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文女配竟成万人迷》
7. 第七章
薄雾缭绕,阵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叮叮当当”的,池羡临脚步轻盈,慢悠悠地往上走。
他停在了沈时檐的房门口。
与此同时,那突兀的铃铛声也消失了。
少年勾唇,轻推开门。
门内的场景令他眼中的愉悦迅速转变为阴郁——沈时檐与谢青砚坐在台阶上,样貌同样出众的一男一女靠得也很近,他可以看到二人的袖口已经贴在了一起,被风吹起的衣角不自觉落在一起。
不知道谢青砚说了句什么,惹得沈时檐笑得肆意,唇角扬得极高,他们之间的气氛其乐融融。
凑得近了,才发现地上放置了两把长剑,一黑一白,池羡临不认识另一把,却清楚地知晓那把白剑是沈时檐的。不言而喻,另一把黑剑是谁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似乎终于发现他的存在了,他们都看过来了。
沈时檐扬眉,站起身来:“池师弟。”
另一人态度就不如他这般平和了,谢青砚惊了一瞬,目光闪烁,始终不敢看向他。
是在心虚吗?
池羡临饶有趣味地勾唇。
“沈师兄和谢师姐是在练剑吗?”少年目光下移,落在地上的剑。
他的声音平和,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
沈时檐没多想,却偷偷红了脸,他尴尬了一瞬,自己的确是在跟谢师妹练剑,只是练着练着,两个人忽然坐在了地上,随心所欲地畅聊,这会儿正说到谢师妹刚做好的芙蓉糕,还说要给他端来,他心中期待。
他从不是这样贪于玩乐的人,偏偏这个行为还是被一个师弟戳破的,这让沈时檐更觉羞愧了。
“…对,谢师妹这段时间都在同我学习剑道。”
“原来如此。”
少年声音更为清悦,他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谢青砚身上:“谢师姐好生刻苦,不知,我能否有这个幸运观摩一下沈师兄和谢师妹的训练过程。”
谢青砚只觉他话语中处处腌着坏,以池羡临的性子,心里定是将她定为情敌了,不过她自知她与沈时檐的清白,她才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想到这里,谢青砚下巴扬得极高,打定主意靠近沈时檐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这个可能了,现在这个结果真正来临了,她也不会害怕。
池羡临再可怕,现在也只是个纸老虎,还有沈时檐护着她,现在的池羡临可打不过沈时檐,她更不会怕他了!
不等沈时檐开口,谢青砚已抢先回答:“可以,池师弟可以尽情观摩,就算池师弟想一同参与进来,我们也是举双手双脚同意的。”
池羡临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少女,嘴角擒着笑意,状似惊喜道:“真的可以吗?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池师弟似乎擅长的是长鞭,为何要同我们练剑呢?”
一直沉默的沈时檐突然开口,让气氛陷入凝固。
他们二人寥寥几句就商量好了。
却唯独忽略了一人。
总是体贴说好的青年此时却微蹙眉,他的心里闪过几分不愿。
是的,他不愿。
不过和谢师妹相处了几日,他却深觉轻松愉快。每日疲惫的交际、独处后,他总会期待与谢师妹的见面时间,即使不畅聊,只是和谢师妹一起练剑就很开心了。
他不想再让另一人插入其中,打扰他们。
这个念头升起时,沈时檐心中惊愕一闪而过,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自私的念头,他怎么会企图否定一个弟子想要练剑的心思呢。
只是,他张了张唇,诡异的,又并未收回方才的言论。
话落,谢青砚神情淡淡,反而是池羡临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沈时檐的面上,他企图通过青年的细微神情判断他心中所想。
只是,令他失望了,方才的慌乱过后,沈时檐已恢复了往常最常见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样。
池羡临神情纯然:“鞭子使多了会腻的,我也想学练剑,沈师兄是不愿意让我来打扰你们吗?”
他的话语犀利,竟是让本就心中有鬼的沈时檐面露苍白之意,这次,池羡临看得一清二楚。
沈时檐抿唇,不自觉看了一眼谢青砚,少女似乎处于状况之外,神情迷茫呆愣。青年叹气,也知晓自己方才的行为不对,他松口道:“好,池师弟想学的话,就一同来吧。”
闻言,池羡临果然大喜,他弯眸:“谢谢沈师兄。”
眸光流转间,他瞟了几眼谢青砚,眼里的兴味愈浓。
谢青砚对他们之间的交流毫不关心,站在旁边像个局外人一样。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在意,不管池羡临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只要不影响她从沈时檐那里学到功法和技巧就行。
至于池羡临会不会暗地里朝她使绊子,她现下可有倚仗了。
这几日的相处,她可以明显感受到沈时檐对自己态度的亲近,原先的沈师兄虽对人温和,身上却总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清。眼下,谢青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小小冰山的融化。
她自认为她和沈时檐此时已经是朋友的关系了。
至于池羡临,沈时檐此时对他可就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倘若真起了争执,谢青砚还是有几分自信沈时檐能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她还是存了几分讨好池羡临的心思,故意给两人制造独处空间,温声道:“芙蓉糕出锅的时间到了,我去取,你们先聊。”
没等两人应声,谢青砚脚下像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身旁青年的目光不自觉跟在那娇俏少女的背影上,待人离去,才缓缓收回视线。
这同往常的沈时檐区别很大。
池羡临说不清自己对此是什么情绪,只觉得他对这个变化很不愉快。他不悦地抿紧唇线,眼里晦暗几分。
只是,他善于伪装,一开口又将那抹不悦之意隐去:“沈师兄似乎和谢师姐关系很好。”
他嗓音轻柔,话语中又含了几分羡慕之意。
闻言,沈时檐耳根红了几分,他含笑道:“谢师妹是一个很乐观,很可爱的人,无论是谁和她相处,都会喜欢她的。”
“是吗?”少年勾唇,他眸色渐深,喃喃道,“都会喜欢她吗?”
池羡临黝黑的眸子转了转,忽然停在了沈时檐脸上,他勾唇,轻声道:“可是,我记得沈师兄日后不是要进无情道吗?”
此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沈时檐耳边响起,震得他浑身发麻。
他看向面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师弟,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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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觉得他姣好的面容无端生怖。
青年面色迅速苍白,他抿唇,唇部发白:“不,池师弟你误会了,我对谢师妹并无男女之意,我口中的喜欢之意只是好友间的欣赏罢了。”
少年阴沉的面容犹如寒冰融化、万物复苏,池羡临弯眸,唇角擒着笑意:“原来如此,那倒极好。”
又过了半晌,谢青砚才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见到两人坐得极远,并没有她想象中相聊甚悦的场面,甚至一向冷静的沈师兄此时正面容苍白,神情黯淡地坐在一边,池羡临倒是心情不错,眉眼弯弯。
看起来相处得并不愉快。
谢青砚心中遗憾了一瞬,这算什么,给机会也不会把握。
她手中提着一个盒子,里面放了数十块芙蓉糕,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糕点卖相也极好,瞧着一个个颇为精致小巧。
自从那日答应了沈时檐给他做好吃的,谢青砚便习惯了跟着厨娘做些美食佳肴。修炼一事枯燥,做饭倒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事情。做到后面,谢青砚也对此上了瘾,渐渐喜欢上了做饭,看到成品后,心中不仅有成就感,还能填饱肚子,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没等她喊人,两人像闻着味一样,先后都走了过来。
“谢师姐厨艺日益见长啊。”
池羡临笑道,他也不尴尬,自顾自捻起一块,丢进口中。
沈时檐也不甘落后,他也跟着捻了一块,放入口中,随着咀嚼的动作,酥脆极了,可以称的上口齿留香。
青年惊喜道:“很好吃,口感酥脆,品相上佳。”
不可否认,被人这样夸奖肯定,谢青砚免不了得意起来,她想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已经随着他们夸奖的话语翘了起来。
不过,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谢青砚疑惑的目光落在沈时檐身上,池羡临也就罢了,沈时檐又不是没吃过,都吃了这么多天她做的东西了,也该有个抗疫力了吧。
这次的芙蓉糕虽说的确不错,但她也尝了尝,不至于像他说得这么夸张吧。
她不过就离开了一会儿,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不去想了,谢青砚舒眉,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你们喜欢的话,就多吃点,这还有很多呢。”
意外的,他们之间的氛围还挺和谐的。
谢青砚心中怪异,她打死也想不到他们三人还会有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池羡临竟然还会无比正常地品尝她做的糕点。
果然,下一秒,池羡临就装不起来了。
他轻声问道:“这段时间,谢师姐便都是这样给沈师兄做吃的吗?”
没人应声,只是从谢青砚、沈时檐的神情上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池羡临勾唇,目光从沈时檐苍白的脸上滑过,又落在谢青砚茫然的脸上,轻启唇:“沈师兄可真是好口福啊。”
真是听不下去了。
一开口就这样阴阳怪气。
谢青砚蹙眉,打断了他的话语,没好气道:“以后池师弟同我们一起练剑,我做的吃的,池师弟自然也是有份的。”
话落,池羡临面露讶然。
沈时檐手不自觉攥紧,唇线抿得极紧。
8. 第八章
池羡临的伴生武器是长鞭,便拿着一把普通的入门剑,剑是库房中最常见的新手用剑,质地一般,刀刃也不锋利。
他却不嫌弃,剑拿到手上,先转腕,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行云流水。
“你会用剑啊?”
目睹这一幕的谢青砚惊讶道,看这握剑的熟悉程度并不像新手。
池羡临抬起下颚:“尚可。”
方便训练,三人换上弟子服,用发带将长发束了起来,看起来精练多了。
沈时檐扭头:“谢师妹,来一场,我看一下这段时日的成果。”
“好。”
谢青砚握紧剑柄,心里难免升起几分紧张之意。
这几日沈时檐指明了许多她自己难以察觉的缺点,直戳要点,将她包括原主所忽略的细节一处一处地道明,令谢青砚思路一下子开拓,私底下她用这个方法练过几次,手感的确好多了。
藤蔓爬上台阶,一寸一寸地缠绕、盘旋,为这片空地增添了几抹盎然的生机。
谢青砚看出对方的礼让之意,也不客气,选择先发制人。她脚下轻点,身子轻盈,几步便来到了沈时檐身旁,她知道沈时檐实力强大,自然不会傻到和他硬碰硬,与此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优势便是敏捷轻快。
想到此处,谢青砚眸光闪烁,先使了个假动作,意料之中,没有骗到沈时檐,对方连身子都没晃一下。她没气馁,一剑刺了过去,青年行云流水地退了半步,“呛”一声响,白剑撞上了黑剑,谢青砚感觉手腕被震得发麻。
不敢大意,眨眼间,两人已过了两三招。
此时,谢青砚已明显力不从心了,剑在沈时檐手上像活了一般,迅疾,剑尖如同灵蛇探出。
眼见沈时檐神情松动,谢青砚垂眸,脚下打了个璇,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青年没回头,微侧身,轻松化解掉少女的攻击。
等谢青砚回过神,白玉剑已抵在她的脖颈处了。
沈时檐将剑收回剑鞘,弯眸:“不错,进步很大。”
听此,谢青砚也松下心来,她弯眸,眼里星光熠熠:“谢谢沈师兄。”
一旁默默观战的池羡临勾唇,沈时檐的确有几分本事,不过短短几日,谢青砚已从破绽百出的愣头青转变为能在刻意放水的沈时檐面前勉强过上几招。
他来了兴致:“谢师姐,我们来几招。”
没等谢青砚开口,沈时檐已淡淡打断道:“谢师妹刚与我切磋,体力不支,池师弟何必趁人之危,不如你我来几招,以便我探探池师弟的底。”
池羡临闻言眼眸阴沉了几分,再抬眸,欣然道:“好。”
他俩出手就不像方才那样轻缓了,还没等谢青砚反应过来,他们的剑已交缠在一起了。
谢青砚立马坐在了一旁,今天又训练又切磋的,她现在也有点累了,拿起水壶,边“咕噜咕噜”地喝水,边观赏他们交手。
不得不说,天才就是天才。
池羡临分明是善用长鞭的,那日也见识了他用鞭的厉害之处。这时用上剑了,竟也有模有样,一套身法行云流水,少年散漫的眉眼此时也认真起来,愈发赏心悦目了。
方才他说的“尚可”真是自谦啊。
谢青砚啧啧两声,对面的两人也已决出胜负了,毫不意外,池羡临败了。两人实力本就存在差距,又是不擅长的剑道对上最擅长的剑道,这次结束的时间比上次比试还要快得多。
两人比试后依然其乐融融,一副好师兄弟的模样。
沈时檐眼里闪着惊喜:“从不知晓池师弟剑也用得这样好。”
这个摸底切磋着实是把他惊到了,一个修仙者,一辈子能用好一种武器便已是属实不易,就连沈时檐,他心中只对剑道感兴趣,便一头扎进于此,他想,倘若让他拿起长鞭,想必也不会像池师弟这样出彩。
沈时檐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池羡临便应当是百年难遇的全能天才。
“尚可吧。”
池羡临还是这个说辞,再看向他的面容,会发现少年面上满是阴郁,蹙着眉头,原来他对自己的剑艺是真的不满,而非自谦。
他现在的确非常不开心。
他仔细数了一下,方才的比试,他在沈时檐手下过了不足十招。就连自己一向瞧不上眼的谢青砚都能在沈时檐手下过两三招,池羡临却堪堪十招,这有何区别。
这个认知让池羡临深感面上无光,整个人显得闷闷不乐的。
他冷淡的眸光流转,忽然停在对面正喝水的少女身上,心里升起几分恶意来。
恰时,谢青砚擦擦嘴,走过来了。
“谢师姐,你瞧见方才的比试了吗?”
池羡临掀唇。
“看见了,挺厉害了。”谢青砚没多想,脱口而出。
虽然她不太喜欢池羡临,但事实胜于雄辩,人家在修炼这方面没得说,确实挺厉害的。
“哦?看来我比谢师姐更适合剑道呢。”
池羡临弯眸,垂眸看那少女,言语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得意。烦躁的心,由于想到会看到少女气急败坏的神情微微舒缓。
令他失望了,谢青砚并没生气,也没嫉恨,她神情平平:“我也觉得,要不池师弟你干脆别使长鞭了,改学剑道吧。”
她在认真建议着。
说来惭愧,谢青砚每次看到池羡临那条黑黝黝的长鞭,心里都挺犯窘的,那鞭子和它的主人一样,像条阴冷粘腻的毒蛇,“嘶嘶”地吐着毒信子,像是时刻都准备着将人咬一口似的。剑好啊,剑看着又正直又光明磊落。
池羡临的神情冷淡了几分,他的眸光多看了几眼少女,似乎在判断她的真实心理状态,他在试图看出谢青砚平和面容下隐藏的恼意。
依然,还是没有。
干干净净的。
倒显得他心胸狭隘了。
池羡临嗤笑一声,没劲地背着剑抬步离开,背影散漫。
招呼也不打一声,脸色也不太好,奇奇怪怪的。
谢青砚撇嘴,好好的,谁又突然惹到他了。
“谢师妹,你累了吗?去我房中喝口茶吧。”
沈时檐扬唇,神情温柔。
“好啊。”谢青砚晃了晃水壶,方才她口渴至极,将水壶里的水都喝光了。
他们谁都没在意突然离去的池羡临,谢青砚认为他性子古怪蛮横,做任何奇怪的事情都再正常不过,自然不会在意。
至于沈时檐,
青年垂眸,想到方才少年与谢师妹的嬉戏打闹,一双秀气的弯眉微微蹙起,面上升起冷意。他不喜欢看到谢师妹同池师弟一直待在一起,谢师妹似乎总会对池师弟多加注意,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总在无意识地观察池师弟。
这个发现让沈时檐无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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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惶恐,于是,他冷漠地看着池师弟抬脚离开,一句挽留也没说。
甚至为了转移谢师妹的注意,他主动邀约她去自己房中喝茶。
青年耳根有点烧,他垂眸,将不冷静的情绪强压了下去。
又进了沈时檐的房间,这次,不用招呼,谢青砚非常坦然地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沈时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觉地弯腰为两人倒茶。
茶水醇香,沁人心脾。
青年肤色白皙如雪,长眉入鬓,双眉舒展如新月,眼眸含水,如同三月的湖水般澄澈。脸庞线条柔和,唇色浅淡,温润如玉。
谢青砚又开始盯着他发呆了。
不得不说,不愧是主角吗?修仙界本就没有丑人,由于灵气的灌溉滋润,人人都生得极为好看,而沈时檐与池羡临便更是其中翘楚。
他们都极为貌美,只是并不是一种类型。
沈时檐像晚间的月亮,清冷温润,月光落在人身上,是自在舒适的。
池羡临便像正午时光的灼灼太阳。相貌秾丽,貌若好女。或许是年龄小的缘故,他的轮廓并不锋利,反而透着稚嫩的柔意,整个人看着有些雌性莫辨的意思。他五官精致,人生得锋利,就连性子也像毒太阳一样,温暖又灼热。
察觉到少女长久的注视,沈时檐不自觉抿唇笑了笑,并无明说,只是开口道:“谢师妹,尝尝。”
他将杯盏推在了她的面前。
谢青砚回过神,面上染上薄红,她哦哦了两声,端起杯子一口喝干净。
她这人没啥文艺范,都说喝茶靠品,她倒是品过几次,只是品了以后也没喝出啥,只觉得苦苦的,便不再故作风雅了。
好在沈时檐并未在意她行为,他也举起了茶杯,出乎意料,他也一口干了。
见状,谢青砚惊了一瞬,多看了好几眼沈时檐,也难怪她奇怪,在她心里,沈时檐就是具有文化气息的代表人,性子温和,饱读诗书,一看就是极其讲究细节的人。
在喝茶方面,自然也是极讲究的。
方才她可看见了,沈时檐斟茶的动作规范极了,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风雅之意。后面他的豪迈动作可以说是,极其割裂啊。
“怎么了?谢师妹为何这样看我?”
沈时檐轻笑一声。
“…我还以为沈师兄会一口一口地慢慢品茶。”
谢青砚挠挠头,犹豫道。
青年弯眸:“那都是表面功夫,在谢师妹面前,只有你我二人,无需做这些。”
闻言,谢青砚心里升起几分雀跃来,她激动起来了,虽然她一直想着她定是跟沈时檐关系更亲近了,但终究是自己臆想的,没有确切证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他们是朋友,不是外人。
“嗯嗯。”少女殷切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对对,我和沈师兄关系天下第一好。”
沈时檐闻言抿唇,面上升起慌乱与无措,他呆愣住了,睫毛轻颤,白净的面色迅速变红。他的心里因这一大胆的言论升起惊涛骇浪,却又悄悄浮现几抹不易察觉的窃喜。
他努力做出正常的冷静的表情,却无法控制自己浮上红霞的面容,恐怕他自己都没发现,此时他的眼神飘忽,落在这里,落在那里,就是不敢落在对面谢青砚的脸上。
“…是。”
沈时檐默默回应道。
9. 第九章
人闲下来,整个人就懒散多了,谢青砚习惯性翘起二郎腿,惬意地半阖着眸子。
比起刚开始的拘束不自然,她现在更加放松了,自身的小性子也逐渐暴露出来。
沈时檐没说什么,只是眼底微微柔软,他看着舒舒服服坐着的少女,觉得她很像那种家养的小猫,圆嘟嘟的身子平铺在地上,身上柔软的毛发柔顺,晒着阳光,口中吐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可以理解为,谢师妹也觉得和他相熟了,不必再做那些伪装了吗。这个念头让沈时檐唇角笑意更深。
他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滑过,在她的头上停留了半晌。或许是因为方才切磋,梳好的发髻有些散乱,他看见几绺碎发调皮地钻了出来,落在她的鬓角边。
沈时檐觉得指尖莫名有点痒,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他想替她将那几根碎发挽至耳后。
理智制止了他,青年忽然开口:“谢师妹,想学其他样式的发髻吗?”
其他样式?
谢青砚抬起眼,有些小心动。
在现代时,她对古代服饰就挺喜欢的,有时出门旅游,也会跑去景点做个漂亮的妆造。女孩子都爱美,她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她已经快把双丫髻看腻了。
“好呀。”
屋子中安静祥和,嘈杂声全无,耳边只有两人动作时的窸窣声,手臂的摩擦声也被放大了,清晰地落入耳中。
谢青砚看向镜中,铜镜前,她和沈时檐一前一后。她坐着,沈时檐站在她的身后,微微垂眸,眉眼温柔,好似一谭水,平和亲切。
她的半边身子有点麻,抬眼一看,自己的头发已落在了沈时檐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看着镜子,谢青砚后知后觉,似乎有点太近了。
但是梳头发本就是沾点暧昧的事情,这种距离再正常不过,贸然提出不满,倒显得她斤斤计较,小人之心了。
此时,谢青砚终于升起几分后悔之意了,她怎么鬼迷心窍答应了此事,练剑来寻沈时檐帮忙还算正常,梳头这种事情,他一个男子定是比不上心细的女子,她要想学其他样式的发髻,完全可以去找其他师姐师妹帮忙。
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反悔,谢青砚更觉丢脸。只好将不满咽下肚子,装作若无其事,脚下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几步,尽可能地离身后的青年远一点。
对此,沈时檐毫无察觉,他认真地垂眸,手下动作刻意放慢了几分,他试图让谢青砚看清整个过程。
谢青砚却不识他的好意,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落在他的手中,一举一动都弄得她不自在,她只想让他快点梳好,尽快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救出来,偏偏对方好似不知她的尴尬,刻意放慢了动作。
这让谢青砚更心急了,她正欲开口,身后的沈时檐开口叮嘱:“谢师妹,你看好我的动作。”
她在铜镜中看到了青年平和的眉眼,他看着手下秀发的眼神同看花花草草的眼神无异。谢青砚看过他给屋中的花草浇水的模样,与此时一模一样。
谢青砚的怪异举动终于引起了沈时檐的注意,他停下动作,看向铜镜,与镜中谢青砚的视线对上,青年眼神温润包容:“是我哪里冒昧了吗,如果谢师妹不愿意,我就不梳了。”
他可是沈时檐啊。
最是清心寡欲的人,看书时,沈时檐便给她这样一个形象。他的追求者有男有女,无论是礼貌安静的欣赏,还是炙热自私的追求,沈时檐始终不为所动。
他看似温润如玉,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甚至会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但是深接触下来,会发现他的心很硬,礼貌又疏离地将所有人隔离在外面。
她怎么会觉得,沈时檐这样对她,会存着占她便宜的想法。
谢青砚深呼一口气,姿态放松了下来。
“没事的,沈师兄你继续梳吧,方才是我走神了,这次我会好好观察的。”
向沈时檐请教剑道与向沈时檐学习梳好发髻并无区别,他这样一个人,谢青砚可从未觉得自己魅力会大到动容他。
能成为他的朋友,被他亲口承认地位的特殊,已是意外之喜了。
沈时檐弯唇,没开口,只是手中动作愈发轻柔。他很细心,从始至终,谢青砚都没有一丝不适之感。
她忽然想到妈妈给年幼的她梳头,将额前的碎发尽数梳了上去,干干净净的,动作也不像沈时檐这样轻柔,有时会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妈妈甚至还会用梳子沾下水,让头发更加服帖。最后的效果——她像个卤蛋一样。
想到这里,谢青砚轻笑一声。
笑声吸引了沈时檐的注意,他询问了一声,谢青砚实话实说,将心中萌发出来的感受告诉他。
青年挑眉,笑意盈盈:“我让谢师妹想到你的母亲了吗?”
这样说也对,谢青砚点点头。
“那谢师妹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母亲。”
话落,谢青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看到沈时檐眼里毫无调侃的笑意,她荒谬地想着,或许沈时檐是认真的,他没有在开玩笑。
她讪讪道:“啊,这,不用了吧。沈师兄这样风光霁月,我哪里能真把你当妈。”
沈时檐对此并未说什么,神色都没变一下。
谢青砚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干脆不管了。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吧,她也不用当真了。
没过多久,沈时檐停手了,他看向镜中:“很好看,谢师妹看一下。”
已经昏昏欲睡的谢青砚又清醒过来,她看向镜中,目露惊艳。
少女梳着凌虚髻,上方的头发交拧盘旋,悬空托于顶上,如云盘回,其间插了一根白玉嵌珠翠玉簪用以固定,又为单调的黑发增添了一抹亮色。
往日梳惯双丫髻的谢青砚可爱灵动,但这副装扮让人眼前一亮,衬得这张俏丽的脸蛋愈发精致。
谢青砚看着铜镜,眼神复杂,这副身体的面容同现代社会的她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修仙后,经过洗涤筋骨的谢青砚更美一些,没有因熬夜出现的黑眼圈和红痘,皮肤更加清透。
名字相同,长相也这样相似。
难免让谢青砚升起疑心,她和原主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刚穿过来后,谢青砚吓了一跳,生怕是身穿过来。看了几个隐私的痣,干干净净的,证实了她是魂穿,并非身穿,这才让谢青砚放下了心。
“谢师妹是不喜欢吗?”
