被发现异常。 闻言, 曾恬玖倒不怎么担心, 摆摆手:“放心吧, 这些天我已经了解清楚我这些领导和同事是个什么调性了,我等会儿回去正好也喝点水睡觉, 明天起来最多就是挨顿骂,说不负责, 别的倒没什么了。” 和她之前一样, 大部分的普通后期人员也不觉得剧组有什么太大问题,只是有些特殊企划而已。 心里不当回事,演员里又没有他们熟悉的朋友, 就算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先后睡着了,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普通加班体验而已。 …… 张牙芽将自己砸进还算松软的被子里,这两天的事情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不断播放。 她、李无思、狄胜、范聪,甚至包括武峰,其实都是导演和编剧用来成就自身的牺牲品。 他们主动地、间接地,推动着每一位演员朝着自作孽不可活的结局前进着,可以想象, 在最后的大屏幕上, 这些真情流露的、无关演技的“表演”将多么“打动”人。 胳膊横在眼睛上,重量压迫着眼球,让她看到了一串闪烁的光点。 良久,张牙芽重新坐了起来,她也不犹豫, 直接将自己拍到的那些文件统一打包给李无思和狄胜。 或许是出于对人权的尊重,张牙芽只能庆幸她们的手机没有被监控,房间里也没有摄像头。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无思和狄胜都在群里爆发了。 60秒的长语音是聊天软件的局限,不是他们的。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在李无思和狄胜冷静下来后,张牙芽拉了语音通话。 听筒里,李无思那边很安静,狄胜那边则传来粗犷的喘息声,显然虽然理智上线,但身体还在压制愤怒。 狄胜:“这难道不是违法的吗?” 李无思:“哪里违法了?签合同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为了保证电影的效果,演员要配合剧组的安排。” 狄胜:“屁!配合安排明明是配合剧组要接受血浆满身,破坏形象,还有本名变角色名,哪里说过这种事情的?” 李无思:“以往没有,不代表这次不能有。做出剧本中行为的是演员,剧组能有什么事?他们只是忠实的记录者而已……” 狄胜:“靠!” 狄胜又x出声:“我不理解编剧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个电影最后上线了,就算我们会因为加戏抢戏的行为被骂,难道剧组就没事了?说到底,我们会这样,还不是剧组引导的?” 张牙芽:“引导你什么了?” 狄胜:“别忘了,是编剧先说可以抢来戏眼的,后面我们所有人的行为不也是他们许可的吗?” 张牙芽:“剧组可以发声明,说他们在进行一场跨时代的真人电影秀,虽然存在隐瞒的情况,但也正因此揭露了演员的丑陋,伤人的人也进局子了。而且,归根结底,我们做的行为最终出自本心,这野心是自己产生的,不是剧组凭空捏造的。” 狄胜:“……” “……我发现你们两个怎么总站在对面讲话呢?我不知道自己有问题吗?但遇到事情就怪自己,这种高尚的行为,不适合咱们几个!武糯米,你直说吧,这些证据你打算怎么办?拿去说服剧组,直接放你离开,删掉你的所有戏份?” 狄胜以为,张牙芽现在这个态度是要认栽了。 “不。” 狄胜还算满意,“对嘛,你走了之后万一他们还是用了你的镜头呢?到时候维权也没用了。” 李无思:“我们及时止损吧,到现阶段而言,我们还属于受害者,直接爆出去,再用自己过去的悲惨经历卖一下惨,说不定还能涨粉。” 人性就是这样,总不能鸡也飞了,蛋也打了吧? 狄胜慌了,“别啊两位姐姐,你们现在是还好,可我不行啊,我是真的伤到了武峰的,到时候……” 张牙芽没同意李无思的建议,“我不甘心,既然是‘武糯米’的人生,那剧本当然应该由我自己来写。” 沉默三秒钟,张牙芽说服李无思:“我们不可能及时止损了。我在那边的电脑上看到了现阶段为止的镜头初剪,很轻易就能产出一群利欲熏心、打破粉丝幻想的普通人。” 或许当所有信息都曝光后,会有人质疑剧组操作的不正当性。 但是,娱乐圈本来就真真假假说不清楚,到时候买个通稿,说这些偷拍的文件其实是他们自己做的,那他们几个小虾米的解释还有谁会在乎呢? 不怪剧组要调查他们的生平,但凡不是她们这些没权没势没粉丝的小龙套,剧组也不敢这么做。 但偏偏,摊上这些事情的,就是她们。 但她是真不甘心啊!凭什么呢? 李无思的呼吸声加重,顺着听筒,传到了张牙芽的耳朵里。 “你甘心吗?扛着风险,就这样结束?” 李无思的声音有些沙哑:“当然不!” 她很快地意识到张牙芽不是随便这样说的,“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你说,我配合你。” 张牙芽轻笑一声,然后将属于武峰的原始剧本发了出来。 李无思:…… 狄胜:我靠!靠!靠! “我请问呢?凭什么他还有个好结局,他是不是背地里带资进组了?我知道了,这个江峰小院不会就是他的吧?苍了天了!我恨这个被资本侵蚀的世界!” 狄胜义愤填膺,张牙芽一句话终止了他的声音。 “我以为你们看出来了,那个叫阿峰的旁白才是江峰小院的主人。” “啊?” “什么?” 张牙芽疑惑:“你们真不知道?不会真以为他就是个普通演员吧?要不是有钱、玩票,哪个演员这么容易就让我们给他提前杀青。” 当然,更关键的是,她偶尔看到剧组的人跟他的相处,和以往其他剧组里,工作人员和投资人的相处,没什么两样。 短暂的沉默后,狄胜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 “前面那份跟我们一样被剧组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剧本,是你做的?” 张牙芽给出肯定回答,“剧组当然应该对演员一视同仁了。” “你想我怎么做?”李无思追问。 张牙芽反而对狄胜说:“我需要你明天做点事……” “啊?” 半晌,狄胜咬牙答应了。在阶级仇恨面前,普通的小仇小怨也算不得什么了。 结束通话前,李无思突然说:“不成功便成仁,我不会放过编剧和导演的。” …… “……action!” “武糯米”和“范聪”又吵了起来,一个觉得应该上前,一个认为应该暂停休整。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范聪”一气之下,掏了一把刀出来威胁所有人,谁都不可以贸然行动。 他的举动激怒了一旁的“狄胜”,一番混乱后,“狄胜”突然用刀插进了“范聪”的腿,鲜血立刻飙了出来。 范聪“嗷”一声叫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狄胜,“你!” 狄胜扇了他的嘴巴,“没想到吧?这可是你的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真刀,快去医院吧。” 编剧烦躁地上前,在他的剧本中,不应该是狄胜被激得动手,范聪还有大作用呢。 粗略看了一眼,编剧头大地让人赶紧送他去医院。 “助理人呢?” “她好像吃坏肚子了。”张牙芽帮忙回答,看看混乱的片场,她无奈道,“算了,我来开车吧。” 编剧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 李无思突然补充道:“不如我们正好去医院跟武峰把戏拍了吧?免得后面又麻烦。” 导演和编剧看着因为各种意外不断推迟的拍摄计划,最终还是点头了。 设施还是要带的,导演和编剧留在后面。 张牙芽推着李无思上车,范聪被狄胜裹挟着推上了车。 “草!有病是不是?” 一上车,范聪就忍耐不了了,他一个用力,重重地踹了狄胜一脚。 狄胜也不客气,拳头“浜”一下就砸在了他流血的地方。 范聪闷哼一声,收回腿,“演习就演全套,你打到我‘伤口’,是不怕血飙你一脸啊。” 狄胜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就你刚才踹的那一下,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李无思不管后排的人怎么吵,她只确保自己买的破坏摄像和录音的软件还在正常运行就是了。 范聪看向前面两个女演员,眉头紧皱,“是你们说剧组偷摸把武峰提成了男主,我才答应跟你们演这出的,你们等会儿准备干什么,难道不应该跟我同步一下?” 张牙芽不说话,她全身心投入在开车,踩着底线将车速拉到最高,她们要争取更多的跟武峰单独说话的时间。 …… 病房内 五个演员终于再次聚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张牙芽看着武峰养伤反而变得更精神的脸,嗤笑了一声,在引得武峰暗藏的不屑和不满后,才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对准给他看。 武峰先是不解,看清楚后,有过一秒的慌乱,随后冷静下来: “这是导演和编剧的决定,我们现在是在完成一个划时代的作品。你们可能在上映后,会有短暂的骂声,但时间会证明,你们对电影史的贡献。” 李无思/狄胜:神经。 张牙芽眨了眨眼,她刚才给他看的是剧组本身给他写的剧本,果然,为了稳定他,导演和编剧已经把剧组的事情告诉他了。 也是,一个好角色嘛,站着说话不腰疼,要她是编剧,也会跟他通气,反正不伤害他的利益。 “真羡慕你,被骗了还能帮忙数钱,这种格局,你确实会被电影史铭记。” 张牙芽微笑着将剧组给他的“真正剧本”点了出来,看着他逐渐变化的神色,在场知悉真相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想: 这才对嘛,演员和演员就应该是同一阵营的,不可以去另一边。 第62章 【“我靠!我真服了啊, 这是什么全员恶人的剧本,这个剧组就没有一个人是好的吗?” “有啊,苦逼的助理不就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吗?” “我本来以为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演员们之间勾心斗角, 抢夺戏份, 最后其中一个恼羞成怒开始大杀特杀, 结果没想到从源头上就出了问题, 编剧和导演是脑子有泡吗?搞这些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娱乐圈是怎么样子的,但是就现在而言, 如果真的有一个剧本跟我说,这个电影里面的事情全是真实的。结果很多演员互相伤害, 那我肯定要质疑这个剧组为什么任由这件事情发生而不去制止呢?” “对呀, 对呀,这真的很想不通耶,我感觉他们真的有点神经质。” “退一万步讲, 这些伤害不都是演员自己做的吗?这就跟拍摄野生动物一样,摄影师也只能作为旁观者不可以参与的,我觉得剧组保持沉默,只记录也很正常啊。” “x你爱退步你退,反正我不退。” “神经,怎么总有这么多爱退步的人?所有人都是在环境里面的人,你怎么可能否认环境对人选择的影响呢?” “嘻嘻, 这不就是这个剧组的高明之处吗?表面上看这些事情都是演员自己去做的, 但实际上,刻意营造的剧组氛围功不可没。” “我现在有点儿好奇了。网上搜到的消息真真假假我分不清楚,但是导演和编剧要是可以正常活动的话,肯定得有点儿新闻出来吧?” “前面说得对。所以答案很清楚,他们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诶, 我好像查到了。我在我们区的图书馆里找到了纸质报纸,在灵异区,说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半夜被鬼车撞了,遭得很惨。” “我不懂诶。在原来的现实里,如果武糯米她们最后的结局真的跟背地里的剧本一样,那导演和编剧的目的不就达成了吗,怎么现在看不到那部电影呢?” “不是!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有4444号的存在,这个剧组里的所有人按照原来的发展去走,那这些演员都会被蒙在鼓里,最后也应该是电影上线之后,才发现不对劲。那现在电影根本没有放出来,武糯米怎么会受到刺激自杀呢?” “原来的武糯米自杀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事情吧?演戏是她的梦想,但毁容之后她的梦想基本上也就跟着毁了。” “不,我不觉得。如果真是这样,她要想继续实现梦想,完全可以去做特殊角色演员,也是一条路。” “脑袋疼,我要长脑子了。我还是先继续看看吧。”】 范聪一会儿看看病床上脸色难看到爆的武峰,一会儿又看看呈三足鼎立站位的张牙芽三人。 他本来是被狄胜卖关子的说法,说服他在片场演了一段假戏。当初说他来医院竖起耳朵仔细听,肯定不虚此行,可现在他感觉自己还是一头雾水。 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张牙芽给武峰看了手机之后,病房里的气氛就变得这么古怪。怎么嘛,难道给他看的是剧组的解约合同书吗? 范聪忍不了了,正想上前一步说点什么事,李无思先注意到他的动静,立刻挪动轮椅挡在了范聪的面前。 就耽误了这么几秒,范聪就听到武峰开了口:“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张牙芽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有些懒散地告诉他: “还能从哪里来?偷摸从编剧的电脑里复制过来的呗。” 范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耳朵里传来了什么东西,这种话也是可以这么直白地说吗?他们能这么相信彼此吗? 武峰愤愤地拿过手机,低头用力地按着屏幕,似乎想要立刻从手机里,抓过想要扇一巴掌、给一拳头的人来。 狄胜看到他的举动,本想立刻上前阻止,但武峰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莽撞。 也许在情绪上头时,他有一股想要立刻去质问的冲动,但是消息还没有发出去之前,武峰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抬头看向张牙芽:“如果你有了我的这份,你们自己的是不是也看到了?” 下一秒,张牙芽、李无思和狄胜都默默点头,站在一边的范聪更是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什么东西,怎么他还是不知道? 武峰嘴角里流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我就知道,他们根本搞不转这么些事情。艺术家?哼,不过就是正常的路走不通,所以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罢了。” 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武峰生气地又将手机砸在了床上。 “我刚进医院的时候,编剧没有直说你们的真实剧本,但是粗略提到过。我也猜得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本来还以为他们既然敢把这个事情告诉我,肯定就是想让我和他们站在一边。想要拉拢人肯定是要给好果子吃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来了一个骗局还不够,中途还来一个真中掺假的骗局。” 武峰几乎没有质疑,就直接相信了张牙芽给出的文件。 对此,张牙芽有一刻怀疑,是不是她们提前走漏了风声,所以武峰和编剧联合起来准备再下一个套? 但是看着武峰的表情,张牙芽又很快反应过来,不,不是,与其说是他相信她,不如说是她提供的文件,刚好给了他怀疑已久的证据。 同为演员,他们比谁都知道,导演在最后剪片的时候,多做一点或少做一点,都有可能让一个人的人设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武峰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信任剧组,就算没有她,他也会自己去寻找证据的,这个过程当中是否会发生其他矛盾就不可知了。 范聪终于无法继续忍耐,他爆发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张牙芽没理他,其余两个也不吭声。相比较他们三个,一受伤就进了医院,好些天没跟范聪接触的武峰,在斜眼看了他一会儿后,告知了答案。 然后,火山就这样爆发了。 “我草啊!草踏爹踏马的,还是不是人啊!沃日啊!……草诶!” 一连串的骂声响彻病房,情绪激动的他,声音还响亮清晰,甚至吸引来了隔壁病房的病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惊天八卦可以吃一吃。 将病房门关好,张牙芽抓紧时间将今天碰面的重点说了出来。 “我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剧组,也不相信剧组能和我们和平分开。”张牙芽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递给了病房内的每一个人。 “编剧不是想要让我们走上他写的剧本吗?别忘了我们是演员,既然有剧本,那咱们就演。不过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一个剧本,难得有这么好演技的编剧,他要是不演一段不就可惜了吗?” 张牙芽说完,将一个文件发了出来,Word文档里只有短短的一小段字: […… 他的名字将永远留在影史中。] 五个人,五双眼睛,最后成为了拥有同一种底色的眼眸。 他们都不甘心,所以他们都要这样去做。 武峰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纱布,“道具、设备什么的,我在剧组外更好准备,保持手机通畅,我会给你们消息的。” 张牙芽:“行,那就交给你。我这儿有一些龙套朋友,会联系他们,时机到了,来做一场戏。” “好。我之前在剧组也结交了一些后期朋友,到时候请他们帮忙就行。”李无思道。 狄胜和范聪对视一眼,然后“一笑泯恩仇”……不至于,但暂且放下这些天累积的恩怨是可行的。 “我们俩算是吸引火力的吧,放心,我们绝对会让编剧他们发现不了一点蹊跷。” 每个人认领自己的分工,电影中的五个角色,终于团结在一起,准备好要将电影好好拍出来了。 …… 一连三天,编剧一天比一天感到愉悦,终于,他的剧本在一点一点地落实下去了。 温水无法熄灭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兴奋,这让他想要大肆庆祝一番,开一瓶香槟,好好地喝上一杯。 但是不急,他将水龙头拧向另一边,变得冰凉的水浇在脸上,总算是熄灭了他身上的炙热。 正在这时,编剧听到门铃按响的声音。 打开门,是一脸犹豫的张牙芽,晚上还有点凉意,她穿着长袖长裤,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牵挂住了心神,所以都没心思整理服装,外套上还夹着一个发夹。 “编剧,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编剧有些意外,他本想让开一步,示意张牙芽进去,但张牙芽直接站在门口,说明了来意,一瞬间就让编剧没工夫想其他的了。 “你之前说的,毁容让人设变丰满是真的吗?” “当然了。”编剧露出了笑容。 张牙芽微低着头,声音听上去非常犹豫,但又有些向往。 “那之前说道具间里有暂时性毁容的道具,现在我还可以用吗?” 编剧更肯定了,“当然。” 张牙芽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行,那我按照你说的做。”张牙芽紧跟着又开口,打断了编剧想要强调他没有要她这样做的打算。 “但是您可以更新一下剧本,把这段戏加在剧本里吗?” 不出所料的,编剧拒绝了,用的理由和之前一样,示意张牙芽需要自己取得戏眼。 张牙芽失望地离开,编剧满意地关门进去。 然后,张牙芽满意地回到自己房间。 [OK,一切顺利。] 第63章 “啊, 我的天,好疼!” “武糯米”尖叫一声,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x脸, 但在碰触到的一瞬间, 又猛地弹开, 嘴里的声音更加凄惨。 “怎么回事?”“李无思”焦急地驱动轮椅, 快速赶到“武糯米身边”,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Cut!OK了, 完美!我们要补一下近景哈。”导演兴冲冲地,声音高亢。 张牙芽一把推开李无思的手, 快步冲向了厕所的位置, 很快,水流声响起,遮盖了里面的声音。 狄胜将手揣在自己的口袋里, 光明正大地望向编剧,果然在他没来得及藏好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得意”的神色。 恰好这时,编剧敏锐地将视线投了过来,“怎么了?” 狄胜并无慌乱,反而更加嚣张,“哼, 现在不仅有刀, 连毁容的药包道具都出来了。这戏抢得好啊,编剧和导演都高兴得不得了,我可真是甘拜下风!” 编剧正面对着狄胜,闻言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给大家机会, 集体的智慧一定能创造出更完美的作品。我不是偏心谁,每一个人都可以创造自己的高光时刻的。” 狄胜的表情有所变化,他还没忘记范聪之前做的事情,这会儿将暗恨的目光射向了范聪。 编剧的嘴角轻微上翘后,立刻被他察觉到,他轻咳一声,表情重新变得平淡。 “好了,赶紧调整状态,化妆师去帮武糯米调整一下妆容,我们马上继续拍。” 张牙芽很快出来,脸上刚才沾了药液的区域已经发红了,化妆师又往上面加了些处理,现在半张脸看上去红肿发烂,让同为女性的李无思害怕得不敢上前。 “哼,搞得还挺真的。”狄胜无语地撇撇嘴。 张牙芽的情绪很低落,但在开拍后,还是努力调整自己,贡献了不少经典镜头。 “好!今天的戏份完成得不错,还有惊喜啊,明天再接再厉。” 今日份的片场拍戏结束了,几个演员先后进入化妆间去卸妆。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发出惊呼声。 下一秒,狄胜用力拉开门,看着马上离开的编剧背影,大声质问道:“导演!编剧!武糯米的脸真出问题了,赶紧把医生叫过来。” 编剧停住了步伐,回头看向一脸郁郁的张牙芽,他开口确认:“武糯米,你想这样做吗?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张牙芽虚空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坚定道:“不用,我只是有点过敏而已,正好可以借着拍后面的内容。” 编剧满意点头,随后再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狄胜,“她很好,是个很专业的演员。对这样的演员,我们剧组要支持,要扶持,后面的戏份大家要稍微调整一下了。” “好了,赶紧弄完回去,明天早上五点继续,谁也不要吃到。”导演不耐烦地终结了下戏后的谈话,说完后就立马走了。 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收尾,张牙芽不动声色地跟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拖着紧张又期待的步子回去了。 李无思多留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脚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多久,他们便依次离开。 某些角落的设施依然在悄悄地运转,诚实地记录着它眼中的一切。 …… 第二天: 一声尖叫划破了黎明的宁静,张牙芽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脸平静地喊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尖叫声刚停,她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的表演太过刻意了,远没有之前演技纯熟。] ——李无思。 张牙芽笑了一下,没有回复这条消息,只是拿过手持镜,再仔细对比了一下脸上痕迹的边缘,确保一切无误后,才放好东西来到门边,准备好接下来的表演。 门边挂着一个小的穿衣镜,透过镜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门边人的脸上出现了一块边缘不清楚的瘢痕,有些偏红,有些发灰,显得整个人恐怖不已。 几秒钟后,张牙芽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她一下子拉开门,两行眼泪流出,难以接受今早发现的这一切。 说来也奇怪,像编剧的房间其实和她们有不小的距离,可是这会儿,他倒能够成为第一批赶来查看情况的人。 李无思虽然坐着轮椅,但是她的房间就在隔壁,所以现在她冲在最前面,连声问:“怎么回事?” 张牙芽不敢摸自己的脸,只是默默流泪,好半天才抽泣着说:“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只是有点发红,睡了一觉起来,我就感觉脸上又疼又痒,一照镜子发现红斑变成了这样。” 李无思同情地看向她,又望去了编剧身上,一时之间没有讲话。 “搞什么呀?太丑了吧。你不是说只是自己过敏吗?怎么,还没有吃过敏药吗?” 狄胜的嘴巴说出伤人的话,编剧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满他是这副态度,但是很快又调整回了温和的表情。 周围人或多或少有所猜测,想要看编剧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没事的,别紧张,有时候过敏确实会显得比较严重,这样吧,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牙芽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她知道编剧这样做,并不是想要带她去看病,而是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跟她私下沟通。 狄胜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嫌弃地看向张牙芽,直接问道: “就算能治,这肯定也要涂药,还得花不少时间吧?后面的戏怎么拍,她还能上妆吗?” 张牙芽浑身一僵,她立刻看向编剧,脱口而出:“编剧,你答应过我的,而且这个药……” 话还没说完,编剧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都是同事,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治肯定能治。后面该用药就用药,后面的剧情也别担心,本身这个角色也已经有毁容的情节了。” 狄胜还想说什么,看不惯他的范聪这会儿赶来了,立刻就跟他呛声起来。 正好,编剧就顺利地带走了张牙芽。 …… 坐上副驾驶,张牙芽整个人显得疲惫而迷茫。 车开出江峰小院不久,编剧的话便出现在车厢内。 “不要紧张,不要乱说话,别忘了之前我告诉你的,这个药只是暂时毁容而已。等戏拍完了,你去医院检查看一看,很快就会恢复的。” 与刚才相比,编剧的语气还是很温和,只是在温和之中,又似乎多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张牙芽好像终于才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内容,早上因为脸的惨状造成的冲击而昏了头的她,这下子也总算是有所平复。 “对不起,是我被吓到了。”张牙芽小声地说,眼睛看向窗外,又紧张地问,“编剧,我们现在不去医院吗?” 正在开车的编剧闻言,感觉一阵烦躁,强忍不耐地说:“刚刚才提醒过你,这个药是有时限的,你先安心拍戏,拍完再去医院治好就行了。”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暴露,他瞥了一眼张牙芽,然后补充道: “放心吧,你能正常拍戏的。后面的戏份本来就是毁容的状态,你现在的情况更合适,到时候观众看来也会觉得你演技超群的。” 从一开始,编剧就没打算带张牙芽去医院,开车在外面转几圈后,在合适的时间里,他们回到了江峰小院。 张牙芽的毁容像是打响了单人剧本的第一枪,接下来的拍摄就像被按下了加速键。 争吵、冲突、打架、斗殴……一点点的,所有人都走向了预定的结局,包括写下和拍下结局的人。 “草!”狄胜彻底无法再演“狄胜”了,他踉跄地退后两步,捂住胸口,而鲜血顺手而下。 “CUT!”导演的声音很大,通过手上的喇叭,像一道惊雷,震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摄影、化妆师等工作人员不可置信地望着片场发生的事情,之前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受伤情况了,连早就受过伤的李无思都再次受伤。 现在,眼看着是要出现人命官司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要报警吧?” “应该要,但还是要先打120吧?” 编剧用力拍了下手,“好了,冷静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先叫120,报警先不急,我马上……” “我已经报警了!”接连数日,每天不停看着自己毁容的脸,张牙芽现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阴郁、癫狂的气质。 编剧瞬间看向她,对上她可怖的脸后,又假装很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救护车和警车来的速度很快,一车带走了昏迷的狄胜,一车带走了浑浑噩噩的范聪。 李无思和张牙芽一起走到导演、编剧的面前,“他们俩的戏份,x是不是就没有了。我们俩可以正好补上。” 编剧看了一眼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片子的导演,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不用了,我们的电影镜头已经足够了,故事很成型,你们回去休息吧,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们一定会火的。” 话说得好听,可他的动作就像是驱赶蚊虫一样,随便地摆摆手,就想把她们赶走。 已经付出这么多的张牙芽和李无思,当然不能接受这么虎头蛇尾的事情。 “编剧,可我们的电影还没有拍到结局,至少要揭露最后的真相啊!” 编剧转回身来,打量了李无思的短腿后,又快速扫过张牙芽的脸,小声提醒: “成年人应该对自己负责,你们的脸和腿都不适合出现在结局里。电影的结局我已经想好了,正好,武峰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 说完,编剧彻底离开。而被留在原地的人什么也做不到,除了被充作装饰的发夹,它还牢牢卡在张牙芽的衣服上。 第64章 直到自己重新回到镜头的这一刻, 武峰更加确信,无论是张牙芽她们,还是他自己, 都只是剧组的傀儡而已。 剧组利用他们的身体, 他们的面目, 将他们的一切踩在脚底, 最后只为了成就他们自己的伟业。 导演从一开始就不在最后的片场了,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 剧组工作人员也能够各司其职,编剧也能接上半个导演的角色。 但是从这个态度上, 武峰更加不后悔他的决定,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梦想从这里开始折断。 按照编剧说的,武峰假模假样地拍完了电影的伟光正画面。 随后,两人握手, 彰显这次合作的顺畅,“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合作。” “是的,我也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 导演废寝忘食,带着自己信任的团队,加班加点地开始剪辑,在他眼中,一部史诗级电影即将诞生。 以防万一, 他们要尽快完成上线, 防止中途出现意外。 另一边,张牙芽和李无思在不停给编剧和导演发送求助和维权信息的同时,也在催促着成片的出现。 又过几天后,张牙芽查到编剧和导演的位置,戴着口罩和帽子来现场找人了。 编剧看着一副不敢见人模样的张牙芽, 心里很是烦躁。他想,决定是她自己做的,行动也是她自己干的,后果当然要她自己承担了,难道还要赖在他身上吗? 他的态度很鲜明,让张牙芽哑着嗓子质问道:“凭什么?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明明是你当初说,这个药包只是暂时性的毁容,不是很严重的。可是……” “可是什么?有时候个体差异性就是存在的,你不要来这里讹诈剧组,否则,连最后的作品都会没有哦。” 编剧现在已经完全展露出他的阴险与狠毒了,看着张牙芽的眼神里满是嫌恶。 “行了,这几百块钱你拿着,好好回去休息,别想那么多,否则脸只会越来越烂!”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夹了几张钱,极具侮辱性地丢到了张牙芽的面前。 随后,编剧将手揣进口袋里,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张牙芽低着头,直到编剧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她才开始动作。 提前输入的信息,被一根手指轻轻点击,无声地发送了出去。 [已完成。——武糯米] [收到,接下来换我上场。——李无思]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李无思的完成消息也发在了群里。 [剧组这边一切正常,没有起疑。——武峰] [行,接下来看我的。——范聪] 关于剧组最严重的一次事故,编剧和导演很不走心地只是派了几个工作人员去医院慰问了受伤严重的狄胜。 然后剧组就当没有这一件事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在他们的印象当中,范聪应该是一个早就被逮捕的犯罪人员,就算有一天警察来找他们,也只会是因为要他们帮忙作证,来为他定刑而已。 然而,这一天傍晚,编剧却在和导演吃饭的时候接到了自称警察的电话,挂断电话,编剧的神情有些烦闷,但是烦躁中又带着一点儿兴奋。 导演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注意到编剧的表情,有些奇怪地问他:“谁打来的电话?” 编剧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放回去,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警察刚打电话说,范聪好像跑了。” 导演先是一愣,然后惊奇:“嘿,他还有点厉害,这也能跑?” 编剧扯扯嘴角,“那谁知道?不过跑了也好,跑了之后警察肯定要追,追查之后肯定留下痕迹,到时候我们电影上映前的宣传基本不用愁了。” “板上钉钉的火爆啊。”导演笑了笑,很是高兴的样子,大概也完全不觉得范聪跑了之后会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两人很快结束了晚餐,并肩走了出去,附近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他们准备就这么走回去,全当消个食。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响起,轮胎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的声音让编剧和导演都吓了一跳。 侧头去看,惊讶地发现从那边下车来的人竟然是他们熟悉的人。 导演紧皱眉头上前,落后一步的编剧则已经准备掏出手机,立刻报警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赶紧自首吧!”在导演跟前站定的人恰好就是范聪,这些天他一点儿也没有收拾自己,胡子拉碴的,黑眼圈快掉到鼻子那儿了。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跟榨菜一样,看上去皱皱巴巴,估计还带着味道。 范聪有些神经质地指向编剧,“把手机丢掉,如果你敢报警的话,在警察来之前你们一定会先死!” 他疯狂的眼神让编剧不敢轻举妄动。 “范聪你冷静点,如果你真的伤害我们,那你的判刑肯定会更重。” 编剧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更是刺激到了范聪。 “你还好意思说?你竟然还敢这样说!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可能要被判刑,这都是你们的错,凭什么,凭什么全都怪在我身上?!” 导演警告地看了一眼编剧,示意他不要随便乱说话,转头自己安抚着范聪: “你不是故意伤人的,狄胜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好好认罪,先去自首,你的人生还很长。” 范聪好像被说服了,但是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了编剧的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张爬上嘲讽的脸。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疯狂地朝向他们的方向挥舞着: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的人生已经被你们给毁了!” 导演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劝他:“没有的,没有的!你现在如果真的伤到我们,那就是故意伤人,你的人生才会被……” 编剧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听这样的话。好像电影拍完之后,他和导演的性格就对换了一样。 原本暴躁爱骂人的导演,现在还反而稍微懂点人性。可编剧已经不把演员当人了,明明已经亲眼看到范聪的癫狂,可他还是直白地说道: “你不要将你的失败怪罪到我们身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该自己承受。再说了,你怎么证明那是拍戏一时情绪上头,你平时不跟狄胜关系很差吗?万一真的是你假借拍戏为借口,故意策划的这一场呢。说不定你早就想杀了他。” 这一段话生生将范聪逼得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 导演顿觉不好,立即拉着他就要跑。范聪举着那把闪着银光的刀,拔腿便追了上去。 直到此刻,似乎编剧才意识到危险性,“不行,得马上报警!” 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地会影响腿上的速度,导演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他侧后方的编剧。 “你先跑掉再说吧。” 提醒一句后,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的导演立刻换了一个方向跑。 不管怎么想,对范聪来说他也不是第一个要被干掉的家伙,只要他跑得比编剧快,肯定能活命,到时候他再帮忙报警吧。 “草!你踏马……”编剧很快意识到了导演的意图,他骂了一声后,也全身心地投入到x了逃跑这件事上。 现在他终于后悔自己刚才没好好说话了,不然也不会将范聪的仇恨都吸引到他身上。 耳边传来奔跑而过的呼呼声,伴随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编剧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 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编剧突然回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杀人狂魔在追赶主角或配角时总能看到,那个角色一边跑还要一边回头去看。 那时候,他还吐槽过,觉得这一点也不真实,跑的时候往后看难道不拖累速度吗?这不是找死。 可是现在,他内心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想要确认他跟范聪之间的距离,害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把尖刀已经从背后刺入他的心口。 下一秒,在跟范聪恐怖的脸对上的一瞬间,编剧脑子里又浮现出一个画面,被很多网友吐槽过的,惊悚片里的主角在逃跑时总要摔倒的戏码。 原来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因为此时此刻,他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倒了。 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编剧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范聪狂叫着,瞪大了眼睛扑上来,将他狠狠地压在地上,右手高举着那把刀,随时就要刺下来。 编剧没法起身,他从下往上看着范聪的神情,感觉范聪应该是真疯了,他现在后悔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给他设置这样的结局了。 “别伤害我!我是编剧啊,我可以给你重新写一个结局,你是男主角呀!你不会进监狱的。” 编剧想要欺骗精神错乱的范聪,企图通过这个办法求得生机。 但范聪显然没有疯得那么彻底,他还有自己的思考:“你还想骗我?!我的结局已经定了,我要被警察抓了,我刺伤了狄胜,已经改不了了。” 编剧从中看到了希望:“怎么会?那是可以改的,我们有很多镜头。只要你现在放我回去,我们可以马上改,那些近景镜头可以剪辑到武峰脸上,你就不会有事了。” “真的吗?”范聪好像被说动了。 编剧欣喜若狂,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当然!” 范聪牢牢地盯住编剧的脸,在他以为自己惊险地存活后,发出了一声狞笑,右手用力,青筋都更清楚了。 编剧绝望了,在看到闪着银光的刀狠狠刺下来时,他痛苦地闭上眼,不敢亲眼看到自己的血飙出来。 “呲——” 编剧瞪大了眼睛,在他胸口处传来的声音,不是飙血的声音,而是道具刀的刀身遇阻滑进把手内的声音。 “Cut!完美。” 第65章 躺在地上, 已经绝望的要迎接自己死期的编剧,在这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否则他怎么完全不理解此时此刻发生的这一切? 刚才, 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哀鸣, 他的手已经抚上了自己胸口, 想要阻拦喷涌而出的鲜血。 然而, 疼痛似乎只是那一秒内幻想出来的,现在什么也没留下。 手上只有自己的冷汗, 摸了又摸,胸口都没有属于鲜血的黏腻感。 他迟疑地看向自己头顶的人, 范聪刚刚还是一脸疯狂的模样, 现在,却骤然冷静,变成了剧组一开始时候的男主模样。 他笑着站起来, 将手上的刀按向了自己的手心,亲自给编剧展现了这把道具刀的重叠功能。 “编剧,恭喜你杀青了。” “什么?什么意思?”编剧满脸的冷汗,因为极度的恐惧,让他的身体现在还止不住的发抖。 可现在,似乎生命危险消失了,另一种危险却立刻爬了过来。 “你到底干了什么?” 编剧的问题无人理会, 就像他过去也不理会演员的问题一样。 张牙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手里还推着一个手机架,确保眼前这一切可以平稳地被手机镜头收录下。 “啪啪啪啪……”张牙芽鼓起掌来,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光滑无比,是每一个演员都需要保证的正常面孔。 在她身边走着的, 还有总算养好了脚掌伤口的李无思。 “你们在录什么?你,为什么?”反复出现的冲击让编剧没办法理智地去思考,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现在都恢复正常了,也想不通怎么会成现在这样子?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跑远了的导演,突然像疯了一样又冲了回来。 他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编剧,伸手就要将张牙芽面前架着的手机打掉,但却被范聪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导演,不是我说啊,你现在才着急,是不是已经有点儿晚了?刚才可是编剧亲口说的,想怎么改戏就怎么改戏,电影的丑闻已经板上钉钉了。” 背着镜头,导演恨恨地瞪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编剧,都是你,你要毁了我们伟大的作品! ‘这是直播!’导演用嘴型告诉了编剧这一残酷真相,让编剧全身泄力,说不出话来。 到现在,导演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谋划在不知道的地方失败了,该毁容的人没毁容,该断腿的人还在行走…… 现在看来,估计范聪也不是真的被警察抓了,他就知道!被警察抓住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逃掉的?! 眼看他们之前的宣传计划失效了,现在只能借用一些普通的真实拍摄来做噱头,但想要保持名声,未来接着做出艺术品,他们就不能有丑闻。 可此刻,编剧的话已经让丑闻缠绕过来了。 导演当机立断,他直接将编剧与精神病等同,“你们拍戏的时候,编剧对你们严格,是因为他对这部电影太过偏执了。可是你们也不该这样来报复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强烈的刺激下,他口不择言,这很正常。” 张牙芽又鼓起掌来,“我们的编剧是好演员,导演也不遑多让嘛。” 导演看了一眼还对着这边的手机摄像头,敛下了脸上的怒色,“电影已经剪辑好了,关掉直播,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们难道不好奇,自己第一次在电影里会贡献出怎样的精彩画面吗?” 他本以为,面前这群演员最多就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想找到他们面前来讨公道,想让电影中多增加一点画面。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让步的准备,反正他跟投资人关系还算可以,大不了这个电影就走网络渠道,钱够本儿就行。 然而,张牙芽几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李无思抱着手臂:“电影啊?那你可得速度搞快一点,说不定到了明天,你们的电影就要被抵制了。” 一辆普通的保姆车开了过来,本应该虚弱躺在病床上的狄胜在驾驶座按下了车窗,车门打开,武峰将礼花炮伸了出来。 “砰!”礼花四射。 “杀青快乐!啊呀,我是不是来晚了呀?”武峰愁眉苦脸,非常遗憾。 张牙芽关闭了直播,最后跟导演和编剧挥手告别后,正式杀青的演员团队就一起离开了。 有人心口前别着胸针,有人头上戴着发夹,还有人打着领带……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似乎浅浅地闪过一丝红光。 很快,这里变得寂静无比。 编剧终于收拾好了思绪,他知道导演对他不满,但这无所谓,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有办法拯救电影,那么他们都要这样去做。 “电影不是已经基本完成了吗?快速检查一遍,今天晚上直接上线。在他们聚众发声之前,我们要先抢占舆论高地。” “还有武峰!不能让这种背后插刀子的人两边讨好,必须改掉他的结局。” 导演用力踹向一边的石子,“行,抓紧时间!” 一个非常普通的夜晚。绝大部分的网民还待在网络世界里遨游,迟迟不想睡觉。 正当大家以为这个晚上也将无聊度过时,突然,一条热搜缓缓地爬了上来。 #黑白无常:有鬼的不是无常,而是人心。# 柠檬酱:哇靠!真心没想到这些小演员勾心斗角这么厉害,有必要吗?这么对同行下毒手。 玻璃栈道:虽然这个画质让人很无语,但是这个故事发展,是真的吸引到我了。我看完了,不得不说,这个电影真的是一股清流,揭露了演员的肮脏。 跑什么: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是这些演员想成名想疯x了,其他演员可不背这个锅。 大金链子:抵制这些劣质演员,不红都是有原因的,滚出娱乐圈! …… 马尾辫:啧啧啧,惊天大反转!你们没有看到电影上线前几个小时的直播,我当时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剧本,还跟朋友吐槽过两句,结果……震慑我的狗眼! 精斗云:不是,我看了那个直播录屏了,什么意思啊?就是说这个伪纪录片真的很伪,全部都是剧本吗?我靠,那我不是被导演和编剧涮了?我必打负分! 日安:啊啊啊啊!#黑白无常:有鬼的不是无常,而是人心。#这个tag真是绝了,我原来以为说的无常是演员,现在我才知道,是编剧和导演! 信任不再:指路某站的最新上映电影,《无常黑白》,看完你就知道颠倒的绝对不仅仅是电影名字。 化妆新手:绝了,我真绝了!我之前看编剧的资料,觉得他还挺温文尔雅的。这才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顶了天的人面兽心,编剧、导演和演员难道不该是互相成就的吗?这种不把演员当人的编剧凭什么还能当编剧? 三分讥笑:可能凭他之前藏得好吧。以后就不一定了,他不把演员的职业生涯和生命当回事,以后也绝对不可能有人敢和他合作。 麦片:跟上大部队,讨伐编剧和导演,必须给演员道歉和赔偿!另外,这些演员们都好厉害呀,不仅发现了真相,还能反向拍摄,虽然大部分都是偷拍角度,但不得不说我看爽了。 大雁: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演员们互相偷录的片段,才完全展现了他们的演技,怪不得人家在干行活儿的人眼睛底下还能完成这部著作。 天生大女主:这才是姐们要看的大爽文,你以为把我蒙在鼓里,其实待在鼓里的是你们自己。 墙头草:谁懂啊?要是平时看到两部这么雷同的电影,我早就骂上天了。可现在,我只能说,真的得两部一起看,太精彩了。 挖藕:+1关键还要注意观看顺序,先看导演编剧版《黑白无常》,再看演员版《无常黑白》,体验感绝了。 这一晚上,不仅仅是网友们疯狂讨论,营销号也一个接一个地下场,这泼天的热度,让不少娱乐公司都注意到了涉入其中的相关人员。 [@娱乐大眼仔:近日,有网站先后上映了两部极其相似的电影,分别是《黑白无常》和《无常黑白》。据悉,电影《黑白无常》的导演和编剧用假剧本哄骗演员签下不合理合约,并在拍摄过程中,通过氛围打压、言语挑唆等方式,刻意诱导演员们之间互相伤害。 幸好有演员发觉不对,在良心善存的剧组人员帮助下,继续以身诱敌,通过秘密拍摄揭露了该电影导演、编剧和投资人的黑暗与罪恶。 在广大网友、青苹果娱乐公司、顶风娱乐公司等支持下,以武糯米、李无思为首的演员,将电影导演、编剧及投资人等知情人、帮凶告上法庭。 今日,法院宣判结束,正义不会缺席,也不能迟到。在牢中,想必他们会慢慢反省自己的罪行。即使出狱后,他们也不能再从事相关职业,小编想这应该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度过黑暗的演员们现在各自签了经纪公司,你认为哪一个会走的更远呢?请做出你的投票。{投票:武糯米、李无思、范聪、狄胜、武峰}] 【“我终于懂了,也就是按照原本的发展线,范聪确实被逼疯了,所以他自己动手,将害他的导演和编剧都给干掉了,所以电影才没有流出来。” “所以其实大家明明都可以正常地生活的,如果不是剧组故意搞成那样,大家都会好好的。” “是呀,不过总算是恶有恶报了。” “直接干掉他们是一种爽,但是看着他们梦想破灭,从此社死,还留下案底,以后要当一辈子的过街老鼠,也是一种爽。” “我喜欢这个结局,大家都好好的。除了进局子的,大家都错不至死嘛,以后好好走花路吧~” “这次完全是攻心!不知道4444过瘾不,累一次就够了,下次给咱姐来个直接粗暴的吧!”】 第66章 【角色名:齐文心 性别:女 年龄:26岁 人生经历:研究生毕业后留在A市工作, 在独居一段时间后,突然与他人丧失联系。旷工三天后,公司人事上门了解情况, 意外发现其在家中丧命。 过关目标:达成存活结局(奖励10000元), 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文心, 今天要加班啊?”背上包要走的另一组同事离开前, 跟张牙芽打了声招呼。 “是啊。”张牙芽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回答得死气沉沉的。 同事笑了笑, 很快就结伴走了。 张牙芽和几个苦命的搭档一起继续加班,九点半, 总算是把客户要改的方案给改出来了。 “老天, 总算是搞完了,可累死老娘了。”三十多岁的孟璐捶着自己的后脖子,感叹了好大一声。 张牙芽从自己抽屉里拿了个补血糖片, 塞一个给自己嘴里,再给同事们一人分一个。 “来来来,别亏待了自己。” 留着中长发的徐勇无语凝噎,“文心姐,咱无偿加班到现在,已经够亏待自己的了。” 张牙芽和孟璐失笑,赶紧跟着收拾东西, 她们要尽快离开这个万恶之源的地方, 回到她们温馨的小家。 走出公司还不到十点,轻轨还开着,张牙芽本来想按照惯例跟孟璐一起去坐轻轨,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她搬家了。 几个小时的加班真是让人昏了头, 重新跟孟璐打了个招呼,张牙芽就掉头回去了。 她们公司项目多,每一个项目结束后,小组成员都能拿到一笔不低的奖金。但这也意味着,在项目进行期,加班是常有的事情。 张牙芽本来跟自己的同学一起合租在距离公司八个轻轨站点的小区里,但是坚持一段时间后,通勤时间太长,她每天早上都要少睡一个小时。 于是,在上笔奖金发下来后,她就赶紧找了房子,房间环境什么的都是次要要求,重点看和公司的距离。 昨天签合同之后,她直接叫了货拉拉,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拉到新家,明天早上可以睡到八点半再起了。 抱着这样甜蜜的想法,张牙芽回去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这种轻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推开门。 一个人独居,她租的房子不算大,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室一厅。 之所以说是基本上,是因为房东租出来的这套房子格局有点问题,在厕所旁边还有一个小隔断,住不了人,放东西也不方便拿。 签合同的时候,中介还跟她八卦两句,说房东之前是打着两室一厅的旗号出租的,结果被骂惨了。 张牙芽本来就一个人住,并不想要两室一厅,也不介意有一个鸡肋的小隔断,所以压根不在意。 这会儿,她结束了一天的疲劳,本来想回家之后马上躺上床去休息,结果就看到昨天货拉拉运过来的大包小包,现在都张牙舞爪地侵蚀着她的休闲地盘。 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眼不见为净,马上洗漱然后上床闭眼,但这会导致她明天晚上回来又要重复这个画面。 二是一鼓作气,马上收拾,虽然这会儿累了,但是后面都轻松了。 看看表,现在已经十点了。如果要开始收拾,至少也要收拾到十二点,明天周五还要上班呢。 本来是这样想的,张牙芽都做好了准备,想要马上休息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明天可是周五啊,如果进展顺利,她可以休到双休,那明天晚上就是纯耍了。 为了明天的快乐,张牙芽干脆今天把苦力活干了。戴上手套,她随机播放了一首音乐,然后开干! 两个半小时后,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客厅里只剩下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主要是装了一些零碎东西和不知道什么用但就是不想丢的小东西。 这些纸箱还挺占地方的,不过这时候,张牙芽已经给他们找到了好归宿。 抱着纸箱,张牙芽将它们送进那个小隔断,门一关,整个屋子显得格外整齐。 拍拍手,张牙芽心满意足地去简单洗漱一番后,立刻将自己丢进床铺里,她还想挣扎着耍耍手机x,但在被砸了两次脸后,放弃了。 随机点开一个视频,插上充电器,伴随着视频声音,张牙芽很快睡熟了过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门外好像传来了有东西刮过地面的声音,张牙芽本身睡眠很浅,但今天可能太累了,她只是略微有了意识,翻个身,立刻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张牙芽困得睁不开眼,但想到自己有了自己的小空间,明天还可以睡到自然醒,她就慢慢乐清醒了。 刷牙、洗脸,一阵功夫后,她急匆匆地带上包往外跑。 门往后关上的同时,她还伸手确认门已经落锁了,随后,便立刻冲去电梯口。 …… 又打完一天“仗”,但幸运的是,她们小组的项目赶在下班前彻底敲定了。 “太好了,我这几周可真是累得要死,再不来两天喘口气,我怕真得要从公司拿笔大的。”孟璐伸了个懒腰,还有心开着玩笑,虽然脸色因为连续几天的加班显得不太好,但是神采奕奕。 比刚入职时候显得沧桑许多的徐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变得粗糙的脸,叹气道: “我的帅气真是一去不复返啊。不行!我要马上预约周末的做脸服务,找回我的绝世荣光。” 张牙芽听到关键词,立刻看过来,“小勇,推荐一下,我们也是精致的女孩儿啊~” 徐勇非常大方,立刻将自己的收藏店铺发给了张牙芽:“就说是我的朋友,我可是老客,到时候她们绝对给你超值服务!” 孟璐用脚将自己的椅子往徐勇那边一推,凑近了打趣道:“你这脸啊,弄那么细致,搞得我们不收拾收拾,都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辛苦付出。” 徐勇翻了个白眼,“孟姐,赚钱不花在自己身上,留着以后便宜哪个不要脸的男人吗?那我可做不到,我的人生信条就是给最爱的人花钱,每个人最爱的应该是自己。” 张牙芽为他鼓掌,“说得好!”她看向孟璐,邀请道,“孟姐,怎么样,心动不?咱周末约一个吧,先去吃饭,再去做脸,多享受。” 孟璐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绷不住笑开了,“行,周末走着。” 很快的,时间就到了周末。 约好的做脸工作室正好有三人间,张牙芽、孟璐和徐勇就一起去了。 “诶,文心姐你是不是换了房子?”快做完脸的时候,徐勇想起来这件事,随口问了句。 张牙芽立刻点头,“对啊,前两天搬的,现在能多睡一个小时,太感人了。” “那等会儿我们去买点菜,去你家办个乔迁宴吧?”孟璐眼睛都亮了。 徐勇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搬家不来一顿都说不过去。我到时候再去买点酒,我们小喝一下,正好明天周末可以好好躺尸一天。” 孟璐和徐勇是张牙芽在这个公司最好的同事和朋友,她们一起加班、一起吐槽,下班之后也愿意约出去玩儿的那种关系好。 因此,张牙芽压根不用多纠结,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很不客气道:“你们也不用买什么礼物,我写个菜单,你们就老实按照我的菜单做一顿满汉全席出来就好。” 一顿嬉笑打闹之后,三个人结伴去超市,带了一大包东西回去张牙芽的小区。 孟璐是真的不怎么会做饭,徐勇主厨,张牙芽副厨,她主要来搞点小备菜,结果切个土豆丝都能把手切伤。 徐勇正在颠勺,张牙芽也脱不开身,“我家还没有创可贴啥的,你这估计消个毒比较险,自个儿去小区门口的诊所处理一下。” “放心,放心。”孟璐推开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喊,“你家密码多少?别等会儿我回来你们听不到敲门声。” 张牙芽想也不想,回她一句:“你先去,我等会儿把密码发你,说出来多危险啊。” “行。我走了。” …… 小划伤也不影响孟璐喝酒,说是小酌几杯,结果一边吐槽一边八卦,不知不觉的,三个人都喝得有点儿醉了。 张牙芽甩了甩头,强撑着精神说:“你俩别走了,万一路上摔了。孟姐,你跟我睡床吧,小勇你自己睡沙发啊。” 徐勇虽然是男人,但体型不算很强壮的类型,沙发挤一挤还是能睡下。 他面朝沙发靠椅的方向,将自己埋进去睡,半长发落在枕头后方,在月光下显得还挺柔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根铁丝从猫眼的缝隙处伸了进来,几下撞击后,猫眼内侧的盖被打开。 外侧的玻璃不知道被谁取下,此刻畅通无阻。如果拿着铁丝的人想,他/她可以轻易地打开门,但最终他没有。 只是有一双分不清性别的眼睛对准了猫眼的位置,一直盯着沙发的位置看,一秒,两秒…… 喝酒的人容易打鼾,容易呼吸不畅,徐勇的姿势本就容易呼吸不进去,一个猛子,他被憋醒了。 摸摸嘴巴,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喉结明显,胸膛平坦,姿势坦荡。 猫眼处的眼睛出现震动,然后猛地移开,像是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脏到了一样。 眼睛所属人很不耐烦地快速操动铁丝,将它拉了回来,然后一声清脆的声音,猫眼外的玻璃被复原。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房子内被掀开的猫眼盖子仍然站立着。 第67章 张牙芽从床上起来, 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的,洗漱完接了杯水喝,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在她活动的时候, 孟璐和徐勇也陆续清醒过来, 三个人互相保证, 以后绝对不晚上喝那么多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 三个人一起去小区门口随便吃了点,下午就各自回家躺尸。 “总算回来了。”张牙芽反手关了门, 除了听到砰的一声门响外,好像还听到什么金属碰撞的咔嗒声, 回头一看, 又没发现什么异样。 张牙芽习惯自言自语,“感觉还是没醒酒,再去睡会儿吧。” 她嘀嘀咕咕的, 很快就找到了床的位置,美滋滋地窝进了床里,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房子大门一切如常,猫眼也和之前一样,严丝合缝地盖着。 才做过清洁的房间,因为这两天的消耗,又多了几分凌乱, 但一切都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张牙芽这个回笼觉, 睡得还不错,就算她们小群里一直在发消息,还有人@她,她也一点儿没有清醒过来。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她总算是睡饱了, 在床上歪七扭八地躺着,然后翻滚了两下,再伸个懒腰,喊出一声长长的“啊”,发了一下癫后,就摸来了自己的手机。 一打开,群消息99+,还都是她跟孟璐、徐勇的吐槽小群。 张牙芽赶紧点进去爬楼,翻到最上面,发现时间是她们分开后不久,可能就是她刚睡着的时候。 徐勇:@齐文心我靠!我刚才从你们小区走,路过一个收废品的站点,里面那个老板居然瞪我?搞什么,我抢了他的废纸盒吗?神经病! 孟璐:瞪回去! 徐勇:我瞪回去了!果然是欺软怕硬,以为我留着长发,就是什么温柔的人吗?异想天开,他要是还敢瞪我,我直接上去质问他! 孟璐:我上轻轨了。 徐勇:我已经到公交站点了,等会儿车就来了。 孟璐:@齐文心她肯定回去又睡着了。 徐勇:有病啊真是!那个老头拿着个什么破口袋一直往我这边来。 孟璐:哪个老头?刚才那个收废品的? 徐勇:@齐文心姐,你小心点,这老头怕不是真的脑子有病,我得赶紧走了,你路上遇到离远点儿哟。 孟璐: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文心你现在一个人住,确实要小心一点比较好。@齐文心 …… 前面的对话看得张牙芽皱眉,因为才搬来几天,她对附近回收废品的人实在没有印象。不过既然同伴提醒了,她以后肯定要多注意的。 后面的几十条消息就是他们回去的路上聊的八卦了。张牙芽半躺在床上不停翻看着,时不时跟着笑一下,回复一下。 突然,张牙芽收到快递站发来的消息,她的包裹到了。正好她想去买点水果回来,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出发。 回来的路上,张牙芽有点手忙脚乱的,没想到一次性到了这么多,她新买了沙发套、小夜灯和一堆据说可以提升居住幸福感的小物品。 想要一次性带回来,还真有点麻烦,好在打工人不怕苦,她一抬手,抱着快要跟眼睛持平的快递,就这么上路了。 前面一切x还好,但走到电梯口时,她真犯难了。手指头已经因为用力抓住快递的边缘而酸痛,但如果现在为了按电梯就放下快递,那就会导致她很难再继续搬上去,到时候更麻烦。 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救命般的声音响起,“我来按吧。” 