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痒》 1、第一章 “小鱼哥,救救我!” 陆鱼挂断电话后,迅速套了衣服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金菱酒店赶去。 昨天拍了夜戏,到家刚睡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祈灿打来的电话,开口就让自己救他,嗓音带着哭腔,听起来虚弱又害怕。 陆鱼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困意已经因为对方接连不断的哭声消散,他一面焦急一面又耐心引导他说出自己现在的位置,一得到具体的地点,陆鱼便哄着他不要害怕,不要冲动,让他锁好门等自己来。 一路上陆鱼都心神不宁,酒店可不是个好地方,尤其对他们这类十八线艺人来说。 祈灿是公司新签的一名艺人,刚刚十八岁的omega,长相清秀,没什么脾气,大概因为来自小地方,有些唯唯诺诺自卑软弱。陆鱼虽然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但毕竟已经入行十年,算是老人,公司便把祈灿交给他带,以炒cp的形式。 ——没错,非常小众的oo恋,在所有炒cp的组合里最没嗑点的oo恋。 不过因为陆鱼虽然是omega,外形却十分英气,身高挺拔、身材健硕,第一眼会让人误以为他是alpha,和祈灿在一起,反而另有一种和谐的cp感,又因为娱乐圈炒oo恋的凤毛麟角,还真让两人吸了不少北极圈活粉。 陆鱼赶到金菱酒店便直奔806房,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应,陆鱼担心祈灿出了什么事,立马联系了酒店负责人,好说歹说了一番对方才帮他开了门。 “小灿,我来了。” 陆鱼一踏进屋内,就闻到还未消散的情欲的气息,除了祈灿青苹果味的信息素,还有另外三种陌生的信息素,显然是alpha的。 陆鱼心下一惊,脸色都变了,进了屋内看到满屋的狼藉,更是惊慌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 “小灿,小灿,你在吗,我是小鱼哥。” 陆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将整间屋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祈灿的身影,便走到紧闭的浴室前,敲了几下门,压着心里那股慌乱,轻声喊道:“小灿,你在里面吗。是我,小鱼哥,我来接你回家。” “小灿,你要是在里面,就应个声,好吗?” “小灿?” 陆鱼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陆鱼的心慌已经达到顶点。 他去拧门把,发现里面上了锁,便知道祈灿肯定在里面,可自己叫了他这么多声都没有回应,陆鱼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便不顾酒店负责人的阻拦,猛撞了两下,将浴室门撞开。 陆鱼走进去,却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瞳孔也因为震惊而扩大。 酒店负责人跟在后面看了一眼,脸色一白,立马嚷嚷道:“快,快叫救护车!” - 陆鱼提着心脏在手术室外等了两个小时,听到医生说没事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祈灿脖子和手腕都缠了纱布,没什么血色的脸在洁白的病床上显得更加孱弱。 陆鱼摸了摸他连温度都低于常人的脸,一想起在酒店里看到他紧闭着双眼躺在浴缸里,漫到胸口的水是红色的,身上各种青红交错,像是一场残忍的祭祀般的场景,陆鱼便忍不住心疼。 祈灿抢救期间,陆鱼给自己的经纪人沈榆打了电话问刘培昨天是不是带祈灿去见了什么人。 “是有听说有个什么角色要让祈灿去争取,估计带他去见什么资方了吧。”沈榆还不知道祈灿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刘培是个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完她便鄙夷地吐槽了句:“说是去争取角色,他是个什么货色你也知道,估摸着是带去哪个大老板那儿陪酒了,希望小灿没被占太多便宜。” 沈榆这么一说,陆鱼便能从头到尾都想明白了。若只是陪酒还好,但现在的情况看来明显不是简单的陪酒,而是祈灿被刘培这个混账东西卖给了别人,还不止一个人。 ——祈灿被强·暴了,身上全是伤,后面也有撕裂伤,腺体被咬过,甚至被强制标记了。 陆鱼又想起在酒店看到的祈灿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刘培这个王八蛋杀了。 两人所在的泛艺娱乐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娱乐公司,签的全是他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趁着他们初出社会单纯又好骗,利用他们想成名想赚钱的心理,各种pua画大饼把人骗来,等你签下卖身契以为自己终于踏上璀璨星途时,才发现等待你是一座让你根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逼仄牢笼。 泛艺娱乐根本讨不到好的资源,他们眼高手低自以为是,即便有好的资源找上来,也会因为泛艺提出的各种苛刻条件而放弃。你有再大的梦想,有再好的能力,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关在仓库里的零件,公司不让你派上用场,你就只能在小黑屋里积灰。 泛艺娱乐的脏烂之处不止于此,还有部分以刘培为首的毫无道德底线的经纪人。 在他们眼里,艺人是他们不择手段的牺牲品,他们经常以“结交大腕,争取资源”为由让自己的艺人去见那些显然心术不正的人,只是陪酒卖笑还好,更恶心的是他们会出卖自己的艺人去陪床。有人报过警,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即便刘培是个没什么权势的人,但他与那些上位者拧在一股绳上,他们自是要救自己的“同伴”。 早年陆鱼也曾面临过这样局面,他能全身而退一是因为他的外形,那些老板导演大多喜欢娇娇软软的omega,对他这个比自己还高还壮的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二是因为陆鱼脾气硬,根本不吃那些人威胁那一套,有人手摸上来他直接打回去,公司雪藏了他一段时间,见他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便也作罢,毕竟让他出来给公司创收比永远等不到的违约金要更实在,生意人自然以利益为先。 泛艺娱乐即便烂成这样,却没有几个人解约,源于它的天价违约金。 泛艺娱乐就是靠天价违约金起家的,成立十多年,只有两名艺人成功解约赔付了违约金。而其余艺人都像陆鱼这样,即便每分每秒都想离开,都因为高昂的违约金而退却。 陆鱼在泛艺娱乐唯一的幸运是在沈榆手下,沈榆最不屑那些肮脏的行为,自然不会让自己手中的艺人去沾染那些污秽之事,甚至还会帮自己的艺人挡下各种不怀好意的邀请。 但沈榆这样的清流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是被排异的存在,所以她争取不到什么好的资源,即便手上有陆鱼这样有实力的好演员,依然只能接到一些不温不火的脑残剧。 陆鱼跟祈灿初认识时,知道他在刘培手下,特地叮嘱过他要小心刘培,对方带他出去一定要留个心眼,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陆鱼暗暗叹气,也不知道等祈灿醒来要怎么安抚他。 - 祈灿是在三个小时之后醒来的,陆鱼因为太疲惫趴在床边睡着了,祈灿下床的动静惊醒了他。 “怎么来了小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鱼站起来扶他,担忧地问。 “小鱼哥。”祈灿没什么力气地喊了他一声,似是有些不敢看他般回避着视线,轻声说:“我,我想上厕所。” “好,好,我扶你去。” 陆鱼取下吊水瓶,扶着祈灿去了洗手间,本想着他现在身体虚弱,帮一下他,祈灿却拒绝了,说要自己来,陆鱼只好在外面等他。 没一会儿里面就放了水,哗啦啦的声响传出来,像是不歇的暴雨。 陆鱼刚开始没当回事,只以为他昏睡太久想洗把脸,可水流声响了五分钟都没停,陆鱼心疑,敲了敲门,轻声问:“小灿,你好了吗?” 里面的人没有出声。 陆鱼敲得用力了些,喊道:“小灿,你怎么了?” “快开门,小灿!” 祈灿还是没有回应,陆鱼拧门,发现里面反锁了,正要开口再叫他,里面的流水声停了,接着“咔”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祈灿走出来。 陆鱼:“小灿?” 祈灿额发面颊还有水渍,衣服领口也湿了不少,他对着陆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说:“我没事,小鱼哥,就是洗了把脸。” 陆鱼瞧见他脖子有些红,朝洗手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扶着他往病床走。 “没事就好,你衣服湿了,我等下找护士拿件新的给你换。” 祈灿点头,说好。 陆鱼将人扶到床上,帮他挂吊水瓶的时候温和地问:“小灿,要坐一会儿吗?还是想继续睡?” “我、我想先躺一会儿。”祈灿很小声地说。 “好,那你先躺一会儿,我去食堂买点吃的,你这么久没进食,肯定饿了吧。” 陆鱼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点,给祈灿掖了掖被子,就急匆匆往食堂去。 陆鱼买好饭菜就赶紧往病房赶,祈灿虽然看起来平静,但陆鱼明白他现在的情绪崩溃,是半步都离不得人的。 刚到病房门口,里面就传来被压抑的伤心的啜泣声,像是一道定身术定住了陆鱼的身形,而术法还有附加作用,将他的心脏给勒紧。 陆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正要开口喊祈灿,却发现枕头上血迹斑斑,他吓得一惊,赶紧走上前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准备去抓祈灿的手看他手腕上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小灿,你——” 陆鱼的询问终止在祈灿的腺体落入他的视线,那里之前被咬得痕迹斑斑,医生已经上过药也被纱布保护着,但现在纱布消失不见,现已也明显被暴力搓揉过,一片血肉迷糊,然而祈灿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对陆鱼的回来也无动于衷,背对着陆鱼侧躺着,轻声的哭泣声没有停过。 “小……” 陆鱼想喊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扼住了喉咙,嗓子疼得发不出声音,眼眶也开始泛疼。《 》 2、第二章 祈灿的腺体重新上了药被包扎好,陆鱼等他情绪好一些了才劝慰了几句,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劝慰祈灿都是听不进去的,但稳住他的情绪是当下最重要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腺体的伤口还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当下不能做标记清除手术,两人只能等腺体养好后再预约手术。 祈灿在医院住了四天,期间陆鱼因为拍戏离开过一天,他担心祈灿一个人呆着会出事,又不能宣扬此事,便找了个护工付钱照看了一天,好在这几天祈灿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是沉默许多。 期间陆鱼试图劝祈灿去报警,可不知道是不是祈灿意会到他的意思,每当他要开口,祈灿都会以“我想睡了”“我想静一静”来打断他,陆鱼无奈,只能作罢,但暗里让医生帮他留了证据。 办好出院手续,陆鱼便带着祈灿住自己家去。 祈灿原本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宿舍,他和前后脚签公司的一个新人住一间房,但跟对方关系不太好。对方嫌弃他是农村来的,总是阴阳怪气他土、身上有味道,甚至还和联合其他人排挤他。 陆鱼以前辈的身份出面训诫了那几人一次,虽然他们没再对祈灿做什么过分的事,但祈灿显然在那里住得不愉快,陆鱼便时常让他来自己这里住,反正他俩现在是“cp”。 陆鱼租住的两居室,但其中一间用来当了杂货间,只有一间卧室可住人。 他把卧室给了祈灿住,自己则把沙发折叠成单人床睡。以前祈灿来他这里都是跟他一起睡床的,两人都是omega,虽然对外在炒cp,但私下更贴近亲情,陆鱼也把他当亲弟弟般照顾,自然是没什么关系。但现在祈灿发生了这种事,陆鱼担心再跟他一起睡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便睡在客厅,随时注意卧室内的动静。 陆鱼刚拍完一部短剧,不是主演,宣传就发发动态就行,近期也没什么通告,正好有时间照顾祈灿。他跟沈榆说了一声自己有事需要休假一段时间,短期内即便有工作找也帮他推掉,沈榆虽然不清楚缘由,也应了下来。 祈灿虽然在外话少内敛,但在陆鱼面前还是个活泼爱笑的孩子,可自从他从医院回来后,就没再露过一次笑容,总是坐着发呆,以一种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双手抱膝的姿势,脸色苍白得像是一片薄纸,好似风一吹就会破。 祈灿“消失”这么多天,公司没有问过一句,作为他经纪人的刘培甚至没有发过一条信息。听沈榆说刘培手下一名新人接到个不错的代言,刘培正花力气给那个新人营销,陆鱼看向又在发呆的祈灿,恨不得现在就奔去公司把刘培砍了。 又是毫无生气的一天,陆鱼见祈灿睡着了才敢放心去沙发躺下。 距离祈灿出事已经过去了一周,这几天他为了照顾祈灿也是心力交瘁,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熟了,他在昏昏沉沉的恍惚中梦到了刚入行的自己。 陆鱼高中一毕业就跑到了影视城跑龙套,追逐自己的演艺梦。倒不是他考不上影视学院,只是学费太高家里承担不起,陆鱼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专业之路,心想着从一个小龙套开始打拼,凭着努力总有一天也能星途璀璨。 他在影视城跑了快半年的龙套,拿着80到300不等的日薪,住在逼仄脏乱的地下室,不到断胳膊断腿的地步绝不去医院,点一份肉菜都要考虑很久,有时候端着他的小马扎在超40度的高温天气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演死尸还要忍受蛆虫在他身上爬,即便如此辛苦,他依然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有坚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第一个来找他的演艺公司便是泛艺娱乐,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单纯,不知道要做背调,也看不透里面的暗坑,只想着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便欢天喜地签下了这个“卖身契”,还拿出自己可怜无几的存款和蒋西去吃了顿大餐庆祝。 泛艺娱乐一开始还有模有样地培养他们这群新人,可不到一个月陆鱼就看出了里面的猫腻,空有一个光鲜的演艺外壳,里面乌七八糟的脏事儿层出不穷。 陆鱼当即就想解约,但天价违约金让他不得不屈服,只能认命地接受自己的残酷现实,乐观地想着不过二十年,等二十年过去了,他再重头开始就是。 陆鱼一开始的经纪人不是沈榆,而是和刘培一路货色的陈江。他进公司第二个月,陈江就以“争取角色”的名义带他去见相关导演投资人等,一开始陆鱼还真以为是机会,席间客客套套给几个大人物敬酒,认认真真推荐自己。 三巡酒过,陆鱼有些恍惚,忽地看见坐对面的导演非常不客气地在和他同来争取角色的新人演员身上摸了一把,陆鱼清醒了一瞬,隐隐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接着新人演员要给导演敬酒,被导演要求嘴对嘴喂他,陆鱼正想要制止,陈江却开口叫新人演员的名字,一脸欣喜谄媚地说什么李导这是给你机会呢,还不快好好感谢李导。 陆鱼看着小演员毫无迟疑地把酒灌嘴里,用嘴给那个比自己大了快三十岁的导演“敬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太急,顿时想吐。 陈江带来的艺人一共个三个,除了陆鱼和同期小演员,还有一个比他早进公司一年的艺人。 艺人似乎对此场景见怪不怪,他坐在两个投资者中间,一边端着酒杯喂其中一个投资者,一边又夹菜喂另一个投资者,在投资者色眯眯摸他胸的时候,还夹着嗓子假意害羞说讨厌。 陆鱼再笨,也看出来这次所谓的“争取角色”是个什么局了。 虽然他知道娱乐圈这种“局”司空见惯,但真正遇上时,还是不免恶心反感,想着要是有咸猪手来碰他,他一定当场给他扭断,好在没有谁对他感兴趣,他除了多喝几杯酒没被占什么便宜。 但这个“幸运”的原因陆鱼也明白,因为他是个长得不像omega的omega,导演在听到他自我介绍时还惊讶了片刻,说了句“竟然是omega,我还以为时alpha呢”,语气里毫不掩饰失望。 陆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外型在娱乐圈很难出头。 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omega,但他长相英气,身高挺拔,因为有锻炼的习惯还练就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声音也不似通常omega那样柔软,是偏清亮的少年音。这样的外形在以白幼瘦为主流的娱乐圈,基本吸不到什么粉,但他也没想过要靠外貌走红,只想凭着实力闯出一片天。 小演员和艺人跟着导演和投资者上楼了,陆鱼跟着陈江回去。 第二天,陆鱼就明确跟陈江表示以后这种局不要带他去,他不需要这种途径。陈江却是意味深长地跟他说自己也是为了他的星途,如果不通过这种方式,他很难出头。 没有明说,但陆鱼听出来了他的潜台词,无非又是在诟病自己的外貌不符合娱乐圈的审美。可陆鱼有自己的底线,梦想固然重要,失去了自我,再光鲜华丽的星途,也不会让他有成就感。 即便陆鱼再三拒绝,陈江还是以“工作要求”强迫他又去参加了两三次饭局,前两次和第一次一样,那些人对他没兴趣,可后一次有个投资人正巧好他这类健气型omega,说不了几句就对对他动手动脚。 