看着少女心不在焉的模样,沈时檐抿唇,手不自觉攥紧,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青砚立马惊道:“没有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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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喜欢,沈师兄手太巧了。”
闻言,沈时檐立马喜笑颜开:“谢师妹喜欢就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是谢师妹生得好看,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好,我的手艺只是锦上添花的事。”
沈时檐还没怎么说过这样明显讨好的话,刚说完他自己觉得羞耻,连忙将嘴闭得紧紧的。紧张的眼神落在谢青砚脸上,谢师妹似乎有些敏感,她是否会注意到,心里觉得他花言巧语、不怀好意呢。
谢青砚自然没在意,在现代社会中,人人都会说个客套话。
认识的人生孩子了,哪怕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眼睛小小的,看起来像个猴子,也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夸孩子生得可爱。
女孩子之间就更频繁了,化个妆夸一下,穿个漂亮的衣服夸一下。
夸奖已是交际的一种手段了。
她扬唇道:“谢谢沈师兄。”
笑容甜甜,看不出对此有什么意见。
沈时檐眸光闪烁,这样看来,谢师妹是喜欢听人夸奖吗。
*
从沈时檐房中离去后,谢青砚就独自在宗门中瞎转悠。这已经是她的一个小习惯了,一个人到处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偶尔碰到认识的弟子,打个招呼,寒暄一下。
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笑着打招呼以后,那些弟子莫名脸就红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谢青砚对此很是惊讶,翻了翻脑海中的记忆,恍然,原主还是个大冰山,除过心中爱慕的沈时檐,她对其他人都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也难怪人缘那么差,死了以后惨得都没人看望她。
书中这么可怜就算了,在书外面,还被读者追着骂。
原著中,谢青砚是无脑变态的炮灰女配,一心爱慕主角沈时檐,做了不少蠢事。说起读者们最讨厌的人物,谢青砚自然首当其冲。
他们骂得很厉害。
说谢青砚不要脸,只知道倒贴。
说谢青砚眼瞎,看不到沈时檐和池羡临的甜蜜纠缠,还硬要打扰他们。
……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说谢青砚这个怪胎性格,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省得碍他家cp的路。
终于,谢青砚死了,死得很惨。
评论区大喜庆贺,恭喜着这个恶心角色的下线。
想到这里,谢青砚叹了口气,觉得原主很惨,自始至终,她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她心中,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已。
回到房间,还没坐多久,便传发生了一件大事——琏瑛师姐似乎有危险。
这事还是卿木师兄发现的,他白着脸说,契约的感应作用让他知道琏瑛有危险,此时她很痛苦,很难受,他听见她在唤他的名字,他必须要去救她。
几个师兄弟拦住了焦急的他,连忙禀告了几位师尊。
师尊派沈时檐带着几个弟子去营救琏瑛。
在特定时间,各派会定期举行弟子试炼大会,连同琏瑛师姐在位的几个弟子去参加,他们进入了一个秘境,秘境的危险程度并不大。
谢青砚想了想,她好像一直都在理论中自己练习,穿越过来,还从未实战过。
这个秘境不是很危险,她不如一起去救琏瑛师姐,顺便历练一下自己。
10. 第十章
时间紧迫,大家选择直接御剑飞行。
烟雾缭绕间,连绵的山脉从身旁迅速蹿过,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谢青砚微闭眸,御剑飞行属于剑道者必会的技能,她从原主记忆中翻找出方法,只是她第一次在剑上飞,心中难免有些惶恐。上之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为了不被别人看出端倪,她还是咬着牙上来了。
只是飞起来了,却是丝毫不敢往下低头,剑身单薄,她生怕自己会一个跟头滚了下来。
“谢师妹,你怎么了?”
沈时檐注意到她神色有些不太好,飞过夹在两人之间一个弟子,温声关心。
“没事。”谢青砚缓缓睁开眼,只是脸色尚且苍白,“可能是早上没吃饭吧,肚子有些难受。”
御剑者恐高,这是万万不能说的。况且,原主可从来没有不敢御剑过。
沈时檐微微蹙眉,安抚道:“很快就到了,到时找商贩买些东西垫垫肚子。”
“好,谢谢沈师兄。”
谢青砚又闭上了眼,方才睁开眼,无意看了眼身下,万丈深渊,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完全吞噬掉。谢青砚几欲作呕,她硬生生压住胃部翻滚的吐意。
一个雾蓝色的身影飘了过来,他勾唇好奇道:“修仙者不像凡人那样脆弱,一顿饭不吃,谢师姐便这样难受吗?”
池羡临语气无辜,一双狭长上扬的眼眸中含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他看着谢青砚的眼里多了几分疑惑,他看着少女惨白的面容,少年歪头,唇角擒着笑意,谢师姐是装的还是真的啊。
他这样疑虑也不奇怪,如今修仙者虽说没有完全辟谷,对食物的依赖程度却已大大减少。不少修者已将食物抛弃,为了让身体灵气更加纯净,他们练出了足以饱腹的丹药,只需小小的一颗,便能维持人体所需要的能量。
相较之下,谢青砚像个另类的怪胎。
不仅顿顿都要吃饭,还将不少心思都放在研究做饭上。
“谢师妹如此难受,池师弟就不要再稚子心态了,如今救人要紧。”
沈时檐嗓音平和,将他的话语打断。
他在刻意偏向谢青砚,还在拐弯抹角地说他幼稚,指责他欺负谢青砚。
池羡临唇角抿平,他没再说话,乘着剑飘走了。
御剑飞行的速度和现代坐飞机一样,将原本一天一夜的路程硬生生压到了小半天。天仍大亮,他们已抵达了秘境。
重新抵达地面,谢青砚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整个人的精气神回来了一些。
她喘了口气,看向不远处,一片厚厚的白雾笼罩在此地,看不清路,神秘危险。这便是秘境了。
从原主脑海中倒是找出了一个秘境的记忆,原主以前也参加过弟子试炼大会,只是一次是进入秘境,一次是各派比武大会。
那个秘境危险系数要更低一些,原主只是进去按要求杀了几只魔兽,摘了几棵灵药便安全无恙地出来了。
一个烧饼裹着简陋的包装纸被递了过来,谢青砚看了过去,是沈时檐的手。
青年弯眸:“这里位置偏僻,我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商贩的出没,便从一个弟子手中换来了这个烧饼,饼子已经有些许凉了,谢师妹不要嫌弃。”
“不会。”谢青砚低头,眼里突然冒出了一抹泪光。
她其实一点也不饿,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搪塞沈时檐,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信以为真,还到处去给她找吃的。
谢青砚将饼子接了过来,抬起头:“谢谢沈师兄。”
蓦然撞见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眸,沈时檐一愣,他抿唇,小心翼翼问道:“谢师妹是不喜欢吃烧饼吗?”
风光霁月的大师兄垂眸,眼中含着无措和怜惜。他将剑道研究得入木三分,却对照顾女孩子情绪一窍不通,突然看到一向乐观开朗的谢青砚落泪,沈时檐心中焦急,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青砚失笑,她面上还有点点泪痕,解释道:“我哭是因为心中感动,我不挑剔的,沈师兄你知道的,我性子一点都不娇气。”
沈时檐弯眸,心中柔软,忽然想到先前训练时,面容俏丽的少女被他训得额头大滴大滴落汗,胳膊和腿酸痛不已,也依然咬着牙坚持下去。
是啊,谢师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
“沈师兄你也吃。”谢青砚垂头,将烧饼掰成两半,将其中稍大一块的递给沈时檐。
沈时檐没拒绝,欣然接过。
两人站在一起咬了半天,气氛其乐融融。
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谢青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便看到池羡临倚靠在树旁,姿态懒散,倒没往他们这里看,但方才那明显是他的声音。
知晓池羡临心中又不乐意了,谢青砚想了想,将手中的饼子继续掰了一下,走了过去,将稍小的一块塞进池羡临手中。
“池师弟你也吃。”
池羡临回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被塞进来的糙饼,又看向举止大胆的少女,他似是被气笑了:“你给我吃这个?!”
凡人时,池羡临是富商家的小儿子,锦衣玉食。后来因仙骨卓越被挑中进了凌霄宗,天赋异禀的池羡临仙途平顺,长这么大几乎没吃过苦。
手中这块卖相一般,摸着干巴巴的饼子,在池羡临眼中和猪食无异,方才沈时檐和谢青砚竟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池羡临心中嗤笑,没想到转眼间谢青砚竟然将这猪食又分给他。
她是在故意羞辱自己吗。
少年眉目阴沉。
“现在也只有这个了,池师弟别挑剔了,快吃吧。”
谢青砚头也不抬。
一旁安静的沈时檐开口:“谢师妹说得不错,一会得进秘境,不知何时才能出来,趁机填填肚子也好。”
说到这里,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
环视了四周一圈,谢青砚皱眉道:“沈师兄,卿木师兄他们不见了。”
周围空荡荡的,竟是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来时,共有六名弟子,分别是沈时檐、谢青砚、池羡临、卿木、童祯衣和易炯。
“想必他们已经冲进去了。”
沈时檐面色凝重。
他回头道:“我们也走。”
话落,他立马抬脚,匆匆踏进秘境,谢青砚不敢耽误,也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走了几步,却发现池羡临压根没跟上他们的意思,少年神情平淡,微闭眸。
见状,沈时檐开口:“池师弟你便在此处为我们把风,我同谢师妹进去救人就好。”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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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了白雾中。
琏瑛师姐生死未明,卿木师兄心急如焚,一下剑便急着进去救人,周围环境朦胧,他们方才竟也没察觉到其他人竟是先进去了。
沈时檐被派来的主要原因便是救人加保护师弟妹,突然出了这个差错,沈时檐嘴上没说什么,面上的凝重严肃却也表明了他心中的不安。
想到这里,谢青砚加快脚步,离沈时檐更近,轻声道:“沈师兄别担心,卿木师兄他们一定没事的。”
鸟鸣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此起彼伏,将此处偏僻之地的寂静瞬间打破。
秘境外,池羡临懒散靠着树,眯着眸子,慢吞吞的模样,看着一点都不焦急。
他对宗门中任何人都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有何关系,他只在意沈时檐,既然沈时檐要来这个秘境,他自然要跟着来。
池羡临伸了个懒腰,目光下移,在看到手中的烧饼时,目光一凝。
少年面上的笑意僵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烧饼,良久,他抬起手,轻咬了一口。刚咀嚼两口,他便吐了出来,呸呸两声。
池羡临皱眉,没犹豫,将手中那块烧饼丢了出去,形成一个长长的抛物线,“噔”一声。
*
秘境内视线陡然清明,那层厚厚的雾披露在外面,像障眼法一样。
谢青砚环视四周,只是很普通的小林子,看起来并无异常,她却不敢放松,心中高高升起的石头始终不敢放下。
手中握着剑,视线盯着身前的青年背影,不敢和他分散开。
寂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来临的平静。
“吼哇”,一声嘶吼,一只猴子蓦然从树上挂着跳了出来,直奔谢青砚的面上。
靠得近了,才看到那猴子猩红的双眸,癫狂的神情,它显然不是现代社会中被关在动物园调皮顽劣的猴子。
谢青砚心中一凝,下意识举起剑刺了过去,一剑刺穿了猴子的脖子,黑臭的血蔓延出来,猴子惨叫一声,突出的眸子瞪大,倒了下去。
她松了一口气。
沈时檐忽然将一个丹药放在谢青砚手上:“吃了它。”
没犹豫,谢青砚一口吞下。
“秘境中有毒素。”沈时檐解释道,“方才那猴子,与一般的灵兽不同,是受秘境中的毒素影响,神志已被侵蚀。给你的丹药,是解毒丸,吃了以后,可以保证毒素不侵入身体。”
谢青砚恍然,关心道:“那沈师兄吃了吗?”
沈时檐弯眸:“我不用吃,我的身体对一切毒都免疫。”
什么样的身体才会对世间一切毒都免疫呢,闻言,心中先升起的不是惊叹,而是恐慌。谢青砚动了动唇,却什么也不敢问。
两人继续往前走,谢青砚努力想着原著中的情节,沈时檐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毒素侵蚀,她将所有情节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找到原因。关于这个特殊身体的笔墨,文中甚至连一字一句都没提起,干干净净。
头一次,谢青砚升起了困惑。
她是否真的穿进了那本原著中,又或者,她只是穿进了一个与原著同设定的世界而已,其余并不相用,要不然怎么会,她越往前探索,奇怪的疑点越多。
真真假假,她看到的、经历的事情到底哪件才是真的。
11. 第十一章
一路走来,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只品阶低下的灵兽,它们受毒素影响,嗅到有活人的气息,便猩红着一双眸子嚎叫着扑来,无需沈时檐出手,谢青砚一人便可应对。
原本洁白无瑕的剑身已被腥臭的黑血完全覆盖,还有未干的血迹“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形成几条长长的印记。
谢青砚面上嫌恶,用手帕将剑身擦干净。
她知晓沈时檐一直不出手是为了让自己好好历练,便也不矫情,举着剑将那些扑来的怪物刺个对穿。
有时技巧并不娴熟,会出现一招不死的情况,那些怪物已和傀儡无异,不怕疼不怕痛,一旦还有一口气,便嘶吼着朝人类继续扑来。并无杀伤力。只是那血肉模糊的模样实在恶心,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谢青砚便忍着恶心,继续刺向那坨生物,杀的多了,她也能够清楚把握力度。
“谢师妹,不要掉以轻心。”
沈时檐面色冷静,叮嘱道。
这一路太过于顺利,顺利得有些过分。正因如此,才会处处显露出几分怪异的感觉。
秘境是锻炼弟子们应战能力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有最低阶的灵兽存在。它们甚至连灵兽都谈不上,只是普通的牲畜,因那诡异的毒素影响,才勉强多了几分攻击力。
修仙者甚至无需用到灵力,普通的刀剑便能杀死它们。
“我知道的,沈师兄。”
谢青砚点头应道。
倏忽间,周遭起雾了,浓郁可怖。将视线遮掩得彻底,抬眼看时,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白雾,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身旁的人。
“沈师兄!”
谢青砚心中慌乱,下意识喊道。
她转过身,手上摸索,企图抓住沈时檐的衣袖。
“别怕。”
身旁传来温柔的声音,让谢青砚松了口气。
手忽然被人抓住,她心中一紧,在开口之前,沈时檐轻声道:“谢师妹,我将灵气汇聚在了双眼前,足以看清周边的路,你的灵力并不浓郁,这样做只会损伤身体。为了安全,我便牵着你的手,你将我抓紧。”
“好。”
闻言,谢青砚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此时的她已与盲人无异,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路,却只能看到大片的浓郁白雾,这雾极其古怪,与自然形成的雾完全不同,比起雾,她觉得用厚布更贴切。毕竟薄雾哪里会遮得这样严实,一丝缝都不愿露出。
没了眼睛就像没了双腿,她不敢抬脚向前,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只剩身旁的沈时檐,她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
青年红了耳尖,他察觉到少女亲昵的姿态,身子已僵住,下意识想要后退几步,却在察觉到她恐慌的心理后,又默默站直了身子,让她更好地依赖自己。
谢青砚保持着警惕,只要沈时檐察觉到周遭的不对劲,她就立马做好防备。
只是身旁的青年始终安静着,似乎周围什么异常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心中不安,她忍不住问道:“沈师兄?”
“别怕,现在很安全。”
沈时檐嗓音温和,面上却带了几分凝重,为何会如此,按理来说这浓雾的出现,应当是为某种生物的背后偷袭做准备的,怎么会这样静悄悄的。
过了半晌,谢青砚惊呼道:“我好像可以看见了。”
她睁开眼,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清明,浓雾消失了。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却在一个树下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卿木师兄和相随的两个师兄姐坐在树下,面色苍白,手臂渗出血迹。原本该在外面放风的池羡临倚靠在一旁,眼中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
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谢青砚看到她和沈时檐相握的手。吓得她立马松开了手,惊觉手心的冷汗。
方才为了安全,两人握着手,神经高度警惕下竟是将此事都忘却了,一路牵着手走了过来,被池羡临复杂的目光盯着才发现此事。
他们走了过去,沈时檐蹲下身打量,卿木他们勉强地睁开眼:“沈师兄。”
经过询问,才知晓原来卿木他们在冲进秘境后,和沈时檐与谢青砚所经历的一样,他们先是杀了那些被毒素影响的低等牲畜,又陷入了浓雾中。
只是不同的是,卿木他们看到了高阶灵兽。
说到这里,卿木睁大眼睛,神情激动道:“沈师兄,我看到了!琏瑛就在那恶兽的身边,她流了好多血,她一定被折磨得很痛苦,你快救救她!”
暂且先不提高阶灵兽的事,沈时檐蹙眉,急切问道:“秘境中有毒素,你们吃解毒丸了没有?”
“他们差点死了,幸好我及时赶到,一人口中塞了一颗解毒丸。”一旁存在感很低的池羡临忽然插口道,神情得意。
“对…多谢池师弟。”一旁两个师兄姐疲惫地睁开眼,感激道。
他们命好,没当场撞见那高阶灵兽,只是被毒素侵蚀得血吐了一滩又一滩。为了不让毒素蔓延至全身,又几乎掏空灵气控制住毒素。眼下情况都不太乐观。
几乎以为今日要葬身于此时,池羡临闯了进来,喂他们吃下解毒丸,这才勉强保住命。
对比之下,卿木的情况要更加糟糕。
他与琏瑛结下的契约,使得琏瑛身上的伤有三分之一都转移到了卿木身上,他面色惨白,眼下乌青,说话有气无力的。
沈时檐蹲下身,为他们输送了些许灵气,温和的灵气顺着经脉流经全身,温暖着身体,肉眼可见,他们的面色都好了一些。
眼看差不多了,沈时檐才稳当地站起身,姿态优雅。看起来输送这些灵气对他来说并无影响。
谢青砚却敏锐地发现青年红润的唇苍白了几分,失了血色。
修仙者的灵气是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人的灵气是取之不尽的,即使沈时檐的灵气再充沛,也架不住不断地使用。
待他们情况好一些了,才问起那只高阶灵兽的具体细节。
卿木咳嗽几声,被搀扶着靠在树上:“那灵兽是只庞大的蝎子,长着银色的甲壳和一双红色的眼睛。行走间,天地晃动。秘境中的灵兽都进了它的口,凶残狠戾。琏瑛便趴在它背上,奄奄一息地躺着。”
蝎子。
谢青砚蹙眉:“秘境中的毒素应当就是它弄出来的,浑身都是剧毒的恶兽,也难怪琏瑛师姐会不敌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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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静谧下来,大家看着神色好转起来的卿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琏瑛至少还活着,不然……便是二人一同殒命。
“好了,大家都好好休息,也好打起精神,待那高阶灵兽来袭后,不至于被打得手忙脚乱。”
沈时檐开口,他性子沉稳,修为高,又是大师兄,自然而然成了这个小队伍的主心骨。一开口,大家都静下浮躁的心,连忙养伤喘气。
另一边,沈时檐转头看向无所事事靠在树上的池羡临,微蹙眉:“池师弟,不是说好你在外面为我们放风吗?你为何又一人进了秘境?”
他将池羡临放在外面也是有私心,池羡临修为不错,倘若秘境当真危险,也方便他飞回宗门通风报信,为他们寻求外援。
只是,他计算好了一切,却忽略了池羡临的恶劣性子。在秘境外,他分明一副不想进去的姿态,却在他们进去后,自己又溜了进去。
沈时檐习惯将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此事让他有一种计划被打破的烦躁感。
青年看向池羡临,眼中不自觉含了几分不满。
“沈师兄。”秾丽少年骤然弯眸,声音轻快,细听之下,却又听见了几分威胁之意,“你可要想清楚,倘若不是我闯进了秘境,卿木师兄他们可就早就丢了命了,哪里会等得到你和谢师姐的营救。”
说到后面,他刻意加重了“你和谢师姐”,眸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唇边笑意愈浓。
这视线,让他们又想到了方才二人牵手被池羡临撞见的场面,那时少年便是这副含着嘲意,似笑非笑的模样。
沈时檐脸红了,只是不是羞涩,而是隐秘心思被戳破的羞耻。
他不知该为自己莫名责怪池羡临而羞耻,还是该为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而羞耻。
他将自己的晦涩心思包裹得完美无瑕,却被池羡临直白又含蓄地戳破。
连他都不想承认,他将池羡临安排在秘境外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
沈时檐眨了眨眼眸,眼眸酸涩。
心里一道小声的声音说道——他想要把谢师妹和池师弟分离开,他想和谢师妹单独在一起,不想让池师弟插在他们之中。
骤然,青年心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又一道声音悄声道——谢师妹很关注池师弟。要不然,她怎么会一见到池师弟,就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在他院中练剑是如此,方才也是如此。
他们牵了一路的手,那柔软的触感扰了沈时檐一路,让他心神荡漾。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他想着谢师妹会不会喜欢自己,心里几乎要柔软地淌水。
后来的事情令他心中一凉。只因为池师弟看了他们相握的手一眼,谢师妹就迫不及待、几乎惊恐地甩开了他的手,动作之迅速,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想到这里,沈时檐心里也升起了委屈之意。
望着对面少年讥笑中掺杂着冷意的眼眸,沈时檐沉默着,垂眸看向其他地方。
他下意识想寻找谢青砚的身影,却发现少女早就抛下了他们,坐在了卿木他们中间,笑意盈盈,和他们聊得火热,肉眼可见,卿木他们眼含笑意,比起方才有气色多了。
12. 第十二章
夜深,悄然无声。
在场的几人却毫无困意,心中的警惕之心高高升起,那毒兽指不定就在何处悄悄盯着他们,只待松懈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
蓦然,卿木捂着胸口,小声惊呼道:“我感觉到了,琏瑛离我们越来越近!”
话落,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眼中的凝重。
琏瑛靠近了,便意味着那毒兽也正在靠近他们,躲藏了一天,它终于按捺不住了。
“小心!”
沈时檐低声吩咐道。
大家都握紧了各自的伴生武器,调整好状态。
又是一层浓雾袭来,眼前的景色混沌不清,比起白日时的浓雾要好了些许,他们能看见朦胧的景色,倒也不用像瞎子般乱摸。
沈时檐掩眸,暗暗将灵气汇聚在了双眼前,此时已清明一片。他打头阵,以保护的姿态将几个师弟妹护在后面,步步向前,高度警惕着。
那庞大的黑红巨兽正悄然无息地靠近他们,一双猩红的眸子贪婪又残忍地盯着眼前的“美食”,两只布满毒液的巨大钳子张开,正在饥渴难耐地“叫嚣”着吞掉他们。
毒蝎喜食灵气,纯净强大的灵气于它来说是大补。眼前这群渺小的人类身上正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美味灵气,它忍不住吞咽一声,已控制不住胃部翻滚的饥饿感。
那巨大的“咕咚”一声传进了他们耳里。
“我先去会会它。”
沈时檐转头向身后嘱咐道。
话落,他便踮脚,持剑飞了过去,灵气让他在浓雾中来去自如,他丝毫不受这毒素的影响。
那毒蝎嘶吼一声,口中吐出黑红色的毒液,直直地朝着沈时檐飞去,沈时檐侧身躲过。
不再耽误,他拿起剑先试探性与眼前这只巨蝎交了几手,短短几个招式,他已将这只怪物的底摸清了。
这毒蝎身子庞大,却笨拙得很,在他的剑下愚钝极了。浑身上下所仰仗的只有那可怖的毒素,毒素所到之处,百草枯萎、万物陨落,杀伤力极强。
可惜,它却撞上了沈时檐,拥有一具不受毒素影响的身体,在此刻像开了外挂似的。
即使那腐蚀性极强的毒素无意中落在沈时檐身上,青年也没像预料中痛苦倒下,他的面容平静温和,仿佛跟无事发生一样。
剑光迅疾地落下,那毒蝎吃痛地嘶吼着,一双猩红的眼眸痛恨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它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毒素怎么忽然间没了用。
这毒蝎不敌沈师兄,他们暂时已经安全了。
战况很快被卿木他们发现,心中的重石被悄然放下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沈师兄,快救一下琏瑛!”
卿木盯着被毒蝎甩到一边的虚弱女人,睁大眼眸,大声道。
毒蝎身体庞大,虽行动笨拙,皮肉却坚硬极了,一时之间,沈时檐几乎将它打得遍体鳞伤,它却依然未出现快死掉的迹象。
沈时檐眸光闪烁,知晓救人要紧,不再恋战,在那毒蝎身上又落下一击,飞向一旁,将虚弱的琏瑛抱了起来。
见此,大家心都放下了。
却见异象突生,那原本趴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毒蝎突然暴起,以迅疾的速度爬向了谢青砚的方向。
少女灵气不如几个师兄姐充足,眼前的景色仍是混沌一片,对此她迷茫呆愣,像是傻了一般,没有一丝反应。
没人来得及阻挡,眼见那毒兽的巨大钳子就要落在谢青砚身上,将那可怜的少女刺个对穿。
“谢师妹!!!”
几个弟子撕心裂肺地嘶吼着。
那股危险的气息传来,谢青砚也察觉到不对劲,她努力用剑抵抗,但那毒蝎比她实力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她的抵抗犹如以卵击石般不自量力。
这一刻,谢青砚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了,脑海中的记忆走马观花般放映,她迷茫心想,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那钳子穿过皮肉的“刺啦”声响起,谢青砚面容悲戚,下意识闭眸迎接死亡,却在察觉不到疼痛后瞬间睁眼。
她被人抱住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拥住了她。
与此同时,一声尖叫响起:“沈师兄!”
沈时檐竟然用自己的后背替她挡住了那巨钳的攻击。
谢青砚看到了青年血色全失的面容,额头冷汗直落的模样,风光霁月的沈时檐从未如此狼狈过。
顷刻间,谢青砚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时檐没犹豫,忍着剧烈的疼痛转身,一剑穿透了那毒蝎的眼睛。
那双猩红的眼睛流出大片大片的黑血,可怖恐惧。
那毒蝎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庞大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毒物终于死掉了,却没人在意它的惨状,大家一齐围在了沈时檐的身边,泪眼模糊。
沈时檐无力地倒在地上,长长的撕裂口从他的后背一直延续到胸口处,鲜红的血液如潮水般涌出,他想开口,眼前一黑,阖上眼眸,已晕了过去。
一个身影忽然闯了过来,只见他抱起晕倒的沈时檐。始终眉眼弯弯的池师弟此时面色阴沉,面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临走前他用一双阴冷怨恨眸子盯了谢青砚一眼,顷刻间没了人影。
谢青砚面色惨白,她将池羡临临走前对自己的威胁抛之脑后,现在,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沈时檐会死吗?
她眼前只有青年将自己抱住,一只巨大的黑红钳子从他胸口穿过的画面,他吐了好多好多血,胸口处的洞很大,即使这样了,沈时檐还在努力抬起脸,朝着她安抚地笑。
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谢青砚抬起手,擦了擦脸,立马御剑,以最快的速度往宗门赶。
池羡临定是将他抱回宗门救治了,她不能再留在这里惭愧自责了,她要立马赶回去照顾沈师兄。
*
师尊们一天一夜毫不停歇地救治,将沈时檐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只是,他伤得太严重,一时清醒不过来。在床榻上又躺了三天三夜。
昏迷不醒的沈时檐身边缺不了人的照顾,师尊们有要事去做,便将任务分给了弟子们。
池羡临神态冷漠,坚决要自己来照顾沈时檐。
谢青砚却自请她来全力照顾,理由很简单,沈时檐是为救她而受伤,自然而然,便合该她来照顾。
师尊们一听很有道理,立马答应了她的请求。
池羡临出门时凉凉地看了谢青砚一眼,他勾唇道:“谢师姐,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沈师兄,莫要让他再因为你受罪了。”
谢青砚才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是转身全心全意地照顾沈时檐。
少年抿唇,无趣地抬脚离开了。
在沈时檐卧病在床的日子,谢青砚就趴在他床头,无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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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地照顾他——给他输送灵气、给他喂粥、给他擦身子……
即使知道沈时檐已性命无碍了,谢青砚依然避免不了恐慌。她心头只剩一个念头——一定要看沈时檐安然无恙地睁开眼,继续活蹦乱跳地站在她面前。
否则,她想,这件事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闭眼后,眼前就会出现青年为救她而殒命的场景,那时,谢青砚觉得自己也定不会苟活下去。
幸好,在她悉心地照料下,沈时檐终于睁眼了。
那时,谢青砚因劳累趴在他床头睡着了,眼下是明显的青黑一片。
青年睫毛轻颤,几秒后,他睁开眼了。
眼前清明后,他悠悠垂眸,便看到了少女乌黑可爱的发旋。
事实上,昏迷的这几天,他并不是全无意识,他能感受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为自己喂食、为自己输送灵气、为自己……擦洗身子。
沈时檐歪头,垂下的眸光柔软。
他是不后悔挡在谢师妹身前的,他皮糙肉厚,被伤了就伤了。谢师妹如此娇弱,倘若她受伤……甚至死掉,沈时檐心想,若真如此,他会更加痛苦。
幸而他命大,又活了过来,现在他和谢师妹都好好的。
沈时檐眼眸如水,他静静地看着小憩的少女,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耷拉在床边的手,唇边扬起笑容。
屋外的花草开得极艳,惹来点点春意。
俯趴在床头的身影动了一下,谢青砚醒了,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起头下意识去看沈时檐的情况,却与青年温和的目光对上。
谢青砚惊喜道:“沈师兄你醒来了!!!”