张牙芽赶紧让位置,同时偏头看过去,嘴里还道谢道:“谢谢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好心人是一个看上去跟她年龄差不多的男生,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看上去比较清秀。 才按下电梯没多久,“叮”一声,电梯就到了,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好人做到底,这个黑框眼镜男主动问道:“你去几楼?” 张牙芽现在确实脱不开手,只好再次道谢:“真谢谢你啦,麻烦你帮我按一下22楼吧。” 男生先帮张牙芽按了22楼,然后按了23楼。 电梯门马上要关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急呼声,“等等,等一下。” 热心肠的年轻男人再次乐于助人,他迅速地点了一下开门键,随着门的打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牵着孩子的母亲。 原本空旷的电梯一下子就填满了。张牙芽站在角落里,不停地看着跳动的数字,心里期盼着快点,再快点,她的手指都要被勒掉了。 才上升到6楼,老人突然开始搭话,“你这个快递盒还要吗?” 张牙芽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问她,“应该不要了。” 她一般拆了快递之后,快递盒就变成垃圾桶了,丢满垃圾就一起丢掉。 老人十分高兴,他主动道:“那你要是要丢的话,就不用拿到最下面的垃圾站了,直接放在门口就行,我帮你收拾了。要是有垃圾,也可以放在门口,我一起丢。” 张牙芽还挺不好意思的,她听出了老人是想收集起来卖废品,但是,“没事儿,快递盒子我到时候放在门口,垃圾什么的,我自己顺路就带下去了。” 老人摆摆手,听到张牙芽愿意把快递箱给他,他就高兴得很,练声喊张牙芽不要客气。 旁边牵着孩子的女人跟着搭腔,“你才搬过来吧?平时电梯里没见过你,要是周末不出门的时候,你就把垃圾放在门口,刘叔要是有时间就帮你丢,要是没时间,你就周一走的时候自己丢,没啥大不了的。” “对,对对。” 盛情难却,可能这也是这一栋楼约定俗成的吧,他们这栋楼的纸箱子兴许都被这个刘叔承包了。 18楼到了,女人率先牵着孩子走出电梯。 22楼,电梯门再次打开,张牙芽抱着一大堆快递,走了出去。 在电梯门还没关上时,张牙芽下意识地走到了自己房门相反的方向。听到电梯关上的声音后,她才又调转方向,回了自己家。 进了屋,关上门,蹲在玄关门口,张牙芽顺手拿过拆快递专用剪刀,一个快递一个快递地拆了起来。 没一会儿,她这儿就累积了好些个纸箱子,把它们由小到大地重叠在一起后,都放在了门口旁边。 重新关上门那一刻,张牙芽突然意识到,她把纸箱子放在门口,那还有什么隐藏自己具体房号的必要? 摇了摇头,张牙芽告诉自己,“跟在拍电影儿似的,懒得去搞了,谁爱捡走捡走吧。” 她想,就是丢个快递箱而已,人家这一栋楼的人都认识得七七八八的,也不至于会专门整她。 …… 又是一周繁忙的工作,连周五都加班到了晚上十点,好在她住得近,总算是省了一笔夜间打车费。 来到电梯口,张牙芽叹了一口气,真是诸事不顺,电梯在30楼,她得等好一会儿才能坐上去。 今天是真累了,反正也晚,估计没什么人。于是,张牙芽干脆靠在一旁的墙上,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仪态。 她眯着眼睛,竖着耳朵,准备等会儿听到电梯的声音再睁眼。 但比电梯声音先来的是一阵脚步声,张牙芽立刻睁开眼睛,一回头,意外地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两人眼睛对上,然后又尴尬地互相挪开,沉默地继续等了十几秒,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张牙芽走进左边的区域,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好在右边的按键处。 他先按了自己的23楼,然后确认道:“你还是22楼吗?” 张牙芽应了一声。 两个人似乎都不是特别擅长跟人搭话的,所以一直到15楼,他们都没有讲话。 但是这是第二次遇到,又都是上下楼的邻居,在张牙芽出电梯之前,男人还是主动说了一句:“你也加班这么晚啊?” 张牙芽痛苦地点头:“是啊。你也是吗?” “对。” 正好电梯到了22楼,张牙芽跟他道别:“我到了,再见。” “嗯。拜拜。” 一番洗漱后,张牙芽在跟孟璐、徐勇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这个插曲。 孟璐没什么反应,但徐勇最近在看一个据说很甜的偶像剧,立刻cue她抓住机会,这说不定就是爱情来了。 张牙芽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齐文心:大哥,咱能别动不动就爱情、爱情的吗?现在正是搞事业的时候,说不定是未来的创业搭档呢。] [徐勇:得了吧,还创业,你俩最多是一起早出晚归的苦逼打工人而已。天天加班到10点还创业,想猝死吧?] [齐文心:给你3秒钟,马上撤回,怎么能说这么恶毒的话!?] 晚上遇到的邻居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互通过,直到第三次遇到。 周天,团建结束后,张牙芽顺路买了个蛋糕回来,结果刚走到电梯门口,装蛋糕的盒子莫名其妙的就坏了。 蛋糕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张牙芽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要发生在她身上。 虽然小区物业做的挺好,也有专门的人按时清洁公共区域,但她也不好意思完全把这坨蛋糕就丢在这里。 勉强用手上的口袋将蛋糕捧了起来 ,她快步走出去,准备丢到旁边的大垃圾桶里。 结果一转身,正好又遇上了黑框眼镜男,两人打了个招呼后,马上就要擦肩而过,但就在两人并排时,张牙芽好像听到一句低语: “你要小心捡废品那个人。” 第68章 张牙芽将手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耳边好像还回荡着那句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他真说出口的提醒。 也可能是一种警告。 垃圾掉进半满的大垃圾桶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梆”,带起了一股混合的臭味。 快步离开垃圾站的位置, 张牙芽看着回去入口的路, 脚步不由得迟缓了些, 虽然她觉得那人应该不至于还会在那儿等她, 但她还是不想马上过去。 想了想,张牙芽掏出手机给徐勇发了条消息。 [齐文心:小勇, 你那天是不是说我们小区附近有个废品回收站的老板瞪你啊?你能大概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一开始,张牙芽压根儿没有把他们这栋楼经常收纸箱的老人, 跟徐勇口中的怪老板是对上号。 在她的印象中, 开废品回收站的人一般都远超旁人的有钱,而且当老板的,应该不会专门跑出来零碎地收纸箱吧? 可现在听了邻居的话, 她却突然回忆起了徐勇当时发的消息,心里面坠坠不安,忍不住就这样问了。 消息发出去之后,张牙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搞笑,怎么因为一句都还不确定是不是对她说的话,就这么疑神疑鬼的。 再说了,那句话还有可能是她的幻听, 她最近可能有点儿太累了。 没再等徐勇的回复, 张牙芽放平心态,拿着手机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拐过弯,她惊愕地发现,电梯门口还站着一个略显熟悉的人。 张牙芽迟疑了两秒,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跟他并排站着,一起等电梯。 “我叫傅江,你呢?”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张牙芽的思绪先是缥缈到了“他的声音跟刚才的幻听好像”,然后才反应过来在对她说话。 “啊?咳,我叫齐文心。”张牙芽尴尬地补充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张牙芽有些纠结要不要问问刚才那句话时,傅江好像能够听到她的心声一般,又主动重复说: “你要小心捡废品那个人。” 张牙芽眼睛瞪大,她盯住傅江的脸,企图从中看出他有没有故x意开玩笑的成分。 大概傅江也知道自己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挺让人迷糊的,他便再次补充: “女生在外面,小心一点不是什么坏事。他把这整栋楼的情况都摸了个遍,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做什么坏事?” 张牙芽的表情有些凝重,她已经顾不上尴不尴尬的了,有些紧张地追问: “你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电梯正好到了。 傅江示意她进去,电梯门随后关上,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张牙芽听到了他的回答。 “准确的证据我拿不出。但是我有发现他时不时地会窥探住户的隐私,我觉得你应该也挺介意这一点的。” 就算傅江拿不出证据,但他这样的提醒也算是出于好意,张牙芽保持镇定,向他表达了感谢。 很快,两人在22楼分开了。 刚一进门,张牙芽就深深叹了一口气,现代社会真是太危险了,她决定以后丢快递或者丢外卖都要把个人信息撕干净。 才在沙发上坐下,张牙芽就收到了徐勇的回复。 [徐勇:有点儿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比寸头长一点点的头发,身高可能跟我差不太多。] [徐勇:对了,还有一个特点,他有一对非常深的眼袋!他当时一直瞪我来着,这个眼袋我不会忘的。] 前面还好,当看到眼袋时,张牙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收废品的老人,可不就是有一对大眼袋吗? 心跳不会停止,但会加速跳动。好几个深呼吸后,张牙芽尽量恢复了稳定,她在屋里大声地“哈”了三下。 这个方法是她之前看视频学的,据说跟走夜路骂脏话保持正气是一个原理。 “搞什么?就算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又怎么样?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瞪人,但是他跟我又不认识,我这么紧张干嘛?” 张牙芽越说越觉得在理,“一天天的,加班还不够忙的,跟拍电影儿似的。” 徐勇正在追问张牙芽后续,她便把这些都发在了群里。 才过了半分钟,徐勇的语音通话就打来了,非要张牙芽跟他一起去废品站踩个点,既是认个人脸,也是正好去质问一下,他凭什么要瞪他?! 张牙芽无语至极,“谢谢你的好意了。咱们就不能悄悄地旁观一下,你认认是不是当时瞪你那个吗?我们就非得冲上去吵一架吗?” 徐勇可不答应:“文心姐,你别怂啊!” 两人争论了几句,最后,张牙芽强行镇压了他。 徐勇不情不愿地收声,但张牙芽估计这人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伸了个懒腰,张牙芽去厕所洗漱。 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这次的房子其实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的。 比如厕所的通风情况不太好,处理不干净的话就很容易留味道,让厕所臭臭的。 不过好在她从同事那儿种草了一个香片,她取出来挂上去,味道还蛮清新的,也压过了厕所的味道。 虽然回家前的经历莫名其妙的,但张牙芽很快投入到了平淡而幸福的生活里。 但现实生活中的“观众”却没那么平淡。 【“根据现在的线索来看,最大的嫌疑人可能就是这个收废品的老板。但是还没有显示出他的动机,总不能是变态随机杀人吧?” “额,好奇怪呀,我这边查到同名同姓的人了吗?怎么我这儿显示,齐文心好像是死于情杀呢?” “我们的信息好像有些被屏蔽了,我猜肯定是天幕干的,想让大家沉浸式观影。现在都没有什么确切的定案,我也看到有说情杀的,还有说是入室抢劫。” “入室抢劫肯定不是啊!齐文心死在家里几天都没人发现,要是入室抢劫门肯定是坏的,路过的邻居难道看不见?” “不是,大家难道忘了之前晚上猫眼的事了!?这才是重点吧?那个铁丝到底是谁捅的?” “我靠!我晚上看到的时候,吓到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吓死姐姐了。” “那个收废品的为什么要瞪徐勇啊?总不能就因为他是个男的,然后留了长发吧?” “额,以我本人的态度来看,我觉得不至于。但以那种时候那种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来说,他真有可能就只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会不会是那个用铁丝的就是他,他本来想偷看齐文心,结果发现偷看到的是个男的,所以恼羞成怒了?” “前面的,这很有可能诶!”】 又是几天忙忙碌碌的加班生活,每天起早贪黑的,关于收废品老板的事情,早就被张牙芽抛到了脑后。 所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周六早上,张牙芽被敲门声吵醒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当听到徐勇兴致勃勃地说:“文心姐,我刚才悄悄去了一趟废品站,还偷拍了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你遇上的那个人?” “啧,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这样很没有道德的。”张牙芽义愤填膺地批判道,然后伸手接过了他的手机,低头查看。 “哎哟喂,有的人就是行动比说话要好听一些。” 白了他一眼,张牙芽将手机熄屏,还给了他。 徐勇挤进门内,手上还提着一袋早饭。“姐,咱们可不要卸磨杀驴啊,我不仅帮你拍了照片,还给你带了早饭哦。” 看在早饭的份上,张牙芽让他进来了。 徐勇一边把早餐放在桌上,一边问:“怎么样啊,是不是你们这栋楼的那个收废品的人?” 张牙芽很平淡地回答道:“唔,是他吧。” 徐勇喝了一口豆浆,很是不满张牙芽的态度,“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吧’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牙芽挑选了自己爱吃的早饭,坐下后才补充道:“你这照片隔这么远,我放大之后都变模糊了,最多只能确认80%。” “姐!我可是冒着风险帮你偷拍的,我刚从那儿走过的时候,他居然又瞪我。要是被他发现我拍了他,我还能不带一丝伤地回来吗?” “你要是被发现了,被丢垃圾都是你应得的。” “普通的垃圾无所谓,就怕是带汤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过完了整个上午,谁也不想做午餐,干脆就约着一起出去吃,吃完就散伙。 出门的时候,徐勇说了句正经话:“我觉得你也不用太紧张,我躲旁边看的时候,那个老头儿对其他人都挺友善的。至于我嘛,我这样的,有时候遇到这种态度也挺正常的。” 他又吊儿郎当地结束了正经,张牙芽伸手锤了他一下,“正常个鬼啊!” 出门前,张牙芽不小心将拖鞋踢到了入门垫的外面,徐勇又在外面催促,只好快速地又踢了一脚,想把它踢回去。 急匆匆的,结果也没来得及看。 但吃完饭回到家,张牙芽一看,哇噻,她有点厉害诶,一脚就把鞋子给踢正了,完美! 正打算换掉外出的鞋子,穿上拖鞋,就听门上传来了敲击声,“咚咚咚。” 张牙芽顺手就打算开门,但莫名的,她突然觉得心口猛地一跳。 手僵在了半空中一秒,然后掀开了猫眼盖,试探着将眼睛对了上去,却意外地发现黑黢黢的,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 直到两秒后,她才意识到门外也正有人和她保持着类似动作,他们都趴在门上,将自己的一只眼睛附在了猫眼上。 他们对视了,仅仅只隔着这么点儿距离。张牙芽觉得,门外的人似乎都能听见她在门内的呼吸声。 第69章 张牙芽在这一瞬间, 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住了。眼睁睁看着那只眼睛缓缓后退,显示出全貌的样子。 是那个收废品的老人。 回想起徐勇说过的话,又仿佛再次听到傅江的提醒, 张牙芽咽了口口水, 她的脑子好像没有思考, 只是肌肉记忆一般, 顺手就拿过一直放在玄关的剪刀,握在手上, 藏在门后,然后若无其事地开了门。 “你好, 你有什么事吗?”她才到家就来敲门, 肯定是看到她回来了的,装不在家太被动了。 张牙芽想过,这人可能是敲门想问她还有没有废弃的纸箱子这种平常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险恶的情况。 不过,超出她想象的是,刘叔来敲门居然也是为了提醒。 “姑娘,这段时间小心一点,东西要自己看好。我这几天听到好多年轻人说,她们的东西都被偷了。” 张牙芽愣住了, 没想过会在开门听到这样的一段话。 “啊, 好,我知x道了。”张牙芽犹豫了一秒,又补充说,“谢谢你提醒我,刘叔。” 刘叔摆摆手, 没多大在意地就走了,他还要去下一楼看有没有纸箱。 张牙芽目送他多走了几步后,才轻轻关上门,控制门的力度,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重新关上房门后,紧闭的房门给了她充实的安全感,她将手里紧握的剪刀放回原位。 张牙芽坐在餐桌前仔细思考,刘叔的话不会是乱说的,这个消息只要她随便去问一问,总能知道的。 那他就是真的来提醒自己吗,干嘛要盯着猫眼看呢? 刘叔的表现很符合傅江的形容,这确实是一种窥伺。但人无完人,他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这种行为虽然有点恶心人,可他又会专门来提醒她,唉…… 租个房子也那么多事,要不是租金交了半年的,她其实想离可能的麻烦事越远越好。 …… 出于了解更多的信息,及时知道小区的情况。张牙芽跟房东阿姨提了一句后,房东就把她拉进了物业群里。 刘叔那天的提醒确有其事,张牙芽已经连续两天看到群里有人破口大骂了。 头像看着年轻一点的,发文字在群里质问,“谁这么不要脸,偷别人的贴身衣裤,恶心死人了!” 还有直接语音开骂的,听上去应该有点生活阅历了,所以底气十足。 但都没什么下文,除了邻居们刷几条安慰的消息,提醒大家收好自己的东西外,也没人出来道歉或者揭露线索。 张牙芽也仔细检查过自己的东西,值钱的东西还在原位,贴身衣物一件不少,不管是小偷还是变态,应该都还没有光临她家。 不过,想到小区可能有小偷出没,张牙芽还是多留了一份心,她准备在网上买一个监控,就安装在门上,多少也可以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监控下单的那天傍晚,张牙芽难得地按时下了班,然后就围观了一场热闹。 在他们这栋楼的入口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拉着一个年轻人,非说他是偷窥狂,又说他是变态,声音吸引来了不少人。 旁边一个脸蛋饱满的年轻女生,一脸焦急地摆手,大概是在解释,但是她的声音完全被老人的声音盖过去了,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还是张牙芽凑得更近一点才听清楚。 “爷爷,这是个误会,真的。他是帮我安装监控的,那是我自己买的。” 旁边近距离吃瓜的大婶跟新来的讲解剧情: “这不是最近有人偷内衣裤嘛,小丫头害怕就想安个监控,买来自己又不会装,正好邻居小伙会,就请人家帮忙。结果这个老癫子散完步回去,看到这个年轻人帮孙女安装东西,可是犯了病了,非说人家是搞坏事的。” 张牙芽听得连连点头,这边在解释,那边也在解释,老人孩子帮忙处理,总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行了,行了,赶紧散了吧。” 热闹没了,大家当然不再停留。只有张牙芽,她多等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傅江一张纸。 傅江狼狈地接过,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和汗水,“谢谢了。” 张牙芽默默点头,很是犹豫地说了一句:“你还好吧?你太惨了。” 本来只想问前半句的,但是实在没忍住,还是发表了后半句的感叹。 傅江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苦笑道:“确实够惨的。早知好人没好报,我就该一脚踩烂监控器,而不是捡起来递给她,还说自己会安装。” 两人又开始等电梯,似乎唯一的交集就是等电梯。 进了电梯,大概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们觉得彼此熟悉了几分,于是说起话来,少了一些生疏感。 张牙芽主动提到了徐勇的事情,本来只是随便说说,但傅江听了却面色沉重。 他突然看了一眼电梯角落的摄像头,低声告诉张牙芽: “我没有证据,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是我怀疑那个偷贴身衣物的小偷就是他!” 张牙芽吃惊地看向他,“你既然都说了没有证据,那干嘛这样讲?你会不会是对他有什么偏见?” 傅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郑重解释道:“我那天跟他一起坐电梯,好像看到他衣服里面藏着一大把钥匙。他肯定用了什么手段,配了别人的钥匙,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别人的衣服。” 张牙芽想了想,试探着问:“你确定不是他自己的?我家里的老人也很喜欢串一堆钥匙,别在裤腰带上。” 22楼到了,傅江赶紧说完最后一句话:“你见过谁的钥匙串基本上都是同一种门锁的钥匙?一般不都是有大小不一的钥匙的吗?” 张牙芽走出了电梯,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回答道:“保安、物业和房东吧?” 傅江:“……” “那他是哪个?收废品的房东,还是监守自盗的保安或是物业?” 张牙芽往旁边走了,这要她怎么确定?她也没有看到过他口中的钥匙,万一人家就是喜欢,把自己家门锁的钥匙多配了那么一二三四五把呢? 回家之后,张牙芽照例先去了厕所,一打开厕所的门,她就皱起了眉头。 扭头看一旁墙上挂着的香片,它似乎还在发挥作用,但和臭味加在一起,就会显得更加刺鼻。 又是一番大清理,总算是除掉了味道。也不知道这个下水道到底怎么弄的,反味太严重了。 张牙芽被恶心得吃不下东西了,去冰箱开了一瓶饮料就坐在沙发上休息。 “嗡嗡嗡——” 手机页面出现了视频聊天的邀请,张牙芽赶紧接通。 “妈妈。” “对,下班了。” “就是啊,今天总算是不加班了,晚上随便吃了点,路上吃的。” “好,我明天就出去买菜自己煮。你们吃饭了吗?” “不知道诶,要是不加班的话,我肯定就回来一趟,毕竟是三天的假期嘛。” “嗯好,我知道,我还专门买了监控呢。”一边说,一边下单。 又聊了几句,张牙芽挂断了视频,这会儿食欲好像恢复了,她刷着外卖平台,准备精挑细选一个好吃的外卖。 然后,踩雷得毫不意外。郁闷地将外卖提着,张牙芽决定不亏待自己,去小区门口买根炸串。 “老板,来串苕皮。” “好嘞。” 付过钱后,张牙芽就站在一边等着,顾客挺多的,三三两两说着话,她的注意力被一对夫妻吸引了。 先是妻子拧了一把丈夫的胳膊,在他的龇牙咧嘴中,埋怨道:“我都让你去问一下了,你这嘴巴长来是光吃饭的吗?” 丈夫捂住自己的胳膊,一脸肉疼,“我问谁去啊?再说了,你之前还说遇上那种流浪汉很讨厌,现在关心他去向干什么?” 妻子翻了个白眼,“我是在关心他吗?你真是有病,你就不想想,他之前一直在小区附近流窜,现在突然不见了,万一哪天我下夜班又遇见他了呢,多吓人呀。” “得了吧,你现在每天下班都是我去接你的,哪有单独走夜路的机会?”丈夫完全不理解妻子的担心。 张牙芽在一边悄悄摇头,不行啊,这种回答是要挨锭子的。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男人的痛呼声。 这声音来的突然,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去,两人赶紧收敛动作。 他们可能不打算说话了。 张牙芽低头刷起手机,自从她搬来,就没在附近看到过什么流浪汉,比起偶然听到的过去的人,她更关心物业群里又有人说的“偷内衣贼”。 群里的消息一直在刷,翻到最前面去,发现是一个宝妈发的,她整理屋子发现自己还在读书的女儿,也被人偷了内衣裤。 “我跟你说,我真觉得这个偷内衣贼就是那个流浪汉,他肯定是怕自己败露,所以才躲起来了。” “哎呀!你就多余这样推测,要是他去偷东西,小区里谁看见他会注意不到他?” 张牙芽猜不到这个偷内衣贼是谁,但她发现了,她周围的邻居还真有各自的怀疑对象。 “该谁的苕皮了?要不要辣椒?” 张牙芽回过神来,立刻道:“要!我的苕皮要辣椒!” 顾不上再听别人斗嘴了,张牙芽拿过了自己美味的苕皮,一边吃一边往家走。 吃到家门口,正好吃完。 回屋之后,她丢了垃圾去洗手,厕所门刚一打开,又是一阵臭味扑鼻而来。 “呕——” 张牙芽忍不了了,她一把关上厕所门,掏出手机立马给房东发消息: [姐,厕所味儿太大了,能请人来看看吗?不然我就要考虑搬走了。] 第70章 周六, 张牙芽起了个大早x,她没法再继续忍耐厕所的味道了,赶紧找了工人尽早来处理。 “师傅, 怎么样?”张牙芽站在厕所门口, 皱着眉头看着人动作。 拿着疏通工具的师傅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 随口就回复道:“放心吧, 这种问题我处理了不止一家了,基本上都是里面堵着些东西, 水下得去,但进去之后走得慢, 味就反上来了。” 张牙芽点点头, 心想,怪不得,她是觉得这次的厕所冲水的时候, 转圈次数是要多一些,还以为是厕所不同导致的正常差异。 后面的处理,张牙芽就没看了,只在客厅坐着,听师傅解释,她怕自己看了,今天一整天就都别吃饭了。 “行, 弄好了。我给你都丢进垃圾桶了, 顺手给你带下去,麻烦给我个五星好评吧。”师傅擦着汗,笑呵呵说着。 张牙芽赶紧答应,又听师傅叮嘱她,“小姑娘, 你平时用厕所的时候,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别一次性往里丢太多纸,容易冲不下去。” “啊?我没有啊……”她是真没有,但是要一直解释的话,就会显得很尴尬,有点莫名的死不认账的感觉。 “行,我以后知道了。”张牙芽将师傅送走,“麻烦你了哈,师傅,慢走。” 张牙芽估计,厕所里堆的那些纸,多半是上个租户留下的,没想到,到现在把她给整到了,好在房东阿姨很好,愿意报销。 过了好几天,张牙芽确信自己没找错人,那师傅确实有两把刷子,厕所现在再也没出现积压反味的情况了。 就在她放下警惕的时候,又是一天加完班,憋得着急的她大意地直接冲进了厕所,然后—— “yue!” “我哔!” 张牙芽将脱了一半的裤子重新穿回去,马不停蹄地往外跑,走到一楼小便利店那儿借了个厕所,完了就马上翻联系方式。 “喂,师傅,你好,你这会儿能来碧树小区通一下下水道吗?我是上周找过你的那家。” “啊,又堵上了?”师傅声音很洪亮,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里满载疑惑。 张牙芽蹲在楼下,“不知道啊,有可能是堵上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还得麻烦你来看看。” “行,等着吧,我正好在你们隔壁小区,马上过来。” 感谢师傅的快马加鞭,张牙芽没等几分钟就等来了救命大师。 上次她还忍了好些时间,这一次一秒不能忍,真不是她由奢入俭难,实在是这个味儿大到是个人就受不住。 “嚯!”师傅走到厕所边上就闻到一股味儿了,但在推门进去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姑娘,你往里面丢什么了?” 张牙芽捂头:“你信我啊师傅,我真的没有乱丢,只是上厕所正常用纸而已。” 师傅没说信不信,只是自顾自地挽起袖子,戴上手套,“我来看看吧。” 张牙芽在客厅的板凳上坐下,一边等,一边搜索有什么好用的厕所除味推荐。 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推荐,厕所那边就传来了师傅的“哎呦、哎呦”声。 张牙芽赶紧溜过去看看,然后就发现师傅又掏出来一大堆需要被马上处理掉的坨坨。 师傅听到声音,回头看张牙芽跟她讲:“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一次性往里丢太多纸,那里面还有一些食物残渣,这堆在一起肯定会影响管道流通的。这都堆在那里,那味儿可不就冲人吗?” 张牙芽就差对天发誓了,这真的不是她干的呀。 不过张牙芽也突然意识道,下水道都是这一栋通用的,也不一定都是她这户堵的呀。 于是,她赶紧询问师傅说:“如果我确保我没有一次性往里丢过东西,而且我也从来不把吃的往厕所倒的话,是不是说明有可能是我楼上的哪一户人家,往下水道里搞了这些,结果他那边冲下来,到我这儿给完全堵上了?” 师傅又瞅了她一眼,觉得张牙芽应该是真想找到问题症结所在,不是脸皮薄,随便说说,于是认真给她分析道: “你说的这个情况也有的,但是一般来说还是你自己这里往里冲,造成这种情况的概率大。但如果你确实没有的话,那你楼上那一家……就是刚刚好在你楼上,他们那儿搞这个问题,也可能会导致你这儿出现麻烦。” 张牙芽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师傅多少钱?还是和上次一样吗?” “对,你直接转我吧。” 张牙芽操作之后,跟师傅说:“我等会儿就上去问问楼上的情况,希望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师傅带着自己的工具往外走,闻言笑了笑回道:“虽然这样我失去了一个回头客,但是我也希望我们不要再见第三次了。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上去跟人家说话的时候,态度也好点儿,免得谈不拢,别人搞得更严重。” 张牙芽竖起耳朵。 “听上去好像有什么故事呀?”她立刻接了一句话。 师傅都已经走到门边了,又停住脚步,多跟她摆了两句:“那可不,我这可不是听过一次两次,不少人家都是跟邻居关系搞差了,尤其是楼上的邻居,那往底下丢个什么东西的,这下水道一堵,那可都不是小问题。就我上个月我还去过一家……” 张牙芽听得又得劲儿,又反胃,跟师傅告别之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凡是和这种话题相关的,人类总是恶心中又带着亿点好奇,她真该不听的,都不敢脱裤子蹲厕所了。 张牙芽先去厕所收拾了一下残局,该处理的全部处理好后,她就上23楼敲门去了。 “咚咚咚。” 没人开。 再敲了三下,还是没人开。 张牙芽有些无奈,只好又下去准备换个时间再来。 电梯从楼下正在上来,张牙芽玩着手机等着。 “叮”,电梯门一打开,她收起手机抬起头,结果惊讶地和傅江打了个照面。 傅江也正准备抬脚往外走,结果意外看见了张牙芽,他赶紧后退一步,又看了看电梯显示的楼层号,是23楼啊。 于是他又走出来,“你按错楼层了吗?” 张牙芽摇头,“没有,我上来准备问问情况,结果好像人不在家。” 傅江点了点头,然后便往右边走了。 张牙芽默默瞧着他的方向,嘿,这可不巧了吗?正好是她刚才敲门未果的那一家,这可真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小区的房子,她当初看过不止一家,当时也听中介讲过,靠近她那侧的三个房子户型都是一室一厅,左边的两户就是大户型。 如果傅江就是在她头顶的话,多半也是独居。 张牙芽这会儿还有闲工夫想,看他平时穿得人模狗样的,之前还乐于助人,谁知道生活习惯这么糟糕的。 傅江都已经要进去关门了,结果看到张牙芽就站在旁边,一脸郁闷地盯着他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指了指自己问:“你要来了解的情况,不会是我吧?” 张牙芽抬脚走了过去。 “我先介绍一下,我就住在你这个房子的楼下。” “啊?那确实够巧的。”傅江还挺有眼力见儿地主动开口询问,“是我平时活动太多,你在楼下听到声音有点吵,所以来提醒我了吗?” 张牙芽勉强笑了笑,心想这也挺好的,至少看上去他挺好沟通的,于是直截了当地将厕所相关的二三事都分享了出来。 傅江越听越懵,赶紧抬手制止张牙芽将厕所的画面描述得更加生动。 “不,你等等,我没有啊。”傅江感觉自己的形象都要彻底毁了,“我如果有这种垃圾的话,我就直接丢垃圾桶里,不可能往马桶里丢。” “我不是准备要你赔偿给钱。如果你之前有这样做,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以后不要这样做。”张牙芽也理解,有时候人在外面就是要面子的。 傅江尴尬,但他坚持:“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过,我甚至可以给你发誓。” 他现在这副马上就要对天指誓的样子,跟张牙芽刚才对着通下水道的师傅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于是,张牙芽迟疑两秒后选择了相信他。 “你这儿出现过类似的问题吗?” “没有。” 张牙芽的迟疑又回来了。 如果他的厕所没问题,大概率就说明他的楼上没问题。那她厕所的问题,就在这一两层出现了。 “不会是房东装修的时候有些地方没弄好吧?” 这就不知道了,张牙芽从23楼回到22楼的时候x,已经做好到期不续租的准备了。 心情郁闷的张牙芽觉得刷手机都不香了,躺在床上后没一会儿就想睡觉,说起来,最近她睡眠质量还蛮好,也算是另一种东边不亮、西边亮吧。 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最近都被厕所的事情弄迷糊了,忘了下单她的监控了。 但这会儿太困了,张牙芽心想,明天早上起来一定要记得付钱,要不等她爸妈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她说的监控还没安上,铁定得臭骂她一顿。 第二天,张牙芽模糊中好像听见了什么嘈杂声,但直到听到自己的终极闹钟响了之后,才终于意识缓缓清醒地、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靠诶,这睡了比不睡还难受,早知道早上照样起不来,昨天晚上该多玩会儿手机的。” 5分钟快速出门准备后,张牙芽踩着鞋子就往外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阵风,吹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咚”的一声。《 》 70-80 第71章 “咳!”徐勇用力地咳了一声, 昏昏欲睡的张牙芽猛地惊醒,立刻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到各个组巡查的老板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员工都很认真,发了几个饼之后, 就手揣裤子口袋, 十分“潇洒”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去了。 人一走, 办公室的氛围立刻恢复了正常。 徐勇和孟璐脚一踢, 跟着椅子就挪到了张牙芽身边。 为了防止老板杀个回马枪,她们俩还有模有样地各自那个文件, 一左一右地对着张牙芽分析,好像她们三个在开会共同研讨似的。 徐勇指着文件的标题, “文心姐, 你昨晚上做贼去了?怎么大早上的一来就打瞌睡,以前好歹也是下午才开始啊。” “你不会是不舒服吧,发烧了?”孟璐有些紧张, 还伸手对比了一下她俩的额头温度。 张牙芽拉下她的手,看着电脑显示屏,表情严肃:“没有,就是昨晚上没睡好吧,是有点感觉不太舒服,但是没发烧,我自己量过了。” “你们小区闹变态的事情还没解决?”孟璐眉头紧锁, 猜测着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张牙芽想了想, 她有几天没看物业群了,平时都点了免打扰,干脆把手机掏出来。 “我看看!”孟璐和徐勇的脑袋都凑了过来,挤得张牙芽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得得得,过去一点, 直接看电脑吧。” 她登着微信,挺大的电脑显示屏上很快就展现出了物业群里的风采。 三个人的表情逐渐从“模仿看数据表”的强撑,过渡到“我要努力保持工作表情”,最后都崩了。 徐勇有点贼眉鼠眼的,他往门口的方向盯了盯,然后低头小声道: “文心姐,还好你是个女生,不然说不定你也要被这么整。” 孟璐摇着头,“你们这个物业不厚道啊,怎么能因为别人空口白牙的指认,就直接带人上去想搜家呢?他们没这个权利吧?” 张牙芽目露赞同,“那肯定是没有……” 迅速往下翻了一点,跳过各个头像发的没有营养的话,张牙芽很快捕捉到了关键点。 “看吧,就说他们没这个权利,人家不仅不让搜,还报警了。”张牙芽说着还觉得很遗憾,“都怪今天要上班,不然我在家肯定能看到这个热闹。” 孟璐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们远距离观战。” 徐勇看着群里发出来的实时偷拍战况,忍不住问:“文心姐,你觉得是他们说的这个十一楼的独居男吗?” 张牙芽还没说话,孟璐先主动发表了观点。 “我觉得他是不是都再另说,我就是单纯觉得他们给出的理由站不住脚,他自己一个人住,经常晚上出门,外卖堆很多天才丢什么的,凭什么就可以说明他是变态,就偷了别人的内衣裤呢?” 张牙芽听得认真,在她说完后还跟着补充:“除非是有人给出准确证据,不然我们小区的个别猜测都属于是听听就算了。截止到目前,那个变态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仨版本,三个可能性了。” 孟璐闻言笑了,拍了拍张牙芽的肩膀,“你受累了,赶紧买一个监控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徐勇响应。 张牙芽拍拍手机,“还用你们提醒,应该今天就能到了。” 快递物流中显示已经抵达她所在的市,就算送得慢一点,但最晚也在明天了。 晚上在外面随便吃了晚饭后,张牙芽回到家,快速洗漱后,她就上了床,脑袋刚放在枕头上,就感觉好像闻到了一股霉味。 她叹了口气,只好爬起来换了枕套,丢进脏衣篓,预备明天晚上再回来洗。 睡前,她看了一下物流信息,快递在派送中了,估计明早才能到,下班回来顺便拿吧。 没多久,张牙芽就支着眼皮将手机充电线插好,翻了个身就睡过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张牙芽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平缓。 卧室的窗帘很遮光,但有一条缝没有拉好,一缕月光正悄悄溜进来,让室内出现了一点光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张牙芽枕头边上的手机突然动了,它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挪,原本呈弧线的充电线突然被拉直,好像有什么在拽着它一样。 已经完全悬在半空中了,下一秒,手机猛然坠落,却没有发出激烈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将它接住了。 比月光更亮、更刺眼的光闪过,在张牙芽身下,她的手机被另一个人握住,手机亮屏的光照出了一张清晰的人脸。 这个人悄无声息地躺在她的床下,现在肆无忌惮地摆弄着她的手机。 大概是因为手机有密码,这个人按亮又息屏好几次后,他动了。 一个比床上身影明显要大出一倍的影子从地下爬起来,他仔细地拉过了张牙芽的手,没有任何尝试,精准地握住她指纹解锁的手指,按了上去。 手机页面解锁了。 这个人没有到床上去,像是还有几分尊重主人家的意图在,他坐在床边的地下,翻看着张牙芽的手机。 一是看张牙芽加入的物业群,二是看张牙芽的购买记录,视线在监控器的订单上停留了很久。 …… 张牙芽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睡眠质量明显下降,以前虽然睡眠浅,但她很注意睡眠环境,没有嘈杂声音吵她,她也睡得很好。 可现在,感觉好像睡得挺沉的,但醒过来反而觉得不舒服。 今天晚上,她睡着睡着,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踏空了,从床上掉下去了一样,莫名的失重感让她惊醒了几秒。 但大脑太疲倦,身体太疲惫,她甚至不想再翻身,在黑夜中半眯着眼睛等待自己再次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做噩梦了,看到有个男人打开了她的卧室门,拿着一把刀向她走来。 她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坏人,想要杀了她,但她动不了,只能继续睡过去。 “叮铃铃——”闹铃响起,张牙芽的心率飙升,她睁开眼睛,感觉眼睛涨疼,脑袋一侧也隐隐作痛。 她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踩进拖鞋里去洗漱,然后像是游魂一样出了门。 “喂?璐姐,我今天上午请假,项目的资料在我电脑里,你需要就直接开了用,密码还是之前那个。” 张牙芽坐在车里,司机开着导航,她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越来越靠近医院的位置。 “你好,哪里不舒服?”戴着口罩,医生看向一脸苍白的张牙芽。 张牙芽坐在凳子上,说明了自己的不舒服。 医生记录症状,开着检查,“得先查血,看看是不是有细菌或者病毒感染什么的。” “嗯好。”张牙芽点头,手里划动着手机屏幕,不完全是有目的,只是机械性地滑动几下而已。 “怎么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注意到张牙芽迟迟没有拿单子去缴费,医生又望向了她。 不算是迟疑,只是她在思考,迟来的,好像是被屏蔽掉的思考一样。 “医生,这个查血的检查可以查出我最近有没有吃什么药吗?比如,安眠药之类的。” 就算戴着口罩,张牙芽也可以很清楚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震惊和警惕。 “安眠药不是随便能开到的,你之前有患什么病吗?最近状态怎么样?” 张牙芽知道医生可能是有点误会了,她赶紧解释:“我自己没有安眠药,也没吃过……”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进一步道:“这样说,可能会显得我很古怪,但我最近确实变化太大了。以前睡眠很浅,现在晚上睡得很沉,但是又不是x睡得很好那种沉,我早上起来会很不舒服。” “医生,给我查一下吧,万一是有人给我下药了呢?” 这个话听起来是需要帮忙报警的程度,医生一边给她安排化验检查,一边向她确认: “除了这之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被人下药这种事情不常见,但医生行医多年,再离谱的事情也遇到过了。 张牙芽摇了摇头,她觉得昨晚上的噩梦是一种预兆,但说给别人听,总觉得会被人当神经病,就因为一个梦就这么大张旗鼓的。 配合护士做完检查后,张牙芽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无聊等待的时候翻到了购物软件里,想看看快递到哪里了。 结果点进去发现,她的快递昨天晚上就到了,但好像没给她发短信通知啊。 张牙芽点进短信页面,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查看过那条提醒取件的短信了。 “呼——” 张牙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加速跳动,之前从没想过的方向变得越来越清晰。 莫名被丢了很多垃圾的厕所、睡得越来越深的晚上、枕套的怪味…… 她的猜测在看到化验单上显示她近期吃过安眠药后,得到了证实。 毫不犹豫,张牙芽一边拨通报警电话,一边给房东发了消息。 一个小时后,张牙芽、房东和警察都抵达了屋门口。 “你们后退,等会儿就在门口等着。” 几个警察分工之后,立刻开门进去,沙发底、床底、衣柜里、储物间里……一个接一个的被拉开检查,但—— “齐女士,我们警方检查后发现没有第二人生存的痕迹,你可能是误会了。” 张牙芽还愣着,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极其糟糕的怀疑被否定了,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房东倒是高兴得很,“我就说我这房子没问题,安全系数也高。小姑娘,你可别是为了想退租,赖掉提前毁约的赔偿,就随便乱说吧?你放心,小区物业和人员环境都好,你别那么紧张、夸张。” “诶,那可不完全是,11楼那个男的不就被吓到退租了吗?” 第72章 张牙芽和警方都第一时间望向了说话的人。 那人被吓了个激灵, 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啊,就今天上午,可能你不在, 你就不知道。” 出警的人也有大概知道情况的, “就是我们昨天来调解的那家?” “对对对!”爱看热闹的邻居连连点头, 好像是认出来这个警员, 当即热情解释了情况。 原来昨天警察调解完之后就走了,当时带着物业要搜人家屋子的住户也道歉了。 但是十一楼那个租客觉得自己被刻意针对了, 后来又扯了几句,就变成了他自己进去搜, 其他人门口看着, 要是搜不出那些丢了的内衣裤,就必须给他赔偿。 然后,越搜问题越大。 “你们都不在现场, 没看到那个小伙子脸色有多难看。本来我们还以为是他不小心把自己的罪证给搜出来了,结果没想到那些东西一套一套的,全不是他自己的。我还亲眼看到他从沙发底下撕下来一个用胶布贴住的刀,啧啧啧,要是我,我也马上搬走了。” 说话的邻居看着张牙芽,还摇着头, 感觉一个人住就是危险啊, 好在他家人多。 张牙芽冲他点头回应,“也是。大哥,你回去之后也都检查一下吧,我这儿好像是没啥问题了,也保不齐是11楼那个没看上我这小地方, 转去了大房子呢。” 那人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磕磕绊绊地说:“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呢?多不吉利啊!” 警察也挺忙的,既然确认张牙芽房子里没啥问题,就收队要走了。 走之前,警察特意交代张牙芽,“要是有紧急情况就马上联系我们,你的检查结果我们这边也会注意,看看周边有没有药物滥卖的情况。你自己也看看是不是不小心吃了朋友的药之类的。” “好,我知道了。”张牙芽知道警方该查的都查了,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她也不能让警察一直守着她。 但她确信,她血液里的安眠药成分,绝对不是随便来的。 人群离开,张牙芽站在房子门口,缓了十几秒后,还是踏步走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她现在不需要害怕,或许今后有可能,但现在,在警察当着她的面,将房间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个遍之后,房子内部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房东有事急着走了,张牙芽坐在沙发上,低头在手机上给她发消息。 没提退租的事情,她只是就今天的麻烦给她说了声抱歉。 房东阿姨人很好,很快回了她。 [小齐啊,别太紧张,物业那边我也帮你交代了,让他们保安多注意你们那儿。你放心,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考虑清楚,看是不是搬家。你一个女孩子,阿姨也体谅你,不收你违约金。] 张牙芽在手机上又看了一会儿,才回复了一条很简短的信息。 [不用了阿姨,我还是先把租期住完。] 返回上一个页面,张牙芽看到自己的收货地址。 默认地址是她现在租着的地方,也是下单的监控器的收货地址。 但跟默认地址排在一起的是,她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她和爸爸妈妈的家。 闭上眼睛,张牙芽用力将手机丢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胸膛剧烈起伏,但除了呼吸声,她什么都没说。 “砰砰砰。” 张牙芽睁开眼睛,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外的人。 “你还好吗?我刚刚听说了你的事。”傅江的脸上有担心的神色。 张牙芽表情还算平静,也有几丝挥之不去的忧愁。 “还好,可能真是我误会了。” 傅江却不认可,他执拗地望着张牙芽,跟他说:“你不要放心得太早,躲在十一楼里的那个家伙说不定也来过你家,只是没留下痕迹而已。” 他站在门口,回头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说:“你有警惕心是好的,但是要找准方向。我跟你说,这个像是寄居蟹一样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收废品的。” 张牙芽的头微微偏动,她盯着傅江,一时之间无法辨别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再三提及那位回收废品的人。 “你有证据吗?”这已经是张牙芽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傅江这次没有卡壳,他几乎是极其流畅地接下了张牙芽的问题。 “我有。我发现他经常晚上偷摸在楼里走,时不时还会趴在别人门上偷看。”傅江说得斩钉截铁,甚至还特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将他偷拍的照片递给张牙芽看。 张牙芽低头一瞧,正是收废品的刘叔扑在别人家门口猫眼上的照片。 可想而知,那天刘叔在她家门上估计也是这个画面。 “那你怎么不报警?”张牙芽突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发问。 傅江在这瞬间出现了掩饰不了的慌乱,但很快压制了下去,他解释道:“但我这个照片属于偷拍,也不太能当证据。我主要是提醒你小心一点,都是邻居,我也希望你安全。” 张牙芽露出了笑脸,握着门的手松开了,“进来坐,吃点水果吗?” 她的邀请就像是信任的旗帜,傅江明显感受到了,表情上显得放松很多。 “不了,我也要回去了。”傅江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偷偷进入你家的呀?” 张牙芽有短暂的沉默,但在傅江的期待中,她给出了解释。 “我今天不舒服,去医院查血,意外发现血里有还没代谢完的安眠药的成分。” 傅江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理由。他勉强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我平时回来的时候也会帮你看看的,要是有什么异常,我马上告诉你。” “好,谢谢你了。” …… 晚上九点,这是一个原本还远不到张牙芽该睡觉的时候,但她照例喝了半杯牛奶后,很快就感觉到疲倦。 这种困意缓缓袭来的时候,张牙芽就知道了,她找得没错,果然是牛奶有问题。 凡是她睡得早的那一天,她都喝了牛奶。不管这牛奶到底是原始厂家有问题,还是后来造成的问题,都说明她家的夜晚出现了问题。 十点, 十一点…… 十二点? 凌晨一点! 张牙芽的意识先于□□清醒,她的思绪开始活动,但身体依然保持平稳,一动不动,眼睛也没有睁开x。 她100%确定,在她意识到屋子出现问题之后,再纵观全屋,发现的那些蹊跷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厕所的异物、身体的不适以及检查单上清晰的数字……无一例外都在向她预警。 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她家,和她共同生活在一起。又能够在她隐约发现异常的时候,收走全部痕迹。 这样的人,今天晚上也有很大概率会重新回来,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占据了这个房子了。 但这一点,只有张牙芽自己清楚。 呼吸声在张牙芽的耳边流动,一开始是她自己的平缓呼吸声,后来增加了一道分不清远近的呼吸声。 张牙芽无法睁开眼睛,她脑海里时而闪过一个人站在她卧室门口的画面,时而又变成了她下一秒睁开眼睛跟另一双眼睛直直对上的场景。 令她自己都感觉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害怕到发抖,或者至少会变了呼吸。可惊奇的是,她居然稳稳地控制住了自己,让她像过去每一天,在安眠药的作用下熟睡一样。 “呼——”这道呼吸声靠近了,原来它刚才并没有跟她贴脸。 张牙芽曾经在手机上刷到过一篇科普,据说人的视觉和听觉是可以互补的,如果丧失了视觉,听觉能力就会显著提高。 而现在,张牙芽特别想给这篇文章点个赞,写得可真对。 她仔细听着这道粗重的呼吸声,判断着这个人的情况。 这几乎已经算是这个偷住者的主场,它既不会害怕,也不需要紧张,呼吸声本应该平缓,却如此明显,也许它的年纪比想象中更大。 这道呼吸声停在她的床边,随后缓缓下落,来到背对床边,侧躺着的张牙芽耳后。 “你醒着吧?” 这声音有些粗粝,是一种略微上了年纪的男人会出现的嗓音。 他看着床上侧躺着的房子主人,哦不,半个主人,这也是个租客。 醒着吧?遇到这样恐怖的事情怎么会睡得着呢?还是说,今天晚上又喝了牛奶? 不长心啊,一个人住在外面还没有警惕心,以后就会和他一样惨,居无定所,只能住在别人家。 他抬起手,带着皱纹的手指悬在张牙芽脖颈上方,等待着。 从始至终闭着眼,哪怕听到试探的话响在耳边,她也始终牢记,她今晚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吸声又远离了,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但终究她不是盲人,听力还没有经年累月地发展到更好的地步,暂时无法区分最后消失在哪个方向。 听觉无法帮助她判断,但理智的思考可以。 张牙芽心想,一个想要鸠占鹊巢的人,如果是她,在鹊发觉后,一次试探是绝对不够的。 她会退后一步,刻意放慢呼吸声,让鹊习惯之后,变得恍惚,以为她走了,然后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那一瞬,看见她就站在旁边…… 时间流逝,张牙芽的精神紧绷着,耳朵竖起来,她能听到小区里偶尔传来的人声、狗叫声。 声音不多,并不影响她的睡眠,所以她一直睡得很好,连翻身都没有出现。 床下,一直伸出半个头的人终于确定了结果,无声无息的,他收回了头,彻底融入了床底。 第73章 二十三楼, 傅江躺在床上,他辗转难眠,一会儿仰面躺着, 一会儿又翻过去侧躺。 时间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 他终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点进小区的物业群里, 新发出的消息又达到99+了。 这些人光明正大地讨论着十一楼搬走的租客,有人跟着害怕, 说自己把家里检查了个底朝天,也有人说指不定就是十一楼的人自导自演, 就为了掩盖自己偷内衣裤的变态行径。 夹杂在其中的, 还有用代称讨论的二十二楼今天发生的事情。 傅江看着那些消息,有的年轻女生表达担心,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有的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则匿名吐槽租客就是事多。 同为租客的傅江想,都是在外地打工,他们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吗? 他从床上离开,踩着拖鞋来到客厅,接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完,杯子还没放下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声响。 他立刻脱掉鞋子, 光脚走过去, 对上猫眼一看,果然是姓刘的那个收废品的。 傅江恨得牙痒痒,这个偷窥狂又开始了!他真应该报警把他抓进去,要是能让他变哑巴,再也说不出话就更好了。 透过猫眼, 傅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拖着蛇皮口袋的人猥琐的动作。 三分钟后,老刘将铁丝从对门的猫眼中取出,一切还原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但在路过傅江门口时,像是发现里面正有人盯着他看一样,他停住了步伐,酝酿一番后,冲着傅江的门口吐了一大口口水。 傅江握紧了拳头,手已经要捏住门把手了,但他最终还是忍耐住,安静地等他离开。 在他离开一分钟后,傅江整个人的呼吸才开始变重,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冲回卧室,从自己衣柜的最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十分钟后,他整个人显得阴暗了许多,在厕所用冷水狠狠冲了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人脸,又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 随后,他擦干净水珠,来到玄关穿鞋。想了想,他拉开鞋柜,拿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鞋套和一个很小的工具包。 准备工作做好后,傅江戴上手套和口罩,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按电梯,而是轻车熟路地通过另一边的楼梯下到了二十二楼。 来到张牙芽屋外,傅江摸上了她的门,他小声呢喃:“我不是故意想私闯民宅,我是担心邻居,这不算要控制的行为。” 傅江想,她这段时间又被下药,今天身体又不舒服,晚上吃了药,肯定会睡得很沉,要是有坏人来了,她可能都不知道……所以他得帮忙看看。 自我说服之后,傅江从工具包里取出铁丝线,用一种甚至比老刘还要娴熟的手法,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只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咔哒”。 随后,傅江迅速闪身进去,关门前,他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人在附近,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又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咔哒”。 傅江没有在客厅停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阳台晾衣服的地方走去,但多走几步后,猛然停止,用力砸了以下自己脑袋后,更改了路径。 很快的,继门响的声音后,张牙芽又听到了第二道呼吸声。 与此同时,张牙芽发觉了另一个人停留的位置。 原来就在她的下方,像一个影子待在她的床下,也许每天早上,他都躺在那里面,侧着头,看着她的脚踝落下,看着她时进时出。 两道呼吸声在同一个晚上终于汇合了。 张牙芽辨别着呼吸声与她的距离,同时,她思考着,傅江到底是出于善意来的,还是更多的是因为知道她会被别人无声无息地下安眠药,晚上会睡得很沉,所以忍受不住,放纵了自己的怪癖呢? 安眠药的作用是有限的,人的身体会产生耐药性,适当地表现出来,会更加可信。 于是,在傅江走到床边,不小心发出声音时,张牙芽猛地翻了个身,吓得傅江差点倒在衣柜门口。 底下那人的呼吸却没有变化,至少傅江完全没有发觉。 一分钟后,傅江确认张牙芽只是换了个睡姿,并没有醒来,他松了一口气。 但这个小插曲让他原本的安排出现了问题,他明明告诉自己,他进来是为了守护。但现在,他分明还是出于对立的一面。 可已经做了,那他难道要放过这个机会吗? 傅江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想起自己头顶重新塞回去的箱子,里面已经有很多重要收藏,但还可以多出一些位置,用来迎接新的藏品。 他的手朝着衣柜的方向伸去,在他背后躺着的张牙芽无声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衣柜被打开了。 房东阿姨是个难得的好房东,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客观上讲,她的租房配置很好。 衣柜被完全打开也没有发出“吱呀”声,像是一只乖顺的野兽,配合地张开了黑盆大口。 傅江的准备工作很到位,他熟练地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功率的电筒,打开后,照亮了柜子里的一小片区域。 傅江开始翻找起来。 张牙芽盯着那片光,这光源很柔和,但又能照得很清晰x,看上去应该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张牙芽知道自己的衣柜里衣服的摆放规律,在看到傅江的手摸到最里面的一个小篮子后,她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傅江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花纹和手感,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不能在原地逗留,否则就容易再次遇到上次那种糟心的情况。 立刻关上衣柜,傅江得意之余,在将“藏品”收进口袋里时,不小心将铁丝遗落在了地上。 他离开了卧室,本应该迅速回去的人,却因为贪心,脚步朝着阳台的方向挪去了。 闭着眼的张牙芽嘴角似乎有轻微的弧度,但细看又找不到了。 从床底爬出的人只扫过她一眼,便自发出去解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闯入他领地的家伙了。 “啊!”傅江发出了短促的惊呼声,随后被人狠狠压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在他头上砸落,他的脑子被砸晕了,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男人。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口袋里摸索,当他握住螺丝刀把手的那一瞬间,他双眼瞪出,满眼血红,整条手臂用力,狠狠将螺丝刀刺入压在他胸口的腿。 鲜血润滑了他的手,也让身上的人痛得无法继续压制他。 作为成年男人的傅江猛地用力,便将这人推翻在地,但被击打多下后,傅江眼前一阵阵发晕,站不起来,只好在地上爬行,他努力辨认方向,朝着门口方向前进。 鲜血流下,滴溅出了一条完完全全的线路。 但才爬行几步,被腿部的疼痛刺激得更加疯狂的男人就一把扯住了傅江的腿,生生将他拖了回来。 两人扭打起来,傅江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他今天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这个男人就是十一楼那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二十二楼就是他给自己新找的住所。 他今天不应该来的! 强烈的后悔和对失去生命的恐惧,让傅江爆发了惊人的力气,他抓到一个不知名的摆件,拼尽全力砸向了男人,像是将他一开始的伤害全部回击一样。 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没有再动弹。 傅江喘着粗气,躺在地上缓了好几分钟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又有了点力气,挣扎着往门口爬去。 月亮被遮住,客厅里没有了光。这一次,黑暗里,他往前爬动的身体画出一条清晰的血痕,但通通被黑暗掩盖了。 等傅江终于爬到门口,他已经没有力气直起身来拉动门把手了。只好勉强靠在墙边休息,等待体力复原。 就在这时,猫眼的位置传来声响,一根铁丝缓缓伸了进来。 傅江抬着头看到这一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的手很不舒服,又痛又沾满了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在面临过死亡后,傅江觉得,收废品这家伙的恶心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甚至还很期待他打开门的反应。 门,被打开了。 也许是怕外面有人看到,老刘在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后,就麻利地闪了进来。 一丝走廊的光刚刚透进来,就又被赶了出去。 在黑暗里,他差点被坐在门边的傅江绊倒,在听到他的闷哼后,认出来了他。 “果然是你啊,二十三楼的小伙子。” 老刘不敢开灯,也没有带手电筒之类的东西,他可以看清大致的人影,觉得这样也够了。 