陆鱼一开始还考虑到合同和他虚与委蛇、有意回避,后来那人的手直接朝他下面摸去,陆鱼本想拒绝,刚一抬手,身体里却骤然闪过一阵酸软的气流,让他四肢都跟着发软,整个身躯陷入椅子里,脑子也懵懵地开始发沉。 陆鱼扭头看向陈江,对方笑得恶意,嘴巴一开一合地跟他说着什么,但陆鱼感觉意识恍惚,听不太清,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为了你好”“伺候”“不愁”之类的字眼。 他再扭头看那个投资人,对方露出十分□□恶心的笑容,那人解了自己腰带,伸手又要来解他的纽扣。 陆鱼想踢他,身体里却使不出一份力气,张着嘴巴想骂,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眼见着那人脱了自己衣服,又去扒自己裤子,那肮脏的手要去摸自己—— “滚啊!” 陆鱼汗涔涔地从梦中醒来,呼吸急促,整个人晃神得厉害。 眼前长达半分钟的漆黑,令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还处于先前的噩梦中。 他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自己家,在自己的安全区,不在那个恶心的酒局上。 陆鱼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起身准备去盥洗室洗把脸,刚站起来就发现盥洗室亮了光,心中一咯噔,急忙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猛地推开门,惊慌喊了声:“小灿!” ——被玻璃隔出来的浴室里,祈灿浑身赤裸地蹲坐在地上,沐浴头喷出的水冷漠地往他身上打。 他手里拿着一个粗面搓澡巾正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身上摩擦,哪怕白嫩的肌肤被搓得通红一片骇见血丝也不停下来。 陆鱼登时就被吓到,却拉浴室的门,祈灿却惊恐地喊了声:“不要!” 陆鱼僵了僵,立在原处不敢继续。 “不要要进来,小鱼哥,你不要进来。” 祈灿脸色苍白又失措,一面恶狠狠在自己身上搓洗,一面癔症似地喃语:“我很脏,你不要进来,我很脏,我要洗干净,洗干净……” 陆鱼只觉得心脏被拧紧了地疼。 他拿过一旁的浴巾,推开玻璃门,关了水阀,蹲下去把浴巾围在他身上,又要去那他手中的戳澡巾,祈灿却死活不肯给他,眼神空洞地望着他,满脸湿漉,不知是沐浴的水,还是眼泪,嘴里一直念叨着:“小鱼哥,我很脏……你不要碰我,会弄脏你的……我会洗干净的,我会洗干净的……” 陆鱼眼眶倏地红了,他抱紧祈灿,克制着略有颤抖地声线轻声道:“小灿,你不脏,你很干净,你最干净了。我们、我们小灿一直是爱干净的好孩子,天天洗澡,勤换衣服,居住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怎么会脏呢……” 陆鱼一边哄着一边去拿搓澡巾,正要从他手中夺走,祈灿却忽然拽紧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很脏!”祈灿忽然激动起来,半是痛苦半是癫狂地说:“小鱼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很脏的。” “小——” “他们、他们让我喝酒……我喝了之后,就、就忽然觉得没力气,好像要晕过去,却、却又没晕过去……” 祈灿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往下落,沾满他的脸面,湿透他的脖颈,也将他的嗓音浸泡软烂。 “他们把我带到一间房里,他们脱、脱了我的衣服……他们还把我绑起来,我拼命挣扎,拼命叫喊,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好痛啊,小鱼哥,真的好痛啊,呜呜呜……” 祈灿放声哭出来,声音凄厉得像是夜里孤独穿行在林间的风。 陆鱼紧紧抱着他,很想要说什么,嗓子却蓦地干疼厉害,嘴唇翕动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 祈灿哭了很久很久,久到陆鱼感觉到自己身体严重发麻,自己的衣服也被祈灿的眼泪湿透。 他的手一直安抚性地在祈灿后背抚摸着,等祈灿的抽泣声小了些,陆鱼才感觉自己的声音回笼,他轻声又坚定地开口。 “小灿,我们报警吧!”《 》 3、第三章 陆鱼陪着祈灿报了警,警察先是联系了omega保护协会给祈灿提供帮助,接着去金菱酒店取证,陆鱼也把自己留存的证据交给了警察,一番下来嫌疑人锁定了三个人——一个著名导演,一个是娱乐圈大佬,一个知名企业家,三个都是alpha。 最先找上门的是公司的人,一番苦口婆心地说都是误会,小事而已,不至于报警;假情假意地表示要全力捧祈灿,摆出一堆资源来利诱;最后再委婉地举例得罪那些人的后果,明着劝导实为威胁。 陆鱼听得太阳穴直突突,将本就战战兢兢祈灿护好在身后,把公司的人骂走了,那人走之前又意味深长地跟陆鱼说了句“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还白费力气的事,否则吃亏的终是自己”。 陆鱼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但还是决定带着祈灿告下去,即便这是个alpha当道、财权掌控的社会,但他仍然对正义心存向往。 沈榆给他来了电话,说这件事公司上头很生气,不仅祈灿麻烦大了,还对他今后的事业有影响。 陆鱼只是冷静地说,大不了再去端盘子摇奶茶。 再找来的是那三人的律师,先是用钱协解,再是安全威胁,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让陆鱼忍不住想抽他几个嘴巴子。 然后是omega协会来引导他是误会,不存在□□一事,不符合omega保护法则。 接着是警察来说证据不足,撤销了案子。 到最后,强·暴 案变成了报复案,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舆论的风全都指向祈灿为获取资源主动爬床,因胃口太大对结果不满而刻意报复。 短短五天不到,两人却像是经历了五年,从满怀希望到满腔愤怒,再到无能为力的绝望 陆鱼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却没想到最后不仅没有得到应有公平正义,反而落得个黑白颠倒的后果。 他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祈灿,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如果,如果不是他劝导祈灿报警,也许就不会让祈灿被按上这种污名,就不会让他被不明真相的人谩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看着他陷入绝望的深渊毫无求生欲望。 自己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清楚里面的肮脏恶浊,那么多被迫的事例,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可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败涂地吗? 他早就明白,他们这类蝼蚁是斗不过那些强权的,为什么还要不自量力地让祈灿去报警呢? 他应该劝他放下,就当是一场噩梦,忘记了,就可以重新好好地生活。 ——可是,揭发罪犯,争取公道,追求正义,真的是错的吗? - 祈灿欠下一大笔违约金,变得越发惶惶麻木,像是失了灵魂的机器人,眼里没有一丝光,只程序般地执行吃饭睡觉的命令。 陆鱼也被禁了所有工作,但对他来说无痛无痒,反正也是拍一些粗制滥造的剧,除了比他在外面打工的薪水高些,也给不了他什么情绪价值。现在这样也好,他还能有点自由的时间来照顾祈灿。 时间又过去一周,一直没有什么好转的祈灿忽然开口,说想回宿舍收东西,陆鱼心想他多半是想开了点,立马答应下来陪他去了公司宿舍。 祈灿住的三室一厅,每两人一间房,这会儿屋内一个人都没在,估计都去公司培训了。陆鱼陪着他在卧室里仔仔细细地收拾,恁是一根汗毛都不要留在这个地方的细致。 两人收得大差不差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开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透进来。 “能结交冯导这般的大人物可是你们的荣幸,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这个机会,若是讨好了他,三个月内飞升一二线不是问题,你们可不要像祈灿那样不知好歹,就他那姿色,张总他们给他的资源已经不错了,他却贪心不足竟然反咬一口,这下好了,落得个自毁前程负债累累的下场——” “你他吗的胡说八道些什么!”陆鱼冲出去,恶狠狠地瞪着混淆是非的刘培。 刘培见到陆鱼愣了一愣,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艺人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刘培身后躲了躲。 刘培很快淡定下来,扶了扶他的眼镜,无事发生一般语气平静地问:“陆鱼啊,你怎么在这儿?” 他往陆鱼出来的那件卧室瞅了一眼,“来帮祈灿收东西的吗?也好,他给公司惹这么大的祸事,确实不适合再住在公司的宿舍了,你来帮他搬走也好,省得我们麻烦给他打包。” 陆鱼眼神又冷又凶地钉在刘培身上,咬牙切齿道:“刘培,你还是个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就不是人了。”刘培一副冤枉的语气,苦口婆心般说:“我知道你跟祈灿关系好,所以替他惋惜。娱乐圈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好不容易有个能大红大紫的机会,他却不知珍惜,做下这等错事,给自己落下这种后果。人啊,不能妄想一步登天,也不能不自量力,否则很容易就死无翻身之地。他啊,也是糊涂,唉!” 刘培叹气一声,假仁假义道:“我呢,也是真心疼他。你说他一个小地方来的人,没钱没背景的,突然欠下这么大一笔赔款,也不知道怎么还上呢。我作为他的经纪人,虽然带了他不到三个月,但也是有感情的,特地跟公司求情少了他的违约金,希望能让他有所安慰吧。” 陆鱼正要开口骂过去,卧室内就传来哭泣声。 “咦,谁在哭?”刘培看向卧室,像是很惊讶:“祈灿也在?” 刘培往前走了几步,刻意够着脖子朝里喊道:“小灿啊,事已至此也别太难过了,想想怎么把赔偿款补上吧,张总他们虽然不缺你这点儿钱,但你这做法实属惹恼了他们,若是不尽快还钱怕他们还要找你麻烦呐。你说你,既然决定好了要走这一步,又怎能反咬一口呢,你看看,闹这么大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公司想帮你都帮不了。” 刘培说完又看向陆鱼,假好心说:“陆鱼,你帮着劝劝小灿,在公司他跟你关系最好,能听进你的话。七百万不是小数目,以小灿的能力肯定还不上的,他若是有心认错,我这儿还有一个方法。” 陆鱼蹙眉眯眼瞪着他,拳头死死捏紧。 刘培当做看不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张总他们对小灿还挺满意的,只要小灿主动去跟他们认错,说说好话,陪上几天,他们就——啊!” 陆鱼抬手朝着刘培眼镜就是卯足全力的一拳,将刘培揍得连退三步,坐倒在地。 “王八蛋,去死吧你!” 陆鱼拳头一出就收不回来,尤其对方还是他厌恶至极的刘培,他冲上去直接跪坐在刘培身上,一拳一拳地凶狠无比地往他脸上招呼。 一旁的两个小艺人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不禁都慌了神,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劝架,一个人拉陆鱼,一个人打电话。 陆鱼常年锻炼,一身的肌肉和力气,那弱不禁风的小艺人哪里拉得动他,反而因为陆鱼随手的一挥让自己在旁边滚了一圈。 陆鱼两眼充血地揍了刘培二十多拳,最后还是一脸泪痕从卧室里跑出来的祈灿抱着他的腰把他制止了。 刘培重伤进了医院,公司给了陆鱼红牌警告,刘培趁火打劫索要了高昂的医药费。陆鱼却不觉得后悔,只恨自己怎么没把他直接揍成残废,让他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祸害别人。 因为刘培的事,祈灿对他心存愧疚,虽然午夜仍会因噩梦惊醒,但白日里多了些活人气息。 陆鱼存款不算多,欠了刘培医药费,又被停了工作,不得不出去找份临时工赚点钱,但又担心祈灿一个人呆着会出事,两难之际,祈灿主动说要跟他一起出去工作,多挣钱,早还债。 陆鱼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就看开了,但又想着人在苦难之时,心态本来就会瞬间改变的,便应了下来,并且因为他能坚强起来而开心。 两人找了一家甜品店服务生的工作,前两天还相安无事,到第三天的时候,有人认出来两人,窃窃私语些什么。 陆鱼不动声色地听了会儿,两人主要谈论的祈灿,而在他们的认知里,把“祈灿主动爬床却贪心不足,反诬陷三人□□”当做了真相。 陆鱼看了看远处的祈灿,庆幸他没有听到,面色不好却仍挂着笑站到两人桌旁,客客气气地问:“两位客人,请问要点什么餐?” 两人点了自己要的东西,陆鱼记下后,离开之前又说了句:“两位客人,官方的通告不一定是事实,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平权的社会,但真相永远不为权力所屈,我相信总有一天正义会肃清黑白,希望你们也能智辨是非。”《 》 4、第四章 回到住处,仍是祈灿睡卧室,陆鱼睡沙发。 因为周末客流大,今天格外忙碌,陆鱼倒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陆鱼睡眠一向很好,很少做梦,但这段时间大概是发生了好多措手不及又无能为力的事,他时常做梦。今天又梦到了那次被陈江带去酒局的场景,这不过这次不是第三视角,而是第一视角。 从他踏入包间开始,到给几人敬酒,到那个变态摸上他的腿,解开他的扣子,他在昏昏沉沉浑身乏力之中,被人拖进了黑漆漆的房间。 陆鱼惊魂未定地醒来,有些恍惚。 手心有汗,他抬手看了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总做这个梦。 陆鱼起身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进卧室准备看看祈灿睡得如何。 借着月光他看到祈灿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进了被子里,大概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祈灿自住进他家开始,基本上都是这个睡姿,但这个睡姿对呼吸不好,所以陆鱼经常在他睡熟之后进屋帮他被被子扯下,露出脑袋来。 陆鱼这次本也要这么做,靠近之后才发现不对劲,鼓起的被包并不是纹丝不动的,而是在轻微颤抖着。 陆鱼立刻打开床灯,将被子扯下来,见到的是侧着身子缩成一团,满脸泪痕的祈灿。 他看向已然湿了小半的枕头,温声问:“小灿怎么了?” 祈灿用一双通红可怜的泪眼看向陆鱼,嗓子又湿又哑,像是一个绝望困徒凄惨地问:“小鱼哥,我明明没有那样做,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陆鱼内心一颤,心想今天那两人的话果然还是被祈灿听到了。 他坐上床,轻轻抱住祈灿,温柔地说:“小灿,他们都是不明真相的人,不管他们说的什么都是他们的自以为是,不必放在心上的。” “人总是喜欢迎合谣言来自我满足,却不管不顾他们的语言也能伤人,而作为受害者的我们,更要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给自己塑造铜墙铁壁来抵挡这些流言蜚语,等着属于我们的正义来粉碎所有的不公。” “小灿,善恶终有报,相信小鱼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祈灿抽泣着,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呐呐自语:“真的,会好起来吗……” 经历过这么多事,陆鱼早已对这个社会失望,他根本不对所谓的公平正义抱有期待,可他不能让祈灿再这么低沉下去,他要给他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念。 于是他坚定道:“肯定会的。” - 这晚陆鱼在卧室陪着祈灿睡的,第二天一早他出门去买早餐,回来的时候喊了两声祈灿起来吃早餐,却没得到回应。 进卧室却发现祈灿不在,厨房、洗手间,都不在。 陆鱼又跑下楼找,整个小区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人,给祈灿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祈灿这段时间虽说看起来状态好一点了,但经过昨天的事,陆鱼知道他又陷进了那种没有求生欲的状态里。陆鱼害怕他出事,正准备给沈榆打电话一起找人,祈灿的电话却拨了进来,陆鱼赶紧接下来。 “小灿,你去哪里了!” “小鱼哥,对不起。” 祈灿声音很轻,周围很安静,陆鱼听不出他在什么地方,他慢腾腾地说:“我、我本来想帮你一起把欠刘培的钱还了的……我真的想要好好工作帮你还钱的,可是,可是……” 祈灿的语气实在不对劲,陆鱼心慌到了极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耐心地引导着:“没关系的小灿,才十几万,小鱼哥还有点存款,随便做两三个月兼职就能赔给他了,你不要担心。告诉小鱼哥,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祈灿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小鱼哥,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是我们呢。