她几乎又要眼泛泪光,这么多天,沈时檐一定能平安醒来的念头始终支撑着她,以至于不让心力交瘁的她倒下。
眼下终于亲眼看到他清醒,谢青砚一直揪着的心才“砰”地一声落下。
她想说很多,想说自己有多害怕他会醒不来,想说她很感激他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想说他活着就好……
话到嘴边,却在看到沈时檐冷淡地移开视线后陡然停住,而后苦涩地咽下。
谢青砚的心好似被一直无形的手掐住,疼得她呼吸不过来。
她缓缓想着,沈师兄也讨厌她了吗。
他后悔救自己了吗?也是,哪里会有人乐意用自己的命换旁人的命呢。更何况,他是沈时檐,修炼天赋卓越,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宗门中的其他弟子亦是如此。即使他们没有表现得明目张胆,这几天,谢青砚也从他们细微的行为中看出了他们的不满。
不满他们如此美好的大师兄差点因为她而丧命。
一个沈时檐,一个谢青砚,从他们两人中间选一个人活命,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谢青砚咬唇,为了不从沈时檐口中听到更伤人的话,她猛地站起身,掩耳盗铃道:“沈师兄,我去禀告一下师尊们。”
话落,她步伐匆忙,转身就跑,背影甚至有几分狼狈的意味。
身后的沈时檐张开嘴,良久,他无奈地掩眸。
他这样奇怪的行为只是为了掩盖自己龌龊的心思。
沈时檐的耳朵红了。
一和谢师妹对视上,他就会想到昏迷时自己做的梦。
荒诞至极。
梦境的内容就连他自己都难以入目,他又怎么敢故作镇定去面对谢师妹呢。
13. 第十三章
沈时檐醒来了,身子却依旧虚弱,他能勉强下床走动,只是弟子们都阻拦着他,强势地要求他继续躺在床榻上好好休养。
不愿拂他们的好意,沈时檐自然是笑着应下了。
谢青砚没再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了。
她想起那日池羡临挡在自己面前,微微垂眸,眼含凉意:“谢师姐,你没发现吗?你待在沈师兄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祸害。”
他在隐晦地提醒她,离沈时檐远点。
谢青砚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承认,她的确因害沈时檐受伤心中有愧。不过,倘若真让她远离沈时檐,也该是沈时檐本人来给她说,而不是经由池羡临的口。他现在又算什么身份?一个并不紧要的师弟。
至于为什么不再去照顾他了,谢青砚垂眸,眼里闪过一瞬的失落。沈时檐最近对她态度的确有些模棱两可的奇怪。他对她的态度不再热切,却依然温和,有时一和她对视上,就像被火烫了似的迅速移开眼神。
以前从不会这样,一切都是从他受伤后发生的。
谢青砚不清楚到底是怎样,便自顾自地认为他也因为救她而后悔了,或许在选择救她的时候,沈时檐是持着义无反顾的态度的,但在生死关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后悔了。
这很正常,谢青砚完全可以理解。
换作是她,她也不敢保证,她愿意舍弃自己,去救沈时檐的命。
在那个关头,沈时檐坚决地挡在了自己身前,救了她一命。这便足够了,仅凭这个,谢青砚会一辈子感激他。
这个时候,他或许也不愿意见到她吧。
听说,在她之后,池羡临自请去照顾沈时檐。
他们二人本就是一对,谢青砚对此并不意外。
*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顺着屋檐滑落,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雨水浸润了地上的花草,衬得那蔓延在石阶上的苔藓愈发透亮。
屋内。
青年唇色苍白,淡淡的一抹,他抬眼看向上方的人:“池师弟,我已无大碍,不用劳烦你了。”
池羡临姿态散漫地用勺子舀了舀黑糊糊的汤药。
他抬眸,面上是明媚的笑意:“没关系的,我愿意照顾沈师兄直到康复的。”
一阵沉默,池羡临自顾自地端起碗,将勺子递在了沈时檐的唇边,作势要给他喂的模样。
沈时檐咳嗽两声,身子后退,可是身后是坚硬的墙面,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蹙眉,神情十分抵触:“池师弟!我自己来。”
池羡临倒没强逼他,将碗递给了他,让沈时檐自己喝。
一口又一口,那碗里的苦涩汤药已见了底,青年白皙的面容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状,池羡临眸光闪烁,勾唇,状似无意道:“沈师兄这会又不怕苦了,也不用吃蜜饯了。”
话落,沈时檐被呛住似的咳嗽两声,他的面色潮红,不知是因为被呛住还是因为被戳中了心思。
前几日谢青砚照顾他时,沈时檐看着少女关心的面容、无微不至的动作,心头止不住地发软,心头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竟然启唇,在少女温柔的眼神下说道:“药好苦。”
谢青砚拧眉,垂头嗅了一下:“闻着就很苦,那怎么办呢?”
话说出来沈时檐就后悔了,他何时怕过苦了,从小到大汤药都不知喝了多少碗了,再苦的都喝过了,这会儿竟然开始装腔作势地说苦了。
正欲开口解释说不用了,却见谢青砚眼睛一亮:“我想到了,我去给沈师兄拿蜜饯。”
她像风一样飞奔出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中便拿了几个蜜饯。
看着那蜜饯,沈时檐面上发烫,觉得自己很卑劣。
卑劣的他还是心中甜蜜地吃下了那甜滋滋的蜜饯,口中发酵的甜腻气味也从胃里一路散发到了全身,沈时檐觉得全身都软了。
眼下这个在心头深藏的秘密陡然被池羡临戳破,沈时檐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池师弟又是何时看到的?”
那时只有他和谢师妹在场,池师弟怎么会发现,他又在何处偷偷看着他们。
池羡临垂眸,未回话,眼里擒着的笑意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池师弟为何要来照顾我,我心里很感激。不过,这几日池师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想必也不是自愿来的。我不想强人所难,池师弟便回去吧。”
沈时檐抬眸,正视着池羡临,话语温和。眼睁睁看着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池羡临的脸色愈发难看。
“呵。”池羡临嗤笑一声,他将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抬脚毫不留情地离开。
少年出了门,眼里含着深深的阴翳。
沈时檐的心已经完全地倒向了谢青砚,方才为了她,不仅出口伤他,还将他毫不留情地赶走。
池羡临很烦躁。
他抬脚将地上的碎石踢飞,看着它落入水中,逐渐消失不见。
池羡临眼眸渐深,勾起唇角,他不好过,谢青砚也别想好过。
雨下得更大了,由蒙蒙小雨转变为瓢泼大雨,拍打在地上,发出巨响。
一根手指轻轻地戳破了薄薄的窗纸,透过那个小洞,池羡临看清了屋内的景色。
少女躺在软榻上,被子盖在身上,睡得安详。
池羡临轻笑一声,一缕烟雾从洞口处袅袅升起。
待那药效起效,池羡临光明正大地推门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进女子的房间,池羡临面上毫无好奇与羞意,他直直地朝那软榻的方向走去,目标明确。
他垂眸,唇边含笑,盯着熟睡的少女。
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软软的。
池羡临目光温柔怜惜:“好可怜啊。”
那只手时而轻,时而重地揉捏着少女白皙柔软的脸颊,直将人的脸颊揉成了红色。
昏迷中的谢青砚轻声嘤咛一声,微微蹙眉,企图逃离这只讨厌的手。
终于,他住手了。
那只手从脸上一路滑落,滑到脖颈,继而收紧。
池羡临歪头,眼中含笑,似乎极为困惑道:“谢师姐怎么还没死呢。”
上次那只恶心的蝎子没杀了她,却无意间伤了阿檐,真是过分,索性他后面将那毒蝎砍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又一把丢进了水里。
只是,心头的火也依旧没被浇灭。
他总觉得心头有股难受的劲,却不知晓是为何。
现在,池羡临终于知道了。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床上因呼吸困难,面色开始发青发紫的少女,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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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池羡临现在非常激动,激动得他整张脸都红起来了,他从未有过这种程度的情绪。
而这种特殊的感受,是由床上这个可怜的少女带来的,而她,也很快要被他结束掉短暂的生命了。
想到这里,池羡临觉得心头有些遗憾。
他歪头,忽然有点不想掐死谢青砚了,如果她死了,这样的感受便不会再有人带给他了吧。
手中的用劲松开了些。
池羡临静静地看了谢青砚一秒、两秒、三秒……良久,他扬唇,声音欢快:“好吧,今天就暂时先放过可怜的谢师姐吧,希望你日后能表现好一些哦。”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房间内,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翌日。
谢青砚困惑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红色勒痕。
她伸出手,止不住地摩挲着那道红色勒痕。
她记得她昨天也没上吊啊,怎么会凭空出现这痕迹。
难不成她近日压力过大,梦游去上吊了?吊了一会又自己跳下来了。
谢青砚神情惊恐,心中后怕,这太可怕了吧,指不住哪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真害怕哪天就自己去寻死了,谢青砚马不停蹄地跑去师尊那去求丹药了,她记得有一种丹药名叫昏睡丹,就跟现代的安眠药一样。
睡眠质量不好才诱发的梦游,睡得再沉一些应该能好一些吧。
路上她碰到了几个眼熟的弟子,都是先前因沈时檐受伤而突然冷待她的人。
他们神情复杂,看到她后,犹豫着不敢上前。
见状,谢青砚大大方方地就抬脚走向他们了。
“有什么事吗?”
“…就是”,他们面上染着红意,小声道歉,“对不起谢师姐。”
“之前故意针对谢师姐,后面我们清醒过来就后悔了,沈师兄受伤不是谢师姐导致的,谢师姐也差点丧命。我们不该这样幼稚,希望谢师姐能原谅我们。”
谢青砚看着他们。
前几日,她去吃饭时,勺子刚触及喜欢的饭菜,那盘子就立马空了。
走在路上,无意撞见他们,刚想打个招呼,他们却像没看见似的说说笑笑着离去。
并不是什么大事,谢青砚觉得这种程度的针对更像是幼儿园的打闹,她心头甚至没有波动。
于是,她弯眸:“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也是关心沈师兄。”
几个弟子立马扬起笑容,和她不止地道谢。
待分开时,还依依不舍地朝她挥手。
转身后,谢青砚叹了口气,如果池羡临也像他们一样心胸开阔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池羡临来找自己的频率高了许多。虽然做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没有威胁她的生命,甚至,都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向来以最大恶意揣测他心思的谢青砚却依然感觉心里不舒适。
她总感觉池羡临心里正腌着什么坏,看她的眼神也变了。
以前他看她时,面上是天真无邪的明媚之意,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凉意若隐若现地渗出。
现在,他看她的眼里总是含着兴味,仿佛她是什么值得逗趣的玩意。
谢青砚都不喜欢,她就想让池羡临离自己远远的,最好一面都见不上。
14. 第十四章
雨还在不停地下,已持续了三日。阴雨连绵,黑压压的天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久病初愈的沈时檐在软榻上打坐,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他又做梦了,梦见的还是那日梦到的场景。
熟悉的房间内,沈时檐被人绑在了床榻上,四肢都被禁锢着,动弹不得。他体内灵气尽失,如同一个废人般。
青年白皙的脸颊渐渐浮上红霞,他蹙起眉头,努力压制着体内突然生出的燥意。
女子跪坐在他的床头,那张俏丽的脸颊让梦境中的沈时檐愕然,赫然是谢青砚的脸。只是,又不像记忆中的谢师妹。谢师妹总是眉眼弯弯,笑容甜甜,有时会狡黠地捉弄他,有时又会懒洋洋的,像只懒散的小猫趴在地上。
唯独不像现在这样——神情冷漠,眼里却有几分热切的倾慕之意。
谢青砚垂眸,看了他好半晌,忽然失落道:“他们都说你喜欢男人,真的吗?”
女子面上明晃晃的不可置信,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色。
却见沈时檐像是不愿看她似的,阖眸转过头。
谢青砚轻笑一声,她低头,自言自语道:“喜欢男人?沈师兄有和女子接触过吗?男女相恋才是正道,男人怎么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简直可笑。”
与此同时,沈时檐感觉身子酥麻一片,他咬唇,将快到口中的喘气声压了下去。
他被人下药了,下的药极有可能是……欢好之药。
沈时檐的下巴忽然被人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他的肌肤处缓缓摩挲,惹来阵阵烫意。沈时檐却觉得那只手给自己带来了丝丝温凉,他下意识想用下巴去蹭那只手,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止住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的脸似乎更烫了。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沈时檐忍不住睁开眸,他看见谢青砚伸出手,轻轻将身上的衣裳脱落,雪白纤细的身子逐渐映入眼帘。
谢青砚弯眸,眼里闪过惊心动魄的媚意:“男人有什么好的,沈师兄和女子接触过,就不会再喜欢男人了。”
耳边好似响起了银瓶乍破、水流淅沥的声音。
眼前变成了望不到边际的白,无形的蛛网将他的四肢、躯干一寸一寸地缠紧,呼吸也被扼住,他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
简直是荒谬至极。
清醒过来的沈时檐脸颊涨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这样奇怪的内容。
他将这姑且称为受伤的后遗症,却不想,痊愈后,他又梦到了此事。
心里愧疚又痛苦的沈时檐压根不敢和谢青砚正常对视,更别提和她继续像先前那样自然地相处。
对上谢青砚那双纯然的眼眸,愈发衬托得他内心的阴暗不堪。
他可真是下贱、恶心。
沈时檐几乎是狼狈地躲避着她。
自然而然的,他也感受到谢青砚与自己的疏远。
想到这里,沈时檐心头滑过一抹失落之意,在他痊愈后,谢青砚便不再来看他了。她似乎将他这个人忘却了,他亦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沈时檐的目光飘忽不定,停在某一处,久久地看着。
*
青灰的檐角落着雨滴,像一方晶莹的水帘。
浅色的地被染深,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夹杂着点点水滴落在脸上,引来一阵凉意。
谢青砚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天,雨已转停了。
她背着剑,随意找了一处空地。
少女身姿如绵软又劲然的冷风,剑在她的手中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挥舞、攻击、抵御……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在身体经脉中运行,与手中的剑相融,衬得那剑身愈发晶莹剔透,挥舞间,剑风肆意流淌。
自上次秘境一事后,谢青砚清楚地意识到灵气的重要性。
原先的她与原主一样,认为灵气只是辅佐修仙者的一个工具,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身实力。对灵气的提升、运作不甚在意。
那事后,她清楚地意识到,灵气对修仙者到底有多重要。它是修仙者的慧眼、是保障修仙者的一层屏障。
上次倘若不是沈时檐及时救了她,恐怕她早已成了一摊黄土。比起原著中原主的下线时间,还要提前得多。
她没有主角光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一阵酣畅淋漓的舞剑后,谢青砚停了下来,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
身体酸软,心中却充盈极了。
她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又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小巧玲珑的黑色药丸——聚灵丹。没多犹豫,她丢进了口中,配着水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体内升起的一抹火热,痛苦过后,便是润物无声的滋润,浑身暖洋洋的。谢青砚暗自感受了一下,果然,身体内的灵气又增添了些许。
这神奇的丹药也是她从师尊那求来的。
谢青砚还能记得那时瑜冉师尊的脸色,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小砚你有上进之心是好事,只是,万事皆有双面性,你可知晓?”
她在说聚灵丹虽能迅速为修仙者体内积攒灵气,只是,这积攒的灵气却是虚的,不是实打实修炼来的。长久待在修仙者体内,只会同身体经脉冲撞,造成经脉损伤,严重点,还有可能会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话落,谢青砚心凉了半晌,聚灵丹此事是她从原主记忆中找出的,只是,原主一向对这种歪门邪道的捷径嗤之以鼻,她对此也了解不深。
倘若不是她现在急于提高实力,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谢青砚抿唇,不甘心问道:“师尊,当真没办法了吗?”
瑾冉师尊垂眸,看到了少女眼里燃起的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的似乎能将一切都烧尽了。
她抿唇:“那倒也不是,倘若真这样绝对,聚灵丹已被严令禁止继续再炼了。”
眼看事情有转机,谢青砚舒眉,追问道:“师尊可否继续说下去。”
“要想将那虚的灵气转化为实的,就不停地参与试炼,快速提升自身实力。强大筋脉,也不至于让那过于充沛的灵气伤了经脉。只是,就不知小砚能否吃得了这苦。”
瑜冉师尊面露忧色。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就这般急吗?小砚倘若真想提升实力,以你这般劲头,努力个十百年,必定有所成就,何必走这条铤而走险的道路。”
十百年。
幸运点,几十年。
不幸运的话,几百年,甚至再多一些。
谢青砚拧眉,慢,太慢了。
原著中,原主死去时正值芳华年岁。剧情不会等她这么多年,她只能铤而走险,走最冒险的一条路。
秘境一事在谢青砚心中又再次重重敲了一声警铃。她随时都会死,不一定是在原著中那个时间点死去。
她垂眸,忍不住又开始思考起来毒蝎一事的古怪起来。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那原本奄奄一息的毒蝎怎么会突然暴起,毫无预兆地冲着她过来,谢青砚自认自己没做任何作死之事,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毒蝎冲她而来的物件。
她更偏向于被人使计了,有人想让她死。
谢青砚抿唇,眸光闪烁,第一时间想到了池羡临。
无奈她没有证据,这只是猜测,没有人会相信她。倘若她真这样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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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会惹人心生厌烦。
谢青砚不想束手无策地等着他来杀她,她得有所行动。
思绪飞扬之际,她忽然听见耳畔有人在唤她,嗓音轻柔:“谢师妹。”
沈时檐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她的身旁,身着一抹素净的白衣,淡淡得像一抹云,他的面上又染上了那一层薄薄的红。
第一反应,谢青砚心想似乎自从他受伤后,看见他时,他的脸上总是红红的,像被人打了一样。这也是受伤的后遗症吗?
继而讶然,沈时檐后来一直躲着她,她也识趣地不去找他,这次见面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也是很稀奇了。
好长时间不见,她站起身,举止间也有了几分拘束之意:“沈师兄。”
沈时檐眸色一暗,他扬唇,坐在了她身旁,见状,谢青砚也只好坐了下来。
她非常有眼色地坐远了一些,故意同沈时檐拉开距离。两人之间隔了两臂之宽,中间的位置还能再挤个人。
“谢师妹这段时间都在练剑吗?”
沈时檐忽然问道,他转过头,盯着谢青砚的脸。
轻轻扫了一眼,并没多停留,只是说话时礼貌地看了对方一眼。很快又移开。
“对,我想变得更强一些。”
少女目光坚定,她没看身旁的人,自然也忽视了沈时檐直勾勾盯着她的目光。那视线中充斥着异常的炙热,与往常温润如玉的沈时檐截然不同。
倘若让谢青砚看到,定会吓一跳。
“极好。”沈时檐勾唇,转过头,又似失落道,“只是,许久不见谢师妹,我还以为谢师妹已将我忘却了。”
闻言,谢青砚抬头,眼神古怪。
倘若不是他故意冷落她,她也不会顺着沈时檐的意思与他保持距离。
这样变化无常,难不成也是受伤的后遗症。
想到沈时檐是因为自己九死一生的,谢青砚轻叹一口气。
“…并没有忘却,在沈师兄卧病在床时,我也去看了师兄几次,只是,我没进屋子,我害怕会打扰沈师兄休息。”
少女声音绵软,语气中有几分明显的纵容之意。
沈时檐意会到了,他心中柔软,连带着面上的笑意愈浓。
只是,听到那话语后,眼里却陡然闪过冷意。
谢师妹来看过他?
为何没人给他说呢。
沈时檐垂眸,唇线抿得极紧。
自然是因为那借口照顾他的池羡临故意瞒下了此事,让他与谢师妹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青年抬眸,眼眸温和,如同一阵轻柔的风:“谢师妹今日梳的似乎还是双丫髻,需要师兄为谢师妹另梳一种发髻吗?”
他的目光在少女柔顺的乌发上流连,不自觉带了几分眷恋的意味。
没等谢青砚回应,一抹倩影忽然从远处跑了过来,她声音清脆:“谢师妹,我来了我来了!”
走近了,原是刚从秘境中脱险的琏瑛,她衣着鲜艳,姿态活泼,像一抹灼眼的红霞撞入眼帘。
看到沈时檐,她连忙收敛了几分,步子慢了下来,颔首道:“沈师兄。”
沈时檐扬唇,朝她笑了笑。
正欲问她过来是为何事,却见谢青砚弯眸看他:“沈师兄,我忘了同你说。我已和琏瑛师姐约好,由她来教我梳发。日后就不需要沈师兄再操心了。”
琏瑛点点头,补充道:“是的,梳发一事女子本就擅长,这种小事哪里需要沈师兄来操劳呢。”
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言,处处都在为沈时檐着想。
却没看到,对面的沈时檐面色陡然苍白,他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15. 第十五章
袅袅烟雾从金石双璧香炉中升起,氤氲了整个屋子,闻着令人心神摇曳。
花防诸天腰长屏后,两道窈窕的倩影在铜镜中隐隐约约。
少女如铜铃般清脆的嬉笑声传来,犹如一流泉水与圆润鹅卵石相碰的声音。
铜镜前,两张同样精致的脸颊靠在一起,只是,一张偏俏丽,另一张偏秀美,二人眉眼弯弯。
琏瑛将谢青砚的肩头亲昵地拥着:“我们阿砚同那瑶池中的仙女无异,生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任是谁看见,都会心生欢喜。”
她纤细的手指从少女高耸的发髻上滑落。
这是她方才亲手为谢青砚梳好的。
两人先前不过点头之交,秘境一事后,关系稍加亲近。刚回到宗门,沈时檐情况要更为紧急,谢青砚揽下了照顾他一责,便悉心地做好每件事情。空余之际,她也会去看一下正在休养的琏瑛师姐。
她陪着琏瑛师姐说说话,给她解解闷。
待不再去照顾沈时檐后,谢青砚修炼之外,便三天两头地往琏瑛师姐的房中跑。跟着卿木师兄一同照顾她。
一段时日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如姐妹,好到像一个人一样。
卿木师兄都忍不住吃醋说,谢师妹来了以后,琏瑛都不再需要他了。
谢青砚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指,也摸了摸乌发,面露笑意。
“是琏瑛师姐手艺好,我好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
两人又嬉笑了一阵。
琏瑛忽然惊讶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先前是沈师兄给阿砚梳发吗?”
“…是,不过只梳过一次。”
谢青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将沈时檐教她练剑,又说要教她梳发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闻言,琏瑛更是讶然。
沈师兄心性善良,待人极好。不仅师尊们喜欢他,宗门中的弟子们也倾慕他。只是,还未曾听说过他竟会与一位女弟子如此亲密,他虽脾性温和,做事却极有分寸,不会和哪位弟子做越矩之事。
眸光闪烁,琏瑛忽然弯眸,笑道:“阿砚,沈师兄该不会喜欢你吧!”
语出惊人。
谢青砚瞪大眼睛,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
沈时檐可是耽美文的主角,他喜欢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怎么不可能。”
琏瑛捂唇笑着,将双手放在谢青砚肩头,引导着她看向镜中。
镜中少女面容娇美似花,夺人眼球,好似一朵芙蓉花,娇滴滴的。
“阿砚生得好看,人又这般好,就算是高岭之花沈师兄,也难保不会心动呀。”
谢青砚心中仍不相信,只是又仔细想了想,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时檐似乎的确对她过于亲近了。受伤前,几乎每日他们两人都会单独腻在一起,记忆中,沈时檐从未与旁人这样亲昵过。
她忽然想起那几日沈时檐看向自己的眼神——柔软如水,透着满满的温情。
她并不确定那是怎样的眼神,只一心觉得是他们关系亲近了,沈时檐面上那层疏离的姿态消失了。
胡思乱想之际,谢青砚忽然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轻轻的两声。
她正欲起身开门,身子忽然被人按下。
琏瑛弯眸,调笑道:“莫不是沈师兄来寻你了,让我去打探一下。”
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谢青砚心生一动,真的是沈时檐吗?
却听见琏瑛疑问道:“池师弟?你来寻阿砚有何事?”
池羡临?
谢青砚心生厌烦,她垂眸,拧起眉头。
一听到池羡临的名字,她就忍不住想到秘境毒蝎发狂一事,再往深点,一想到此事可能是池羡临的手笔,谢青砚就忍不住咬牙,恨不得一口咬断池羡临的脖颈。
脚步声传来。
谢青砚抬头,只看到了池羡临那张秾丽的脸蛋,却没看到琏瑛师姐。
她站起身,往外面看了几眼,都没见琏瑛师姐的身影。
“师尊有事找琏瑛师姐,我到处找不到她,听闻琏瑛师姐在你这,便过来了。”
少年梳着高高的马尾,弯眸,乖乖地应道。
谢青砚抿唇,眼里还存着几分防备之意,她礼貌笑笑:“那便好,池师弟找我还有事吗?”
她可真不会隐藏情绪,将心中所想都摆在了脸上。
少女面上满是对他的防备与厌恶之意。
池羡临眸光流转,将那情绪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并不生恼,反而心情甚好,唇角的弧度都更大了些许。
“无事便不能来找谢师姐了吗,谢师姐便待我这般冷淡吗?”
他姿态慵懒,自来熟地坐在了石凳上,自顾自地为自己斟茶。
举止风流爽利,落在谢青砚眼中,满满都是刺。
粗俗鲁莽。
不像沈时檐,斟茶时满是风雅之韵,只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自然是可以。”
谢青砚咬牙道。
她坐了下来,也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倒茶,一口喝尽,动作幅度很大,神情凶狠,似乎将那茶水当成了池羡临。
池羡临被她逗笑,眉眼弯弯,爽朗大笑。
他的容貌极有欺骗性,故意伪装下,丝毫不见一丝阴冷变态的意味,只会让人感慨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池师弟怎会突发奇想来我这了,沈师兄那不是还需要池师弟的照顾吗?”