鼻青脸肿的傅江无语至极,被揍惨了的他只好声音含糊道:“报、报警。” 他属于正当防卫,虽然进了齐文心的屋子,但功过相抵,相信齐文心会出具文件,不追究他私自闯入的责任。 但老刘根本不知道危险性,他常年跟废品、垃圾打交道,嗅觉早就坏了,也没有闻到室内古怪的腥臭味。 “你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老实啊,之前还说是你第一次偷别人内衣,这下被我逮住现行了吧?”老刘嫌恶地说道。 “你,你……”傅江含糊的声音里有着满满的恐惧。 背对着客厅的老刘以为他是害怕自己罪行暴露,有些得意自己今晚去而复还,还发现了他的踪迹。 “想要我不报警?那你可得……”月亮又出来了,老刘逐渐看清了傅江的惨状,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走错了门。 傅江还稍微能看到的右眼已经越过了老刘,落在了他的背后。 终于,老刘意识到了后面有什么,他身体僵直,缓缓转头…… 第74章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背后, 在老刘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抓住了头发。 “砰——” 傅江猛地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还带着体温的血溅到了他的侧脸上。 一下, 两下。 傅江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嗤笑, 一个脏捡破烂的家伙, 才区区两下就晕了过去, 比他差远了,忽然还敢威胁他, 想让他拿钱封他的口。 再多来几下吧,干脆把他弄死算了, 这样以后就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情了。 但这个人还是止住了动作, 他像是扔破烂一样,将已经晕过去的老刘往傅江身侧丢了过去。 明明房间挺干净的,但傅江还是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灰尘, 激起了一声声咳嗽。 这咳嗽声好像吸引来了这人的仇恨值,傅江屏住呼吸,眼见着这个被他砸得头破血流的人又将手伸了过来,他猛地后缩。 他希望这人能干脆地将老刘弄死,但当他的爪牙伸向自己时,又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不要犯下大错。 可是, 傅江不可能赌这个不知名的人会做出什么选择, 在他即将掐住他的脖子时,傅江用力往旁边扑倒,彻底躲开了。 银光一闪,傅江意外地发现,在他倒下的位置的鞋凳后侧, 竟然被贴了一把刀。 好熟悉的画面……他想起来了,是这个寄生虫一样的人干的,十一楼租户的沙发下就这样贴过! 他是故意的!刚才他故意装晕,然后欺骗他爬到玄关来,他已经看穿了他的脱力,料定他不可能逃得开。 好狡猾的心思,好狠毒的手段! 傅江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好像失去了疼痛的感觉,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这个疯子得逞! 他不是想拿自己藏起来的刀杀了他吗?那他就先下手为强,让他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傅江用力从地上弹起,一把抓过了鞋凳后的刀,他不管刀身把手上粘着的胶布,只一心投入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上。 那人显然不知道傅江干了什么,在他的视角看来,这只是一只蝼蚁昏了头,莫名就朝着他怀里撞来,在他正准备掐住他的时候,腹部出现了剧烈的疼痛。 傅江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将撞进寄生虫怀里的动力转化为将刀刺入他身体的动力,“去死吧,混蛋!” 但就像影视剧里一样,邪恶的一方往往要最后才能以死谢幕。 因此,傅江刺入男人腹部的刀只是又给他添了麻烦,但并没有让他立刻死去,反而激化了他。 他用力钳住傅江的手,一声嘶吼后,硬生生握住傅江的手将他手里的刀拔了出来,还调换刀头,重新捅入傅江的身体内。 要不是傅江努力弹动了一下,差一点点就要直接刺入他心口,而不是肩膀了。 傅江重新倒在了地上,就在老刘的旁边,为了活命,他咬紧牙关,死死握住男人的手,不许他拔出自己肩膀的刀,以免下一秒捅进他心脏里。 但是僵持不是办法,他只会越来越虚弱,挣扎中,傅江偏过头,看着在发抖的老刘,怒吼道: “别装了,帮忙啊!我要是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或许这句话打动了他,老刘在下一秒睁开了眼睛,他大声喊着:“啊!” 然后,用声音壮胆的老刘扑了上去,凭借自己的体重撞翻了男人。 随后,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受伤严重的傅江全凭一口气,时不时帮忙偷袭,脑袋受伤,但凭借自己的机智,装晕保存了体力的老刘成了主力。 男人的身高超过老刘,但在这之前,他已经被傅江消耗了一部分体力。于是这下子,两边算是旗鼓相当了。 【“哦买嘎的!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哪里是租房子,这纯粹是送货上门,自己给自己选棺材啊!” “我真是醉了,人怎么能倒霉成这个样子,一连遇上三个变态。” “我总结一下,傅江是个偷内衣裤的变态小贼,收废品的刘叔是个爱偷窥别人隐私的变态,然后不小心偷看到了傅江的秘密。这x两个人死性不改,结果就撞上了齐文心家里的变态?” “活该啊活该,我只能说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不是,那关人家齐文心什么事情?凭什么最后齐文心还要死啊?” “对啊,他们打起来,那怎么最后齐文心死了呢?” “不认真看吧?明显在最原始的现实里,齐文心压根没有跟傅江透露过她的情况,当然也就遇不上后面这些事了。” “靠!原来我还在第一层,4444号已经在第五层了。所以,她是故意告诉傅江相关信息,诱导他今晚去她家的?” “有这个可能吧?你看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随便哪个邻居报个警,警察来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4444号就能安全了。” “真的能这么顺利吗?我好怕这个人一顺手将屋子里所有人都干掉啊,包括4444号。”】 傅江和老刘绝对不算好队友,他们不仅配合不默契,时不时脑子里还会闪过“他不会背刺我,顺水推舟让男人将我干掉吧?的念头。 在最开始的旗鼓相当之后,傅江和老刘就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被男人压着打。 老刘又痛又急,他忍不住在防守时抱怨:“都怪你这个杂种变态,要不是你,老子现在该在家里喝酒看电视,而不是被人追着打。” 老刘的话激起了傅江的愤怒,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是你活该,你就应该被你这颗龌龊的心给连累死,你早该死了。” 两个猎物吵起来了,猎手逐渐停止了动作,偏着头,看向了他们。 傅江和老刘互相对了个眼色,有用,继续! 接下来,傅江或者老刘总是找准各种变化的时机,用尽自己的脑细胞开始了精彩的辩论和骂战。 而每一次,这个男人都会停手观战。 机会来了,傅江对老刘使了个眼色,然后怒斥他不要脸,竟然还敢勒索他。 趁着他骂人,将男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以方便老刘找准时机打晕男人。 “噗呲——” 就在老刘高高举起烧水壶,马上就要砸下去的时候,男人突然动了,他没有仔细看的动作,只有右手向上摆动的弧度。 那把已经伤过两个人的刀,又一次捅进了第三个人的身体里。 只是不巧的是,这一次,刀没能避开要害。 还举着烧水壶的老刘愣愣地低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刀,血从他嘴里溢出,烧水壶从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然后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了“碰”的一声巨响。 好像有养狗的家里,响起了狗叫声,但很快消失无踪。 傅江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杀人了,而自己亲眼看见了这一幕,他也要死了。 傅江好不甘心,他突然想不起自己之前做过些什么,只记得他是为了保护齐文心才下来的,那他怎么可以先死呢? 下一秒,傅江从男人的□□爬过去,手脚并用,朝着卧室的方向爬去,他要去找齐文心,必须要喊醒她,她得帮他,或者跟他一起死! 爬到卧室门口时,傅江眼里露出了庆幸的光,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腰部也抵达了卧室门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腿踩在了他的脊梁上,将他踩实在了地上。 月光照亮了杀人凶手的影子,一个高大的影子举着一个尖尖的东西,他另一只手抬起了一个人形的物体,然后用力将尖尖的东西没入了人形物体之中。 傅江感觉自己的疼痛终于彻底消失了,不管是头上的伤,还是身体里的伤,好像都要离他远去了,就是有点可惜了,他用最后的力气摸向了自己的口袋,那里的东西,他还没收好呢…… 男人成功了,他成功地保卫了自己的领地。 像是一头骄傲的雄狮巡视领地一样,男人开始在房子里绕步,时而在傅江身边蹲下,时而去老刘尸体处转圈。 整个房子里全是踩出来、爬行出来的血印,他看着这些痕迹,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好点子。 沾着地面还新鲜的血液,他来到了张牙芽的床边,用沾血的手指,在她头顶的墙上写起字来。 他以前看过一个小故事,觉得很有意思,那他也要来完成一个类似的故事,那不是很有趣吗? [幸好你昨晚睡着了。] 好像是这样留的吧?等她明天醒了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等他欣赏之后,再送她离开吧…… 沉浸在创作中的男人,完全忽视了在床上酣睡的真正的主人。 张牙芽睁开了眼睛,她握紧了那根被傅江无意中掉落的铁丝,无声无息地缓缓坐起,然后…… 铁丝绕过了男人的脖子,像一条细细的蛇,将他紧紧地缠绕住,越挣扎,缠绕得越紧。 做寄生虫做久了,就是会忘记,宿主才是一切的根本,如果寄生虫失去了对宿主的尊重,那它就该死了。 更何况,只是一个没有经过主人家同意的偷住客呢? 不甘心死去的傅江半个身子还探在卧室内,用力瞪出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床的方向,正好能够看到,感谢他的辛苦付出,在他的努力之下,继承了他成果的张牙芽。 被傅江和老刘轮番消耗体力、重创身体的男人,终于死在了最合适的人手中。 …… 张牙芽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无声地喘息,黎明似乎到来,她感觉困意终于来临,闭上了眼睛。 一切好像和夜晚时没什么不同,房子内,同样是她闭着眼,而他们三个睁着眼睛。 不过,张牙芽清楚一件事,等她再睁眼时,天就会真的亮了。 第75章 二十二楼的住户今天也在正常地生活, 洗漱完毕后就出门上班了。 路过一户门口时,有人鼻子嗅了嗅,“奇怪, 好像有一股说不太上来的怪味。” 但她着急上班, 没再多留, 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就离开了。 屋内, 一片沉寂,只有偶尔飞过的一只苍蝇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张牙芽从床上醒来, 被绑了半夜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冰凉发红, 她踩着一地的血, 跑到门边,从屋内用力拍打着。 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她用被绑着的手砸向了门把手, 将门给撞开了。 门外,一对夫妻正牵着孩子的手要去等电梯,看到这一幕,女人立刻掏出手机要报警,男人则第一时间捂住孩子的眼睛。 像是看到有人在放下了心的样子,张牙芽软软地倒地。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抵达,张牙芽的住所暂时被封禁, 里面不时有说话、拍摄现场照片等声音。 而张牙芽则被送到了最近的第一医院, 昨天负责她的报警事件的警察跟着她。 急救室的灯熄灭了,警察立刻迎上去,听到医生说“患者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否则他们永远都会背负着这份歉疚感。 “医生, 具体怎么样?” “惊吓过度造成的晕厥,手被绑的时间较长,血液流通不畅,好在可以慢慢恢复,没到要截肢的地步。” “对了,这是检查报告。我们发现患者体内有安眠药的成分,她的病历显示,昨天也检查过,同样有。” 医生表情十分严肃,她很确定这位患者一定遇到很麻烦的事情,她尽量将一切有用的信息补充清楚。 “两份结果显示,她昨天晚上又摄入了安眠药成分。” 警察接过检查报告,郑重道:“我们知道了。” 另一个警察询问张牙芽什么时候能醒来,她毕竟牵涉到三个死者的死亡真相,极有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他们得给她录口供。 “你醒了?”靠窗的警察最先发现张牙芽的眼睛睁开了,说着话就立刻向她靠拢。 另一个警察则自发去旁边倒了一杯水,在张牙芽坐起来后,递给了她。 “先喝点水吧,我们等会儿需要询问你一些事,做个笔录。” 她的动作很温和,语调也比较柔和,但话里的内容比较直接。 张牙芽拿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过满的水抖出了杯延,打湿了病床上的被子一角。 “抱歉,我该委婉一点,但是,你可能是第一目击证人,你的证词很重要。” 警察的话有片刻的停顿,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同时,我们有警员认为,不排除你的嫌疑,所以为了你自己,请你如实说出昨晚发生的一切。” 张牙芽低着头,她并不意外听到警察说出这样的话,事实上,这种情况是必然发生的,而她早在昨x晚闭上眼睛前就想到了。 她张了张嘴,意外发现自己不能顺畅发声,于是赶紧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我昨天跟你们分开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因为你们检查过,我家没有别人在的痕迹,所以我觉得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我昨天身体也很不舒服,吃了感冒药后就睡觉了。睡得很沉,和之前那些天差不多,然后再醒来就是今天早上,我发现我被人绑起来了,是铁丝缠起来的。” 她昨天晚上专门去刘叔那里拿了他的铁丝,反手将自己缠了起来。否则,她该怎么盖过拉住那个男人脖子上的铁丝而留下的痕迹呢? “我没办法立刻挣开,也不敢继续呆在床上。我从床上起来,我,我就看见……” 张牙芽的神色看起来很慌乱又很害怕,在警察的安抚下,她努力继续: “我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倒在我的床边,他,他死了,脖子上好像也是铁丝,都勒进肉里了。我被吓坏了,马上就想跑,结果又看到两具尸体。” 一个警察做着笔录,另一个警察则抓住重点,及时发问: “你是说倒在你床边的、脖子上有铁丝的人,你并不认识?” 张牙芽点头:“对。我今天第一次看见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而已,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只是个普通人,骤然遇上这样的事情,情绪激动之下,泪崩了。 警察递上纸巾,耐心地等她平复。 “另外两个人你认识?” 张牙芽握着纸巾,带着鼻音的声音肯定地响起:“嗯。一个是邻居,我们有时候会在电梯里遇到,应该就住在我楼上。另一个是经常来我们这栋楼收废品的叔叔,收走废纸箱的时候,还会帮我们丢垃圾。” 她说得认真,哭得真诚,好像昨晚听到外面动静却一声不吭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也不知道这些莫名出现在她家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除非警察告诉她,否则她都默认这些只是好邻居。 警察让张牙芽回忆一下昨晚的异常,神色非常严肃,让张牙芽也跟着皱紧眉头,她努力回想,然后还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真的说不出来。我现在晚上都睡得很沉,但也没那么好,有时候总是做噩梦,但醒不过来。我昨晚上真的没有注意到家里发生了什么。” 警察引导她回忆昨晚睡前做了哪些事,突然,张牙芽大声道: “牛奶!我昨晚还喝了牛奶!对了,我最近一直买牛奶回来,因为觉得睡眠质量下降了,看网上说睡前喝牛奶有助于睡眠,所以我晚上都会喝一杯牛奶,我昨晚喝了之后,又很快就困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立刻将关键信息记录下来,并且第一时间同步给自己的同事。 警察根据他们的需要,不停询问张牙芽相关信息,她都一一回答了。 就在她越来越累的时候,病房门被用力推开,孟璐和徐勇提着水果篮就进来了。 “文心,我们来慰问你了,你没事儿吧?遭了这么大罪,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警察们该问的也问了,初步确认张牙芽的受害者身份,其余事情就该他们自己去调查了。 “你好好休息,近期不要离市,后续可能还有事情需要请你配合。” “好,我明白。” …… 小区里发生了命案,还是一晚上死了三个,又是在昨天报警说怀疑家里进了坏人的小姑娘家。 这个爆炸性新闻占据了整个小区的茶余饭后。 “唉,我就说这些警察不负责吧,昨天我就觉得人家小姑娘不可能乱说,这下好了吧,要是昨天把人抓了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也不知道我们小区的房价要跌多少?” “屁!我昨天可是看完全程的,那没人就是没人啊,关警察什么事。我看多半是晚上有人偷偷溜进去的。” “偷溜进去干嘛?再说了,总不至于三个都偷溜吧?干嘛,聚餐啊?!” “我靠!重大消息,原来二十三楼那个男租客死者就是之前偷内衣裤的变态,有人看到那男的口袋里装着女士内衣!” “我老头子早说了,他就是个变态,一直盯着我孙女看,你们还怪我老头子脑筋不清楚。” “哎呀,大爷,那您可冤枉我们了。您这病时而犯病,时而不犯病的,我们哪里分得清楚啊!” “你们怎么还聊得这么开心?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先搬去其他地方住一段时间,等警方把犯人抓进去了,我们再回来吧。” “啊,什么意思啊?” “这还不简单,四个人里死了三个,吓晕了一个,那肯定至少还有一个凶手。这第五个人说不定就是二十三楼住户昨天说的变态潜入者,警察赶紧找到他,把他抓了,我们才安全。否则,听说过一句话吧?凶手往往喜欢返回第一案发现场,万一把你给撞上了呢?” “不,你们怎么都想是有第五个人呢?” “万一就是那个租户干的呢?” “滚犊子。我们的那个邻居就是个小姑娘,她怎么可能杀得掉三个人?你是在做梦还是纯有病啊?” 就在大家时而一起吐槽,时而猜测案件始末时,警方的破案速度堪称奇迹,兴许也怕是舆论闹出来,于是很快就给出了结案报告。 [xx年x月x日晚,某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三死一伤。经调查,三名死者的身份各自为公司白领小傅(化名)、废品回收站老板老刘(化名)和无业游民老游(化名),受伤人员为小齐(化名)。 由于成长经历及工作压力,小傅养成了偷内衣裤来解压的错误解压方式,不久前曾被老刘意外发现,在聊天软件上可见其存在敲诈勒索的情况。老游长期悄悄居住在小区内的各个房子里,由于长时间的怪异生活,导致其性格和精神发生了较大变化,具备攻击性。 当晚,疑似小傅利用工具打开小齐的房门,为避免小齐醒来出现摩擦,遂用开门工具控制住小齐的手。但在偷得内衣裤后,小傅撞见回到屋内的老游,双方展开斗争。 期间,老刘为进一步勒索钱财,于是使用相同工具进入房门,三人展开争斗。 争斗间,老刘死亡,凶器为老游准备的刀。小傅遂用老刘的开门工具攻击了老游,导致其脖颈被勒住,挣扎中同样用刀刺入了小傅心脏。 双方重伤,最后因失血过多、呼吸不畅而死。 由于小齐被老游下药昏睡,故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 “来,干杯!庆祝文心死里逃生,一切尘埃落定!” “恭喜!文心姐,等你新家搬好了,我们再去给你热场子。” “好啊。” 第76章 【“啊啊啊啊啊!我这一口气总算是吐出来了, 吓死我了! “我都不敢说,我这几个晚上都是跟我朋友挤着睡的,还专门找的家里床底下没有缝隙的。” “前面的, 床底下没有缝隙也不保险啊, 万一有人把床板掀开, 躲里面呢?那挨得可更紧。” “我草!就别说了!赶紧来下一场吧, 覆盖我现在的记忆。”】 【司审路4444号】 100L:应朋友所求,帮忙发一个案件信息, 希望被选中。四十年前,W市惊现连环杀人案, 每逢雨夜, 穿着红色衣服的独行人就会遇到这个连环杀人凶手,直到第五个受害者惊险逃脱后,才抓到了凶手。 回复100L:你朋友是有哪个家人是其中一个死者吗? 层主回复:不是死者, 是第五个受害者,但是她被吓疯了,直到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希望4444号可以真实扮演她,真正逃出生天,让我朋友这个亲戚可以走出阴影。 【角色名:刘白 性别:女 年龄:22岁 人生经历:大学毕业当年经历了父母意外去世的重大打击,为报复社会,化身为雨夜屠夫, 连杀四人后, 在第五场未遂命案中被逮捕,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锒铛入狱。 过关目标:达成5杀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诶,姑娘, 外面下雨了,这把伞给你,拿着走吧。”戴着手套的中年女人笑呵呵地从五金店里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有着岁月痕迹的伞。 张牙芽没有立刻接过,她有些害羞地x说:“阿姨,我不用了,只是小雨而已,我很快就到家了。” 五金店的老板娘热情好客,她不听张牙芽的拒绝,直接伸手就将伞塞进了张牙芽的手里。 “哎呀客气什么的,年轻人也不要觉得自己身体好,就可以随便淋雨。万一感冒发烧了,那也是很不舒服的,我这把伞用很久了,你就用吧,不用还我了。” 张牙芽拒绝不过,只好带着这份善意撑伞离开了。 下雨天,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年轻女孩儿,就这样撑着一把带着铁锈的旧伞,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学校。 “刘白,你总算是回来了,辅导员找你呢,但是你手机关机了,她很着急呢,你赶紧去办公室找她吧。” 张牙芽冲自己的舍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去了辅导员那里。 “咚咚咚。” 礼貌就是要敲三下门,三声之后,辅导员的声音立刻传来,“请进。” 一看到张牙芽,辅导员脸上立刻露出了放松的神色,但很快她又想起来找她的目的,于是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多了一丝惋惜。 “你家里的事儿都弄好了吗?” 张牙芽轻轻点了点头:“谢谢辅导员关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好,那就好。学校是很关心每一位学生的,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跟我说。对了,现在正是毕业季,找工作的时候,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准备一些面试啊。” 辅导员发自真心地心疼自己的这个学生,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 看着张牙芽离开的背影,同办公室的老师试探着问了一声:“就是她吗?” 辅导员叹了口气,“是啊,多可惜。” 同事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她看上去就是那种最听话的学生,怎么就遇上这么糟糕的事情。对了,那肇事者有赔偿吗?” “有个屁,那一片监控没覆盖,找不到人。” “啊,怎么这样啊!” 别人嘴里随便说两句的故事经历,却是张牙芽亲身经历过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时间。 她回到宿舍,像平常一样完成了洗漱工作,跟舍友们打了声招呼就爬上了床。 “诶,刘白,我们准备在校外合租个房子,过渡一下,你一起吗?” 床下,宿舍长向张牙芽发来了邀请。 张牙芽第一时间息屏手机,然后从床帘下探出头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我就不了,我正好回去住,明天就搬出去了。” “哇,真好,还是本地人方便。”不知道张牙芽这几天经常请假是去干什么的舍友,还好奇地问,“叔叔阿姨明天会来接你吗?” 张牙芽没有任何停顿,顺畅而又简单地回复:“不会,我自己可以。” 一夜过去,张牙芽从床上爬起来,经过一个上午的收拾,她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打包装好了。 一辆提前约好的车,将张牙芽和打包的行李一车拉走。 坐在车上,张牙芽放空的眼神一直落在车窗外不停变幻的风景上。 直到,她无意中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衬衫的男生,他提着一个行李箱,很高兴地走向了路边的一辆车,车旁正站着温柔看着他的母亲。 羡慕、嫉妒,然后憎恨……所以她杀了他。 猛烈的拍桌响声,唤回了张牙芽走神的意识。 审讯椅上,张牙芽双手交叉放在桌板上,在她的手腕处,手铐正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和过去相比,张牙芽此刻更显得瘦骨嶙峋了些。 刑案一组齐川穹又拍了拍桌子,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 “刘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不要胡编乱造,这对你判刑有极大的不利影响。” 张牙芽垂着头,“我说了,你不信。你想听什么,要不你直接给我个稿子,我来念?” 警局大厅,辅导员韩梦书据理力争,“你们凭什么就这么把我的学生当成嫌疑人了?你们有实质性的证据吗?你们这是违规的,我要举报你们!” 实习生警员马靖被理论得一个头比两个大,还没有熟练掌握说水话的实习生,在被怼了一遍又一遍后,终于崩了。 “韩老师,我们当然是有实质性证据的,我们第五个受害者直接指认了她的!” “咳!”刚好路过的老警员,赶紧打断了这一幕,随便说两句就把实习生带走了。 但带走也没有用,韩梦书直接在大厅发飙。 “别以为我不了解,光一个所谓的证人证词根本不可靠,就算是受害者也可能因为惊吓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你们没有其他证据,就不可以乱来!” “韩老师,我们可比你懂法,没把握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做,嫌疑人已经认罪了。” 韩梦书大惊,但她却不相信,三步并两步,大步上前抓住警察的手,但再没有刚才的气势。 “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要影响你们办案,但是这个学生前不久才经历了父母去世的打击。她本身也不是那种承受能力很强的孩子,可能是不想活了,所以干脆认罪,或者是被别人哄骗了,帮别人顶罪,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她真的不可能这样做的!” 韩梦书离开警局的时候,眉头紧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才能帮到她的学生。 警局里,围在审讯室单面镜后的警察们,神情也很凝重。 局长拍了拍刑案一组组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审讯室内的齐川穹从受令耳机里听到了组长的指示,于是他改变了审讯策略,转而问: “我相信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既然会因为你父母的离世而想报复其他家庭幸福的人,那为什么你在描述的时候,用词非常平和,听不出来你的悲伤呢?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你其实是在背别人给你的稿子?” 张牙芽沉默了一会儿,好似有所触动,在齐川穹的期待眼神中,她缓缓道: “那我可能是有病,所以没有感觉到很痛苦。我就是很平静地想要杀了他,所以我罪大恶极,我认罪。” 齐川穹当警察好几年,第一次这么的郁闷,更是第一次在听到犯罪嫌疑人认罪的时候,这么想反问她,你凭什么就这么认罪?! 齐川穹在张牙芽低头注意不到自己时,缓而轻地深呼吸了一口。 “你刚才说,因为搬家的时候看到了第一个死者很幸福的样子,所以才杀了他。那你现在说一说,你是怎么杀的他吧?为什么要挑那样的时间?” 张牙芽动了动手腕,牵动了手铐,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声音。 这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天司机的车开得很平稳,所以耗时也比较长,一直到快两点,我才到家……” 张牙芽简单地将自己的东西归置好,然后去厨房下了三碗面,一碗加超级多的面条给她自己。 一碗只加一小勺辣椒给妈妈,一碗加一大勺醋给爸爸。 摆在黑白照前后,张牙芽才端起自己那碗开始吃。 面很好吃,但如果是妈妈或者爸爸煮的就更好了。 吃完饭,洗完碗,该丢垃圾了。张牙芽提着三个口袋出了门,一个大口袋丢进了底下的大垃圾桶里。 另外两个一直被她提着,走到了一个三岔路楼处,她将两袋分别装着的面放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爸爸妈妈,刚才看你们好像都没怎么动筷子,可能是太短了夹不到,所以我给你们送过来了,好好吃吧,下次我还给你们送。” 说完,张牙芽从马路中间靠斑马线的位置离开,走到一旁的阴影处后,她期待着,期待真的能够被看到。 被看到了。 一个穿着红色衬衫的男生很随便地停了车,车头都快到了斑马线顶端了。 他没有素质,没有靠边停车,所以车门一打开,脚往地下一踩,就踩爆了张牙芽给爸爸准备的晚饭。 “你是想说,这才是你杀他的根本原因?” “……不是。” 第77章 “齐川穹, 耐心点,先听她说完。” 受令耳机里传来组长的提示音,齐川穹忍耐下内心的烦躁, 示意张牙芽继续说。 【“这真的是天崩开局了吧, 我看4444号可能要迎来第一次失败了。她都已经被抓了, 这还能怎么越狱出去, 干掉第五个?” “这真的很不公平,凭什么原主造成的问题, 要导致4444号接手这把烂摊子啊?” “就是,这种真实扮演x真的很没有意思。” “我倒是可以理解。以前真实扮演的人物从情感上来说, 都是有正经理由的, 在扮演凶手时,死者是真的该死。但这次可能凶手真的是个变态杀人魔,所以故意有了这个设置吧?” “谁说的?我就觉得很有可能这里面还有大家不知道的情况, 所以才安排4444号扮演她。”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看下去就知道了,我相信4444号绝对不会认输的。”】 晚饭被路人毁掉了。 张牙芽站在路边,看着那个红衬衫一脸不高兴地甩着脚,还对着电话里抱怨,说他踩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真的很过分,于是她悄悄拍下了他的照片,记住了他的脸。 然后, 她假装搭讪, 上去和他添加了微信。三天后,她主动约他出来玩,他答应了。 那天在下雨,在张牙芽的请求下,他又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衣服, 然后死在了她的斧头下。 齐川穹怒到狠狠用力砸了下桌子,他瞪着张牙芽,质问道:“你不要想着编故事来欺骗警方,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 张牙芽有些疲惫地点头,“我是啊。” “你是?”齐川穹冷笑,桌子拍得震天响,“那你说说,你偷拍的照片去哪儿了?聊天记录又跑哪儿去了?” 齐川穹看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张牙芽,内心气愤非常,他想不通,眼前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牙芽很清楚眼前的警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但是很遗憾的是,她给不出他想要的回答。 抬起眼皮望向他,然后又垂了下去,“这是犯罪证据,当然要删掉了。” 齐川穹用力将一个文件里的几张纸丢了出来,“那你怎么解释第一个死者的通话记录里,证实他那天晚上出门根本就是为了去取一个蛋糕,而不是你所说的被你约出去。” 张牙芽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往后靠,脖子显露出脆弱的弧度。 “那看来我遇到渣男了,他只是顺便来找我玩儿一下。” “刘白!端正你的态度!” 张牙芽坐姿端正,认真聆听齐川穹接下来的话。 她的模样让齐川穹反而愣住了,接下来要质问的话停止了。他揪着眉头,盯着张牙芽,好似希望从她身上发现新的线索,从而抓到突破点。 “齐川穹,出来,换人。” 组长发现了齐川穹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张牙芽牵着走,起不到审讯的作用了。 十分钟后,在张牙芽微眯着眼睛等待的时候,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不漂亮,但身型很挺拔,动作之间,可以看得出她很有力量,完全不是张牙芽这种半路出家的普通女孩儿可以比得上的。 与她外形上给人的感觉不同,她的声音显得要温和很多。 “刘白,你好,我是何乘风,刑案一组的组长,接下来由我接手。” 何乘风简单介绍之后,便直接步入正题。 “你刚才说到的是第一个死者,对吧?第一次杀人感觉怎么样?继续往后说吧。” 张牙芽望着何乘风好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讲起自己的犯罪经过来。 …… 周一下午,张牙芽从学校办完事回来,路过一条小巷子时,看见那边围了不少人,她像每一个路过的人一样好奇,凑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和她一样刚靠近的人,自来熟地询问起早就在的人。 那人腰上还系着一个围裙,围裙上有“喜庆糕点”的字样,看上去就在附近,所以才能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 “别提了,真是倒霉催的。有个来晨跑的小伙子拐进这个小巷里,结果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不报警了,现在还在看案发现场呢。” 对附近开店的老板来说,周围发生了命案,可真的不算是一件好事,生意量明显会大打折扣的。 叹了一口气,喜庆糕点的老板背着手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早跟他们提意见了,我们这边也得安监控才行嘛,不然什么坏事都摊到这边来了。前不久,还出现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呢。” “啊,我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一开始发问的人一脸惊奇,又拉过旁边的人准备问问具体的情况。 被他拉过的张牙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肘,然后微微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 很快,张牙芽离开了这里,只是临走前,她对上了一个警察的眼睛,一晃而过。 她住的地方离那个小巷有一段距离,就算警察要走访周围群众,也走访不到她那里来。 因此,张牙芽紧锁房门,度过了一个很安静的夜晚。 只是,明明没有噪音,但她却突然半夜惊醒。 慢慢睁开眼睛,张牙芽起床去厕所洗了手,洗去了手上依稀残留的血液的感觉。 随着冰凉的水从手上滑落,她的心跳也慢慢恢复了平静,然后她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 枕头凹凸不平,左下角好像漏出了一个木质把手。 张牙芽翻了个身,从平躺转为侧躺,枕头随着她脑袋的移动,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左下角漏出的区域更大了,依稀可见一个长方体的痕迹。 …… [欢迎大家收看天气预报,近日本市天气进入多雨时节……今晚九点至十一点出现在强降雨天气,请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出行。] 张牙芽按动电视遥控器,关闭了电视频道,继续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后,她听到了手机的“叮咚”声。 看了一眼手机,随便操作了两下后,张牙芽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三十分钟后,闹钟响起,她站起身来,走到父母卧室里的衣柜处,她拉开了柜门,从中取出一套被防尘膜覆盖住的连体雨衣。 纯黑色的雨衣上身后,再穿上一双有增高的加大雨靴,出门后,她便完全成为了雨夜屠夫。 一个俗套的、含义清晰的杀人凶手。 …… 第二个死者名为夏燕,是一个和张牙芽一样普通的女性。 夏燕最近换了份工作,之前打工的地方有点远,下班回来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现在打工的超市就方便多了,十点下班只需要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 虽然中间有一些偏僻的小路,但是比起更长的通勤距离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夏燕哼着小曲儿,提着一口袋超市没卖完的员工福利,开开心心地走出了超市。 “啊,怎么会下雨啊?” “燕子你没看天气预报啊,今天雨很大哦。”同事撑着一把大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伞递出去,“多亏我多带了一把,今天借给你,明天还我啊。” 夏燕感激地接过,同事打量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说:“多亏你今天穿得漂亮,这么好看的红裙子,要是被雨打湿了可就不好了。” 夏燕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撑伞跟着离开了。 可能是因为在下雨的缘故,回家的路比平时还要黑,以前还会有一两个同行的人,但到了今天,居然只有她一个。 不过没关系,夏燕理了理自己的红裙子,挑着积雨较少的路段行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小巷附近。 这时候,夏燕突然想起来了,这边人少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时间比较晚又下雨,还可能是因为这里前不久才发生了一场命案,据说凶手还没有找到呢。 心跳猛地加速,她看着幽深的小巷,第六感好像在提醒她,让她不要走进去。 但如果不穿过这条小巷,那她就得绕过这大片住宅区,从尽头的大路回去,至少要多花半个小时的时间。 犹豫再三后,夏燕还是决定要早点回去,踩着高跟鞋的她,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这条小巷。 “哒、哒、哒……” 在安静的夜晚里,夏燕可以听到自己的高跟鞋踩在地面而发出的声响,为了缓解自己的害怕,她一边走,一边数自己的脚步声。 “一、二、三……” 心里每默念一个数字,耳边就能听到一声脚步声。 但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夏燕猛然惊觉,某几个数字出现的同时,她的脚步还没有落下。 夏燕抬起的脚顿住了x,她握着雨伞的把手,感觉自己手心冒汗,好像都要拿不住这把伞了。 她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慌乱中拨打了一个电话,还未接通,就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她尖叫一声,握紧手机猛地往前奔去。 在她身后,穿着雨靴的人一脚又一脚地重重踏入水坑中,溅起了灿烂的水花。 小巷的尽头,离开的人只有一个。 黑色的雨衣在行动间发出了哗哗的响声,雨水从顶上流下,洗刷了雨衣表面沾染的污垢。 雨夜屠夫离开了,夏燕留下了。 听完张牙芽讲的第二段经历,刑案一组的组长何乘风没有像其他警察一样,询问有关她作案的具体内容,反而问了一个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夏燕那天的红裙子颜色鲜艳吗?” 张牙芽没有回答,反而像她一样,也问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们那天接到的报警电话里,报警人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样?” 第78章 何乘风笑了笑, 看着张牙芽挑眉问道:“我先问你的问题,难道你不应该先回答我吗?” 和其他警察相比,她的态度并不像别的警察那么严肃, 好像她并不是在对犯人讲话, 而是在和自己新认识的朋友随便聊两句而已。 张牙芽能够看到她放松的神态, 但自己却依然和刚才一样, 没有一般罪犯的恐惧感,也不像真的无辜被抓进来的路人那样忙乱惊慌。 她只是略显平淡地回应了何乘风的话, “那是我杀的第二个人,我的记忆已经被后面几个人给覆盖掉了。可能颜色还挺好看的吧, 如果你现在能给我看一看拍下的尸体照片, 也许我还能想得起。” 何乘风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她盯着对死亡毫无敬畏之心的张牙芽,转而又回答了她刚才问她的问题。 “那个报警电话不是我接的, 所以我也不清楚他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样。” 亲口问出这个问题,本应想要得到回答的张牙芽现在不置可否,又把头垂了下去,不说话了。 审讯室里,出现了片刻的没有人声的寂静感,只有一旁的记录员敲在键盘上的声音。 没过多久,张牙芽率先开口。 “何警官, 你还想听接下来的第三个、第四个和第五个吗?” 何乘风的手指轻轻敲击在自己的椅子把手上, 发出了轻微的“叩叩”声,她的声音刻意放慢了一点。 “对了,你应该记得第五个受害者,成功逃脱了,你并没有杀掉她吧?” 张牙芽这会儿总算是露出了波动比较大的表情, 她遗憾地点头:“对,我还记得,非常可惜。” 何乘风没有回应她的这句话,只是突然用犀利的目光看向张牙芽。 “你刚才在说杀第二个人的时候,描述到你的杀人装备,宽大的雨衣、厚实坚固的手套、雨衣帽子几乎能盖过你半张脸,同时你还带了口罩,就这么怕被别人发现你是凶手?” “那当然了。谁做坏事会想着被别人看到呢?” “是吗?那怎么第五个受害者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看到你,认出你来了呢?!” 何乘风抓住了张牙芽描述中的漏洞,乘胜追击。 现在,张牙芽终于知道何乘风的目的了,她和齐川穹一样,并不相信她现在说的话,只是和简单粗暴的齐川穹不一样,她更委婉曲折一点。 身体向后靠,双手交叉,张牙芽摆出了典型的防御姿势。 “那可能是我杀了太多人,所以一时得意忘形,最后这一次没有做好充足的保护措施。也可能是第五个人比较厉害,在挣扎时,打落了我的面罩,都有可能。” 张牙芽说得漫不经心,然而听在众多警察的耳朵里,就觉得她的语调充满了对警察的嘲讽。 另一边有门被敲响,齐川穹开门出去,随后很快通知了何乘风。 审讯室内的何乘风将手从受令耳机上取下,望向张牙芽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浓重的审视。 “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你一系列不够顺畅的故事。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听到你真实的版本。” 说完,何乘风便起身要走,她的手放上门把的那一刻,听到身后传来张牙芽的声音。 “如果你们怀疑杀人的不是我,那你们就该好好去审问,那个所谓的第五个受害者,她为什么指认是我,而不是一边听我讲述我的杀人经过,一边又质疑我不是凶手。” 张牙芽的话说得很轻,在何乘风回过头的那一刻,她笑了,甚至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去问问吧,你不是马上就要去了吗?” 单面镜后,一群警察面面相觑,她,她怎么知道的? …… 何乘风带着齐川穹赶到了医院,负责VIP病房的护士来接待了他们。 “两位警官,朱女士已经醒了,这会儿精神状态也还好,所以赶紧联系你们过来了。” 何乘风点头,多询问了几句第五个受害者的情况。 第五个受害者名为朱与彤,当初来报警的时候,这个人被大雨浇透,身体还在发烧,晕晕乎乎地说自己要报案,还准确说出了凶手的名字,又提到她的学校。 于是,他们非常顺利地抓捕到了这个所谓的杀人凶手。 但是,在审讯的过程中,肉眼可见地存在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由于第五个受害者再加目击证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再找她确认当时更清楚的情况,只能和张牙芽死磕。 但现在不一样了,朱与彤恢复了清醒。 “咚咚咚。” 齐川穹敲响了病房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中年女人的一声“请进”。 何乘风带着齐川穹走进了病房里,映入眼帘的是,躺在病床上的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她的年龄大概在30岁左右的样子,身形偏瘦,明明昏睡了好几天,但是眼下的黑眼圈却重到不行,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憔悴,她的眼神看过来时,还有着明显的惊慌。 何乘风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走近之后解释了她们的来意。 刚才说话的女人是医院帮朱与彤请来的护工,这会儿看他们有正事儿,于是跟朱与彤请示了一下,便端着水盆离开了病房,将房间内的私密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个。 朱与彤靠坐在病床上,有些疑惑地问:“我昏迷之前没有跟你们讲清楚吗?我以为我都讲了,才能放心晕倒呢。” 齐川穹按动了手里的签字笔,“朱女士,有些事情我们还是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好,你说。”朱与彤的态度很好,非常愿意配合。 “你那天来警局说,那个差点杀了你的人,是一个名叫刘白的年轻女生,还在W市大学读书,今年刚毕业,这些信息没错吧?” 朱与彤的手指握紧了被子的边角,“没错,是她。” 何乘风便提醒她:“你确定能够认出是她吗?那天晚上不也下着大雨?而且她难道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吗,能让你轻易看到她的脸?” 何成峰的话让朱与彤不得不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所遇到的事情,这让她浑身开始颤抖,眼睛里也流露出痛苦。 深夜,朱与彤结束了和好友的聚会,她本来没想这个时候还要出去参加派对的,但她必须去,否则就显得她太奇怪了。 但还好,今天没有下雨,就算,就算有人盯着她,那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坐上车,朱与彤第一时间锁了车门,避免有人趁机也钻进车里来。 一路疾行,突然,“砰”的一声,车身猛地打滑,她整个人被惯性冲向前方,好在有弹出的安全气囊保护,让她不至于出现严重的撞伤。 安全气囊泄了气,她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压下冲到嘴边的脏话,表情很不爽地下了车,低头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步来看好像是车爆胎了。 “啊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朱与彤拿出手机,像是泄愤一样用力地按着屏幕。 她要联系保险公司,她花大价钱投的保,不仅仅要赔付,还要负责她这会儿出现的麻烦。 不应该出现的意外遭遇,让朱与彤感到心烦和生气,这股情绪甚至让她都忽略了头顶密密麻麻降下来的水雾。 直到水雾变成了水滴,重重地滴落在朱与彤的额头上,发出了“啪嗒”一声,她的心神才终于抵达了正确的方向。 “下,下雨了……?”朱与彤不敢置信地抬头x望天,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雨的啊。” “哈哈,所以说,天气预报只让你参考啊。” 朱与彤浑身僵硬,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她感觉自己浑身汗毛竖起,后背发凉。 在她还没有转过身去看说话的人是谁时,就先听到了厚实的雨衣在行动间发出的摩擦声。 “咯吱、咯吱”伴随雨滴打落的“啪嗒”声。 “啊——”朱与彤惊叫一声,连看也不敢回头看,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一边跑,她还能听到身后一直传来的追逐声。 她刚才明明看到前方没有任何阻碍物,可在经过一个地方时,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猛地翻过身来,看着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她害怕得猛地低头,却看到自己脚边沾了泥水的白色裙角。 等等,白色?她今天明明穿的是白色裙子! “你不能杀我,我今天穿的白色!我没有穿红色,甚至一点红色饰品都没有!” 好像是抓到了浮板一样,朱与彤变得有恃无恐。 “哈哈哈哈,我穿的是白色,是白色的裙子!你不能杀我,如果你现在杀了我,就不对了。” 穿着雨衣的人将抬起来的斧头放下,另一只手缓缓伸向自己的雨衣帽檐,帽檐下露出一张青涩的脸。 “嗯?你发现规律了。那你怎么会觉得雨夜屠夫一定要在下雨的时候,才可以杀穿红衣服的人呢?” “不,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 …… “我……我确定……我看到的是她。她趁我下车检查的时候抓住了我,我挣开的时候不小心拉下了她的面罩,我看见了!” 齐川穹写下了记录,写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在写完后,才抬头询问:“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信息的呢?你们之前认识?她是特意来杀你的吗?” 几乎是在齐川穹的声音落下的同时,朱与彤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刺激一样,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还不可控地翻起白眼来。 “医生,医生,病人好像出现癫痫抽搐一样的症状了!” 齐川穹紧急按响了呼叫铃,声音里带着急促的紧张和担忧。 第79章 “病人现在不能受刺激, 你们问清楚了就赶紧离开吧,让她好好休息。” 医生说得非常的严肃,面对他的职业道德, 两个警察也必须要遵守他们的职业要求, 他们还需要确认一件事就好。 至少, 他们要问清楚, 身为受害者的朱与彤是怎么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还能说清楚张牙芽信息的。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皱着眉头, 叹了一口气,“那你们委婉点问, 尽量不要刺激到病人。” 护士从病房出来, 脸色有些难看,“胡医生,病人醒了……但是, 有点奇怪,您去看看吧?” 胡医生回头看向护士,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但出于对护士的信任和对病人的担忧,他立刻进了病房。 在他身后,何乘风和齐川穹都脸色凝重地跟上。 病床上的朱与彤直愣愣地躺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胡医生走到病床前, 轻声询问情况:“朱与彤, 你感觉怎么样?” 朱与彤没有回应,但好在眼睛有了看过来的走向。 齐川穹耐不住了,直接上前一步,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你是怎么认出那个人是刘白的?你之前认识她吗?” 胡医生略有些责怪地瞪向齐川穹,传递出“你不应该这么直接”的态度。 就在齐川穹盯着朱与彤, 等她回答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情绪激动的尖叫。 原本好好躺在病床上的朱与彤猛地坐了起来,将自己缩在床角,捂住耳朵,大声尖叫起来。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开始用力挥动着手臂,时不时会撞击到病床栏杆或旁边的柜子上,她也毫不在意。 齐川穹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坏事,不应该这么急切,但问题已经造成了,他只能帮忙一起控制住朱与彤,避免她出现更严重的伤害。 胡医生抓紧时间给她打了一针镇定,看她重新睡过去后,才有时间对何乘风、齐川穹讲话。 “病人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你们还要追着她问的话,只会让她越来越严重。” 确认朱与彤确实没有办法再配合他们后,何乘风再次对胡医生道歉,带着齐川穹离开了医院。 “组长,朱与彤这边不行了,那我们怎么办?”齐川穹将自己的头发揉得比鸡窝还乱,这边丧失了信息来源,他们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下一步的线索。 何乘风摇摇头,双眼坚定,“不,她这边已经给了我们线索了。” 何乘风一边上车一边告诉齐川穹,她的分析。 “她的反应很不寻常。如果她内心脆弱,在我们一开始询问案发经过时,她的遭遇就已经可能会让她不适了,但是偏偏在听到她之前是否和刘白认识时才出现反应,只能说明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比那天晚上遇到所谓的雨夜屠夫更让她紧张。” 齐川穹突然懂了她的意思,循着她的思路,想到了关键点。 “所以其实我们没必要追着她问,是不是认识刘白,她一定跟她有过交集。” 自言自语的齐川穹,感觉脑子里的灯泡猛的一闪,“组长!会不会这个所谓的第五个受害者其实是假的,真正的雨夜屠夫另有其人,但是她和这个雨夜屠夫一起,故意陷害刘白?”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抓捕刘白的时候,她供认不讳。” 何乘风说的内容其实就是他们现在警方陷入瓶颈的问题。 一方面,有自称逃脱的受害者实名给出线索,将凶手确定了下来。但是受害者的表现又存在异常,让警方不能完全信任她的话,至少,她是存在一定的隐瞒的。 另一方面,刘白被抓捕的时候毫不意外,对她的所谓罪行也供认不讳,几乎可以算是非常配合地说出了自己的作案过程。 但是偏偏她所说的作案过程,跟他们实际找到的线索,并不是完全对得上的,就像她是听别人讲的,而又没完全记下来一样。 作为警察,他们当然很想尽快破案,但如果正义的一方被邪恶的一方耍得团团转,那这就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再去走访一下刘白和朱与彤认识的人,查查看,能不能找到共同认识的人。” …… 自从何乘风带人离开后,审讯室内就只有张牙芽一个人了,连记录员都被喊了出去。 这大概是一种审讯战术吧,张牙芽不太清楚,她一个人坐在审讯椅上,像是无意识一般刮着手指甲。 她微垂着头,闭着眼睛,但并不是像单面镜后的警员们以为的她在休息。反之,张牙芽的大脑一刻不停地在思考,她不断地从头往后开始推,确保自己没有落下任何一点。 在反复推了三遍后,她才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第一次在这里面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门外明亮的光线透过门缝穿了进来。 对已经在昏暗的审讯室内待了很长时间的张牙芽来说,只觉得眼前的光着实有些刺眼。 他眯着眼睛,抬头看过去,“何警官,你又回来了。怎么样,问出你们想要的结果了吗?” 何乘风坐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一些轻松,也带着一点作为警察在审讯时该有的紧绷。 她的双手叠放在桌面上,看着张牙芽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托你的福,问到了一些线索。来吧,让我们继续说完之前没有聊完的。” 张牙芽的腿动了动,让自己的身体坐直了一点,看向何乘风,微微偏了偏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刚才你只说到了前两个死者,接下来就请你,说一下你是怎么杀第三个和第四个,以及为什么要杀第五个吧?” 张牙芽下巴微抬后,又向下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衔接地讲起了第三个死者。 “我忍过了两个雨夜,到三个雨夜时,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又是好大的雨,明明在睡觉之前,雨还很小,可在张牙芽都已经睡着了,雨却变大了。 不仅是从上降落的水珠变大x,还伴随着闪电雷鸣。 一道剧烈的雷响,将张牙芽从睡梦中劈醒。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透过窗帘出现的闪电光亮,觉得是时候了。 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看,张牙芽起身去了厕所。 3:31 一个对张牙芽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时间点,但刚好她醒了。 就像早上起床一样,她按部就班地洗漱,只不过换上的衣服和平时白天出门不一样而已。 踩着那双雨靴,她踏出了家门,来到电梯口时,她下意识地按动了电梯。但在看到不断变化的数字时,张牙芽提前动了,没有等电梯运行到她这一楼打开,而是直接从楼梯下去了。 在她已经往下走了一层楼时,她按动的电梯也抵达了,“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里面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他也没多想,按了一下关门键,就继续低头耍手机了。 十分钟后,等张牙芽出现在一楼时,她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雨声,而这整栋楼却很安静。 没有停留,她踏入了雨里,好像漫无目的地走着,也好像前方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这个点儿,既不是晚归的人醉醺醺回来的时候,也不是早起的人疲倦地拿着公文包出来的时候。 大街上空无一人,她已经做好准备,今天要无功而返了,只不过内心的躁动让她不得不出来一趟,碰个运气而已。 就在张牙芽觉得自己心情平静了很多,马上就要回家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有很特别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在她附近。 张牙芽握紧那把锋利的斧头,在雨声中艰难辨认这道声音的具体来源。 很快,张牙芽在一家店门口停住了步伐。 “啊!原来是这一家店啊。” 门锁有明显的被破坏的痕迹,里面的人应该不是老板,大概率是一个小偷。 有一束光在里面闪动,张牙芽透过门缝往里一看,刚刚好看到在里面找什么东西的人,他身上有一大片红色的痕迹。 时间、颜色都满足了,那地点合不合适就不重要了。 张牙芽走了进去,雨声掩盖了她的动静。 那个小偷原本还在为不小心打翻了红色油漆,弄坏了自己的衣服而生气。 现在正在狂喜地数着钱,店老板离开时忘记关掉的收银抽屉里有一大沓钱。 作为一个小偷,还不知道竖起耳朵听身边的动静。张牙芽只好亲自动手,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小偷的惨叫声完全被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里。 第三个死者,死于下雨夜,身穿红色T恤。 —— “所以,哪怕只是白色衣服上沾点红色颜料,你也觉得是红色衣服,可以被杀掉的?” 何乘风在听完第三个死者的遭遇后,只提问了这一个问题。 张牙芽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疼,“嗯。” “可我怎么觉得,他是最特殊的一个呢?”何乘风大胆猜想,“其他人全部都是穿的纯粹的红衣服,偏偏第三个死者,这个小偷不是……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小偷去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所以不得不杀他呢?” 张牙芽突然挑起了左边眉毛,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表情,让一直盯着她看的警察们屏住呼吸,关键线索要出来了吗? “呵。”从张牙芽的喉咙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只有他吗?那第五个人找你们的时候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何乘风仿佛听到耳边传来“轰”的声音。 第80章 “我要报警, 我,我要报警!”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狼狈地冲进警察局里。 她的身影牢牢地烙印在每一个警察的脑海里,同时, 还出现在警局的监控画面里。 齐川穹用力锤了一下桌面, “踏马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个以为是破案曙光的第五个受害者逃出生天, 穿着一身红色裙子狼狈地来到他们面前,嘴里说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们信了, 人去抓了,犯人好像也供认不讳了, 但是, 偏偏就是有这些细碎的地方出了差错。 “也就是说,那个朱与彤当时是穿的白裙子,但她在报案前, 专门换了一件符合雨夜屠夫杀人条件的红裙子?” “可这是为什么呢?”齐川穹忍不住想要摸口袋,掏出一根烟来了。 “我看刘白的态度也不像是真的想帮别人顶罪的样子,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复杂的事情,只是我们没有查到而已。” 就在大家思绪混乱的时候,刑案一组主要负责走访群众的两个警员回来了。 黄顺和项欣一人分发资料,一人简要说明他们的收获。 “第四个死者祁小莹的家属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祁小莹还有一个备用手机。这个备用手机里, 我们发现一个电话号码, 和朱与彤的手机号吻合。”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齐川穹迫不及待地询问项欣,有没有找到更具体的联系? 同时,何乘风已经让黄顺马上去找技术部的同事,帮忙去查这两个电话号码之间的联系记录了。 项欣指着资料上的一段内容, 语气非常激动:“我们顺藤摸瓜,从祁小莹的前男友那里打听到,其实祁小莹一直和一个女生保持联系,就是电话所属人——朱与彤。