我们家是穷,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是非常善良非常好的人……我、我也从没有过这么不好的心思,只想着好好工作,多挣钱,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祈灿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陆鱼一面思考着他现在可能在的地方,一面安抚他:“小灿,你听我说,你没有错,你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好的是他们,该被惩罚的也应是他们,不要因为一时的困境而胡思乱想,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祈灿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小鱼哥,对不起,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可、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呜呜呜……” 陆鱼心下一惊,跳得厉害,声音也控不住地颤抖:“小灿,你、你别做傻事,听小鱼哥的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我们一起还债,一起讨公道,我们好好生活下去——” “不能了,小鱼哥……我不能好起来了……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那晚的事,一睁开眼就看到别人用讨厌的眼光看我……我、我还欠了那么多钱,还不上的,一辈子都还不上的……” 陆鱼脑子嗡嗡嗡响,明明自己都要慌得崩溃,依然耐着性子劝哄他:“小灿,你冷静点,想想你的爸妈,想想你的家人,他们还——” “小鱼哥。”祈灿声音被空旷的环境扩大,清晰而又残酷地撞进陆鱼的听觉:“你是我来京市的第一个朋友,你给了我很多照顾,对我很好,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你见到我的家人,请你们帮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做那种事,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不会做让家里蒙羞的事,拜托你了……” “小灿——” “啪!” 随着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手机里传来被挂断的忙音,陆鱼瞳孔猛地扩大,急促地喊了声:“小灿!” - 祈灿在他曾经居住过的宿舍楼顶跳了下去,陆鱼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在抢救。 这是他第二次手在祈灿的抢救室外。 陆鱼眼眶通红,因为惊慌和疲惫而神色沧寥。他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灯,恍然过来自己为什么最近总做那样的梦,他梦到的不是自己,梦到的是那晚出事的祈灿。 那个酒局是真的,但他被对方欺辱只是因为自己对祈灿的心疼而模糊的场景。 那天在那个人手摸上来的时候陆鱼就打了对方一巴掌,后果就是欠下一百万的赔偿款和被公司雪藏了近三年。 那三年大概是陆鱼最艰难的三年,不能从事自己喜欢的演艺事业,因为赔偿款他四处打零工,每天过得比跑龙套时还累。后来陈江因为惹恼某权贵被开除,沈榆接手了他,他的生活才慢慢开始好了点,虽然沈榆不能给他谈到什么好资源,他依然很感谢她。 在别人眼里他对祈灿这种不求回报不计后果的帮助也许看起来很不值,但只有陆鱼心里清楚,陆鱼帮的不只是祈灿本人,还有曾经的他自己。 第一次见到祈灿他就恍惚看到曾经的自己,也是十八岁的年纪,也是一腔热血,所以即便自己不喜欢炒cp,还是接受了带祈灿的工作。慢慢相处下来,他是真喜欢祈灿这个善良老实的小孩,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所以在祈灿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他,去拯救他。 陆鱼一直都有一颗比别人更坚韧的心,而祈灿比起当初的他遭受的境遇更恶劣,尤其是在到酒店看到血池里奄奄一息的他时,陆鱼便一直提心吊胆他会再次做出傻事,一直几乎寸步不离地照看着他,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好在公司的宿舍楼不算太高,祁灿坠下时又被地面的一棵黄桷书挂了一下,减少了冲击力,祁灿才能再次捡回一条命。 但福祸相倚,祁灿虽然救了回来,腿却断了,今后只能靠轮椅为生。 祁灿的兄姐从外地匆忙赶来了医院,到的时候正值深夜。 姐姐祁月带着哭红的双眼直奔病房,看着面无血色的弟弟直啜泣。哥哥祁峰也好不到哪儿去,风尘仆仆满面枯容,见到陆鱼礼节性地先打了个招呼,也走到床边一面安慰哭得快岔气的妹妹,一面望着弟弟满是心疼。 祁灿在两天后幽幽醒来,三兄妹多日未见,抱一块哭了一场,陆鱼把团聚的空间留给他们,回家大睡了一场。睡也睡得不沉,恍恍惚惚又做了许多梦,光怪陆离,纷繁复杂,像是把他入行的这十年遇到过的一些肮脏事儿压缩成一个短片快进播放。 除了刚入行陈江带他去过的几个局,他自己也遇到过几次明里暗里的邀请,但他都统统拒绝了。他不齿这样的行为,哪怕这是一个功成名就的捷径,他也强迫不了自己委屈。 梦境的最后一幕是一男一女,男的浑身赤-裸躺在床上,而女的衣着华丽站在床前,笑得暧昧又扭曲,手里拿着一个红酒瓶,慢慢朝男人靠近…… 陆鱼醒来,低骂了一声“靠”,脸色阴沉地去洗了个澡。 大概是因为亲人在身边,祁灿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些。 陆鱼还是天天去看他,不过因为要在甜品店上班,都是晚上去医院,每次去都会给他带上一个小蛋糕。 祁灿见到他总是带着愧疚,动不动就红了眼眶,陆鱼安慰他说没关系,他早就看不惯刘培,动手打他是迟早的事。又说还好他没事,要是他出了事,自己才真的会一辈子不心安。 陆鱼坐在床边,看着他认真地说:“小灿,这个世界是有太多不公,但击垮我们的绝不能是那些以不法手段妄图我们卑躬屈膝的人或事,受害者最应该光明正大地活下去,人永远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 祁灿看了看他,咬着下唇低下头,眼眶已经湿了大半。 陆鱼摸了摸他的脸,温声说:“小灿,你没有错,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也为了我,为了所有爱着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只是——”祁灿含着哭腔,说不了几个字就泣不成声,只是断断续续地道歉:“小鱼哥,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陆鱼抱紧他,任由他将所有的委屈、恐惧、痛苦、不甘,都通过眼泪倾倒在自己身上。 一周后祁灿出了院,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回了家乡。 七百万的巨资足以压垮一个普通的家庭,陆鱼知道他们一家以后会过得很艰难,但他仍旧希望光明能照到这个善良温厚的男孩身上。《 》 5、第五章 lunar·k珠宝店里,营业员站在柜台内挂着标准的八颗齿职业笑容给面前的两位客人介绍商品。 lunar·k是全球数一数二的珠宝店,接待的客人都是vip制的,最便宜的商品都是六位数,能进这家店消费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这个人的地位。 而营业员今天接待的这两位客人,一看就是能给她带来高额业绩的金主,所以她满足了劲儿地给两人介绍店里的高奢品。 梁诏樾对这些首饰没多大兴趣,但还是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毕竟—— “哥哥,你觉得这个我戴好看吗?” 站在梁诏樾旁边一个肤白娇软的omega拿着营业员刚给他的一条珍珠绿宝石项链询问梁诏樾。 梁诏樾接过项链在他胸前衬饰了会儿,笑道:“好看,宝贝你长得漂亮,不管什么首饰戴你身上都是锦上添花。” omega闻言甜甜地笑着,然后有些小心地问:“那,那我可以要这个当礼物吗?” “当然啦。” 梁诏樾大方应下,跟营业员说包起来。 营业员笑开了花,一面打包一面说着漂亮话。什么两人真有眼光,这是xx大师独家设计款,跟这位先生真搭,两人也是绝配,天生一对之类的。 梁诏樾只是礼貌性地笑笑,没有搭腔。omega在一旁开心得含羞带怯,一边说没有啦,一边露出欣喜的表情。 付完款后,梁诏樾提着首饰盒,omega挽着他的胳膊离开了珠宝店。 omega嘴上表现得愧疚,说梁诏樾给买这个首饰他花了这么多钱让他很过意不去,晚上要请梁诏樾吃饭以表感谢,眼里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满意。 “晚上,我就不去了。” 梁诏樾停下来,顺势把自己的胳膊从omega手中抽出来。 “为什么,哥哥晚上有约了吗?”omega疑惑地问。 梁诏樾还是那副温柔善意的模样,连笑容语气都不失偏颇。 他将装首饰的购物袋递给omega,说道:“小筠,这是我送给你的分手礼物,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恋爱关系就结束了。” omega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开口:“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呀……” 梁诏樾笑容不变:“我说,我们分手,以后再见面,可以是陌生人,可以是朋友,但不再是情侣了。” 梁诏樾拉起他的手,把购物袋放他手心,然而自己一松手,购物袋也随之落地,在地上砸出“啪”的一声。 他蹲下捡起来,正要再放到omega手心,对方像是才回神一般,惊慌失措地抓着梁诏樾急切地问:“为、为什么啊?哥哥,是不是我要的这个礼物太贵你不高兴了,那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现在就拿去退了。” 说着omega就要抢过购物袋往店里奔,梁诏樾抓住了他,对着角色惶然的人说:“跟这没关系,小筠,分手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这个理由让omega更是煞白了脸,眼眶迅速染红,蓄起的泪珠将落不落,嘴唇也在颤抖:“怎、怎么会呢,我们、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哥哥你跟我说,我会改的,我什么都会改的……” 一顿,omege像是想通什么,他着急地问:“是不是我不愿意跟哥哥上·床,所以你生气了?我不是要故意吊着哥哥的,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才在一起不久,还不稳定,但我是真心喜欢哥哥的。若是哥哥想要,我是很愿意的,我今晚就可——” 梁诏樾食指抵在他嘴唇上打断了他,摇了摇头,温柔也残忍地说:“小筠,你要知道,我没跟你上·床,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而是我对你,还没那个想法。” omega瞪大眼,泪珠顺势滚出来。内心仿佛受到什么巨大打击,震得他有些耳鸣。 “就这样吧。” 梁诏樾给他擦了擦眼泪,把购物袋放他手心收好,拍了拍他肩膀,贴心祝福:“愿你你后生活顺遂,幸福快乐。” 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徒留omega在身后哭得不能自已。 一 “win!” 超大屏液晶电视上出现游戏胜利的界面,梁诏樾将游戏手柄往旁边一扔,百无聊赖地双手往脑后一枕,整个人失力般后倒陷进柔软的皮沙发,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发呆。 又是无聊的一天。 梁诏樾第五次在心里发出感叹。 所有人都觉得梁家的二少爷是个不缺热闹、潇洒快意的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大多数时间他都像现在这样孤寂无聊。 他有很多朋友,但除了穆安枝和官驰也,都是些虚情假意的场面客。 成天的饮酒作乐不过是暂时的寂寞消遣,劲头一过,那种孤独反而成倍地还回来,然后他又用更热闹的娱乐去驱散,再在纸醉金迷后感到加倍没趣,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跟罗小筠分手快三个月了,期间他找过自己几次,一边哭着求和,一边脱衣服要献·身,都被梁诏樾温和也冷酷的拒绝了。 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罗小筠,突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好像是自己去幼稚园接自己小侄子的时候,看到罗小筠拿着棒棒糖哄一个在哭的小女孩,他把那个小女孩哄好之后转身看到自己,露出一个特别阳光可爱的笑。 梁诏樾觉得自己被那个笑容迷住了,他想能有这种笑容的人一定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相处几天后也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便跟罗小筠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了大概二十三天,罗小筠对他笑过很多次,却再没有一次让梁诏樾有那种感觉。 他以为自己对罗小筠是一见钟情,刚在一起的几天也确实很期待跟他见面,可约会几次后他就渐感乏味,失去了那种对喜欢的人见不到时会心痒难耐、见到时会心情激动的失控感。 他总是这样,喜欢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他谈过很多恋爱,在一起的时候也获得过快乐甜蜜,可这种感觉总持续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乏味无趣,曾经让他情绪波动的恋人,不能再让他心跳快半分。 别人总说他多情,可细数下来,前任们给他更多的评价是“无情”。 他的爱情总是好像缺了点什么,以至于无法长久。 可他从来没看清,缺的是什么。 梁诏樾在沙发闷头睡了一觉,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抓过来,也不看开点是谁就接通。 “喂。” “二少,在哪儿呢,linhouse,快来啊!” 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背景里有很嘈杂的节奏音。 梁诏樾眼皮都懒得掀,因为还困倦而嗓音微哑:“来干嘛?” “当然是来玩啊,好酒好菜都给你备上了!”那边压了点声音,语调暧昧:“刚在这里认识了几个omega,肤白貌美身体娇软,他们都说就仰慕二少已久,在这里候躁您的驾临呢!。” 梁诏嗤笑一声:“还驾临,我是什么皇帝么?” 男人道:“就您的身份地位,清朝不覆灭的话,不是皇帝也得是王爷。” 梁诏樾语意不明:“你小子,真会说话啊。” “嘿嘿,还不是您教得好。”那边狗腿地笑了几声,问:“您什么时候来呀,这几个omega都快要等不及了,想见你的心都要从酒吧飞出去了!” 梁诏樾睁了睁眼,慢腾腾坐起来,吊儿郎当说:“我说,你知道我刚失恋吗,这就让我找新人,是要我把渣男的名头坐实?” 对方不以为意道:“什么失恋,被甩才叫失恋,就二少您的地位,永远都不可能有失恋的时候。再说了,您都分手三个月了,要放别人身上,可能都谈过两三个了,您已经算深情的了。” “感情嘛,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合就谈不和就分的,哪儿说得上什么渣男不渣男的,难不成分一次手还要给对方守身三年吗,这才扯淡呢。” 梁诏樾在心底笑了声,看了眼空荡荡的房屋,边起身边说:“半小时后到。” 男人声音拔高:“好嘞,静候您的大驾光临!”《 》 6、第六章 梁诏樾简单收拾一番后驱车到了linhouse,来接他的是刚打电话的男alpha,叫瞿津,是个家里有点底子的富二代,不学无术好逸恶劳,就喜欢跟着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 瞿津领着梁诏樾往他在这儿的专属卡座处走。 linhouse的卡座分贵宾区和普通区,贵宾区整个就把只有四座,比普通区高了几个阶梯,可以整个酒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收揽视线,也比其他卡座要宽敞清净些。 而南边这个卡座是梁诏樾的专属,他是linhouse的常客,跟老板的交情匪浅,他没来的时候,这个卡座也是一直给他空着的。 瞿津边走边说:“知道您不喜欢不熟的人去你地方坐,所以人都在旁边我订的那个卡座呆着呢,要先去看看么,还是让他们都过来找您?” “什么人?”梁诏樾疑惑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摆了摆手:“不用,我今天就是来喝点酒的。” “怎么啦,是还对前嫂子念念不忘么?” 瞿津凑近他,怪里怪气地说:“老实说,我觉得前嫂子根本配不上您。您生日那天,他跟好几个人眉来眼去的,还贴身热舞,这根本没把您放眼里嘛。面对您时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跟我们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好像我们是他的狗一样,也不想想我们是为了您才尊他一声嫂子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梁诏樾惊讶了下,倒是没想到在自己面前一直温柔乖顺罗小筠竟然还有这副面貌。 “二少,别惦记那个两面派了,来看看我们刚认识的几个人,脸和身材都没话说,性格也不错,我觉得会有你喜欢的。”瞿津用见肩膀挨了挨梁诏樾,用眼神示意斜前方的一个卡座,“您看那个穿白衬衣的,长得比前嫂子漂亮多了,还是个a级的omega,虽然比不上您,但缘分二字,妙不可言,说不定你俩就是命中注定呢!” 梁诏樾沿着他的视线朝那边掠过去。 那个卡座坐了六个人,有两个是瞿津的朋友,另外四个大概就是他说的刚认识的omega了。 四个omega见他看过来,或者大大方方或者含羞带怯地跟他打招呼。 梁诏樾只是随意点了下头就收回了目光,跟瞿津说:“你去跟他们玩吧,不用管我,我今天来只是想出来喝点酒打发打发时间。” 瞿津不死心地问:“是没看得上眼的吗?” 梁诏樾斜睨他一眼,说:“再问我可走了。” “行行。”瞿津很有眼力见儿的适可而止,见他坐下来,给他倒了杯酒,边递给他边问:“需要我留下来陪您喝两杯吗?” 梁诏樾接过酒杯,说:“不用,我今天想一个人,自个儿玩去吧,你们那桌的账记我头上” “哎,好嘞,谢谢二少!” 瞿津乐颠乐颠地回了自己卡座。 酒吧里的dj曲震耳欲聋,强烈的节奏感像是要把人的胸腔震碎。 瞿津和他的狐朋狗友与几个omega玩得乐不思蜀,舞池里的红男绿女也尽兴得忘乎所以。 