谢青砚心中不喜他,说话间也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她并不知沈时檐将池羡临“请”出去一事,只当他又是心生无聊,来她这找乐子、解闷来了。
闻言,池羡临笑意略淡。
他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微微勾唇:“沈师兄似乎更想要谢师姐的照顾呢,谢师姐心灵手巧,经由谢师妹之手,沈师兄已看不上旁人的照料了。”
“谢师姐果真好手段。”
他冷笑着嘲讽。
却在看到少女陡然漫上红霞的脸颊时顿住。
池羡临一双凤眸微眯,将少女“春心萌动”的神态一览无余。
他不提还好,方才谢青砚刚与琏瑛师姐谈论了情感一事,谢青砚心里乱成了一团,已变成丝丝杂乱无序的线团。
此话一出,那线团仿佛更乱了,缠绕上了更为密集的丝线。
谢青砚不是石头,放在现代社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毕业生。在此之前她至多有过青春时期的少女懵懂,与异性并无过深的接触。
一朝穿越,身边一个活生生的温柔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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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教自己修炼,给自己梳发,同自己亲昵地聊天。
两人之间的相处,并不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却像温和的溪流,缓缓淌过心尖,不知不觉间,在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换成泥人,心里也会有感触的。
只是,一直她都以沈时檐日后会喜欢男人为借口,掩饰住了自己那丝隐隐约约的怦然心动。
“池师弟此话为何意?”
谢青砚故作镇定,冷静地问他。
池羡临笑意愈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是那眼底深处的嘲弄毫不遮掩。
他不回应,只是站起身,大摇大摆地在谢青砚的房间转悠了一圈,这次,他细细地打量了这里一遍。
女子房间同男子房间还是有很大区别。
池羡临的房间颇为冷清,只放了一张软榻,再摆了几个桌子,仅供在此生存。沈时檐的房间在他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处小小的细节,显得多了几分人情味。
至于谢青砚的房间。
池羡临目光从窗边的盆栽滑过,落到梳妆台大盒小盒的胭脂,最后停留在床榻帷帘上挂着的嫩粉色香囊。
那抹娇嫩的颜色为本就舒适温暖的床榻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池羡临抬起手,猝不及防,将那香囊拽了下来。
他听见一旁的谢青砚惊呼一声,快步走向了他。
池羡临勾唇,垂眸,用手细细地摩挲着这香囊。
香囊上绣了一只模样可爱的小孔雀。
“你干嘛啊?!”
谢青砚反应过来,瞪向他,一时之间连礼节也忘记了。
池羡临才不理她的抗议,低头,自己将香囊挂在了腰间。今日,他穿了身紫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少年腰身精瘦,眉眼秾丽得不似真人。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更为雍容华贵了些。看着就像某家矜贵的小公子。
那嫩粉色的香囊垂至腰间,看起来丝毫不突兀,更添艳丽了。
谢青砚古怪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中,竟将他与那香囊上绣的花枝招展的小孔雀联系在了一起,他这模样,可真像一只花孔雀。
池羡临系好香囊,抬起下颚,颇为自得,伸手拍拍腰间:“好歹我也是谢师姐的师弟呢,谢师姐不会连这小玩意都舍不得给我吧。”
他语气轻快,看起来就像小孩在讨要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般,眼睛亮晶晶的。
毫无危险之意。
谢青砚暗自审视着他,她可从未将他当真视作乖顺之人。
罢了,一个香囊罢了。倘若他脑子不好,情绪又反复无常地变化,就因为她不愿给他这个香囊,他就突发奇想当场要杀了她怎么办。
谢青砚可不想死。
她没犹豫多久,抿唇:“池师弟若想要,便拿去吧。”
话落,池羡临心情果真好了些许,他面上的笑容真切了多。
这个疯子当真一会一个心情。
方才见她还一副阴森森、阴阳怪气的意味,现在讨了个香囊,竟然欢喜得不得了,坐在石凳上哼着小曲,看向她的脸色也温柔多了。
谢青砚抱胸站立,神情复杂地看向坐着的池羡临。
什么啊,一个香囊就开心成这样。
他还挺不值钱的,随便个小玩意就乐了。
16. 第十六章
在被一个师妹叫去奚云峰时,谢青砚出门时抬头望了下天。
黑压压的云,平静诡谲中带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意味。
奚云峰位于凌霄宗最中心,是掌门的住处。奚云峰戒备森严,掌门心神警惕,除非发生大事,一般不会让弟子们任意进出此处。
谢青砚还在想着方才师妹的话语。
她说,那日秘境毒蝎发狂一事已查明了,竟然是池师弟做的,掌门大怒,将池羡临捆住抓了起来,扬言要好好惩戒他一番。
谢青砚作为受害者,自然是要去见证这一场面的。
话落,谢青砚垂眸,看不清神色,手心微微颤抖。
见状,师妹还以为她害怕,立马安慰她没事的。
却没想到谢青砚是快高兴疯了,她努力压制着高高扬起的唇角,眼里的喜悦掩藏不住。
毒蝎发狂一事,她早就有所猜测,苦于没有证据,没法让池羡临获得应有的报应,还要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事情发生了转机,事情的真相暴露了出来,眼下,她终于可以亲眼看到池羡临自食恶果的模样。
谢青砚脚下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刚迈进奚云峰,她一顿。
预想中声势浩大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里面的面孔她都很熟悉。
池羡临被绑着手脚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脸色。掌门和几个熟悉的师尊站在主位,神情极其难看。沈时檐和几个一同去秘境的弟子站在一旁。
看见她的身影,几人的目光都追随了过来。
那跪在地上的人也抬起了头,与谢青砚对视上。
池羡临姿态并不狼狈,他甚至看见她时还能好心情地弯眸甜甜一笑。似乎并没意识到他的手脚都被绑住,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忍受着一袭人的注视。
“小砚。”
掌门微眯眼,唤她一声,朝她招手。
谢青砚脚步一顿,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掌门叹了口气,眼神复杂道:“小砚,事情的真相已查明了,那毒蝎之所以会突然发狂攻击你,是因为羡临一时头脑发热,竟做出用那毒蝎最喜食的天灵草作诱饵的恶事,此事委屈你了。”
天灵草,外观与狗尾巴草相似,闻起来会有一股湿润的泥土味,却含着充足的灵气,因此深受修仙者青睐。
谢青砚曾在书籍上看过天灵草的介绍。
闻言,她心中一冷,那日,她身上的确莫名其妙出现了几根天灵草。谢青砚没在意,只以为是不小心沾上的,将身上明显的几根拍落了下去就没再去管。
谢青砚对要害她的幕后黑手隐隐有猜测,只是,一直对他下手的方式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那毒蝎喜食灵气,秘境中凡是沾点灵气的物件都进了它的肚子。
那时,它被沈时檐打得奄奄一息,心中嫉恨,当务之急依然是补充身体内的灵气。谢青砚既是修仙者,身上又被人故意放了那么多天灵草,自然便成了那毒蝎的眼中钉。
明眼人都看得出,谢青砚此时的神情并不好看。
见状,掌门立马道:“小砚你放心,此事我们定会给你个交代。你且说,你想如何惩戒这小子!”
闻言,谢青砚眸光微动,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池羡临。
暗地里做的手段被当众戳破,常人应当羞愧难当或是怀恨在心的表现,池羡临却认错认得极为干脆。
看见谢青砚终于看向自己了,池羡临抬起下颚,眼眶泛红,泪珠含在眼眶中,欲滴不滴。那张昳丽到艳丽的脸颊因这几道泪痕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他启唇:“谢师姐,对不起,我真该死,我不该因为嫉妒之心去害你的。”
“你嫉妒我什么?”
谢青砚声音冷淡,她追问着。
她当然清楚,还能嫉妒什么,无非是嫉妒她和沈时檐走得近,池羡临心黑得要命,眼里融不下一粒沙,早已对她起了杀心。
但是她还是要问出来。
谢青砚就想让池羡临当着大家的面被迫解剖他丑陋恶心的内心。他不是就爱装吗,装得人模狗样,现在就让大家都听听,他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恶毒至极的人。
闻言,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池羡临,心里都起了好奇之心。
毕竟害人至死这种程度,心里一点是非常记恨对方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下这种死手。
众目睽睽之下,池羡临却是身子抖了起来。
那眼眶中含着的泪流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抬头,看向了谢青砚。
那眼里的情绪让谢青砚直呼不妙,她皱眉后退几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池羡临那贱人竟然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喜欢谢师姐,谢师姐却不喜欢我,还很讨厌我,我心中痛苦,倘若要我和心爱之人以仇敌姿态相处下去,那我还不如去死。”
话落,众人大惊。
寂静之下,竟是沈时檐先开口:“池师弟,休得胡言!”
向来温和冷静的青年此时竟是面色慌乱,顾不得姿态打断他的话,紧皱眉头,看着池羡临的目光冷若冰霜。
可以说是风度尽失。
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他们都被池羡临的话吸引了注意。
掌门反应过来,厉声道:“池羡临,你胡说什么呢!”
跪在地上的少年泪眼朦胧,瘪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他的眸光流转,忽然落在沈时檐身上:“沈师兄怎么这么大反应,我喜欢谢师姐,与你又有何关系。难不成……”,他勾唇,怜怜一笑,目光似毒蛇吐信,“沈师兄,也喜欢谢师姐吗?”
“够了。”
实在听不下去了,谢青砚蹙眉打断。
“池师弟说话当真好笑,口中说着喜欢我,恨不得自己去死,转头却是来杀我。”少女垂眸,冷静的目光落在那哭得可怜的少年身上。
“嘴上说要自己去死,转头却是来杀我。池师弟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莫不是左右脑互搏了。”
谢青砚弯唇,垂下的眸光竟是有些轻蔑了:“像池师弟这种人会知道情爱是什么吗?”
这也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起初,她也以为池羡临是喜欢,甚至是爱沈时檐的。直到她穿进了这个世界,她真实地接触了两人的生活。
冥冥中,她看透了池羡临的本质——伪善、自私、冷漠。
他这个人只爱自己,一个完美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会爱上旁人,恐怕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
书中对沈时檐的强取豪夺或许只是对他设定的框架。主角的身份操控着他强行走这个剧情。实际上,从头到尾,他根本都不懂爱是什么。
原本垂头哭泣的少年忽然不哭了,他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青砚:“谢师姐,你说情爱是什么呀?”
简直是胡闹。
方才还作势气愤的掌门此时已是真正火冒三丈了。
池羡临他当这里是哪里,他当这事是玩闹吗?被绑着跪在这里,他竟然还敢耍得众人团团转!
“好了,别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小砚,你大胆说,你想如何惩戒他,无论你想怎样,我们几个师尊都毫无意见!”
谢青砚默默握紧拳头,方才刚踏进奚云峰,她已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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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路上,她想着这样大的事应该会让全宗所有弟子都过来见证,亲眼目睹池羡临的恶行。结果让她失望了,在场的人竟然除了几个师尊,就剩下当时的当事人了。
再一看掌门的态度,她顿时心里门清。
他们是想大事化小,维护宗门的脸面,毕竟宗门弟子自相残杀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况且,池羡临天赋卓越,这是宗门上下都知晓的事情。掌门明摆着是想包庇他的意思。
谢青砚却不愿意了。
即使她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那也是承沈时檐的面。只差一点,她就真的会死了。
谢青砚哪里会甘心,她更不愿意就这样忍气吐声,期待了一番,最后让池羡临领了个如毛毛细雨般温润的惩戒。
“我想,让他承鞭笞之刑,然后……”,谢青砚启唇,目光温柔,“向全宗弟子诉明自己的罪行,诚恳地向我道歉。”
大家目光都惊诧起来了,犹豫地流转在他们二人身上。
后者倒能理解,毕竟的确是池羡临做错了。
只是这……鞭笞之刑,是宗门中较为狠辣的一种惩戒手段。受罚者被绑在惩戒柱上,用来惩戒的鞭子由兽皮制成,坚硬粗糙,更别提,那鞭子上面还附着了一层尖锐的倒刺。弟子们光是听闻都只觉心惊肉跳。
最主要的是,受罚者身上的灵气都被封了起来,如同凡人一般去忍受这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个惩戒手段,是否过于…过分了……
谢青砚将众人的反应一览无余,她并不意外。她是故意的,方才故意去引诱池羡临乱说话,激怒掌门。掌门有心包庇池羡临,但身为掌门,他又有不可撼动的威严。
哪怕他再喜欢池羡临,在池羡临当着众弟子的面胡言乱语时,掌门也不会再偏向他。
只是,池羡临上钩得似乎过快了。
想到这里,谢青砚沉眸,沉思起来,她不认为池羡临是一个这么容易冲动的人,他极有心机,头脑灵活,不至于连这种小小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
她下意识看向池羡临,想观察他的表情。
少年似乎一直在盯着她,以至于她刚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就一下子撞上了。
她看见那双凤眸中若隐若现的几抹笑意。
谢青砚抿唇。
他是故意的,故意上钩,故意想让掌门生恼。
为什么?
谢青砚蹙眉,眼里升起困惑来,这样做对他毫无好处。
他总不会突然愧疚心起来了。这真是个可笑的理由。
“师尊,我认为谢师妹所言可行。”
沈时檐开口,嗓音轻柔:“此事本就是池师弟责任,倘若不是弟子出手相助,想必此时谢师妹已经香消玉殒了。您曾教导弟子,君子应于所为负责。”
“池师弟既做错了事,便理应受到相应的惩罚。”
他言语淡淡,却在不经意间将掌门架在了高台上,绵里藏针。
这下,掌门即使想借口推辞,也没法说出口了。
掌门面色青紫了一瞬,又立马恢复正常:“好,便依小砚所言。”
话落,他一甩袖,池羡临所受惩戒便定了。
谢青砚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微微垂眸,又不经意间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池羡临。
事情如她所期盼,池羡临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却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这让谢青砚升起慌乱来。
她怕,他又在谋划着什么,他暗她明,眼下看着是她赢了,主动权却依然掌握在池羡临手中。
倏尔,谢青砚一顿。
她看见池羡临又在朝她笑了。
笑得极甜,眼里却又好似渗出了那股阴森森的意味。
17. 第十七章
仙气飘渺的高台之上,一身白衣的少年被绑在惩戒柱上,身子单薄如纸。
周遭站了一排排弟子们围观着,众人无不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在刻意传播下,此事在宗门上下传了个遍,大家都知道了一向笑眯眯的池师弟竟然对同门师姐痛下毒手,差点让谢师姐死在秘境中。
传着传着,又说是池师弟求爱不得,痛不欲生,这才对谢师姐起了报复之心。
一时之间,大家八卦的目光又飘向了人群中站着的谢青砚,女子站在队伍最前方,高高挺着脖颈,脊背挺直,面上平静地抬头看着高台。
“你说这池师弟也真是的,年纪小小,手段竟然如此毒辣,陷害同门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就是,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看谁都眉开眼笑的,心眼竟然如此之小。”
“现在给点惩戒也是应该的,让他下次可别再犯了!”
鞭子落在肌肤上,清脆又狰狞。裹挟着风声落入众人耳中。将嘈杂的说话声压了下去。
一鞭又一鞭,不少人面色已经开始变得难言起来。
那池师弟竟是个抗痛的人,起初压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要不是亲眼看到那鞭子硬生生地落在他身上,还会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
足足百鞭。
到后面,可能真的疼得紧了,池羡临口中溢出痛呼声,如困兽般的呻吟声。
那身白衣也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血液“滴答滴答”地顺着伤口流在地上,百鞭下来,将那圣洁的高台似乎也染成了血谭。
谢青砚好像听见了身后传来议论声。
“这有点儿过分了吧,池师弟年龄小不懂事,惩戒适量就好,这样下去,池师弟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谢师姐不是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吗,至于这样吗,池师弟现在可是一点灵气都没有。”
……
谢青砚攥紧拳心,她抬起头,努力想看清台上少年的神情。
她从未见过池羡临如此狼狈过。
池羡临疼得精致的五官都狰狞了起来,一身洁白的衣裳仿佛能拧下来一潭血湖来,头无力地垂着。
不得不说,谢青砚此时心里有些痛快了。
原著中,原主可从未见过他这样,简直像只丧家犬一样。
蓦然,她看见池羡临竟然抬起头了,两人的视线精准地撞上。谢青砚看见他忽然朝她咧嘴一笑,并不好看,吐了一嘴的血水,甚是恐怖。
谢青砚后退几步,心狂跳不止,她拧眉,这么远的距离,此时池羡临没有灵气,与普通人无异,怎么可能看到她。
真是见鬼了。
身旁有人将她的肩头护住,谢青砚偏头,原来是沈时檐,不知何时他悄无声息地越过众人走到她旁边了。
“痛快吗?”
沈时檐松开手,站在她身旁,抬起头看向高台。
他的嗓音平淡,神情也与往常相同,看不出心底在想着什么。
见状,谢青砚心中打鼓,不知该表现出怎样一个状态。作为同门师姐,见到这个场景应该会心生怜悯,大度又包容。理智告诉她,她现在该表现出这个样子。
毕竟,沈时檐一向温和待人,心肠善良。
情感却告诉她,她很痛快。
不要说什么她还活着,就该大度一点。她活着是她幸运,池羡临害她是事实,他就该也体会一下濒死的状态。
“痛快。”
谢青砚抿唇一笑,大方道。
本以为会看到沈时檐皱眉,面上不快,却没想到他唇角竟是浅浅弯起。
“那便好。”
谢青砚惊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头脑迅速思索起来,缓缓又不可置信问道:“是沈师兄帮我的吗?”
她心里一直有疑虑,看掌门和几个师尊的态度,便知定不是他们查出真相的。整个宗门上下,又会有哪个人愿意做这事呢。
那时,谢青砚心里便冒出了一个念头,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这个念头便被悄悄掩埋。
此时,上面掩埋的沙土被一阵强风吹过,它又在顽强地向上生长,逐渐将她的心爬满。
谢青砚看着沈时檐清俊的面容,心里有些好笑,先前那个自己都不可置信的猜测,到了此刻,竟然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
“此事本就存在疑虑,我去查证一番再正常不过,毕竟我也算受害者之一了。”
沈时檐转头看她,唇角弯弯,开了个玩笑。
“…我还以为…”,谢青砚抬头,看向高台,池羡临的头又垂了下来,受刑结束,几个师尊将人放了下来。
她心中古怪,往日也没见池羡临穿过白衣,他一向不规矩,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穿,像个花孔雀一样,今日受刑,竟是穿了身干干净净的白衣。
此时,这身白衣也被血染红,乍一看,还以为他穿了身红衣。
沈时檐:“以为什么?”
“以为沈师兄也会像旁人一样,觉得这个惩戒过重了。”
少女抿唇,无奈地耸肩:“指不定不少人会觉得我恶毒呢。”
沈时檐轻笑一声,他眸光认真:“可是本就是池师弟的错,不是吗?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至于到底这个惩戒过重还是过轻,理应由受害者评判。”
“谢师妹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我觉得这个惩戒不重,你呢?”
“自然不重。”
谢青砚跟着笑,她转过头,眉眼弯弯地看向沈时檐。
笑魇如花,娇艳欲滴。那张白皙的脸颊也被染上了几抹嫩红,像颤颤巍巍的芙蕖绽放开,盈盈地开在水池中央。
沈时檐微愣,立马挪开视线,耳尖悄悄红了一片。
他微咳一声,轻声道:“那便不要听旁人的议论了,只要自己心中坦然就好。”
谢青砚认同地点点头,心中的闷闷之意顿时消散了。
眼下周围全是人,谢青砚已看到有人好奇地看向他们了。不想再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谢青砚同沈时檐默默退出了人群,找了个清静的地方。
与沈时檐谈心了一番,自认为他们二人又恢复亲近了,谢青砚不自觉又像从前一样贴在他身旁,语气轻快问道:“沈师兄前几日为何要故意避我啊?”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一下子让平缓下心情的沈时檐又如惊弓之鸟般看向她。
少女姿态依赖,眼里是纯然的好奇和疑惑,面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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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几分委屈之意。
并无他想象中的厌恶之意。
看来她并不知晓。
沈时檐松了口气,他冷静回道:“那时我害怕将病气传给师妹,便想着同师妹保持距离。”
尽管这话谢青砚没信多少,但她还是勉强相信了。
她啊了一声,好半晌,闷闷道:“先前,我还以为沈师兄后悔救我了。”
其实谢青砚心里一直介意这件事,她嘴上说着能理解,心里一直在耿耿于怀。穿书至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沈时檐是她最亲近的人。到了他病后,她才明白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依赖沈时檐了。
在她心里,沈时檐无所不能,仿佛什么事都能做好。
谢青砚再坚强,在现代社会也不过是个高三刚毕业的孩子,来到这里,她心里是惶恐不安的,原先想着要远离主角攻受。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同沈时檐相处如此之久,她早已将他当作了十分好的朋友,一个立体的、活生生的形象早已取代了书中冰冷的人设。
感受到沈时檐冷落她,夜深人静之际,谢青砚也会偷偷难过。
察觉到少女落寞的神情,沈时檐眉头一跳,心中懊悔,做了那般龌龊的梦后,他只道无颜面对谢青砚,却忽视了她的感受,真是自私极了。
谢青砚忽然感觉到被人搂进怀里,一个温暖的拥抱席卷了她,她愣愣地抬头看他,青年将下巴放在她肩头,自责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忽视你的,害得你难受。我从未后悔过救师妹,那日之后,每时每刻我都在庆幸。”
谢青砚面上微动,她笑了起来,心里暖得仿佛整个人泡在了温泉里面,温暖的泉水在“咕噜咕噜”地冒泡泡。
抱了一会儿,两人就松开了。
方才情绪上头,眼下冷静下来,他们脸色都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先前两人可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沈时檐弯眸:“这几日我学了做梨花糕,谢师妹要来品尝一下吗?”
谢青砚睁大眼睛,有些惊奇,毕竟修仙界的人都一心扑在修炼上,哪里会有心思做食物。更何况是一心只有剑道的沈时檐。
她将青年上下打量着,口中啧啧称奇。
这算不算高岭之花下凡了,竟然愿意洗手烹饪下厨房。
“当然了,沈师兄第一次做饭,我一定要第一个来吃!”
她好像很激动。
沈时檐看着谢青砚神采奕奕的面容,缓缓想着。
他忽然有些后悔,谢师妹做出的食物那般好吃,他不过学了几日,便殷勤地向她献媚,倘若不好吃,岂不是要让谢师妹失望。
只是,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眼下谢青砚兴致这样高,他也不好再出口扰她兴致。
沈时檐的目光落在地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得谄媚。他将自己化作一个商品,迫不及待地朝谢师妹展示着自己身上的优点,期待着她的另眼相待。
他心里唾弃着这样的自己,抬起头却看到少女满心满眼地望着他,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般。
沈时檐的心又在可耻地发软起来,他目光柔软似水,启唇:“去我房中吧,我亦想让师妹尝尝我的手艺。”
18. 第十八章
入秋,天气泛凉,枫叶似火,为冷清的凌霄宗也增添了几抹烟火气。
几株白色茶花盈盈绽放,洁白无暇的花瓣层层叠叠,犹如少女蓬起的裙摆落下,其间隐隐约约能瞧见一抹淡淡的嫩黄色,娇艳欲滴。
谢青砚弯着腰,往盆栽里一一浇水。
她盯着茶花,眼里升起一抹怅然,茶花种子是她偶然下山从一个花贩那买的。花贩一番花言巧语,加上价格实惠,她听得头脑一热便买了。
买回去了,一个善养花草的师姐好心提醒她,这花的种子看着干瘪,定是不好存活的,她是让人诓骗了。
谢青砚有些失落,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将种子放回屋中,她瞧了它许久,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和它很像。
他们都面临着生存危机。
谢青砚性子犟,没丢掉它们,反而细心地培育着。每日不是修炼就是照顾它们,看见这些干瘪的种子,她就会联想到自己,一时之间,心中更是惺惺相惜起来。
只是,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并未换来好结果,那被埋进土壤的干瘪种子发芽都比其他植物慢得多。谢青砚没灰心,后面又为它输送灵气,供它更好地生长。
有了灵气的茶花渐渐出现了转机。
而后,在日复一日的照料下,它已生得如此茁壮。
谢青砚看着茶花,不自觉抿唇一笑,她似乎透过这茶花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她拍拍衣角,刚直起身,便看到对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沁人心脾的青色衣裳遥遥映入眼帘,青年身子清瘦挺拔,他手中似乎提着一个盒子,远远地看见她,他已眉眼弯弯,不知是不是谢青砚的错觉,她似乎觉得沈时檐的脚步一时间都轻快了许多。
“阿砚,我做了糖蒸酪酥,你且来尝尝。”
不过一恍神,他已站在了她面前,神情温柔似水,将盒子打开。
谢青砚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奶制甜品颇为晶莹剔透。
坐下来浅尝了几口,谢青砚惊叹道:“沈师兄的手艺已如此之好了。”
身旁的人默默坐下,他浅浅抿唇:“每次阿砚都会说这句话。”
闻言,谢青砚不好意思地搓了下手,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这话也是实话,沈时檐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佼佼者,就连烹饪一事也不例外。
自从那日沈时檐兴起做了梨花糕后,他似乎迷上了做饭,时不时便会做上一道。谢青砚一心以为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致,迟早会兴趣消散。
只是,沈时檐似乎从来都不是三分钟热度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一颗坚韧的心性。久而久之,他们二人竟是已颠倒过来,变成了沈时檐成为经常下厨的人。
见少女只动了几口,便放下勺子了,沈时檐抿唇,手指陷入手心,犹豫道:“…是不合胃口吗?”
瞧见青年紧张的眼神,谢青砚微愣,反应过来笑道:“没有,很好吃,只是,我方才在琏瑛师姐那已吃了些,肚子有些撑了。”
沈时檐轻嗯一声,他敛眸,闷声道:“没关系,日后我再给阿砚做。”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面面俱到,将她照顾得极好。
谢青砚觉得他已经快要将她养废了。
眼下听见他这话,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看向身旁的人:“…沈师兄……我…”
话到嘴边,看着沈时檐温润的眉眼,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什么都能包容,谢青砚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
沈时檐轻笑一声,他伸出手,安抚性地摸摸她的头。
鼓足勇气,谢青砚呼了一口气,无措道:“其实日后沈师兄做了吃的,也可以给宗门中其他人尝尝。”
沈时檐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为何?是阿砚不愿再吃我做的食物了吗?”
他心里阴郁了几分,忽然想到先前谢青砚眉眼弯弯道:“我要当第一个吃沈师兄做的食物的人!”