在他的描述中,两个人并不算好朋友,有时候跟对方联系时,祁小莹还会透露出一种瞧不上她的感觉。” “那这不就是奇怪了吗?如果两个人关系并不好,干嘛还要保持联系,而且还专门另用一个手机?” 有年轻警察试探着开口:“她们会不会是一对啊?因为是情侣关系,所以有时候会吵架。由于家里面的人不能接受她是同性恋,所以就悄悄联系。” 项欣摇头:“我们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因为祁小莹活着的时候,一直有谈男朋友,现男友说起她时,也很正常。” “再说了,你们也不要忽略一个男人的第六感。祁小莹前男友在提到这个人时,完全没有被绿了的状态。” 何乘风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召回她这里,“好了,不要乱猜了,线索已经有了头,跟着挖下去就行了。” 技术部的同事很给力,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反馈。 黄顺将证据夹在白板上,指着其中两页数据道:“经过调查,确认朱与彤和祁小莹从去年6月开始,一直保持不算太频繁,但从未间断的联系。” “另外,我们还从这两个手机号的联络号码中,找到了共同点。” 所有人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黄顺,无比关心他的下一句话。 “不敢置信,这两个手机号每次联络之后,由祁小莹控制的这张不记名电话卡就会拨出一个号码,而这串数字就是第二个死者——夏燕的手机号。” 黄顺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乘风站起身来,猛地拉过一旁整理成一整面内容的受害者信息。 宽阔的白板上被从左至右,从上至下,贴了五个受害者的照片,照片下还写着他们的各自信息。 第一个死者:纪杰书、男、20岁、在校大学生 第二个死者:夏燕、女、30岁、超市副店长 第三个死者:刘鲲、男、32岁、小偷 第四个死者:祁小莹、女、25岁、公司财务 第五个受害者(自己逃脱):朱与彤、女、29岁、暂时无固定职业,正在找工作 此前,他们通过普通走访、调查网络信息等方式,将他们的各种交际圈拉了个遍,最后都只能得出他们互不相识,没有共同仇人的结论。 于是关注点就放在了有条件随机杀人连环事件上,但现在,他们终于发现,这看似互不相识的死者们之间,很可能还隐藏着他们没有找到的联系。 而这个联系就将揭开他们与刘白之间的秘密,甚至还可能有藏得更深的人。 这绝不可能是随机杀人。 【“天哪,我感觉我要长脑子了。” “好复杂呀!所以之前被抓的刘白,真的有可能并不是杀了这些人的真正凶手,而是出于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是给别人顶罪吗?” “我看到这是在论坛里,被第五个受害者的亲人发出来的案子诶。那这个所谓的亲人,其实有可能x就是雨夜屠夫的帮凶对不对?” “细思极恐,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的?真是一点也不亏心啊!” “前面的,别乱说啊。首先那是第五个受害者的亲人的朋友帮忙发的,其次,既然都敢这样喊人帮忙发,多半是那个亲属也被蒙在鼓里的,可能还真觉得自己的亲人是无辜的呢?” “我看那条评论说的是,在精神病院待了几十年了,这也做不了假吧?你们别多想了,哪有人会让自己在精神病院待那么多年的?不疯也成真疯了。” “这算什么?只要你肯花钱,就算在精神病院里,那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滋润得不得了,那可比坐牢好得多。” “但关键是凭什么呀?刘白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帮别人顶嘴?她本尊是圣母吗?” “我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出来,反正我感觉刘白……噢,不是,是4444号一点也不像是要甘心帮别人顶罪的样子,我总觉得她还在谋划些什么,但是我又抓不到这个重点。” “我倒是感觉她有点儿引导性,好像是专门引导这些警察去发现问题的。可能这就是4444号的策略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奇奇怪怪的。” “不儿,大家都忽略了一开始的信息吗?4444号的目的不是要查真相啊,她是要把人杀完,第五个人不漏杀了吗?所以潜台词就是,这些人确实是她杀的才对!” “靠!我真忘了!那我更搞不懂,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了?”】 何乘风拿过马克笔,在祁小莹和朱与彤之间画上了双箭头,标注了“朋友?共同利益?”的字样,又将两人和夏燕标记在了一起,旁边写下“关系异常”的描述。 “既然这三个人之间有关系,那么第一个死者和第三个死者就有很大的概率,也不是单独被排除在外的。之前我们走访得还不够细致,现在每个人都带上他们五个人的照片,给我挨个去周围问。” “是!” 齐川穹举手发问:“组长,那刘白怎么办?她学校老师不止一次来问过了。” 何乘风态度坚定:“暂时收押,不能放人。不管朱与彤隐瞒了什么,既然她以受害人兼目击证人的身份报了案,为了保护市民的安全,我们也不能把她放出去。” 她看向齐川穹,还补充道:“再说,她自己不也承认自己杀了那四个人吗?除非她自己改口,说明真相,否则我们就有这个义务和权利。” 齐川穹将组长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明白,我跟他们交代一声,要是刘白的老师再来,可以申请让她俩见面,看她老师能不能说服她。” …… 齐川穹和何乘风在夏燕家附近又走访了一遍,但得到的信息还是和之前差不太多。 “燕子啊,真是可惜了,是个好女人啊,性格也好,从来不跟我们这些邻居吵架的。” “好像是结婚了吧?但是她老公好像是在外地,没见过哦。” “没有啊,谁会讨厌她哦,人家好好生活着,对家里人也多好的。” “对啊,有时候她父母来,有时候亲戚来了这边,她也带人周围到处逛逛。” “这些人是谁呀?不知道呀,没见过吧。嗨,有时候就算看过一次,你现在才来问,我也不记得了。” 问了一圈,口水都问干了,齐川穹去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刚递给何乘风一瓶,自己拧开还没喝上,就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水泼了自己一身。 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哎哟,小伙子不好意思啊,真是对不住了。” 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人家在为生活奔波,齐川穹立马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中年男人却很抱歉,他注意到齐川穹的衣服和手里只剩半瓶的水,立马道:“我买一瓶给你,你的衣服……” 齐川穹打断他,“真没事儿,大哥。”他一边说,还一边挥着另一个手,手里捏着的照片就这样晃来晃去。 何乘风在一旁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视线有些停留,她立马上前。 “大哥,我们是警察,方便问你几句话吗?” “啊,噢,那当然了,方便方便。” 到外面的花坛边,何乘风抽出齐川穹手里的照片,挨个摆在中年男人面前,“您认识这些人吗?” 中年男人略有些迟疑地点头:“额,算认识吧?这一个和这一个。” 齐川穹和何乘风对望一眼,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第一个死者纪杰书和紧接其后的死者夏燕的照片被单独点了出来,两个人的照片上,各自带着毫不相似但温和的笑。《 》 80-90 第81章 何乘风将没有被点到的三张照片收起来, 郑重地将第一个死者纪杰书和第二个死者夏燕的照片推得更近一点,再次确认: “我看你穿着‘喜庆糕点铺’的围裙,您是老板吗?您是单独看他们来买过糕点, 还是他们有一起出现过?” “啊对, 我是老板。不, 他们有时候单独来买, 有时候也一起来过,我还送货上门呢。” 齐川穹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刚才被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也不觉得不舒服了。 “老板,能详细说一下你看见他们的经过吗?” 喜庆糕点铺老板挠了挠自己的头, 表情有些尴尬:“我们虽然没有像那种高级店铺明文规定不泄露客人隐私, 但是……” “我们是警察,您放心说,这是为了正事。” 看清了何乘风举起的警察证后, 喜庆糕点铺的老板就不再犹豫了,当即开口。 “这个女的之前来过我们店,都是下预定单,然后让我们给人打电话通知来取。但是每次打过去,都是男生的声音。” 店老板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店不是那种要窥探客人隐私的, 主要是当时我们怕电话号码记错了, 联系错人,所以核对过好几次,所以印象深刻。” 何乘风点点头,一旁的齐川穹竖起耳朵听,手上记录的动作很迅速。 “我感觉电话里的男声应该就是这个男的, 声音很像,而且之前我看到他们俩一起来过,虽然表现得好像是一起进门的客人,但是有些小细节还是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一起来选蛋糕的。走的时候,也只有男生买了蛋糕。” “这算是你们的推测?有真凭实据吗?”何乘风并不轻易就结束这场对话。 店老板这会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有些刻意地左右扭头看了看,才小声道: “有一回,我们接了外送单,就是这个女生订的,因为是老客户,所以就算还差点才到我们的起送价,我也还是送了。结果敲门之后,来开门的是这个男生,但我有注意到门后面其实还有这个女生。” 何乘风若有所思,齐川穹检查自己的记录单,确认自己没有记录出错的地方。 在喜庆糕点铺的老板没有额外要补充的内容后,何乘风才问:“那您觉得,按照您过去和他们的接触,您认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店老板的脸上出现了极力隐藏但还是没有压下去的尴尬神色。 “咳,这有什么特别关系啊……哎呀,就是吧,我觉得两个异性,要是没有血缘的话,那关系就很明显了吧?我也不好说什么的。” 店老板突然表现得很着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马上道:“诶,我还要回去帮忙呢,我就先走了啊,两位警官,我刚才说的都是我自己猜的,也不一定对,你们可以再去问问其他人哈。” “等等,你店里有监控吗?” 这边监控还没有覆盖,齐川穹倒是没抱太大期望,只是顺嘴这么问了一句。 但令人惊喜的是,这家店有,而且店老板还表示当时这两个人来店里的录像还被保留了下来。 问起原因来,店老板就说得简单了。 “虽然隔了一段时间吧,但是万一有用呢,总归就这么一小段,又不占地方。” 齐川穹听着,觉得店老板是说得委婉了,极大概率就是想瞧个热闹,毕竟按他们的猜测来定的话,这确实很不寻常。 结合那段视频,根据何乘风和齐川穹的判案经验,也有较大把握推测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的确存在不正当关系。 有了更清楚的调查方向后,再想顺藤摸瓜就比较简单了。 夏燕这边可能是瞒得紧,住了这段时间,也只有喜庆糕点铺的老板曾经撞见过一次。 但夏燕上一个住处和x纪杰书周围应该还有得深挖,两人抓紧时间,立刻分头行动。 …… 调查完当前能查到的所有信息之后,刑案一组的成员们汇聚在会议室,一起讨论。 何乘风注意到齐川穹的动作,询问他情况,他小声回应:“刚刚刘白的辅导员老师来了,我让人带她去办了手续,看看她跟刘白聊了之后,能不能有点用。” “行。谁在盯着?” “小马看着呢,监控也开着。” 简单说了两句,人都准备好了,大家各自分享自己深挖出来的信息。 先是齐川穹将他和何乘风一起,从喜庆糕点铺的老板那里获取的信息分享了出来。 再额外补充了自己后来去夏燕上一个住处了解到的内容:“大部分邻居没什么印象,但有一个老人说自己睡不着,经常往小区里望,有不下于三次,看见过夏燕和纪杰书前后脚进来。” “我还去周围的超市调取了最近时间段的监控,发现他们俩一起出现在超市,行动轨迹完全一致,装成陌生人,但其实有隐秘的交流,并且购买过计生用品。” 何乘风将她去纪杰书家的情况告知大家,“纪杰书家里应该不知道他的情况,态度和之前一样,只说孩子人缘还可以,经常和朋友出门玩,所以还特意给他买了个小车。” “这家人挺宠孩子的啊,怎么还把孩子养成这样?夏燕可比他大了快十岁吧?” 项欣不乐意了,“你这话怎么说的?谈恋爱的关系里,必须男生比女生大吗,女生年龄比男生大就不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项欣又紧跟着说:“我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放一边,重点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保持是不正当的,夏燕是有丈夫的,只是两地分离而已。” 黄顺有了自己的推测:“那会不会是夏燕丈夫发现了,于是痛下杀手?” 何乘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猜测有一定的合理性,但缺乏证据链,也不满足现阶段的情况。” “思考两个问题:第一,夏燕和纪杰书保持不正当关系,与祁小莹和朱与彤时不时联系夏燕之间有什么联系? 第二,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与刘白有什么关系,才能够让刘白也牵涉其中?不管是帮人顶罪还是自己犯案。” 这两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黄顺举手: “我去调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发现表面上虽然一切没什么异常。但是这次细查之后发现,夏燕时不时在网上代购护肤品的消费记录时间,与祁小莹与其电话联系的时间基本吻合,误差不超过半小时。” “并且,我去调查了这个所谓的代购账户,这个账户其实是挂在朱与彤母亲的名下的,但使用者应该是朱与彤。朱与彤现在没有正经工作,做了很多兼职,收入来源很不固定,这个信息当时就被忽略了。” “对了,每次收到这笔钱后,朱与彤都会固定提取一半的现金数额。” 黄顺的调查信息非常重要,几乎把四个死者之间的复杂的关系给初步明朗了。 “也就是说,他们四个很有可能是牵涉进非正当关系的敲诈勒索事件里了。”齐川穹猛地握紧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感觉这几天积累的郁气总算是吐出去了不少。 “一个已婚的女人和未婚的年轻男人之间保持这种不正当关系,他们肯定不想被别人发现,所以一直才这么小心。 夏燕每次去喜庆糕点铺买蛋糕,留下纪杰书的电话,就是通过这家店铺委婉告知纪杰书她们可以约会? 可能有一次不小心被祁小莹和朱与彤发现了,于是这两人就凭借着掌握夏燕的秘密,多次从夏燕那里获取钱财。 由于每次要的钱不多,夏燕就忍了下来。 但……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一一被杀害?而且,这其中又多了一个人,那个小偷和他们四个又有什么关系吗?” 齐川穹很想要尽快破案,但现在线索已经摆在眼前,可是又很明显缺了一大块,这让他心里难受得很。 何乘风很快做下决断,“项欣你跟我去趟医院,我们再去找朱与彤聊聊,她肯定是最大的突破口,不能任由她装疯卖傻了。” 一个敢去敲诈勒索别人的人,真的会这么容易且这么恰到好处地变疯了吗? “齐川穹你和黄顺看着刘白,看看她这儿有没有什么突破口,必要时,可以透露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来引导她。” …… 得知辅导员来看她后,张牙芽被人带到会见室,她自己也意外,没想到一个印象中跟她接触不多的老师会一直不放弃她。 走进去前,张牙芽第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用手指当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赶紧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希望它看上去平整些。 实习警察小马看着这个年轻的嫌疑人,心里也不由得软了几分,好吧,他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老师一直缠着他们不放了。 怎么看,这个学生也不像是会杀人的啊,听说她父母前不久也意外去世了,唉,厄运专挑苦命人啊。 看着张牙芽进去,小马警官默不作声地跟着,不影响她们的交流。 “韩老师,您怎么来了?” “我是你的辅导员,我当然得来看看。” “我不是已经毕业了吗?您不用……” “那不行,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还在我这里,没发到你手上就是你还没毕业,我就要管你。” 韩梦书很坚定,她转而对小马警官询问:“您好,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小马警官立刻给前辈发了消息,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起身,给她们俩留了单独的空间。 但离开前补充说:“监控二十四小时开着,请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第82章 韩梦书很肯定地点头, “我们不会做坏事,我就是劝劝她。” 张牙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她的对面和后面都有监控, 正在运转着。 她很清楚自己进了警察局后, 就无时无刻不在警察的监视下, 这很正常, 她早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韩老师,您想说什么?”在韩梦书回到位置后, 张牙芽率先开口。 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过去几年,跟她可能说不到几句话的学生, 韩梦书叹了一口气。 “你是我觉得最乖巧的学生, 老师不相信你会做这样坏的事情……” 她一直说了挺久的时间,但张牙芽都没有再回应。 “刘白,老师还想跟你说什么, 估计你也猜得到。多的,我就不说了,老师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认真回答我吗?” 张牙芽平视韩梦书的眼睛,三秒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可以,您问吧。” …… 齐川穹靠在桌子边上, 目光炯炯地盯着监视器里的张牙芽, 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实习警察小马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小声问:“齐哥,她,额,刘白真的会是杀人凶手吗?” 齐川穹瞟了一眼小马, 皱着眉头提醒他:“在没有调查清楚前,你最好先相信她自己说的话,不要心软。” 小马“嗯”了一声,但愣头青的他还是接着说:“但我觉得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像杀了四个人的人,她在她老师面前就跟普通同学没什么两样。” “你也说了,那只是在她老师面前,你怎么保证她没有另一副面貌呢?” 齐川穹说着话,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张牙芽,他会一点唇语,可以透过视频,看到韩梦书和张牙芽的对话。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韩梦书在劝张牙芽,要配合警察办案,要说真话。 但张牙芽的反应很冷淡,直到她回应说愿意回答韩梦书的问题。 齐川穹伸出手指,示意小马警官保持安静,他接过监视人员的耳机,自己认真听起来。 韩梦书:“那些死者跟你父母的死有关系吗?” 张牙芽:“嗯?什么?怎么这样问我?韩老师,我知道你很相信我,但你其实不用给我找很多理由,没必要。” 齐川穹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他还以为韩梦书是发掘了什么关键信息呢。 但即便如此,齐川穹觉得多查查总没坏处,他取下耳机交换给同事,然后吩咐小马警察道: “你去交通部问问,刘白父母的意外事故有没有别的线索?肇事逃逸一点儿痕迹都查不到吗?” 小马警官去了。 齐川穹看张牙芽两人的对话又x没有推进了,便掏出手机联系项欣,打电话没接,就发了消息询问情况。 [怎么样?朱与彤那边能推动吗?] 过了一分钟,简短的短信回复到了。 [不好说,朱与彤母亲嫌这边住院费贵,给她转院了,我们在找具体位置,不过电话里还挺配合的。] [行,及时同步消息啊。] 那边也难搞呢,齐川穹感觉自己近一年来的脑细胞都耗在这个案子里了。 “齐哥,她们聊完了。” 齐川穹看向显示屏,“行,我过去带她走。最后有异常吗?” “没有。” “嗯好。” 张牙芽暂时留在会见室,齐川穹先带韩梦书出去,又在她的请求下,保证不会冤枉好人后,才终于回到会见室。 门口的守卫一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张牙芽,看到齐川穹后,比了手势告诉他,一切正常。 齐川穹点点头,走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一直保持冷静的张牙芽这会儿竟然泪流满面。 “我不想让我的老师失望,这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了。”张牙芽的话点亮了齐川穹的眼睛,他立刻靠近,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听到完整的事情经过。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张牙芽好像呼吸不过来一样,捂着自己的心口,时不时还出现颤抖。 “你怎么回事?”马上就要看见曙光了,齐川穹绝对不允许线索断在这里。 由于呼吸不畅,张牙芽说话也很艰难,她戴着手铐的手,抓住靠近她的齐川穹的衣服,痛苦道: “最,最近的医院,我不能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齐川穹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会不会是有人下毒或者特殊的药物,就为了阻止她说出真相呢? 那谁能做到?是韩梦书吗?所以她一直不放弃刘白? 但更急迫的事情在拯救张牙芽的性命,来不及等救护车了,齐川穹直接开车带人去了最近的医院。 多争取一秒,最重要的证人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幸好这一路很顺畅,没有遇到红灯。齐川穹抱着似乎已经昏迷了的张牙芽冲进医院,刚好就有医生在。 “医生,快救人,她刚才突然心口痛,还有抽搐。” “等等,我们刚才是接另一个病人……” 但似乎那个病人不见了,旁边的医生看着脸色苍白、失去意识的张牙芽,当机立断:“把她放上来。” 一旁问诊台的护士上来引导,让齐川穹先去缴费,不要影响医生操作。 齐川穹赶紧配合护士,只是他摸了一下口袋里取下的手铐,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狂跳。 他刚才是不是应该把手铐重新给她拷上?但这有可能会影响医生的救治。 犹豫几秒,齐川穹还是没有这样做,或许在他心里,他也做出了判断,他觉得刘白并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错判了她的危险性。 “嘀嘀。” 手机震动的感受此刻才终于传递给齐川穹,他排着队,打开手机,这一看便呼吸骤停,脸快憋红了,才终于反应过来。 “诶,你干什么去?马上轮到你了!”一旁的护士就看到正在排队的男人拔腿就跑,不明所以地追了两步喊他。 但齐川穹完全顾不上身后传来的动静,他握紧手机,不断地在心里祈祷,希望他还来得及,希望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医生,医生,我刚刚带来的那个病人,她怎么样了?” 齐川穹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那个医生,立马拽住他的白大褂,气还没喘匀就急忙询问。 当看到医生脸上抱歉的神色时,他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对不住啊,刚才那个病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交接一下的时候,她就突然坐起来跑了,我们追丢了。” 这对医生来说也不亚于是天塌了,都怕遇上医闹的问题。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没有像家属一样情绪激动,他只做了两个深呼吸,就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证件。 “我是警察,刚才那个病人是嫌疑人,请你们高度重视和配合,立刻带我去查一名叫‘朱与彤’的病人,同时让安保部门着重巡逻,我的同事也在过来的路上。” 一边走,一边给何乘风打电话,响了三秒,齐川穹就听见听筒内传来何乘风的声音。 “组长,我刚刚看到项欣的消息,现在不止朱与彤被转到了蓝天医院,刘白也在,具体原因后面说。现在要紧的是,我怀疑刘白是故意装病,她来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朱与彤,需要尽快支援。” “明白,你注意安全,机动行事。” “明白。” 事情有轻重缓急,齐川穹先把重要的信息跟何乘风同步出去,接下来,他必须尽快找到张牙芽,让她继续处于警察的监管下。 “警官,就在这里了,让护士帮忙查吧。” 齐川穹将朱与彤的基本信息告知护士,护士动作迅速地开始检索。 “找到了!住院部B区5楼,5-12,昨天晚上才转过来的。” “好。请你马上通知住院部那边的负责人,5-12病房的朱与彤病人,不要让任何人跟她会面。” 护士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说话都有些卡壳,“啊,噢,好,我马上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齐川穹确认她把准确的要求说过去后,便准备转身要走,他要赶紧去住院部,有很大的概率,刘白之所以要跑,就是去找朱与彤的,不能让她们有机会窜供。 直至目前为止,齐川穹仍然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从他的背后,传来了年轻护士颤抖的呼唤声。 “警,警官……” 齐川穹心脏狂跳,他立刻停步转身,映入眼帘的是,手里拿着听筒颤抖不已的护士,她苍白的脸上,堆满了恐惧和无措。 “刚才,住院部的医生说,有个女生闯进了B5-12行凶,病人大出血,可能,可能……” “行凶的人呢?”齐川穹第一时间问。 “被保安队暂时控制下来了,正要报警呢。” “好,我就是警察,我马上过去,让他们都小心。” 一边狂奔,一边快速把消息同步给何乘风她们,齐川穹在赶到住院部B区5楼时,看到那些惊慌未散但还敢悄悄盯着看的病人们,只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 是他的错,当了几年的警察了,居然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B5-12的病房门被掩着,门口站着护士长,一看见齐川穹就意识到他的身份,立马迎了上来。 “行凶的人呢?” 护士长指了指病房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们也不敢拉她出来,怕她又对别人动手,几个保安在里面盯着她。” “她怎么样?” “她,很安静。我们本来以为她还会动手,但她好像目的很明确,用抢来的手术刀划破病人朱与彤的脖子后,就完全不反抗了。” 打开门,病房内靠近病床的位置,有一大片刺眼的红,可想而知当时的出血量有多大。 第83章 这样大的出血量, 朱与彤的生还率基本悬了。 齐川穹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他往里走了几步,鞋子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明显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惊动了满脸是血, 靠坐在陪护床边的张牙芽, 她抬起头, 眼睛里好像也溅了血, 红彤彤的。 “你找到我了,齐警官。” 齐川穹握紧拳头, “是我慢了一步,你演技好啊。之前那些承认罪行的表演, 加上你故意设计的不贴合的说辞, 其实都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你不是真的凶手,对你放松警惕吧?” 到了此刻,齐川穹觉得之前那些违和的地方总算有了解释。 这是一个外表简单却无比狡猾的罪犯, 她知道自己不承认只会加重警察对她的看管,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并且,她成功了。 齐川穹始终紧紧盯着张牙芽的脸,以为他会看到一张逐渐浮现起得意的罪犯的脸,就像过去看到那些以为自己更胜一筹的犯人一样。 然而,并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 在齐川穹的眼里, 张牙芽似乎和他一开始在学校看到的那个学生一样,还是一张简单的面庞,即使这张脸上有罪恶的痕迹。 “你,为什么?”齐川穹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他不会让犯人逃走, 他要让她接受应得的惩罚。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真的想要探究这个案件背后到底有什么是他们还没有查清楚的。 门后传来响动,何乘风的声音响起。 “刘白,你涉嫌故意杀人,人证物证俱在x,你被捕了。” 齐川穹猛的回头,对上一旁项欣的眼睛,“我们到了之后,正好看到抢救医生过来,朱与彤死了。” 何乘风走向了张牙芽,语气沉重,“你的辅导员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劝动你了,让我好好开导你,听你说真相。” “你,会让她失望的。” 张牙芽配合地伸手,让她给自己铐上手铐,闻言点头同意:“嗯,确实,我对不起韩老师给我的信任。但我,对得起我自己了。” 张牙芽几乎是明示这一切都是她刻意为之,在这件事背后,还藏着很多他们没发现的东西。 何乘风押着张牙芽离开,项欣拍了拍齐川穹的背脊,“齐哥,做好准备吧,这可能不是一个检讨能结束的。” “我知道。这是我的失职,我应该接受处理。” 齐川穹在听到朱与彤的死讯时,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但是,他必须要先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再去接受惩罚。 “走吧,回去。” …… 刚带人回到警局,何乘风就看到一脸着急又犹豫的实习警察小马在那儿探头探脑的。 “先带她去审讯室。” 项欣带着张牙芽进去了,实习警察小马的视线一直追着张牙芽,里面有惋惜,也有怀疑。 “怎么了?”何乘风示意小马说话。 小马有些忐忑,他在警局已经接到了消息,他之前还觉得是无辜的人,居然故意装病去了医院,躲开警察直接杀掉了第五个受害者。 这么凶残的人,他竟然还相信过她的无辜。可是,如果他问到的信息是真实的,那…… “有话就说!”齐川穹语气僵硬。 小马不再多想,一鼓作气道:“我去交通组那边查刘白父母的事情,发现结果虽然是肇事逃逸,没找到人。但实际卷宗里有补充,说当时在附近有看到另一辆车,可能有行车记录仪帮忙破案。可是,后面行车记录仪被人拿走了,也没找到人。” “交通组的同事记档的时候怀疑是肇事逃逸的人,但我听到还有同事怀疑其实是刘白自己提前去拿走的。” 小马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一样。 “因为交通组有其他更严重的案件,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放屁!更严重?什么案件能严重到造成五个人死亡的案子重?”齐川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当初第一时间就去问了他们,当时怎么不同步这个怀疑?” 小马小声补充:“我也问了,说是没有证据,不能误导我们。” 他心里也很不得劲儿呢,当初知道不能误导,现在就知道说了,不就是怕到时候找上来吗? 但现在追究这些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了。 何乘风直截了当,“先解决当前的事情,后面谁的责任谁承担再说。” 审讯室 张牙芽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出于某种人道主义,项欣给了她一张湿纸巾,她动作慢而重地擦拭着脸上的痕迹。 一张纯白的湿纸巾,就这样慢慢染上红色,一点一点的,被红色全部覆盖。 何乘风和齐川穹走进了审讯室,两人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张牙芽身上,不复之前还存在过的犹豫她并不是真正凶手的痕迹。 张牙芽擦拭得差不多了,没有等他们主动问,便先自己开了口。 “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们的责任心和善良。” 何乘风见过很多嫌疑人,她几乎没办法从张牙芽此刻的表现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但是,“你真的会感到抱歉吗?如果会,你怎么能杀了整整五个人?” 张牙芽的嘴角扯出平缓的弧度,“我当然会感到抱歉,对你们,对韩老师,但不会对他们,他们就是该死啊。” 齐川穹盯着张牙芽,直接问出小马了解到的信息。 张牙芽闻言一愣,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没错,那个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是我拿的。” “你怎么拿得到?那车属于那个片区的一个五金店老板,你跟她认识吗?”齐川穹开始发散怀疑,也许张牙芽还有同伙。 张牙芽右手摩挲着左手拇指盖,情绪没有明显变化,摇了摇头,简单道: “你们警察后到了一步,我报警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车了,所以提前找到了她。很容易的,我只是说我父母是他们的老客户,家里的车急需用行车记录仪,型号匹配,我以后也会多光顾的,他们就答应给我了。” 何乘风质疑她,“那为什么后来有警察去问,他们不承认这回事?” “没有不承认,只是他们不记得是我要走了而已,你们同事也没有抓着不放。” 张牙芽想了想,多说了一句,“也不怪你们同事,这很正常,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会那么在意呢?” 因为她后来的态度很平和,并没有非要尽快抓到肇事者,所以那几个负责这件事的警察之后没有再追查,她也可以理解。 何乘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如果交通组的同事当时再敏感一点,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你之前说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现在已经人赃俱获,为了你的刑期考虑,好好交代,说不定还能算你自首。” 张牙芽摇着头,看着对面两个警察难看的脸色,解释道:“随便判刑我都可以接受,不过你们要了解的真相,我也可以告诉你们——这次是全部说真的。” …… 接到医院和警局电话,通知朱与彤死讯的消息后,她母亲疯了一样跑来了警局,大声呼喊,非要见张牙芽一面,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已经从张牙芽那里听完了前因后果的何乘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位无辜的死者家属。 家属无辜,但死者全然无辜吗?她也不相信一面之词,按照张牙芽提供的切实证据,她们立刻开始了一一排查。 有了明确的方向,警察的速度是很快的,当天,一切似乎都要尘埃落定了。 张牙芽后来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她提供了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的藏匿位置,通过里面的视频,警方确认当初刘白父母的肇事逃逸车辆就是纪杰书那辆车。 并且,从车上下来检查的两个人也是纪杰书和夏燕,虽然夏燕有隐藏装扮的准备,但通过身形分析和后续的追查,还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为了给父母报仇,刘白就开始制定复仇计划。 她隐藏面容去附近的五金店现金购买了一把锋利的斧头,再稍微调整了父亲和母亲钓鱼时会使用的雨衣斗篷和雨靴。 随便从某部电影里挑选了一个名字和所谓的杀人条件,她就开始悄悄跟踪相应的人,准备动手了。 “雨夜屠夫”也好,“红色衣服”也好,都只是为了阻碍警方的查案,给她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小心被一个小偷发现了,于是她杀了他。 后面两个勒索夏燕的女人,则是因为她听到行车记录仪的视频里,夏燕的抱怨声。 “怎么这么倒霉啊,已经摊上两个疯女人,一直找我要钱了。这要是没死,只是残废了,那我这辈子就要为他们赚钱了!” 于是,口中念叨自己倒霉的两个人就这样跑了。而刘白的父母就因为救治不及时,失去了生命。 作案动机、作案过程……张牙芽都一一说了出来,何乘风也带人一一确认了,她是凶手已经板上钉钉。 可是,无论是何乘风还是已经被停职反省的齐川穹都有一个疑惑: 这些事情真的是可以被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普通女生完成的吗? 他们不怀疑身为女儿想要给父母报仇的决心和动机,但这其中的具体实施,真的仅凭一个人可以做到吗? 在张牙芽要被移送之前,何乘风单独找到了她,哪怕是试探,她也必须要这样问一句话。 “虽然看上去没有破绽,但你确定要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吗?如果你现在能够指认出帮凶,你的减刑会非常可观的。” 第84章 张牙芽抬眼看向追求真相的何乘风, 眼神微闪,随后叹息了一声。 “真相就是你们查到的这样。我已经没有额外的亲人了,谁会来帮我呢?” 何乘风看着张牙芽的眼神里既有无奈, 也有一丝怜惜。 作为一个警察, 她无比痛恨那些因为一己私欲而伤害无辜群众的罪犯。 但同时, 她也平等地为那些因无法及时获得律法的救赎, 而不得不动用私刑的人感到惋惜。 如果没有x那些意外,这类犯人本可以过上平凡、普通的生活的。 “但你至少不应该放弃自己的人生,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他们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后, 他们会有多么痛心?” “把你还有的隐瞒说出来, 你还有灿烂的人生,不要为了那些伤害你的人,搭上你的大半辈子。” 即使事出有因, 但她连杀5人的事实,会导致她在法庭上极其不利,很可能会拿到最高刑罚。 但不管何乘风如何说,张牙芽都始终没再讲话。很快,她该上法庭,接受审判了。 上去往法庭的车前,张牙芽最后对何乘风说:“何警官, 别再想了, 去破你的下一个案子吧。” …… 在车离开后,带着一额头汗赶来的齐川穹穿着便衣,他气喘吁吁: “组长,我知道了,肯定还有人帮她!跟人、摸路线、处理线索, 绝对不是她一个人做的!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提供线索的糕点铺老板,他跟五金店的老板曾经是夫妻关系,就是那个给了刘白行车记录仪,还卖了工具给她的人。” 齐川穹的话被何乘风打断了,“你有没有找到确切的线索?” 风好像变大了,又似乎在这瞬间停止了下来。 齐川穹的声音很晦涩,“没,还没有,但只要……” “已经来不及了。并且,刘白很坚定,她不会再改口了。”何乘风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她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情。” 她们把该处理的线索处理得很好,他们没办法找到具体的证据来证明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何乘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时候,闭着眼睛将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遍。 在他们没有进展的时候,怎么就刚刚好会遇上一个知道夏燕和纪杰书关系的店老板呢? 或者说,这两个人明知道自己的关系见不得人,一直藏得那么好,又怎么可能会在同时去过那家店后,还下订单到家里呢? 那个店老板有真有假地编了证据,只不过想让他们查到正确的方向上去而已。 还有那个五金店的老板,她自己真的没有看过那个行车记录仪吗? 一个外人就这么放心地把行车记录仪连同里面的数据给一个陌生人? 她不傻,她的怀疑说出去也很有道理,但没有证据。 何乘风拿着车钥匙,独自一人去了喜庆糕点铺附近,守着那里的老板。 看着他脱下围裙,锁上玻璃门,拉下卷帘门,然后骑着一个电瓶车离去。 何乘风跟在后面,然后,停在了医院门口。 在看到喜庆糕点铺老板熟练地给病床上昏迷的人翻身按摩的样子,何乘风告诉自己,她该结束这个案子了。 “喂?是我。”何乘风离开了医院,“对,我提交的报告,必须全面推广监控,哪怕是小巷,也需要覆盖,这至少能够打击不法分子,不要想着没人看见就能够逃脱责任。” —— 夏燕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从卫生间出来的纪杰书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了?” 夏燕生气地将手机丢到了被子上,“有人威胁我,要是不给她打钱,就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啊?”纪杰书一下子就慌了,“谁打来的?” “我也不知道……”夏燕突然反应过来,她猛地看向一边吃了一半的蛋糕,怀疑道,“有可能是这个店里的人发现了,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跟我一起去。” 纪杰书很快冷静下来,“姐,你别紧张,只不过是一个店而已,我还以为是哪个认识你或者我的人呢。” 他走到自己外套跟前,手里摸钱包,“她要多少钱,我来给。” “你给?”夏燕一下子就笑了,跟纪杰书在其他方面笑谈了几声后,才重新说回这件事。 “不行,我要把人叫出来,到时候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别一直找我们要钱,那我还过不过自己的生活了?” “行,都听姐姐你的。” …… 祁小莹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心不在焉地跟朱与彤提到: “这女人有点警惕,非要我们现场去拿钱。” 朱与彤立刻紧张起来,“啊?能不能直接网上给钱啊,我不想当面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那能出什么事?”祁小莹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翻了个白眼,“下午就去啊,约在那个什么蛋糕店附近,到时候带个口罩帽子什么的就行了。” 临到的时候,朱与彤又反悔了,她拽着祁小莹的胳膊不敢上前。 祁小莹没办法,只好想了个辙,“你就是害怕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是不?那让人去帮我们探探路吧。” “啊,怎么探?”朱与彤很心动,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祁小莹眼睛一转,就做好了打算。 没多久,一个围着“喜庆糕点”围裙的女生,就提着袋子跟在祁小莹身后出来了。 “姐,真的是我把这个蛋糕交到你男朋友手里,你就给我一百的小费吗?” 祁小莹大气地点头,“那肯定的。” “姐,你真大气。” “那是,主要是为了给我男朋友惊喜,这可比一百块钱贵。”祁小莹指着店门口的自行车,让她赶紧骑车去。 “他可能会跟朋友一起来,你到时候别说其他的,就喊他把礼物交给你就行。” 带着憧憬的女孩儿,而朱与彤则紧张兮兮地躲在一边,招呼祁小莹赶紧上车,她们悄悄跟过去。 抵达约定的僻静地点后,没多久,那两个也到了。 躲在一边的祁小莹脑子一转就掏出手机,对准那边开始拍摄。 “你干嘛?” “别说话!”祁小莹虽然觉得他们不敢做什么,但万一呢,拍个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人躲在角落,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对话,但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她们只能看见动作,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朱与彤变得更加焦虑了,“怎么,怎么动手了啊。” 祁小莹更加对准那边拍摄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三个人还在讲话,但后来男人就动手了。 三个人开始拉扯,祁小莹意识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不打算老实给钱,这让她生气。 就在祁小莹准备出去的时候,就见局面发生了变化。 那两个人突然就快步回了车,然后一踩油门,“砰——” 瞬间,祁小莹和朱与彤猛地后缩,“这,这怎么回事……” “嘘!不要说话!”祁小莹捂住朱与彤的嘴巴,用气声警告她。 朱与彤的眼泪流出,很久之后,她才沙哑着声音道:“小莹,是我们害了她,她是不是被撞死了?” 祁小莹眼光凶狠,她盯着手里录了像的手机,恨恨道:“不是我们害了她,是这两个贱人做的。我们不能跟他们见面,直接电话联系,现在有他们撞人的证据,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提条件。” “可是那个女生……” 祁小莹用力扇了一巴掌过去,“不关我们的事!我已经告诉她了,让她不要多做什么,谁让她一直说话的,她是自己找死。走了!” 车开走了,人也走了,只剩下躺在地上汩汩流血的女孩儿,看着打翻在地的蛋糕,嘴里呼唤着“爸爸”“妈妈”。 爸爸和妈妈找了很久,才终于在一个“好心人”塞进店里的小纸条里,找到了孩子的位置。 顾不上报警,他们第一时间把人送到了医院,但来不及了。 漂亮的、生动的、可爱的乖巧女儿,变成了冷漠地躺在病床上,对爸爸妈妈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的植物人。 那个最后请女儿帮忙送货的客人可能知道真相,他们开始疯狂地寻找。 这种疯狂,在看到发过来的一个截断视频后,达到了顶峰。 他们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发过来的,但在这段无声视频里,他们看见了女儿无助的身影。 所以,他们怎么能够允许他们只是接受一些微不足道的惩罚呢? 本来,他们打算自己动手,然后带着睡着的女儿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幸运又极其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另一个破碎的家庭。 于是,一对父母和一个孩子,为了自己的家人开始了她们的计划。 …… 呼呼的风声里夹杂过女生最后发出过的声音。 “你好,这是给你的蛋糕。” “啊?对,这个蛋糕是我们家的,我们好像确实是在店x里看到过。她说这是给你的惊喜,你拿着吧。” “你女朋友……” “你,不是,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怎么能是你的女朋友呢?你明明,你们太过分了,这是出轨,你们这是非常不道德的!我要告诉她!” “她是很好的人,你们不应该让她伤心。” “砰——” …… 行车记录仪里也曾记录过一对夫妻破碎的声音。 “老,老公,你没事吧?” “救命,救救我们,打120。” “我,我们……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帮……打120。” “……我女儿要毕业了,我们还要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呢,别,求求你们了,别走……” “……” “咳,我……这儿还有钱,你也拿走吧,只要帮……打120……就好。” “帮帮我们吧……” “……” “阿白,毕业快乐。” 第85章 【“Excuse me?你告诉我, 一个在精神病院里疯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一直被人惋惜,可怜她被凶案吓疯了, 结果其实是罪有应得?”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吧。我感觉朱与彤已经算是这件事情里面, 最惨的一个了。她被祁小莹拉着去勒索夏燕他们, 她也不想让那个女孩死的, 她也没想到。可能是内心负罪感太强烈,所以才精神失常了吧。” “哈!哈!哈!前面的要么是圣母, 要么是家属。她最惨?你脑子有病!” “最惨的难道不是无辜被撞死的女孩吗?她被撞死,一是因为被误会她是那个敲诈的人, 二是因为祁小莹之前骗她说, 那是她男朋友,她死之前都还以为祁小莹是好人,帮她说话, 帮她跟渣男理论。” “无辜被撞,被肇事逃逸,重伤不能动弹,生生熬死的夫妻俩不可怜?我不理解说朱与彤可怜的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无所谓网上怎么说,我更关心内部消息。据说有人想要启动案子,准备把刘白的同伙抓回去。但是被按下来了。” “我草!有病吧?不去查朱与彤她们敲诈勒索,间接害死人命, 反而去查受害者的亲属?” “有一说一, 那确实犯法了,就该要被抓啊。” “不懂你们在吵什么,其实可以去搜一下的。刘白当初就被抓了,那就不说了,那两个老板一直守着女儿, 但女孩儿一直没醒,现在都过世了。” “……这操蛋的生活真是没救了!” “跑个题,话说,是不是好久都没有幸运观众了?”】 …… 张牙芽没有太关注网上的评论,她只是在确认自己的收款到账后,又接收了下一个真实扮演剧本。 【角色名:项杜若 性别:女 年龄:41岁 人生经历:从小品学兼优,大学毕业后听从父母的话嫁人生子,生活平淡幸福。但在41岁这一年因杀夫杀子而被判无期徒刑,怀疑可能因婚外情所致。 过关目标:达成2杀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嘀嘀嘀,妈妈起床啦,妈妈起床啦。” 在熟悉的闹铃声响起后,张牙芽睁开了眼睛,她迅速按掉了闹钟的声音,然后轻缓地起了床。 杜衡还在床的另一边睡得很熟,张牙芽没有喊他,距离他不得不起床的时间,还有一段儿呢。 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张牙芽每天要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重复的,所以她不需要任何犹豫,就能够确定自己今天要做什么。 唯一要思考的是,今天是给丈夫和孩子做纸皮饺子还是做手抓饼呢? 站在冰箱前犹豫3秒,张牙芽决定做手抓饼吧。 “老公,起床了,你再不起来容易迟到哦。”张牙芽温柔的声音唤醒了杜衡,他一脸困意地去了主卧的洗手间开启早上的洗漱。 喊了杜衡之后,张牙芽去敲了敲杜一帆的门,“一帆,赶紧起来,周六上午有补习班,下午还要按照计划背书、做作业的。” 高三生很辛苦,张牙芽也心疼自己的孩子,但她也认同班主任说的话,辛苦一年总好过在大学四年后悔。 杜一帆在里面抱怨了几句才起来,他的头发是高三生特有的板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外表看上去有点像网上盛传的理科学霸外表。 虽然在张牙芽心里,自己的儿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有着圆圆的脸蛋,但需要昂起头看向他时,她还是会生出一股小小的失落,孩子长大了啊。 “妈,我去补习班了。” “老婆,我去上班了。” 跟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告别后,张牙芽开始收拾起房子了。 先整理碗筷,再擦拭厨房和饭桌。然后去收拾全家人要洗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等洗衣机完成的时间内,给全家做个大扫除,扫地、拖地。 一系列事情做完后,就到了该去接杜一帆的时候了。 她昨天答应了杜一帆,今天中午要带他去吃肯德基的,她可不能让儿子失望。 于是,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张牙芽就出门去补习班了。 “一帆,这里!”张牙芽刚到补习班楼下,就看见杜一帆已经背着书包站在一个便利店门口了。 急着喊杜一帆的张牙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在儿子身边还站着几个人,直到他们跟杜一帆一起过来。 “阿姨好。” 跟杜一帆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女孩儿都很乖巧地跟张牙芽问好,与之相比,反而是她自己的新生儿子表现得比较沉默。 大家分开之后,张牙芽关心地问道:“一帆,你怎么啦?今天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我们放松一下吧,学习也不能太累了。” 杜一帆看了一眼张牙芽,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将视线重新投入眼前的地下,然后拐了个方向。 “诶,一帆,商场在那边。”张牙芽注意到杜一帆的方向走错了,连忙伸手拉住他。 但杜一帆没有停,反而继续往前走,带动张牙芽也改了方向。 “我不想吃肯德基了,我们回去随便吃点吧。” 张牙芽更确定儿子肯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她想到最近刷到的文章,人家说孩子长大了要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当妈妈可以先给陪伴,不急着打探消息,以免加重孩子的烦躁。 于是,张牙芽不再追问,跟上杜一帆的脚步,两人很快到家。 张牙芽根据杜一帆平时的口味,给他快速做了一顿他喜欢的食物,看他虽然情绪还是不怎么高涨,但吃得还挺多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点。 等杜一帆吃完后,张牙芽叮嘱他先去睡个午觉,她去洗碗,半个小时后喊他。 不知道杜一帆到底睡没睡着,但张牙芽按时去敲门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来了杜一帆比较清醒的时间。 “妈,我看书了,你自己休息吧。”杜一帆在房间里提高声音道。 张牙芽擦了擦手,嘴角出现一抹充满母性光辉的笑,“哎呀,妈又不累,有什么好休息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很感动儿子对她的体贴。于是,她解了围裙,打开手机,看看自己的朋友们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要是比较近的去处,她也可以跟着去玩一下。 五分钟后,张牙芽跟人约好了,她跟小区里的几个朋友约着去附近的烹饪馆学习做甜品。 “一帆妈妈,你可是马上就要解放了哦,不过今年可得把一帆照顾好,好好发挥,考个好大学,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一个看上去有点时髦的短发女人,一看见张牙芽就笑着调侃起来。 张牙芽嘴巴都合不拢了,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可不指望一帆一定得考得多好,正常发挥,有个大学读都行。”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纯粹就是国人特有的谦虚罢了,但还是配合地多夸了两句。 然后,大家神色自然地转移话题,又将夸赞的中心转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教烹饪的老师进来了,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的女人,名叫曹露华,衣着风格很温柔,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贤妻良母的感觉。 可能也x是因为这样,所以张牙芽她们平时约着出来干什么事,就总喜欢来照顾她的生意。 很长一段时间下来,大家都很熟悉了。 张牙芽在曹老师示范后,便按照步骤一步步开始操作,身边的朋友跟她一样,只是大家时不时还会讨论几句,说一下身边的八卦之类的。 短发时髦的女人陈丹是隔壁栋的,性格特别外向,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知道八卦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今天,她们的八卦也是从她嘴巴里听到。 “诶,你们那天看到一个图片没有?”陈丹表现得好像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 “啊?”大家都还一头雾水,不知道陈丹口中的图片到底是什么。 看她们迷糊的表现,陈丹嫌弃道:“一天天的,又不上班,怎么还能看漏消息。就是4栋的物业群啊,前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多一点点,一个没改备注的人在群里发了一张大尺度亲密照。” “啊?这种照片发错群了,真的太丢脸了吧?”有人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张牙芽还没说话,但表情也是跟着尴尬的样子。 不过陈丹的重点显然还没完,因为她的语调还在持续上涨,“嘿,这算什么发错群啊?人家就是故意的,那照片里女的我们不认识,男的可眼熟啊,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住了这么多年的,不可能认错。就是没想到,一个平时这么老实的人,居然还会偷腥,估计是没谈拢,人家就想逼宫了。” “啧啧啧,太不要脸了。现在有些女的,就是瞧不过人家生活幸福美满,非要凑上去。” 张牙芽偏头看向说话的女人,她倒不奇怪她会说这样的话,丈夫出轨后隐忍不提的人大多是要自己找点发泄的方向的。 只不过,手里正拿着烹饪铲子的张牙芽,突然觉得手很奇怪,莫名有一种她现在不应该这样的感觉。 她真的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吗?好奇怪啊。 “诶,一帆妈妈,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陈丹突然看着张牙芽。 “嗯?”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陈丹笑眯眯地望向她,“我是说,如果老公有了小三,小三还想逼宫,经常到你面前晃,你会怎么做?” 张牙芽眨了眨眼睛,“我老公不会做这种事情,我相信他。” 但她脑中突然闪过,手上这坨奶油全部变成红色的模样,好像还挺具有美感的。 第86章 听到张牙芽的话, 陈丹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具嘲讽意味的嗤笑,她瞥向站在另一边的“只针对小三,放过出轨男”的苏佳, 很不客气道: “你这话说的, 在没看到实打实的证据之前, 谁都这么说, 你可别是下一个佳姐。” 苏佳一下子就冷脸了,她把手里的小盆往桌上用力一掷, “你什么意思?!” 陈丹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抄着手道:“哎哟, 不好意思啦, 说到你的痛点了。不好意思啦,一帆妈妈,我可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苏佳已经不止是想骂人了, 感觉以她的起势来看,她举起来的手,下一秒就要打到陈丹头上去了。 就在这时,张牙芽突然道:“为什么你喊苏佳就喊佳姐,喊我就喊一帆妈妈呢?” 原本互不相让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苏佳疑惑地望向张牙芽,困惑反问, “你不是自己叫我们这样喊的吗?刚搬过来的时候, 你自己这样自我介绍的。” 包括张牙芽的聊天账号,ID名也叫作“一帆妈妈”,说实话,其实她们都有点记不太清楚她本名叫什么了。 张牙芽先是顿住,然后反应了过来, 缓慢地点着头,“对,是这么回事,我差点忘了。” “怎么?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了,你想换一个?”因为有张牙芽的打岔,陈丹现在也不生气了,她就是无视苏佳而已。 苏佳也一样,只看着张牙芽,就当陈丹是条狗,她不理她。 张牙芽张了张嘴,“也……没有,还是像原来这样吧。” “嘟嘟。”手机传来震动声,张牙芽取下手套查看信息,眉头微微拧起,随后又放松开来,表现出期待的模样。 “好,我知道了,老公。”张牙芽下意识按照以前的习惯,语音回复了这条消息。 陈丹跟其他人对视了几下,然后不动声色地靠拢,低头看向张牙芽的手机。 她们几个人吵架也吵过,偶尔也有人动过手,但总的来说,关系已经是非常好了,张牙芽也不介意陈丹来看她的手机。 并且,她还特意稍微扭转了屏幕,方便陈丹的观看。 “啧,你老公跟公司同事关系还挺好啊,又请同事来家里聚餐。”陈丹的表情搭配上她的语气,活脱脱展现出了“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张牙芽将手机收起来,很自然地接了一句:“他们公司氛围很好,大家关系都不错,经常也会聚餐。人家请了杜衡,那杜衡总不可能不回请吧?” 说着话,张牙芽还把视线投向苏佳,企图从她那里获取肯定。 然而,从来站在丈夫一边的苏佳,这次却也有不同意见。 “你老公,确实做得不地道。每次都叫人到你们家来聚餐,聚餐的准备全是你一个人操持,那些肉、菜、饮料酒水,哪一次不累死人?更别说他们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留下你一个人又开始做大扫除。” 这都没有添油加醋的,完全是过去几次聚餐的真实写照。 张牙芽很无奈,努力找补了一句:“主人家请客总不能让客人帮忙收拾东西啊,再说了,他们人是走了,但杜衡还在,他会帮我收拾的。” 陈丹已经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做甜品了,她已经懒得说了。 另外一个年纪更小一点的朋友彭蟠,一时没忍住,说了句老实话。 “姐,但我记得前几次你老公都睡在沙发上打呼,全程都是你清扫屋子,一趟趟往下丢垃圾呢?” 这就很尴尬了,好在烹饪老师也不想让甜品在尴尬的气氛里诞生,所以立刻转移话题,恢复了表面平静。 张牙芽后续没再提起自家的事情,只是时不时地跟上众人的话题,聊上几句。 但在回去之后,张牙芽跟同楼层的彭蟠告别,转身开门的时候,表情还是瞬间变化,朋友们说的话,她难道从前从来没想过吗? 应该是想过的,那为什么情况还是没有改变?她没有跟丈夫提起还是丈夫根本不听她的话呢? 可能是人上了年纪,她才四十岁,进入更年期了吗?记性好像也变差了。 叹了一口气,叹气声与门合上的声音交接在一起,只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张牙芽还记得孩子在家里学习,她怕自己发出的动静太大,会影响到杜一帆的认真。 轻手轻脚地将下午的甜品成果先放在饭桌上,然后,张牙芽便走向杜一帆的卧室,正准备敲门让他休息一会儿,出来吃个蛋糕,结果就依稀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妈……没有……我不知道……理解……不容易……” 隔着一道门,再加上杜一帆的声音不算大,所以张牙芽实在分辨不出具体讲了什么,但从其中几个词语里,她好像感受到了儿子对她的关心。 杜一帆长大了,高三生也懂得理解妈妈的不容易,知道体贴妈妈了。 刚才还萦绕在心里的不适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张牙芽欣慰地敲了敲门,“一帆,出来吃小蛋糕了。” “砰——” “怎么了,怎么了?”顾不得尊重隐私了,张牙芽听到屋内传来的响动,赶紧推门进去查看情况。 看到张牙芽脸上正常的焦急神色,椅子不小心翻了的杜一帆松了一口气,他表现得有些不满。 “妈,干嘛突然敲门啊,你吓到我了。” 