梁诏樾靠在沙发上,搭着二郎腿,独自喝了两杯。 平日里他是很喜欢这种人多的热闹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参与太多腻味了,开始觉得无趣起来。 可是除了参加这种纸醉金迷的聚会,他还真不知道能找什么乐子。 他和官驰也不同,他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兄友弟恭,没有对家中产业虎视眈眈的亲戚,也没有勾心斗角的内部矛盾。 他是家中的二少爷,大哥比他长十岁,几年前就继承了家业,自己从小被娇惯宠爱着长大,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力气,给他一个酒店挂个总经理的虚名,就有用不完的钱财供他享乐。 要再谈一段恋爱吗? 梁诏樾将整个酒吧扫了一圈,又暗暗叹气。 谈恋爱不是一时兴起,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他长久保持兴奋感的人了。上一个,大概还是在三年前?但他们也只谈了半年就分手了。 在外人眼里,梁诏樾总是在不断换“情人”,可于他来说,他也有心好好“恋爱”,他对伴侣也是讲原则的,不同那些来者不拒的玩咖,看上眼就睡。 他一向是先确认自己喜欢对方,再确定恋爱关系,在恋爱期间尽好男朋友的本分,该陪伴陪伴,该送礼物送礼物,也从不会在一段感情内和其他人暧昧,直到对现任失去激情分道扬镳,才会开始下一段恋爱。 只是,他的喜欢来得很快,去得也突然,所以他好像总在“恋爱”“分手”“换人”,像一个滥情的渣男。 - 梁诏樾又喝了大半杯,实在有些无聊,就拿出手机打了一把游戏。 输了,更觉没趣了。 他打开聊天软件,点进穆安枝的头像,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穆安枝大概在忙,没有及时回他。他又点开官驰也的头像,本想问他在干嘛,刚敲下一个字就删了退出。 没必要问,他现在要么在工作,要么在陪晏里。 自从官驰也跟晏里在一起之后,心里是越来越没有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他也实实在在地意外,以为就官驰也这种冰山木头的性格,将来的感情生活最大的突破也就是会和商业联姻对象日久生情,没想到去了一趟南城,直接就对一个beta一见钟情了,而且看他现在这上头程度,怕不是将来结婚了都不肯放人走,想想也蛮可怜晏里的。 一瓶酒见底,梁诏樾有想走的心思了,正好现在的微醺状态能助眠,好好睡觉明天得去大哥那儿上一堂教育课。 他起身跟瞿津打了招呼,瞿津立马过来问他何事。 梁诏樾说自己要走了,让他跟他朋友慢慢玩。 瞿津见他喝了酒,问他要不要送他回家。 梁诏樾说不用,自己开了车,喊代价就是。 瞿津又关心了几句,都被梁诏樾推回去了才作罢。 梁诏樾拨开人群往外走,走到一处卡座时,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饱满沉润的嗓音:“先生,您的酒。” 梁诏樾顿了顿,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他回身,看到一名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服务生正弯腰将托盘里的酒放置在桌几上。 梁诏樾仔细瞅了瞅,觉得这身段也莫名的熟悉。 那人戴着个羽毛面具,遮住了上半截脸,加上酒吧内灯线昏暗,梁诏樾根本无法确认他的长相,正怀疑自己是不是酒醉感觉错了,就见那人放好酒后站起来,面向他时短暂一愣,很快当不认识般若无其事地错开他视线走了。 “哎,等下。”梁诏樾赶紧转身抓住那人胳膊。 对方停下来看着他,眉头轻微皱了皱,勉强用平静的语气问:“先生,请问您有何吩咐?” 再次听一遍这个声音,梁诏樾不仅确信他认识此人,也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他笑道:“我们认识吧?” “不认识。”对方语气微冷。 啧,一模一样的语气和回答呢。 梁诏樾笑意更浓了点:“怎么不认识呢,你好朋友跟我好朋友正甜蜜恋爱,我手机里还有你的照片呢!” 陆鱼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也不装了,直接问:“嗯,有事吗?” 梁诏樾没想到他就承认了,以为还要跟他周旋一会儿呢。 他上下看了一遍陆鱼,摸着下巴好奇道:“你怎么在这儿上班?我记得你不是当演员的吗?” 梁诏樾有个姐姐开的娱乐公司,之前官驰也跟他打听过这方面的事,说是晏里的这个朋友在娱乐圈当演员,问他有没有什么合适资源可以给到他。 梁诏樾本来让姐姐挑选了一个不错的角色可以让他走绿色通道直接入选,奈何这个人不领情,便不了了之了。 陆鱼显然不想搭理他,官方客套地回:“先生,您若是想点酒或吃食,可以找那边衬衣领子是蓝色的人;您若是想点陪玩,可以找那些手腕上绑了丝巾的人;您若是想开房带人走,可以找穿黑马甲的经理。我还要忙,祝您今晚玩得愉快。” 陆鱼说完又要错开他走,梁诏樾迅速地再次挡住他,快速在他手边的托盘上扫了一眼,说:“我要点酒。” 陆鱼:“点酒请找——” “我就从你这儿点。” 梁诏樾笑得狡黠。 “记你账上。”《 》 7、第七章 陆鱼皱了皱眉,语气冷淡:“我只是送东西的服务员,不是侍酒师,没有推酒资格。” “谁说服务员没有,只要客人愿意,谁都能推酒拿提成。” 梁诏樾笑眯眯的,指了指他的专属卡座,说:“两瓶seaofsky,送到那儿,你亲自送,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陆鱼有些反感地看他:“我不是陪玩。” “没让你陪玩呀。”梁诏樾朝他眨眨眼,“只是跟你聊聊天,叙叙旧。” 陆鱼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俩有屁的旧可续。 虽然很想吐槽,但他现在毕竟是工作时间,而且对方是客人,陆鱼便忍者脾气耐心道:“抱歉先生,我只是个送酒水的服务员,不能接私活,您有什么事还请找相关工作人员。” “这哪儿是私活,这里是酒吧,你在这里工作,我找你点酒是可以的啊。” 梁诏樾的语气有点无赖:“至于聊天叙旧,酒吧没有明文规定服务员不能陪客人聊天。再说,我捧你的场点你的酒,你留下来道声谢再聊两句那完全合情合理,不信我可以找你们经理来你问他。” 陆鱼忍了忍,咬着牙根说:“抱歉,我不推酒也不需要您捧场,您若是没其他事,还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说完他转身就走,梁诏樾赶紧长腿一迈挡住他。 陆鱼往左走,他就往左挡,往右走,他就往右挡,大有耍流氓纠缠不休的态度。 陆鱼停下来,冷漠地瞪他。 梁诏樾看得出他在回避自己,但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想跟陆鱼聊聊天。 他笑眯眯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像撒娇:“陆鱼,别这么冷漠嘛,就陪我聊会儿天呗,放心,我不会太打扰你的。” 陆鱼用眼神回应:你特么现在就是在打扰我。 梁诏樾被这么嫌弃着也不恼,用一惯的富少作风加码:“两瓶不行的话,那就三瓶。” 陆鱼眉心抽搐:“都说了我这里不能点酒!” 酒吧本来就是个很嘈杂的地方,两人为了让对方听清不免要放开声音,再加上陆鱼带了点情绪,看起来像是在吵架。梁诏樾又是linhouse的贵客,很快就吸引了周边和酒吧经理的注意。 但梁诏樾才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焦点,这会儿就一股脑地想让陆鱼同意,留下来跟他说两句话。 他伸手竖起四根手指:“那四瓶可以吗?” 陆鱼:“你是不是有——” “怎么了,怎么了!”经理从人群中挤进来,对着梁诏樾恭恭敬敬道:“梁二少,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梁诏樾看了看陆鱼,又看了看经理,笑眯眯道:“四瓶seaofsky,记他身上。” 经理看了眼陆鱼,想到梁诏樾的地位,心里有些为难。 linhouse送酒水的服务员一般都是临时工,是没有推酒拿提成的资格的,况且梁诏樾这样子显然是对这个服务员有点意思,他们酒吧有专门陪玩出台的人,很少会让服务员跟人走,毕竟临时工没签合同,他们不能替人做主。 但梁诏樾是尊大佛,他们这个小小的酒吧可惹不起。 于是经理谄媚道:“二少,您要的酒我马上让人送上来。您要是想找人陪您聊聊天喝喝酒,我立刻让柠柠把他的人都给你带过来,您随便挑。” 梁诏樾斜睨了经理一眼,直直看着陆鱼,笑容有些过分绚烂:“我不要别人,就要他!” 经理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提溜,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二少,他只是个送酒水的服务员,您也知道,我们这里对工作人员都有明确划分的,服务员是——”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找他陪我聊聊天而已。” 梁诏樾打断他,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咦,我刚没说吗?我与他是旧相识,很久没见了,只是想借此机会叙叙旧而已,对吧,陆鱼?” 经理不知道这个服务员的名字,但看梁诏樾喊了对方之后,对方显然一僵的表现,不免一惊。 旧识? 旧情人吗? 经理看两人的眼神多了一层模糊不清的情绪。 正纠结之际,又听梁诏樾凉悠悠开口道:“如果四瓶不够的话,那就五瓶。如果这都不够的话,那我可得跟金老板好好聊聊了,做生意,可不能这么黑呐。” 梁诏樾虽然是笑着的,但作为时常游移在富家权贵子弟之间的经理,自然听出了里面的一丝危险成分。 于是立刻讨好道:“够了够了,当然够了。您先去坐,我立马安排人给您送酒,至于这位——陆先生,我先带他下去整理一下。” 梁诏樾看了会儿经理,点了点头,对着陆鱼有些开心地说:“陆鱼,我等你啊。” 陆鱼:…… - 经理将陆鱼带到了工作间,上下扫了一眼。 心里腹诽着:看着是个alpha,应该不是旧情人,那是情敌? 他试探般问:“你跟梁二少认识?” 陆鱼面无表情:“不认识。” 这么冷酷,看来是情敌无异了。 经理又看了他一会儿,温言温语像是开导般:“那什么,我也不打听你跟梁二少什么关系了,你既然来我这里工作,肯定为了赚钱。梁二少刚说的话你也听明白了,他这是铁了心要找你去叙——聊两句。” “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你跟他——嗯,关系不太好,但人总不能跟钱过不去是吧?” “我知道让你去见他多少会受点委屈,这样吧,我给你多两个点的提成,这五瓶酒算下来抵你在我这里上半年的班了,你呢,就去陪他聊两句,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动气,忍那么一两个小时,如果他要跟你动手,咱保安组也都随时机动着,保证不会让你出事的,行吧?” 陆鱼抿着唇没有吭声。 seaofsky是linhouse最贵的一款酒,一瓶的提成本就不少,再加两个点的话,五瓶下来他差不多能拿到八万块。 经理这一番话看似在引导他,实则还不是怕自己惹恼了梁诏樾这个金主给酒吧带来麻烦,还保安组随时机动着,梁诏樾要真揍他,这些人怕不是会清场给梁诏樾留一个更方便揍他的空间。 不过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不公平,金钱和权力又可以捏碎人权,性别的歧视让alpha享受优待,普通人只能夹着尾巴求生。 陆鱼确实对梁诏樾观感不好。 他花心浪荡,情人频换,没礼貌没正形,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性·骚扰,打他一巴掌都觉得自己亏了。 他看了看经理,又想起自己欠刘培的医药费和祈灿的天价赔偿款,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反正梁诏樾要是再对他上下其手,再欠一笔医药费就是。 债多不愁。 - 酒吧内响起seaofsky出酒的专属音乐,五个身穿白衬衣带羽毛面具的服务员手持托盘训练有素地在酒吧外场绕了一圈,一束束蓝光从托盘上一瓶八钻型瓶身底部往上奔去,在天花板映出这瓶昂贵名酒的特殊花型。 酒吧里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来跟着五束蓝光移动视线,窃窃私语着会是哪位富家子弟这么壕气,一次性点了五瓶seaofsky。 直到几名服务员走到南方的vip卡座,将几瓶酒依次放在桌几上。 借着微弱的光,他们看清那个富家子弟的面容,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很快就有几个穿着妖艳儿的人想上前去搭讪,不过还没踏上座位区就被梁诏樾摆摆手拒绝了。 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鱼在一旁默默看了会儿,心想着今晚的焦点是真让你赚足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梁诏樾的卡座。 梁诏樾一见到他,笑脸挂起来:“你来啦,快坐快坐!” 陆鱼在离他有三个人的位置坐下来,梁诏樾见状挪屁股坐他旁边去。 陆鱼顺势往侧边躲了一个位子,梁诏樾继续歪屁股跟上,陆鱼又躲,梁诏樾还跟,还有些不开心地问:“陆鱼,你躲我干啥,我有传染病啊?” 陆鱼没有接他的话,问道:“你要找我干什么?喝酒?跳舞?玩游戏?” “不啊,就是找你聊聊天。”梁诏樾摆摆手,又朝着桌几上的几瓶酒抬了抬下巴,问:“你要喝酒吗?” 陆鱼冷淡地回他:“不喝。” “哦,那行,我让他们拿走了。” 梁诏樾朝瞿津打了个手势,瞿津立马走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梁诏樾挥了挥那几瓶酒,说:“你们拿过去喝吧。” “好嘞,谢谢二少!” 瞿津眉开眼笑,朝梁诏樾敬了个礼,抱着几瓶酒就高高兴兴地回他自己的卡座了。 陆鱼惊讶了一秒。心想这人也太不客气了,都不委婉地推拒一番,梁诏樾也真是有钱烧的,花几十万买的酒,一口都不喝就给别人了。 兴许是看出陆鱼的疑惑,梁诏樾解释道:“我刚喝了不少,再喝就要醉了。” 陆鱼默默看了眼桌几上还没收的空瓶子——一瓶4%vol的果酒。《 》 8、第八章 陆鱼再回过视线,发现梁诏樾整兴味盎然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他皱了皱眉,颇有些恼怒:“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你不把面具摘了吗?”梁诏樾丝毫不觉尴尬,语气都是欢快的。 陆鱼冷漠道:“我还在工作时间。” “哦,不摘就不摘吧。”梁诏樾也不强求,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把我叫过来就只是为了这么盯着我看吗?” 陆鱼被他盯得不耐,露出的半张脸显现出冷硬的线条。 “不是呀,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聊天的。” 梁诏樾一本正经地说,看着陆鱼那即使只有下半张脸也难掩的烦躁,莫名觉得开心,一种久违也难以言喻的开心。 陆鱼瞪他:“聊什么?” 梁诏樾想了一会儿,从半侧着身子正襟危坐盯着陆鱼的姿势变成翘起二郎腿、单手搁沙发背撑脑袋的惬意状态,好整以暇道:“就聊聊,你为什么在这里工作吧。” 陆鱼抿唇,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 虽然这是他第二次见梁诏樾,但他有预感只要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梁诏樾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跟梁诏樾并无关系,不想把自己私生活的事儿说给他听,也担心他说漏嘴告诉晏里。 他思索了会儿,随意给了个理由:“赚外快。” “啊?你很缺钱吗?”梁诏樾有些惊讶,“娱乐圈不是挺赚钱的吗?随便拍部剧就有几百万吧,需要来干服务员赚外快吗?” 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以为是个艺人就能百万水平么。 陆鱼懒得解释,随意改口:“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会有人把干服务员当做兴趣爱好吗?” 梁诏樾搓着下巴略有所思,“虽然酒吧的服务员比一般的服务员薪水高也轻松些,但这里面杂七杂八的人挺多,即便linhouse有规矩不能强制带服务员出台,但遇到那些耍混不讲理的,你还是会吃亏的。” 你就是那个耍混不讲理的。 陆鱼忍不住想吐槽,正要开口再敷衍一次,梁诏樾蓦地惊叫一声打断他。 “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最近要拍一部新剧,角色是酒吧服务员,所以你是来学习经验,以便自己拍戏时更投入?” 梁诏樾越想越是这个理,得意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给自己鼓掌称赞。 而下一秒他真就毫不意外地抬手啪啪起来,但不是为自己鼓掌,而是为陆鱼鼓掌。 “好演员啊,现在很少能看到像你这么敬业的演员了,竟然能为了演好角色深入现实,亲自去体验角色本身,这是何等的职业精神,娱乐圈所有艺人都应该向你看齐。今年的飞天奖要么有你,要么有内幕!” 陆鱼:…… 梁诏樾一找到说话的兴头就跟装满豆子的蛇皮口袋破了洞似的堵不住,哗啦啦往外倒。 “对了,之前阿也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娱乐圈不错的资源可以给到你的,我找了我表姐——哦,我表姐也开了个娱乐公司,叫纯色系,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陆鱼当然听说过,纯色系影视传媒,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里面的艺人不多,但基本都是一二线的,连名气最低的艺人都能拿出一两部爆品,微博粉丝量也是上千万的,穆安枝就是这个公司的。 “我表姐说他们公司正准备筹拍一部大ip的作品,s+的备案,导演编剧什么的都挺出名的,五番角色还没定下来。虽然是五番吧,但我听我表姐那意思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这部剧必火。但阿也说你拒绝了,为什么啊?是不喜欢这个剧本?还是觉得五番太低了?还是没档期?” 当然都不是。 他知道纯色系的那个剧,当时正在海选a三角色,行业里大大小小的公司都莽足劲儿为自己公司的艺人争取这个角色,可见这个角色的重量以及预期价值,即便当时给陆鱼的是个五番角色,但这部剧无论从剧本、导演、制作班底,还是主演来看,都会是一个大爆剧,他若是在里面露脸,演技不太烂的情况下怎么也能飞升几线。 