不过短短时间,她便改变想法了吗?如今连应付他都不愿了吗。
谢青砚搅了搅食指:“…就是,沈师兄每次都要做很多,又只带给我吃,撑得我每夜每夜都睡不着,便只好出门散步消食。”
说出来谢青砚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她脸红了一瞬,有些尴尬。
她总觉得沈时檐似乎将她当作了孩子,长辈对孩子无限的溺爱,总觉得孩子没吃饱、没穿暖,他似乎也不知一个成年女性的饭量有多大,每次送来的食物都份量足得惊人。
这是沈时檐的心意,谢青砚也不好意思将它丢掉。
后面她学聪明了,每次就将送来的食物分成几份,同交好的弟子分享。
只是,谢青砚看着沈时檐的神情,忽然不敢将此事也告诉他了。
即使他看着同平时无异,她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心里发毛,直觉告诉她还是瞒着为妙。
沈时檐心中的阴霾消散,他扬起唇角:“原是如此,我知晓了,日后我会注意的。”
“琏瑛师姐他们私下里都跟我夸沈师兄呢,说沈师兄手艺如此精巧,做的食物同山下酒楼中卖的相比也毫不逊色,托沈师兄的福,他们可真是一饱口福了。”
眼见沈时檐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谢青砚也放松了许多,一时嘴快。话落,她神情僵了一瞬,立马试探性地观察沈时檐的神情,在发现他并无异常后,谢青砚又放下心了。
她就说,沈时檐从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莫名其妙呢。一定是被池羡临影响的,导致她现在也变得敏感多疑起来了。
想到池羡临,谢青砚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自从那日他受鞭笞之刑后,便一直卧病在床休息,这段日子都没出来作妖。
思绪飞扬的她没注意到对面的人落在自己脸上沉沉的目光。
沈时檐久久地看着谢青砚,她的眼神飘忽,心思定不在这里,她在想什么?
方才她那话并不隐晦,他当然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无非便是将他为她做的食物分给了旁人,这并无碍,沈时檐毫不介意,他唯一在意的是——送去的那些人中,有没有,池羡临。
想到那人,沈时檐心头便生出尖刺来,浅浅地扎在心窝,并不痛,却让他生出无尽闷意来。
那日池羡临胡言乱语的一番话,在场的人没人在意,却让沈时檐放在了心上,他知道谢青砚的好,一心想将她的好私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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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旁人发现。正因为他知道谢青砚的好,才会对池羡临看似胡言乱语的话语产生怀疑。
倘若当真无意,为何要扯上阿砚。
沈时檐眸光暗沉了几分。
他扬唇,悄然拉近了与谢青砚的距离,二人之间已无安全距离。
“阿砚,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对吗?”
“当然了!”
沈时檐眸光闪烁:“既是朋友,为何阿砚叫我依旧如此生疏。”
沈师兄,宗门上下,每个弟子都如此叫他。
他不在乎旁人,只对谢青砚的称呼耿耿于怀,他听过她亲昵地将琏瑛唤琏瑛姐,声音甜腻动人。
分明是他先与阿砚相熟,为何她待琏瑛这般亲昵,竟比对他都要态度热切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了少女高高梳好的发髻上,也是他要为阿砚梳发的,却平白无故被琏瑛抢去了。
他在阿砚心里不再是独一无二了,她的交际圈忽然变得很大,大到沈时檐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谢青砚与许多弟子关系亲密起来,却别无他法。
沈时檐从不知自己竟也会有如此强的占有欲,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谢青砚一人身上,专注于吸引她的注意。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旁人身上,这让一向心思冷清的沈时檐手足无措,他焦急得几欲挠心抓肺。
闻言,谢青砚思索了一下,她缓缓开口道:“阿檐?”
话落,她被肉麻得身子一僵,这也太亲密了吧。
与她相反,沈时檐面上一喜,笑容深深,连一双眼眸都弯成了月牙。
他将谢青砚搂进怀里,习惯性将头放在了她的颈窝处,少女温软的气息几乎要酥软他的整个身子,他甚至能感受到谢青砚明显凸起的锁骨。
她很瘦,很小。
盈盈可握的细腰,他轻易便能环住。所碰到的地方,柔软得不可思议。
青年的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滴下水来:“我喜欢阿砚这样叫我。”
“阿砚”、“阿檐”,瞧,他们的名字都如此般配。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称呼。
谢青砚头脑发愣了一瞬,她僵着身子,忽然觉得沈时檐变得奇怪起来了。
倏尔,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髻上,顺着发首上的簪子一路摸了下来,摸到了发尾,动作轻缓。仿佛被电了一瞬,谢青砚身子抖了一下,她颤颤巍巍地推开沈时檐的胸膛,困惑地看向他。
这个行为也太犯规了吧。
虽然他们关系好,也不能做这么亲密的事吧,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与沈时檐目光相撞,她看清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意与痴恋。
沈时檐手臂一伸,将她又搂进了怀里,凑在她耳边道:“阿砚,你喜欢我吗?”
语出惊人,谢青砚毫无准备,她睁大了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被他搂在怀里。
他轻笑了几声,嗓音清朗温柔,落在谢青砚耳中,她觉得自己忽然理解为什么有句话叫做耳朵也会怀孕。
他的气息粘腻又甜蜜地缠上了她,仿佛一阵柔风调皮地钻进了她耳中:“阿砚,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19. 第十九章
周遭似乎陷入了凝固状态,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谢青砚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炙热呼吸声,从脖子那块开始都僵住了,她眨眨眼,如遭雷劈。
方才那是幻听还是真实发生的?
沈时檐说喜欢她。
他说特别喜欢她……
谢青砚愣了好久,缓过来后才慢慢垂头看向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沈师兄?”
“嗯?”青年笑声愉悦,贴着她闷闷地笑,震得她身子也跟着颤起来。
“…你在开玩笑吗?”谢青砚僵硬着身子问道。
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沈时檐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他难道不应该在后面喜欢上池羡临吗?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谢青砚努力思索着原著中的内容,直到后文,也没怎么刻画沈时檐的情感心理,并没有明确地透露出他喜欢上了池羡临,只是轻描淡写地表达了两位主角的HE结局。
从头到尾,他都表达了强烈的不愿心理,也没提过他对谁有所好感。
这样一个冷淡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喜欢上自己。
谢青砚的目光缓缓下移,看着紧紧拥着自己腰身的青年,忽然对这个认知产生了怀疑。
或许…他也不是很冷淡……
沈时檐抬起头,眼中的情绪暴露无遗。
谢青砚看清了他眼中深深的炙热与欲/望,如同无止境的漩涡,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她心中升起胆怯来,不禁想后退几步,腰身却被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阿砚。”青年的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唤她,与此相反,他面上却紧紧地盯着怀中可怜的少女,“我不是轻薄之人,你知晓的。”
“师兄真的喜欢你,你呢?”
他盯着谢青砚的眼眸,不愿放过其间任何情绪:“你喜欢师兄吗?”
沈时檐从未如此态度强势过,他一向是淡淡的湖水,激不起任何涟漪来,此时在谢青砚眼中,他忽然变成了滚烫又炙热的火山,灼烧得她喉咙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怀中的少女面上红了一片,连带着红到了脖子根,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只能僵硬地垂头看地上的黑点。
沈时檐知道自己今日之举太冲动了,先前原本计划着慢慢来,让谢青砚有所心理准备。只是,他实在忍不住了。
每日的每日,他都会郁闷,会难过,会难受。
可是,他是在没有名份、没有身份地吃醋。
沈时檐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现在是什么?是谢青砚的师兄?他哪来的资格去吃醋呢。
他不愿再这样下去了。
他想和谢青砚成为最亲密之人,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
眸光流转,沈时檐下沉身子,温软的唇瓣有意无意地擦过少女的脸颊,他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告诉师兄,好吗?”
谢青砚面上红霞愈重,她闭了闭眼,心跳如雷,不是,也没人告诉过她,沈时檐这么会啊,怎么突然从清冷高岭之花变成魅魔了,她哪里抗拒得住啊。
不管了,拼了!
谢青砚重重地点点头,闭眼小声道:“喜欢沈师兄。”
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沈时檐听清楚了,他的笑意渐浓,心中满足得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微微垂头,在少女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又立马离开。
然而,即使这样小心也让谢青砚惊愕地睁大眼睛看他:…沈师兄…”
“想亲阿砚,可以吗?”
青年眸子柔软,温柔地看她,他的眼中甚至带了几分央求。
得到少女允许后,他轻笑一声,又垂头去咬她的唇瓣,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地一下了。
谢青砚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觉得沈时檐好温柔,他的唇特别软,气息特别好闻,他变成了她的猫薄荷,谢青砚好喜欢这样。
*
轻快的脚步声缓缓响起,伴随着脚踝上缠绕了一圈的清脆铃铛声,颇有节奏地响起。
紫衣少年勾唇,抬脚踏过台阶,看着眼前的门,他抬起手。
正欲推开,身后忽然传来唤声——“池师弟。”
池羡临收回手,他转过身,眉眼弯弯:“梁师兄,有何事吗?”
一身弟子袍、面容良厚的青年温和道:“师尊找你。说要与你商讨弟子试炼大会之事。”
池羡临眸光闪烁,抿唇一笑:“原来如此,那走吧。”
两人走得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并未打扰到门内之人的耳鬓厮磨。
—
两人分开后,沈时檐也没将怀中的少女放开,如同连体藤蔓般厮磨着,握着少女的柔荑,时不时低头蹭蹭她的发旋。
忽然感觉到她在小声抽泣着。
沈时檐一愣,他低头去寻她的脸,果见一张挂着泪痕的脸颊。
“阿砚,怎么了?”
他心中慌乱,不自觉胡思乱想着,她是后悔了吗?反应过来后又不愿同他在一起了吗?
谢青砚吸着鼻子,眼睛红红的,不满控诉道:“我都说不想了,你还一直亲我,你看,我的嘴巴都被你亲肿了!”
说着,她抬起下巴,指着她的嘴巴给他看。
闻言,沈时檐心下一松。
他顺着少女的手看向她的唇瓣,像抹了口脂般艳丽,果然被他亲肿了。
他可真过分,下贱得可怕,这样小的嘴巴,他不知羞耻地含着、又啃又咬。
心中如此想,青年的眸光却是深暗了下去,定定地看着那抹艳丽的红,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不下的淫/色。
“对不起。”沈时檐掩眸,遮去眸中的暗色,歉意道,“都怪我,下次我会注意的。”
没待谢青砚回应,他忽然紧张地看着她:“阿砚生气了吗?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这般孟浪的,是不是吓到阿砚了?”
“啊?…其实也…没事的…”
谢青砚支支吾吾道,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垂头看地面,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了她许久,沈时檐忽然笑了。
他方才也是吓到了,生怕她因此生恼,对他心生厌烦。此时缓过神,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不满之意,分明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意,或者方才那话只是谢青砚在对他…撒娇?
沈时檐:“阿砚是第一次与人这样亲近吗?”
青年的嗓音中含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调笑意味。
听在谢青砚耳中,便成了对她的嘲笑。他是在说自己没经验,连亲嘴都不会吗。
谢青砚气上来了,她嘴硬道:“才不是。”
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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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上,在现代社会里,高中的时候她一心学习,和早恋完全不沾边,来到这里,谢青砚接触最多的异性便是沈时檐。
谢青砚当然没和异性这样过。
但是这时候她心里的胜负欲上来了,才不会乖乖地回答。
沈时檐多了解谢青砚,只需一眼便看出她在装腔作势。青年神情未变,伸手为她拂去了散落下来的几缕碎发。
方才亲热过后,少女整齐的发髻有些散乱了,眼里尚且氤氲着水雾,如小鹿般看着自己。
沈时檐心底柔软:“师兄给你梳发,好吗?”
身后的人手下轻缓,极其温柔地将她的一缕又一缕头发梳好、分开。
谢青砚盯着铜镜,俊秀的青年垂眸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秀发,那眼神不像在看头发,仿佛往日在看自己的剑一般仔细。
即使是她,也不会这样轻柔地对待自己的头发。谢青砚又不擅长梳这里复杂繁琐的发髻,耐心告罄后,少不了拽断不少头发。
往常顽劣的发丝落在沈时檐手中,乖顺得像个孩子一样。任由着他随意摆弄。
没过多久,一个俏皮的发髻便梳好了。
谢青砚的目光与铜镜中方才垂眸的青年忽然碰撞上,那视线有几分陌生又熟悉的烫热感,谢青砚下意识避开,便听见沈时檐问道:“阿砚,如今我们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
谢青砚面上发烫,抱了、告白了、亲了。
“…伴侣…?”
她迟疑问道。
本来她想说道侣的,又想到只有经过结契仪式后的情侣才能这样称呼。
沈时檐轻笑:“我是阿砚的师兄、伴侣。”
他弯腰,将谢青砚转了过来,正视她的眼睛:“先前说过,阿砚可以将我当作你的母亲,既如此,那我便是阿砚这世上最亲密之人。”
似乎是这个道理。
她来到这里了,最亲密的人的确是沈时檐。
谢青砚迟疑地点点头。
沈时檐:“在阿砚心里,我比琏瑛更重要,对吗?”
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谢青砚,似乎极为关注这个问题。
谢青砚歪头,疑惑地看他。
为何忽然又提起琏瑛师姐了。
“…是。”
得到满意的回答,沈时檐弯眸,笑意愈浓:“那阿砚日后的头发,便该找阿砚最重要的人来梳,对吗?”
谢青砚有些哭笑不得地心想,原来绕了半天,是在说梳发这件事。谢青砚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沈时檐竟然心心念念了这么久。
她定定地看着沈时檐。
一言不发。
沈时檐笑意渐淡,他抿唇,眸中紧张之意闪过:“…是不愿吗?…没关系的,如果阿砚不愿的话,我便不说了。”
他无措地看着谢青砚,像个慌乱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谢青砚抿唇,她忽然伸出手,捧起沈时檐的头,如愿看到了青年呆愣住的神色。
她低头,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又不过瘾,继续咬了他一口。
谢青砚抬起头:“沈时檐,我喜欢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别怕。”
话落。
沈时檐竟是倏忽间红了眼眶。
20. 第二十章
清堂居前,风声簌簌,打落了树上形单影只的枫叶,翩翩平铺在地上,继而化进泥土里。
今日意外得天气晴朗,抬头望去,刺眼的日光照得人眼睛疼。
谢青砚和沈时檐并肩站立,手上握着剑,方才一阵切磋后,两人鬓前都有几缕碎发湿透了地贴在脸上,还未来得及说几句知心话,院中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容貌昳丽的少年微微弯眸,面上神情纯然无辜:“我想同师姐和师兄一同练剑,不可吗?”
自是不可的。
谢青砚在心里默默回,先前无事,现在可不一样,她和沈时檐刚确立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当然不想让旁人来打扰他们。
况且。
这人还是她的情敌。
谢青砚眼里暗含了几抹警惕,她可没忘,原著里,池羡临是怎样爱慕沈时檐而不得,又是怎样使尽手段强取豪夺的。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面上的不愿之意,池羡临眸光流转,委屈地瘪嘴:“可是,先前师兄师姐不是已答应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话不算数了。”
是啊,他们先前已答应了此事。
谢青砚无奈想着,还是她一口答应的。
她转头看身旁的青年,沈时檐微蹙眉,正欲开口,谢青砚连忙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腰,不痛,略带几抹痒意让沈时檐一愣,他回头看她。
谢青砚抬头看他,不赞同地摇摇头。
二人目光对视一眼,皆清楚了对方的意味。沈时檐叹了口气。
见状,谢青砚扬唇道:“好啊,池师弟便同我们一起练剑吧。”
许久不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变化了些许,似乎更…亲密了,和谐得仿若旁人无法插入似的。
换作旁人,定是会心生尴尬,只是那人是池羡临,他丝毫不在意三人之间怪异的氛围,依旧坦然地做事。
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我要与沈师兄切磋。”
声音轻快,笑魇如花。
话落,他自顾自地伸手抽出他那条遍体漆黑的鞭子,脚下轻点,跃到了空地处,眼神殷切地看向沈时檐。
沈时檐没多想,正欲上前,袖口忽然被人拽住。
他回头便看到谢青砚奇怪的神情,沈时檐温柔弯唇,伸出手,轻抚她的发顶:“怎么了?”
“…你保护好自己。”谢青砚犹豫道。
闻言,沈时檐一愣,轻笑一声,心里觉得阿砚可真黏人啊,却又因此更为甜蜜了。
“阿砚不清楚我的实力吗?我不会被伤到的。”
沈时檐心里柔软,看着少女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很想俯首亲亲她,又想到此处还有外人在场,不便如此,这才作罢。
他心里微微遗憾。
愈发觉得池羡临实在碍事。
看着青年远去的身影,谢青砚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害怕沈时檐被打伤,她是担忧……沈时檐会被池羡临占便宜。
她才不信池羡临有意无意在他们面前晃只是单纯为了修炼,他的心思太明显了,每次来都直勾勾地盯着沈时檐。
谢青砚觉得自己可真可怜,好不容易找了个男朋友,不用防女生,竟然得防男生。
那边两人已准备好了,待谢青砚看过去,他们已厮打了起来。
或许是她实力精进了,这次再看沈时檐与池羡临比拼,谢青砚已能将他们的全过程看在眼里。
他们打起来颇为凶残,池羡临的鞭法霸道,这是早就有所耳闻的。唯独沈时檐,让谢青砚惊讶了好一番。
原先沈时檐只要与同门弟子交手,会稍微放点水,剑法温和稳重,十分符合他一向强调的原则——“点到为止”。
上次见他打得这样凶残还是在秘境中与那毒蝎角斗,一向温和的剑气陡然变得锋利,青年温柔的眉眼也变得锋利起来,冷淡又狠戾。
只是,他们二人交手起来实在精彩,一场切磋过程,有太多值得谢青砚学习的东西。她看着看着,早已忘记开始一心想盯着,只是不想让池羡临占沈时檐便宜的原因,看得她目不转睛,啧啧称赞。
沈时檐就不用说了,还是一如既往得厉害。一出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她眼里的温柔老好人男朋友,属于宗门天才的气势在他出剑时终于显现。
温润如玉的面容覆盖上了一层戾气,仿佛为一张干净整洁的白纸添上了几抹鲜艳的亮色,更别提他高大挺拔的身姿,看得人移不开眼睛。
谢青砚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心中的悸动烧得停不下来。
看了一会儿,她又看向对面的池羡临。
少年高高的马尾随风飘扬,他昳丽的眉眼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唇角扬起顽劣的笑意,一双凤眸中划过似笑非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临贵人虽性子跋扈,但实在貌美。
谢青砚为她久久盯着池羡临而羞耻,连忙移开视线,心里也升起几抹艳羡来。池羡临的进步简直是恐怖如斯。
她以为这段时日她的进步已不错了,直到看到池羡临的进步,不禁洒下几抹辛酸泪。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只能说不愧是主角吗,这简直是太犯规了。
池羡临现在已能与沈时檐过几招了?
她看得眼花缭乱,已是数不清了。
一时辰后,炉内的香烟已燃至半身,待沈时檐和池羡临停手,他们面上皆染上了几分兴致盎然与意犹未尽。
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心里厌恶池师弟,他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手。
沈时檐这样想着,他已忘了有多久未曾打得这样酣畅淋漓了。
他喘了口气,下意识抬起头,去寻找谢青砚的身影,眼前的视线忽然被人遮挡住,他只能被迫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池羡临一双眼眸亮极了,他盯着沈时檐,嗓音甜腻:“沈师兄累了吗?不如同我去喝几盏茶吧。”
沈时檐微蹙眉,他回绝道:“不用了。”
他想抬脚离开这里,手臂忽然被人拽住,沈时檐不悦地抬眸,眼中冷意毫不遮掩,与池羡临眸中的笑意相撞。
“沈师兄为何如此无情。”
少年似痴似怨的声音传来。
远处不过一会儿没看这里的谢青砚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她心下一惊,连忙小跑过来,将两人分离开,她一手拉沈时檐的手,一手拉池羡临的胳膊。
将两人分开了,她才松了口气,连忙丢开拉池羡临的手,站在沈时檐身旁,警惕地盯着他。
池羡临长睫下眼眶中的黑色瞳仁一动不动,他唇角扯平,静静地看着对面相贴的两人,眸中深沉如死水。
“这是什么意思呀?”
他似孩童般歪头,眼中疑惑。
“为什么沈师兄和谢师姐都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我呀,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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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邀请沈师兄去喝茶。”
少年委屈地垂眸,面上失落。
谢青砚暗叹他装,才不想搭理他。
她拉拉沈时檐的手,想和他一起走,青年却一动不动,她疑惑地看向他,忽然发现沈时檐面上少见得冷若冰霜,温和的人突然冷脸,乍一看,还挺可怕的。
“池师弟已有十八岁了,接近弱冠之年,这个岁数,放在人间,已能够娶妻生子了,并不是稚嫩孩童。”
闻言,池羡临眸光一亮,他惊喜道:“原来沈师兄如此了解我!”
沈时檐:“池师弟不久前刚承鞭笞之刑,原以为会有所悔意,如今看来,池师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
他眸光沉沉:“我与阿砚对你态度冷漠,自是因为你设计陷害阿砚一事,我们原以为你是知晓的。此事师尊了结了,在我心中,却从未结束过,还请池师弟自重,日后离阿砚远点。”
谢青砚听得心中一热。
她还从未听过沈时檐对人说过这样重的话,看来不止是自己,沈时檐也对秘境一事耿耿于怀。
只是,谢青砚越听越不对劲。
她扯了扯嘴唇,很想对沈时檐说,其实池羡临压根没想接近她吧,他一心想接近的人只有沈时檐一人。
沈时檐眉眼冷峻,只是手还紧紧地反握着谢青砚的手。
对面的池羡临歪头,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
良久,就在他们以为他会气急败坏转身离开后,池羡临恍然道:“原是如此!”
眉眼精致的少年忽然蹿到了谢青砚的身旁,亲昵地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谢师姐还在记恨我吗?谢师姐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此举在两人意料之外,别说谢青砚了,沈时檐冷淡的面容都出现了几道裂痕。
谢青砚尴尬地想要立马松开池羡临的手,救命,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突然被两个人包围了。现在,她的两只手分别被两个男人紧紧拽住,握得十分之紧,怎么这么奇怪……
那少年看着柔弱无害,手上力气却大极了,任凭谢青砚怎样挣扎,都无法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一旁的沈时檐眉头跳了跳,他抿唇,蹙眉手上使劲,将那碍眼的手使劲拽开,成功将谢青砚的手解救出来。
又将少女护在了身后,眼含警告地看向池羡临:“你在做何?!”
池羡临眉眼无辜又委屈,他为何怎么做都不对。
“我不想让谢师姐再讨厌我了,自然是想要弥补谢师姐了,沈师兄怎么这么凶。”
沈时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目光不觉带了几分厌烦。
却不想,身后的少女忽然出口,声音嘹亮:“你真的想弥补我吗?”
话落,面容沉沉的池羡临面上骤然变得神采奕奕:“当然了!”
“那你便教我鞭法吧。”
谢青砚早就馋池羡临那身手了,那条鞭子,她也看得眼馋了。
剑宜近身,更讲求身手灵活,鞭却不同,鞭身长又劲然。更适意远身作战。
况且,技多不压身,她多学些东西,总没坏处。
池羡临毫不犹豫勾唇:“当然可以了!”
与此相反,沈时檐眉眼阴沉下来,他转过身,面容一瞬恢复清俊,青年目光担忧:“阿砚?”
谢青砚心下一暖,她手下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啊,有阿檐在一旁,不会有事的。”
21. 第二十一章
和沈时檐谈恋爱以后是什么感受?
和以前也没多大区别,他们依旧时不时黏在一起,练练剑啊、喝喝茶啊,做点美食啊,顺便再畅谈一番。
唯一区别是,会偷摸地拉个手,亲个小嘴。
俗话说,食/色/,性/也。谢青砚还挺喜欢这样的。
不过说实话,有一丢丢小无聊。沈时檐性子沉闷,谈起恋爱来也是个老古板,怎么说,谢青砚努力思考了一下,他在她面前太克制了。
有时,两人刚亲完嘴,黏黏糊糊地分开,看着对方的眼里仿佛能黏糊地拉丝。一切都是如此得顺其自然,谢青砚并不抗拒亲密行为,反正他们是情侣嘛,何况沈时檐样貌好身材好,她也没有哪里吃亏的。
正当她以为会继续下去时,沈时檐却是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将她扯进怀中,只是安静地搂着,一点越矩的动作都不做。
谢青砚作为现代人,思想自然是稍微开放一点的。但是她再开放,也做不到厚脸皮去提这件事,整得像是她迫不及待一样。
他们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于是,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宗门上下。
原以为此事会引得池羡临大怒,没想到他悄咪咪的,一点风声都没传来。
想起池羡临,谢青砚有些头疼。那日他答应了教自己鞭法,面上一本正经,事后态度又吊儿郎当的,时而过来她院中转一圈,嬉笑着与她说话,三言两语下来,也没见有要教她的想法。
谢青砚索性便将他当作空气了。
房门被人推开,温润青年手中握着一根糖葫芦,缓缓走了进来:“阿砚,给你。”
他伸出手,光泽鲜亮的糖葫芦递了过来,颗颗圆润饱满,上面裹满了金黄的糖浆。
谢青砚弯眸,惊喜道:“你从哪拿来的?”
轻咬一口,山楂酸甜的味道袭来,谢青砚享受地眯眼,就是这个味。
“在山下商贩那买的,瞧见一孩童缠着他父母要买,我想,阿砚应该也会喜欢。”
沈时檐含着柔情看她,看少女的双颊被那圆圆的山楂撑得鼓鼓的,可爱极了,他忍不住上前来伸手替她擦去唇边的糖块。
又在谢青砚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指尖的糖块含进口中。
“很甜。”
谢青砚脸瞬间红了,不知是因为沈时檐将她同孩童相比,还是因为他吃了她嘴边的碎渣。
她钻到沈时檐怀中,伸着手将糖葫芦往他口中塞:“阿檐,你也吃。”
看着青年顺着她的手咬下,谢青砚微微皱眉,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何这几日你同几位弟子总是三番五次地下山呢?”
凌霄宗一向讲究清修,认为修仙者心静才能有所成就。换句话说,就是将弟子们被困在了山上,轻易不让弟子们下山,认为凡间繁华复杂,琐事会让弟子们迷了眼。
这段时间,沈时檐早出晚归的,风尘仆仆,谢青砚也不能轻易见到他,不过他回来时,总是会给她带些小玩意——口脂啊、首饰啊、零食什么的。
将谢青砚房中的匣子、柜子什么的都塞得满满的。
沈时檐垂眸,手落在少女的腰上,稍微用力。将人提着往上坐了一些,放在自己腿上。
“师尊让我们下山去帮他处理一些琐事,并无大碍。”
他没有详谈的想法,谢青砚便也没多问。
她转过头,仔细打量着沈时檐的面容,心疼地用手滑过他眼下淡淡的一抹黑:“是不是很累?”