这话说的,敲门哪儿还有不突然的方法。但张牙芽知道高三生就是这样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情绪波动,所以她很理解,也不生气。 “知道了,那去吃小蛋糕吗?” “吃。” 看着杜一帆高高兴兴啃蛋糕的样子,张牙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她还是开口说道: “对了,儿子,妈刚才收到你爸的消息,今晚上他们部门同事一起来家里聚餐,妈弄点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我一起做了。” 杜一帆吃东西的动作猛地停住,脸涨x得通红开始咳嗽个不停。 张牙芽赶紧帮他拍背,“慢点,慢点,喝点儿水。”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杜一帆也不管张牙芽跟他讲的“慢点吃”,直接塞了一个到嘴里。 吃完这一个后,杜一帆才回应了刚才张牙芽的话。 “妈,有几个人要来啊?哪些人?” “不多,就四个,你张叔叔、黄叔叔、戴阿姨,还有一个新来的,好像就比你大几岁而已的姐姐。” “噢,是吗。” “对,那你想吃什么?妈一并做了,反正你爸他们聚餐也要吃挺多个菜的。”张牙芽意识到自己是在试探。 “噢,我都行,妈妈,随便你煮什么。” 张牙芽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试探的,不试探,就不会收到失望的结果。 …… 饭厅茶桌上,杜衡跟自己的同事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不时还会关心几句杜一帆的生活,气氛很是和谐。 总的来说,张牙芽今天这顿晚饭吃得还算愉快。至少这一次,她时不时地也会参与几句话题,不像之前几次,她总是尴尬地想要加入进去,又尴尬地默默退了出去。 张牙芽伸手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新来的小姑娘碗里,“万柔,吃鸡腿。感觉你也不比我们家一帆大多少,但工作了肯定很辛苦。” 万柔腼腆地笑了笑。“哪有?我肯定比一帆还是要大好几岁的。不过我感觉工作了和上学的时候真的完全不一样。” 张牙芽跟着点头,“可不嘛!读书的时候那肯定感觉很轻松,也不用发愁生活,你现在上班了,自己就要学着照顾自己了。” 杜衡碰了一杯酒,跟着说:“对呀,你又要收拾你自己家里,又要工作,那肯定是不容易。” 张牙芽拿着筷子的手,突然一顿,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意外地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格外看不顺眼他。 听上去似乎也是蛮正常的一句话,可她总觉得他的话里好像意有所指,似乎正在针对她一样,是她的错觉吗? 可对上万柔尴尬的眼睛,张牙芽知道了,看来这不是她的错觉,可在场几人里,好像除了她自己和万柔,谁都没有察觉似的,包括她的儿子。 不过一帆还小,他听不懂也很正常。张牙芽的视线还是落回了杜衡身上,她也顾不得要不要给丈夫留面子了,心里的一股怨气不得不发泄出来。 张牙芽搁下筷子直白地说:“我要是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收拾自己的家,也挺好的。可现在不是有你们爷俩吗?好像照顾你们爷俩,就是我的工作一样。可惜家庭里的工作总是被人忽略。” 这话真要说下去,那今天晚上的聚餐就彻底毁了。杜衡原本喝得脸侧泛红,眼神也有些迷蒙,但听了张牙芽的话,理智似乎就重新找了回来。 “老婆,看你说的,我可不会忽略你的付出。看,要不是你,我们今晚上怎么能吃上这么多好吃的?来,陪我一起敬我老婆一杯。” 同事们纷纷响应,名叫戴箐的同事还笑呵呵地搭话:“那可不,还是嫂子你厉害,能把家收拾得这么干净,孩子也教养得很好,要是以后我的孩子也跟一帆一样,那就太好了。” 张牙芽听着这些人说的话,内心不耐,但表面上依然举起了酒杯,与他们一一碰杯。 “我干了,老婆,谢谢你……”杜衡好像还想来个酒后真情告白,但张牙芽不想听醉话,便直接起身了。 “我去厨房打点儿饭来,等会儿方便大家添饭。” 等离开他们视线,张牙芽看着厨房的狼藉,一想到等会儿又要她一个人在这收拾残骸,便感到头痛不已。 “妈妈,妈妈,电话响了,快接电话。”熟悉的来电声响起。 第87章 张牙芽看着厨房里用过的大大小小的锅, 她感到鼻酸,看着来电提示上显示的“妈妈”,她觉得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太清晰的委屈。 她接通了电话, 听着饭桌上爽朗的笑容, 轻声开口:“喂, 妈。” “杜若啊, 下个周末杜衡是不是双休啊?你们一家回来吃饭啊,妈做顿好吃的, 给你们补补,还有我大外孙子, 高三辛苦啊。” 张牙芽揪着厨房的洗碗巾, 答应了下来,但她又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她说: “也不用做得多丰盛, 我今天下午才一个人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呢,杜衡和几个同事来家里聚餐,今天也吃得挺好,等会儿他们吃完了,我还要慢慢收拾呢。” 她的声音并没有提高,甚至潜意识里怕外面的客人听到,所以有意识地压低了一些。 外面继续传来毫无停滞的说笑声, 应该可以说明他们确实都没关心她在里面干什么, 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不仅外面正在聚餐的人听不到,跟她一起将耳朵凑在听筒边的妈妈好像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噢,杜衡今天聚餐啊,哎哟真是辛苦,上了一天班还要跟同事交际, 那是累了。杜若你到时候记得提醒他晚上睡觉前泡个脚,对身体好,减轻疲惫的。” 厨房的灯好像因为日子过得太久,从来没修过,所以显得昏黄了许多,显得厨房很憔悴。 “喂?喂?杜若,能听到吗?喂?” 因为张牙芽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的话,母亲开始怀疑是不是信号出了问题。 在她接连的“喂”声下,张牙芽问她:“妈妈,那我呢?” “能听到啊……什么你啊?”母亲显然没有意识到张牙芽在问什么。 可以挂电话了。 张牙芽开口解释:“我刚才跟你说的是,我忙活了半下午,给杜衡和同事弄了一大桌菜,完事之后,我还要一个人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妈,该说累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你该关心的,不也应该是我吗? 真的可以挂电话了。 “你这孩子,做几个菜有什么可累的,你老公上了一天班,当妻子的就是要做好后勤工作啊。”母亲喋喋不休,说到最后,又说出了一句非常熟悉的话。 “又不用你出去上班,哪有什么辛苦的?你啊,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看吧,早就应该挂电话的。张牙芽顺应了心里的声音,更加疲惫地挂断了电话。 酒过三巡,同事们准备离开了,杜衡非要送他们下去打车,张牙芽劝不了他,只能让杜一帆跟着一起,到时候把他老实带回来。 “杜若姐,又麻烦你了啊。”戴箐抚了一把自己的长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对张牙芽说着感谢和抱歉的话语。 她正站在玄关的灯下,因为张牙芽的身高更高,于是她仰着头。 张牙芽便能很清晰地看到戴箐的脸上泛着微微酒醉的红晕。 真漂亮啊。 张牙芽还要收拾身后的一大摊子,只能目送他们到门口了。 刚毕业才工作不久的万柔大概是真的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张牙芽,犹豫了好久,还是在进电梯前,小声问: “姐,要不我留下了帮你一起收拾吧,挺多碗的。” 不等张牙芽说话,杜衡就已经连连摆手了,“诶,那怎么行,在我们家就没有让客人动手的规矩,小万,快来。” 冲万柔挥了挥手,张牙芽跟她道别:“拜拜,回去路上小心。” “好。” 电梯一层层下去,张牙芽系上围裙,开始了今晚上的大工程。 啤酒杯、吃饭的碗、筷子、装菜的盘子、盛汤的盆……零零碎碎,分成三批抱到了厨房里。 打开水龙头,微微佝着腰,张牙芽开始清洗起来…… 洗完之后,放到相应的位置去沥干,然后拧了一把帕子,张牙芽往饭厅去擦桌子。 正擦着呢,门开了,杜一帆略有些吃力地揽着杜衡,一看见张牙芽,迫不及待地寻求帮助: “妈,爸要摔下去了。” 张牙芽一心将桌子擦干净,没听到杜一帆的声音。 坚持了一路的杜一帆咬咬牙,看着地面本来也不算干净的瓷砖,干脆穿着在外面踩过的鞋,用力撑着杜衡,带他去了沙发上躺下。 直起身来,杜一帆呼出一口气,好累。 张牙芽已经擦干净桌子了,这会儿正站在桌边,看着地上踩出的两串黑脚印。 杜一帆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立刻开口:“妈,我刚刚实在没力气帮忙脱鞋了。不过还好地面本来也不干净,反正也是要做大扫除的。” 说完,他还有几分讨好地笑了笑,看张牙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起身回自己x房间去休息了。 张牙芽看着自己人生中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背对着她离开,一个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谁也不关心她累不累。 这就是她想要过的人生吗?还是说,其实她今天确实过得不算累? 有可能,虽然她今天上午已经在家做了大扫除,地面被她拖得很干净,但这是她做惯了的事情。 而且她今天下午还和朋友去做了甜品,这也是她的休息时间,虽然是因为孩子喜欢吃。 还有呢?她今天还做了什么?突然,张牙芽脑子里闪过两张脸,一张是青涩年轻刚入职场的脸,一张是久经职场考验而成熟的脸。 如果她当初也在工作,是不是也会经历从万柔过渡到戴箐的过程? “妈,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张牙芽的胡思乱想被一道声音打破,已经洗漱完的杜一帆站在她跟前,手里拿着帕子。 “妈,外婆给我发消息说,让你今天要记得泡脚。泡脚对身体好。” 杜一帆将帕子递给张牙芽,打了个哈欠,“我已经把水给你放好了,赶紧去泡哦。就让爸在沙发上睡吧,他每次喝酒,打鼾声就超级大,会影响你休息的。” 张牙芽好像被什么推动着来到了厕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就这样压过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感受着热水抚摸脚掌、脚踝,从这里的温暖中,汲取到了力量。 是她刚才想多了,人就是这样,想法太多的时候,就容易不快乐。 虽然她妈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还是关心她的。自己的孩子也是,会用行动体贴她。 她失去了从没体验过的,但也得到了令人满意的。 带着被安抚下来的平静,张牙芽回到卧室休息。 …… 第二天,张牙芽是被人给拍醒的,睁开眼睛,她就看到脸变得浮肿的杜衡,正在很严肃地看着他。 从床上坐起来,张牙芽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杜衡为什么这样做,而是他们果然都不年轻了,喝酒会变肿这么多吗? “杜若,我必须得批评你两句了。第一,你昨天晚上跟妈说话为什么没有礼貌,让妈伤心了,而且还挂了电话,老人家是关心你啊。” “第二,我今天早上起来都没想到我们家已经乱成这样了,那地面上这么多黑脚印,你在家里都不知道清理一下的吗?” 张牙芽还没刷牙洗脸,坐在床上就听到了杜衡给他的一顿训斥。 她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点开来一看,她妈还是没给她发消息。 昨天她提出了异议,挂了电话,本以为她妈晚上给杜一帆发的消息算是她意识到自己也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杜衡的话让睡了觉脑子变得更清醒的张牙芽发现了不对劲。 “我妈跟你说的?” 杜衡眼睛瞪大:“你什么态度?你难道还强迫岳母不准把事情告诉我吗?” 张牙芽失笑,她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去洗漱了。 杜衡不依不饶,他跟进了厕所,在张牙芽洗脸、刷牙漱口的整个过程中,一直提醒她要孝顺,等会儿赶紧跟妈道个歉。 看着张牙芽已经没有回应的表现,作为一个好女婿的杜衡,干脆自己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妈?我是杜衡啊,我已经批评过她,您就原谅她吧。” 那头的声音很热切,很温柔,是张牙芽回忆中自己还没结婚前,也经常听到的。 “还是杜衡你懂事,都当妈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妈妈的苦心。我这个女儿让你费心了,多体贴她一点,要是她做错了什么,也别跟她计较。” 杜衡浮肿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笑容,挤上去的苹果肌显得这张脸更加难看。 他对着电话那头只管肯定,“妈,那肯定的,我关心我老婆,就跟您关心女儿是一样的。” 张牙芽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杜衡反复的眼神示意下,接过了手机,今天开口第一句话。 “确实,杜衡关心我就跟妈妈你对我的关心一样。昨天他们将近十点才结束,我一个人收完了厨房、饭桌累得不行,才去睡觉。今天早上还要被杜衡喊醒,质问我为什么昨晚上不熬夜把他们踩脏的地面先拖干净。妈妈,杜衡对我的这种体贴,您满意吗?” 在张牙芽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杜衡的脸色就变得尴尬、难看了。 她的话说完时,杜衡的脸色已经跟猪肝差不多了。 电话那边原本温和的声音也消失了,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女儿没有温柔的必要,还是心疼女儿,于是准备组织语言批评女婿一顿。 但最终,张牙芽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母亲的回答,因为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 “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跟你妈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说话这么刻薄,对丈夫也不体贴,还告状。不要丢了我跟你妈妈的脸。” 第88章 “严父慈母”是项家的写照。在张牙芽的记忆里, 从小她就过着被严格要求听话的生活,长大之后也习惯了,几乎从来没有反驳过家里。 于是, 在她四十一岁这一年, 她开始尝试着用语言来反抗家里的权威。 事实上, 张牙芽觉得很疑惑, 这样的生活她怎么会忍受四十年?她怎么会从今天才开始想改变? 不,应该说,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反抗,但直至今日, 才做好了前期的准备, 她愿意接受任何结果,也可以竖起耳朵聆听来自父母的不满了。 “爸,我做了什么可以被称为丢脸的事情?我只不过说出了我感受到的事情而已。不是吗?” 张牙芽的平静语气中包含的疑问, 如同一盆滚烫的热水浇在人皮上,激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项父如同自己的切身利益被侵犯了一样,站在女婿的角度,对张牙芽展开了持续十分钟的批评与斥骂。 如果他能正常听进去张牙芽的话,那就会发现,他所说的每一条,都被张牙芽一一反驳了回去。 可惜, 在面对张牙芽时, 他好像完全没有长耳朵。 好在,站在张牙芽旁边的杜衡避无可避地听完了她说的每一句。 “你工作你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不吃饭?顶梁柱不换衣服?顶梁柱一回家,家里就自动刷新成干净的样板间?” “我跟你说得再多,你都不当一回事。你现在知道脸红,我都分不清楚你是气得脸红, 还是臊得脸红。” “你觉得自己特了不起是不是?把我爸妈当你爸妈是不是,你不开心了给我妈我爸打一个电话,用不着你出手,自有人来帮你开口,你多幸福啊!” “昨天有外人在,我都给你面子了吧?你喝得醉醺醺的,你当你做梦的时候起来收拾了家里,我在一边睡大觉是不是?” “你还好意思拍醒我,问我怎么不知道收拾?因为你跟你那几个同事在家里喝得太晚,把家里搞得一团乱,光是收拾桌面和厨房,就已经让我累得不行了!” “你想动手吗?你动吧,你当然要动。你就算动了,你爸妈也觉得他们的儿子没错,肯定是我这个儿媳妇的错。对了,恭喜你,我爸妈那边估计也很好说话,你喊声爸妈,你就是他们亲儿子,哪里管我这个亲女儿呢?你把他们的脸面当地上的擦脚布,他们也不介意。” “……” 越说越畅快,把他们这些年的遮羞、自以为是,全都给说了个痛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门的杜一帆,握紧门把手,不知道是进是退。 一顿宣泄之后,张牙芽耳边有三道重重的喘息声,最清楚的一道来自于面前的杜衡。 另外两道分别来自于她的父亲和儿子。 张牙芽伸手朝儿子示意,“来,一帆,你告诉你爸爸,妈妈在家里辛苦吗?” 杜一帆看向第一次脸色如此糟糕的父亲,犹豫三秒后,还是点头,“辛苦的。” 张牙芽感觉自己总算是气顺了一点点,好歹,她自己生的,自己养的孩子,虽然没有那么懂事,但总归还是把她当妈的。 杜衡看着一觉起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妻子,只觉得心头火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她就不能继续像从前一样,好好地打扫屋子,好好地做他的贤内助? …… 周日一大早的热闹不轻不重地落下了帷幕。x 不知道是听到了张牙芽的嘲讽,不知如何反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项父没再要求张牙芽做什么,自己挂断了电话。 而杜衡也只是咬着后槽牙,缓了一分多钟后,才表演出他终于意识到她辛苦的模样。 “对不起老婆,肯定是我酒还没醒,竟然对你有这样的要求,你已经够辛苦了,这个地,我跟儿子来拖。” 就这样,明明已经要撕破脸皮的一家人,还是缝缝补补地又过了回去。 这一天,张牙芽不再需要儿子的体贴,才去约自己的朋友出去休闲一下。 她在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而快速的午餐之后,便擦擦嘴角,自己离开了家。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做,今天就自己安排伙食吧,我要和朋友出去玩了。” 家里早上才吵了一架,这会儿,哪怕心有不满,杜衡也只能笑着应下。 “爸,妈妈有可能是到了更年期了,你要多体谅一下妈妈。”杜一帆查阅着网上看到的消息,在张牙芽走后,提醒着杜衡。 本来在生闷气,觉得自己太不容易的杜衡,突然被打开了思路,怪不得啊! 于是,杜衡吩咐儿子下楼去买两份饭回来,他开始在家族群里问,有没有什么更年期推荐的补品,他担心妻子的状态,想买点回来给她补补。 看着群里很快回复的消息,杜衡满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继续夸他吧,哪里还有比他更优秀的丈夫了? 本来打算退出去的杜衡,想了想,截图发在了朋友圈,还特意屏蔽了张牙芽。 [杜衡:老婆最近状态不太好,有点担心她,不知道我家亲戚推荐的这些补品合不合适,烦请朋友圈的女士们指点一二。{截图·jpg}] 很快,底下就涌出了不少他期待中的回复。 …… 张牙芽和陈丹、苏佳等人约在咖啡厅喝咖啡,这是她们极少会选择去的地方。 因为她们这个团体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非常纯粹的家庭主妇,平时生活围绕着老公、孩子转,哪怕是自己找消遣,也会找能够有助于自己家庭的,比如之前的烹饪班,而不是这种纯坐着享受的。 所以张牙芽给她们发消息,约她们在咖啡馆碰面的时候,大家还很意外,来的人也不全。 但既然来了,大家肯定还是要好好品尝一下的。 咖啡的味道很好,闻起来很香,虽然能尝到苦味,但是张牙芽觉得这种苦味和她过去的生活比起来,也算是一种香甜了。 陈丹差点把自己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全喷出去,一旁的苏佳已经急不可耐地发问了。 “你说真的?你真的这样做了?” 苏佳简直不可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张牙芽的话。 在她心目中,项杜若一直是一个循规蹈矩,全身心为家庭服务的女人。 当初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出轨后,想过离婚,还想过闹到丈夫公司去。 但是一想到如果这样,她就会在她的这群姐妹之中丢脸至极,而且也会失去现在不为生计发愁的日子,她最后就选择了隐忍。 哪怕后来这群朋友也都知道了,她老公出轨的事情,她也还是没有将事情闹大,为此还经常收到陈丹的奚落、白眼。 她本以为至少从来不说她做得不对的项杜若会和她一样,如果是她面对自己所处的困境,可能也会百般纠结地,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普通的一天,她竟然听到自己的朋友觉醒了。不仅在自家闹了一场,甚至闹到娘家去也不怯弱。 张牙芽搁下咖啡杯,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没错。对了,以后喊我的名字吧。我名字这么好听,不喊就白瞎了。” “你这闹得也太大了。”苏佳喃喃道。 另一边擦着嘴的陈丹却爽快一笑,“这怎么能算是闹?这是正常的提醒,你自己不说,他们真当你的付出很容易呢。” 彭蟠年龄偏小,但三十出头的她也已经被各种家务缠身了。 她不由得感叹道:“要是当初我没有答应家里辞职备孕就好了,全职妈妈、家庭主妇什么的,真的太容易被人说很轻松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总的来说,彭蟠还是很乐观,总愿意看到一些事情里的闪光点。 她笑着对张牙芽夸道:“杜若姐,你做得很棒,就要让他们知道。谈了这一场也好,你老公还能体恤你的不容易,以后日子也过得开心些。” 陈丹刷了一下手机,冷哼一声,“我看你老公压根没有悔改,还在那儿发朋友圈呢。” 苏佳原本不得劲儿的感觉一下子有了发泄的方向。她马上打开手机,刷到那条朋友圈后,了然地捂嘴微笑。 彭蟠也跟着看到了,只觉得莫名,“这些男的真是一点边界感没有,这种事情怎么能直接发朋友圈呢?” 苏佳斜她一眼,年轻人就是看不懂事。 “你当他是真心实意问补品的?人家根本是专门发这个朋友圈,营造营造好男人、好丈夫的人设而已。” 活了这几十年,就算没在职场里长心眼,逢年过节跟各个亲戚打交道,也足够她们看得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张牙芽品尝下午茶的好心情,并没有被陈丹和苏佳她们说的话影响到,甚至在空闲处还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跟彭蟠说道: “你信不信杜衡发这条朋友圈,还专门屏蔽了我的,怕我看到?” 彭蟠又低头看了两眼自己刷到的文字,果断点头,“我相信了。” 相信不相信的,眼见为实。 张牙芽滑动几下手指,就把自己的朋友圈页面调了出来,光明正大地给她们看。 果不其然,不管她们怎么刷新,都刷不到杜衡的新朋友圈。 这顿下午茶,大家都用得有滋有味的。苏佳看着张牙芽满足享受、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盯着张牙芽准备回去的动作,沉声说: “上次约你出去逛街的时候,你说杜一帆生病了要照顾他没来,你知道我跟陈丹在首饰店看见谁了吗?” 第89章 还能是谁? 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她说的, 那肯定是杜衡了。 张牙芽觉得自己竟然毫不意外,本就糟糕的生活,就算再多添几笔肮脏事儿, 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苏佳都已经开口了, 陈丹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再说, 之前她们没有告诉张牙芽, 也是因为在她们的印象中,就算告诉了她, 可能最终她做出的决定,也是和苏佳当初一样。 既然不会离婚, 还是会委曲求全, 那何必告诉她,白白让她痛苦呢?就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挺好的。 但现在不同了, 不管苏佳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告诉张牙芽,陈丹却发自内心地希望张牙芽知道杜衡瞒着她的事情,让她看看接下来张牙芽会怎么做。 “你老公那天买了一条非常漂亮的珍珠项链。但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在你脖子上看到过。他应该没有送给你吧?” 张牙芽的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昨天在玄关灯下魅力十足的女士,她脖子上的那条珍珠项链闪着莹润的光。 “对,他没有送过我, 家里也没看到过这条项链的痕迹。”张牙芽很坦诚。 苏佳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 “呵呵。男人都是贱骨头,有了家里的还不够,都想在外面再舔一口饭,也不嫌脏。” 彭蟠有几分尴尬,她是不太清楚这个事情的, 闻言还劝了一句: “也不一定啊,只是看到他去买了一条项链,说不定是帮别人带的呢,不能就凭这个,就说明他是出轨了吧?”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彭蟠倒不是站在杜衡这边,而是理性地劝张牙芽不要听风就是雨,至少先把事情查清楚。 “嗯,我明白。”所以就算有昨天的巧合,她也没有跟她们说出那件事,总归就是她家里面自己的事,她得自己去查一查才能知道情况。 过去几十年都以乖乖女和家庭主妇的身份生活的人,想要查清楚丈夫是否背叛,也就查手机、试探丈夫朋友这几条路了。 但张牙芽一个都不想选,她干脆了当地去找了一个最近的中介,要求一一说出后,不到半小时,中介就给张牙芽推荐了一个很有信誉的私家侦探。 哦对了,就像杜衡在发那条朋友圈会屏蔽张牙芽一样,张牙芽在付钱时,也选择了先去ATM机取现钱,然后进行了现金交易。 签了x合同的张牙芽不由得露出嘲讽的笑容,“做夫妻做到这个地步,也真的不值得继续往下了,是不是?” 私家侦探数完钱,却摇着头表示不一定。“项女士,愿不愿意继续过下去全看你自己。虽然还没有开始调查,但我们之前也遇到过,查出来极其恶劣的情况,但对方依然选择谅解的。” 张牙芽没再发表意见,只问:“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结果?” “下周五。” “好。” 张牙芽转道去了超市,买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提着超市口袋,慢慢悠悠地回了家。 【“我看明白了,也就是说项杜若的丈夫出轨了那个女同事,被项杜若发现了,所以她就痛下杀手了。” “我真的很能理解项杜若,她把自己的半辈子都奉献给家庭,结果丈夫还在外面搞这些花花肠子。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对呀!他们总是在说项杜若只是个家庭主妇,又不赚钱,又没做出什么贡献,但要不是她,他们能每天吃好喝好穿好吗?!” “哼,所有辜负真心,看不见别人付出的人都该死!” “我可以理解,杜衡是该死,但是虎毒不食子,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孩子呢?” “丈夫出轨,所以有一半丈夫血脉的儿子也看不惯了?” “不可能是这个原因,项杜若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这么夸张、偏激?” “调查结果都还没有出来,怎么就默认杜衡一定出轨了呢?” “神经,又有人来为渣男开脱,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爱丁堡。他要是没出轨,那项杜若为什么要杀了他,就因为她纯疯子吗?” ……】 也许是因为这次的世界和现实生活太过接近,既没有在开场出现什么悬疑的地方,也没有存在太过深刻的爱恨情仇。 所以,讨论的人很多,根据自己的现实体验站队的人更多。 在大家吵吵嚷嚷的时候,一条帖子被顶到了最前面。 [观最新真实扮演有感:项杜若平静之下的癫狂] {截图}{截图}{截图} 如图所示,大家都觉得项杜若杀了丈夫和孩子一定是因为丈夫出轨,而不是她本身在精神层面已经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 但事实看来,她真的没有疯吗?但我这个看客怎么觉得她已经平静地疯掉了呢? 她的丈夫不理解她,把她当保姆一样使唤。时不时还会叫上跟自己有桃色关系的同事来家里聚餐,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妻子的想法,可能还在享受这种禁忌的感觉。 她的父母原本应该站在她的身后,无条件支持着她,是她跟丈夫之间关系的保护者,为她保驾护航。可现实是,连她的父母都站在杜衡那一边,压榨着她,要将她的全身骨肉都投入到家庭当中去。 还有她的儿子……我不知道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母亲和孩子意味着什么,可能更多时候,会觉得这是先天然站在一体的人,是利益共同体。 但是我想说的是,在某些时刻,某些时候儿子往往更愿意站到父亲的那边。 作为不同性别的存在,他们很难感受到母亲的痛苦。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会听到“女孩不会洗碗怎么办?”“现在不做饭,以后长大了怎么找男朋友”等等的话。 当然,你可以说就目前而言,我们当前社会已经不怎么存在这种情况了。 但你不可否认的是,至少在项杜若那个时候,就存在这样的问题。 从小心安理得地享受项杜若付出的杜一帆,真的能够或者愿意站在母亲这边吗? 即使他在4444号的询问下,说出了母亲很辛苦的话,但我还是宁愿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如果我错了,我到时候再发帖道歉。但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项杜若会选择在杀了丈夫的同时,杀了儿子? 即使她疯了,也一定是杜一帆身上有一个刺激她的因素,才会让她对他也痛下杀手,这个因素是我在这次的故事里最想知道的。 最后,出于私心,我更希望项杜若是纯粹因为自己的病情,无法控制自己,才失手杀了丈夫和儿子,而不是因为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真相,被刺激之下,清醒着杀了他们。 以上。】 周一,晴,心情挺好 杜衡正常上班,三餐吃外卖。杜一帆正常上学,三餐吃学校食堂。我正常生活,三餐自己做。 周二,晴转多云,心情很好 杜衡上班,吃外卖。杜一帆上学,吃食堂。我约朋友出去吃大餐。 周三,小雨,心情不错 去上烹饪班,做了一款看上去很不错的小甜品,和朋友分食干净后回家。 周四,阴天,心情普通 之前要了解的事情有了初步的回复,和以为的不太一样。但……比预想中要开心一点,具体消息等明天的邮件。 张牙芽记录下今天的日记,写完之后再用笔将每一个字都涂抹掉。 正经人不写日记,更不留下明确的字,她在发泄完倾诉欲后,便立马消除痕迹。 处理完成后,张牙芽正准备去做点吃的,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依然是杜一帆小时候录的那串提示音,到现在,张牙芽也没有换掉它。 “喂?” 项母好几天没跟张牙芽联系了,有可能是在等张牙芽先服软吧,但结局很明显,她输了。 输或者赢,对张牙芽来说,都算是一种失败。但这种“输”对项母来说,大概更加难以接受。 所以哪怕是她主动打来电话,语气也还是硬邦邦的。 “上周你答应了的,周末一家三口回来吃饭,别忘了。” “嗯,周末我们会抽空回来的。”张牙芽淡淡道。 项母那边发出了敲桌子的声音,她像是被人提醒了什么一样,下一秒,她再次开口。 “别等周末了,让你们回来看看父母,这不愿意吗?你们要是有孝心,就周五下午直接过来。” 张牙芽心里了然,电话联系的时候,他们没有过足父母长辈的瘾,大概是觉得孩子大了,不当面的时候管不了了,所以非要喊他们尽快回去吧。 “行,我会跟杜衡说的。” 杜衡每次去岳父岳母那儿,都能体会到比亲儿子还好的待遇,更别说他也猜得到这个周末去会遇到什么事。 早就不耐烦张牙芽的“闹”,一听到明天下班就过去那边,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 杜一帆读的这个高中不要求周末补课,但周五晚上也要上完晚自习才能走,所以先一步回去的只有张牙芽和杜衡两人。 “您收到一封邮件,请及时查收。” 张牙芽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两秒,便直接坐在副驾驶上点开了邮件。 “老婆,怎么了?” 等红绿灯时,杜衡奇怪地望向突然盯着他看的张牙芽,疑惑地问道。 张牙芽缓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有些不解,人,原来可以是变化这么大的吗? 【项女士,经调查,杜衡先生与同事戴箐女士并未构成婚外情关系,所购珍珠项链与戴箐女士的珍珠项链有90%的概率为同一件。】 第90章 “孩子, 妈妈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跟杜衡已经是二十年的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互相包容的呢?” “哼, 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得昏了头了,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 就知道跟丈夫闹脾气。要不是杜衡脾气好, 多包容你,他就是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你老子我都没话说。” “哎呀,老头子说的什么话!孩子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你就不心疼是不是, 我家杜若一直都很听话,前四十年就没有半点不好的。你跟妈说,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慈母多败儿。杜衡,我告诉你,女儿嫁给你了,你就要负起责任,她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批评就该批评,别一直忍着, 哪有上完一天班, 还要去外面找吃的这种过法?” “杜衡啊,妈说句贴心窝子的话,我女儿我知道,她一直都很用心地照顾家里,你也是有体会的, 对不对?你好好跟她聊聊,有什么话说不开的呢?” 张牙芽坐在杜衡的身边,微微垂着眼皮,遮盖了她的半个眸子,哪怕是她身边人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身边沙发上一左一右三个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但现在,他们却枉顾她的心意,在一旁红脸、白脸地扮演个不停,自说自话地就要解决他们发现的“家庭矛x盾”。 杜衡神色十分谦逊、温和,看向张牙芽的眼神里,透露出对妻子的包容,好似这一切全是张牙芽无理取闹一样。 “老婆,我知道你可能是生病了,之前我妈更年期的时候,都是你忙前忙后地照应着。从今往后,我也会多多帮你忙,那些不急的事情你就留着,等我下班回来帮你做。” 一边说着,他还伸手拉向张牙芽,似乎准备做个结尾,当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小差错一样,稍稍调整一下就可以重新恢复运转。 张牙芽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手,与杜衡的手避开。 她的举动同时刺激了杜衡和项父两个人,但相对而言,杜衡要更明白一点,他只是显得有些尴尬、低落,但没说话。 不过,似乎天然跟他站在同一边的项父就开始输出了。 这很正常,在场众人,一个是一直秉持他心意行事的老妻,一个是从小听从他话的女儿,还有一个是他要帮忙说话的人。 这么好的局面,他还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出口的呢? 项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项杜若!你真是反了天了!全家人有够包容你,照顾你了,你还要蹬鼻子上脸是吗?” 张牙芽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她抬起头来看向项父,真诚地询问道: “爸,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包容和照顾我的?” 她这话不算什么有攻击性的话,但就是突然让项父哽住了,但好在,他反应迅速。 “真是翅膀硬了,你还问我?难道要我一件一件地数给你听吗?” 张牙芽真的点头:“是啊,你数给我听吧,让我听听哪些事情算是包容和照顾我?” 项父被张牙芽的话顶了回去,他下意识地瞪向了老妻,孩子没教好,都是她的责任。 项母很快明白丈夫的情况,她接过了话茬。 “杜若,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张牙芽又偏头看向了项母,然后就听到她开始细数,家里对她的照顾。 抚育成人、供她上学,这些都是照顾,可惜最后撂了一句是,“要不是我跟你爸将你培养好,你能找到像杜衡这样好的丈夫?” 看着张牙芽脸上莫名出现的笑,项父不认为这是感激的笑,反而带着嘲讽,于是他怒发冲冠: “真是反了天了你啊!” “爸。”张牙芽打断了他,“你不觉得奇怪吗?照顾我,培养我,最后的目的是给你们的女婿创造一个好妻子。你们真的分得清吗?分得清女儿和女婿到底谁才是你们的孩子?” 张牙芽也不在乎父母的反应,他们要是能轻易被说服,她过去这几十年也就不至于这样了。 “杜衡,你今天急着来我爸妈家,就是想我爸妈为你冲锋陷阵吗?” 话头递到了杜衡这里,他肯定不想被揭穿这样的想法,必然是要否认的。 他已经看出来妻子不会被岳父岳母说动了,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麻烦,他决定要带妻子回去好好聊聊。 “爸妈,你们别急,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跟杜若回去之后会再沟通一下的,你们别担心。” 项母欣慰地看向女婿,然后一脸不赞同地望着女儿。 “杜若啊,你看杜衡多好,还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就别再使性子了,回去好好过啊,你从小最懂事了,听妈妈的话。” 张牙芽跟着杜衡站起身来,这时却盯着项母,赞同杜衡的话。 “妈,你不是最喜欢杜衡了吗?那你就应该听他的话啊,他都说了肯定是他有哪里做错了,那就是他做错了,我会跟他好好聊聊的。” 项父项母只以为张牙芽还在嘴硬,但杜衡却心头一跳,表情不太自然地看向了张牙芽,然后假装平静地跟他们道别,想尽快带张牙芽回到他们自己的房子。 到时候,就算张牙芽真的是发现了什么,说出口来质问他,他也可以全身而退,可不能让张牙芽在外面“乱说”啊! 于是,回去的路上,杜衡一句话都没说,全程踩着极限车速。 刚好,张牙芽现在也没有想说话,她只是时而看向车窗外,时而低头看看手机。 邮箱里的内容,她已经在去父母家的路上看过了,但现在,再看一遍,她还是忍不住内心情绪的翻涌。 她分不出来,是发现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年的枕边人出轨更难受,还是意识到他根本是个烂人,连事实上的出轨都谈不上,背地里跟别人聊骚就可以给别人花钱更痛苦。 调查结果其实带了一点对雇主的体贴,有些内容写得很委婉,很考虑雇主的心理感受。 但张牙芽在看的过程中,像是置身于外看一个故事似的,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想法。 说起来,很简单,戴箐是杜衡他们公司出名的女同事,经常跟各个男同事、男客户私下联络,有时候约着出去吃饭喝酒,有时候约着出去打打球。 时常跟她玩儿在一起的同事或客户,不止一个会给她送些礼物,杜衡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调查报告的总结是“戴箐”是个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女人,在她的刻意放纵下,杜衡与她的关系有些走偏,但并没有完全到出轨的地步。 当然,这里的出轨是指事实出轨,而他们确实没有发生关系。 可这样的话,张牙芽只会觉得更加可笑。 张牙芽又收到一条短信,是私家侦探试探想要发展第二单的消息,询问张牙芽要不要深入调查戴箐,到时候可以把调查结果发到网上,尤其是公司内部网,让她身败名裂。 这更奇怪了,张牙芽盯着那几排字,只觉得这个私家侦探不会做生意,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关戴箐什么事呢? 背叛她的是杜衡,跟她有关系的是杜衡,耗了她半辈子的人也是杜衡。 戴箐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她也不是项杜若小世界里的人,她好与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构造了她世界的杜衡,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 “咔哒。” 房门被关上,杜衡烦躁地扯开自己的领带,但在转过身来面对张牙芽时,还是挂上了道貌岸然的皮子。 “老婆,你想跟我聊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说,我一定改。儿子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家了,我们尽快说,别影响他的状态,高三了很辛苦的。” 多有态度啊,一面道歉,一面提醒她,他们之间还有个儿子,正处在高三,至关重要的时刻。 本来还在思考他们之间是否需要“先谈谈”的张牙芽,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该做怎样的选择。 于是,她眉头松动,整个人放松下来,“先吃饭吧,刚才你跟我都没吃好。” 杜衡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张牙芽,企图在上面提前挖掘出线索,最好是可以看到一丝动容。 他听到张牙芽的话,欣慰地点点头,他的妻子应该是要恢复正常了,终于知道给他做饭了。 跟着放松的杜衡坐到了饭桌前,靠在椅背上,等着妻子像以前一样,将热食摆到他面前来。 不一会儿,做惯了美食的张牙芽就给杜衡端来了热乎的馄饨,然后看着他一个一个地吃了下去。 “诶,老婆,你,你怎么不吃……”吃饱了的杜衡终于知道看向张牙芽了,他关心地问,却越说越觉得困倦。 终于,他抵抗不住困意,栽倒了下去。 而张牙芽则第一次拿到了杜衡的手机,她想,她还是应该要给杜衡一个机会的,不能完全相信私家侦探,万一他们查得不够准确呢? 手机密码很简单,杜衡用了自己的生日加儿子杜一帆的生日组合。 点进去,张牙芽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原来从不查丈夫手机真的有好处的,他的态度、他的暧昧话语、他的送礼……连删都不必删。 [我觉得你很优秀,是我妻子远远比不上的,她只知道生孩子、照顾孩子,我劝她尝试职场生活,像你一样,她也只知道拒绝,唉……] 张牙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该不会真的生病了吧?否则,她怎么不记得,原来有人劝过她走出去上班,而不是说她的成就只在家庭上的吗?《 》 90-100 第91章 大部分情况下, 张牙芽都在家庭主妇这条道路上发光发热,她也没有想过要换一条路走。 但是,在她模糊的记忆里, 她应该有过四次想要换一条路试一试的念头。 第一次, 在她刚结婚的时候, 她只需要照顾杜衡就好了, 生活好像是挺轻松的。于是,她想发挥所x学, 出去工作。 不多久,她就怀孕了, 于是, 她只好继续在原来这条路走下去。 第二次,在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之后, 她被困在家里太久,她感觉自己跟以前的同学越来越说不上话了。于是,她准备换一条路。 不过,她妈妈和婆婆不停地劝她,她是当妈的人了,怎么忍心抛下那么小的孩子出去工作呢?看着小小的还在喝奶的孩子,她咬牙再沿着原路走下去了。 第三次, 具体什么原因又开始的念头她记不清了, 但她记得放弃的理由。杜衡说,相夫教子是妻子的天职,孩子成绩不好就是她没有用心,她需要先做好该做的,再去考虑其他不重要的。 于是, 她接着往下走。 第四次,她好像断断续续升起了,“要是我也可以像她们那样就好了”的念头,但又很快被一些嘈杂的声音冲散了。具体是谁的声音,她分不清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出现在丈夫夸别人的聊天记录里,她的犹豫、她的妥协、她的渴望,都成了他用来与别人搭话的桥梁。 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丈夫,张牙芽心想,这太熟悉了,过去很多年里,他不也像是现在这样吗?就只是单纯地坐着,眼睛闭着,耳朵聋着…… 张牙芽看到杜衡的眼皮轻颤,知道他要醒了,她买不到专用的安眠药,用的是她自己之前用过的改善睡眠的药,能稍微起效就不错了。 “你醒了?”张牙芽发出声音。 先是迷茫,然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杜衡,用力挣扎了手腕,但发现张牙芽捆得太用心了,他只是白费功夫。 “老婆,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杜衡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到了放在张牙芽手边的手机。 张牙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才看完不久的手机,恍然大悟般地“噢”了一声。 “就这么一个小细节,你就想明白了啊?果然,我爸妈说得对,你很聪明。” 杜衡心中叫苦,看到张牙芽这个反应,他更觉得心里发虚,他宁愿她像其他同事的妻子一样撒泼打诨,也不想处在现在这个局面。 “老婆,我可以解释的。” “好,那你解释吧。” 张牙芽的话太平静和果断,这让杜衡有点分不清楚,他的妻子到底是被气疯了,还是她只是这样装着闹一闹,只要他好好想个理由,他们还是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看着他眼珠子转得飞快,张牙芽好心帮了他一把。 “快点说哦,儿子要下晚自习了,等会儿回来会被吓到的。” 杜衡的心一下子松了一半,对啊,他还有儿子呢,她可是当妈的,还能不管孩子的父亲吗? 于是,杜衡的话便说得流畅且自然。 “老婆,都是戴箐勾引我的,你也看到了,她每次来咱家聚餐都打扮成那样,那就是故意挑事啊。” 杜衡的声音带着一点嘲讽甩锅的尖刻,他盯着张牙芽,觉得下一秒她应该就会放开他了,最多就是扇他一巴掌嘛,他受得住。 张牙芽看着他的表情,读懂了他的期待。 摇了摇头,她起身去了厨房,而看着她的背影,杜衡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了。 “老,老婆……你!”杜衡的声音终止在看到张牙芽手里拿着的刀那一刻。 张牙芽站在厨房门口,右手很随意地提着那把剔肉刀,她其实不喜欢这把刀,但因为想给家人提供更好的食物口感,还是用惯了它。 所以,现在,她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它。 提着刀的女人默默地站在门边,背后是开着一盏灯的厨房,她长发被绑在脑后,但已经有些凌乱了,碎长发在脸侧堆积,将整个人显得更加阴郁。 像是机缘巧合之下,迎合眼前的气氛,张牙芽背后的厨房灯突然接触不良一般闪了又闪。 呼吸几乎要停止的杜衡意识到极致的危险,他喉咙干涩,出不了声,但拼命扭动手腕,企图挣脱开束缚来。 张牙芽一步一步向他靠拢,“你不珍惜解释的机会,我也不该再浪费时间。” 刀身已经贴近杜衡的脖颈,张牙芽比划着下手的最佳位置。 “孩子马上要到家了,我们要快一点了。” “你冷静一点,我们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杜衡拼命昂着脖子往后靠,声音带着崩溃的颤音。 张牙芽这会儿笑出声了,用刀身的平面拍了拍他的脖子,亲眼看到他抖了两下后道:“那就错咯,我们的孩子可以没有父亲,但不可以有一个品德低下的父亲。” 恐惧到极致会产生愤怒,杜衡恼羞成怒反驳:“我哪里品德低下?我又没有真的出轨,你为什么要这么疯癫?你要是伤了我,你儿子、你爸妈怎么办?” 他越说越有底气,好像觉得自己把住了张牙芽的命脉似的。 杜衡死死地瞪着张牙芽,希望可以用自己过去二十年对她的控制和了解,来“镇压”下她,让自己恢复自由。 他尽量平缓呼吸,大脑飞速运转,等着张牙芽的回应再好好说服她。 直到……他瞳孔猛地一缩,然后张开嘴巴,两个手臂想往上抬,却被手腕处的绳索给止住了。 无能为力的他,只能任由自己脖颈处的伤口不停流血,瞬间,打湿了半个身子的衣服。 “救,救我,救救我……” …… 杜一帆在学校门口跟同学告别,看着同学妈妈的背影,一时出了神。 “嘿,干嘛呢?看他被妈妈接走了,很羡慕是不是?” “啊,没有,我先回去了。” 匆匆告别的杜一帆在远离学校后,才敢放慢速度,怕被同学发现他的真实想法。 他是羡慕,但羡慕的不是有妈妈来接走他的同学,而是羡慕同样是这个年纪的妈妈,为什么别人的妈妈看上去那么得体? 他怎么也忘不了,上次家长会上,他隔着窗户看里面坐在他们位置上的家长们。那么多的家长,为什么只有他妈妈看上去那么憔悴呢? 他知道自己产生的情绪是什么,说的直白一点,是嫌弃,是丢脸,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必须藏住这份心思,就像藏住他的发现一样。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父母已经回家了,所以他不用再去外公外婆那儿。 不多久,杜一帆就回到了家门口,他伸手敲了敲门,但奇怪的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妈妈今天睡得这么早吗?爸爸还没有哄好妈妈啊…… 叹了一口气,杜一帆从书包里摸出了钥匙,现在不仅回家吃不到饭,连开门也要自力更生了。 屋里毫无光亮,但透过走廊的灯光,杜一帆依稀发现餐桌那边好像有个人影。 关门,摸黑前往灯的开关处,杜一帆越走越迟疑,他皱了皱鼻子,好像有一股很腥的味道,是妈妈收拾了什么鸡鸭肉吗? “啪——” 灯突然打开,人的眼睛很难瞬间适应这种变化,杜一帆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了光线,然后惊愕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已经意识模糊的杜衡在感受到光线的变化后,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生路出现了。 他挣扎着看向对方的位置,用力挣扎着。但由于失血过多,他以为的大力挣扎,却只发出了两下轻微的声响, 杜一帆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赶紧来到杜衡身边,颤抖着手,想去帮他止血,又想去帮他解开绳子,完全忽视了房间内的第三个人。 “爸,这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张牙芽看着杜一帆动作,这是她的亲生孩子,她能理解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父亲的离去。 但是,她知道,她的孩子肯定是明辨是非的。 “一帆,到妈妈这里来。”张牙芽已经洗干净了手,此时左手还端着一杯热牛奶。 杜一帆被她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平安无事的张牙芽,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联系,只知道寻求她的帮助。 “妈妈,爸爸受伤了,怎么办?” 张牙芽看也不看杜衡,只跟杜一帆微笑,“没事儿的,来,到妈妈身边来,喝了牛奶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杜一帆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在向着张牙芽的方向走了两步后,大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停在杜衡的身边,浑身颤抖。 “妈,是你伤的爸爸吗?” 张牙芽并不准备隐瞒x孩子,当即就点头承认了下来,同时,她张嘴,准备解释原因,让杜一帆不要害怕。 “妈妈,爸爸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妈妈,你多收拾一下自己,爸爸就不会找戴阿姨聊天的。不能完全怪爸爸,赶紧送爸爸去医院吧!” 杜一帆害怕又紧张,他口不择言,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 张牙芽先是愣住,微微偏头,左手拿着的玻璃杯,牛奶开始轻轻晃动,右手还背在背后一动不动。 “一帆,原来,你是知道的啊?” 她的右手臂开始挪动,银光微闪。 第92章 背在身后的刀大概就像是鞭挞着她的心魔, 当心魔出现后,刀自然而然就该现身了。 张牙芽坐在餐桌上,鼻尖笼罩着难闻的腥臭味, 手背和手心都是被溅上后洗不干净的血。 她愣了很久, 然后试着站起来去了厨房。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去厨房呢?不知道。 家里的厨房既是她的战场, 也是她的保护所, 她后半人生中的绝大时刻都在厨房里。 她站在灶台前,想了很久, 最后回头看了看好好“坐在”椅子上的丈夫和儿子。 她伸手按下了煤气灶的开关,看着蓝色火焰一圈亮起, 最终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她像过去经常做的那样, 给自己做了一顿最后的晚餐。今天晚上,她一点儿也没有吃好。 不多久,美味的晚餐做好了。 张牙芽端回饭桌, 她搅拌了一下,然后胃里升腾,去厕所吐了很久。 吐到再也吐不出来东西后,张牙芽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可能是把脑子里的水都给吐了出去,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张牙芽洗干净了手、脸,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我自首……” …… 当警车在深夜呼啸而来时, 小区里不少人都被惊醒了。 住得近一点的陈丹和苏佳也醒了, 她们平时就比较关注周围的热闹八卦,这下更不会错过。 群消息一条又一条地出现,两人一会儿在窗边张望,一会儿盯着群里发的照片和录像看。 直到一条更准确的消息出现。 [警察好像去C栋11楼了。] [真的是,敲了我家隔壁的门, 好吓人!] 陈丹盯着那几个字,不敢猜测是不是自己朋友的那一家。 但她犹豫三秒后,还是穿了一件外套,不顾家人的呼唤,径直出了门。 陈丹和苏佳在十一楼碰面的时候,也恰好看到被警察逮捕的浑身是血的张牙芽。 两人发出惊呼,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嫌疑人才会被戴上手铐,受害者是会被小心保护送上救护车的。 她们向张牙芽靠拢,连声询问:“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是入室抢劫吗?太猖狂了!” 办案的警察诧异地看了过来,然后向旁边的警察交代了两句。 很快,陈丹和苏佳就懵在了原地,她们听到警察说,“她涉嫌谋杀杜衡和杜一帆两人,你们是她朋友吗?那麻烦你们配合我们做个口供。” 陈丹和苏佳就这样愣住了,她们两人对望一眼,都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天告诉项杜若,她丈夫出轨之后,她们俩其实也想过会发生什么。 但最大的猜测也就是项杜若能够崛起,跟杜衡大闹一场,然后离婚、分割财产,让杜一帆以后不给杜衡养老。 但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不是说杜衡不该死,但……不能是她自己杀的啊,她怎么会杀人呢?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张牙芽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押着,被带着路过陈丹和苏佳时,她还对她们露出了一个很清浅的微笑,带着解脱的意味。 苏佳突然哭了起来,她甚至还没想通自己在哭什么,但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 她下意识地拉住带她们的民警,不带任何思考地说:“一帆妈……不,不是,杜若,杜若她不是坏人,她只是被气坏了,她老公出轨了,给别的女人买礼物,对她也不好,这不能都怪她啊……” 苏佳有些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解释什么。 民警大概也见多了这样的凶手亲属,于是只淡定道,“她是自首的,认罪了。” 苏佳痛哭出声。 她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说了,她的人生,她们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这几天翻来覆去地猜测,上半夜,她刚躺下去,看着睡得死沉的丈夫,她在心里不停咒骂,希望项杜若跟她一样,也选择委曲求全。 下半夜,她翻身看向窗外的月光,又开始祈祷,希望项杜若不要像她一样,希望她可以离婚,然后过自己的人生。 她变成了一个双面怪,而项杜若成了杀人凶手,苏佳开始颤抖。 陈丹握住苏佳的手,像是给她力量,也是给自己支持。 苏佳反手同握,另一只手用力抹掉了眼泪,她告诉陈丹,也像告诉自己。 “那个小三是个贱人,杜衡更是贱人中的杂碎。我们给她请律师吧,我不怎么懂法,但考虑杀人动因加上自首,应该,应该能让刑期减少一点吧?” 陈丹摇头,她不知道。但她想,要是项杜若没有杀掉杜一帆,那还有机会,可是,她还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啊! 果然,这一点,谁也想不通,所以张牙芽在面对警察时,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愤怒和不解,也可以读懂他们的潜台词,他们都认为张牙芽应该被判重刑来为自己赎罪。 张牙芽并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在最后的法庭上,她久违地看到了憔悴不已的父母和公婆,还有自己的朋友。 这是很意外的事情,她们居然会来,她本来还在想,自己后来真的有朋友吗? 现在看来是有的,因为意外,因为惊喜,站在法庭上的张牙芽微微上翘了嘴角。 这个不算明显的微笑弧度,深深刺激了双方的父母。 杜衡的父母在席上咒骂张牙芽,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张牙芽的父母在另一边坐着,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面全都被踩在了脚底,他们跟着站起来,选择站在了道德那边。 他们跟着杜衡父母开始训斥张牙芽,话里话外,都是她被别人教坏了,这不是他们的女儿。 张牙芽恢复了平淡的表情,站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不笑不哭。 她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再跟父母说的。 她曾经想说的,不得不说的,也已经说过了,但她发现,他们都不想听,那就没必要再多说了。 庄严的法庭不允许任何人藐视,很快,大家都肃静了。 苏佳握紧双手不断祈祷,而高坐在上的法官听不到任何祈祷,他只按照法律,公布了最后的结果。 “……无期徒刑……” 丈夫的精神出轨、儿子的嫌弃与包庇、她的动手与自首,在此刻都落下了帷幕,法庭似乎没有考虑过动因,也可能已经是考虑后的结果了。 苏佳瞪大眼睛望向张牙芽,亲眼看到张牙芽的平静无波,她的心好像突然被撞击了一下。 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身边,陈丹正在破口大骂,她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怒斥杜衡父母没教好儿子,这是他们的报应。 又将炮火对准项杜若的父母,骂他们不配做爹妈,是一对儿自私鬼,是他们逼得项杜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骂得很凶,在听到杜一帆早知道杜衡做的事情还帮忙隐瞒时,骂得更狠。 但结果已经注定,无法更改。 按照流程,张牙芽被转入了本市的女子监狱,或许是罪行太凶残,她被安排到了单人间,时刻在狱警的监视下。 她想起在法庭上最后听到苏佳的话,她说她会来看她,那她就等等吧。 等了大约半年,在这期间,她拒绝了很多次父母的探视,她的话,他们不想听。那他们想说话,她也不会听了。 “有人探视,关系写的是朋友关系,这次还拒绝吗?” 这一次,张牙芽点头答应了。 隔着探视玻璃,张牙芽看到瘦了许多,又老了一些,但精神很多的苏佳。 她剪了短头发,化了淡妆,穿着很舒适休闲的衣服,看着张牙芽笑,眼睛里却有水汽。 “等久了吧?” “还行。” “这可不怪我,都是这该死的离婚流程,麻烦死了。”苏佳从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本子,亮给张牙芽看。 “为了带给你看,这离婚证还给他们检查了。” 闻言x,张牙芽露出了笑,“现在过得好吗?” “还行。”苏佳说完,突然笑开了花,“好吧,认真来说,生活质量还行,精神质量很好。” “那就行啦。” 时间有限,苏佳离开前只说:“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啊!” “知道了。” “对了,下次探视应该就是陈丹来了,她有点麻烦事,但应该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好,拜拜。” “拜拜。” …… 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张牙芽第一次在真实扮演后感到如此明显的疲惫。 044号系统主动解释:4444号真实扮演者,这是正常的,人类都有情绪,你在真实扮演时体会到的情绪在恢复自我后,也不会立刻消失,休息几天就好了。 张牙芽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消化这种陌生的绝望感受,来自于项杜若内心的无助与痛苦。 大概真的是藏得越平静,内里的波涛越汹涌吧,她消化了半个月才完全消化完毕。 044号系统适时上线:4444号,有一个S级真实扮演剧本,你要接受吗? 扮演这么多次了,张牙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划分。 044号系统:剧本一般不划分级别,但这次是很少遇到的情况,所以才例外啦。 现实生活很平淡,张牙芽想了想,决定接受。 044号系统很高兴,大概是真的很开心,所以它特意补充了一句:之前好久没有选幸运观众了,我们多了好几个名额,这次一起丢进去试试吧。 张牙芽发现了关键词,“什么叫做丢进去试试?” 044号系统打着马虎眼:就是跟你一起进去嘛,难得的体验哦。4444号,请做出决定,是否屏蔽本身记忆? “照旧,屏蔽吧。” 第93章 【角色名:陈宛白 性别:女 年龄:28岁 人生经历:迟迟毕业不成功, 患上精神病,被家人送入精神病院。由于病院内有病人情绪暴动,不慎遇害。 过关目标:达成存活结局(奖励10000元), 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这是哪里?谁干的?这是绑架, 这是违法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 像是一块木头重重敲打在鼓上, 让还不清醒的人被迫清醒了过来。 躺在房间角落,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女生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很年轻,但眼下深深的黑眼圈彰显着她的憔悴。 