晏里跟他说的时候,陆鱼还以为那个角色是官驰也的人情,没想到除了官驰也还加个梁诏樾。 他拒绝那个角色一方面是因为那个角色确实不适合他。 一个娇生惯养的作精少爷,按照原著的描写是个肤白貌美、娇软可人的小甜糕,怎么看都和他形象不符合。 原著这个角色的cp最好嗑的一个点就是身高差,而这个角色的cp早已定下人选,比陆鱼还矮了一厘米,陆鱼不知道要怎么演才不会挨书粉和剧粉的骂。 另一方面是他不愿意承官驰也的情。倒不是因为自己多清高,反而因为自己在娱乐圈看得太多,更明白背靠大树的重要性。 但晏里可以说是他一直照顾到大的,他知道晏里是个多么拧巴自卑的人,普通人和高位者谈恋爱尚且战战兢兢,更何况是从小就没得到过多少温暖的晏里。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晏里的爱情掺杂什么利益,他希望晏里能够毫无负担堂堂正正的和官驰也在一起,他的里里宝宝值得世上最好的爱情。 “不合适。”陆鱼给了一半的理由。 “嗯,我也觉得。” 梁诏樾丝毫没有怀疑,几乎是在陆鱼话音一断的那一刻就捡起来附和,头头是道般说:“安安——就是穆安枝你应该知道吧,他是这部剧的主演,我去探过两次班,看了几场那个角色的戏,也不知道是那个演员演技太烂了还是啥,那个台词配上他那表情和肢体动作,能让人掉十斤鸡皮疙瘩,那角色确实不适合你。” 一顿,梁诏樾像是想到什么,惯会招惹人的桃花眼弯起来,嘴角也愉悦地翘着:“我觉得你适合那种职场精英,或者是□□打手。” 陆鱼:…… “噢,那什么,陆鱼,你吃晚饭了没,饿不饿,要不要让人先送点吃的来?虽然这是家酒吧,但吃的还是很多的,主食零嘴什么的都有。” 梁诏樾说着说着就有些来劲,细数道:“什么花糕豆糕,水果沙拉,鸡爪鸭脖,面条小粥应有尽有,你就是想啃个白馒头都能给你送上来。你要吃吗?” 陆鱼看着他兴致勃勃的神态,搞不懂他的兴奋点在那里,先是说了声“不吃”,停顿两秒又礼貌补充一声“谢谢”。 梁诏樾摆摆手,十分直率:“谢啥跟我这么客气,你是晏里的好朋友,我是阿也的好兄弟,这两人现在在恋爱,四舍五入我俩自然也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何须这么客套。” 他还是喊了服务员送了两杯果汁来,说:“说了这么多,你也口渴了吧,喝点水。” 陆鱼静静地看着他,心说只有你一直在嘚吧嘚吧地说,确实需要多喝两口堵堵嘴。 梁诏樾端起果汁喝了两口,似乎有谁给他发了信息,他拿出手机给那人回信息,不忘跟陆鱼解释:“等下我给安安回几条信息。” 陆鱼知道他跟穆安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梁诏樾虽然看起来朋友遍天下,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人都只是酒肉搭建的虚假情谊,穆安枝和官驰也才是他交付真心的真感情。 梁诏樾没空搭理他,他正乐见其成。 即便在娱乐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梁诏樾也是他第一个认识的话这么密的人,那些善言辞的人顶多是一段一段地说话,他则动不动就是一篇一篇地说话,嘴皮子这么利索不去讲贯口也是可惜了。 梁诏樾跟穆安枝也只聊了大概一分钟就放下了手机,又看向陆鱼问:“你的面具不取下来吗?” 陆鱼不明白话题怎么又回到最开始,仍旧平静疏离地回:“我还在上班时间。” “你已经下班啦!” 梁诏樾将手机上的聊天界面给他看,“我跟酒吧经理说了,我喝醉了需要你送我回去,你今天提早下班,但还是算满勤的工资,他同意了。” 陆鱼看了眼聊天界面,关注点并不在经理答应他提前下班还给他算满勤工资,而是—— “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家?”陆鱼皱着眉头抗拒地看他。 “因为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梁诏樾回答得理所当然,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只是一瓶度数不高的果酒,我这会儿检测也达不到酒驾的标准,但我这人酒量不太行,只要沾了酒就会晕晕乎乎脑子不清醒,开车太危险了!” 陆鱼用一副“我听你编”的表情看他,冷漠无情道:“你可以喊代驾。” 梁诏樾:“代驾要钱啊!” 陆鱼:“我就可以义务了吗!” 梁诏樾甚至不做思考,像是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呲牙一笑:“那我给你代驾费,你送我回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两全其美!” 陆鱼:……《 》 9、第九章 陆鱼最终还是屈服在资本家的金钱侮辱下,坐上了梁诏樾那辆骚蓝色保时捷918的驾驶位。 一路上陆鱼都保持沉默,只想着快点把这二世祖安全送到家拿钱走人,而二世祖本人歪着身子一直盯着他看,嘴巴也不停歇。 梁诏樾兴致勃勃:“陆鱼,你知道阿也和晏里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陆鱼面无表情:“不知道。” 梁诏樾兴致勃勃:“哦,那你想知道吗?” 陆鱼面无表情:“不想。” 梁诏樾兴致勃勃:“哦,你猜他们谁先喜欢的谁?” 陆鱼面无表情:“不猜。” 梁诏樾兴致勃勃:“哦,那你想知道他们的感情发展史吗,真的很有意思!” 陆鱼面无表情:“抱歉,我对朋友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梁诏樾惊讶:“怎么能呢,晏里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陆鱼表情严肃了点:“正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关心他的心情好坏,关心他的衣食暖饱,但他的私人感情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他愿意分享我会很乐意倾听,他需要帮助我会给他出谋划策,但他不愿意告知我绝不多加干涉。” 梁诏樾看着他,若有所思。 过不了半分钟,梁诏樾又兴致勃勃地问:“陆鱼,你来京市多久了?” 陆鱼一脸冷漠:“快十年。” 梁诏樾兴致勃勃:“那你在娱乐圈多久了,也是十年么?” 陆鱼一脸冷漠:“嗯。” 梁诏樾兴致勃勃:“老戏骨啊,你都演过那些剧,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还看过呢。” 陆鱼一脸冷漠:“我演的剧你都没看过。” 梁诏樾不以为然:“这么肯定?万一呢,我有段时间陪我妈看了不少剧,兴许就有你主演的呢。” 陆鱼沉默片刻,微笑脸:“《冷面总裁的九十九次猎爱》《娇软甜心狠狠宠》《冷艳秘书别想逃》《好孕妈妈一胎三宝》。” 梁诏樾难得有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花了好几秒才清晰陆鱼说的剧名,但也诚心诚意地夸道:“好——特别的剧名,听着就很有意思,我有空了肯定会好好观赏的。” 陆鱼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的捧场啊。” 梁诏樾:“好说好说,朋友之间这点支持是理所应当的。安安的剧我可都看过呢,不仅看还给周围的人都冲了会员让他们去捧场,你的剧都在哪些平台播,我给你安利安利,祝你早日火遍大江南北!” 陆鱼:“……谢谢。” 梁诏樾咧嘴,笑得特得意。 三十几分钟的车程,陆鱼终于把人送到了远离闹市的富人区,车子停好在别墅车库后,陆鱼终于感觉松一口气,职业微笑地看向旁边像是得了脊椎病一直歪着身子的梁诏樾,客套道:“梁二少,到家了。” “这么快就到了,你超速了吗。” 梁诏樾看起来像是有些遗憾,解了安全带说:“怎么叫梁二少,多生分啊,叫我诏樾,阿樾,实在不行叫我全名也行啊。” 陆鱼不想回应他称呼的事,究其本两人根本不熟,也没有熟的必要。 他拿出手机打开收款码,一边递给梁诏樾一边说:“没超速,全程遵守交通规则并且把雇主安全送到家,谢谢惠顾。” “真没超?那怎么会这么快呢。”梁诏樾嘀咕着,拿出手机扫了码,发现不对,凑近看了眼,确实不对,惊奇地看着陆鱼说:“怎么是收款码?” 陆鱼:“收钱不给收款码难道给付款码?” “不是呀,你应该给我个人码添加好友呀。” 梁诏樾退了界面,跟陆鱼说:“你快把你个人码打开,咱们先加上好友,我转账给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义务工的。” “……”陆鱼:“没必要,就这收款码,你付就付,不付就不付。” 反正今晚他已经额外赚了不少费用。 梁诏樾有点耍无赖似的缠着他:“你怎么这样冷漠呢,咱俩不是朋友吗?不行,你把个人码打开,我要加你好友。” 陆鱼忍不住吐槽:“这就是朋友了,那你还真是擅交朋友。” 梁诏樾听出来他在讽刺,但他擅于开朗:“是啊,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人见人爱,大家都想跟我做朋友。” 陆鱼:“……” 你实属厚脸皮第一名。 “别愣着了啊,咱俩快加好友,以后也方便联系。” 梁诏樾见他不说话,抬抬手催他。 陆鱼怪异地看他:“联系什么?” 梁诏樾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咯。你别说陆鱼,我好久没有跟人聊天聊得这么开心了,我觉得咱俩磁场一定很合,不然怎么每次见到你都莫名开心呢!” 陆鱼真看不明白他到底在开心什么,上次打了他一巴掌也一副嬉皮笑脸的状态,天生乐天派还是天生缺心眼? “不加,没其他事我走了。” 陆鱼收好手机转身就走,梁诏樾见状赶紧下车追上去。 “诶,别这么冷漠嘛,我做啥了让你对我这么防备,加个微信都不行,我又不会天天发信息骚扰你。你慢点啊陆鱼,我喝醉了还有点晕呢。” 眼见陆鱼的步伐越来越快,梁诏樾边追边喊,“真不加微信啊?行吧行吧,不加就不加,你把收款码再点出来,我把代驾费转给你,我可不是那白嫖的人,说给就一定要给的。陆鱼,小鱼!” 陆鱼停下来睨他一眼。 梁诏樾像真喝醉了的人一般,见陆鱼终于停下来,高兴着傻笑道:“嘿嘿,小鱼,你走得也太快了,跟有轻功似的,我腿这么长都追不上。” 陆鱼板着脸,冷漠道:“别叫我小鱼,咱俩没这么熟。” 梁诏樾振振有词:“熟啊,怎么不熟,咱俩都第二次见面了,也聊了快三个小时,比全熟的牛排都还要熟了,你也别叫我什么梁二少了,以后也就叫我诏樾吧。” 陆鱼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懒得再跟他掰扯,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梁少爷,喝醉了就早点回家睡觉,都凌晨一点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梁诏樾凑近瞅了瞅他手机,惊叹:“哇小鱼,你这张照片拍得真不错,帅帅帅。” “……”陆鱼:“这壁纸上的人不是我。” 梁诏樾:“那是谁,你父亲吗?” 陆鱼:“……不是,是綦临,一个娱乐圈的前辈。” 梁诏樾:“哦哦,你别说,你俩长真像啊,果然帅的人都是相似的。” 陆鱼看着梁诏樾那张莫名其妙的笑脸,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这人的思维怎么能跳跃得这么快呢,什么话都能秒接,还丝毫没有尴尬点。 陆鱼实在没有心情再跟他纠缠下去,甩下一句“我走了”就越过他。 “等等等等,还没加微信呢!” 梁诏樾赶紧走他前面拦人,陆鱼往哪边转弯他就往哪边挡,颇有泼皮耍无赖的模样。 陆鱼被扰得心烦,有些恼怒地瞪着他:“我说了不加!” “不加就不加嘛,我付钱给你,只付钱总行吧,你可不能说不要啊,这是你应得的,我必须给!” 梁诏樾受了冷脸也不生气,仍对他咧嘴笑着。 陆鱼:“……” 他对这一两百的代驾费并不强求,反正今晚也因为梁诏樾拿了不少钱,做代驾就当是附加赠送服务了,但梁诏樾执著的样子仿佛自己不要他会纠缠不休,陆鱼只好再拿出手机,点开收款码给他。 梁诏樾兴高采烈地扫了收款码,边付款边说:“小鱼,你住哪儿,离这里远吗,这么晚了也不安全,要不我让我司机送你回去吧。” 陆鱼下意识就要回绝,刚张嘴蹦了半个音节就看到他直接给自己扫了五千块过来,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番有钱人还真是不把钱当钱啊。 虽然嫉恨有钱人,但希望有钱人都有这种把钱当水洒的好习惯。 梁诏樾疑惑地看他:“嗯?你刚要说什么?” 陆鱼退了收款页面,说:“不用了,多出的小费都够我包辆地铁回家了。” 梁诏樾愣了下,随即迸发一串欢乐的笑:“哈哈哈哈,小鱼,你真有趣!哈哈哈!” 陆鱼:“……” 这人不是乐天派也不是缺心眼,纯粹喜欢傻乐吧。 陆鱼怕他还要继续说个不停,趁他独自乐着,拔腿就跑。 梁诏樾反应不及,只来得及喊一声“陆鱼”,人就跑没影了。 腿长,就是跑得快呢。 他摸了摸脖子,不禁一笑。 突然就觉得, 是非常有趣的一天。《 》 10、第十章 梁诏樾连着三天都来linhouse送钱,不约朋友也不找陪玩,就点两三瓶酒,记在陆鱼名下,然后拉着陆鱼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他一个人在嘚吧嘚吧地输出,讲得都是些没什么记忆点的事情。他的思维跳跃太快了,前一秒还在跟你讲他昨晚做的噩梦,下一秒就说起朋友八卦来,陆鱼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有时候梁诏樾还会带着游戏机来,拉着陆鱼跟他一起玩。陆鱼理解不了,在酒吧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他是如何能玩得这么兴致勃勃热血沸腾的。 刚开始陆鱼是觉得不耐烦,但慢慢地也能自在接受了。毕竟听听废话,玩玩游戏就能日入几万的工作,傻子才会拒绝。 多亏梁诏樾的慷慨,陆鱼凑齐了刘培的医药费,全部换成现金到医院一沓一沓地砸人身上,又骂了几句带亲戚和器官的脏话,威风凛凛地走了。 陆鱼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工作了,刘培在泛艺娱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尽是些恶心的操作,但也算给公司带来了不少利益。像泛艺娱乐这种本就是靠烂手段起家的公司,刘培那可谓是它忠实的追随者,管你方式脏不脏,能给公司带来收入就是好员工,资本家向来重利益弃道德。 他这次惹怒了刘培,估计又会被雪藏一段时间。 后悔吗? 陆鱼是矛盾的。 这次揍了刘培让他多年来对这人累积的怨气发泄了一通,直到到目前为止他是很痛快的。可娱乐圈本就是注重年龄的地方,他闯了十年却还是个边缘人物,他已经二十七了,再雪藏几年,他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继续走这条路。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他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小人物,纯靠自己本来就很难出头,况且跟泛艺还有十年的合约,只要他还呆在这个恶心的公司,什么大红大紫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像那颂音,签约前就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乖软的长相完全在大众审美点上,跟梁诏樾又有一腿,不也没扑起多大的浪花么。 想到这儿,陆鱼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打游戏打得正起劲的梁诏樾,那专注的神情和激动的喊声让他幻视小学自己偷偷去网吧看到的场景。 “耶,过了!” 梁诏樾双腿搭桌几上,扭头正要跟陆鱼分享好消息,却见他望着自己,挑眉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很帅?我昨天刚去做的新发型,刚见你的时候问你我有没有什么变化,你说没有,我还失望了一下下呢。” “你现在看出来了吧,好不好看,这可是xx店的金牌总监特地给我设计的发型,说是可以将我英俊潇洒的脸庞完美衬托。” “哦对了,我刚刚游戏通关了,你不知道这一关我之前打了快半个月都打不过,一气之下我给它卸载了,刚才一时心血来潮下下来准备重战,没想到一次就过了,陆鱼,你果然是我的幸运星!” 梁诏樾因为高兴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拍了拍他肩膀,问:“你怎么不说话呢,陆鱼,你应该不是一个内向的人才对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挺大方开朗的。但是你这几天和我相处话都挺少的,是不喜欢跟我聊天吗?” 陆鱼:“……” 就你这话密得,他根本插不上嘴。 “没有。”陆鱼情绪平平地回。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梁诏樾收回双腿,换了个侧坐对着陆鱼的舒服姿势,眉飞色舞地说:“我跟你说,前两天blahblah……” “梁诏樾。”陆鱼听了一分半后忍不住打断他。 即便刚讲到精彩部分,梁诏樾也瞬间停下来看着他,“嗯在,小鱼你说。”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皮子——很厉害?”陆鱼委婉地问。 梁诏樾义正词严:“当然没有,我从来不说脏话骂人的!” 陆鱼:“……” 他不是指那方面的嘴皮子厉害。 梁诏樾从陆鱼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哦”了两声解释:“你是指我话多太多吧。安安和阿也倒是说过,不过他两的评价不具公允性。” “安安呢,他比较温柔斯文,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慢条斯理的,所以才会觉得我语速太快有些聒噪,其实只是他不习惯而已。” “阿也就更不用说了,他从小就不喜欢说话,从他嘴里听到超过十五字的句子简直比中彩票还要奇迹。” “他大概是设置了每日语言限制程序,比如每天说话不能超过一百个字,超过就会被雷劈之类的。估计哪天晏里跑了他能说一百零一个字吧哈哈哈。” 陆鱼看着笑得非常不顾他人死活的梁诏樾,再次感叹他自我取悦的能力。 “除了他俩好像还有我大哥说过,不过我大哥和阿也一样是个惜字如金的高冷货。其他好像就没人说过了,所以我话真不多,我只是善谈。” 陆鱼心想,其他人不说要么是亲人对你的溺爱,要么是狗腿对你的谄媚。 “怎么陆鱼,你觉得我话太多了吗?” “没有。”梁诏樾新进“狗腿”陆鱼说,“我觉得你是善谈。” “陆鱼!”梁诏樾惊喜地五官都张开了,“我们俩果然很合得来!” 