谢青砚心中有些忿忿不平,都说掌门待沈时檐极好,从小将他养育到大,恨不得将他当自己孩子一样。现在她看来,掌门更像是把沈时檐当成跑腿的、最好使唤的工具人。
更亲近沈时檐后,她才发现掌门时不时就会将他叫去做一些事情。原先她也以为是让沈时檐磨练的,后面经了解,才发现都是些无用的琐事,或是些脏活累活。
谢青砚为此埋怨过,沈时檐只是笑着揉她的头:“没事的,师尊忙于修炼,这些小事我去做也正常。”
她为他抱不平,沈时檐却觉得她为自己上心的模样可爱至极,便探头过来想亲她。
谢青砚眼中闪过复杂。
她看过原著,清楚沈时檐师尊的为人,一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她看着青年温柔的面容,就觉得心中微微刺痛。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沈时檐开口道:“阿砚,你想要新衣裳吗?”
怀中的少女每日都被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活像个俏丽的小玉女。
她每日的发髻都不一样,沈时檐起初会梳的发式并不多,担忧谢青砚会看腻,他就去学越来越多的女子发髻,每次他练习的时候,想着谢青砚就心生期待,那些繁琐的发髻在他眼中便自动转化为谢青砚的模样,沈时檐从不会觉得不耐烦。
后面,他又开始学习为女子上妆。起初,买来的口脂、脂粉,皆落在了他的脸上,待手法娴熟后,他才开始为谢青砚上妆。
他知道,女子爱美是天性,沈时檐从没想过扼杀这种天性,他喜欢打扮谢青砚的感觉。
谢青砚闻言微微抬头,奇怪问道:“新衣裳?可是阿檐不是前日才为我送来一件新衣裳吗?”
她低头,用手指身上这件嫩粉色襦裙:“你看,就这件吧,正在我身上穿着呢。”
这件衣裳还是前日他从山下回来时给她在成衣铺买的,料子柔软,款式大方。谢青砚可喜欢了,这两天都穿着这件。
沈时檐摇头,轻笑:“我在山下看到有一妇人买了许多布匹,心下奇怪,便上前询问了一番,她说家里穷苦,买不起成衣,是想亲手给自己孩子做几身衣裳。”
“我也想买些布匹回来,亲手为阿砚做几身衣裳。”
说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甚是期许。
谢青砚听着心里有些怪异,又升起几抹惭愧之意。怎么回事,沈时檐怎么性子越来越歪了,虽然他向来脾性温和,但也没听过人说他这么贤惠啊。
梳发、上妆,这都能称为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亲手做衣服就有些过分了吧,他一个剑道天才,这样做未免也太屈尊降贵了吧。
她摇摇头:“可是,我们有银两买衣裳啊,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啊?”
谢青砚无法理解这个做法,妇人做衣是无奈之举,他们的处境尚且未到窘迫的状况,何必这样磋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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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皙骨感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沈时檐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脸颊肉,这也是他的习惯了,人坐在他怀里,沈时檐就忍不住摸摸谢青砚的脸、耳垂……
“我想让阿砚身上每一处都有我的痕迹。”
沈时檐轻声解释着,他说他很喜欢照顾谢青砚,他一点也不为难。
其实,他没说,他是在嫉妒旁人参与到谢青砚的生活中。
梳发一事,沈时檐不愿让琏瑛插手。上妆一事,沈时檐不愿让其他女子上手。现在,就连谢青砚身上的衣裳,他都在嫉妒旁人将那衣裳摸了个遍,后又穿在了谢青砚的身上。
“但是……”
谢青砚看着沈时檐坚定的目光,忽然说不下去了,她讪讪笑了笑。
好吧,如果宗门中其他人知道沈时檐这么恋爱脑,估计得在背后戳烂她的脊梁骨,指不定说她是个狐狸精呢。
虽然她也不想承认,但是看着沈时檐眼里好似冒星星的模样,谢青砚不忍直视了。
沈时檐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怀中的少女,唇边扬起笑容,他低头时看着她身上那嫩粉色襦裙,眼神飘忽了一瞬,红了耳尖。
前夜他刚回宗门,还未来得及回房洗漱,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谢青砚的院落。
推开门,手中握着那抹嫩粉色襦裙,心中期待着少女见到它的反应。
推开房门,他的衣角褶皱,被风吹得飞扬。
果然,如他所料,谢青砚喜欢极了,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好几口,眼里的喜悦明晃晃地显露。
两人说了一会儿的知心话。
谢青砚忽然垂头扯了扯身上的衣角:“你看,我身上这件都皱巴巴的了,我还想着今夜将它洗了,明天再穿呢。”
“给我吧,我来洗。”
沈时檐没犹豫,理所当然开口道。
于是,他回房了,手中还握着那件染着少女芳香的衣裙。
刚分别不久,沈时檐就开始思念谢青砚了,夜深,他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眸始终睡不着。闭了眼,眼前便全是娇俏女子的脸颊,她的一颦一笑都扰得沈时檐难眠。
他想到了那件衣裙。
床榻上的青年微微闭眸,他的面上染上深深的红霞,清冷的面容,手下却做着最是浪/荡的事情。
他的心里也在不停地撕扯打架着。
他想,他可真是恶心,恶心得难以言喻。倘若让谢青砚看见……恐怕会……吓坏她吧,往日里再正经不过的沈时檐此时变成了一个淫/邪的下作之人。
想到这里,沈时檐呼吸粗重了几分。
却又因为想到谢青砚可能会看到他如此,心里又激动了几分。莫名的期待升起,他心中亢奋了起来。
青年呼吸沉重,白皙纤长的手指此时在做着最肮/脏的事情。他的眼尾都红了,极度的纠缠厮磨后,他的眼眶骤然滑落了一滴泪珠。在那白净的美人面上抹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刻痕。
他轻声喘息着,忽然,他停住了。
沈时檐垂头,看向床榻上那可怜的皱巴巴的少女衣裙。
“阿砚……”
他轻声呢喃着,声音随风飘散,被吹得支离破碎,继而跟随着散去窗外。
22. 第二十二章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蜿蜒曲折,两侧屹立着高大挺拔的青松,抬头望去,只觉巍峨。树冠遮天蔽日。
耳边只余风声簌簌,淡淡的凉意落在脸上。
两位穿着洁白弟子袍的青年从小路的方向走了过来,口中说着什么话,离得远了,话语皆被风碎了,凑近了,才听见他们嬉笑着说——
“听说没有,沈师兄和谢师姐在一起了。”
“哈哈,猜也猜出来了,两个人平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瞧那黏糊劲。”
一弟子忽而掩唇悄声道,眸中闪过揶揄:“可不是,据说有个弟子不小心看到沈师兄和谢师姐在琅水亭接吻。”
两人笑声愈发肆意。
啧啧道:“不近人情的大冰山也是融化了啊。”
随着弟子们的背影渐渐远去,他们的话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二人停留之处上方的枝桠间,一双凤眸缓缓睁开,眼中平静无波。他翻了个身,身子轻盈,只惹得叶子窸窣了几声,便再无声响。池羡临又闭上了眼,小憩。
待再睁眼,已是日落之际。天边的晚霞斜斜泼洒,与周遭的枯树相勾勒,倒映出高大蓬勃的黑色倒影。
池羡临起身,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睡足了觉,心中神清气爽。
少年眸光熠熠,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
琏瑛穿过小林,慢悠悠地走着,心里想着沈时檐和谢青砚的事,止不住地捂唇偷笑。
她就说他们两人有古怪,关系绝对不一般。果真,女人的直觉就是准得可怕,这不,还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已经如她所料勾勾搭搭、拉拉扯扯、暗结珠胎……啊不对,呸,琏瑛拍拍脸颊。
说什么呢,他们可是正当关系。赶紧呸呸呸。
正当她想得眉飞色舞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清瘦的身影。
离得较远,夜色遮掩住了他的眸色,迎着夜色走来,衬得少年神情阴沉,冷峻的面容像一条阴冷的蛇,在暗夜中“嘶嘶”前进。
琏瑛一惊,这不是池师弟吗!
她忽的想到那日掌门峰前,池师弟神情癫狂,痴恋嗔恨地看着阿砚说他爱她。
这不是遭了嘛!!!
琏瑛神情惊慌,她看着池羡临朝她步步走来,连忙迎了上去,笑道:“池师弟,你怎生在此处?”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池羡临的表情,离得近了,她忽然发现池羡临面上并无任何她想象中的痛苦失意,他面容平静,看见她了,还扬起了唇角,眉眼弯弯,甜甜唤她——“琏瑛师姐”。
!
琏瑛非但没放下心来,反而更加敲响了警铃。
这怎么回事,这个表现更恐怖了,该不会是因爱生恨了吧,痛苦得连难过的表情都表现不出来了。
池羡临笑道:“我在树上睡了一觉,这会儿刚睡醒,正想着往房中走。”
他回答得中规中矩,说得也都是实话。落在琏瑛耳中,就足以让她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瞧瞧,可怜的池师弟,都伤心成啥样了,好好的床榻不睡,非得跑到树上去睡。
她眼中同情,想了想,安慰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池师弟要振作起来,坚信属于自己的都在后面等着你。”
她说得含蓄,池羡临却将她话中的深意听得一清二楚。
秾丽少年眸光深深,黑色的瞳仁转了转,勾唇:“那又如何,是我的,就会牢牢地握在我手心。”
姿态傲然,话语嚣张。
琏瑛暗自叹气,真是没救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挎着的草莓果酱,这是她与卿木做的,她正想着要提着它去看望一下阿砚。
琏瑛抬头,将篮子递给了池羡临:“师姐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没做,非常紧急,能麻烦池师弟帮我给阿砚送去吗?”
周遭陷入寂静,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琏瑛点点头,如今阿砚与沈师兄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只要池师弟亲眼目睹了两人的恩爱气氛,定是会愿意放下这段不可能的感情了。
她越想越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真好啊,没有她的话,这世上又会多一个伤心人了。
—
池羡临提着草莓果酱,姿态散漫地朝着谢青砚院落的方向走去。
他面上皆是诡谲的笑意,路途走到一半,他自然地打开盖子,用手指抹了一把果酱,塞进了口中。
入口甜滋滋的,酸甜的草莓最适宜做成果酱,原本酸得掉牙的草莓果肉经过精妙的工艺,变成了甜滋滋的果酱。
他的步伐快了许多,很快便走到了谢青砚的院落。
仅差一步就要推开房门、迈进房子,池羡临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门,目光深深,分明还有一道房门的阻隔,却好似他已透过这道门看清了屋中的情形。
属于少女娇憨的哼唧声传进耳中,柔软似水,听得人心头止不住地发软。
他又听到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轻哄道:“乖,没事的。”
这是沈时檐的声音。
池羡临歪头,眼里闪过疑惑。
他们,在做……什么?
五官秾丽的少年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挪动步子,走到了窗边。
他将食指放入口中,捻湿,戳破了那窗纸上薄薄的一层,留下一个深不可见的小洞。然后,一只有着乌黑瞳仁的眼睛攀上了那洞口。
那间熟悉的屋子,他曾一处处参观的屋子,扯下了一个绣着孔雀花纹的香囊的屋子。
小而纹样精致的香炉,袅袅升起了雾气,氤氲了屋子,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氛围升起。
床榻两侧的帷帘微微摇曳,一下、两下……将那其中的景色若隐若现地曝露。
池羡临的眼眸微微睁大。
一向看他不顺眼,总是冷眼看他的谢师姐乖顺地窝在沈师兄怀中,腰肢柔软,像朵抓不住的云,缥缈无痕,背对着池羡临,他只能看见少女柔弱又无力地攀附在沈师兄身上,那两条白嫩如藕的胳膊搂住了沈师兄的脖颈。
闺房之中,谢青砚仅着单薄的里衣,将少女的身材勾勒得分明。池羡临的眸光落在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真细,他一只手就足以掐断。
一向温润如玉的沈师兄像变了个人,他紧紧地盯着怀中的少女,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她身上,眼中浓墨一片的可怖情绪任谁看到都会心惊。
他垂头,叼着少女那殷红饱满的嘴唇,如同荒漠中许久未喝到水源的可怜人一样凶狠地汲取着水分。
态度那般殷勤,那般激动,那般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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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完全没有半分斯文冷静的模样。
只能看到他的疯狂、下作,和对少女深深的…渴求。
在他的汲取下,那可怜的少女只能抽泣着发出轻声的呜咽声,声声娇弱又动人。却不知,那声音落在旁人耳中,并不会心生怜惜,只会心生更过分的残虐之意。
果真,那道貌岸然的青年立马红了眼尾,他深呼吸一口,竟是更过分了。他将怀中的爱人当作了可口的食物,红着眼,张着嘴,大口地撕咬着。
谢青砚在他怀中,只能哭得更可怜了。
似是终于受不了,那如猫般娇弱的少女喉中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嗯…阿檐,停下!停下!”
如梦初醒。
池羡临眸中晦涩一片,他转过身,忽然想到今日那两个弟子说——“沈师兄和谢师姐接吻了。”
得知沈时檐和谢青砚在一起的消息要更早些。
无论是初次听闻,还是这次无意听见两个弟子的闲聊,池羡临心中始终淡淡,平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事实上,他确实不在意。
在一起了又能怎样呢?
那时的池羡临唇边勾起玩味的笑,心中嘲意,他想要沈时檐,又有谁能阻拦得住他呢。
就凭那可笑的伴侣关系,可笑的道侣关系,可笑的血缘纽带——孩子吗?
屋内气氛尚且温情脉脉,一墙之隔,面容秾丽的少年敛眸,唇边含着的笑意渐渐隐去,他抿紧了唇线,将手中的草莓果酱丢在不远处的地上,瓶瓶罐罐散落一地,继而大步离去。
池羡临思绪飞散,竟是想到在脑海中早已淹没的事情。
他为何会喜欢沈时檐呢?
那时,年幼的池羡临牵着父亲的手走到了后院,小小的池羡临眉眼玲珑可爱,看起来像个漂亮的小童子。他笑魇如花地哄骗着父亲喝下提前下好迷药的茶水,继而冷漠地用仆人放置在此处的铁锹拍死了出轨的父亲。
后来,他又装作无辜的模样,用相似的方法弄死了小三后妈和那该死的和他同岁的私生子。
年幼的池羡临歪头,看着家里止不住的血泊,眼中是冷静与解脱。
他想起那个疯女人掐着自己脖子,神情亢奋道:“小临,日后你一定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过了一会儿,看着小男孩脖子上红红的掐痕,她似是忽然反应过来,又哭又笑,爬过来搂着他的脑袋:“娘亲错了,是娘错了,娘不该掐小临的。”
池羡临不哭不闹,眉眼弯弯,他笑着问女人:“娘,还要杀他们吗?”
女人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锤自己,几乎昏厥过去。
再后来,她也死了。
池羡临不知道什么叫做家破人亡,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孤苦一人。
他只知道,偌大的府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在他快要饿死之前,一个仙人找到了他,仙人眉眼慈悲,朝他伸出手:“你愿意同我去宗门修炼吗?”
池羡临扯唇一笑,熟练地伪装成可怜的受害者模样,骗取了仙人的信任与同情,跟着仙人去了宗门。
那个仙人便是沈时檐。
沈时檐救了他,他便该喜欢沈时檐,不是吗?
池羡临看着远处,目光沉沉。
23. 第二十三章
“可还有疑问?”
身旁的少年微微侧目,眸光认真。
谢青砚回过神,她的目光对上了池羡临姣好的面容,他眼中含着疑惑地看着自己。
“咳……没事。”
她揉了揉手腕,不太自然地回道。
也不能怪她,谢青砚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谁能想到,方才他又莫名其妙地来寻她。门开了,谢青砚看见那张秾丽的脸颊,下意识用手撑住门,想将门关上。
少年唇角擒着笑意,用一条腿支着门,硬生生挤了进来。
“谢师姐是不欢迎我吗?我此番过来可是来允诺的。”
闻言,谢青砚挑眉:“什么允诺?”
池羡临抿唇,声调刻意拉长地埋怨道:“原来谢师姐早已忘却了,这可真让人难过啊。”
再看他眼中狡黠,哪有半分难过的意味。
“谢师姐让我教你鞭法,这会儿又不认账了。”
他自觉地往院中走,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
池羡临勾唇,眼中意味深长:“谢师姐这模样可不像没有疑惑呀,莫不是怕我讥笑,这才故作……”
“在练鞭途中,须认真聆听,须全心投入,须百依百顺,不可半途而废,不可顶撞你,不可哭诉劳累。”
谢青砚没好气地打断他,将他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话落,池羡临满意地点点头。
他站起身,拍拍衣角上的灰尘,笑眯眯道:“看来谢师姐的确在认真听我说话,走吧,谢师姐。”
望着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影,谢青砚思索了片刻,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院落中的空地,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相对站立,一人笑意盈盈,一人神情严肃。
相较池羡临散漫的姿态,谢青砚要认真得多,她脊背挺得直直的,极其期待接下来的教学。
只是,很快她就变了脸色。
谢青砚低头,不可置信地抬高手中的树叉子:“我用这个练?!”
树叉子倒是生得很直,直直的一根,倘若是在路边遇到的话,谢青砚也会忍不住捡起来玩一会儿,但放在这个时刻,谢青砚就怎么也不得劲了。
她皱眉,开始思索自己鬼迷心窍跟过来的举动是不是做错了,她怎么会真信了池羡临的话,相信他是真的来教自己鞭法的。
谢青砚心里失落。
见状,池羡临眸光深深:“谢师姐现在又在心中咒骂我吗?”
……他怎么知道。
谢青砚心虚了一瞬,又抬起下颚,硬气道:“还不是你在耍我!”
“耍你?”
池羡临轻笑一声,他眸光流转,淡淡道:“谢师姐莫不是过于好高骛远了,练鞭之人,起初无不从树枝这类简易物品开始。谢师姐是有自信可以直接跳过这个过程吗?”
原来是这样。
谢青砚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志气立马消散了,她讪讪道:“”那自然没有。”
“谢师姐此刻已犯了两条规定。”
池羡临手握鞭子,负手垂下,长长的鞭子懒懒地垂到了地上。
面对少女惊疑的目光,他勾唇:“一为顶撞老师,二为对老师做不到百依百顺的态度。”
扫视了一眼气恼的少女,他轻启唇,补充道:“甚至是质疑老师。”
方才说起来只觉得好笑的规定,此时竟是跟自己的行为对上了。
谢青砚一下子就如霜打的茄子般怏怏。他这个规定该不会是现场临时想的吧,连她的反应都能预测到。
“我要教谢师姐的便是十五字方针。”
提到鞭法,少年懒散的姿态变得端正了许多,他解释道:“所谓十五字方针即‘挥、抽、缠、甩、卷、劈、扫、绞、刺、撩、拨、锁、震、挑、绕。’将这十五个动作练熟后,便已将鞭法的核心掌握了。”
看着少女目不转睛的模样,池羡临轻笑一声。
他将鞭子握在胸前,双腿岔开。
随着一道劲然的力道,鞭子如游龙般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伴随着一阵划破天际的清晰剑气。
“此为挥。”
池羡临转动手腕,长鞭随着他的动作宛若蛇扭动着滑腻的身子,在空中盘旋、环绕。
“此为缠。”
谢青砚正看得痴迷,那少年眸光狡黠,忽然轻点脚尖,转身,疾速悄然来到了她身旁,那长鞭一转眼便落在了她的腰间,如铁链缠绕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禁锢住,动弹不得。
在谢青砚呆愣的目光下,池羡临轻扯鞭子,少女就不受控地朝他方向转去,在即将落在池羡临怀里之前,少年竟在她眼皮子底下轻飘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谢青砚睁大双眸,脚下踉跄了一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疼得谢青砚龇牙咧嘴的。
池羡临眉眼弯弯:“此为锁。”
他弯腰,伸出手,将谢青砚拉了起来。
少女气得急跳脚:“你方才为何不拉我一把?!”
明明方向正对着,池羡临反应迅速,只要他伸出手拉她一把,也不至于摔得这么惨。
谢青砚苦着脸,特别想揉/揉她的伤处,无奈面前还有个池羡临,只好将伸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
这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该死的池羡临,竟然趁机报复她!!!
池羡临勾唇,瞥她一眼:“此乃惩罚。方才谢师姐违反了规定,应当长长记性的。”
理全让他占了,气全让她受了,偏偏她还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谢青砚只好憋屈地忍下了。
“好吧,那你现在教我吧。”
“这几日谢师姐能学的,只有第一招——挥。”
没等少女回应,池羡临淡淡地瞟她一眼:“以谢师姐目前的能力,便只能如此。谢师姐也不是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的人吧。”
谢青砚:“……”
她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树叉子,与此同时,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上去,露出一片白皙。
只是,手腕处却布满了一小片的红痕,暧昧又显眼。白皙纤细的手腕衬得那小片的红痕愈发突出了。
吸引得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一处……
谢青砚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那是……沈时檐咬的。
两人情到浓处,接吻后,青年血气方刚,憋得脸涨红。他心中似乎坚守着成婚的原则,始终不敢碰她,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其他地方。
少女白嫩美好的身体是他最美好的遐想。他总是忍不住去舔舐啃咬一些地方:耳垂、脸颊、手腕、锁骨……
望着对面池羡临似笑非笑的眼神,谢青砚尴尬地将袖口拂下,遮住那显眼的红痕,解释道:“最近院中蚊虫颇多……”
“原来如此。”
一句态度模糊的回应。
谢青砚也不管他到底相信了没有,她心里窘迫至极,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她站直身子,学着方才池羡临那样岔开腿,展开肩膀,拿着树叉子,挥手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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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树叉子圈出一个半圆的弧度。
谢青砚自我感觉良好,她抬眸,悄悄瞄了一眼池羡临,少年抱胸站立,面上表情平淡,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她摸不着头脑,又甩了一次、两次、三次。
第三次结束后,池羡临始终没表态。
谢青砚松懈下来,将树叉子放下:“池师弟,你觉得如何?”
池羡临唇角微微扬起,眼里笑意略淡:“你在耍我吗?”
少见的,他眼里含了几分讶然,歪头看谢青砚。
在这种古怪的目光下,谢青砚面上薄红:“没有,我在很认真地学。”
池羡临嗤笑了几声。
他环抱着胸,意味不明道:“沈师兄可真宠你啊。”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
谢青砚听得眉头直跳。
事实上,她也觉得沈时檐对自己态度真的很包容,往常教自己练剑时,她累了,就朝他眨着眸子、软着嗓子撒娇,沈时檐最见不得她这样,当即让她停下来休息,还体贴地给她递水揉肩。
后面两人在一起了,他便愈发不会凶她了,更不会用一些严厉的手段对她。
她的进步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这也是谢青砚想找池羡临学习鞭法的原因之一。
无论谁对她心软,池羡临也不会对她心软一分一毫。
“池师弟可以告知我不足吗?”谢青砚低垂着眼,态度很诚恳,面上也不见任何不悦之意。
池羡临启唇:“挥鞭时软绵绵的,跟没吃过饭似的,面上娇柔做作,不像是挥鞭,倒像在做贼。”
清悦的嗓音吐出难听的话来。
他歪头:“谢师姐是厌恶我,还是厌恶鞭子?一个挥鞭的动作也做得不情不愿的。谢师姐舞剑时可不会这样。”
“并不是。”
谢青砚红着耳根道。
池羡临盯着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努力解释着:“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谢青砚看着他,努力组织语言,“我就是觉得很奇怪,拿着那根树枝我觉得很别扭,也不会做动作了。”
池羡临听着,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谢师姐还是嫌弃握着的不是鞭子,而是树枝啊。”
“那简单。”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将手中的长鞭抛给了谢青砚,看着少女慌乱疑惑地接住鞭子。
“谢师姐便用我的吧。”
*
换了一个物件,谢青砚心中的不适感减少了些。
她认真地练习着,池羡临的鞭子手感意外得好,握在手中真像一条活蛇,灵活地旋转盘绕。
正当她兴致盎然之际,那懒散站在一旁的少年忽然走到了她身旁。
他弯眸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
陌生的触感,仿若毒蛇般阴冷粘腻的感觉袭来,惊得谢青砚几乎想要肘击他以逃出来。
谢青砚咬牙问道:“…池师弟,你在干什么?”
池羡临懒洋洋道:“我只说让谢师姐用我的鞭子,又没说我不用。”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要用鞭子,但是谢青砚拿了他鞭子,无奈他便只能握着她的手了。
这什么歪理?!
谢青砚实在忍不了了,狠狠踩了他一脚,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面对少女的怒视,池羡临神态懒洋洋的,他的眸光下移,落在了谢青砚手腕处露出的白皙皮肤上的一抹红痕。
他勾唇,似是感慨道:“如今这蚊虫果真是很多。”
24. 第二十四章
轻盈的脚步声。
沈时檐抿唇,唇色淡淡的一抹,他抬脚,朝着谢青砚院落的方向走去。
他知晓阿砚近日正在跟池羡临学鞭法。此事也是阿砚同他讲的,无论什么事,大大小小,少女都会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莺般在他耳边事无巨细地讲给他。
阿砚性子天真烂漫,无论对何人都保持着一种真诚的态度。对感情也专一真挚,他从未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感情。
唯独担忧的,便是那池羡临会不知羞耻,刻意勾/引阿砚。
那少年对阿砚本就目的不纯,他作为男人,又怎会放任他与阿砚独自相处呢。
青年身子清瘦,微垂眉眼,如刀锋般立体的眉骨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他伸出骨感纤长的手指,稍微用力,推开了门。
抬眸,看清院中的情景后,沈时檐眼中不觉阴翳一片。
相貌同样精致的少男少女靠近在一起,年纪相仿,气质相配。眉眼秾丽的少年从身后半搂着那娇小的少女,亲昵地握着手,随着他的动作,谢青砚手中的鞭子被挥舞得劲然有力,其间隐隐有风声划破空气的滞留感传来。
谢青砚被带动着,面上兴奋,眼睛一眨不眨地感受着这抹力道。浑然不知,此时,自己与身后池羡临的距离已大大拉近,两人相隔不足一拳,从沈时檐的角度看去,便是池羡临与谢青砚亲密相拥着。
向来温和的沈时檐心头忽然升起了铺天盖地的燥意,他失了笑意,面上冷然。
他的身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阿檐!”
“沈师兄!”
那对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一齐看向他,谢青砚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与池羡临的动作有多令人误会,她心下一紧,刚想赶紧逃离出去,却发现池羡临比她还急,他将她推开,神采奕奕地迎了过去。
池羡临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明媚:“沈师兄,你怎么来了?”