显而易见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或许是女生的第六感,让她在局势不明时,先保持安静, 降低存在感,以免给自己带来危险。 她曲腿坐在醒来的地方,无声地观察着周围的人,那个一直大吼大叫的大叔看上去可能四五十岁,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身形很壮实,怪不得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在他不远处有一双正在小声交谈的人, 因为时间太短, 她也看不出来她们是否相识,外貌上倒没有相似之处。 另一个略微年轻点,穿着西装的男人开口了,“大哥,你冷静点, 我们应该都是被抓来的,你大吼大叫是没用的。” 宣泄了情绪之后,壮实男可能也冷静了下来,他虽然冲西装男撇嘴,但到底是安静了。 西装男貌似是个领导,很有指挥别人的意愿,他巡视一圈,扫过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然后朗声道: “门是锁着的,我们也出不去,不如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找找线索?” 大家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有人站出来指路,又没有明显的危险,基本没人反对。 而超出这个基本的,既不是一开始吵闹的大叔,也不是看上去已经建立初步关系的二人组。 反而是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一个年轻学生,应该是大学生。 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用问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好像你很熟悉流程一样。” 这话跟指名道姓说“我觉得你就是抓我们的人”,差不太多。 但西装男身经百战,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他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小姑娘,等你上班多打拼几年,你就知道混职场的人,在面对什么事情时都要做到淡定,否则趁早回家啃老吧。”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个游刃有余的过来人,旁观者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 两人组中更年长的女士率先响应,“互相认识一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别耽误时间了,我先来。” 她略有停顿,然后介绍说:“我叫刘黎,是一个钢琴老师。” 西装男补充:“还可以说一下自己到这里来之前的一些线索。” 刘黎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不好意思,我没有线索,在我印象里,我昨天晚上就是正常睡觉,但一醒来就到这里了。” 刘黎身边坐得比较近的女人跟着介绍:“我叫秦雪薇,开了一家琴行,我昨天好像不太舒服,吃了药就休息了,然后就到这里了。” 两个人很像,之前单独交谈的画面也不止一个人注意到。 西装男没有立刻询问,而是先根据自己提的建议,接过了第三棒。 “我叫张仓,从事金融行业。昨天加班应酬,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回去睡着了,刚才就在这里醒过来。” 张仓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后,才将话题重新引入刘黎和秦雪薇身上。 “请问你们之前认识吗?刚才我有注意到你们相谈甚欢。” 刘黎和秦雪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等着听她们的回答,如果解释不清楚,这种相似很容易作为异常,被他们怀疑是罪魁祸首。 但她们的解释倒是短而精悍,两人不算朋友,但因为工作接近的缘故,有过几面之缘,打过交道,所以才互相多说了几句。 不管大家信不信,总归也没有其他证据,先听完大家的身份再说吧。 女大学生言简意赅:“刘胜男,在读大学生,昨晚在宿舍睡觉。” 一开始喊得最厉害的壮实男子紧随其后介绍。 “老子叫庞虎,开超市的,我不管是谁把老子绑架过来的,我告诉你们,可不要轻易惹我,我的弟兄们不是好惹的!” 庞虎说完,便正好轮到憔悴的女生,和其他人相比,她倒没有太奇怪的地方,只是略微迟钝了瞬间。 “我叫陈宛白,是个学生,昨天回家休息了,今天醒来就到这里了。” 没什么线索,众人的目光投向最没有存在感的男生,他看上去年龄最小,身高也不高,说话声音也显得很小。 “我,我叫陆江,也是个学生,我昨天在做作业呢,做着做着,好像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是不是我没有好好学习,所以我爸妈就把我丢到这里来了?” 男生下巴很尖,眼睛挺大,看着大家的眼神里满是惶恐,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宛白”看着他幼稚的面庞,猜测着为什么在她们这群人里,学生的占比这么大?这是有意义的吗? 七个人,四女三男,各有各的身份,没有七个人一致的共同点。 就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正对着门的墙壁突然开始闪光,有投影被投在了上面。 “陈宛白”第一时间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投影的来点原来就是房门的猫眼。 “滋滋滋——” “陈宛白”回头,看向已经要播放画面和声音的投影处,里面由浅至深地显现出一个正襟危坐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戴着金丝眼镜,坐在黑色椅子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念着里面的内容。 “你们好,欢迎你们参加本次的密室逃生游戏。距离正确的逃生口还有七个房门需打开,每个房门对应一个参赛者的最深层秘密,请为了大家的生命贡献出来吧。” “最深层秘密”让在场七个人的脸色各有不同的变化,但无人出声,哪怕是看上去最暴躁的庞虎。 介绍短片似乎已经完了,但可能就像他们不经人允许,就邀请人来参加游戏一样。这个短片也非常没有礼貌,在黑屏好几秒后,突然又爆出声音来。 “PS:如果这个人不愿意贡献出秘密,为了不耽误其他人的生命,本游戏主办方还为大家设置了隐藏通关秘诀。” “杀掉这个自私的人,将TA失去生命的瞳孔对上房间门的猫眼,该房间门自动打开。” 这已经不能说是恶趣味了,这是犯罪,这是教唆,这是谋杀! “凭什么?!我们不玩这个游x戏!你找错人了,我要退出!”庞虎用力砸向第一道房门,他的声音一定传了出去,但无人回应。 “陈宛白”缓慢而深重地呼吸,她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寻找着自己最深的,最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 随后,她确定了什么,看向激动不已的庞虎,眼神微动,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虽然在我们的记忆中,都只是昨晚睡了一觉,今天出现在这里……但你们怎么确定我们印象中的昨天都是同一天呢?” 【“哦买嘎,这啥啊,天幕切错频道了吗?不是精神病互砍吗,怎么变成了密室逃生真人版?” “还别说,这个游戏介绍要是电影的话,我还真觉得很有意思。拍出来肯定老精彩了。” “不对呀,这个‘陈宛白’确实跟开头的画外音是一个人,那她肯定是4444号真实扮演的。” “很简单,两个可能。要么是这都是精神病,自个把自个关起来。要么就是另外一个精神病干的,可能就是画面里那个穿西装的男的。” “说啥呢?这不可能,你们没去过精神病院?哪个精神病院的病人有这么大权利?没有被绑在床上就算是不错的了。” “姐妹儿,哥们儿,你瞅瞅你这话说的,谁还能有事儿没事儿去精神病院溜个圈吗?” “我觉得大家不要把前情介绍和真实情况混为一谈,就跟之前好几个案情一样,介绍很有可能只是根据被误导的线索来定的。” “急什么呀?看下去就是了。” “好奇怪呀,之前的犯人或者受害者我都能查到相关信息,就算是被屏蔽的,总也有一点线索,这次居然一点也没有?” “对呀,我也没有查到!难道是什么保密级别很高的案子?” “那完了,肯定又有很大的问题!” “有人解读一下4444号说的话吗?什么叫昨天不一定是同一天啊?精神病的时间错乱的意思吗?” “前面的阅读理解总是拿零分吧?”】 “陈宛白”摸着自己发油的头发,补充了属于她自己的细节。 “我不记得具体是几月几号了,但是我记得我的昨天是周五,所以我回了家。” 其余六人表情从困惑变成凝重,随后又逐渐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紧张和恐慌。 钢琴老师刘黎:“我,我也记不太清具体日期,但我的昨天应该是周三,因为我周四课最多,所以前一天会睡得早一点。” 超市老板庞虎:“我是周天,店里每周周天都会打折。” 金融行业张仓:“我是周一,昨天上班路特别堵,每个周一都这样。” 琴行老板秦雪薇:“我的昨天应该是周四,我昨天特意整理了店里。” 现在只剩下了另外两个学生还没说话,但其余几人的答案已经让他们知道,背后的事没那么简单,他们中甚至都有人昏迷了好几天了。 第94章 “陈宛白”的手指在自己的腿侧滑动, 不知不觉地就写下了一个“牙”字。 当听到他们又开始惊呼后,她闭上眼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右手用力落下了“艹”的笔画。 “牙”“芽”?很熟悉, 她喜欢“牙芽”这个名字, 再加个“张”姓好了, 她受够了窝囊气了。 …… 这群人宣泄情绪就又花了一段时间, 但大家总算又变得冷静了,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绑走他们, 又让他们可以毫无知觉地失去意识好几天,这样的人, 会给她们那么多时间慢慢接受吗? “但不管怎么样, 他们也不能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啊,还有没有王法了?”秦雪薇跟刘黎站得很近,像是能够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张牙芽毫不客气, “都已经把你绑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王法可讲?退一万步讲,你也得先逃出去,才能找王法。” 刘胜男看向同为学生的张牙芽,有些质疑,“你为什么总在为绑我们的人说话!?你不会是这个密室逃生的NPC吧?” 从她的话中,有过游戏体验的人都可以感受到, 她应该也在生活里玩过类似的游戏, 还知道会有人cue流程。 张牙芽看着刘胜男天真的模样,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她语气平淡,内容尖锐,毫无半点同病相怜人的体贴。 “呵呵, 还有必要我帮别人说话?你脖子上的大肉瘤能不能稍微动一动,一个规则里直接提示,可以通过杀人通关的游戏,你不会觉得他们是什么正规游戏方吧?等你们一个接一个的闹了,吵了,人也该晕了,饿死了。” 刘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向毫无遮挡,空无一物的房间,她拉过秦雪薇,赞同了张牙芽的话。 “她说得没错,我们不能以游戏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这背后的人完全不管法律,真的有可能让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不可以坐以待毙。” 张仓印象中的昨天是周一,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最早被绑走的。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脸色一变,然后迅速解开西装袖口,用力往上拉,当看到手肘窝的针眼时,判断成真。 张仓语气晦涩:“我被人输过什么东西,好一点,可能是支撑我这几天,能正常运转身体的营养液。坏一点,那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张牙芽跟着查看自己的身体,不出意料,她也有。 这个现实让她的心情更烦躁了,她不停地绕着头发,连头发被扯掉一两根也毫不在意。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还未离开过大学校园的刘胜男只知道重复这句话。 张牙芽无语地斜了她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张仓摸着自己手肘窝处的针眼,深吸一口气后,像最开始一样开始推进度了。 他赚了那么多钱,可不能被困死在这里,他还没有好好过上好日子呢! 张仓看向还没有说自己印象中昨天是周几的两人,提醒道:“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我们还是先按照短片说的做吧。首先要确认这道门是谁的,我怀疑是按照我们周几被带过来的顺序定的。你们俩的答案很重要,如果刚好补上剩下的周六和周二,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女大学生刘胜男和高中学生陆江的回答“辜负”了张仓的期望,两人都说他们的昨天也是周五,跟张牙芽一样。 庞虎抓头:“啥意思啊,那这顺序就没用了?” 张牙芽轻笑了一声,“噢,我们七个人,七道门,每道门属于一个人。秘密是什么不提示,抓过来给你迷晕不同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他们想干嘛,纯弄死我们?” 庞虎瞪圆了眼睛,他指着张牙芽就骂:“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说话的?还是个学生呢,我可算是长辈,你父母和老师没教你礼貌吗?” 张牙芽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她右手转了两圈,示意庞虎长着眼睛学会看。 “我没有礼貌,就跟叔叔你也没长眼睛一样。” 从庞虎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这会儿还被张牙芽骂了,气得脸红脖子粗,卷着袖子就要冲上来教训张牙芽。 张牙芽一点儿也没有躲闪,还火上浇油道:“你打吧,正好给绑我们来的人增加点儿乐子,多好看的节目啊。” 张仓自诩自己是这七个人里最有生活经验,最擅长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于是他为自己安排了七人组领袖的身份。 看着自己的“组员”一言不合就闹起来,性别和年龄都还差了这么一大截,这也能吵起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得硬着头皮控场。 “你们冷静点!小陈,庞虎确实也比你大了不少,不让你用对待长辈的恭敬态度对待他,但至少不要这么大戾气啊。” 张仓看着张牙芽冷淡中带着不屑的表情,又迅速将话题转移到庞虎身上。 “庞哥,我理解你心情不好,但小陈提出来的建议确实也是有道理的。我们被绑来的时间,肯定是有线索的。” 张仓说着,脸上的凝重感更明显了。如果确实如张牙芽所说,那么最有可能排的顺序,就是周一至周日,或者倒过来的顺序。 那…… 张牙芽抱着胳膊,“这不就是巧了吗?要么是你,要么是他,第一扇门对应的到底是周一还是周日呢?做好说出秘密的准备了吗?成熟的职场人。” 伴随她话语声的,是她点在张仓和庞虎x方向的手指,充满了讽刺意味。 刘胜男不太喜欢张牙芽的性格,但她觉得确实要抓紧时间了。 “张叔,庞叔,你们一个是周一,一个是周日,要不你们俩都说一下,我们一个个试?” 庞虎原本还在恼怒,这会儿却又安静了下来,他的脚步有挪动的动向,眼睛却看向张仓的位置。 “小张,我觉得肯定就是按照周一到周日的顺序来的,你说吧,我等第七扇门再说。”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不管是第几扇门,你总归是要说的。”刘黎注意到了庞虎的异常,直接点了出来。 张牙芽站的位置正好适合观察张仓的表情,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原本掌控一切的张仓,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迟疑。 果然,下一秒,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诸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讨论出,这三位时间重合的人,到底分别对应周几,然后再行动。” 这很明显是拖延时间,张牙芽看出来了,凡是有点眼力劲儿的,都看明白了。 “噗嗤。”张牙芽刻意地发出了一个声音,然后走到门边去观察了,懒得留在原地跟他们掰扯。 作为大学生的刘胜男,虽然偶尔会逃课,但是脑子依然转得很快。 “我们三个不管谁是周几,总归认领的就是周二、周五和周六这三个时间,肯定跟第一扇门没关系。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第一扇门打开,说不定第二个房间会有其他线索呢?” “没有就没有吧,到时候我们再讨论周二是谁。”刘黎重点看向张仓,“我们现在的第一件事是,先开眼前这扇门。” 作为不明确时间的第三个人,陆江开口道:“周二和周六都不确定是谁,那么,从概率来讲,不管这扇门属于周一还是周天,我们到第二个房间后,要面临的情况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们俩最好都说出来,我们才能尝试。”刘黎接上了话,又看向那边观察得很仔细的张牙芽发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张牙芽回头看向刘黎,随意地点了点头,直起身来,“有三次尝试的机会,如果三次密码都输错了,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什么?” “第一个,三次输错就彻底失败,大家一起饿死在这里。第二个,输密码只有三次机会,但都失败后,还可以通过刚才视频里说的特殊隐藏通关方法通过。” 这句话让庞虎和张仓都变了脸色,张仓还没说话,庞虎已经挥舞着手臂怒吼:“滚吧,我看你们谁能干掉老子?!我的命只能是我自己的!” 张牙芽嫌弃地暼了他一眼,“谁想要你的命?这么不愿意说,那你已经知道那个所谓的你最深重的秘密是什么了?那你自己来输呗。” 这话一出,眼看就要爆炸的庞虎突然跟气球被放了气似的,情绪一下子瘪了下去。 他瞅了一眼在思考的张仓,拍拍胸膛,直接就往门口走,“你们都退,那就看我的吧。” 在他的手摸向密码锁的那一刻,张牙芽突然问:“你可能可以确认哪个是你最不愿意说的秘密。但是,你确定你想的那个密码是对的吗?” 庞虎显然没有第一时间领悟张牙芽的话,还是先确定了什么的张仓开口解释。 “比如,你可能想到的密码是那件事相关的人,但可能真正的密码是那天的时间。” 庞虎迟疑了,他原本很确定自己的密码,但现在他开始怀疑了。 张仓看了他一眼,越过他,手指伸向密码锁。 “诶,等等,你别浪费一次机会。”庞虎下意识地拽住了张仓的手。 张仓甩手摆开,“庞哥,你往后走点,我自己输,我很确定。” 张仓想,如果这扇门对应的是周一,那他很确定属于他的密码是什么。 “嘀、嘀、嘀、嘀、嘀、嘀” 六下按数字的声音,让后面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能一次输对吗? “叮叮。” 张仓猛地皱紧眉头,用力闭上了眼睛。 第95章 这不应该, 怎么会出错呢? 张仓的脑子里先出现了这个想法,然后迅速回头,看向庞虎, “庞哥, 你来输吧, 门和时间应该是倒着来的, 这是周日的门。” 庞虎看张仓输密码那么干脆的样子,有些不服气, 他虽然向着门边靠拢,但还是说:“那不一定吧, 有可能你想错方向了呢?我要是输我自己的, 结果门是你的,那就惨了。” 张牙芽在旁边不咸不淡:“担心的话,就说出来呗, 我们一起集思广益。” 不出所料,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到了庞虎被说服输了自己猜的密码,结果再次提醒错误的声音。 刘胜男有些焦虑:“怎么办?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了,这道门属于周一还是周日都还没确定呢!” 刘黎严肃地看向张仓和庞虎:“庞哥,张哥,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能是老师的缘故, 刘黎在说服人方面有点技巧在,她又说:“退一万步讲,之后每道门我们都会有人说出最不想说的那个秘密,大家都知道彼此的秘密,那就相当于这个秘密依然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 谁也不会说出去。” 这句话显然是打动了张仓,或者应该说,其实他的理智还是逐渐占了上风。 这个秘密就算再危险,也比不上他的生命。如果真的再随便输一个密码,他真的能保证自己成功吗? 现在,他不能保证了。 张仓回想起自己那年升职的经历,他感觉自己的喉咙略微发干,但他握紧了拳头,先看向屋子角落里的摄像头,然后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你们会听到我的秘密,同样的,我也会听到你们的,我们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不要也不能说出去。” 张牙芽靠在一旁不做声,算是默认,其余人也纷纷答应。 庞虎突然很油腻地在一旁插了一句:“啊,那我还说吗?我是不是最后一扇门啊,那我先听你的?” 张牙芽乐了,她看着脸色明显变得更难看的张仓,善解人意地帮他出了一口气。 “你可以不说啊,等张仓说完,我们找到线索,输了密码还不对,那就可以辛苦张仓杀了你,用你的眼珠通关了。” 她的话听上去很残酷,说起来,更带了一点疯狂的语气,更刺人了。 眼见着庞虎要冲过来,张仓就先爆发了。 “行了!你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最后一个说的,就能隐瞒什么吗?还不都说了,一起找线索。” 张仓的眼白爬上了血丝,和一开始引领大家的形象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一字一句提醒道:“如果我的密码又错了,在他们一起杀掉我,用我通关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你,试试你可不可以通关。” 人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庞虎的脸皮微微抽动两下后,便老实了下来。 张牙芽几人竖起耳朵听,从表面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职场精英的张仓嘴里,听到了一个难以评价的故事。 “我们公司算是世界500强的企业。我能够被招聘进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本来我也没想过可以升职加薪,但是偏偏运气就这么好。 领导赏识我,给我安排了一个大任务,跟我说只要成功签下合同就给我升职成经理,这个诱惑太大了。所以我是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一定要跟他们签合同。 可偏偏当时还有另外一家公司,他们拿出了更好的方案。 我在门边听着的时候都觉得他们设计得可真好,回报率肯定会比我们高,我本来都要放弃了,但是我的直属领导非常信任我,在他的鼓励下,我继续坚持了下去。 上天果然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另一家优秀的公司突然出事了,他们派来跟这个任务的员工在下班回去的路上被车撞了。 那天太晚了,又没有监控,过往也没什么车。撞人的和被撞的,因为救援不及时,所以都死了。 那边公司忙着和家属打赔偿官司,我们这边就脱颖而出了,我也顺利升职。” 大家的表情各有各的古怪,就这个秘密吧,它涉及人命,也算是挺大的,但人命要是和他无关,最多也就是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觉得自己运气好罢了,也不算什么。 所以…… 像是察觉到大家隐晦的怀疑,张仓突然笑了,可能x是已经说出口了,憋在心里太久,说出来反而轻松。 “别乱想了,那场车祸不是我造成的。可能我下班跟踪他,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的。他跟人撞了,我远远看着,等了很久也没有报警。” 张仓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声音坦然道:“我后来打听消息,说是早点送医院还能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庆幸,还好当时我没报警。其实反应过来后,我也觉得自己吓人,所以这个事情我谁也没说。”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总算是搁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然后看着周围表情各异的人: “怎么样?有线索吗,觉得密码可能跟什么有关?” 其他人都没说话,张牙芽却主动开口询问:“你刚才输的密码代表什么?” 张仓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一直没礼貌的张牙芽,这次居然只说了正经话。 “他撞车死亡那天的日期。”张仓想了想补充一句,“要说最深重的秘密,肯定是那天。密码是数字盘,排除车牌号。” 张牙芽点了点头,开始在房间内四处巡视。其实房间很空荡荡的,除了他们这几个人之外,都是被包裹了防撞条的白色墙壁,看上去一览无余。 唯一的特别,一个是头顶的监控,一个是出去的门。门上的猫眼现在是被封锁的,对面可能是贴了黑布,她刚才看过,全黑一片。 “诶,你不听我的了吗?”庞虎也准备要说了,但是显然不满意张牙芽的态度。 张牙芽头也不回,只摆摆手,“说吧,我听得到。” 庞虎别了别嘴,但还是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唉,这也不能全怪我,我是开超市的嘛,之前超市还不大,只是个小超市,为了方便周围的人买冻货,我那小超市也有个冷冻室。 我是再三跟员工提醒,晚上关门之前必须检查到位,绝对不能有人留在超市,尤其是冷冻室,关门前必须二次检查。 但是,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命,就那么寸。有一天,我比较忙,也没去超市。超市员工下班的时候说是检查了,但第二天开门的时候发现,唉,有顾客冻死在冷冻室了。” 他说得简单,但是很明显,这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内容。 张仓因为已经说出来了心底的秘密,现在有种创飞所有人秘密的冲劲儿。 他质问道:“就这么简单?我们被抓到这里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赎罪,我可以道歉,我不该见死不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呢?庞哥,我们到这年纪了,说话就别藏着掖着了。” 张牙芽丢了一个欣赏的眼神过去,然后帮腔:“你要说你是压榨员工,让员工一个人三班倒,导致人家疲惫不堪,所以检查漏了,都还勉强值得人家费劲儿把你绑过来。” 其他人也用谴责的目光望向庞虎,他有所隐瞒,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跟着一起陷入危机。 庞虎恼羞成怒,怒举了拳头,又识时务地放下。 “好吧,我纠正一些信息。那天是我跟员工一起收拾,小本经营,我也不能脱手。员工进去冷冻室里检查,我接到牌友的电话,急着去打牌。我以为他自己走了,顺手就把冷冻室门锁了,结果第二天开门,把我也吓坏了。” “呵呵,你害死了人,你还好意思吓坏。”刘胜男很耿直地说道。 庞虎有心辩解,到底底气不足,于是转移话题:“行了,你们的秘密难道就很善良吗?善良没有秘密,赶紧想密码吧。我当时输的密码是他冻死的那天日期,但也可能是第二天我发现他尸体的日期。” 这是个正事,刘黎望向已经打量完的张牙芽,询问她:“你看到什么线索了吗?” 张牙芽摸了摸耳朵,没有直接回答刘黎,而是跟庞虎说:“客观来讲,你们超市收拾完十点多或者十一点多,他冻死的日期和你发现他尸体的日期,其实应该都是第二天。” 庞虎恍然大悟:“对啊!那我再试试。” 他说着就要过去,但张仓拦住了他,他反应挺快的,“你等等,谁能确保这扇门属于你,谁又能保证就是那一天。如果你用了第三次密码,然后失败了。那剩下的结果就是你死、我死,或者更倒霉,我们一起死。” 都已经为了活下去,说了自己的秘密,张仓绝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儿误差。 张牙芽把手伸进口袋里,默默接下了张仓的怒瞪,试试嘛,不试就算了,线索就是不明朗啊,不试就很麻烦了,平白增加心理负担。 【“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唉……” “这不对劲儿啊,又跟开头的描述不一样,又感觉他们好像都挺,挺那什么的,连4444号这次都显得很……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点,就是觉得他们都挺该死的,都不把人命当人命,轻飘飘的样子。” “轻飘飘的,很对!” “别带情绪啊,你们想,万一这是呈现的精神病的世界呢?可能我们现在是他们的视角,但本身他们是在病房里发疯,这种防护齐全的白色房间,难道不像吗?】 第96章 张牙芽和众人一起再次打量这个房间, 很空、很白、很封闭…… 突然,高中生陆江开口问:“庞叔,这个房间像不像你的冷冻室?其实把这些白色的防撞条看成是冻出来的冰, 就更像了。” 庞虎猛地一惊, 他再次回想脑子里的记忆, 他记忆里的冷冻室, 如果搬走那些箱子,只剩下空冷冻室, 那还真的挺像的啊! “对,真的, 真的!” 庞虎很激动, 他觉得这个房间、这扇门真的有可能是对应他的了。 这次,他再上前的时候,没有人阻拦他了。 张牙芽无声地笑了笑, 对上张仓的脸,还特意弯了弯眼睛,她做了口型: 看吧,还是要试。 在没有100%确定前,所有的猜测都是试探,试了,最好的结果是成功, 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了。 连续六声“嘀”响后, “叮滋”,门开了。 庞虎兴奋地扭头:“看啊,果然是我!” 他整个人变得放松下来,这扇门属于他,就意味着他接下来无比轻松, 就算遇到麻烦,也只是一点体力活了。 众人迅速向门靠拢,庞虎非常兴奋,但也没有直接拉开门。 走在最后面的秦雪薇等待,“开门啊。” 但庞虎停住了,他大声回答:“那万一开门有什么危险呢?我可不想……” 张牙芽越过他,直接伸手推开,依然安静,除了她们七人,空无一人。 但是,第二个房间很特别,和第一个房间完全不一样。 “这么多东西啊?”因为有可能是她的房间,刘胜男紧随其后。 大家见确实没什么危险,一个个地依次进入了第二个房间。 就在最后的秦雪薇进入房间后,“砰”的一声,房门被自动关上。 “得,我们又回到密室了。”刘胜男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带点抱怨的语气。 最后的秦雪薇有些敏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门还能自动关闭。” 刘黎挡在秦雪薇身前,看着刘胜男提醒道:“就算这扇门是打开的,这也还是个密室。并且,上一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就算门关了,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 那确实,大家也没有遗憾,进入第二个房间,来不及休息,就要准备开始搜索了。 “这个房间应该对应周六,那就是你们三个。”张仓现在知道自己的房门对应最后一扇,于是又开始了领导,他手指张牙芽、刘胜男和陆江三人。 “你们可以先说一下线索,然后我们帮忙一起找。” 刘胜男和陆江有明显的迟疑,刚才听别人的秘密时,她们不觉得有什么,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口实在是难开。 但比起她们俩,显然张仓和庞虎更看重张牙芽,两人一直盯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张牙芽反应还挺及时的,她正在翻抽屉,闻言抬头望过来,想了想道:“你们要是找到了类似论文、录音笔、精神病诊断书、精神病入院单之类的东西,那就是我了。” 庞虎听了很不满意:“你就说这么点内容?老子可是把秘密全说完了的!” 张牙芽暼了他一眼,又低x下头继续翻看,嘴里很随便地回了一句:“你要是有脑子总结关键点,你也可以只说这么点。” 庞虎靠近两步,举着拳头怒骂:“X种,你是不是想隐瞒,害死我们?” 张牙芽发出讥笑,猛地将刚翻到的东西,朝着他的方向砸了过去:“我可以接受输错的结果,你们绝对杀得了我。你自己不能接受,那你就只能说!” 庞虎被训了的反应远没有陆江的大,他看到被张牙芽当武器丢出去的铁盒掉落的东西后,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连话都说不出口。 站得最近的是秦雪薇,她赶紧去帮忙扶住陆江,同时连声追问:“你想到什么了?这个东西是不是和你的秘密有关?” 答案很明显,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万圣节玩偶的身上。 这代表什么? 这个答案显然只有陆江知道,他是一个很瘦弱的高三生,大概是高中用脑过度,脑袋偏大,和窄小的肩膀比起来,天生就带一丝凄惨。 这会儿整个人被吓得直打哆嗦,更加让人觉得恐怖了。 张牙芽挤不进去,隔了几个人观察陆江的模样,她感到奇怪的是,按照她们这些人的秘密来说,他的秘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做坏事的肯定是他自己。 可是,陆江的表现却很像是自己受到了伤害,这怎么回事?没长大所以记忆错乱了吗? 好半天的时间,陆江总算是被安抚下来了。 摔落在地的玩偶已经被收捡起来,陆江坐在一个柔软的小沙发上,慢慢诉说着他记忆中的经历。 “我现在高三,换了一个新学校,因为高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我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听说我们学校附近一个废弃的小学校闹鬼,大家觉得很有意思,所以约定周六晚上放假的时候一起去看看。 那天,我们四个人都去了,大家只是以为好玩儿而已,我们都不知道那里会有别人躲着。 但是就是有别人,一个流窜的逃犯躲在那里,可是我们不知道。 所以我们又说又闹地闯进去了,等我们发现有别人在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先拉住了两个同学,我一直往前跑,不敢回头看,但是我听得到他们的惨叫声,他们一直喊我们救救他们,但是我们都不敢停下。 最后,只有我跑出来了。他们死了两个,还有一个,我记不清了。” 刘黎不是很信任他的说法,她质疑道:“你这甚至都算不上是见死不救,为什么会把你绑进来?你根本救不了他们,回头也只会搭上你自己一条命。” 她自己清楚自己的秘密是什么,在听了第一个房间里的两个秘密后,她更清楚大家被绑来一定是因为都做过类似的事。 可现在,一个学生,为了活命而逃跑,这也能跟她们混为一谈? 刘黎对着摄像头掷地有声:“你们对人的要求太高了,这是不对的,至少这个学生不应该在这里!” 张牙芽看着刘黎坚持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好奇她的秘密是什么,才会让她既有无用的正义感,又沦落到这一步。 不过,相比对她本人的好奇,张牙芽更不认同她的说法。 但意料之外的是,先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别人,恰好是跟她更亲近的秦雪薇。 “刘老师,你不能完全信任陆江的说法。就像你说的,我们都知道自己的秘密是怎么回事儿。那他呢?真的有可能是抓人的搞错了,还是有可能他在说谎?” 陆江刚才还因为秦雪薇安抚他,而更亲近她,现在就已经挪动身体,向帮他说话的刘黎靠拢了。 秦雪薇蹲下来,跟他平视,一字一句地问:“我们也不在意你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你要确保在没说真话的情况下,也可以给出准确的密码来才行。” 陆江的身体骤然僵住,他显然是不敢确保自己的思考无误,但人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他迟疑地点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输入了一个错误的密码。 “叮叮。” 密码错误一次。 陆江用力在裤缝周围擦了擦手,抹去了手心里冒的汗,就在他想开始第二次尝试时,张仓伸手拦住了他。 “同学,你不要急,先认真想一想。你现在只确定这是你的这道门,但是你还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看看密码到底对应什么。” 张仓说到这里,还往张牙芽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如果你确实有隐瞒,那就像那个姐姐一样,说一些关键词,我们也可以先帮忙一起找。” 陆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他在心里经过了几秒钟的犹豫,刚刚才从情绪波动中回过神来的他,没办法总结出具体的关键词,他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其他人,低垂着头,说出了自己还想藏着的真相。 “其实我看到那个人了。但我以为他是和我们一样来探险的,他穿得很像这个娃娃,他本来要抓住的还有我。但是我,我不小心的,把另外一个人推到了后面,我才跑走的。” 好吧,破案了。 虽说这其中确实存在一些值得被谴责的地方,但大家都差不多,大哥莫说二哥,于是跳过这个话题,只谈关键点。 还是张牙芽问出口那个问题,“你第一次输的什么密码?” 陆江拽着衣角小声说:“是我们那天去探险的日子。” 刘胜男奇怪:“那应该是这一天呀,还能有一天比这个日子更重要?” 谁也不能轻易回答这个问题,张仓拍拍手:“行了,那我们赶紧找线索吧。” 张牙芽回到刚开始的地方继续翻找,找着找着,她的脑海当中突然闪现了一段回忆。 “张牙芽,你……” 嗯?张牙芽拉住抽屉的手猛地顿住,这个名字不是她自己刚想到的吗?为什么感觉以前好像有人这样叫过她? 摇摇头,张牙芽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拉开最下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面镜子,她的脸正好出现在镜子里。 平直眉、大眼、深深的黑眼圈……镜子里的人眉头缓缓皱起,是她的错觉吗?这张脸,感觉似乎跟她自己不太搭啊。 “你找到什么了吗?”张仓突然靠近了张牙芽。 张牙芽直起腰来,一边摇头一边回答:“应该没有,都是些小东西。你看到特别的了吗?” “算吧,我找到了一封精神病入院单……你说这扇门到底是陆江的,还是你的?” 第97章 房间内还在闷头翻找的其他人, 一下子就将目光聚集在了张牙芽和张仓这边。 大家都想起来前不久,张牙芽才斩钉截铁地提到,如果找到了精神病入院单, 那就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而现在, 它出现了。 张牙芽接过那封入院单, 上面病人的关键基本信息都被抹去了, 看上去像是黑色墨水,仅剩的具体信息只有诊断的一小部分: 【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们之中都没有心理医生的存在, 但刚好这个名字又没有那么晦涩深奥,在一些影视作品里也曾听过, 多多少少知道这个病是怎么回事。 在张牙芽的记忆里, 她是一个名叫“陈宛白”的女生,正在读研究生,但以年龄相比, 她的研究生生涯要比别人长一些。 在脑海当中搜寻记忆,她“看到”自己之所以会还没有毕业,是因为她是个“糟糕的研究生”,不尊重导师,对待同学也不友好,还恶意孤立同学,导致对方患上抑郁症入院治疗。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 那这封入院单是怎么回事?和她自己有关吗? 张牙芽不动声色地看向其他人, 除了她自己以外,似乎这封入院单再也扯不上什么联系。 是干扰物吗?张牙芽有打算将它暂时搁下,但是,在她想要放下时,心里骤然升腾起的异样感, 似乎在提醒她,这不对。 张牙芽的眉头收拢靠近,她握紧了手里的入院单,看向张仓:“这上面确诊的问题和我无关,不能以此来干扰门的归属。” 张仓或许还有异议,也可能他就是因为之前被张牙芽刺激推动,说了秘密,所以现在想要让张牙芽也像他一样。 他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张牙芽已经无心猜测,她只是突然盯着陆江,脑海当中产生了一个联想。 如果这个入院单代表的不是她过去做的事情,而是指代她们其中一个呢?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名字还挺熟悉的,患有这个的人,是不是看到和创伤类似或接近的东西就会引发明显的应激反应?”x 张牙芽一边说,一边盯着陆江不动。 她的话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回想起刚才陆江的反应,不少人觉得,这很有可能。 但陆江觉得不对,他迟疑地摇头:“我已经说了我的秘密,那是我最不想说的,这个病不是我得的,我也没必要隐瞒这个啊。” 刘黎认同他的说法:“没错,这个病说不定能证明他良心未泯,不至于不说,和他的秘密还有些冲突。” 她选择的角度也很有说服力。 “那……如果他的秘密是错的呢?”张牙芽突然道。 陆江反应很大,他大喊:“我真的没有再骗你们!我……” 张牙芽略有些不耐地打断他:“我没说你骗人,我说的是,你的秘密弄错了,有人让你的秘密出错了。或者说,你的秘密真的是真实经历的吗?” 本身记忆的丰满和少数残缺画面的出现,让张牙芽感到头疼,从太阳穴到侧后脑,出现了一股短而密的刺痛感。 她开始意识到,她的记忆说不定也存在虚假的可能性。 她望向刘黎:“你觉得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模样,真的符合他说的那个秘密吗?一个可以轻松拉别人做自己的替死鬼,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的人,在这种被绑来的时刻,会是这种表现吗?” “还有这个东西。如果你的秘密真的存在,没有一点问题,这个你口中的和凶手有点像的装扮娃娃,真的可以引发你刚才那么强烈的反应?” 张牙芽的声音伴随着她重新扔到地上的娃娃,突然像一把利刃劈开了陆江的大脑。 他尖叫一声,捂住脑袋后退,但他仍然无法抗拒,脑中突然出现的和这个娃娃更加适配的画面。 “怎么回事?”秦雪薇立刻上前,准备安抚陆江。 但这次,陆江抗拒任何人的接近,他一个人退到角落,死死地捂住脑袋,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众人面面相觑,但都意识到应该确实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大约五分钟后,陆江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但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混乱了,他时而痛苦,时而轻松,看上去好像大脑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搏击,抢夺表情的使用权一样。 等是一回事,找也是一件要紧事。 刘胜男表情难看地埋头苦找,她想,如果真的有个人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那她自己呢? 她以为的秘密会不会也是有人篡改过的?她可能其实不是现在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刘胜男比谁都更认真地寻找线索。 半个小时后,陆江才算是能够好好说话了。 他声音有些哑了,本来已经度过变声期的他,这会儿又像鸭子叫。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好像不是陆江,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我得了这个病,所以我混乱了。 我感觉我好像有三个我,一个我叫陆江,是个坏人,害了别人。 一个我也叫陆江,但不是坏人,他一直被人欺负,被人吓,被人骗到那个废弃学校去。 还有一个我,好像叫陆姜,生姜的那个姜。我有在很多本书上写这个名字的记忆画面,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陆江的描述,让大家更混乱了,本以为是记忆有偏差,可能是昏迷的时候被人乱整了什么错的记忆,但什么叫三个“我”? 大部分人不理解这其中的意思,甚至不相信,但有过另一个名字闪现的张牙芽却瞬间领悟到,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她们七个人里,还有跟她们情况相似的吗? 张牙芽无声打量已经说出了秘密的两个人,张仓和庞虎,两人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不对劲的记忆。 但就像张牙芽自己有所隐藏一样,他们会不会也在发觉的那一刻掩盖下来了呢? 刘黎努力用自己的知识来解释:“我以前看过一些科普视频,弗洛伊德说自我、本我、超我,你这三个“我”是不是类似这样的啊?” 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靠谱,陆江更是摇头,这一次,他说得更清楚一些: “我觉得,这更像是不同的记忆碎片。我好像莫名被人,被人植入了别人的记忆,于是导致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植入?”庞虎惊呼,“就像小年轻看的那些科幻电影里那样?” 张牙芽看了一眼入院单,“不一定,也可能只是很朴素的心理催眠之类的东西。” “这朴素吗?”刘胜男能够感觉到自己后背都冒了一层汗。 “不朴素吗?毫无科技含量,全是人工制造。” “行了,现在还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陆江,这扇门可能大概率还是你的,你好好想想,我们先把密码找到,先出去再说啊!” 大家都不推进度,秦雪薇只好自己努力,她催促着陆江,希望他赶快想到关键点。 陆江努力想了,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他现在只感觉自己不是自己,哪里还能想到其他的。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记忆里遇上那个逃窜犯的那天,还能是哪天呢?我这个记忆里只有那一天最特殊,其他的,我还有被欺负的画面,可是很不完整,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本身年纪也不算大,又遇上这种事情,肉眼可见的,陆江快要崩溃了。 张牙芽将属于“张牙芽”的画面先暂时搁下,重点回忆了属于“陈宛白”的画面。 她现在也分不清楚,到底陈宛白是她,还是张牙芽是她,但她想清楚了一点。 “陆江,你不要管其他的画面,只去回忆你之前说的第一个版本的记忆。不一定是日期,也可能是你们那天遇到的特别的东西,这种特别的东西有没有类似数字的存在?” 陆江看着张牙芽,脑子好像转不过来,他不理解什么叫做特别的东西。 张牙芽进一步补充:“比如我的关键信息,如果这个入院单上的病写的是抑郁症,那我能确定的密码就可能是那个人确诊的那天、我得知的那天、她具体入院那天,甚至是她挂号的数字、入院的病房病床号等等。” 她说的这些,都是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的东西。 已知有密码,且她们本人通过分析可以找到密码,那至少说明,这个密码是存在过她们脑海里的。 “你可以将重点那天从头到尾过一遍,找一找有没有包含数字的画面?” 这算是一个可以实操的方法,陆江深呼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的害怕,开始回忆那一天的经过。 他一边想,一边说:“……晚上很黑,靠近废弃学校的地方连路灯也没有,我们打着电筒过去……有声音响起……我拽了他一把,然后听见他的惨叫,我跑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脖子被用好像是钓鱼线的东西狠狠缠住……” “钓鱼线?!”刘胜男的声音尖锐到破了音,既惊讶又兴奋,她高举起自己刚才翻到的东西。 那正好是一卷钓鱼线,并且可以清楚地看到侧面刻着六位数的商品编号。 陆江激动到眼眶都红了,他连连后退,又不停点头:“对,是这个,一模一样。” 线都是差不多的,但他绝不会看错钓鱼线缠住的样子!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在他身后,六个人无一例外地盯着他,不约而同地思考同一个问题。 混乱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人也这样吗? 第98章 在陆江打开第二扇门, 大家进入第三个房间后,第一件事不是找线索,而是立刻找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坐下休息。 总体消耗的时间不算太长, 但众人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力的快速丢失。 “不管在昏迷阶段, 他们怎么提供营养, 身体承受不住就是承受不住的事情。”张仓抹了一把脸, 他已经开始冒虚汗了。 张牙芽估算着,第三扇门应该是对应周五, 而她的记忆里本身是周五,再加上同样是周五的刘胜男。 不管她们中是谁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这一次应该都会有更多的线索。 张牙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异常地加速跳动, 不是紧张,也无关害怕,而是身体被过度消耗后的必然产物。 “再看看吧。”她站起来, 迅速寻找起来。 这间房间总体的装饰偏向于会议室,中心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四x周稀稀拉拉摆着一些桌子,桌子靠墙的地方还有奖章、徽章之类的,但文字都被磨平了。 张牙芽就近检查一张桌子,翻看几个本子后,得出了结论, “这有点像学校里, 学生会用的办公室。” 那几个本子上的内容都是会议记录,分别是宣传部第二次会议、第六次会议,还有其他部门的内容。 “学生会?”刘黎看向了刘胜男,“你刚刚说在读大学对吧?那这里你熟悉吗?” 刘胜男累得更厉害,她捂着肚子, 还能感受到胃中的饥饿感。 她环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这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不过我确实加入了学生会的,所以这有可能是我的门。”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张牙芽:“姐姐,你是研究生的话,应该也在大学里,这和你们学校的学生会相似吗?” 张牙芽在知道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之后,情绪要稳定很多,她点点头:“有一点吧,但不完全像。对了,我没加入学生会,读本科的时候也没有。” 刘胜男站起来,她开始动作,找起线索来,同时嘴里假装毫不在意地说: “我觉得这扇门很有可能就是我的。那我就正好把我的秘密说了吧,也请大家帮我一起看看线索。 我是独生女,或者说,我现在是独生女。我爸爸妈妈都不想要女儿,当初生下我之后,就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 在我长到六岁,必须读小学的时候,爷爷生病了,他们不得已就把我接回了身边。 我回去没多久,我妈就怀孕了。一开始他们觉得都是我带来了弟弟,于是总是夸我,对我很好。 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因为小时候没有陪着我,所以特意弥补我。 但等弟弟出生后,我很快就懂了,不是的,他们唯一爱的是弟弟。 我争了,没争过,抢了,也抢不到。但是我运气好,有一次,我爸妈出去上班,让奶奶照看弟弟。 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奶奶出去买菜了,就弟弟一个人在家。 我看到他往阳台爬了,平时爸爸妈妈都不准他爬出去的。 我想,他爬过去看看也挺好的。所以我帮忙开了阳台的门,弟弟很灵活,没几下就爬到窗台上去了。 然后,我就离开家,去附近的公园里做作业。过了没多久,我就听到附近有人说,我们小区里出事了。 我赶紧回去,我怕弟弟要是不小心摔下来砸到别人怎么办? 好在,没什么大事。弟弟摔下去的时候,下面没有人,所以大家都好好的,除了弟弟。 办完葬礼后,我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了。但爸爸妈妈好像还是不喜欢我,我只好一直努力,再努力一点,要比弟弟有可能达成的厉害程度更厉害。 这就是我的秘密。” 刘胜男说完后,找到了一个贴着小卡通图案的骨灰盒,她知道答案了。 “看,这扇门真的是我的。” 大家都沉默了,然后看着高兴的女生输入了一串记得无比熟悉的数字。 推开门的时候,刘胜男说:“这是我弟弟寄存骨灰盒的小房间编码,我妈经常带我去。” “咔嚓。”一次,解锁成功。 第四个房间到了。 依次推下来,这扇门就是琴行老板秦雪薇的门了。 大家没有催促,因为意料之外的,这个房间竟然有补充水和食物。 庞虎激动地冲过去,“靠!总算有吃的了,老子要饿死了。” 张牙芽拿过一瓶奶,安静地补充能量,但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到一丝庆幸或惊喜。 在吃饱喝足之后,张牙芽闭目养神,突然,脑中又多了一串记忆。 这串记忆很古怪,让她下意识睁开眼睛寻求现实感。 她以前是玩过什么游戏吗?什么真实扮演者……这是陈宛白的,还是张牙芽的? 另外,她还出现了自己被锁在教室里,身体颤抖佝偻、不停道歉说自己会重新查资料的记忆。 想了想,张牙芽还是主动道:“我突然多了一点记忆。” 她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陆江。 正在成长阶段的陆江胃口极大,这会儿正拿着一个鸡腿吃,听到张牙芽的话,差点噎死。 “你想到什么了?”秦雪薇问。 张牙芽有选择性地回答:“我本来,应该是一个不尊师长、不友爱同学的糟糕透顶的学生。但是刚才出现的记忆画面,却完全不一样,我好像才是那个被折磨到要进医院的人。” 关于“张牙芽”这个名字的记忆碎片,她选择了暂时隐藏。 从陆江的情况来看,另一个名字说不说并不影响结果,那么,这个名字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她不想在未知的情况下暴露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陆江像是找到了同类,非常激动。 “对!真的是这样!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感觉我不是那个伤害别人的人,我觉得我不会的!” 他脑子当中出现的记忆难道不能证明这一点吗?他宁可自己是受欺负、受伤害的那个,也不想自己真的是那样低劣的人。 张牙芽说出这番话,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让陆江产生共鸣,她望向秦雪薇,和她的眼睛正好对上。 “你的记忆怎么样?” 秦雪薇先是沉默,然后尽量平稳地开了口。 她原本的故事非常地简单,她算是一个事业心比较重的人,开了一家非常棒的琴行,一天24小时,可以23个小时都留在琴行里。 而她最深重的秘密,则是她的丈夫在几年前,因意外交通事故瘫痪在床,在家里由保姆照顾。 而她明知道保姆其实会趁她不在的时候,背地里折磨他,但为了省心省事,所以一直当做不知道,就算丈夫跟她诉说的时候,她也只说肯定是丈夫出了意外之后,心里也出了异常,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冤枉别人。 但这只是其中一份记忆,在接连过了两扇门后,秦雪薇的脑子里又多出了一段记忆。 在这一段记忆里,开一家琴行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但在结婚后,这个梦想受到了家庭的束缚,她的丈夫不理解她,总想让她在家里相夫教子。 在吵过几次架之后,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秦雪薇选择了离婚。 离婚之后有些坎坷,但最终还是顺利地开上了琴行,成为了琴行的老板。 更多的记忆碎片就是她在琴行里认认真真工作的样子。 “所以如果第一段记忆是真的,那我还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被绑架到这里来。但如果第二段记忆才是我真的记忆,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 秦雪薇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直到现在她才说了出来。 “你有什么猜测?”张牙芽看出来,她选择现在开口就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秦雪薇舔了一下嘴唇,“加上我的话,现在七个人已经有三个人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这个概率不可能是偶然性的,我怀疑,我们7个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 她的目光落在了张仓、庞虎、刘胜男的身上,最后又看向了刘黎,“你们的脑子里,真的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个和现在的记忆不相符的画面吗?” 其余四个人没有立刻出声,但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第一份记忆里我们都是加害者,可是现在逐渐浮出水面的第二份记忆,却又显示我们似乎是受害者。那么,谁把我们绑过来的是不是也有眉目了?” 张牙芽回答了秦雪薇刚才的问题,她的眼睛看向了头顶的监控器,“找找真实记忆吧,是谁在破坏我们的人生,又是谁更改了我们的人生,并且从伤害者变成了受害者或者路人。” 她的目光坚定而锐利,似乎直视了镜头背后的人。 “遭了,她们发现了,要不要把门锁死?” “不行!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再说了,她们不是没有都想起来吗?” “那我们难道什么都不做吗?如果她们真就这样一个一个把门打开了,真放她们走?” “嘁,怎么可能?!不过可以改一改门的顺序,看看他们到时候会不会对别人下手,免得他们总以为自己就多么无辜。” “原来你有后手啊,那行。希望她们搞快一点,我还想上去看看天幕有没有什么新的故事可看呢?” “计划都已经实施到一半了,你可别半途而废。” “我当然不会!我就是要让这些人试试,变成我们的处境会有什么滋味。” 【“啊?是我看错了?我是看到天幕黑了之后,还有人说话,并且提到了‘天幕’的吗? “前面的,我也很震惊。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x测,这个案子应该跟我们的时间非常接近!” “其实还可以更大胆一点……”】 第99章 张仓、庞虎和刘胜男依然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来, 但刘黎却记忆大面积浮现了。 在她的第一份记忆里,她是个为了让学生续课,于是刻意打压、引导学生的老师, 导致那个学生后来再也不敢碰琴了。 但在她的第二份记忆里, 她对每一个学生都认认真真, 哪怕这个学生不愿意继续学, 为了自己的口碑,她也会教好最后十分钟。 可是, 这个学生的家长觉得学钢琴的钱太贵了,上了一半的课时后, 非要以孩子没有任何进步为理由, 要求全额退费。 钢琴机构的老板肯定不答应,学生家长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开始摸黑刘黎, 将他的退款变成机构不得不给的补偿。 连续闹了几次之后,钢琴机构的老板妥协了,全额退费。 但这个老板有点头脑在,于是在跟学生家长最后沟通时,引导他说出了真相。虽然依然退了费,但录音成功让舆论反转。 那段时间,刘黎苦尽甘来, 那个学生家长则被唾沫星子粘了个遍。那附近的教育机构都互通有无, 谁也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再后来的事情,刘黎的记忆里就没有画面了。 “如果第二份记忆才是真的,那我很有可能是被那个学生家长绑过来的?” “有可能。”庞虎很激动,他骂骂咧咧,想要将自己的愤怒传递给有可能存在的暗中的人, 让他们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张牙芽却摇了摇头,“那个学生家长可能有参与,但领头的,或者说下手更多的,肯定不是他。” “为什么?”刘黎已经在心里把那个学生家长千刀万剐了,这会儿听到张牙芽的话,还很不可置信。 “一个连退费都搞得这么麻烦的人,怎么可能有办法轻轻松松把你弄过来?人力,他有吗?搞到药和这地方的钱和人脉,他有吗?” 不是张牙芽瞧不起人,但有时候做坏事都是需要成本的。 她们在房间里一边讨论,一边找密码。 令众人不解的是,每一扇门的秘密和密码都很清晰,她们没多久就通过了好几扇门,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张牙芽看向张仓,提醒他道:“就剩你了,找到密码,让大家安全、统一出去吧。” 所有人在一开始就听过了张仓的秘密,现在找起相关线索来,并不难。 只是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她们还是没有遇到明确的危险。难道这背后的人真就打算抓她们过来玩一场游戏,不动任何手脚地让她们自行挑战,挑战成功就结束? 那给她们错误的记忆,又有什么必要呢? 所以,在出去之前,一定有危险。而这个危险,很有可能就藏在这最后一间屋子里。 大家提心吊胆地搜寻每一个细节,最终,找出来三个关键物,分别提示密码可能是: 他抢下合同后的奖金数额。 他因为这件事而升职的日期。 第三个可能的密码并不是很确定,仅仅是大家猜测,有一定概率是那个人下葬的具体时间。 “我先试试前两个。”张仓深呼吸一口气,他在心里祈祷,最好第一个就能获得满意的结果,实在不行,第二个也可以。 但千万不要是第三个,因为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他隐约记得的那个时间真的是正确的。 不过,命运往往喜欢捉弄人。 “叮叮” “叮叮” 有人的目光发生了改变,张仓的额头再次冒出汗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流下,眨进了眼睛里,激起了一阵刺痛。 张仓捂住右边眼睛,退到一旁缓缓,刘胜男则眼神发直地盯着那把锁,“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经常喜欢接话的庞虎这次却没有说话,他只是犹豫着看向房间一旁摆放着的东西,那个好像是小雕塑,拎起来应该挺顺手的吧? 张牙芽能够感受到房间内气氛的流转,如果是一开始,她可能会兴致勃勃地推动一步,但现在,她只是走近一步。 “你要是想活着,就不要急于去尝试第三个密码。” 她的声音没有压低,在封闭的房间内,清清楚楚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话里隐藏的内容惊醒了不知不觉移动中的庞虎和刘胜男,她们的动作立刻停住。 “陈宛白,你说什么呢?”刘黎站出来缓和气氛,“我们还有机会,大家都冷静点,先休息一会儿,再一起想想线索吧。” 算算时间,他们清醒之后,至少也应该在这里,待了8个小时以上了。 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往往会让人后悔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接受了这个建议。 已经心跳加速的张仓,这会儿总算是能够喘口气了,他就近在门边滑坐下去,将头埋进膝盖里。 张仓没办法放空自己来休息,半屈的他,大脑中不停闪烁着一串又一串的回忆,他不停地梳理自己的记忆,希望能够找到更明确的线索。 张牙芽选择靠在左侧的墙壁边上休息,她口袋里还装了一些从之前房间里带出来的食物,这会儿一边吃一边细细思索着。 其余人则各自分开,都背靠在一个固定物上闭目养神。 