陆鱼:…… “难怪我对你一见如故,这是天赐的缘分啊,咱俩可是相见恨晚,这太值得喝一杯了,来,干一杯!” 梁诏樾端起两杯果汁,递给陆鱼一杯,玻璃杯相撞出清脆的响声,梁诏樾仰头好爽地一干二净。 放下杯子,又开始小嘴叭叭:“我跟你说blahblah……” 陆鱼营业假笑,开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模式。 - 晚上依然是陆鱼送梁诏樾回家后,收代驾费打车回家。 梁诏樾本来强烈要求要送他回去的,但陆鱼可不敢让着尊大佛开着那么昂贵的车送自己回去。 虽然自己是个糊咖,但他住的那个小区还是有几个小有名气的艺人,小区外随时随地都有狗仔,要是被拍了张照片,他当晚就会喜提一个爆了的“热搜”。 艺人有热搜是好事情,但黑料热搜咱还是婉拒了哈。 尽管梁诏樾每天都点酒,但都是分给别人喝了,自己点一杯果汁喝。 陆鱼虽然没有问,梁诏樾却自己主动解释他并不爱喝酒,且酒量很差。 陆鱼并不相信一个长期混迹酒吧爱玩爱热闹的人酒量会差,但也没有深究,梁诏樾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无关。 “对了陆鱼,你要在这里体验多久啊?” 梁诏樾原本还在絮絮叨叨他今晚那把游戏的辉煌,突然就甩一个问题给他,以至于陆鱼来不及关闭屏蔽模式,隔了一会儿才疑惑道:“什么?” 梁诏樾说:“角色体验啊,你不是为了拍戏才来体验服务员工作的吗,你要体验多久啊?” 陆鱼想起来,梁诏樾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拍戏才来这里当服务员的,既然自己认了这个理由,自然也要认到底。 “没几天了。” 这话倒不是骗人,陆鱼来酒吧工作本就是因为这里薪水高,想早点把钱凑齐扔给刘培,省得他和他那奇葩家人来骚扰自己。他现在不仅把赔偿款都给了刘培,还存了不少,够他好好找一份新工作了。 酒吧虽然薪水高,但并不适合他,这里鱼龙混杂,多的是道德低下自我为尊的人。虽然linhouse有规矩客人不能对服务员动手脚,也尊重服务员自己的意愿,但要是遇到背景强大的顾客——比如梁诏樾这种,酒吧还是会把服务员推出去来保全酒吧的。 也就是这个人是梁诏樾,要是别的什么人,说不定他又要欠下一笔钱。 陆鱼一向脾气爆,尤其在这方面不是忍得住的性格,不然也不会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会对当初酒局上那人和刘培动手。 说来也唏嘘,他这十年来都没存下什么钱,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本就片酬低工作少,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的“不能忍”而赔偿出去了。 陆鱼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人的天性改不了,他觉得自己的天性就是嫉恶如仇。 沈榆说他这个脾气不收一收,在娱乐圈早晚要出事。 陆鱼也想收,但手永远比他脑子反应快。 好在目前还没出闹出过什么特别严重的祸事。 “哦哦,那就好,等你结束这里的工作我也不来这儿了。”梁诏樾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你那戏什么时候开拍,我去探你班。” 陆鱼没回他后面的问题,怪异地看他:“你来不来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梁诏樾理所当然道:“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呀!” 陆鱼嘲他:“我也就是这半个月才来这里,但梁二少应该不是最近才来这里的吧?” 梁诏樾笑着:“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这人是喜欢来酒吧热闹,但也不能天天来啊。这里面毕竟太吵了,跟你聊天都要靠吼的,这两天我明显感觉自己听力下降了,说话也有点费力。” 陆鱼怪异地看他。 我看你嗓子挺好的,话量一天比一天多。 梁诏樾话题跳很快:“诶,陆鱼,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啊?。” 陆鱼:“你问这做什么?” 梁诏樾:“好奇呗。” 陆鱼:“这是能好奇的事吗?” 梁诏樾:“我们不是朋友么?” 陆鱼:“不是。” 梁诏樾:“陆鱼,你真的对我好冷漠。” 陆鱼:“……” 陆鱼把车开到别墅区门口就下了车。 从梁诏樾家到大门口距离还挺远的,第一天陆鱼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出来,后面梁诏樾便让他送到门口就行了,自己再开进去。 陆鱼刚准备在手机上打车,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欢快的“小鱼”。 陆鱼转过身,看到梁诏樾摇下了车窗,双手搭在窗架上,下巴枕在手背上,朝他笑得明亮:“我们明天见啊!” 陆鱼愣了一下,饶是在娱乐圈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帅哥,梁诏樾的这张笑脸还是冲击了他半秒。 不过好看归好看,个人方面真是不敢恭维。 “明天见。” 陆鱼情绪平平地回了他,在他抬手朝自己疯狂摆动之时也挥了挥手回应,然后错开视线,拦下刚好过来的出租车上了车。《 》 11、第十一章 到家后,陆鱼撕了阻隔贴,不一会儿浅淡的洋甘菊从腺体散发出来,和房内残留的信息素混在一起。 在酒吧这种人多的地方,阻隔贴是很必要的东西,否则任意一个alpha或omega发情了,这个密闭的空间就会变成一个重灾区。 洗完澡后,陆鱼斜靠在沙发上看兼职,他盘算着干完这周就不干了。 如果不是急需多赚钱,他一般不会考虑来酒吧兼职。这里面太乱了,什么人都有,陆鱼是个有着过分执拗正义感的人,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惯,很多时候他也收不住脾气。 陆鱼这些年在不少酒吧做过兼职,见过太多恃强凌弱的事。 上层人士丧失良知的狂欢,底层人民走投无路的悲哀,在这个充满噪音、酒色、欲望,漆黑得看不清一个人悲喜的地方诡异相融。 陆鱼厌恶这样的地方。 但陆鱼需要这样的地方。 这是普通人伴随一生的无奈。 过没多久,梁诏樾忽然给他发了信息来,陆鱼点开来看,是他演过的一部电视剧,他在里面演的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而各种陷害欺负主角omega的配角,梁诏樾截图部分正好是男主角alpha要甩了他,他穿着紧身无袖短款小皮衣求对方不要分手的场景。 下一条是梁诏樾发的语音,陆鱼迟疑了数秒,还是点开来听。 “陆鱼,我在看你的电视剧,《娇软甜心狠狠宠》,这部剧怎么这么搞笑啊哈哈哈哈。” “哇塞,陆鱼,你的腹肌练得好好哦,也太漂亮了吧!” “这个alpha主角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明明你比那白月光好看多了,他竟然甩了你去找他白月光,眼瞎。” 陆鱼把他发的前三条语音都点开了听了,后面的自动忽略,也没有搭理,继续看自己的兼职。 陆鱼在网上看好了几个摇奶茶当模特的兼职,第二天去酒吧就跟经理讲了自己要辞职的事。经理显得很为难,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梁诏樾这段时间在这里砸钱是为了谁,陆鱼这一走他们岂不是要流失一大笔营收。 经理苦口婆心地劝陆鱼留下来,用涨薪涨提成利诱,陆鱼丝毫不动心,坚持做完这周就走。经理没有办法,只得惋惜自己失去了一大笔绩效,毕竟陆鱼这种本就是兼职进来的,提前三天提离职就可以了。 晚上还是老样子,梁诏樾点两瓶酒,陆鱼听他文字输出,再陪他打两局游戏,日薪到手。 中途,陆鱼去了趟洗手间,洗完手转身就撞到一个人,那人应是喝醉了,被他撞一下就往旁边一歪摔倒在地。 陆鱼赶紧将人扶起来,边道歉说:“抱歉,我没注意,你有没有事?” 那人个子不高,一脸醉态,因为酒精而自身难以发力,要不是陆鱼常年锻炼还真不能有力气将人扶起来。 对方摇头晃脑好一会儿才眯起一双细小的绿豆眼看向陆鱼。 虽然不应该以貌取人,但这人的长相实在像是女娲困了随手一捏就扔地上化人形的。 而下一秒,就印证了陆鱼的以貌取人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 “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俊悄的alpha,亲爱的,包你一晚要多少钱?” 对方抓着陆鱼的手腕,一脸淫·色,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笑起来。 陆鱼沉了沉脸,耐着脾气说:“先生,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座位。” “回什么座位,你送我上楼,咱在楼上开间房,只要你让我满意,钱都不是问题,嘶哈。” 赵进吸了吸口水,用越来越露骨的目光打量陆鱼,高兴道:“好久没见到这么符合我心意的alpha了,今天真是来对了!” 接着他直接上手摸上陆鱼的前胸,兴奋道:“还有胸肌,手感真好,我都忍不住想立刻跟——” “你他妈瞎摸哪儿呢!” 陆鱼直接抓住他手腕往他身后一压,一个擒拿将他压在洗手台上。 赵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激动了,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摸陆鱼下·面:“亲爱的力气好大,待会儿肯定会很爽,让我看看你这里大不大。” “操!” 陆鱼忍不住爆粗口,抓住他另一只手往他手腕一折,“咔”的一声,赵进发出疼痛的尖叫声。 “啊啊啊,住手,住手——” 酒吧里这种事是常态,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戏,没有要上前来劝架的意思。 陆鱼拽住他的衣领正要痛揍这猥琐流氓,刚一抬手,手腕上就传来一股阻力将他牢牢困住。他一双锐利的怒眼瞪过去,却印入一张灿烂的玩世不恭的笑脸。 “小鱼,公共场合,别这么暴躁啊。” 梁诏樾像个和稀泥的和事佬一般,好声好气地劝他,伸手要去松他另一只拽着赵进的手。 陆鱼死死揪着赵进的衣领,嘲讽道:“那公共场合就可以随便耍流氓了吗?” 梁诏樾义正词严:“那不能,多没素质啊,而且犯法。打人也犯法,所以咱就别干犯法的事儿了啊!” 陆鱼像看神经一样看他,梁诏樾却恬笑着强制掰开了他拽着赵进的手。陆鱼正想要发飙,梁诏樾却伸手往他身前一揽,直接把陆鱼揽他身后去了。 他朝陆鱼眨了眨眼,转身面对着赵进,双手插兜,微屈上半身,俯视比他矮一大截的赵进,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打招呼般:“这不是赵总嘛,好久不见呐!” 赵进手上的痛劲儿还没缓过来,酒精又麻痹着意识恍恍惚惚的。 他眯了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来,一改先前的态度,客客气气带着恭敬:“原来是梁二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梁诏樾嘻嘻笑了两声,说真巧,又问:“你在这洗手间做什么呢,是不是喝太多走不动啦,要不我找人来扶你?” “我,我是——”赵进迟钝了两秒,然后指着梁诏樾身后的陆鱼说:“我是来找他的,对,找他。” 梁诏樾惊讶得恰到好处:“咦?怎么赵总认识我家小鱼?” “你、你家?” 赵进抓住关键字眼,惊诧的眼神在陆鱼和梁诏樾之间来回看,思绪有点捋不清了,疑惑道:“他不是这里的服务员么?” “什么服务员,小鱼可是我的朋友。” 梁诏樾笑眯眯的,看起来温和无害,“赵总估计是很久没来了,我最近可是天天来呢,专门来找小鱼聊天喝酒,这里的人都知道,他虽然名义上是这里的服务员,可除了我,不接待别人的。” “我接待你——” 陆鱼又要爆粗,梁诏樾抓着他手腕安抚性捏了捏。 陆鱼看了眼,甩开,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暴脾气。 行吧,我就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屁话。 赵进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震惊得眼睛都出现了,“啊,可是你,可是你——” 这个alpha是梁诏樾包的人? 怎么能呢,梁诏樾什么时候喜欢alpha了? 他不是一向都喜欢那种瘦瘦白白娇娇软软的omega吗? “嗯?我怎么了?” 梁诏樾无辜地看着他。 赵进看向陆鱼。 长相虽然不似梁诏樾这般招摇,但也英俊帅气,别有一种温和与烈劲儿融合的魅力。 而且这身材,既不是白斩鸡那种柔柔弱弱,也不是金刚猛男的粗狂刚硬,而是一种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的刚柔并济,肩宽腰细腿长,是任何一个omega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的完美比例。 赵进咽了咽口水,心又痒痒起来了。 “死变态,把你那猥琐恶心的眼神给我收回去!” 陆鱼凶狠地瞪过去,有想给他眼珠子扎爆的冲动。 脾气也带劲儿,更喜欢了。 赵进是个b级的omega,私生活很乱,还有小众癖好。但近期找的alpha要么长相不行,要么体力不行,要么没那个魄力,每次感觉都差了点。 而眼前这个alpha——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深得他意,这一口暴脾气更是让他心痒难耐。 梁诏樾拍了拍陆鱼肩膀让他冷静,又自己将陆鱼的身影挡了挡,隔绝赵进骚扰他的眼神。 嘴角上扬着说:“赵总,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重情义,谁要让我朋友不高兴了,我会让他不高兴一百倍。” 梁诏樾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赵进明显感到一丝冷意。 “哈哈,我懂,我懂。” 赵进赔着笑,想再看一眼陆鱼,却被梁诏樾强势挡住了目光,他只好讪讪然地往旁边让开了路。 梁诏樾朝他一笑,这才喊了一直在旁边左右不是的经理,一副友好的语气般说:“赵总喝多了,路都走不动了,快让人把他扶回座位。” 经理连连应下来,喊了两个人来扶赵进。 赵进被人扶着,看着穿越人群离开的两人,连连可惜。 这么符合心意的alpha,不知道何时才能遇到了。 梁诏樾怎么就突然看上alpha了呢。 不过这人一直挺花的,突然变口味对alpha感兴趣也不足为奇。 就是,太可惜了。《 》 12、第十二章 陆鱼显然在生气,脸都是黑的。 梁诏樾笑嘻嘻地凑他跟前,像哄小孩儿似的哄他:“还生气呢。别气了,为这种人不值得,等会儿离开我送你个礼物。” 陆鱼不领情地斜视他,抿咬牙忍了好一会儿,却因为梁诏樾这非常没心肺的笑而忍不住开口:“你以为我只是在生那个傻逼的气吗!” “啊,除了他刚还有别人烦你了吗?” 梁诏樾立刻严肃起来,“是谁,快跟我说。” 陆鱼死亡微笑脸看他。 梁诏樾和他对视了会儿,“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陆鱼的微笑脸更明确了些。 “咦?为什么?我怎么烦你了?” 梁诏樾认认真真地疑惑,把自己从见到陆鱼到现在的过程回忆了一遍,也没回忆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了陆鱼不快。 于是他虚心请教:“请陆鱼老师明示。” 陆鱼仍是这么看着他,见他完全无辜脸似乎根本想不到原因才放弃地收回了自己的死亡凝视,一字一句越说越来气:“那个死变态,一看就是经常骚扰别人的烂人,他这次撞我枪口上了,我揍他一顿不应该么,这关你什么事你跳出来阻拦什么?” “因为这啊。”梁诏樾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上下飞快扫了陆鱼一眼,有些玩味般说:“陆鱼,我才发现你这人还有点冲动。” 陆鱼沉着脸看他,冷声道:“你管这叫冲动?怎么我是应该任他对我上下其手或者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之后才能动手么?” “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别激动。” 梁诏樾收了点笑,掺了些认真问他:“你知道他是谁么?” 陆鱼眼里凶光毕露:“不知道。不管他是谁,他的行为都构成了性骚扰,我都有权利反抗。” “哎,都叫你别激动了,慢慢听我跟你说。” 梁诏樾伸手想要拍拍他让他冷静,却被陆鱼躲了过去。 他收回手,笑了下,继续说:“你确实有权利反抗,但在刚才的过程中,你的反抗仅限于拒绝他、回避他,可如果你打了他,你就会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吃亏的终是你自己。” 陆鱼想起近来发生的一些糟心事,忍不住嘲讽:“你可真懂法。” 梁诏樾铿锵有力:“必须啊,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陆鱼在心里冷笑。 守法?这群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什么时候守过法。 法律于他们来说就是薛定谔的规则,对他们有利的时候它是不容置疑的铁令,对他们不利的时候它就是荒诞不经的废文。 梁诏樾见陆鱼不那么冲了,慢悠悠开口。 “那个人叫赵进,金通地产的总经理,是这里的常客,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闹出这种动静了,楼上有一间他的专属套房,他看上了哪个alpha,都会带上楼。” “他是个等级不高的omega,虽然长相是有点潦草,但花钱大方,基本每次都有人愿意跟他上楼的。我听说他有s·m倾向,喜欢那什么,别人打他侮辱他,是不是很奇葩?” 陆鱼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他对那个变态的个人癖好没有兴趣,他在不甘刚才没能揍到那变态。 “他还不贴阻隔贴!”梁诏樾一副谴责的语气。 “来酒吧竟然不贴抑制贴,其心若昭!你说他要信息素好闻就算了,偏偏还是那种像是草叶腐烂的味道,我刚不注意闻到了,给我难受的,不敢回忆。” 来酒吧有个不成文规定,就是必须要贴阻隔贴来防止信息素泄露,否则这么多alpha、omega聚集的地方,如果有谁的信息素失控,堪比扔了个丧尸在人群的大混乱。 但之所以是不成文规定,得靠大家自觉,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道德意识,比如赵进这种,显然是带着那方面目的来的酒吧,所以才会不贴阻隔贴。 