沈时檐移开眸光,态度疏离:“我来看看阿砚。”
闻言,池羡临笑容未变,话语却带了几分委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沈师兄也会来看我呢。”
一语静默,气氛仿佛陷入了凝固。
谢青砚:“……”这就是茶言茶语吗?可恶的心机男!
整天想着挖她的墙角,哭唧唧。
谢青砚眼巴巴地看向沈时檐,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目光追随,姿态惹人怜爱。
沈时檐轻笑一声,朝她走了过来,取出手帕,眸光温柔,轻轻为她擦去了额头上的汗:“阿砚,累了吗?”
少女重重地点点头,自觉地靠在他的身上:“可累了,胳膊疼,肩膀也疼,哪哪都疼。”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指着位置。
她嘟着唇,肆无忌惮地撒着娇。
这副模样将在场的两个男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沈时檐为她的可爱模样心头一软,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高大的身子却在不经意间刻意挡住了对面少年的灼灼视线。
“真可怜。”
他安抚性拍拍她的脑袋,紧接着熟练地抬起她的胳膊,给她揉捏,力道适中,舒服得谢青砚眯起眼睛,一脸惬意,口中几乎要溢出哼唧声。
胳膊揉好了,她又拍拍自己的肩头,黏糊地靠着他撒娇:“还有肩膀还有肩膀。”
沈时檐宠她,这种事情做的得心应手,丝毫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谢青砚从他有力的胳膊下方探出一双眼睛,悄悄看向池羡临,翘起嘴角,挑衅地看向他。
看吧,阿檐就是这么喜欢她,他们可恩爱着呢。
每次当着她的面勾/搭她男朋友,谢青砚怒了!
果然,池羡临一直在悄咪咪地盯着他们呢,她一看过去,就与少年阴沉的目光相撞。
不过,令谢青砚心惊的是,他眸中的意味似乎不是嫉恨,池羡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眸色深深,谢青砚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就是感觉心里发慌,只觉池羡临好似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太恐怖了!
谢青砚又立马收回了身子,缩到沈时檐怀里,靠着青年高大宽厚的胸膛,她才觉得心安。
这异常的行为也引起了沈时檐的注意,他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谢青砚立马道。
对上沈时檐怀疑的目光,情急之下,她头脑风暴,凑近他的耳旁,低声道:“阿檐,还有屁/股疼……”
声音细如蚊蝇,怯生生的。
沈时檐耳朵红了一瞬,他低头看了一眼谢青砚,唇边止不住的笑意,他也学着她的模样凑到谢青砚耳边低声道:“回去给你揉。”
这下,谢青砚整张脸都涨红了。
这、这、这涉嫌开车了吧,大白天整得人心惶惶的。
她心中极度羞耻,怎么惊慌之下,开始胡言乱语了。
羞恼的少女一下子“啪叽”倒在他怀里,脑袋也深深埋在他胸前。
沈时檐好哄得很,在谢青砚旁若无人的亲昵与撒娇下,心头的燥意早已消散。
只是,他还想着算账。
他安抚好谢青砚后,便转过身,走至那眸光涣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少年面前。
“池师弟。”
池羡临一下子回神过来,他看向沈时檐,自然而然地弯唇:“怎么了,沈师兄?”
“我并不知,教阿砚练鞭,为何要这般亲密的姿态。男女有别,此为常理,池师弟应当不会不知。”
沈时檐眸光冷然,落在池羡临身上,句句逼问。
方才他踏进院门,看到那刺眼的一幕,沈时檐的心好似被人硬生生攥住,掐紧,疼得他呼吸不过来。
池羡临唇角擒着笑意,歪头疑惑道:“为何不能?谢师姐把握不好力度,我便只能上手教了。我本为好心,此事也要怪我吗?沈师兄未免过于偏颇了。”
说到后面,他的眼神哀怨,控诉地看着沈时檐,好似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
沈时檐冷笑,唇角勾起,他眸光深深:“池师弟心中所想如何,想必自己心知肚明。只是,我与阿砚已心意相通,如此池师弟还要再继续下去,便是下作之人的手段。我不愿池师弟成为这样的人,也希望池师弟自重。”
听着听着,池羡临歪头,目光纯然。
他饶有趣味地勾唇。
沈时檐竟然认为他喜欢谢青砚。
他好笑地弯唇,笑着笑着,眼里也染上了明晃晃的笑意。
那边坐着的谢青砚目光如炬地盯着这边的动静,离得太远,她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沈时檐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面上的情绪,却能看到池羡临笑得春心荡漾的模样。
救命!
谢青砚心中警铃一响,怎么回事这是,这是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情敌和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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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聊得甚悦!!!
急得谢青砚都想赶紧起身,跑到他们面前,竖起耳朵好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想法刚升起,又硬生生被她压下,不行不行,显得她太小肚鸡肠了,她得相信阿檐。
只好如坐针毡地坐着,望眼欲穿地观望着那一边的状况。
与此同时,沈时檐眼睛惊愕地睁大,向来平静的面容出现了道道裂痕。
对面的少年弯眸,一字一句道:“沈师兄,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他都能听懂,为何组合在一起,他便什么都听不懂了。
他到底在胡说什么?!
沈时檐拧眉,不解地看着池羡临。
池羡临:“真伤心啊,我喜欢沈师兄如此之久,沈师兄不知情便罢了,还以为我喜欢旁人。”
沈时檐不禁后退几步,他极力压下心头的惊骇之意,尽量平静道:“池师弟在说笑吗?池师弟年龄尚小,并不知晓喜欢为何意,况且,男子如何能喜欢男子。今日之言,我便当没听见。”
他冷着面容,正欲转过身,袖口忽然被人拽住。
果然,始作俑者是池羡临。
少年目光不解:“为何大家都说男子不能和男子相爱,喜欢这种东西也有前提吗?男子便必须同女子在一起吗?”
他嘲讽地弯唇:“那所谓的爱,可真廉价。”
沈时檐扯开袖口。
青年面上已是明显的怒意,他抬眸:“爱本无限制,我也不会歧视任何关系。只是,我已与阿砚相爱,我们都很爱对方,不管你是否认真,这段感情我都不可能有所回应。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背叛阿砚。”
“倘若要我背叛阿砚,那我不如去死。”
话落,他转头,与谢青砚的目光撞上。
沈时檐:“阿砚?”
谢青砚也描述不出来自己此刻的心情,方才她在那边急得不行,好奇他们在这边聊什么,干脆便顺着心意过来了,刚走近,便听见沈时檐坚决地说他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怎么说,谢青砚觉得自己心头忽然被撞了一下,软乎乎的,好似陷进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之中。
倘若是旁人说这句话,她只会觉得又在画大饼了。但是沈时檐不同,他性子一丝不苟又显得极度得纯然,似乎是从小沉溺在剑道中,他从未被世间的恶臭沾染,性子纯然得可怕。说出的话也像誓言般,从不食言。
谢青砚上前握住沈时檐的手,站在他身旁,看向池羡临,少年的目光也立马看向她。
她猜也能猜出来,定是池羡临忽然向阿檐表达心意了,不然沈时檐一个大直男也不会这么快发觉。
比起沈时檐郑重其事的说辞,谢青砚便显得格外得宽容。
“池师弟,咱凡事要讲究伦理常德啊。你看,我和阿檐都已经在一起了,你再插足进来,就显得太不厚道了哈。这世上优秀的人多着呢,不管是男是女,池师弟都能去寻找下一个有缘人,是不是?”
她小嘴叭叭着,可谓是循循善诱啊。
谢青砚都要被自己感动了,这世上还会有像她这样善良的人吗,对待情敌都能用这样温和大度的语气劝他。
对面的池羡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红润的唇,上下翕动。
他还记得,那夜他趴在窗口看见的……
啧啧的水声。
炙热的呼吸声。
细软的腰身。
25. 第二十五章
薄雾缭绕间,一群弟子们背好包袱,御剑从凌霄宗飞下。
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二十余名。
许久未下山,大家的脸上皆洋溢着兴奋的意味,数双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着。
谢青砚心情也激荡着,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她已对御剑毫无恐惧了,此时她转着脑袋,一双眼眸溜溜地转着,看着颇为灵动。
身旁的沈时檐被她惹笑,他轻声问道:“这般喜悦吗?”
谢青砚转过头,重重地点头:“当然了!每日被困在山上,我早就无聊透顶了。”
沈时檐唇角翘起,想到什么,又故作严肃道:“此次下山可不是为了玩的,我们是有任务的。”
“知道了知道了。”谢青砚敷衍道,“我们是下山历练,不是来游玩的,好了好了,阿檐,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三次了。”
下了山的少女如鱼得水,活泼得甩尾,一溜烟就不见了人。
沈时檐的眸光始终落在谢青砚身上,看着她乘着剑飞到了前方琏瑛与卿木身旁。少女面容俏丽,神情愉悦,弯着眼眸跟两人聊得水深火热。
聊着聊着,她愈发兴奋了,竟挤到了人家道侣中间,手舞足蹈地讲着。
沈时檐无奈地笑了,眼中却满是包容。
不知何时,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池羡临今日少见得没有梳高马尾,嫩黄发带半扎着头发,其余的头发慵懒地披在肩头,显得姿态柔和了些许,将他锋利的五官弱化了许多。
少年姿态懒散:“沈师兄,好困啊,你觉得呢?”
沈时檐抿唇:“余下的路程只剩一个时辰了,到了凡间便去定客栈,池师弟需再忍耐一会儿。”
话落,池羡临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似是怀疑他怎么态度又变得好了起来,前不久,分明沈时檐还对他敌意明显。
沈时檐:“池师弟,我想起来了。”
他转过头,眸光复杂:“你幼时,便是我将你带回宗门的。你年龄尚幼、心智又不成熟,将感激之情误以为是爱慕之情,我能理解。先前是我对你态度恶劣了,作为大师兄,我不该如此的。只是你这份感情我不可能回应,但我能教导着你回归正轨。”
池羡临与他对视上,看清了沈时檐眼中的同情与懊恼之意。即使是善意的目光,落在池羡临眼中,只觉得他此时的姿态可真是高高在上啊。
少年咧嘴一笑,眸中满是冰冷的嘲意。
“多此一举。”
他抿紧唇线,眼里闪过冷意,御剑飞向前数十米,与沈时檐拉开了远远的距离。
一时辰后,一群人纷纷落地,为了不引起轰动,他们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小树林,此处寂静得可怕。待脚落到实地,众人又纷纷往街市走去。
越往前走,眼中所景越繁荣。
后面的弟子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连一向稳重的沈时檐此时也被感染得翘唇,眼中升起暖意来。
他开口吩咐道:“大家可以先去找一家酒楼垫垫肚子,我去为咱们找客栈。”
卿木举高手,调笑道:“沈师兄,酒楼和客栈的银两谁出啊?”
一说到银两的事,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沈时檐轻笑:“此次下山历练的一切开销都由我来清算,大家放心去吧。”
话落,弟子们眉开眼笑道:“沈师兄万岁!”
“嘘,在凡间万岁可不能乱说。”
沈时檐压低声音提醒道,只是眼眸中的笑意毫不遮掩。
见状,大家都恍然地笑笑。到了凡间,皇帝最大,只有皇帝才能被称万岁。
在散伙之后,谢青砚溜到了沈时檐身旁,轻轻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肉,沈时檐下意识伸手按住她的手,继而反握在手中。
“怎么了?”
他眸中染着温柔的笑意。
谢青砚面上担忧,似乎是为了保护他的面子,踮脚在他耳边悄声问道:“阿檐,你盘缠够吗?要不要在我这里拿一些。”
沈时檐失笑,他弯眸看向忧心忡忡的少女,心里软软。
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涌,烫得他发热。沈时檐选择顺从那个冲动,他单手拥住了谢青砚的腰身,将她搂进了怀里,指尖下意识摩挲少女腰上的软肉:“够的,师尊给了我一些,再不济,我自己那里也有不少银两。哪里需要阿砚将自己的小金库给我呢?”
他话中带着戏谑的意味。
谢青砚睁大双眸,她忽然定定地看着沈时檐,待青年疑惑地看着她,谢青砚这才问道:“你的小金库有多少啊?”
沈时檐没说话,伸出手,给她比了个数。
少女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一动不动,像傻了一般。
沈时檐笑了一声:“怎么了呀?”
“阿檐,你好有钱啊!”谢青砚惊叹道。
沈时檐眸光深深,他忽然凑到谢青砚耳边道:“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小金库都给阿砚花。”
谢青砚耳根红了,她嘴角使劲弯都弯不平,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靠男朋友成富婆了。
两人相貌精致,气质不凡,穿的衣裳布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此时又姿态亲昵地靠在一起,郎才女貌,顿时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感受到那炙热的视线,谢青砚才发觉两人的距离之近,她已经快完全地钻到沈时檐的怀里去了。古代风气封建,小情侣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亲密之事,也难怪路上会有这么多人看向他们。
她红了脸,推搡了两下沈时檐,想让他放开自己。没想到青年非但没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黏人了?”
谢青砚抬头,疑惑地看他。
在宗门里,以沈时檐的性子,是羞于在众人面前秀恩爱的,私底下两个人亲亲抱抱,到了其他弟子面前,他便会自觉保持距离,最多只会牵她的手。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将她搂得这么紧。
沈时檐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关系,他们都是陌生人。现在我不是大师兄,我只是阿砚的伴侣。”
与谢青砚面上的羞涩不同,沈时檐面上要坦然得多,他神情温润如玉,气质如竹,手下却紧紧地拥着怀中的俏丽少女,占有欲十足。不动声色地将路旁那些投在谢青砚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隔绝开。
*
订好客栈后,顺着传讯器上卿木传来的消息,两人前往了他们所在的酒楼。
高大的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雕檐映日,画栋飞云。俯瞰着清澈见底的湖泊,烟波缥渺。
酒楼外人声鼎沸,商贩们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抬头看去,一块巨大的牌匾位于正方——芙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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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豪放不羁。
谢青砚咋舌:“他们可真会找啊。”
倒是一点不担心沈时檐会付不起饭钱啊,摆明了要宰他一顿。
“无事,师弟师妹们吃得开心就好。”
沈时檐淡淡道,他牵着谢青砚的手往进走。
谢青砚抿唇,忽然有一种被财大气粗的有钱人炫到的感觉。
进了酒楼,就愈发体现此处设计之精巧与豪华了。
高台上舞女们柔软如柳枝的身子随着曲乐扭动,衣裳轻薄如纱,隐隐约约,勾人心弦。
一路左拐右转,终于找到了弟子们坐的位置。
看到沈时檐和谢青砚,他们高挥着手,神情亢奋。
两人走了过去,只是,走得近了才看到弟子们身边似乎有多了几个陌生的人。
恰时,那几个人也转过了头。
位于最中间是一个涂着脂粉、姿态柔弱的男子。与谢青砚对视上,男子眸光闪烁,意味不明地勾唇。
看着那人,谢青砚挑眉,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沈师兄、谢师姐。”
弟子们热情地唤他们,招呼他们坐下。
沈时檐面容冷清,看向卿木:“他们是何人?”
卿木扬眉:“沈师兄,他们是合欢宗的,也是被派遣下来历练的,相逢都是缘分,我们聊了几句就认识了。”
合欢宗。
谢青砚心头那个猜测愈发确定了。
合欢宗,顾名思义便是一个“淫/乱”的宗门,这种靠双修、炉鼎修炼的方式一向令修仙界为耻,因此也对合欢宗持有偏见。只是,后来,合欢宗实力愈发强盛,在修仙界获得了一袭地位,这才换来了其他宗门明面上的尊重。
沈时檐轻嗯一声,再未言语。
见状,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合欢宗的五名弟子们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分别是两个女子,三个男子。
其中,轮到最中间那个相貌最为柔美的男子时,他弯眸,嗓音柔软似水:“我是合欢宗弟子,时川鲤。”
分明是个男子,他的嗓音没有一点属于男人的粗犷低沉,又不尖锐显得娘气,一出口,只觉得听得人心都要化了般。
话落,合欢宗两个女子不留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剩下那两个男子却目光痴痴地看着时川鲤。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谢青砚弯唇,时川鲤啊。
如果在原著中,谢青砚是炮灰女二,那时川鲤就是白莲花男二。论作死程度比起谢青砚,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个耽美世界,时川鲤相貌柔美,身子纤细,气质柔和。简直就是一个柔弱美0,男人们爱他爱得为他框框撞大墙,裤下之臣之多,都能排到法国。
换作任何人,他都能成为主角的配置。无奈,时川鲤眼光之挑,看上了风姿卓越的沈时檐,那没办法,碰上了比他修为高、比他心肠黑、比他心狠手辣的池羡临,时川鲤就只能惨惨地下线了。
五人自我介绍完,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倏忽,时川鲤弯唇,面上是纯然的笑容,开口打破了寂静:“两位道友怎样称呼呢?”
他看向了沈时檐与谢青砚。
含着水光与媚意的眸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然后,
落在了谢青砚的娇美脸颊上。
26. 第二十六章
此事仅是一个小插曲,弟子们没有在意,在合欢宗五名弟子告辞离去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喝酒吃肉,一时之间,酒气都上了脸,嘻嘻哈哈,好不欢乐。
谢青砚一边吃,一边琢磨着时川鲤的事。原著中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沈时檐、池羡临下山历练时偶遇到时川鲤,时川鲤对沈时檐一见钟情,遂非要与凌霄宗弟子们结队。在后面发生了一系列啼笑是非的事情。
原著中,这段剧情是没有原主参与的,或许是蝴蝶效应,谢青砚也加入了进来。
正思索着,却见盘中多了几块糖醋鸡翅,谢青砚偏头看去,身旁的沈时檐扬唇调侃道:“平日阿砚可不是这个饭量。”
谢青砚弯眸,乖乖地低头认真吃饭。
余光中,她感受到两道炙热的视线,谢青砚又被迫抬起头,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池羡临坐在角落,兴致缺缺,似乎是在放空,将目光无意中放在了她的身上,眼下她看过去,也没见他看过来;另一道是……对面桌上的时川鲤眉眼柔和,与她对视上,朝她柔柔一笑。
谢青砚:“……?”
她心下明了,好了,差点忘记了,眼下沈时檐和她是情侣,一路上他待她的态度亲昵毫不掩饰,也难怪时川鲤这会儿一直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吃过饭后,正忙着收拾东西,谢青砚一抬头,便看见合欢宗那几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了。
其中一肌肉发达,皮肤黝黑的壮汉看向沈时檐:“喂,你们和我们搭伙不?”
虽说是他发问,但看他一脸不情不愿,眼中不屑,便知这个建议定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话落,凌霄宗的弟子们面上都有几分不喜与抵触,看向合欢宗弟子的目光也有了几分不满,什么啊,想邀请他们组队还这个态度。
见状不对,时川鲤立马走出来,给弟子们行了个礼,腰肢柔软如蒲柳。他姿态温和,面容柔美:“几位道友们真是抱歉,这位是我们宗门的陈师兄,陈师兄说话向来都是这般直爽,不过他心肠不坏,还请各位见谅。”
惹人怜惜的美人刻意作出示弱的姿态,任是谁也无法铁石心肠地拒绝他。果然,几位方才还忿忿不平的弟子顿时缓和了神情。
时川鲤眸光流转,又板脸看向陈师兄,故作严肃,只是他生着一张娇美的芙蓉面,就算作出这种表情也只会让人觉得别有风韵。
“陈师兄,你的语气过于生硬了。这几位都是凌霄宗的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能和他们组队是我们的荣幸。”
陈师兄闻言无措地看着时川鲤,古铜色的大手扭扭捏捏地攥住袖口,歉意道:“对不起阿鲤,是我性子莽撞了。”
怎么说,这个场面有点儿辣眼睛,铁汉撒娇啊。
这个陈师兄态度嚣张又恶劣,看谁都是一副蔑视的样子。唯独望向时川鲤时,眼里充斥着满满的痴迷。
谢青砚咋舌。
时川鲤面不改色,方才冷硬起来的神情立马如寒冰融水、万物复苏般柔软下来,眉眼中媚意流转,夺人眼球:“陈师兄知错就好。”
那铁汉哪里受得了这样,看着时川鲤的目光像喷火一样,仿佛恨不得吃了他一样。
谢青砚:“……”喂,干嘛呢,这可是公众场合,当众调情训狗啊。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偏头悄悄看身旁沈时檐的表情,便见青年神情平淡,眉头都没动一下,眼神不知飘到了何处,压根没聚焦到那处,瞧见她看过来,立马低头朝她笑:“怎么了?”
好,这个一点也不受蛊惑。
谢青砚又忍不住偷瞄池羡临,沈时檐没反应很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是个大直男,完全对断袖之癖不甚了解,但是池羡临不一样,他可是从始至终都是个弯的。
虽说他俩撞号了,但瞧瞧这时川鲤的妖精模样,哪怕她是个女人,都忍不住感到骨头酥软,保不准池羡临就吃这一套呢。
她一回头,竟然跟池羡临的目光撞上了。
秾丽少年勾唇,直勾勾地盯着她,启唇,殷红饱满的唇瓣引得人不自觉将视线放在此处,他逐字逐句道:“谢师姐,又偷看我。”
谢青砚立马将头转回来,她摸了摸耳根,有点烫。这个池羡临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偷看他都会被抓包,这也太尴尬了吧……
这边时川鲤目光闪烁,上前一步,将视线放在了…沈时檐身上,他笑着问道:“沈师兄,不知可否应允这个请求,我们几人虽说实力不算非常强盛,但如果和我们组队,定是会给你们带来不小的益处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间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白皙的颊边。
沈时檐神情温和,嗓音清朗:“只有我们凌霄宗的弟子才会唤我沈师兄,时道友这样称呼有些为难我,还请时道友便唤我沈道友吧。”
话落,耳边似乎传来了几声讥笑声。
顺着笑声看去,原是合欢宗中那两名早已看时川鲤不顺眼的两个女子。
她们捂唇,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是眼里的嘲讽的笑意挥散不去。
时川鲤一向表情管理得极好的面容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娇美的笑容:“好的,沈道友。那组队一事,你们考虑得如何?”
沈时檐转过身,与弟子们商议了一番,继而回头,温和道:“此次历练不知凶险程度,能有盟友助力,自是极好的。”
于是,一个临时的小队便组建好了。
天色已晚,纷纷道别回了客栈休息。
琏瑛和卿木是道侣,自然而然住一间屋子,只是他们神情复杂,站在一旁,人都散去了,他们还在原地站着。
沈时檐:“怎么了?是房间出什么问题了吗?”
琏瑛和卿木对视一眼,琏瑛先受不了,走了过来,语气疑惑:“沈师兄你就不觉得古怪吗?城中如此多店家,怎会如此之巧,同一家酒楼,同一家客栈。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们有何居心。”
沈时檐神情未变:“自我们来到凡间后,他们便一直在跟踪我们。”
话落,几人愕然。
琏瑛与卿木神情愤怒:“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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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性子都比较急,琏瑛要更加火爆一些,当即要提剑走:“不行!让我去好好问一下,看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竟然跟踪了我们一路,太可恶了!”
谢青砚在沈时檐的示意下连忙将琏瑛按住。
她温声道:“没事的,阿檐早就知道了,只要我们心中始终存有防备之心就好。答应与他们组队也是这个原因。”
“何出此言?”
谢青砚眨眨眼睛,解释道:“和他们组队,正中他们下怀,将人留在明面上总比放在暗处强,也好看看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少女一脸严肃,看起来极为可靠。却见她正经不过三秒,立马破功,侧头看向沈时檐:“阿檐,我说得对不对?”
她睫毛很长,随着眼皮的眨动上下扑闪,眼中是满满的依赖与期冀。
沈时檐轻笑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阿砚说得正是我的意思。”
谢青砚立马高高地抬起头,神情得意。
在场的人见此皆忍俊不禁,觉得她可爱至极。
却听见一旁传来一声格格不入的嗤笑声:“这不是用脚趾都能想到的事吗?”
顺势看去,便见池羡临不知何时也在此处,他倚靠在柱子上,懒散地看着他们。与谢青砚的目光对上,少年眼里划过笑意,面上恶劣地勾起唇角,挑衅意味十足。
谢青砚朝他做了个鬼脸,又向他比了个中指。
池羡临一愣,他正欲再看向谢青砚,一旁的沈时檐却将她护着搂在了自己的另一侧,巧妙地遮住了他的目光,遮得严严实实,池羡临只能看见谢青砚一角随风摇曳的裙角。
少年咬唇,又将目光看向另一处,他不屑地扯唇:“有什么好害怕的,那几个人实力皆不如我与沈师兄,但凡他们有什么心思,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打得他们叫爷爷。”
这话似乎也是这个理。
琏瑛和卿木神情犹豫,竟然被池羡临的话说动了,也是啊,那几人的实力也不足以令他们如此惊慌。
却听见谢青砚从沈时檐臂弯一侧钻出头来,挑衅地看向池羡临:“莽夫。”
话落,池羡临神情一变,面色冰冷,他站直身子:“你说什么?!”
谢青砚一看就知道他是破防了,立马又躲在沈时檐身后,颇有一种仗势欺人的意味。
见状,池羡临竟是被气笑了,他咧开嘴角,眼神冷冷地盯着谢青砚。
“阿砚说得也对,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沈时檐姿态温和,右手悄然将身后少女的腰身护住,“实力强盛,在擂台上结果显而易见,放在台下,便有太多腌臜的手段。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警惕为好。”
这话又把琏瑛与卿木说动了,他们点点头,的确,有时就算在擂台上,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公正。更别说在这种地方。
沈时檐:“好了,时辰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大家都去休息吧。”
此言一出,几人扭了扭酸软的脖子和手腕,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劳累赶路一天,这会儿,疲惫感袭来。
27. 第二十七章
谢青砚与沈时檐道别后,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房间。
客栈房间整洁宽敞。床榻收拾得很整齐,也不会硬得硌人。
谢青砚却意外得失眠了,她也不知是何原因,或许是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堆积的东西太多了。闭上眼,一个又一个想法便会在脑海中蹦哒。扰得她睡不着。
她闭上眼,努力想要睡着,无奈脑海中太聒噪了,又只好闷闷地睁开眼睛。
正索然无味之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谢青砚心下好奇,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传来的古怪声响。
过了一会儿,又没动静。谢青砚心下疑惑,难道是她误会了,这声响不是从她门外传来的,而是其他房间传来的。
倏尔,门开了。
“咯吱”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谢青砚强压下心里的惊奇之意,赶紧闭上眼睛。
那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步履轻快。
谢青砚暗暗蹙眉思索,这个脚步声很耳熟啊。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迅速扫视对方一眼。
池羡临?!
他来干嘛?!