也许是之前几个房间消耗的精力太多,也可能是这最后一个房间太过接近终点,安静着,安静着,不知不觉间,大家就一个接一个地睡了过去。 张牙芽在感到眼皮犯困的时候,手臂微动,她突然闪出一个想法,一个好像曾经被她证实过的想法——可以用疼痛来战胜这种无力感。 但下一秒,她停住了动作,在记忆深处,有一片很重要的内容正在浮现,她想起来了,她真是张牙芽…… 【“我震惊了!快去看新闻,爆了!” “什么意思啊?我好像没看懂,是什么官方角色扮演吗?” “前面的,脑子熬夜熬蒙了吧。官方还能跟你搞什么角色扮演吗?都是真的,据我的人脉说,现在已经组建了特殊小组,24小时轮换,一刻不停地搜查。” “总结一下。官方通报消息,陈宛白、刘黎等人均属我们同一时间的人,且在数天前由家人送至鹤花精神病院。 但经过官方调查,发现本应该安然待在鹤花精神病院的7个病人却离奇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主治医师。 高度怀疑是有人组成联盟,将病人们绑走,并实施了天幕上所见的阴谋。” “我靠!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其实是实时转播,这7个人现在真的被绑在一个地方,面临着生命危险?” “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吧,你看他们再找找线索,再找一个密码就能出去了。” “前面的也太傻白甜了吧?你是看漏了一截吗?幕后凶手的声音都出来了,他们就是故意把她们放到最后一个房间,然后要逼她们自相残杀!” “可是,他们干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谁知道这些坏人,这些变态是怎么想的?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们才是加害者,或者是加害者的亲属,所以故意这样做,就是想将这些受害者也变成加害者。” “不是,我不理解。就算他们真的因为出不了门,快要困死,于是动手杀了人。那这应该也算是紧急避险之类的东西,不至于吧?” “那很至于。就算是有人设计的,但只要他们真的动了手,就必须要接受法律的惩罚,他们都会背上一层罪责。” “啧,这种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他们能一直睡下去,是不是可以等到我们查到具体位置,去解救他们呀?” “那就得看他们守不守得住本心了。” “这很难,一个人两个人可能还可以控制,但是七个人里面,只要有一个人有想法,那在这种封闭环境里就很容易挑动起来。” “别聊了,有人醒了。”】 秦雪薇靠坐的位置在第六扇门旁边,在她坐下时,这第六扇门是掩住的,缝隙间还专门卡了一个小抱枕,就是为了防止门被不小心关上。 但是,突然,秦雪薇身体一抖,感觉自己有从高处摔下的坠落感,她猛地一惊,清醒过来。 缓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奇怪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刻还能睡得过去。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姿势都已经从靠坐变成了侧躺了。 起身后,秦雪薇环视一圈,意外x地看到其余六人竟然都睡着了。 她莫名觉得古怪,但一时半刻又抓不到线索,只好准备重新坐下去等待。 可就在这时,秦雪薇瞪大了眼睛,她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门,被关上了。 秦雪薇来不及喊人,她用力拉住门把手,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压又往外推,但门纹丝不动。 “哐哐哐” 秦雪薇发出的声音惊扰到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其余六人一一醒来。 张牙芽睁开眼睛,她颇有些无奈地躺着,在其他人的声音变大后,才终于无奈地起身。 “这门怎么会被关上了?”刘胜男跟着用力推门,“是刚才有谁睡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吗?” 张牙芽看了看门边,否定了这个说法。 “不对,如果真是被不小心碰到,那么也应该会被打得更开。就算再怎么凑巧,我们用来卡门的抱枕,也应该留在我们这个房间。” 但现在抱枕消失在了门边,只可能是第六个房间有人抽走了抱枕,并从那里面推上了门。 “是,是绑我们来的人。”秦雪薇意识到这件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张仓的身上。 第100章 张仓在莫名睡了一觉后, 因为紧张而变得迟钝的大脑有了清晰的好转,他第一时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点。 他猛地扭头看向第七扇门的门锁位置,“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他们把那扇门关了, 就是为了让我们困死在这里, 那这扇门真的能打开吗?” 庞虎突然道:“你试试第三个密码不就行了?你试了要是不行, 我们就再试试。” 这句话并不是很直白,可能是庞虎能说得最委婉的一次了。 但是, 听到这句话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庞虎口中的“密码失败后, 我们试试”的真实含义。 他真的在考虑,用第一个房间里听到的特殊通关方式来开门了。 张仓脸色骤变,刘黎和张牙芽也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单看身体力量, 似乎人高马大、看上去很壮实的庞虎,确实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杀了张仓,她们其她人不一定能拦得住。 张牙芽不动声色地张仓使了个眼色,她不是想保护张仓,而是要护住自己的任务。 陈宛白不能死,想要达成完美结局, 那她也不可以犯罪, 甚至如果有可能,她还要阻止潜在的风险,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活下去。 等这个扮演结束了,她再去找044号系统算账。 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全, 张仓反应很快,他立刻道:“在不能保证我的安全前,我是不会输第三次密码的。如果你要对我动手,你就是故意杀人,就算出去了,你也会进去。” 庞虎恼怒,他用力砸了东西,发出清脆的摔碎声。 “老子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谁让你自己不能确定密码。到时候,老子可是救了她们,你们还敢出去乱说?” 大概是没有想起另外一份记忆,庞虎似乎打从心底里认可自己是个黑心老板,威胁的话随口就说了。 但他没有收获自己理想中的回答。 年纪最小的陆江主动说:“庞虎叔叔,我觉得如果坏人故意安排这样的情节在这里,那监控视频说不定会被他们备份,不管是报警还是以后用来威胁你,你都不会好过了。” 陆江说得很认真,这是他回忆跟父母一起看过的电视剧,总结出来的经验。 电视剧和电影里,时常有类似的桥段。 陆江看似年轻,这会儿说话却直指庞虎的心头,似乎还真把他说动了。 他一甩手,烦躁地喊:“这也不行,他密码也搞不定。你们现在就知道拦我,行,我不管了,我看看你们再多被关一段时间,又怎么说。” 监控后,有人用力鼓掌。 “没错,没错,有些人就是死到临头,才知道后悔动手晚了。”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一边大力拍手,一边肯定庞虎的说法。 他时不时还对着画面里的陆江挥舞拳头,惹得旁边稳重的人都忍不住提醒他,“安分点,还惹事呢?” 这人斜瞟了说话的人一眼,然后极其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要不是我的安排,你们能够知道这个地方?赏脸帮你们一起,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 “如果没有我们帮忙,你也弄不了这么顺利,别说得好像都是你的功劳。”说话的女人看上去十分不满,脸上的皱纹都在彰显她的不悦。 “好了,别内讧了。你看看这个消息,这是不是在催促我们加快速度?” “我看看……这是之前约定的撤退号码。” “撤退?凭什么撤退,不可以!就是因为这丫头,我儿子没了,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笑话我的吗?” “老刘,虎毒不食子,你倒是比老虎还毒。你不想也没办法,之前就约定好了的,既然上面的人发了撤退信号,肯定是上面出了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人报失踪,也只会在那附近去查,不可能查到我们这里!” 当初,为了安全,他们特意找到了这个巨大的地下室来建造密室,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最后一步,他马上就能看到这些人为自己赎罪,他怎么能停在这里? 之前还骂寸头男的中年女人这会儿又跟寸头男吐槽起来,“老刘真是疯了,儿子死了就想弄死女儿,神经病,他才该去精神病院。” “哼,指不定他就是疯了,可能他真以为给那个女的催眠的记忆就是真的呢?跟疯子计较什么?”寸头男说着就要去拿钥匙,他们要通往地面,也是需要钥匙的。 但,跟疯子可以不计较说的话,但不计较行为,是不行的。 已然昏了头的老刘不允许任何人阻碍他给儿子“报仇”,于是,他一把夺过钥匙,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看着变空了的手,寸头愣住了,“搞什么?!” 【“啊哦,恭喜恭喜,密室再加一个!” “牛哇,牛哇!这算不算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肯定算吧,我看这个监控室内,也没啥吃的喝的,估计头顶还有一层是他们的休息区,然后现在,哈哈,爆了。” “得,现在要救两批人了。” “突然开始思考,你们说,到底是哪边先爆发冲突?” “我觉得是这边有真疯子的。” “不一定,我感觉庞虎真挺冲动的,又壮实,其他人不一定拦得住他。”】 一个多小时后,张仓仍然没有做出决定,他依然不敢输入第三个密码,但也没有再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瘫坐在密码门前,有些无力地想,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庞虎和秦雪薇已经掩藏不住自己的焦躁了,她们都还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怎么可以停留在这里? 就在两人用眼神交流,约好一起动手的时候,刘胜男呆着的那个角落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她用力抱住自己的头,不停踢踹着墙壁,看上去正在经历巨大的头痛。 其余人无声等候,等待刘胜男恢复后的表现。 但她闹出的动静似乎激发了其他几人的记忆碎片,又有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不一样的画面。 几分钟后,声音渐歇。 众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去,和刚才相比,刘胜男的神情更加灰败,甚至多了一分死气。 “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刘黎靠近她小声询问。 刘胜男露出惨笑,“对,我想起来了,可我宁愿我没有想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宁可我就是记忆当中这样的一个坏人,我不想成为真正的我。” 旁听者都能意识到,刘胜男恢复的真正记忆一定比她一开始的记忆还要可悲。 “我真的有个弟弟,他也真的死了。可惜不是我害的,我爸爸很喜欢这个弟弟,每次回家到哪里都带着他。 有一天,我妈喊我一起交帮忙给爷奶送东西,我就去了。我爸在家照顾弟弟,但他又喜欢喝酒,喝了几杯之后睡了过去…… 等我和妈妈回家之后,我爸已经把弟弟压得窒息而死了。 他们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我妈跟我爸离婚走了,我留在我爸这边,一直努力学习,希望让他们知道,我也不会输给男孩,但是没用。 后来……我得了抑郁症,前不久被我爸送到了鹤花精神病院休养。 我还以为是我生病了,我爸终于悔过了,原来不是,他只是想让我死,让我和弟弟一样。” 随着刘胜男的诉说,房间内的人都冷静了下来,而现实世界里的评论在短暂的沉寂x后,呈井喷式爆发开来。 【“艹!艹!艹!这个男人才该死啊!他重男轻女不说,自己管不住嘴巴,害死自己的儿子,现在还把锅都扣给女儿,逃避自己的问题。疯都疯得这么自私!” “这种人根本不配有孩子!不配当父亲!” “强烈建议,就算有关部门找到地点了,也不要救那几个始作俑者,就让他们自作自受吧!” “附议!” “附议!”】 刘胜男的真正人生令人唏嘘,而反应最强烈的人,则是显示屏前陷入疯狂的男人。 吞下钥匙逼迫大家必须一起坚持下去的老刘,在听到刘胜男说的话后,整个人又哭又笑,然后一个劲儿地说假的,都是假的。 他还拿着断掉的凳子腿,将尖锐的一端对准心理医生,骂他没用,乱安排记忆。 心理医生知道这会儿不该继续激怒他,只好忍耐住心里的愤怒。 但他基于自己的工作能忍,其他人却忍不了了。 中年女人直接扑上去抠他的嗓子眼,嘴里不停骂道:“你个杂种,自己想下去陪你儿子就自己去,别连累我们,赶紧把钥匙吐出来!” 老刘虽然疯了,但还知道护住自己,没几下就把女人掀翻了。 他的眼眶泛红,脖子青筋爆出,怒吼道:“不把事情做完,谁都不许走。想拿到钥匙,除非我死!” 他以为这样的话能够震慑住其他人,但他显然忘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汇聚在这里。 寸头男青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刘大叔,不用你死,我们也能拿到钥匙,就是要辛苦你捱一下痛了。哈哈……” 老刘看着陆续围上来的几人,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他捂住自己的肚子,“你,你们想干什么?” “让你吐出来,你不吐。你要是拉出来,我们也嫌恶心。那就没办法了,也辛苦我们伸手进你肚子里掏一掏了。” 【“靠!还好有打码,差点恶心死我了。” “看吧,我就说,肯定是这边的人先动手!” “那有什么用?他们不是都改了密码了吗,万一两边都死了怎么办?” “快去看消息,位置好像确定下来了!”】《 》 100-110 第101章 “我想到了!我知道了!”张仓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 猛地窜跳起来。 他顶着庞虎和秦雪薇的虎视眈眈,一脸兴奋地冲到了门口,右手在裤腿侧用力擦了两下,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输入了密码。 他的速度挺快的, 张牙芽和刘黎想说点什么都没来得及。 制止不了他, 可能在这个环境下, 她们也不能制止她。两人能做的,就是拿着趁手的工具, 往张仓身边靠拢,挡住了另外的人。 “怎么, 怎么可能?”又一次听到“叮叮”声后, 张仓不可置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发疼,好像下一秒就有一把铡刀会从中劈过一般。 张牙芽小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猜到了,不管后面的人具体想干什么,这最后一个房间都不可能让她们轻轻松松破解。 更残酷一点,甚至会在最后一个房间直接设置完全没有线索的密码,从而欣赏她们功亏一篑、无比绝望的表情。 庞虎卷起袖子来,他拎着一个顶部有尖端的摆件,对着张牙芽和刘黎喊道:“你俩赶紧走, 你们女人就是心软, 老子自己动手,你们别管就行了。” 张牙芽不仅没有挪开,还站定了,“不管不行。不管,我们真就要都撂在这里了。” 刘黎点头, 她努力说服庞虎:“庞哥,你冷静一点,谁能保证之前看到那个视频就是真实的?万一这只是幕后的人骗我们自相残杀的借口呢?” 秦雪薇叹气:“刘黎,你也说了,这只是万一。现在已经摆明三次密码用光,这个密码锁已经报废,就算几率再小,这个办法我们也必须得尝试。难道你们真的甘心就死在这里吗?” 还是个高中生的陆江开始掉眼泪了,他不想也不敢对别人动手,但他自己也不想死。 他因为被欺负产生了心理阴影,被送到精神病院休养,似乎已经好转了很多,至少他现在已经升起了充足的求生欲望。 他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张仓从地上爬起来,如果6对一,他可能毫无还手之力,但既然还有人和他站在一边,那他怎么也得再挣扎一下! 刘黎正打算回应秦雪薇的话,那边坐着的刘胜男突然出声。 “你们知道我爸也是推动这一切的人之一是什么意思吗?” 她看上去要平静了很多,然而用冷淡的口吻说出接下来的话,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他既然已经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了这里,你真的觉得他会放过我,给我一线生机吗?想要保证我死,那这扇门除非是能从外面打开,否则我们是绝对出不去的。” 秦雪薇瞬间扭头过去,她想争辩什么,但对这样的父亲,她无话可说,她相信刘胜男的话。 也正因为相信,她感到对既定命运的痛苦。 她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要死,但是死期将至之前的等待最为折磨人。 庞虎还是不甘心,他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或许依然只有一份记忆的他,现在是最坚定的人。 “我不管你们说这么多,我只相信我自己试出来的,这扇门就是属于张仓的,那我必须得用它试一下才行。” 为了争取到其他人的配合,庞虎还绞尽脑汁地说:“你们刚才讲的也都是猜测,如果他们就是这样赌我们不敢动手呢?可能我们一起待在这个地方憋死,饿死,在最后的弥留时刻会听到他们的声音说,都是我们想多了,让我们后悔死。” 即使这个人不聪明,灵光一闪,想到的说服的话语,也出乎意料的能够打动人。 张牙芽觉得庞虎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她更想提醒他们的是—— “我们只考虑自己和这幕后的人吗?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中失踪的人最早的可能已经有一两周了,只要有人报警,警察一定会介入调查。” 张牙芽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刘黎就激动道:“对,没错,我们要相信国家,说不定现在警察已经找到这里,正准备来救我们呢。” 张仓站在门边,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们头顶就是监控,如果你们谁杀了我,那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会坐牢的。” 两边对峙的局面,似乎因为新加入的一方不确定究竟存在与否的势力,而出现了中断。 这种变化显然让监控室的几人十分不满。寸头男青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将擦得一片红的湿纸巾丢到一边,按了几下按钮,然后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中年女人捂着鼻子,望过来:“你干了什么?” “我给第7个房间投入了一点粉末。”他很快回答,而且毫无隐瞒,“放心,就是普通的粉尘而已,我还买不到那种杀伤力的东西。不过,在他们看来肯定不是。” 寸头男青年又按下一个按钮,监视器内,传出了提前录制好的声音。 “恭喜你们来到第7个房间,但你们耽误了太长时间。为了督促你们尽快通关出去,特意给你们投放了一点特殊气体,加快速度吧,祝你们成功!” 监视器里的人都跟着表情轻松,除了一脸抗拒,正在掏东西的心理医生。 “呕!”他受不了了,冲到房间角落,吐了又吐。 “天呐!你干什么要吐?这下子更难闻了!”中年女人露出了更加嫌恶的表情。 寸头男嫌弃地看了一眼心理医生的背影,但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人血糊糊、乱糟糟的肚子,他还是没有靠近,而是催促道: “你一个医生居然还怕这样做?太逊了吧。搞快一点,我们这边可要搞好了。” 心理医生边吐边反驳,“我是心理医生yue,不是有关生理的医生,呕……” 他们所处环境也很糟糕,但由于暂时无法离开,只好将注意力放到屏幕上。 屏幕中的人已经出现了他们想看到的反应了。 …… “嗯,这是什么?”最靠近角落的刘胜男突然疑惑道。 张牙芽第一时间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从天花板一个隐蔽的小管口处冒出了不明气体,包含着肉眼可见的粉尘,在不知不觉间会被他们吸入体内。 在听到x播放的音频后,众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然后又反应过来,这样做是没用的。 张牙芽放下手,握紧了手里的工具,她双眼直视庞虎,嘴里则低声道:“我对庞虎,你对秦雪薇。密闭空间里不可以出现伤亡,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没法控制了。” 如果她们杀了张仓之后,他的瞳孔不能帮助她们打开房门,那或许她们会有短暂的沉寂,但在那之后,一定会有一个人最先开始思考,会不会是门和人没有对应上。 于是,剩下的人又会再猜测这道门到底是剩下的6人中的哪一个。 接着,循环无穷尽,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庞虎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想那样想,他只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动手。 “小心!”刘胜男看到庞虎冲过去的举动后,立刻高声提醒起张牙芽来。 张牙芽毫不畏惧,跟着冲了上去。 庞虎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性别和体型的优势,但张牙芽却有着丰富的对战经验,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在终于将鼻青脸肿的庞虎撂倒,并用沙发巾将他捆在桌角下后,张牙芽突然竖起耳朵,朝向另外一边。 在庞虎的咒骂声中,张牙芽用食指抵在嘴前,“嘘,你们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第102章 【新报:经警方抓获一起非法囚禁案, 涉案者共八人……】 【“我只有一句话可以说了,麻蛋,我真服了,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 “我不知道他们脑子是怎么想的, 自己或者自己家人做错了事情, 受了惩罚之后, 还觉得自己委屈,还要去找受害者麻烦, 这世界还是人太多了啊。” “这些哪里是人,分明是畜生啊!” “就是!你看看他们的打算, 故意戏弄这些受害者, 在人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生天的时候,又故意将门锁了,逼人自相残杀。” “你们说漏了一点, 他们还企图让最后那个活下来的人顶罪,简直是愚蠢。” “那个精神病院感觉也不简单,建议严查,怎么能让病人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绑架呢?” “官方出通知了,那个精神病院倒也不是那种问题,就是上层换人,导致管理出错, 现在被骂惨了, 还被约谈,不知道还能不能开下去。” “幸好这些受害者坚持下去了,不然就算警察找到位置,她们也凉了。” “可不嘛,就跟那个老刘一样, 失血过多死得透透的。不过也好,这样他们的罪行肯定更大,最好一辈子都在牢里度过吧。” “你们怎么都这么放松啊,他们不是还有个同伙在外面吗?就是给他们通风报信,喊撤退那个,他也被抓到了吗?” “当然啊!那个人就包含在被抓捕的八个人里。说起来也奇怪,我朋友正好路过那附近,周围就是一个施工地,那个人一直躲在那边,他明明可以看到天幕,但是居然没有跑?” “你们消息该更新了!官方通知,第八个人在被抓捕时,根本不觉得天幕是在实时播报他们,还以为是平行时空呢。” “啊,什么意思?” “看天幕,我们现实世界里,人该抓的已经进去了,该救出来的,也已经送到医院了。但是,天幕扮演仍在继续……” “可能确实有这种概率,存在着类似蝴蝶效应的不同结局。” “如果警察没有及时找过去,那她们还能坚持住,不对其他人动手吗?”】 众人的目光投向上空,在那里,他们分明看到有穿着警服的人在开门,然而下一秒,门打开,内里却空荡荡的,位置不对。 张牙芽提醒众人别出声,在仔细辨认后,她提出了最具可能性的猜测。 “这是类似于电钻的声音吧?” 仔细听来,这声音不是直接出现在这扇门外的,而是经过其他地方传导而来,时而感觉在门外,时而感觉在头顶。 “对,没错。”被绑住的庞虎十分激动,能直接活着,谁想杀人啊。 “周围可能有人在施工?”刘黎跟着兴奋,这个声音很像工地里的那种钻地的声音。 张仓意识到什么,他看向门口的位置,“我们在地下?” 张牙芽靠近门边,将手按在上面,感受门上的震动。 “有可能吧,这里应该是一个不算特别偏僻,至少周围有小房子在施工,运气好点,还有一个大工地的地方。” 陆江不理解:“但这有什么用?我们被关着,刚才还吸入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说不定是毒。” 他们依然是被困在房间里,三个密码错误之后,密码锁直接黑屏,再也点不开了。 这门也很结实,张仓尝试过暴力拆卸,但收效甚微。 张牙芽看向陆江,解释道:“如果他们能够把一切蛛丝马迹都抹除掉,让警察也不可能找到我们。那么选址就一定会更小心一点,不可能选择在这样的地方。” 秦雪薇放下了手里准备的武器,“没错。周围有人,而且还在施工,这种地方,稍微有点脑子或实力的人,都会避开。他们这样选择,那就说明他们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我们之中的朋友、亲属,总有人会报警的,再坚持一下,警察一定能找过来。”刘黎很坚定。 刘胜男有一丝害怕,“但是,我们刚才吸入的,会不会让我们等不到警察来,先毒发身亡了啊?” 张牙芽片刻后摇头,“不,刚才投入房间内的,大概率不是有毒气体。国内要是可以轻松获得这种不立即起反应的气体毒药,并提前安置在通风装置里,那我们刚才分析的也不会是这样了。” “对,背后的人或许有一些钱,也下了一定功夫,但想完全瞒天过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不要进了他们的圈套,冷静下来,保存体力。” 刘黎一边说,一边选择了一个舒适的沙发,她坐下去,按照自己刚才发表的意见,身体力行。 张牙芽离开门口,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都做好准备吧,如果我们的判断是真的。再多等一段时间,发现我们不动手的话,他们多半是会亲自下手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任由时间流逝的。 在张牙芽提出不久的未来会有更具体的敌人后,本就被说动的人更加心偏了。 庞虎动了动被捆住的手腕,呼唤道:“我知道了,你们说得对,那快赶紧放开我啊,不然等会儿有人冲进来,我还怎么帮忙啊?” 刚才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秦雪薇帮忙解开束缚,张牙芽几人都没阻拦,同室操戈七人,相安无事。 “艹!”手上还残留着擦不干净的血痕,看着监控里岁月静好的画面,寸头青年发出了一声怒骂。 显然,没人愿意看到这一幕。 “都怪你选的地方!”中年女人怒瞪向寸头青年,嘴里不停抱怨着。 寸头青年本就难忍心里的愤恨,听着这人一刻不停的抱怨声,终于没有忍住。 “我让你说!” 伴随着“噗呲”一声,中年女人的声音断在了喉咙口,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一把不算短的刀从肚皮穿了进去,血流得像她刚才说的话一样快。 “救,救我……”中年女人虚弱地倒在地上,她伸出手不知道在向谁呼救。 寸头青年将刀往旁边一丢,脚上用力踩住她的手,“钥匙还在这老头儿肚子里呢,你要是想去医院,就爬过去好好找找吧。” 张牙芽并不清楚跟自己隔了不到十米的房间内,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发现有人的记忆好像又出现了变化。 之前遇到困境,还能够很快下定决心下手的庞虎,现在扭扭捏捏地要给张仓道歉。 “你干嘛?”张仓显然以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才安稳几个小时而已,你这么快就后悔了?” 庞虎拍了拍自己的右脸,“没有,我就是跟张兄弟你道个歉,刚才确实是我想岔了。” 他本人的真实记忆应该是浮现出来了。 “我也没想到,只是被修改了一些记忆,居然就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没想伤人,也不想杀人,我只是个打工的,不小心被老板关进了冷冻室,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出现了心理问题……” 庞虎的记忆大概就是被掉了个个,他之前口中的那个可怜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催眠有这么大威力?”刘黎感到疑惑,x她觉得自己的状态还好,好像错乱的记忆并没有带来太麻烦的改变。 张牙芽看了她一眼,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对不同的人来说,催眠本来就具有不同的效果。如果一个人受暗示性很强,那灌输记忆的时候,肯定更容易,变化更明显。” 陆江惊奇:“你学过心理学吗?” 张牙芽无奈,“我看过类似的心理电影。” 为了消磨时间,也减轻心里的压力,大家开始陆续找话题,聊天说地,好像她们是聚在一起,而不是被关在一起。 另一边,寸头男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开始乱喊乱砸,差一点连监控屏幕都要砸坏了。 旁边的男人帮忙控制住他,让他冷静一点,但他不停挣扎。 “放开老子!我要过去杀了他们,这群装模装样的家伙!” 心理医生站了出来,他的声音还有几分清亮:“你够了!钥匙没有找到,我们出不去,你也出不去,更过不去。” 当初来看这个地方时,谁也没有想过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 这个主控室算是中心房间,他们需要通过唯一的一扇门穿到另一个房间,才能自由出入其他位置。 一开始,大家都只觉得这个房间放置着监视画面,只留一道门出入更安全。 在他们的意识里,那几个被绑过来的羔羊才会是密室求生者,他们只需要舒舒服服地享受,观察他们在生死边缘时,暴露出来的自私、丑恶的模样,从而取悦自己。 可是现在,钥匙被老刘吃进肚子里,明明已经剖开了,伸进去仔细寻找了,但偏偏不见踪影。 狭小、昏暗、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密闭空间里,心理医生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任由寸头男继续发疯,那只会阻碍他们。 所以……“他杀了两个人,他彻底疯了,解决掉他吧,否则他下一个动手的对象就有可能是我们其中一个。” 心理医生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在寸头男疯狂的叫骂声中,一根绳子被牢牢地捆在他脖子上。 一点点用力,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又多了一具尸体。 “哐——” 沉浸在处理寸头男的事情里,竟然没有人注意到监视器画面里陆续站起来的人,她们迎来了等待的甜果实。 “蹲下、抱头,不许动!” 在被警察拷住双手,带离这个房间时,心理医生突然恍神。 原来,最后一个房间应该是这里啊。 最后,他们才是真正的求生者。 第103章 回到现实, 张牙芽乐了,她脸上挂着被气笑的表情,叫出了044号系统, “不主动解释一下吗?” 044号系统有一点点心虚, 不多, 只有一点点, “4444号真实扮演者,这是特别的扮演, 我说过的呀。而且,这次报酬真的很丰厚嘛。” 话音刚落, 手机传来震动, 张牙芽低头一看转账信息,好吧,系统说得没错。 “不过, 我们现实生活当中发生的事情,和我扮演的那个世界不太一样,是我们造成的蝴蝶效应,还是你拉我们进的是平行时空?” 044号系统并未隐瞒,“用你们的理解来说,这只是一种算法,既不涉及你们的现实世界, 也不影响其他平行时空。” “真的有平行时空?” “当然。人的想法是瞬息万变的, 你怎么能保证每一次你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张牙芽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她转而低头查看起网上的消息。 神通广大的网友已经扒出了,被抓的8个人的具体信息。 和张牙芽她们之前分析的没有太大出入,都是被绑架的几个人涉及到的事件中, 施害者那一方。 因为当初的事情并不足以构成刑事案件,有的连证据也不充足,他们除了被身边环境道德谴责之外,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额外的惩罚。 于是,逍遥在外成了纵容他们的推手,被身边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又成了加重他们变态想法的助力。 几个人偶然相遇后,便逐渐形成了这样的罪恶想法。 而最后,也算是他们作茧自缚了。 “嗯?”张牙芽突然发出了疑惑的一声,手上快速翻动着信息。 【818当我恢复本来的记忆发现我成了天幕上的一员后,我的内心活动。】 1L:大致情况如题所示。 2L:楼主人呢?都过去10分钟了,还没有扒出来内心活动吗? 3L:先透露一下你是谁呀?我觉得最有可能就是陆江,没成年的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 34L:我就是陆江,不是现实生活中的陆江,而是被天幕选择的幸运观众扮演的陆江。你们都不知道有多么的沉浸,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我真的就是陆江,就是比较坏的那种陆江。然后后来,那种闪现的记忆,我都怀疑自己要人格分裂了,这也算体验到了一把精神病患者的感受。 35L:楼上真身现场。 36L(楼主):刚刚去蹲了个厕所,现在回来了。 楼主回复34L:兄弟你好,相逢何必曾相识啊!我是扮演的张仓,我敲,我真的差一点点就体验到被杀掉的感觉了。 37L:张仓?! 38L:我靠,半点没看出来啊。 39L:我都怀疑过是庞虎,他后来的转变挺大的,居然是张仓吗? 40L(楼主):没错,没错,就是我。我也是后来才恢复我本来的现实记忆的,要是陈宛白和刘黎没帮我,那肯定不等我恢复,我就挂了。 41L(楼主):但这次这个体验真的很棒,很哇噻。你们玩过那种剧本杀吗?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沉浸式体验,我现在能慢慢感觉到那段记忆在抽离,但是我刚醒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我过了三种不一样的人生。 回复41L:没错,我也有这种感受。 …… 77L:这次幸运观众居然有两个?那下次能不能加我一个!? 78L:哪里只有两个?隔壁还有几个帖子也出来了。排除4444号真实扮演者,张仓、陆江、庞虎、刘黎,已经有4个幸运观众了。 …… 1123:我靠!居然连刘胜男也是幸运观众扮演的!虽然她在扮演过程中没有恢复现实记忆…… 1157:幸运观众这么多,就不能加我一个? …… 网络上的新帖子、新回复,层出不穷,张牙芽又看了一会儿后,才重新与044号系统对话。 “虽然在恢复现实之后,我们的记忆和情感可以慢慢被修整回原来的样子。但是,如果我一直持续地接扮演任务,你们的恢复速度能跟得上吗?” 044号系统:“稍等。我查询一下。” 张牙芽耐心等待,接着听到一个无法形容的结果。 “4444号真实扮演者,恭喜你成功连续9次获得了超高评价,再进行一次完美扮演,便可开启时空旅程资格。您可以去往不同的时空,经历更有趣、更真实的现实生活,抵消掉真实扮演所带来的感觉。” 张牙芽:…… “你这个9次……” “您想的没错。其实9次并不重要,只要您能够完美扮演,并有这个感受和意愿,我们就可为您申请资格。” 张牙芽:“……OK。” 在现在的世界里,张牙芽并没有朋友,也没有了亲人,甚至她也不需要再为金钱发愁……人生,有钱得如此普通。 所以,她毫无顾虑地期待着时空旅程。 但在离开前,她依然愿意像044号系统说的那样,再进行一次真实扮演,就当是她在这个时空里的完美谢幕。 【角色名:艾云 性别:女 年龄:17岁 人生经历: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15岁父亲回来了,但后来被父亲家暴,最终不堪其辱,失手杀死了父亲,随后自杀。 过关目标:达成1杀结局(奖励10000元),达成完美结局(奖励10-500000元)】 “艾云,艾云,老师叫你!”留着学生头的同桌一脸紧张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张牙芽的手臂,试图叫回自己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朋友。 张牙芽回过神来,就撞进了班主任失望的眼神里。 老师站在讲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底下学生的小动作。 刚才之所以叫她,也是因为发现她已经在走神了,这会儿看见她茫然的样子,哪里还用等她的回答呢? “坐下吧,下课之后跟我去办公室。” 张牙芽低着头,安静地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同桌趁老师写板书的时间,悄咪咪地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没事吧?] 张牙芽很快回复,[没事的。x] 纸条又递了回来,[你最近怎么总是走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可以跟我说一说。] 张牙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臂,然后提笔写下一行字,[是有一些事,我以后告诉你吧。] 同桌是一个脸圆圆的可爱女生,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好朋友应该确实不开心。但她也很体贴地没有再追问,只最后告诉她,[好哦,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叫我,我会认真听的。] “蒋宁湖!”班主任秦老师已经忍无可忍了。 蒋宁湖赶紧坐直低头,不敢再做小动作。 张牙芽也一样,她握紧了手里的小纸条,全身心地投入到接下来的课堂中。 下课后,班主任秦老师只需要一个眼神,懂事的犯错学生就知道老实跟上了。 来到办公室,张牙芽站在秦老师的桌前,头快要埋进肚子里了,耳朵也红着。 看着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秦老师也是恨铁不成钢,她假装生气地用力将书本拍在桌子上,“艾云,老师今天真的很失望,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牙芽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因为我上课走神,没有认真听讲。” 秦老师看着张牙芽应该是真心悔过的样子,心里总算有点安慰,不怕学生犯错,就怕学生死不悔改,好歹现在她还是知道错的。 看到了张牙芽的态度后,秦老师也变换了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严肃,而是变成了循循善诱。 “艾云,你老实跟我说,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上上次月考,你成绩明显下滑,虽然上一次月考,你恢复了你的正常水平,但你已经高三了,成绩不稳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张牙芽的内心有一股冲动,她很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通通告诉秦老师,可每当她张开嘴想说话,就感觉身上一阵疼痛,将她的声音又给打了回去。 “对不起,秦老师,是我有点太累了。我后面会好好调整的,不会再走神了。” 秦老师盯着自己心目中的好学生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摆摆手,“行,老师相信你,回去吧。” 在张牙芽离开后,秦老师长叹一口气,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猛灌了一口水。 从刚才她发火就开始关注的隔壁班班主任刘老师,这会儿也凑过来,“她怎么了?难得艾云也会惹你生气。” 秦老师又叹了一口气,“刚刚上课在走神。” “就这?”刘老师一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模样,“艾云成绩又好,性格也乖。偶尔走个神也很正常,学生嘛都会这样的,你别对人家太苛刻了。” 秦老师冲刘老师摇摇头:“你不懂,就是因为艾云这也好,那也好,还心地善良,很愿意帮助别人。所以她上课走神才需要多注意,我就怕她是出现了被人欺负或者早恋这种情况。” “那应该不会吧?”刘老师去自己班上看的时候,也经常瞟一眼秦老师班上,没发现什么异常。 “哎,下周不是有家长会吗?你到时候问一下她妈妈呢。” “对,你提醒我了,我得把这件事情备注上,免得我到时候搞忘了。” 家长会定在下周五的下午,为了让学生们提前紧张起来,调整到更好的状态,高三的班主任们,统一在本周的周五,告知了同学们这个喜讯。 教室里一片哀嚎,还有些活泼的同学,直接在班上对秦老师大喊:“求求老班饶我一命,别在家长会的时候骂我。”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平时怎么不表现得再好点。”秦老师跟着开玩笑,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没有对上艾云的脸,只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作者有话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扮演啦,落幕进行中~ 第104章 “妈, 我回来了。”张牙芽背着书包推开了家门,按照以往的习惯,第一时间跟母亲艾书翠打招呼。 艾书翠围着围巾从厨房探了半边身子出来, 高兴地应她:“云云回来啦?快去放书包, 洗手咱们就准备吃饭了。” 张牙芽点点头, 捏紧了书包带子, 弯腰换鞋的时候,看到男士拖鞋被整齐放在鞋柜下, 才松了一口气。 她直起腰,快速回房间放东西, 然后就去了厨房帮忙。 艾书翠一如既往地摆手, 用胳膊推她出去,“哎呀,小孩子进什么厨房, 去饭桌上等着就行,马上好了。” 张牙芽不管她说的话,该帮忙洗东西就帮忙,该递盘子就照样递。 艾书翠只好欣慰着笑笑,动作更加麻利了,到上桌的时候,其实张牙芽也没帮上太多的忙。 吃饭时, 艾书翠一个劲儿地给张牙芽夹肉夹菜, “云云,多吃点,你学习辛苦了,明天要不要跟同学出去放松一下啊?” 张牙芽咽下嘴里的一口饭,摇了摇头:“明天要先在家里把作业做完, 应该不会出去。” 听到她有安排,艾书翠便点点头,“那也行,老师布置的作业,咱们还是要尽快完成。” “妈,你也快吃,今天这个肉很好吃。”张牙芽给艾书翠夹了一大块肉,还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对今晚菜色的喜欢。 艾书翠果然很高兴,人一高兴,话就容易说多。 “云云,那你明天要是作业完成得快的话,我们一起去逛一下街吧,天冷了,给你买点秋衣,你爸也……” 说到这里,艾书翠明显顿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张牙芽的表情,然后才说完接下来的话。 “你爸他秋天的衣服也穿旧了,该买了。” 张牙芽握紧了手里的筷子,左手扶住碗边,再一次感受到左边胳膊传来的疼痛。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艾书翠,认真询问道:“妈妈,爸爸真的是我亲生父亲吗?你们以前在一起过?” 艾书翠还以为她会问出什么问题,没想到是这个,她很轻松地开口:“那肯定是啊,你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这还能有假?” “那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分开了吗?为什么我读高中之前他都不在?”张牙芽执拗地想要问到一个答案。 艾书翠的表情有些变化,她很犹豫是否要跟女儿讲,毕竟是大人的事情…… 张牙芽看得明白艾书翠的想法,于是她坦白:“妈,我看到爸爸推你了。之前他虽然回来了,但也经常不在家。现在回家的频率变多了,但是他对你不好,上次居然还对你动手,我们可以不要爸爸吗?” 艾书翠愣住了,她有猜测上次她跟丈夫吵架,是不是被女儿看到了。但没想到女儿还发现了这件事。 她不想影响女儿的状态,于是赶紧解释:“之前是我跟你爸爸吵了架,他当时太心急了,所以顺手推了我一下,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误会。” 张牙芽没说信不信,事实怎么样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只再次问:“我们不能像之前一样,家里只有我们俩吗?” 对她来说,家里有妈妈就足够了。多了一个爸爸,并没有让她们家的日子变得更好,只额外增加了妈妈的家务量,还有对安全的威胁。 面对张牙芽的劝分,艾书翠并没有生气,她只以为是女儿被之前的事情吓到了,于是进一步解释。 “你爸爸之前是被别人骗了,所以一直在外地。但现在他知道错了就回来了,这两年也一直在辛苦开货车,挣到的钱大半也都用在咱们家了……” 大概这十几年的事情远远不是这一两句概括得完的,但对艾书翠来说,需要解释给女儿听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最后做了总结,“云云你现在安心读书,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等你高考完了再说。” 张牙芽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玄关处传来男声。 “高考后说什么?” 刚才她们俩说得太投入,竟然都没有注意到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的声音。 张牙芽重新低头吃饭,艾书翠连忙站起来,“你今天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多做点菜。” 李国梁顺手就把自己脏兮兮的外套往沙发上丢去,然后便踩着拖鞋,“pia-da-”“pia-da”地走到了饭桌前坐下。 艾书翠动作很快地给他多加了一副碗筷,还没坐下,就听见他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 “云云,你还没回答爸爸,刚才你妈跟你说高考后再说什么?” 张牙芽头也不抬,只回答道:“没说什么。” 气氛不x是很融洽的样子,艾书翠赶紧打圆场:“还能说什么?就是说一下高考后的假期该怎么放松,高中三年可辛苦云云了。” 艾书翠给李国梁倒了一碗汤,嘴里安抚道:“孩子读书可辛苦了,脑子一直在运转,嘴上说的话肯定就少了。” 李国梁大口喝汤,然后不屑地“哼”了一声,瞥向艾书翠道:“你还是不了解你女儿,她可不算话少。” 艾书翠没懂这意思,但看着李国梁安分吃饭,没再找事,她也松了一口气,吃饭后半程就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过饭,张牙芽便和往常一样进屋做作业了。 按惯例,她今天应该做到十点钟,然后准时上床休息,一般只需要三分钟,疲惫了一天的她就能够彻底睡熟。 但今天,她已经躺在床上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忘记跟妈妈说,下周五的家长会了。 犹豫了一会儿,张牙芽翻身成右侧睡,决定明天早上再说,反正是下周五了。 大脑很快变得昏昏沉沉,她一觉睡到了八点闹钟响。 昨天睡得早,没怎么赖床,张牙芽就起床了。来到客厅的第一件事,她看向玄关,然后嘴角微微上翘,男士拖鞋在那里放着,人应该是又走了。 了却一桩心事,张牙芽去厕所洗漱,刚刷完牙,她就听见门开的声音,赶紧出去看了一眼,发现只有提着口袋的艾书翠后,她又满意地回去继续洗漱了。 但这种放松在她与艾书翠面对面对上脸后,消失殆尽。 “妈,你脸怎么了?” 艾书翠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颧骨处,不自然地笑了笑:“哎呀,都是我走路不小心,踩滑了撞到墙上,是不是肿了?” 张牙芽去拿医药箱,“妈,你别骗我,是不是爸爸昨天回来打了你?” 艾书翠很坚定:“那怎么会呢?你别把你爸当成混蛋啊,他不会打我的。好了,快去吃早饭,我自己擦药,吃完饭就去写作业吧。” 看她的模样,张牙芽确定,她是不会主动告诉她发生了什么的,只好再问:“那他人呢?” “你爸出去继续送货了,可能过两天才能回来。” 张牙芽点头,她的声音有些低,“对了,我们学校下周五开家长会。” 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的艾书翠,这会儿显得着急起来,“啊,下周五吗?那怎么办,我这脸上能消下去吗?没事,到时候要是有印子,我就去蹭点遮瑕。” “好好上药啊。”张牙芽低头啃馒头,感受着嘴里的干涩。 “行,妈知道。” 回到自己房间,张牙芽打开手机,平时除了搜题和回复蒋宁湖的消息,她一般不玩手机。 但今天,她点开了搜索页面,斟酌了一会儿后,输入了一个问题: [丈夫殴打妻子,报警后,可以被抓起来吗?] 类似的问题有很多,张牙芽能够感受到,困扰她的问题似乎也在成百上千个家庭中反复出现。 可惜结果似乎都不怎么好,点赞量最高的回复是,[没什么用,这属于家庭矛盾纠纷,除非涉及生命安全,不然难搞。] 张牙芽的肩膀垮了下去,既然警察不行,那她自己来,以后她爸再回家,晚上她一定让她妈跟她一起睡。 暂且想到这个办法的张牙芽,呼出一口气后,开始投入到学习中。 她们家不富裕,从小到大,她深刻领会的一个道理就是,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这样她妈妈才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她必须要再努力一点! …… “好,我们今天上到这里。把你们这学期的月考卷子,按照学科分类放在桌子左上角。下午的时候,让你们家长好好看看,你们到底学得怎么样?” 班主任秦老师合上自己的教科书,开始指示学生为下午的家长会做准备。 按照学校的惯例,下午老师和家长开家长会的时候,就是学生们可以自行在校园内放松休息的时间。 蒋宁湖早就跟张牙芽约好了,她们到时候去逛操场,“等会儿把我妈和你妈送到位置上去后,我们就得赶紧去抢位置。” 张牙芽看着校门口,点头,“好。”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脚步迅速迈动,蒋宁湖还拉着她的胳膊,一个没注意差点摔了。 “云云,怎么了?”蒋宁湖跟着方向看过去,赶紧也加快了脚步,“阿姨的腿怎么了?” 张牙芽也想问这个问题,她妈妈的腿怎么一瘸一拐的了?明明她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云云。”艾书翠看着扶住她的张牙芽担心不已的表情,赶紧笑着安抚,“没事儿,妈就是今天出门急了,不小心踩空了台阶。” “哎呀,大妹子,你可得小心点儿。”蒋宁湖的妈妈正好也到了,一脸关切道。 张牙芽咬紧后槽牙,她不信这么巧,今天放学回去,她最好不要在家里看到李国梁又回来了。 第105章 “艾云妈妈, 您……”家长会后,班主任秦老师特意留下艾书翠,想和她聊聊张牙芽最近有时候会走神的情况。 但她看着艾书翠受伤的情况, 出于女性的敏锐, 她又关注到艾书翠脸侧遮瑕下透露出来的青色。 秦老师不由得先关心了艾书翠本人的身体情况。 艾书翠的神色看得出有一点尴尬, 但她很快调试了过来, 还是用不小心碰撞的借口,揭过了这个话题。 看得出艾书翠不准备说, 秦老师心中叹气,但也知道自己最多就问到这里了, 她只是孩子的老师, 也做不了别的。 “是这样,艾云妈妈,最近艾云在家里的状态怎么样?我这段时间发现艾云有出现过走神的情况, 下课也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秦老师一边问,一边观察艾书翠的反应,看她茫然的样子,想必家里应该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突然,秦老师想起一件事,又补充说:“对了,我不知道是我误会了, 还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注意到艾云的左胳膊好像不太对劲, 有几天她一直避开左胳膊,但我试探问过,没得到结果,也不方便直接看孩子身体。您有看过她胳膊吗,是不小心受过伤还是怎么回事?” 如果刚才艾书翠还能冷静地听, 那么现在她就要心急得多,“没有啊,云云在家要么学习,要么帮我的忙,但都没有说碰到过胳膊。” 说着,艾书翠就担忧地起身要去检查张牙芽的胳膊,好在被秦老师拉住了。 “艾云妈妈你别急。这个事情我当时关注到就安排同学注意了,肯定不严重,这会儿也都恢复正常了。我就是想着,看家里知不知道这个情况。我问过艾云身边的同学,大家都说她在学校也没摔过、碰过,而且都不知道她胳膊不舒服的情况。” 秦老师也有小孩儿,对艾书翠的心情感同身受,“虽然现在艾云是感觉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了,但是我还是担心是不是孩子回家路上,遇到过什么小混混,所以受伤了。” 她的担忧也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张牙芽,但都被张牙芽否定了,一问就是“我都挺好的”,所以秦老师这才着重询问艾书翠,结果发现这孩子真是谁也没说过。 看着艾书翠的表情,秦老师赶紧安抚起来,她作为老师可不能给家长这么大的压力。 “艾云妈妈,您也别太紧张。我刚刚也跟您说了,艾云这两周也恢复到之前的好状态了,所以别太焦虑,您回去放宽心跟孩子聊聊,要是有什么我这边需要注意的,您随时跟我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秦老师。”艾书翠哪里还有功夫想家长会的事情,她一心想着要赶紧带孩子回去,好好问问情况。 这孩子,怎么受了伤,也没有跟她说一声呢? 临走前,艾书翠还是记得再多说一句,“秦老师,我们家艾云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应该的,她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也知道您平时忙,我会多多关注她情况的。” 秦老师顺嘴提到这么一句,下一秒就听见艾书翠说,“之前是比较忙,现在轻松点了,孩子爸爸回来了,我也有更多时间照顾艾云了。” 秦老师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地一下响了,她几乎是伸手抓住了艾书翠的袖口,迫使她停住脚步。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秦老师赶紧道歉,然后迫不及待问:“您是说,艾云父亲回来了?” “对的。” “艾云妈妈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之前登记资料的时候弄错了,艾云不是…x…”秦老师的话说得比较委婉,但艾书翠听懂了。 她倒不介意,很干脆地解释道:“没出错。艾云高一的时候,家长确实只有我一个。但一年半之前,就是高一下的时候,她爸爸回来了。不过,因为孩子爸爸一直在外面跑长途,所以家长会什么的,都还是我自己来,就忘了跟您说一声了。那我现在补一下孩子父亲的信息吧?” 秦老师迟疑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了资料出来。 她还以为是才回来,那如果高一下期就回来了,那家庭关系的变化应该不是影响学生这段时间状态的因素吧? 想是这么想,但是当秦老师看到资料单上写着的学生父亲姓名“李国梁”后,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艾云妈妈,我们都是为了孩子,所以我这个话不一定合适,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说。孩子在高中这个年纪,本身就比较敏感,很多同学还会出现叛逆期,艾云没有,这很好。但是家庭关系如果发生明显变化,肯定对孩子还是有影响的,我们平时可以多关心、关注孩子的情况哦。” 要不是艾云从高一开始就是她的得意门生,要不是艾书翠也是一个正常的家长,这种话,秦老师再担心学生,也是不敢说的。 好在艾书翠确实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家长,她再次道谢后,离开了办公室。 身心俱疲的秦老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李国梁”、“艾书翠”和“艾云”这三个名字。 她无意窥探学生的家庭,但怎么也不觉得,在学生高中这个重要时刻,突然多一个非常重要的家庭成员是一个可以被忽视的事情。 一个跟妈妈姓,高一写作文主动跟她说,她没有爸爸,所以要写“我的妈妈”的女孩儿,现在只是偶尔走个神,确实是个小事了。 放学的时候,张牙芽搀扶着艾书翠回去,在发现艾书翠特意转到她的右手臂边后,她知道,之前隐瞒的左手臂受伤的事情应该被发现了。 回到家,张牙芽第一时间看向鞋柜下的位置,那里的家用男士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沾着灰尘的外穿鞋。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但沉浸在自己想法的艾书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云云,妈妈想跟你聊聊天。” 张牙芽看向艾书翠,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想跟妈妈你聊聊。” 李国梁没在客厅,应该是在主卧睡觉。艾书翠和张牙芽去了次卧,在张牙芽的卧室里开启了这段对话。 “你老师跟我说……”艾书翠组织了语言,将事情简单明了地解释了一下。 张牙芽并没否认:“对,之前学习状态有下滑,现在调整过来了。不是因为回家路上遇到了麻烦事,是因为回到家里看到了麻烦。” 艾书翠愣住,她好像第一次在自己女儿脸上看到了这么尖锐的神色,“云云,你说什么?” “妈妈,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也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脸上的伤、脚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回来了,欺负你了?” 就算张牙芽没有说清楚指代,但也毫不影响艾书翠反应过来“他”是谁。 “不是!你爸爸就是恰好回来了。他昨天晚上开了夜车,一回来就在补觉了。” 张牙芽闭了闭眼,她得到答案了。 “云云,你干什么?”张牙芽的动作吓得艾书翠整个人环抱住她的腰,用自己的体重拖住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走。 提着竞赛奖杯的张牙芽咬牙坚持,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回来就会伤害她妈妈。 “艾云!你不许去,你要是去了,就不是妈妈的好女儿了。”即使再不愿意,艾书翠还是说了这样的狠话,她心疼地看着张牙芽脸上受伤的表情。 先夺过那颇具分量的竞赛奖杯,然后才耐心解释: “你爸爸是个成年男人,你拿着这东西去有什么用?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云云,你不要担心,妈妈没事的。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开心。” 张牙芽的眼睛发涨,但她不愿意哭,忍着一字一句问:“妈妈,在你心里,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吗?” “怎么会?”艾书翠想也不想地否认了,就算是张牙芽自己,也不可以说自己不好。 张牙芽笑着开口,眼泪却经过嘴角流下,尝到咸得发苦的滋味,“那妈妈,你怎么会觉得,我看到你受伤,被别人欺负,还可以好好的呢?” 张牙芽的话像是一把小手,捏住了艾书翠的心脏,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云,云云……”艾书翠一把搂过张牙芽,像很小的时候抱住她一样,紧紧拥抱住她。 “是妈妈错了,是妈妈没有保护好自己,让你担心了。” 张牙芽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流出,她伸手摸过艾书翠颧骨边上的青紫,便宜的遮瑕持久力不够,这让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片受伤的痕迹。 “妈妈,你的腿去医院看过没有?” “还没,你陪我去吧?” “好。” 没有惊扰主卧睡觉的人,艾书翠带着张牙芽去了最近的医院,她去挂了外科,两个人的号。 张牙芽安静地跟着母亲。 “大夫,我女儿左胳膊之前应该受过伤,检查一下有没有后遗症。” “我的腿被人踹了一脚,又撞上茶几边角了。” 幸运的是,张牙芽的左胳膊只是当时软组织受伤,现在已经完全复原。 艾书翠没有骨折,但疼痛明显,用了药之后明显好过一些。 医生很年轻很善良,在检查艾书翠的伤痕时,还贴心地问要不要帮忙报警。 但在得知下脚的人是艾书翠的丈夫后,就尴尬地保持沉默做完了后续的处理。 就是临走前,他没忍住说:“就算是夫妻有矛盾,也不应该动手动脚,你女儿还需要你,你该报警还是要报警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106章 张牙芽自觉已经说服了母亲,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都保持在愉快的程度。 “妈妈,你打算怎么做?” 艾书翠摇了摇头,只说:“你安心学习, 我跟你爸的事情, 我会处理好的。” 她没准备敷衍了事, 但也确实觉得不需要正在读高三的女儿太操心。 看着艾书翠坚定的模样, 张牙芽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她相信妈妈能处理好的, 就像她更小的时候,每次生病只要有妈妈在身边, 她就会很快好起来一样。 艾书翠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准备一回到家就跟李国梁谈判,不把这个事情拖到太后面,以免影响女儿的状态。 但是, 母女俩回到家的时候,李国梁已经离开了。于是,做好的心理建设只能留待以后了。 高三生的生活是很忙的,在暂时了却一桩心事后,张牙芽以更加专注的状态投入到了学习生活中。 李国梁也持续两周没有回来,在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不知不觉的, 她放松了警惕。 “艾云, 明天总算又放假了,你想去市里面的博物馆看看吗?我看到说周六打折,学生免费。” 自习课上,蒋宁湖写完作业给张牙芽传了一封小纸条。 正在看书的张牙芽想了想,在小纸条上回了一个“好”。 语文课上, 秦老师跟她们说,有时候想把语文学好,也需要提升眼界,她们总是闷在家里和学校,虽然是不得不这样做,但要是有空,还是可以多去了解一些有文学涵养的东西。 博物馆里肯定有很多可以熏陶她们的物品,值得一看。 张牙芽背着书包回到家,一进家门,她就跟艾书翠分享了明天的出行计划。 艾书翠有片刻的走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表现得很乐呵:“行啊,出去看看也好。那你要和你的同学全程一路,不要落单,注意安全哟。” 张牙芽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张牙芽刚吃过早饭,艾书翠就已经帮她收拾好东西了。 “妈?” 艾书翠也没多解释,把书包递给张牙芽,嘱咐道:“过马路的时候注意安全,包里给你放了钱,中午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点好的。” “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虽然出发的时间还比较早,但张牙芽想着这样也好,她可以慢慢走过去换乘公交。 