梁诏樾眼珠一转,八卦的表情一览无余:“而且我听说他这人挺脏乱的,很少只带一个alpha进房,经常都是带两三个。而且还会参加那种局,你明白吧?” “这不跟你一样么。”陆鱼冷冷道。 “你说什么呢陆鱼!” 梁诏樾忽然惊叫一声,给陆鱼吓一懵。 “我可不是那种人啊,你别道听途说的。” 他像是被掐到命门一样急了,无比认真地看着陆鱼说:“我从来不去那种局的,我这人很正派的,可不像那些人一样瞎搞!” “我谈恋爱时就好好谈恋爱,没谈恋爱时也不会到处沾花惹草,虽然我身边的这些人来娱乐场所都是左拥右抱,但我来从不会对伴侣以外的人有什么亲密举动,那什么一夜·情露水缘的,我可从来没有过,你可不能误会我!” “我知道,外界对我有许多传言,但是掺太多水分了,不能信,不能信!” 陆鱼狐疑地看着他。 “不是,我真不乱来——哎哎,算了,也不是你一个人不信了,安安和阿也跟我二十多年的兄弟了还不信呢,不信就不信吧。” 梁诏樾放弃般放松了姿势,靠在沙发上忧郁地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 陆鱼斜睨他一眼,冷漠道:“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性·骚扰了吗。” “啊?什么?那不是个意外么?” 梁诏樾回忆了会儿,想起来细节后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那什么,小鱼,那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我那手吧,当时刚好放你腰腹上了,哇那触感,我从来没摸到过这么手感这么好的腹肌,所以就忍不住多摸了下,呵呵呵呵。” 陆鱼:…… 真想给他这笑脸撕了。 - 离开的时候,梁诏樾没有往车库走,而是缠着陆鱼去别的地方。 “干嘛去?”陆鱼警觉地看着他。 梁诏樾眨眨眼:“不是说了吗,要送你个礼物。” “我不要你的礼物。” 陆鱼拒绝,转身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不,你要!” 梁诏樾一副地痞无赖的态度,抓住他的胳膊就强拉着他走。 “小鱼,你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走走走,快跟我走。” “我说我不要,什么礼物我都不要。” 陆鱼对他口中的“礼物”不感兴趣,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金银珠宝,他都没兴趣。他今天有气没能撒,憋着怨只想赶紧回家躺尸。 陆鱼去掰他的手,梁诏樾就用另只手抓他,陆鱼又掰,梁诏樾再换手抓,两人跟打太极似的在这儿换手来换手去的,陆鱼恼了,眼里带了点愠怒瞪他:“梁诏樾!” “小鱼,你就去看一看嘛,这个礼物的最佳赠送时间就是今日。” 梁诏樾可怜巴巴地看他,竟然有种撒娇的语气。 “咱别闹了啊,晚了我怕他抗压能力太弱晕过去了,那这个礼物的惊喜效果又大打折扣了。” 陆鱼对他卖可怜的态度不为所动,倒是对他的话起了疑心,古怪地问:“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咯。”梁诏樾神神秘秘的,“反正你今天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陆鱼思考了会儿,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走。 梁诏樾把他带到了酒吧后拐两个弯的巷子死角。 这里人烟稀少,灯光黯淡,是个杀人放火——是个做些不为人知之事的好地方,比如梁诏樾送他这个礼物的行为。 陆鱼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头上罩了个麻布袋子,跪坐在地上发出惊恐的唔唔声的人,熟悉的衣着和身形让他瞬间就认出来这人是刚才在酒吧骚扰过自己的赵进。 陆鱼疑惑地看向梁诏樾。 梁诏樾一脸笑眯眯的,刚刚还一口斩钉截铁是个守法好公民的人完全没有自己是在“违法犯罪”的神态。 他抬手向站在赵进旁边一个严肃板正站着的男人挥了挥,对方朝他恭敬点了点头,走到他们身后的巷子口去放风。 梁诏樾凑近陆鱼,掩着嘴压低声音说:“报仇不能过夜,否则怨气减少降低爽度。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放心,我会善好后的!” 陆鱼看了眼赵进,也压着声音问梁诏樾:“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诏樾:“他刚不是在酒吧骚扰你么,怎么这才过去了一个小时你就不想打他了吗?” 陆鱼:“不是,我是问,刚在酒吧你为什么——” “哦,我不是说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动手,那不是给他机会反咬你对他施暴嘛,那你不仅达不到给自己泄愤的目的,还给自己招来麻烦。咱报仇绝不能冲动行事,得善用计策,否则很可能达不到目的反而给自己沾一身泥。” 梁诏樾说:“比如像刚才那种情况,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应该适当忍一忍,等他离开了酒吧再把他绑到这个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的地方,给他眼睛一蒙,让他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还击之力,再狠狠地把他痛揍一顿,既让自己出了气也不会惹一身骚,多完美!” “刚要不是我拦着你咱俩现在就在警局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揍他。” 他扬了扬眉似在邀功。 “不是我自以为是啊,这方面我可是经验丰富,专业有道。陆鱼,你可真得跟我好好学习学习!” 陆鱼看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莫名觉得这人也是顺眼了起来。 他挑了挑嘴角,调侃:“你不是说你是守法好公民么?” 梁诏樾眨眨眼,摊开双手理直气壮:“只要不为人知,谁能说我不守法吗?” 陆鱼沉默了会儿,给他竖了没什么意义的个大拇指。 梁诏樾嘿嘿一笑,“快去好好使用你的礼物吧,他这人看起来受压能力不行,你刚不愿意跟我来,我一度担心等你到了他就晕过去了,那再报仇就又缺了点爽感,趁他还醒着,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厌恶。” 大概是梁诏樾的笑脸很有感染力,陆鱼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引来赵进挣扎的支吾声。 陆鱼赶紧噤了声,走到赵进面前,毫不留情地一脚给人踹翻在地,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拳肉搏击声,交响着男人被堵住嘴巴的疼痛呻吟。 梁诏樾双手环胸,抻着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的限制级场面。 帅啊帅,陆鱼这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虽然是单方面的暴力行为,也堪比那精彩绝伦的武打场面。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咔咔拍照。 当然,不是为了留证。 是为了留念。《 》 13、第十三章 陆鱼结束了在linhouse的工作,正准备去面试一个模特兼职,沈榆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晚上有一个娱乐宴会,让他准备准备去参加。 陆鱼很疑惑,他不是被公司禁了所有工作吗,怎么还能去参加娱乐宴会? “要你是新人呢,那确实是真禁工作,给你个下马威震慑震慑你,让你以后听话。但你毕竟来公司十年了,也给公司带来了不少收入,你也知道这破公司,上上下下的那么多艺人,赚钱的没几个,而你就是那几分之一,比起让你在家抠脚,那几个唯利是图的当然更希望你能出去给他们挣钱。” 沈榆解释完就立马骂了句带亲戚的脏话,“昨天上午去医院看我妈碰到了刘培那狗x玩意儿,他还故意挑衅问我你最近怎么样,说什么你不用这么急着还钱,知道你为了帮祈灿花了不少钱,你自己也没赚多少,都是同事,虽然你打了他但他也没记你的仇,什么也就是他大度,遇上别人可不一定叽哩哇啦的,跟特么早餐吃的屎一样,听得老娘一阵恶心,真想把他头摁进粪池里给他洗洗。” 陆鱼听完笑了笑,宽慰道:“别气别气,咱们榆姐人美心善温柔大度,生一个垃圾的气,不是给自己触霉头嘛。” “谁生他的气,就是想到自己和这种人是同事就觉得倒霉晦气。” 沈榆不屑地嘈了句,说回正事:“对了,今晚的宴会是魔星座影视公司举办的,说是几家长期合作的公司的友谊聚会,但大家都知道他们上半年买的一个很火的小说要准备开拍了,这次宴会是为了物色其中两个主演,所以我决定带你和柯绫一起去碰碰运气。” “那个剧好像是个群像剧吧,有个七人主角团,其中五人已经定了人选,剩余未定的两人,有个角色我搜了下,感觉还蛮适合你的。他们大概是想物色几个新人演员先去试戏,觉得不错应该就会定下来。” “新人演员?”陆鱼忍不住自我调侃:“也是,本人出道十年,归来仍是新人哈哈哈。” 沈榆也跟着笑起来,“等我花点钱在百科上给你把年龄改一改,再找大师给你算个必火的艺名,谁能说你不是新人呢,哈哈。” 沈榆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挂了电话,陆鱼跟兼职这边取消了面试,回到卧室准备重新整个行头。 魔星座影视公司主要是拍短剧为主,旗下就两三个艺人,所以每次有新剧拍摄都会给几家娱乐公司发邀请。泛艺娱乐虽然名声不好,但也有几个像陆鱼这样早年签下的沧海遗珠,所以偶尔能收到几家短剧公司的角色邀请。 魔星座在短剧界也算是名列前茅了,他们家出品的影视热度都不抵,去年有部现代剧让一名查无此人的新人演员直接飞升成短剧二线,甚至被大公司注意到,邀请去拍长剧了。 沈榆说,这次这部剧的原著小说本就热度很高,魔星座也请了个口碑不错的制作班底,拍摄时长预计二十五天,光是看这个时长就知道这部剧不简单。 陆鱼还没机会拍这种在短剧界算是s+的剧,按照以往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不会被选上也会精神抖擞自信昂扬地去争取角色,可是不知道这次怎么的,没有往常的兴奋感。 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有些累了吧。 陆鱼在沙发上放空思绪地发了会儿呆,毫无由头地打起精神去洗了把脸,敷了张面膜。 自从祈灿事件之后他就没再好好养护他的肌肤了,原想着自己至少又是三年内不会有通告,连化妆品都收起来,没想到这所谓的禁工作指示一种口头威胁。 果然还是资本家啊,不哪个工种的员工,打架、人品差、私生活乱、违法犯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给他带来利益,只要你能,它可以容忍你的一切糟糕面。 陆鱼将自己化妆品摆出来,思考着要画个什么妆。 他这种没助理没化妆师没造型师的小演员,什么都得自己来。 刚开始学化妆的时候都是跟着网上学,经常给自己搞出一张如花来,后来他咬牙报了个班,手把手的教导下,才终于不会让自己的脸变成调色盘。 陆鱼揭了面膜,正要去洗脸,手机传来消息声。 是梁诏樾发来的。 ——小鱼,小鱼,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晚上要不要跟我去清吧喝两杯。 还喝两杯,在linhouse和他相处这么多天,就没见他喝过什么酒,也不知道他是真不能喝还是在装矜持。 联系方式是梁诏樾第三天来找他缠着他加上的,这人不仅嘴上功夫无敌,缠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加上之后陆鱼的手机就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了,即便不发语音,梁诏樾发信息的速度也不输他说话的速度。 陆鱼回绝了他,说自己有事。 就算没事,陆鱼也没兴致跟梁诏樾来往,他俩不是一路人,还是少些接触的好。 梁诏樾问他什么事,陆鱼老老实实告诉他,梁诏樾立马回:“娱乐宴会,好有意思,我还没参加过呢,带我一个!” 陆鱼:“……” 他委婉地表示这种宴会都是圈内的人参加,要邀请函的。 梁诏樾非常不害臊地说:“这有什么,我先以你助理的身份参与进去,以我的外貌形象,当晚就能签个约变成圈内人。” 陆鱼彻底无语了,懒得理他。 陆鱼打好了底,要画什么妆还没想好。 沈榆说要应征的角色里有一个人很适合他,陆鱼就想着了解一下,看能不能画个投其所好的妆容。 看完人物简介后,陆鱼默默关了手机。 ——小分队里的百科全书,古板不灵活,能吃跑得快,长得孔武有力却肩不能扛,最频繁的一句台词是“开什么玩笑,我这么柔弱,怎么打得过”。 沈榆到底对他有什么误解? 还是苦他不能出名久矣,企图走曲线救国之路? 陆鱼觉着自己是去陪跑无疑了,希望柯绫能幸运点给沈榆长长脸。 沈榆手上有四个艺人,除了他和柯绫,还有两个omega,陆鱼跟那两人关系普普通通,跟柯绫这个性格和自己完全相异的beta倒是挺合。 柯绫比他晚两年进公司,白皮大眼,过肩长发,很有早期韩氏花美男的气质。喜欢穿漂亮鲜艳的衣服,每天喷三遍香水,偶像包袱极重,在外从没流出过一张他的素颜照。 专业能力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可以靠颜值火的脸偏偏又被性别限制。 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么贬低beta,即便最低等级的alpha也强压beta一头。 - 陆鱼到了举办宴会的酒店后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大厅的休息区等沈榆和柯绫,玩了十分钟左右的手机,两人紧赶慢赶地到了酒店。 陆鱼看着穿着一身不伦不类像是千禧年代非主流风的柯绫,真诚发问:“你穿越了吗?” “你懂什么,我这叫还原原著角色。” 柯绫撩了撩他完完全全遮住快半张脸的刘海,歪嘴一笑:“要甄选的角色之一就是这种造型,我可是根据点赞数最多的那个同人绘图一比一还原的,等会儿出品方导演什么的看到了,指不定都不用试戏,直接定下我了。” 陆鱼很怀疑:“你确定吗,这不是去年的小说么,能有——这么复古的主角?” “必须确定啊!”柯绫十分自信地撩了撩刘海,指教道:“反倒是你,穿这么正式做什么,你就该打扮得像另一个角色那样,黑镜框厚卫衣灯笼裤,看起来就知识丰富的样子。” 陆鱼敬谢不敏。 这种装扮也就晏里那种长的白身材纤细的人穿起来会好看,而他穿起来应该会显得很非驴非马。 沈榆拍了拍两人,说:“你俩先进去,我去办点事,等会儿来找你们。” “好嘚儿好嘚儿。” 柯绫卷着舌头应了声,一手揽过陆鱼的肩膀往宴会大厅去。 “别说,咱们鱼儿穿西装是真帅!”柯绫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面上吊儿郎当,语气却很真诚:“真的很适合那种西装暴徒的角色,希望赶紧有识趣的好剧本赶紧吻上来,让我们鱼儿给他带飞。” 陆鱼笑了笑,礼尚往来说:“那也希望赶紧能有花孔雀左位主角的导演慧眼识珠,找上我们小绫儿~” “讨厌~” 柯绫故意夹着嗓子嗔了一声,接着两人相视哈哈笑起来。 笑差不多了,柯绫又问:“对了,那刘培的钱你干嘛这么快还,拖他个三五年,让他急死不行么。” 陆鱼一脸正色:“拖三五年他会不会急死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会被他烦死。” “也是,这傻逼为了钱都丧心病狂了,别说三五年,三五天都能想出一百种手段来恶心你。” 柯绫一边撩他的刘海儿一边嘈骂:“什么垃圾法官,就他那张脸给他打歪都算是做慈善给他整容,居然要陪二十万,一丘之貉,呸!” 陆鱼乐观说:“算了,这事儿就这样吧。二十万是多了点,但揍他给我带来的情绪价值不止二十万。” “也是,反正他一年半载应该也回不来公司,也不错了。” 话音一转,柯绫又严肃道:“话说,我要借你钱你怎么不要呢,还非要自己去打工。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不要,我就放任自己让它继续呆在基金里,短短一个月,跌了百分之七,可恶啊!” 出事后,沈榆和柯绫都说要借他钱,陆鱼一概没接受。 沈榆在泛艺的工资不多高,家里有孩子要养,母亲近期又生了病,比他更需要钱。柯绫是个购物狂,片酬不高买的东西却不便宜,陆鱼不忍心他把钱借给自己后天天馒头下泡面。 况且二十万对他来说并没有多艰难,自己本身也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能自己咬牙坚持时,他绝不麻烦别人。 不过也算柳暗花明,遇到了梁诏樾这个爱撒钱的大少爷,半个月轻轻松松到手几十万。 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走捷径呢,钱来得是容易。《 》 14、第十四章 宴会来的艺人不少,不过大多是他俩这种寂寂无名的十八线。现场的人里不乏一些资方和导演,陆鱼认识一两个,但没有要上去刷脸的意思,因为他们拍的剧离奇的烂,虽然他们这个咖位的艺人只能接到那些屎一样的剧本和角色,但巧克力味的屎和原味的屎还是有区别的。 魔星座要拍的这部剧的导演和出品人面前已经围满了艺人在各显神通,陆鱼观望了一会儿,决定先吃点东西再做打算。 他挑了几块蛋糕和一杯草莓乳茶,在一旁从容悠哉地享受着。 沈榆遇到了个熟人,在那儿跟人聊天,柯绫铆足劲儿准备去大杀四方,陆鱼预祝他成功。 两块蛋糕下肚,陆鱼终于觉得这满是假脸假笑的地方多了点能呼吸的空间。 “还吃呢,还不赶紧去刷刷存在感,你看人小绫多懂事儿。” 沈榆和人聊到一半,看到陆鱼毫无进取心地坐在一旁吃东西,赶紧过来督促。 “榆姐,我有心无力啊。”陆鱼指了指被艺人们围得几乎水泄不通的大人物,“你看柯绫都去了十多分钟了,才刚突破第一层防护墙,等待会儿人少些了我再去吧。” “你觉得今天这种情况人会少吗?今天会来的大多都是常年接不到工作的,可不得铆足了劲去争取,你等人少,那得等剧都拍完了。”沈榆踢了踢他鞋,“人多怕什么,你用身高和气势碾压他们,你看那一个个小胳膊二小腿儿的,你轻轻一拨就摔倒了。” 陆鱼:“可不能这样,我才刚赔清刘培的二十万,再来几个进医院的,我得去卖·身挣医疗费了。” 沈榆斜他一眼:“少转移话题,我今天叫你来是蹭吃蹭喝的吗?” 陆鱼把餐盘递给沈榆,笑嘻嘻道:“榆姐你别说,这里的蛋糕还挺不错。” 沈榆抬了抬手,佯装要打他,陆鱼赶紧讨好收回了餐盘。 他看着沈榆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起身去刷脸,挣扎道:“榆姐,老实说,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白费力气,你说的那角色,我看了,跟我不怎么搭,而且我感觉他们心中应该有自己的形象定位,不是我这种的,选不上的。” “选不选得上是剧组眼光的问题,去不去争取是你态度的问题。” 