谢青砚心中慌乱,她忽然想到今日嘲讽池羡临一事,不是吧,他这么记仇啊,她就说了他几句,连夜追杀过来啊。
越想越慌乱。
池羡临歪头,好笑地垂头看床榻上少女假寐,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看着像睡着了,睫毛却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眨着。他又凑近了一步,果然听见她呼吸声陡然粗重起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少年慵懒的嗓音响起,颇为漫不经心。
谢青砚猛然睁开眼,便与池羡临不知何时逼近的脸对上,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半撑着胳膊肘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干嘛啊?”
她心跳如雷,遭了,以往还会装模作样地唤她谢师姐,这会气得连装都不装了,这得多生气啊。
谢青砚暗自警惕,心里急得思索今日她到底都说了哪些话,左思右想之下,也没觉得有哪句过分到值得他取她的命。
此刻只气愤池羡临的小心眼。
池羡临将少女不断变化的表情映入眼帘,他饶有趣味地勾唇:“夜深无眠,便想着来找谢师姐玩乐。”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床边,逼得谢青砚又只好往后退几步。高大的身子阴影投下,极具侵略性。
往常只觉得池羡临年龄小,又少年心性,一直认为他还是个小孩。如今单独相处,才发觉池羡临长得已如此高大,在他面前,谢青砚显得极为娇小。
谢青砚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开什么玩笑,玩乐?她跟他有什么好玩乐的。
“…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吧,你要是无聊就去找其他人玩吧。再说,我还要睡觉呢。”谢青砚神情尴尬,故作镇静地委婉开口。
换作正常人都该识趣地离开了,偏偏池羡临好似听不懂好赖话似的,他眉眼弯弯,认真地一字一句回应道:“宗门中,与我相熟之人,唯有沈师兄与谢师姐了,沈师兄严于律己,此时定是睡下了,那我便只好来找谢师姐了。”
“真巧,看起来谢师姐也睡不着呢。”
他意有所指地说。
想到方才自己拙劣的假寐模样,谢青砚脸上红燥了一瞬。
她无奈叹气道:“好吧,你想玩什么?”
池羡临勾唇,在昏暗的夜色下,他的眉眼氤氲,含着几分若隐若现的暧昧之意。
他的眸光划过谢青砚的眉毛、眼睛、鼻梁……最后落在少女殷红饱满的唇。
“谢师姐,我看见了。”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池羡临便不说话了,独留谢青砚一脸茫然。
“什么?”
“我看见了,谢师姐和沈师兄亲嘴了。”
他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炸弹,面上平静,炸得谢青砚表情管理全无。
??!!什么什么,他看见她和阿檐亲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谢青砚忽然想到:“那日我门口被丢下的草莓酱是你弄的?”
池羡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毫无偷窥被正主发现的羞愧之意。
谢青砚强忍着心头浮起的燥意,没事的没事的,她和阿檐是正经情侣,情侣之间亲嘴再正常不过了,他池羡临偷窥别人还没不好意思呢,她就更没理由羞耻了。
“咳,所以呢?”
她扬起下巴,故作冷静地问道。
池羡临眸光闪烁,启唇:“所以,我也要和你亲嘴。”
谢青砚:“……??!!”
她再难遮掩面上的难言之意:“你有病吧。”
大晚上不睡觉,莫名其妙跑到她房间,说要跟她亲嘴,神经病吧。
而这个神经病还是池羡临,就显得更恐怖了。
他不是个天生弯吗?这样子还能对女性产生兴趣吗?
谢青砚抿唇,丝毫不敢自恋认为是她魅力大到足以掰直一个天生弯,只觉得这又是池羡临恶心她的一个手段。
池羡临面不改色,他紧紧盯着谢青砚:“为什么又骂我?”
他歪头,眸中困惑与好奇之意明晃晃。
这懵懂的神情、青涩的面容竟是衬得谢青砚不正常了,谢青砚喉中梗塞,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太震撼了,太震撼了。
她动了动唇:“因为你有病才骂你。”
池羡临并未生恼,他细数着:“那日看见你和沈师兄亲嘴以后,我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你的嘴唇上,这几日,我也做梦梦到和你亲嘴了,烦得我睡不着,我才来找你的。”
说着说着,他竟是有几分委屈之意。
谢青砚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他眼下,果然看见一片淡淡的乌青,看来他果然没撒谎。
不对,谢青砚暗骂自己也有病,怎么也跟着他瞎扯的话胡来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谢青砚抿唇,面上冷漠,她眼神警惕,嘴上回话,手下却暗暗地作好防御状态,她真怕池羡临发病了,要是真让他得逞了怎么办,她可受不了。
“你不是喜欢阿檐吗?”
池羡临点点头:“对,我喜欢阿檐。”
“那你还要跟我亲嘴?”
“不可吗?二者有何关系吗?我想和你亲嘴,难道还要征求阿檐的意见吗?”
池羡临闷闷道。
“当然了,我和阿檐是伴侣关系。”
“好吧,那我先去询问一下阿檐吧。”少年语气遗憾。
不对!
谢青砚头都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被池羡临清奇的脑回路也绕进去了。
“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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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声抗议着,忽然想到万一池羡临真去愣愣地问沈时檐能不能亲她,沈时檐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点小期待……
谢青砚连忙打散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对面的少年已经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了,他的眸中含着水光,定定地看着她,继而撇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师姐可真小气。”
谢青砚无奈道:“接吻这种亲密的事情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我和阿檐彼此相爱,做这种事情理所当然,但是你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我们不可能。”
这话她说得有点绝,说出来一时爽了,闭上嘴了又害怕池羡临恼羞成怒要朝她动手怎么办,连忙去打量池羡临的脸色。
果见少年面色阴沉下来,黑黝黝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不是吧,真要动手打她啊……
正当她心中焦灼,甚至在思考要不先假装答应他这个奇葩要求之际。
却见池羡临神情变化迅疾,他了然地笑笑:“原是如此,感谢谢师姐解惑。那我便不打扰了,谢师姐好生歇息着吧。”
他站直身子,随意拂过被压皱的衣角,抬脚向门外走去。
无论来去都悄无声息的,怪吓人的。
谢青砚下床,踩着鞋探头望去,果见池羡临走了,走时还给她关上了门。
她心口一松,连忙拍拍胸膛,心跳声还在不正常地震动着,震得她心口一紧。
为了防止池羡临心血来潮改变想法,谢青砚连忙小跑至门口,将门反锁住。
一切结束,谢青砚靠在门上喘气,久违的困倦之意袭来。
*
翌日清早,众人纷纷动身赶路。
“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啊?”
弟子们好奇问道。
下山历练也是有目的地,有任务的,并非像无头苍蝇般乱飞。
沈时檐:“附近有一村子名为浣陵城,此处近日发生了多重命案,闹得人心惶惶,我们便去此处吧。”
话落,还未待凌霄宗弟子们开口,合欢宗的人便不乐意了。
“发生命案该去找衙门、找大理寺,跟我们修仙者有何关系。沈道友这个决定是否过于草率。”
顺着声音看去,意外的不是那位性格莽撞的陈师兄,而是一个面容娇艳的女人,她皱眉看向沈时檐,眼中满满的不赞同。
谢青砚心中惊奇,偷瞄了一眼合欢宗的人,才发现那陈师兄经过昨日被时川鲤“训斥”后,一改初见鲁莽的性子,今日乖乖地待在时川鲤身旁,出奇得安静。
啧啧,这时川鲤训狗真是有一套。
沈时檐神情未变,淡淡开口:“若是普通案子自然与我们无关,但这几个命案颇为古怪。尸体皆为貌美女子或清秀男子,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皆被挖了心、扒了皮,徒留一架骷髅被抛在原地。”
话落,气氛寂静了几分。
卿木忽道:“可是画皮妖?”
画皮妖,一种手段极其残忍的妖。喜好美色,往往在与人类欢好后,会趁其放松警惕后挖食人心,描绘人皮,继而披在身上,化作美人。
沈时檐:“不无可能,我们需前往此地进一步考察。”
方才反驳的女人冷哼一声,心想,凌霄宗的人可真是拽,你说是妖就是妖啊,万一不是,看你还怎么收场。
28. 第二十八章
谢青砚正坐在树底下休息,屁/股下面垫着沈时檐脱下来的外衫,手里捧着沈时檐塞给她的甜糯糕点,正垂着头小口地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袭玫红色襦裙,头上挽了个轻巧的飞仙髻,活脱脱一个面容俏丽的小玉女。
忙于赶路,众人难免有些狼狈了,谢青砚却被沈时檐照顾得一尘不染,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谢青砚忽然感到眼前落下一道黑色的阴影,沈时檐同几个弟子们去前方探路了,自然不可能是他,那就应该是……池羡临?
她抬起头,却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一愣。
“时道友。”
竟然是时川鲤。
柔美少年朝她弯眸一笑,嗓音甜腻:“谢道友。”
此人颇为自来熟,两人分明在此之前还一句话未说过,此时已十分自在地站在她身旁,自顾自地开口道:“谢道友生得可真美。”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口中赞叹。
谢青砚已听过太多夸奖了,并未感到多么惊愕,只是浅浅抿唇,轻声道谢。想了想,她又礼貌开口道:“时道友也是,生得很漂亮。”
虽说是礼貌性回应,谢青砚却觉得漂亮这个词非常适合眼前这个娇美的少年。
修仙界好看的人太多了,先不说其他人,就光是沈时檐与池羡临,便已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但他们都不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
沈时檐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同散发着悠悠清香的竹兰。
池羡临虽貌若好女,五官秾丽,眉眼间时不时闪过的锋利与戾气却硬生生将他精致相貌带来的吸引力冲散了许多。
两人身上的“美”都有一种攻击性。
时川鲤却不同,少年脸型线条流畅,毫无男性多多少少都会有的锋利颚骨。面容柔和,每一处五官都散发着一种羸弱的美。身子纤细,略窄的肩膀、细软的腰身、挺翘的屁/股都为他弱化了那种锐利。
更别提他柔弱的性子。
谢青砚看着眼前眉眼间不自觉流淌着媚意的少年,默默无言,他的美给人一种任其随意亵渎的感觉。
时川鲤闻言眼里闪过亮光,他脚下轻挪,又靠近了谢青砚几步,声音羞涩又激动:“谢道友也觉得我这副皮囊极美吗?”
他唇角翘起,神情颇为自得地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颊。
“我也觉得极美,每日我都会看向铜镜,痴痴地欣赏一番。”时川鲤忽然看向谢青砚,眼神痴痴,“不过,现在我又觉得谢道友这张脸更美些。”
他犹如蛇信的目光在少女的面上细细滑过,滑过她弯如月牙的眉毛,滑过她明亮圆润的眼睛,少女脸上最精致的一处五官便是这双水润润的眼眸,一眼便不自觉被她的眼睛吸引,进而陷入那一潭水汪汪的湖水中。又滑过她小巧挺翘的鼻头,最后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每一处都生得极好。
偏偏谢青砚还一副美而不自知的模样,浑然不知自己身上散发的气质有多么得勾人。
时川鲤爱美,尤爱美人。即使那沈时檐与池羡临都生得极好,时川鲤也依然一眼便看上了谢青砚。
他这副模样过于夸张,吓了谢青砚一跳,她眼里不自觉含了几分警惕。
“时道友,你没事吧?”
一语惊醒,时川鲤神情缓和下来,他柔柔一笑,气质无害:“抱歉,吓到谢道友了,是我态度过于激动了。”
谢青砚松了口气,眼里的警惕之意却没散。
仿佛是为了转移话题,时川鲤弯唇,轻声问道:“谢道友与沈道友是道侣吗?”
一路上沈时檐对少女的体贴照顾毫不掩饰,当真是放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一点儿苦也舍不得让谢青砚吃。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被同行的人看在眼里,早已默认他们二人是一对。
谢青砚点点头。
她暗暗心想,真正目的便是这个吗?原著中时川鲤便喜欢沈时檐,这会儿见他有伴侣了,也依然不肯放手。她还道为何莫名其妙地夸她一番。
时川鲤并不意外,他弯眸点点头:“原是如此。”
就这样吗?
难道不该旁敲侧击她一番,再阴阳怪气她一下吗?
正当谢青砚心中奇怪着,便见时川鲤忽地轻笑一声,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看来沈道友回来了,我便不好打扰你们了。”
望着纤细少年离去的背影,谢青砚皱眉。
肩头被人轻碰了一下,沈时檐:“阿砚,怎么了?”
“无事。”谢青砚摇摇头,继而抬头看沈时檐,弯眸道:“探路可顺利?”
她在有心隐瞒,沈时檐眸光闪烁,没再追问下去:“我与几个师弟飞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俯瞰下去有一村庄,约莫是那浣陵城。一路上颇为平静,并无古怪之事发生。”
谢青砚抬头望了下天色,欣喜道:“一柱香!那运气好的话赶在天黑应当能找个地方歇息吧。”
沈时檐看着她也跟着笑:“对。”
这也算个好消息。只怕到时候不顺,晚上连个歇息的地方也没有。
这个消息的带回果然令众人心情愉悦起来,一时之间赶路的疲倦之意也一扫而尽,士气高涨。
*
浣陵城虽说是个村庄,真到了此处,却只觉与繁华的城市并无区别。
道路宽敞,两侧的房屋皆为砖瓦房,一排排地屹立在地面上。一路走过来,还看到了不少商铺,简洁大方的牌匾挂在店铺正上方。能看出来此地欣欣向荣的氛围。
只是,不知是否是天黑的缘故。整个村庄显得冷清萧瑟极了,孤零零的,走了半天,竟没见有一家开着门,皆紧紧地关闭着房门。就连点灯的人家也少得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村庄已荒废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眼里的凝重。
沈时檐:“我们先分头寻找,尽量找一些开门点灯的人家,问话语气需舒缓一些,切莫吓到了村民。”
无人异议。
于是,一个大队伍分成了几个小队伍。
合欢宗的五人为一个队伍,凌霄宗的二十余位弟子分为五、六人一个队伍,共分了四个小队伍。
沈时檐、谢青砚、池羡临、卿木与琏瑛分到了一起。
两对伴侣或牵手并肩而行,或挽着一方的臂弯走着。唯独池羡临一人孤零零地走在后面,少年身影看着颇为可怜。
他们走了一段路程,四周依旧黑漆漆的,毫无声响,像死了一般寂静。
琏瑛忍不住抓紧了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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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木的袖子:“不是我说,怎么感觉这里阴森森的。该不会我们来迟了,这个村庄已全军覆没了吧。”
沈时檐闻言摇头:“应当不是,命案发生不过七日,只听闻有三具尸体,达不到灭村的程度。”
话落,气氛寂静了一瞬,几人面上都凝重了几许,忽然听见谢青砚开口:“七日杀三人,这只妖好像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啊。”
语气天真无邪,再看向少女,面上都是清澈的愚蠢,偏偏态度还颇为认真,一本正经地分析着。
他们忍不住发笑起来,心里阴郁的闷闷之意也散去了少许。
“你们笑什么啊?”谢青砚纳闷道。
她真这样觉得,毕竟小说中、电视剧里描写杀人狂都是一天杀一堆人,这只“画皮妖”七天杀三人,平均两天杀一个人,相较之下,竟也算得上“良善”了。
琏瑛忍不住上前来揉了揉谢青砚的脸颊肉,手感软绵绵的:“阿砚你也太天真了吧!”
他们活了如此之久,还从未听过有人态度如此宽慰的。
谢青砚艰难地从琏瑛手中挣脱开,一抬头却与身后池羡临直勾勾的目光对上。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脸上……红色的痕迹。
她的皮肤似乎很敏感,再细微不过的痕迹都会遗留在身上,白皙的肌肤又将那红色的印痕衬托得愈发明显。
池羡临歪头,缓缓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地上,又想到了那日看到沈时檐在少女身上留下的痕迹,当真是……触目惊心的艳丽。
他手指合拢,轻轻捻了一下指尖,空荡荡的。
池羡临心中遗憾。
他忽的想起自己似乎也抚摸过少女的肌肤,他曾流连于谢青砚的脖颈,手下的触感滑嫩柔软,好似陷入了一片软软的棉花,脖颈上遍布的血管有条不紊地流淌着血液,随着他的触碰,一跳一跳的血管也跟着贴在了他的手心——有力、鲜活。
不知又走了多久,沈时檐灵力深,覆盖在眼上,看到的视野要更远更广一些,他弯唇:“看到了,有一户人家点着灯。”
“那太好了!”
几人中间,沈时檐性情温和,又具有亲和力,便由他负责敲门问候。
青年轻叩三下门,随着敲门声响起,屋内一道低沉年迈的男声响起:“谁?”
“我们是途经此地的路人,天黑夜深,无处可去,便想求个歇脚的地方。”
“没有空房住!你们走吧!”
男人声音中含了几分怒气。
几人都被他恶劣的态度惊了一瞬。
却见沈时檐不紧不慢道:“村中‘画皮妖’一事我们已知晓。”
那屋中静默了一瞬,片刻,那男人才缓缓开口:“…既已知晓就赶紧走!”
“实不相瞒,我们几人都是修仙者,此次前来是为除妖除害,所以,我们定是不会走的。还请先生宽容一番,为我们寻个歇脚的地方,也便我们了解村庄之事。”
不得不说,沈时檐温和的嗓音极具说服力。
又过了半晌,卿木几人已没了希望,失落地正准备开口时,却听见一声“咯吱”声。
门开了。
门口探出来一个年迈的男人面容,他因岁月而混浊的眼眸扫视了几人一眼,沉声道:“进来吧。”
29. 第二十九章
屋内布置得很温馨,颇有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
老人招呼着几人坐下,五人围成一个圈坐在一起,老人坐在最中间。
闲谈几句,才知晓原来他名杜方,是浣陵城的村长。
沈时檐:“杜老先生,可否详谈一下此城近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杜方闻此长叹一口气,眼里闪过惆怅:“原先本不是如此的,我们浣陵城虽为偏远村庄,但大家伙都安分老实地扎根于此地,勤勤恳恳地劳作,日子虽清贫了些,却也悠闲自在。后来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我们发展农业、发展商业,穷苦的小村庄也变得繁荣起来。”
说到这里,老人眼里满是温馨的幸福与久久的回味。
顷刻间,他忽地皱起眉头,神情悲痛:“约半月前,一切都变了,不知是何处招惹来的邪祟,专挑貌美的十七八岁男女子下手,不足十日便有六七具尸体被发现,死状凄惨啊!”
“心被血淋淋地挖去,连身上的皮囊也被扒去,孤苦伶仃地被抛在路边。实在可恨啊!”
杜方咬牙切齿道。
谢青砚疑惑问道:“不是传闻七日杀了三人,怎生又多了这么多具尸体?”
“哼,”杜方冷笑一声,眉眼间满是落寞与嘲意,“恐怕是那些狼心狗肺的官差虚报了事实。”
沈时檐面上凝重,如此说法,那被杀害的人至少有十几个,接二连三,也难怪浣陵城的村民被吓得连门也不敢出、灯也不敢点。
老人混浊的眸子转了转,又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番,他语气疑惑:“你们当真是会法术的仙人?”
面前这五位年轻人,皆相貌出众,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像普通人能穿得起的,更是气度不凡,站在一起,直叫人不知将目光往哪处放去。
看起来,应当不会是坑蒙拐骗之人。
杜方活了大半辈子,一脚踩进棺材板的人,自认为有识人的本领,这才愿意让他们进了屋。
五人各自对视一眼,琏瑛笑着使唤道:“阿木,给杜老先生露一手。”
谢青砚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卿木师兄展示一下。”
卿木闻言,面上升起几抹薄红,他看到沈时檐眼里的笑意,不好意思地抱拳:“那好吧,在下献丑了。”
出了屋门,卿木站在宽阔的空地上,单手握剑,面上严肃,眼神变得锐利,他手中握的长剑足有宽三尺。手臂肌肉紧绷,青年的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力量凝聚在剑尖,随着空气的撕裂,能看见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灵力覆盖在其上,划出的锋利剑气落入了一旁观看的几人耳中。
收剑入鞘。
卿木站直身子,抱拳行了一礼。
“噗通”一声,杜方已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道:“仙人!果真是仙人!”
再回屋子后,杜方的目光明显比方才敬重多了,态度也殷勤了许多。
沈时檐弯唇:“杜老先生,您是有什么请求吗?”
老人嘴唇翕动,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想说又不敢说,在回屋后便已如此了。
“实不相瞒几位仙人,老夫有一孙女,正值芳华年纪,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浣陵城最近动乱,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命案,老夫真怕啊!”
他又跪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还请几位仙人发发慈悲,救救我孙女吧!”
沈时檐敛眸,忙弯腰将杜方扶了起来:“我们几人来此便为除妖救人,您孙女的事,我们自是不会不管不顾的。”
闻此,杜方大喜,摸了摸眼角的泪,回头招了招手。
五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屋内挂着一处帘子,一少女缓缓将帘子拉开,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垂头,快步走到了杜方身边,轻声唤道:“阿爷。”
“哎。”
杜方看向他们,神情又失落起来:“那妖做事毒辣,倘若真要对小菏下手,老夫也是实在束手无措了。这才求上了几位仙人。若能护下小菏,便是让老夫为几位仙人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小菏忍不住开口:“阿爷。”
她面容悲切,动容地握住杜方的手,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
谢青砚问道:“你们如此恐惧,是否是那凶手已盯上了小菏?”
一语惊醒,这如同观音座下玉女般天真无邪的少女竟是如此心细。
果然,杜方与小菏的神情皆有些复杂。
杜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菏,小菏从衣兜中颤抖着取出一张纸条。
平展开——“我喜欢你的皮,给我好吗?”
看到那行字,小菏唇瓣颤抖,眼里漫上恐惧,又是一行清泪落下。
杜方将可怜的少女拥入怀中,忍不住凄苦道:“我可怜的孙女啊。”
*
村长家空房不多,只给他们几人挤出了两间空房。简单吃了饭后,他们却没心思去睡觉。
琏瑛开口问道:“沈师兄,你说该怎样做?”
沈时檐是凌霄宗弟子们心中的核心骨,不论发生什么事,弟子们都下意识去依赖沈时檐。不管是怎样困难的事,落在沈时檐手中,一切就都游刃而解了。
沈时檐沉吟不语,他扫视了其他几人:“你们有什么意见?”
卿木:“首要任务便是保护好小菏姑娘。”
“不错,我们已答应了杜村长,便不能轻易食言。依那纸条所写,那凶手下一个目标便是小菏姑娘,保护好她是重之中重。”
沈时檐点点头。
谢青砚高举手:“凶手若当真下一个对小菏姑娘下手,我们便可将计就计,守株待兔,一举将凶手抓住。”
沈时檐弯眸,翘起唇角:“是,阿砚说得对,这样省时省力,也省得像无头苍蝇般去找他。”
他忽的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池羡临:“池师弟,你有何意见?”
话落,几人都看了过去。
容貌矜贵的少年正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上下抛掷着茶杯,与正紧张讨论的他们格格不入,他似乎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谢青砚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池羡临蔫巴巴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就因为前几日告白被拒绝了吗?这样受不了打击吗,不应该啊,记得原著中他各种被花式拒绝都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即使后期被沈时檐厌恶至极、辱骂得狗血淋漓的也面不改色。
听到他的名字,池羡临才慢悠悠地抬头,对上几人投来的视线,少年抿唇一笑:“师兄师姐都说得极好,那我便充当诱饵吧。”
守株待兔,便得有诱饵来吸引着凶手的到来。这个诱饵不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小菏姑娘,便只能是他们五人中的一个。
沈时檐是有些犹豫的,即使阿砚与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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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都是修仙者,都有自卫之力,在对目标实力不明晰的情况下,他也是不敢盲目让她们前往。
那便只能从他们三位男子中挑选了。
他和卿木肩膀宽厚,身材高大,与娇小的小菏相差太大,一眼便能让凶手看出端倪。池羡临就不一样了,他虽也高挑,但身材比他们要清瘦些,在有意遮掩下,那凶手定不会直接发现。
左思右想,便只能由池羡临来充当这个诱饵了。
眼下他主动提出,沈时檐眸光闪烁,点点头:“可以。池师弟便负责拖延时间,吸引凶手前来,到时我们便齐力将那作祟的东西抓住。”
翌日。
风平浪静地过完了一天,并无任何异常发生。
却没人敢放下警惕心。
直到夜深,他们看向窗外浓墨般的天色,心中隐隐有所预感。
谢青砚与琏瑛带着杜方与小菏躲藏在了安全的地方,沈时檐与卿木守在角落,只时不时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眼睛,紧盯着屋内的风吹草动。
沈时檐换上了一身加大版的女子衣裳,即使上身略微有些小,也勉强套了进去。谢青砚与琏瑛又合力给他化了一个妆,并不浓,只是将少年脸颊上明显的男性特征遮掩修饰了些许,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更加柔和一些。
少年本就眉眼精致,身材纤长清瘦,经此一打扮,乍一看,竟真与貌美女子毫无区别,若不是熟知他的性别,谢青砚和琏瑛都要差点以为眼前这是一个美娇娘了。
池羡临目光懒散地看着铜镜,任由自己被旁人各种捯饬。一般男子的自尊心都不会甘愿把自己弄成女子的样子,觉得会失了男子气概,他却毫不在意。
只是在看到妆后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池羡临眼里含了几分稀奇的意味。
他看着铜镜笑,镜中的美人也跟着笑。
琏瑛无意撞见,忙捂眼道:“池师弟你快别笑了,笑得我一个女子都要心花怒发了。”
话落,意识到什么,琏瑛呆愣了一瞬,继而弯了眼:“我竟真把池师弟当作女子了。”
“阿砚,看来我们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琏瑛看向谢青砚笑着说,却在看到少女面上升起的红霞顿住,她疑惑问道:“阿砚,你怎么了?”
谢青砚眼里闪过窘迫。
她哪里能说,方才为池羡临梳发上妆之际,这人真是可耻至极,竟趁机将指尖钻进她手里,拨弄她的手指、轻挠她的手心。
谢青砚当即惊得脑子宕机,又惊又怒,生怕让琏瑛发现,狠狠瞪了池羡临一眼。
这人当真厚脸皮,竟对着铜镜中的谢青砚笑了出来。
“…无事。可能有些热吧。”
琏瑛闻言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天气渐凉,屋子内的温度虽提不上冷,倒也与热扯不上关系吧。
*
池羡临端坐在床上,纤长骨感的双手交握于大腿上,面上戴了一层白色的面纱,将他的五官遮掩得隐隐约约,只露出一双细长的凤眸,眸光流转间,似漩涡般吸引着人的注意,陷进去便再也出不去了。
他微微垂眸,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后方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遭的风吹草动,生怕出现一丝差错。
倏忽,门口传来几道窸窣声,有点像风擦过布料发出的“嘶嘶”声响。
几人不禁提高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