临出家门,张牙芽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艾书翠:“妈,那个人跟你联系了吗?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自从跟艾书翠说开后,张牙芽就再也没有称呼李国梁“爸爸”了。 对她来说,“爸爸”这个角色,在很小的时候她是有过期x待的。 随着她慢慢长大,她开始接受“不在的爸爸”,对父母的感情全部寄托在母亲一个人身上。 她可以很深切地感受到母亲对她的关心与爱,这份爱足以让她不需要另外一个角色。 高一后期,她突然有了“爸爸”,一开始很不适应,后来慢慢也能接受。 但是,她又逐渐地意识到,这个人和她一开始所期待的样子很不一样,甚至,他想要伤害、蚕食她的母亲。 她不接受,也不允许。 艾书翠的状态很平常,她拍了拍张牙芽的胳膊,“还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但放心吧,妈能处理好。” 张牙芽相信了,所以,当她回到家门口,听见里面激烈的动静时,她的愤怒和后悔席卷了她的所有理智。 “砰!”张牙芽用力推开门,门的把手跟墙壁相撞,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这声响吸引了倒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部的艾书翠,原本一心护住自己要害的她,一下子就分开了手,她用力摆手,拼命让张牙芽别进来,先出去。 发泄得过分投入的李国梁压根没有给张牙芽一个眼神,他只是用力抬起脚,无所顾忌地踩了下去。 张牙芽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好像有一团火冲上了自己的大脑,她没办法冷静思考任何事,拽着自己装着水杯和新买的书的包,重重地砸在了李国梁的头部。 这是极具分量感的一击,让李国梁的身形明显一颤,他捂住自己的后脑,眼睛瞪大,恶狠狠地看向了张牙芽。 艾书翠用力撑起身体,抱住李国梁的腿,冲张牙芽喊道:“云云,回房间去,锁门,别出来!” 但张牙芽没来得及动,被打断发泄的李国梁,又因为头部的疼痛而备受刺激,他用力抓紧艾书翠的头发,硬生生将她从自己腿上撕开。 “你这个小杂种!”李国梁蹬开艾书翠,抬脚便要奔向张牙芽。 在李国梁看来,对付一个高中女生,再简单不过了。 他就要这次给她们俩一次性打服,以免这婆娘以后还要动些歪心思,她竟然敢说想跟他离婚?可笑! 然而,真的动起手来,李国梁却觉得棘手得很,这个小丫头像是个泥鳅,她总能找到合适的角度,从他的手下溜走。 事实上,不仅李国梁觉得奇怪,连张牙芽自己都觉得,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得心应手。 但很快,张牙芽就想通了,果然是神奇的高三生,这是她应有的表现。 看着李国梁面目狰狞的脸,又扫过一旁凄惨的母亲,能够感受到自己还有余力的张牙芽,彻底控制不住心头那团火。 趁着李国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注意她的动作时,张牙芽顺手便从茶几下,抄起了那把水果刀。 她的动作并不明显,但还是被密切关注她的艾书翠发现了。 就在张牙芽对李国梁亮刀的那一刻,她听到耳边传来艾书翠的惊呼制止声—— “不可以!云云!” 张牙芽骤然停止的动作和艾书翠的声音都让李国梁发现了危险,同时也让他终于找到机会,粗糙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向了张牙芽的脸。 即使张牙芽躲过一部分,也还是被重创了下颌和半个脖子,一瞬间便升腾起火辣辣的疼痛感。 “云云!” 艾书翠猛地扑上前来,她的头发半披散着,浑身是伤,只有那张嘴,死死地咬在了李国梁的腿上。 “啊!”李国梁痛得嚎叫,眼睛发红的他下了重手,抄起一旁的水果盘,对准艾书翠的头就要砸下。 然而下一秒,水果盘无力地从他手侧划过,有一把刀从斜侧方插进了他的后腰处,瞬间带走了他的力气。 后面发生的事情,张牙芽都比较恍惚,但依稀还是听到了艾书翠的处理。 她先是给医院打了电话,说家里有人不小心摔倒,被刀插中了。然后又去整理自身的情况,掩盖下自己的伤痕。 最后,她仔细擦干净刀柄的痕迹,又嘱咐张牙芽道:“你去洗洗手,换个衣服,这一切你都不清楚,知道吗?” 艾书翠无比的严肃。 第107章 即使艾书翠百般掩饰, 但她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还是被护士带去处理了伤口。 “大姐,你是跟你老公发生矛盾了吗?”帮忙给医生打下手的护士忍不住问, 就算被医生瞪了一眼, 她还是执拗地看着艾书翠。 艾书翠的眼睛有些发直, 她听不进去别的内容, 只能抓住医生的手,不停追问:“我老公他有事吗?不会死吧?” 他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那她女儿该怎么办?以后她一个人还怎么生活?如果被别人知道, 她女儿有个杀人犯的妈, 那她怎么办啊? 医生安抚着艾书翠:“你放心,我同事初步看了,不算很严重,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很快就会做完了。” 在艾书翠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后,医生试探着问:“你们俩是发生了什么矛盾,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艾书翠有两秒的慌神,然后摇头:“不用,他是自己没站稳,倒在茶几上, 正好被刀插中的。” 医生没说信不信, 只是提醒她:“你身上的伤可不是不小心出现的,这是明显的外伤。就算是家暴,该报警也是要报警的。” 艾书翠从来没有想过“报警”这件事,不仅是因为过去几十年她循规蹈矩,从来没有跟警察有过接触, 更是因为她害怕报警了,她的女儿就会出事。 所以,无论医生和护士怎么引导,她都一口咬定自己的伤是摔的,李国梁的伤也是不小心弄的。 对于医生来说,明确的暴力行为,她们是有责任和义务报警的。 如果只有艾书翠一个人带着伤来医院,那么不管她怎么说,她们都会帮忙报警。 但与浑身是伤的艾书翠一同出现的,还有个明显刀伤的李国梁,这其中必然有很复杂的事情。 “那等你丈夫醒了,我们再看看吧。”害怕她们不明真相下做了“好心办坏事”的事情,医生临走前,只跟艾书翠这样说道。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我们真的不帮忙报警吗?” “报警怎么说?一对夫妻互殴,都进了医院?” “对,对啊。”护士为这显而易见的答案感到犹豫,难道不是吗? 医生摇了摇头:“家庭纠纷是最难界定的,让她自己先想想吧。” …… 为着女儿,艾书翠不准备报警,并且一直守在李国梁的病床前等他清醒,她不会让李国梁“乱说”的。 不出她所料,李国梁在醒来后,立刻对她怒目而视,张嘴就骂“艾云是个坏种,要把她关进牢里”。 但不等他再说什么,就被艾书翠死死地捂住嘴巴,又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医生进来查房,言谈间问起李国梁受伤的问题。 李国梁瞟了一眼像鹌鹑一样的艾书翠,好半天才吊儿郎当地回答:“脚滑了,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 “那你这还确实挺巧合的。”医生打量着眼前这对各有伤口,明显不恩爱的夫妻。 李国梁是压根没有尊重他人这个意识的,听了医生的话,他想也不想地骂: “巧不巧合关你屁事?” 艾书翠连忙阻止他说出更多难听的话,一个劲儿地给医生道歉和道谢。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她也不生气,类似的事情,她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你的伤可以是意外,但你太太的伤很明显是人为造成的,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报警。” 李国梁的伤确实不太严重,这让他听到这样的话,甚至还想从病床上起来对医生动手。 但艾书翠拉住了她,在看到艾书翠的那一刻,李国梁突然情绪平和了起来。 他重新悠闲地躺在病床上,嘴里道:“行,你报警吧,反正我们是夫妻,看警察信你的,还是信我们的。” 医生心中叹气,但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警察没多久就来了,就像张牙芽曾搜索出来的答案一样,在李国梁和艾书翠统一口径下,这场夫妻间的“闹剧”平淡地落下了帷幕。 李国梁在医院休养了一周,中途,艾书翠回去给他拿了换洗衣物。 面对张牙芽的询问,艾书翠说得简单,“你爸爸还有良心,知道是他自己做得不对,被你伤了也是他活该。他要改了,也不会说出那天的情况的,你放心,好好读书。” 张牙芽听了妈妈的话,仍旧好好读书,但她不信李国梁会悔过的话。 虽然因为冲击,导致她那天后面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记得,那双狠狠瞪向她的眼睛,绝对不是意识到x自己太过分的情绪。 艾书翠将事情都担了下来,告诉张牙芽,好好读书,加倍努力,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那就是她给自己的回报了。 为此,张牙芽比以往都要更加努力。同时,她也在等待,等待李国梁回家的那一天。 又是周末,李国梁第二天就该出院了。 张牙芽从艾书翠的表现里意识到这一点,“妈,你跟那个人不分开了吗?” 艾书翠叹了一口气:“云云,他是你爸爸。” “好,他是我爸爸。但如果他再回来,一定还会对你动手的。你之前不是答应我,我们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不要爸爸了吗?”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艾书翠低估了李国梁的狠毒,他一听到自己说要离婚的事情,便对她大打出手。 还导致张牙芽为了保护母亲,动手伤害了生理层面的父亲。这要是传出去,那真是完了,为了保护女儿,艾书翠只好出了下策。 她不再要求离婚,今后也不会管李国梁在外面干了什么,以后给家里的钱,他也只需要给一半了,大家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云云,你听妈妈说,你现在还小,还在念书。什么都没有你的高考重要,咱们先顺利完成高考,再去说别的。” 艾书翠没法将她跟李国梁的妥协全盘告知张牙芽,只能使用最常见的转移话题法,企图让张牙芽直接接受现实,别再挂心了。 母亲的态度很坚决,张牙芽明白了这一点,同时,她也意识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妈妈,是因为我对不对?是我冲动刺伤了他,如果我没有动手,他就没有办法说服你、威胁你了。” 张牙芽感到无与伦比的沮丧和痛苦,她发现母亲的磨难有很大一部分与自己有关。 还未成年、还未经过社会打磨的头脑,猛地窜出一个可供她选择的方案。 “妈妈,那我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他找不到我们的,我可以暂时先不读书,先悄悄躲两年,等他……” “不可以!”艾书翠比以往每一次都严肃,她郑重地否决了张牙芽说的话,并要求她保证,无论如何,今年都必须顺利完成高考,进入好大学。 看着妈妈泛红的眼眶,张牙芽保证了,心中对自己的埋怨又多加了一层。 “妈妈,那你怎么办呢?”张牙芽看着艾书翠重新叠被单的动作,小声地发问。 艾书翠露出了一个顺其自然的笑容,“放心吧,妈妈知道保护自己。” 张牙芽变得沉默了,在李国梁手握一个把柄后,他更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语言折磨这个家里的人。 艾书翠不做出反应,张牙芽也只能在心里默背古诗词。 李国梁慢慢觉得没趣儿,也就不怎么说了。 也许是他的伤还没彻底好,也可能是他嘴上骂张牙芽,但心里还是怕了她的那股冲动的狠劲儿。因此,他重新回到家里的这一个多月来,刨除语言攻击,她们确实做到了相安无事。 这让艾书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的要求不多,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就行。 张牙芽的要求也不多,她只是希望对她和妈妈的威胁可以离得远远的。 但这一点似乎很难实现,于是,她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 “艾云,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你总是不开心。” 体育课上,大家跑了两圈后就自由活动了。蒋宁湖拉着张牙芽去了她们的“秘密基地”,小心翼翼地询问情况。 张牙芽可以感受到自己好朋友对她的关心,她也确实憋得太久了。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蒋宁湖立刻挽住张牙芽的隔壁,给她安慰,“犯错不要紧的,我们纠正就好了。你想跟我说说,大概是什么样的错误吗?” 张牙芽点了点头,尽可能用简单语言描述清楚。 “有一个人要伤害我很在乎的人,于是,我很生气,失去了理智,动手伤了他。我很在乎的人为了保护我,就不能保护她自己了。” 蒋宁湖感受到自己好友的迷茫,也感受到困在她身上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做什么,你能好过一点。那我抱抱你吧,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一会儿。” 蒋宁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她并不擅长安慰和开导人,但“陪伴”是她很擅长的事情。 “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可能还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但我们会长大的,长大之后,那些现在想伤害我们的人,就没办法再伤害我们了。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自习课,蒋宁湖跟张牙芽说,她去办公室问道题。站在办公室门口,她踌躇了很久,才敲门进去。 “报告。” “进。” 听出自己班上的学生,但来了又不马上说话。秦老师不明所以抬头,用眼神示意蒋宁湖赶紧说明情况。 蒋宁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深吸一口气道:“秦老师,我想跟你说件事。听说学校要家访了,你能不能先去艾云家里家访一下啊?我有点担心。” 第108章 其实不用蒋宁湖来说, 在秦老师的安排表里,艾云的家访顺序也是排在前面的。 自从上了高三,班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在班主任秦老师的密切关注下。 张牙芽这段时间的反常, 不仅是蒋宁湖发现了, 秦老师也看在眼里。 但秦老师更知道, 孩子出现了问题, 往往与家庭密不可分。所以,她没有急于找张牙芽来沟通。 在排除学校的异常后, 秦老师就跟搭档商量,借着学校安排的家访任务, 他们尽快去张牙芽家里了解情况, 以免影响高三的重要状态。 得知秦老师有计划后,蒋宁湖松了一口气。回到教室,她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瞒着张牙芽,于是写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 看清上面的解释后,张牙芽很快落笔,一个小笑脸被画在了空白的地方。 她们都是学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有问题找老师,这很正常。 而且, 张牙芽确实想看看, 不同的人会有哪些不同的办法,她的方式已经失效了。 …… 周末 班主任秦老师与搭班的体育老师张老师一起来到了张牙芽家,准备进行家访。 “老师们请进,请进。” 提前得知今天要家访,艾书翠早早就已经打扫好屋子。 虽然平时她就很勤快, 但今天的屋子明显比以往还要干净锃亮,明晃晃地彰显着家长对老师来访的重视。 由于学校有要求,秦老师早就跟艾书翠说定了,不要给他们提供水果、零食之类的,这是违规的,甚至他们自己都还带着水。 落座后,秦老师珍惜时间,直接开口:“艾云妈妈,之前家长会听你说,艾云父亲现在回来了。那他今天……” 艾书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禁闭的卧室门,然后找补道:“云云她爸爸比较忙……” 正准备找个“在外面跑长途所以不在家”这种理由的艾书翠,听到卧室门开动的声音。 三个人同时望过去,一个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走了出来。 “早饭吃什么?”他睡眼惺忪,明显还没有意识到场面的尴尬。 艾书翠的脸都红了,她急急忙忙跑过去,顾不得其他,拉住李国梁的胳膊,就要将他重新推回去,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老师家访,你就在里面,别出来!” 或许是睡得太迷糊,也可能是太有恃无恐,李国梁压根不在乎艾书翠话里的内容,只感觉自己的威严又被挑衅了,于是他高举着手,下一秒就要落在艾书翠的身上。 好在体育老师动作迅速,他比李国梁还高一个头,快步冲上前,轻而易举地拽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暴力行为。 “你,你想做什么?”李国梁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让他要仰着头看的人,就让他的气势短了许多。 “我不想做什么,是要看你想做什么?!”张老师严肃地说道。 秦老师站出来缓和了气氛,她不能让两人闹得太对立,否则等他们走了,留下艾书翠一个人和李国梁在家,那她就麻烦了。 有她的调和,“睡懵”了的李国梁重新回了房间,而再次坐下的艾书翠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本来想好好表现,给孩子的老师留下好印象,但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老师给张老师试了个眼色,张老师领会到位,去了厕所。 在秦老师的温柔追问下,艾书翠终究还是将她与李国梁之x间的矛盾说了出来,用他不愿意签字离婚代替她因女儿动手放弃离婚。 秦老师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其他离婚方式。她是老师,但不是律师,不可以过深地掺和进学生家长的事情。 但张牙芽是她的学生,也是她们学校数一数二的优秀学子,如果可以正常发挥,一定能上光荣榜前排,学校会愿意在她高三的时候帮点小忙的。 “艾云妈妈,要不考虑让孩子住校呢?” …… “老师,你们慢走,麻烦你们了。我让云云送送你们。” 张牙芽跟着秦老师和张老师出去,快分别的时候,她主动道谢:“老师,谢谢您。” 她已经听艾书翠简单说了,秦老师给艾书翠介绍了学校食堂阿姨的工作,是包食宿的,又可以帮忙给张牙芽申请住校。 在她毕业前,她和妈妈都可以呆在学校,不用担心李国梁会影响她们了。 秦老师拍拍张牙芽的肩膀:“我是你的老师,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告诉我,别憋在心里,未成年好好长大才行。” 张牙芽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感激。 有了好对策的张牙芽心里放松了许多,她知道,只要她和妈妈都不在家,李国梁自己也懒得煮饭收拾屋,最大可能就是开着货车又出去跑货、鬼混。 张牙芽原本是想不告诉李国梁,她们母女自己悄悄住校就好。但更成熟的艾书翠知道这样不妥当,所以她还是在前一天晚上主动告知了李国梁。 “你们都在学校,那老子怎么办?” 艾书翠已经想好了理由,“高三要交不少费用,我必须去打工,或者你把这些钱掏了也行。” 李国梁眉毛一横,“那怎么行?你之前还说,我的钱给你再一半就行,又想从老子手里捞钱,那不可能!” 或许是因为涉及到钱财,涉及到他的利益。很快,李国梁就松口了,“得得得,去吧,多挣点钱也行。” 正好,他在家里也呆烦了,刚好可以去另一个城市逛一逛。 大概猜得到李国梁想法的艾书翠,得偿所愿。 很快,张牙芽入住学生宿舍,而艾书翠也带着自己的行李进去了她的员工宿舍。 【“真好,我要是也能遇到这么好的学校和老师就好了!” “我靠!这种男的,他不能开车出去然后睡着吗?” “可别!他要睡着了,说不定还连累别人,就开着开着掉进深坑里,然后砰一下就好了。” “没错没错,可不能因为他再连累别人了。” “我真是想不通,所以艾书翠之前是恋爱脑吗?一个抛妻弃女离家十多年的男的,回来了,居然还能接纳他?我真服了。” “我查了一下,也不难理解。她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多一个收入对艾云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再加上,那个时候意识不够,居然人走了这么多年,婚还没自动离。” “以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但是好在艾书翠现在醒悟了。” “我都没想到,我以为艾书翠会是那种嘴硬,不承认被家暴,女儿被家暴了也当看不到的类型。没想到,她原来这么求生的吗?” “对啊,我看到4444号一句话说服她的时候,我都震惊了!” “但这样就更难过了,她想明白了,女儿也很清醒,但偏偏还是被扯上这种关系。” “要是4444号没动手,会不会就好了?” “你想太多了。这类事件我了解过很多,当时那个情况,要是4444号不动手,那李国梁就会用拳头打得艾书翠放弃离婚。” “何止。如果艾书翠死撑着非要离婚,那李国梁就会用她最在意的人逼她妥协,那就是打他们的女儿。” “真的吗?虎毒还不食子啊。” “屁!你看他对女儿的样子,像是真把她当孩子的表现吗?他就指望着孩子长大了,快要能挣钱了,盼着她给回报呢。” “唉。但话说回来,既然秦老师帮忙让她们都远离那个男人了,后面应该就峰回路转了吧?” “不知道。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这个扮演的剧本不也应该结束了吗?但还在持续进行中啊。”】 平静的日子过了还算长的时间。 高三生迎来了自己高中最后一个寒假,但由于学业压力,他们的寒假只有一个星期。 其他同学叫苦连天,甚至还有准备去教育局举报的。但对张牙芽来说,她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比起回家呆很长时间,她更愿意留在学校学习。 艾书翠也是这样的想法,她看着恢复了好状态的女儿,更不愿意李国梁来影响她。 “云云,过年我们也不回家了吧?免得遇到你爸爸,我给他发个消息,就说我们回老家了。” 张牙芽正在收拾寝室,其他室友已经收拾好回家了。 听到妈妈的话,张牙芽非常惊喜,但又冷静道:“可老家不是已经没了吗?” 在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原本的老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艾书翠摸了摸女儿的头,“只是跟你爸爸这样说,免得他找麻烦。咱们母女俩可以去外面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下学期你可就是最辛苦的了,得好好放松一下。” 她的计划不是突然这样想到的,已经反复思考过一周了。 张牙芽非常心动,但又懂事得很,“但过年的时候,住宿什么的很贵吧?” “放心吧,妈妈早就算好了。”艾书翠已经选好了地方,虽然不算豪华,但生活也挺方便,住一周也花不了太多。 既然艾书翠已经做好了准备,张牙芽也就充满期待地跟着她走了。 而在她们的房子里,已经翘着脚躺在沙发上,等着妻子女儿回家,给家里做个大扫除,再整治一桌好餐的李国梁,气得摔坏了手机。 一周后,高三生陆续返校,张牙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投身于繁忙的学习任务中。 她每天睁眼是学,闭眼是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认真参加高考,用尽100%的努力,取得最好的成绩,让妈妈和她都能过上好日子! 她是如此的期待着…… 第109章 “艾云!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课间休息的时候, 张牙芽正在给蒋宁湖讲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听见同学的喊声后,揉了揉眼睛起身往秦老师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后, 张牙芽得到了“请进”的回复。她站在旁边问:“秦老师, 您找我有事吗?” 看着秦老师脸上洋溢的笑容, 张牙芽估计应该是好事, 不然她不会这么开心。 “之前学校不是迎接了几个优质大学的项目吗?其中师大特意跟我们联系,他们要举办数学竞赛, 前三名可以获得保送资格。怎么样,你有信心吗?” 张牙芽的脸上露出了跟秦老师同款的笑容, 师大是她和妈妈一起定下的第一志愿。 这是国内目前最好的师范大学, 她渴望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将来成为像秦老师这样的人。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再努力的!我一定会进入前三名!” 秦老师喝彩:“好!我相信你, 以你的水平,只要完成竞赛题目,后续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对于别的学生,秦老师或许不会将话说得这么满,至少也要提醒她们小心、谦虚,多加检查。 但对自己的得意门生,秦老师非常相信她的能力和品行。 “时间有点紧, 就是这个周末去, 你们数学老师带队。你记得跟你妈妈说一下,周五晚上出发,周天下午回来。” 张牙芽告诉艾书翠这个好消息后,便继续开始复习,通往成功的路口已经出现, 她绝对不能棋差一招。 艾书翠看着重新回教室看书的女儿,右手握紧了手机,随后,她终于下定决心。 [行,我知道了。我周末就回来,不要来学校添麻烦。] 李国梁那边一直等着消息,很快就回复了一条新的内容。 [你最好守时,否则别怪我让你们没脸继续待在学校了。对了,回来的时候多买点肉,老子要好好吃一顿。] 看着李国梁得寸进尺,根本不把女儿放心里的样子,艾书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窗口深处挂着的各式刀具。 给孩子们做午餐的时候,有几把刀最适合拿来剔肉、砍骨头了…… [周天] 上午十一点铃声响,张牙芽结束了最后一遍的检查,她和其他同学一起站立,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好x,按顺序离开教室。” 张牙芽带着文具走了出去,她在外面找到自己的书包,背着包往他们学校约定的集合点走去。 她到的时候,只有数学老师和另外一个班的同学在。 但没等多久,人就到齐了。除了张牙芽外,还有被推荐来参加竞赛的另外三个人。 四个学生不约而同地用疲惫但明亮的眼睛望着数学老师。 数学庞老师是个略有些胖,看上去很慈祥的一个老教师,他乐呵呵地说:“都考过了就别想了,到时候结果会直接发到学校,现在先去放松一下吧。” 和庞老师一起负责这次出行的还有洛老师,她看看时间,提醒道:“就在附近逛一个小时,然后再去吃饭吧。” “耶!”学生们都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哪怕是张牙芽,也感到开心。 这次的数学竞赛很难,她们可能都需要放松调整一下。 其他同学商量着要去干什么,张牙芽借了庞老师的手机,想要给艾书翠报一下情况。 她不算有100%的把握,但以刚才走出来的过程中听到的情况来看,70%的把握还是有的。 “嘟嘟嘟” 奇怪?张牙芽看了看无人接听的通话页面,周天上午是她们学校每周唯一会放假的时间段,这个时候不应该打不通电话呀? 庞老师注意到张牙芽的情况,过来安抚道:“我们下午就回学校了,不用着急,你妈妈可能是有自己的安排,总也要让家长休息一下的嘛。” 庞老师不太清楚张牙芽家的具体情况,只是都在一个学校里,多少还是了解点的。 张牙芽对庞老师露出了笑,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跟妈妈分享这次的经历了。 …… 张牙芽和其他同学一起睡眼惺忪地下了车,从机场坐回学校,可不是很短的距离呢。 “学校领导说你们都辛苦了,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就给你们好好休息了,不用急着去班上。” 庞老师一直等到返回学校内部才说出了这个好消息,要是在外面说,指不定有学生想着回家去住一晚上呢。 那很容易影响明天的学习状态,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吧。 学生们不懂老师的“险恶用心”,只觉得开心,你拉我,我拽你地就往宿舍楼走去。 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很快分开,张牙芽和另一个女同学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现在已经是晚上接近八点了,张牙芽本想今天提前睡觉,但又想赶紧跟妈妈说说情况。 在床上翻了两下身后,她还是起来往员工宿舍的方向去了。 学校不算大,她们学校有员工宿舍,但也只能跟学生挤在同一楼,不过分成了两个开口,一般都互不打扰。 这方便了张牙芽,她熟门熟路地往上走,去到了顶楼的宿舍。 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的说话声停止,一个卷卷头的阿姨来开了门,她们都认识张牙芽了。 “云云啊,你找你妈吗?”这个阿姨的眼睛往里看了一下,张牙芽还以为妈妈就在里面,点点头就想进去,跟之前一样。 但阿姨却没让开,“你妈妈今天在食堂加班呢,你们娃儿们学习太辛苦,学校准备给你们开夜宵伙食呢。你先回去睡觉,等你妈下班了,我跟她说你回来了。” 张牙芽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但她没有直接发问,而是试探道:“噢,行,没关系,那我自己去食堂找我妈妈吧。” 果不其然,这阿姨立刻拉住了张牙芽的胳膊。 “阿姨,您就跟我说实话吧,到底怎么了?” 张牙芽真的要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走之前还好好的,参加一个竞赛回来,她就要被拦着不让她看她妈妈了。 突然,张牙芽意识到了什么,她紧张道:“阿姨,是不是有人来找过我妈妈,然后伤害她了?让我进去看看。” 屋内终于有声音传出,但不是艾书翠的声音。 “行了,孩子都回来了,我们再怎么瞒着,也瞒不了多久。” 里面的人无奈地拉开门,张牙芽这才看到,原本放着属于艾书翠物品的桌子、床铺全都清空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牙芽感到喉咙发紧。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况。你妈妈周六上午请了假回家,下午回来就提了离职,我们也拦不住,她还让我们尽量瞒住你,但……” 确实瞒不住。 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张牙芽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她跟几位阿姨道了谢,然后回去换了衣服就往秦老师办公室跑。 正好秦老师晚自习这节没有课,她坐在办公室里改作业,看着张牙芽一脸紧张的样子,就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 挪了一根凳子过来,秦老师示意张牙芽过来坐。 “老师也不拦你,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妈肯定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人。但老师希望你牢牢记得,你的未来即将启航,你即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能够为你在乎的人遮风避雨。所以,遇事的时候要冷静,保护好自己。” “如果这次竞赛你成功了,那你就可以和你妈妈提前去首都,虽然应该会很辛苦,但老师也知道,你不怕辛苦,对不对?” 秦老师的循循善诱让张牙芽红了眼眶,她点头,谢过秦老师后,她捏着出入条,离开了学校。 蒋宁湖坐在窗边,无意识望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张牙芽的背影,她刚想喊她,就意识到她还在上课,赶紧回头,果然跟英语老师的眼睛对上。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走神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吐了吐舌头,蒋宁湖将脑袋低了回去,继续看英语阅读。 …… 张牙芽想过很多个场景,最平静的场景是她回家,发现李国梁瘫在沙发上,而艾书翠在厨房里忙活。 最喧哗的场景是,就像那天她回到家,正好撞见李国梁直接对艾书翠施暴那样。 她用力地呼吸,回想着秦老师的话,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动手。 她可以直接报警,就算李国梁还想用之前的理由威胁她们,她也不怕,反正时间过了这么久,口说无凭,该怕的是他! 想了很多,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张牙芽没想到的是,回到家,看到的场景,她毕生不忘。 她的妈妈,因为在食堂工作,这近半年长了些肉,不算胖,只是显得匀称丰润了些。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肉却变成了记载罪行的陶片。 “云云,你怎么回来了?”站在李国梁旁边的艾云,是最先发现出现在门口的张牙芽的。 而那个在属于艾书翠和艾云的家里四处“巡查”的陌生人,则上下打量了过来。 “老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文曲星女儿?看不出来啊。” 李国梁陪着笑:“哪里啊,可不就是这房子风水好,所以才把她给照拂了。要是您买了这房子,您家小子绝对比我家这个野丫头要厉害机灵得多。” “那是。”这个肥头大耳的人,收回了挑剔的目光,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的儿子,未来能够给他长脸的画面了。 张牙芽走进家门,艾云一脸紧张地靠近,拉住她,害怕她激动。 可张牙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她很生气,非常生气,但并不冲动。 “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10章 艾书翠一边观察张牙芽的表情变化, 一边快速地解释眼前的一切。 很简单,李国梁缺钱了,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艾书翠身上。 可艾书翠要照顾张牙芽和自己的生活, 也没多少钱。 于是, 他想了歪门邪道, 认识了一个家里有钱儿子不行的暴发户, 用这房子风水旺子女的理由,骗人来买房。 他倒是怕自己后续被报复, 没敢喊高价,也就是这片区的市场价吧。但她们的房子原本就只能自住, 卖不出去的, 现在能卖出去了,他也是赚的。 并且,这房子压根和他没关系, 是艾书翠起早贪黑赚钱,好不容易买下的转手房。 这是她和女儿最后的生存保障,活得再艰难的时候,她也咬牙撑着。 可现在,李国梁却要把它夺走。 母女心连心,即使张牙芽的脸上再平静,艾书翠也不会觉得她真的可以轻松接受。 她更加紧张地握紧了张牙芽的手, 将自己的真心话轻声告诉她。 “房子是房子, 我和你都在的地方才是家。妈妈不在乎这个的。你,他答应我了,这房子一卖出去,我们就离婚,以后他就不会再缠着我们了x。” 张牙芽看着满脸是伤的母亲, 她知道她的话并不完全出自真心,她只是担心她而已。 在她还没有回家的时候,艾书翠又是怎样撑着不愿意松口卖房子,然后被李国梁殴打,他又用了怎样的威胁,才真的说服了艾书翠接受呢? 张牙芽闭了闭眼睛,和艾书翠一起沉默地站在了一边。 看房子的人在欣赏过张牙芽从小到大的奖状和之前的竞赛奖杯后,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明天交钱、过户、搬家、离婚一次性搞定。 兴奋之下,李国梁出去跟人吃饭去了。 张牙芽和艾书翠坐在家里,她沉默地接过药箱,给妈妈上药。 全部完成后,张牙芽问:“妈妈,我听你的室友阿姨说,你已经辞职了?” 如果房子卖了,艾书翠就更不应该辞职了,她需要这份工作,包吃住,有钱赚。 艾书翠点头承认,这个事情瞒不住,她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没错。我听你们老师说,你很有可能可以保送到师大,妈妈认识一个朋友,工厂招人,也包吃住,虽然比食堂辛苦,但能挣更多钱。” 她将张牙芽搂紧怀里,劝慰道:“别担心妈妈,妈妈现在还有力气,多挣点钱,将来我们都轻松。你很快也上大学了,要是心疼妈妈,你可以到时候也做个兼职。咱们日子会好起来的。” 张牙芽在母亲怀里点头,她妈妈的谎言很真实,真实到她真的差一点点就相信了。 但幸好,她没有被骗到。 假的!她妈妈全身心都在她身上,怎么可能又突然结交到一个能介绍赚钱工作的朋友? 半夜,李国梁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 艾书翠睡在张牙芽的卧室里,母女俩早就休息了。 但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平躺着的两人都先后睁开了眼睛,谁也没动,直到声音骂骂咧咧地平息。 第二天,约好的时间和地方,他们要签合同,办理相关手续。 艾书翠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要放弃这个房子,也必须要让她和女儿摆脱这个男人,签字的时候,她毫不犹豫,落笔无悔。 身侧后方的张牙芽,还可以看到她拿着笔的手其实有在轻轻颤抖,手背也有大概是被踩过造成的青紫伤痕。 “行,钱我收到了,那我们马上搬,搬完我给你发消息,尾款要及时给啊。” 为了尽快拿到尾款,李国梁在搬家这件事上还出了一些力气。 他们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钱更有限,只能在同一个破旧的小区里再租一个破房子。 “行了,你们自己收拾一下吧。累死老子了。” 甩完东西,李国梁抬脚就准备走,但艾书翠拉住了他,“等一下,先去离婚。” 李国梁眉头皱起:“别耽误老子时间,老子还要去干大事!” “之前说好了的!”艾书翠也没有天真地以为,光凭口头的约定就可以确保李国梁遵守承诺,“你要是不履行约定,我就去原来房子找他们,搅乱他们的生活!你看看你刚拿到的钱还能不能老实待在你那里!” 艾书翠显然抓住了蛇的七寸,李国梁不耐烦地说:“行行行,但是我证件没带,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正好我们离了婚,你就跟……” “行,记住你的时间。”艾书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发现张牙芽低着头帮忙收东西,好像没注意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 在李国梁走了没多久,艾书翠试探着问:“云云,要不你回学校继续读书吧?妈妈马上就跟他离婚了,然后要进厂打工,你在学校,妈妈还放心一点。” 艾书翠本以为张牙芽可能会因为担心她,不容易轻易松口。但没想到,张牙芽很快就同意了。 她高兴地给张牙芽收拾了点东西,“这些吃的你带去分给同学们,自己好好吃饭啊。” “我知道了。” 提着一包零食,张牙芽走出了这个小房子,这个她和母亲临时的家。 第二天,九点,艾书翠已经出发了前往民政局了。 而不出张牙芽所料,李国梁九点半还慢慢悠悠地往她们租的房子走,他还拿了一把钥匙。 “哼,蠢婆娘,还真以为老子要去民政局呢?神经。” 看着玄关处的拖鞋,李国梁发出嗤笑,而在他背后,又是一声响起。 “你果然不会放过我妈妈和我。” 喝得有点晕乎乎的李国梁回头,他看不清张牙芽的表情,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呵,钱是老子的,人当然也是老子的。老子想要就要,不想要了才丢,你想自己跑?贱人!不可能!” 张牙芽握紧了书包垂下来的带子,她感觉秦老师的话越来越小声了。 “钱已经给你了,你必须跟我妈妈离婚,否则这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有我妈妈的一半。” 李国梁压根没有意识到张牙芽的不对劲,他晃着身体坐到了沙发上,咧着嘴说: “共同个屁!反正老子用都用了。” 张牙芽将门反锁,明明曾经被她捅过一刀,但现在依然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的李国梁,只需要对准头来一下击打,就彻底晕了过去。 张牙芽看着被她包了一层布的竞赛奖杯,秦老师的话犹在耳边,为了这样的烂人,赔上她的一生,是非常不值的。 她听进去了,也这样践行着。 没有生命危险,李国梁的头只是肿起了一个大包,两个多小时后,他自己就醒了。 而张牙芽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好了。 睁开眼睛的李国梁伸手想要摸摸自己发疼的头,发现自己手动不了了,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XX的,怎么回事?” 张牙芽提着一把刀走进了厕所,被放在一张大塑料膜纸上的李国梁艰难地扭头,看到是张牙芽后,从嘴里爆发出了一长串的斥骂。 “你——” 最后一句被他吞进了嘴里,他的眼球差点瞪出去,整个人开始无意识地发抖,因为那把只差一点点就要插入他第三条腿的刀。 张牙芽有些嫌恶地说:“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划了脖子,你也可以离我和妈妈远远的。” “但是,秦老师说得对。我不能因为你赔上我的人生,我还要读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的。” 生怕张牙芽手快落下的李国梁很识时务,他一个劲儿地点头。 “对啊,对啊,你要是伤了我,那你还怎么读书?” 张牙芽用刀随意地往他肚皮上划了一下,一条不深的时候浅皮伤口出现,不用止血,留一会儿自己就停了。 但这带给李国梁的疼痛和心理压力确实成倍的。 “啊!你要干什么?!你真的敢伤我,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李国梁在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不管艾书翠怎么求情,他都要把这个不听话的丫头送进警察局,让她好好吃点苦头。 看着李国梁愚蠢的模样,张牙芽很贴心地为他做出了解释。 “除非你去报警,否则我怎么会被毁呢?” 张牙芽压手,又是一道伤口。 “可是你怎么能报警呢?我等会儿帮你做个绝育手术,你就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只有我,毁了我,我挣不了钱,你老了怎么办?做乞丐去讨饭吗?” 张牙芽一字一句说着她的计划,又嘲讽道:“对了,你报警的话,大家都会知道你被自己亲女儿绝育了,你不是个男人,你是个太监。那你做乞丐也是独一份的,大家看到你就知道,你是那个太监乞丐,说不定每天讨到的钱还不少。你应该谢谢我。” 最要面子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李国梁的脸又青又白,他想都不敢想今后要变成这个样子。 他开始剧烈反抗,嘴里不停喊道:“我不报警,我不报警!你就是想让我离你妈远一点嘛,我答应就是了!我马上,对,民政局,你妈还在民政局等我离婚呢,你放了我,我马上去签字!” 李国梁找到了救命稻草,充满希冀地望向张牙芽,等待她的决定。 张牙芽用刀尖刺了刺已经不怎么流血的伤口,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却不由得想,那她妈妈呢? 在她没看到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李国梁手下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这个目的,不过……” “叮铃铃——” 李国梁的手机响了。《 》 第111章【VIP】 第111章 李国梁知道, 这可能是救命的电话铃,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人,有x很大概率是就等他不到的艾书翠。 “是不是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艾云, 我是你爸, 你要是真的动手, 你就完了!现在放了我, 我们还像之前一样,我就当你今天没这么做。” 他不说这话还好, 一听到“还像之前一样”这种话,张牙芽只觉得眼前出现了李国良的催命号角, 不停地催促着她, 让她赶紧动手。 但张牙芽控制住了自己,她盯着手机屏幕,直至它的声音停止然后息屏。 三秒后, 一条短信冒出来。 [艾书翠:我在民政局门口,你要在一个小时内到达。] 还是太温和了。 确定艾书翠还不会回来后,张牙芽抓紧时间开始了自己的安排。 几刀下去,鬼哭狼嚎的李国梁就已经交代清楚他的钱拿去干什么了。 令人觉得可笑的是,他竟然会因为看了几个广告,就准备和朋友合伙开公司,还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 张牙芽轻而易举地打开他的手机, 找到转账信息, 钱确实是打过去了,但肯定还没有直接投入市场。 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不一会儿,朋友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喂,老李, 什么意思啊?” 在刀尖的威胁下,李国梁不得不开口:“能有什么意思?老子不跟你们一起干了,把钱还我,不然老子就报警,让你们开门不利。” 对想做生意的人来说,这个威胁足够了。 几番撕扯谩骂后,钱终归是到账了。 “行了吧?赶紧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马上走,再也不出现在你们母女俩面前,就跟你小时候一样。” “你不准备离婚?”张牙芽幽深的目光自上而下盯着他,“你是不是还打算出去躲一段时间,等我赚钱了,你就回来让我养老。我要是不养,你就准备去我工作的地方闹,不管是我还是我妈,总有人会妥协?” 李国梁身体一顿,然后提高音量:“我哪里还敢啊?你这么疯,我是不要命了吗?你放了我,我绝对再也不出现,马上去离婚。” 张牙芽满意地点头,在李国梁期待的目光中说:“你的提议很好,但我不相信你。” “啊!”李国梁发出了绝望的呼喊,而刀一点一点地接近。 刀身没入□□,李国梁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他用无比痛恨与后悔的眼神挣扎地瞪向张牙芽。 而张牙芽全部接收后,随手将刀往旁边一丢,发出了很闷的一声响,一点儿也不清脆,更像是塑料落地的声音。 但李国梁太过激动,完全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还在不停哀嚎。 张牙芽站起来,拧开水龙头,冷水便径直冲击在李国梁的头上、脸上,总算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李国梁的声音停住,他像一条鱼在地上翻动,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像还是只有肚子上那几个。 这一刻,他劫后余生,用沙哑的声音,虚弱地开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之前就说了啊,你猜对了,我的目的很简单,我想让你离开,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干扰我和妈妈的生活。”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啊!”李国梁这次真的是发自内心说的,只要可以“五肢健全”地离开,他绝对不会再靠近一步。 张牙芽睥睨着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见证着他认清现实,放弃她社会学中的父亲这一身份。 张牙芽想,她应该做到了,在不造成会影响她未来的基础上,她保护了妈妈和自己。 这个家已经被弄脏了,她和妈妈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但卖房子的钱必须给她妈妈。 低头操作几下,那笔房款就回到了它该回到的地方。 艾书翠显然很意外,在收到银行短信时,还以为自己遭遇了诈骗。确认是李国梁转来的之后,就马上打了电话过来。 张牙芽依然没接,只是催促着:“趁我妈妈没回来之前,你要赶紧离开。” “我知道了!那你赶紧松开我。” 张牙芽拿起真正的那把刀,上面还带着他的血,走近两步,正准备割断绳子,李国梁的手机出现了一条短信。 “钱是怎么回事,你又想干什么?我已经同意去煤矿厂打工了,就算是这样,我也要离婚!快一点来民政局!” 张牙芽:“……” 拿着刀的手偏离了轨道,李国梁不明所以,“在这里,快把绳子割开。” “煤矿厂是怎么回事?”张牙芽的声音很冷,比李国梁刚才感受到的冷水还要冰凉。 李国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还做了一件坏事。 但他又觉得应该不要紧吧,很正常的,“没,没什么啊,就是介绍一个工作而已。” “介绍工作……你会这么好心?”张牙芽已经有答案了,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当真正的刀抵在李国梁的脖颈边上时,真话就没那么难知道了。 “她就是个老女人,就算去煤矿厂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干点重活,采采煤矿嘛。你读大学不要钱吗?她总要给你多存点钱的。” 李国梁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儿,是一个可能学疯了头的丫头,所以她疯到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这样的她,说不定会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做出更冲动的事情。 于是,他绞尽脑汁开始弥补,企图将罪过全部甩在张牙芽身上。 “你妈妈是爱你所以才要去辛苦打工,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就算我不卖房子,不,现在钱都给你们了,但她肯定还是想再去干活,好给你多攒一点钱,你以为大学不要钱的吗?用钱的地方多得很,除非你死翘翘了,不然你妈都得找来钱多的活儿干。” 张牙芽用力挥舞那把刀,但并没有伤到李国梁,“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回来!” “不,是你,你妈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她当初把你打掉,我们就会再生一个乖儿子,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李国梁发现了另一种生机,疯子往往会分不清敌我,连自己也能弄伤。 张牙芽感觉自己耳边围绕的声音只剩下李国梁的话了,秦老师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 李国梁看着张牙芽恍惚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痛快,他继续刺激着张牙芽,背着的手却加快速度挣扎,等他恢复自由,一定要将这个不孝女打得爬不起来,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 但李国梁显然不知道,张牙芽今天的计划已经是在艾书翠和秦老师的共同拉扯下,勉强做出的妥协温和版本了。 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让张牙芽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还想伤我杀我?我告诉你,你妈为了你去挖矿,指不定就会死在矿洞里,不怪我,要怪就应该怪你自己!哈哈哈——啊。” 厕所的红色不深,伴随着持续流出的水,形成了一片浅红的湖泊。《 》 【终章】 第112章 张牙芽坐在厕所的门口, 她用身体隔绝了厕所的血色与屋内的暗色,久久不动。 躺在水泊中的人应该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但张牙芽没有再上前一步检查。 不知为何, 她很肯定这个“应该”已经成真了。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久到民政局外等待的艾书翠终于返程了。 “梭梭梭” 张牙芽依稀听见了来自门口的声音, 她微微偏过身体, 看到了大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出现。 幼稚却锋利的眉眼对上了成熟却温润的眼睛。 “妈妈, 你回来了?” 艾书翠很意外,她进来关门, 疑惑地问:“云云, 你不是回学校了吗?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艾书翠注意到了玄关处乱丢的男士外鞋,她顾不得换好鞋子, 立刻往里走,“那个人回来了?你们撞上了?发生……” 什么事了? 真相揭晓,艾书翠的眼前一片红又一片黑,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猛地蹲下,紧紧地抱住张牙芽的头。 “不怕,不怕, 妈妈回来了。” 张牙芽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眼泪开始落下,不是为了这个一直折磨她和妈妈的人离去,而是她发现,她终于还是毁掉了自己,可能也毁掉了妈妈。 应该再忍忍的。 【“啊!解气!这种家暴的男人就该死!妈妈生养的孩子就应该站在妈妈这边, 给妈妈出气!” “太好了!要是只是单纯的离婚,这种男的又不要脸,他活得不好了,肯定还是会回头找母女俩麻烦的。” “不是啊,你们能不能有点脑子?现在的问题是x,她把人杀了,那自己不进局子吗?本来大好前程的,现在好了,成杀人犯了。” “对啊!要我说,还是之前那个方案好,把他弄成太监,像他这种家暴男,最好面子了,绝对不会报警的。他以后又没有孩子,肯定会跪着的。” “如果他因为身体残缺变态了,那还可以把他腿打断,这样他再逞凶,她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收拾他!” “大家想得太理想化了。这种事情哪里有最佳解决方案?就算是像前面的人说的做,那难道还要这个男的一直纠缠她们吗?腿打断,那艾书翠还要照顾他起居?这很恶心了。” “唉,人不死,就一定会因为夫妻关系、父女关系,一辈子缠住她们不放。人死了,艾云的未来又变灰暗了。” “好吧,那也可以理解她后来为什么自杀了。”】 艾书翠无比的后悔,她知道女儿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现在再想起手机里的收款信息,她只恨自己不够敏锐。 她看着厕所那具尸体,更后悔的是,她那天回家犹豫过,要不要从食堂带把好刀回来一劳永逸,她也真的忍够了。 但为了女儿,她当时咬碎牙忍住了。可现在,她想,她当时不应该忍下来的。 她当时要是不忍,她的女儿就不会这样做。 但好在,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艾书翠抹去眼泪,坚韧地站起身,她拉起张牙芽,就像上一次一样,她告诉张牙芽。 去洗澡,去洗头,去洗去这段记忆,将它覆盖掉,她没有拿起这把刀,也没有杀掉这个人。 但一切证据都还在,谁又该来为此负责呢? 张牙芽站在主卧的厕所里,她看着流水带走手上的污垢,心中明白,这个人,除了她的母亲,别无她选。 这一刻,张牙芽耳边幻听李国梁死前说的话,是啊,好像真的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母亲这些年就不会这么辛苦,不会遇到这些事。 “妈妈,你在干什么?”张牙芽浑身湿漉漉的,她重新回到刚才的厕所。 艾书翠的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是想安抚张牙芽:“没事儿,妈妈把这里打扫干净,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别着凉了。” “报警吧,我自首。”张牙芽这样说道。 已经费力抬起了李国梁上半身的艾书翠瞬间变脸,她几乎是瞪着张牙芽说:“不许乱讲,你自首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张牙芽看着她哭红的眼,在心里想,啊,她又做错了。 但什么是对的呢?任由父亲像吸血鬼一样纠缠母亲和她,还是任由母亲帮她顶罪呢? 不,都不对。 “妈,我不想你这样做。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负责。我还没彻底成年,判刑也……” 张牙芽想说,就算考虑判刑,也应该让她自己负责,未成年人杀人比成年人杀人要判得轻点吧? 但艾书翠无与伦比的坚定,她毫不在意地松手,任由李国梁的身体砸向地面。 “云云,你仔细听好。你的未来还很长,你会有很好的前程,不可以为了这种人,毁了你的未来,妈妈希望你好好的。你一定,一定会过得很好!” 【“这个妈妈,真的是无条件为了女儿啊!” “可这样的话,艾云为什么要畏罪自杀呢?说起来,艾云死了之后,艾书翠的结局是什么?”】 张牙芽预感自己好像说服不了艾书翠了,她是一个坚韧的母亲,所以可以独自拉扯她长大,现在也可以独自做下决定。 “叮铃铃。” 艾书翠被吓了一跳,手机发出声音,她的手开始颤抖,害怕是警察已经发现了这一切,打电话来警告她们束手就擒。 但还好,来电显示是秦老师。 艾书翠任由来电铃声终止,她没有接。秦老师担心她在忙,并没有反复拨打,而是在一分钟后,发送了一条短信。 张牙芽听见了这个短信提示音,她看到笑容爬上了艾书翠的嘴角,眼泪却跟着划过了她的颌角。 艾书翠又哭又笑地将手机屏幕亮给张牙芽看,“你做到了!云云,你们秦老师说,你是竞赛的第一名,你拿到保送资格了!” 艾书翠开始焦急起来,她自言自语:“那不行,我得先把尸体藏起来,藏两个月好不好。不,得藏三个月才保险。等你大学报道了,妈妈再报警,不然会影响你读大学的。” 这太疯狂了。 张牙芽在心里想,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一个正常健康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杀了另一个人呢? 她的妈妈应该也生病了,否则她怎么会奉献自己的所有,只为了她要有好的前程呢? “妈妈?” 艾书翠望向张牙芽,温柔地说:“云云,你做到了,妈妈为你骄傲。” “妈妈,我应该让你失望了,是我毁掉了我们的生活。” 艾书翠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人。” 她低着头,看向已经面目全非的男人,从他回到这个家开始,大概结局就是充满残酷的。 张牙芽仿佛看到了李国梁又坐了起来,他瞪向了自己,对她说,她搞砸了,她搞砸了自己的人生,也毁掉了母亲的人生。 她的母亲本可以活得自由,但因为她,她要彻底失去自由,背负罪孽了。 那该怎么办呢?张牙芽的目光移动,落到了那把水淋淋的刀上。 也许,她也应该消失。 伴随着李国梁的声音越来越大,张牙芽拿起了他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我自首,我杀了我父亲。” “啪!”艾书翠打掉了张牙芽手里的手机,但来不及了,她的话清清楚楚传递了过去。 “你干什么?”艾书翠的眼泪比水珠更多了。 张牙芽帮她擦去眼泪,但总也擦不干净,“妈妈,我不想你为我顶罪,我也想你好好的。你很厉害,可以养活我,那未来,你只照顾你自己的话,会更轻松的。” 但她不可以有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张牙芽突然想起偶然间看过的推送消息,如果嫌疑人死了,那么就不会判刑了。 那她妈妈可以带着钱离开这里,重新选择一种生活了。 这样很好。 【“啊啊啊!不要啊!为什么啊?这个世界总是善良的人容易受折磨,明明干掉的是一个坏人啊!” “没办法,为了维护稳定,法律是必须的,不可能任由私刑泛滥,她自首是个最好的选择。” “但艾书翠不允许,她还想顶罪。那对已经自责自罪的艾云来说,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唉,怪不得她自杀了。如果真的让艾书翠帮她顶罪,艾云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警察已经在重新拨打电话了,艾书翠瞪着那部手机,就像看着一个即将要爆炸的炸弹。 张牙芽已经一步步靠拢那把孤零零落在地上的刀,就在她握住那把刀,即将要动作时,她的耳边突然又传来了秦老师的声音。 她真的要这样就死吗?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获得更好的结局呢? 张牙芽的眼镜落在了艾书翠的身上,她似乎有些迷茫,好像不确定眼前发生了什么,正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发直。 张牙芽握住刀的手收紧了,她不能再犹豫,举起手来,她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自己应得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艾书翠猛地扑了过来,她狠狠用力打在了张牙芽的手腕上,刀落在地上发出了“砰”的声音。 张牙芽望过去,惊愕地撞进了一双包含悔恨与思念的眸子,“妈妈,你?” 下一秒,张牙芽被艾书翠搂近怀里,她被用力地抱着,可以很贴切地感受到人的体温,和她的颤抖。 “云云,云云,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对。你长大了,你保护了妈妈,你没错,你没有对不起妈妈。” 艾书翠的身体在抖,声音也在颤,但她却越来越坚定,好像这段话不止一次在她脑海中排练过,她终于找到了机会说出来。 “大学什么的,工作什么的,都不重要。在这个世界上,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未来能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我们母女俩都活着,就是最好的。” 艾书翠的眼泪无休止地落下,但她却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张牙芽的脸,感受着属于艾云的温度。 “云云,妈妈听你的,不自己想当然地对你好了,你想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张牙芽不明白艾书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但她仍试探地说; “妈妈,我想自首,我会坐牢,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我该承担的责任。但我会在监狱里认真学习,掌握技能,等我出狱了,也会好好x生活,好好照顾你的。” 张牙芽说的话有些迟疑,她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但她真的不希望艾书翠为她顶罪。 就算她不能马上去读大学,她也不要艾书翠帮她顶罪。如果真的这样,她宁可马上迎接死亡。 在张牙芽的紧张等待中,艾书翠用力地点头,“好,那你接吧,妈妈相信你,我会在你出狱的时候来接你回家。” 张牙芽的眼睛亮了,“死亡”在这一刻彻底离她而去,她的耳边响起了由艾书翠与秦老师的话共同组成的交响曲,奏响了属于她的生命之歌。 张牙芽接过手机,坦然地说出了“我要自首……” 后续的发展很平淡,问询、签字、站上法庭、判刑……她一步步认真走了下去。 考虑到杀人动因、师长邻居的证词、未成年及自首等多种因素,她最终的判刑比理想中还要少。 “妈妈,你怪我吗?我没有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优秀的孩子。” “不怪,妈妈从来没怪你。妈妈也不需要你多优秀,只要你好好的。在里面好好吃饭,等妈妈到时候来接你回家。” “好。” 【恭喜4444号真实扮演者与幸运观众成功完成本次真实扮演。本次扮演圆满结束,期待下次与您的会面。】 天幕消失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4444号是谁,但我想,我知道这个幸运观众是谁了。” “我也猜到了,挺好的。” [4444号真实扮演者,做好出发的准备了吗?] [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