沈榆用深沉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抬了抬下巴,问:“你怎么回事儿啊,以前带你出来争取角色不是挺积极的么,难道是因为最近的事丧失了情绪,不想再干这一行了?” 陆鱼沉默着没回,沈榆在心里叹气,软着语气说:“如果你还没缓过来,也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但要不要继续干不是你能做主的,你很清楚,你跟公司还有十年的约,如果你赔不起违约金,就只能忍下去。” “陆鱼,你是个有实力的好演员,我一直都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星途璀璨,扬名立万。” 陆鱼望着她坚定温柔的脸,散开笑来:“榆姐,要不说你是名厨呢,你的鸡汤,爱喝。” “少贫嘴。”沈榆也跟着笑。 陆鱼把饮料杯放旁边的小几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一脸慷慨激昂:“我这就去杀敌四方,冲出重围,给那几个大人物一点实力派的震慑!” 沈榆弯眼拍了拍他:“加油啊。” 陆鱼朝着战场气势汹汹而去,走到一半被折身回来的柯绫拽着返回。 “怎么了?”陆鱼边走边问,沈榆也疑惑上前了一步,奇怪道:“怎么回来了,你还把小鱼拽回来作甚,你去刷脸了吗?” “嗯,感觉不太对劲。”柯绫心不在焉地回,端起陆鱼喝了一半的果汁就灌了一大口。 “哪里不对劲?”陆鱼问。 柯绫把杯子放下,若有所思般说:“那个陈导,眼神不对。” 沈榆:“怎么不对,说清楚点。” “就我觉得吧,那个陈导打量人的眼神不像是选角色,而像是别有意图。” 柯绫搓着下巴,边思考边说:“那些跟他打招呼刷存在感的艺人们,如果是omega又长得漂亮的话,他明显看人的时间要长一些。而且上上下下都看,像是在打量人的身材,眼神感觉有点,不正派。” 沈榆迟疑:“是不是你感觉错了,那导演选人不是就看整体外形的么?而且,那导演看人的标准,跟我们一般人本来就不同,也许是犀利,不是你想的那种呢。” “是这么说没错,可刚才有个人掉了东西,弯腰去捡,那陈导就一直盯着人屁股看,怎么观察屁股也是选人的一个标准么?反正我觉得他眼神蛮色眯眯的。” 柯绫又说:“还有,我去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盯着我脸看,看我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而且他知道我是beta后,明显有点失望。靠,我征选的那个角色本来就是beta,他在失望个啥。” 沈榆:emmm…… 陆鱼表情略带严肃。 “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在选剧本角色,而是在选妃。”柯绫顿了下,补充:“至少今晚他的主要意图是这个。” “你确定吗?” 与其说沈榆是在怀疑,不如说她在失望。 她叹气一声,说:“我查过他,风评挺好的,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陆鱼拍了拍沈榆的肩膀,宽慰她:“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人本来就善伪装和营销,不然早就被网友的键盘给判死刑了。” 陆鱼倒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沈榆刚才的话揭露了他的内心,祈灿的事确实影响到了他,现阶段他对自己工作的行业产生了抵触情绪。 沈榆一向不是什么纠结的人,摆摆手果断放弃:“算了,来都来了,就当出来放放风,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离场。” 柯绫笑道:“放风?怎么说的我们好像是囚犯。” 沈榆:“难道对你来说泛艺娱乐不算是牢笼吗?” 陆鱼、柯绫:无法反驳。 - 陆鱼和柯绫边吃边聊了会儿天,沈榆也去跟她同行交流心得去了,三人定好只要有人离场,他们就走,但领头人是肯定不能做的。 一小时后终于有人离场了,走之前陆鱼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路过一处半圆形落地窗台时看到有两人在那里聊天,他本无意偷听墙角,但两人的对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张总今晚看上哪个了啊?”瘦高的男人一边给旁边的大肚男点烟,一边笑眯眯地问。 “你带来的两个小艺人都还不错,白白净净的,声音也甜。”大肚男吸了口烟,吐出罪恶的白雾。 “那张总今晚是只要一个呢,还是两个都给您带过来?” “两个都带来吧,晚上秦总和冯总可都要来找我叙叙旧呢。” “好嘞,我明白。” “对了。先给两人打好招呼,别像上次泛艺的那个小娼·妓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能上我们的床是他的荣幸,事后竟然还敢去报警,简直不自量力!” “你放心,我的人比那个忘恩负义的懂事多了!” 原来是这个张总。 陆鱼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话又说回来,那小娼·妓味道是真不错,让我跟老李都忍不住标记了他,也不知道谁标记成功了,你说这有没有可能两个人都标记成功了呢?” “虽然目前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但张总和李总都是人中龙凤,让同一个人被标记也不是不可能呢。” “是么,呵呵呵呵。” 陆鱼捏紧了拳头,一股难压的厉劲儿在他胸腔里乱蹿着,砰砰砰凶狠地撞击他的胸骨,似乎要破出来将那个矮胖的男人撕得粉碎。 陆鱼向前走了两步,又蓦地停下来。 梁诏樾说过的话忽然蹿进他脑子——咱报仇绝不能冲动行事,得善用计策,否则很可能达不到目的反而给自己沾一身泥。 是啊,他不能冲动,不能总是这么冲动。 尤其是面对身份地位绝对压制性的人。 陆鱼手指弯曲勾进领带,左右拉扯着松了松,努力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忍一忍,陆鱼,忍一忍。 背对着他的两人转了身,看到陆鱼皆是一愣,接着又若无其事般边往大厅走边聊。 “听说那人被判要赔你们七百万,这怕是一辈子都赔不起吧!” “就是要他赔不起,才能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他们这类贱民,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没数。我这也是好心,给他上了一课,他以后就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张总说得是,那张总你们准备用什么方法让他还上这笔钱呢?” 张总走到了陆鱼近尺之处,笑道:“他能怎么还,当然是全家被逼上绝路之后主动来跪在我面前当条狗慢慢还咯,哈哈哈。” 忍不了了! 陆鱼伸手拽住张总的衣领,几乎集全身力道,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狗杂种,我杀了你!”《 》 15、第十五章 “我——你——他——” 沈榆几次尝试开口都失败,她看着坐椅子上、颓着肩膀、面无表情的陆鱼,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好了,榆姐,不知道说什么就先冷静一下吧,鱼儿这会儿也心情复杂呢,你就别怪他了。”柯绫在一旁劝着,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沈榆连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稳住情绪,她看着陆鱼说:“小鱼,我知道那姓张的是个王八蛋,也知道你跟祈灿的感情很好,但你这次——真的太冲动了!” 陆鱼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天要不是柯绫和沈榆赶来拦住他,他很有可能动真格将那个人直接打死了。 他承认,自己有时是很冲动,可在当时听到那个狗杂种说出的那样的话,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拳头落在对方身上之后,这段时间积累的那股恨劲儿就一下子爆发了,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那个时候真的有要把那人就这么打死的想法。 张守正进了重症监护室,陆鱼被警察带走,现在是取保候审期间。 这件事惊动了公司高层,高层对此勃然大怒,加上张守正也不是个善茬,陆鱼接下来面临的不仅是巨额赔偿,还有娱乐圈封杀,以及牢狱之灾。 柯绫脸色也有些忧愁,说:“事已至此,先想想怎么办吧。”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沈榆坐到沙发上,整个人无力地向后陷,叹气一声,看着陆鱼教育道:“小鱼,你这冲动的毛病,真的得改改了。” 陆鱼抓了抓头发,十分愧疚地看向两人说:“对不起,榆姐,柯绫,是我连累的你们。” “我们俩能有什么,现在有麻烦的是你。”沈榆有些无力地叹息,说:“那姓张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对啊,你不用对我们感到抱歉,那个傻逼确实欠揍。” 柯绫摆了摆手让陆鱼别放在心上,比起两人看着要乐观一些。 “在还没进入庭审程序之前,我们都一起好好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办法。” 沈榆拿出手机边翻边说:“嗯,也只能这样了,我问问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看他们能不能牵线到什么大人物帮着协调一下。” 柯绫也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那我先联系律师,我有个高中同学是律师,混得还不错,我问问看他发生这种事要做些什么。” 陆鱼看着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两人,后悔在这一刻如无边的深海将他淹没。 因为自己而给别人带来这么多麻烦,其实他跟那群人区别也不大。 两人呆了没多久就走了,走之前还安慰他不要太焦虑,不到最后一刻都可能有转机。 陆鱼也让他们别因为自己的事而太忧心或是委屈什么,他自己惹的事,自然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两人走后,陆鱼把自己入行这十年的经历都回忆了一遍。 因为被抢角色而和对方在公司里吵架,因为被揩油而直接扇对方一巴掌,因为在剧场看到霸凌事项而出头把人打进了医院,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似乎贯穿了他这十年的演艺生涯。 以前年轻,不懂娱乐圈的规则,所以总是冲动做错事,还没赚到钱就欠了一大笔债。 可十年后的他依然没有半分成长,遇到这种事永远劝不住自己先冷静,所以才会在这次酿下这个大祸。 每次冲动行事之后陆鱼也有过后悔,却又想不明白自己哪一个环节做错了。 也许从他决定进娱乐圈就是个错误。 他根本不适合在娱乐圈。 这些年,他在外面兼职的时间比他当艺人的时间要长得多得多。 小时候没有多少娱乐项目,每天能看电视剧就是最大的期待。 綦临是一名武打演员,陆鱼就是因为看了很多他的剧才去学了武术,对着镜子自己和自己演戏,拉着小区的伙伴跟他一起“行侠仗义”,励志要像綦临一样当个优秀的好演员。 幼年的梦想是最明亮的星火,在青少年时期燃起最烈的火焰,却在成年后有能力给它添柴加薪时,被现实浇灭得连烟都看不到。 娱乐圈的规则太苛刻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都太苛刻了。 苛刻到容不下陆鱼的小小心愿。 陆鱼混混沌沌地躺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几次点开晏里的聊天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个字。 姐姐陆鸢总说他,什么事都为别人考虑完了,自己的酸痛苦楚却瞒得死死的,又不是菩萨下凡,干嘛要把自己活得这么无私。 陆鱼也不知道。 可能因为善良强大的武侠都是这样,像綦临演的那些角色一样,救苍生护百姓,但自己被奸人所害时却不愿意让他们为了自己付出受累。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善良强大的武侠。 即便他没有拯救苍生的能力,至少也能护自己亲人朋友无忧。 可现在,他连让自己不让他们担心都办不到。 陆鱼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律师朋友,只能自己在网上查相关的事情。 但走到这一步,要减轻自己的后果,怎么都绕不开要去给张守正低头道歉。 陆鱼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去给那张守正道歉,一看到那张脸就会想到毫无生气的祈灿,就忍不住想要跟他动手。 要是去向他低头,就像是在伤害祈灿,就像是背叛自己这么多年的原则,就像是在跟他们同流合污,一起碾碎“公道正义”这四个字。 陆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陷入了矛盾的死循环。 - 第二天,妈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什么时候回家,要是生活上有困难一定要跟家里说。 母亲的声音像是温暖的河流,流淌进陆鱼的心里,变成了眼泪要跑出来。 陆鱼努力压了压因为委屈和松懈而产生的酸楚,洋溢着欢快的语气跟她说自己这里一切都好,前段时间有个活动赚了不少钱,给他们转的钱不要不舍得花,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自己就会回去看他们的。 陆鱼也不知道自己短期内有没有机会回去。 如果这件事找不到转机,张守正一定要他付出代价,那陆鱼在未来至少三年内,和家人的团聚不是他提着大包小包回南城跟他们撒娇,而是父母满脸愁容红着眼睛来监狱探望他。 陆鱼本来就算父母的老来子,和姐姐差了十岁。一想到要让年迈的父母风尘仆仆地从南城赶过来看他这个不孝子,或许还要出去工作挣钱给他还赔偿款,陆鱼就悔恨得想打自己几巴掌。 妈妈又叮嘱了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便准备挂电话。 大概是没注意到自己没顺利挂断电话,妈妈跟他说完再见后,陆鱼又听到她继续说:“应该和小鱼没关系,小鱼那边挺好的,我听他的语气也没事。” 接着是姐姐的声音:“但愿吧,但我总感觉爸爸这次的事不像是意外。” 妈妈:“别想太多,可能就是意外呢。这事儿就别跟小鱼说了,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我们又帮不到他什么,就别让他忧心了。” “什么事?”听到这儿,陆鱼赶紧大声问:“妈,姐姐,爸出什么事了!” 陆鱼刚问完就听到姐姐的惊呼:“妈妈,你电话没挂么?” “哎呀,我明明按了挂断键,怎么没——” 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听筒就穿来了被挂断的忙音。 陆鱼赶紧拨回去,但妈妈给他挂了,他再打,妈妈再挂。正准备给姐姐打的时候,妈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陆鱼赶紧点开播放。 “哎呀,儿子,没什么事啦,不要担心,好好工作。” 陆鱼才不信,继续给姐姐打,姐姐第一个给他挂了,第二个响了很久之后终于接起来。 电话一通,陆鱼就急切地问:“姐,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妈妈在给姐姐打手势让姐姐不要告诉自己,姐姐叹了口气,先是跟妈妈说:“他都已经知道了,瞒不住的,这会儿不告诉他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连夜赶回来问的。” 又跟陆鱼说:“就爸爸今天早上出去打太极,回来的时候楼上忽然掉下来一个烟灰缸把爸爸砸到了。” 陆鱼心猛地一跳,赶紧问:“那爸伤得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磕破一个小口子,已经包扎好了,这会儿都出去跟人打扑克牌了。” 陆鸢也是一副心有余悸般的语气:“好在是个塑料的烟灰缸,要是玻璃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鱼放心了一点,接着问:“是什么情况,报警了吗,高空坠物也是犯法的,烟灰缸应该很容易提取指纹类的吧。” 陆鸢说:“报警倒是报警了,但那栋楼的住户都查了也没有比对得上的指纹或dna,按警察的意思估计是很难找到嫌疑人了。” 陆鱼等了会儿,却不见他姐姐继续说,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陆鸢问。 陆鱼说:“你刚跟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事儿应该跟我没有关系,你说觉得这件事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疑点么?” “那个,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嘛,你不要担心了,爸爸没事儿,家里有我呢。” 陆鸢含含糊糊的,显然是不想让陆鱼知道更多细节。 陆鱼知道他们是希望自己能够安心在这边生活工作,但受伤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不可能毫无负担地留在这里。 他严肃地说:“姐,你了解我的,如果你们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现在就买票回来自己了解清楚!” “唉,你真是!” 陆鸢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实情。 “其实是你姐夫觉得不对劲。”《 》 16、第十六章 “先是你姐夫本来有个十拿九稳的单子,前两天突然跑单了。然后是妈妈去菜市场买菜有辆车刹车失控,差点撞到妈妈。再是小酒在学校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了——” “那小酒有没有事,伤得严重吗?”陆鱼听到这儿,急切地打断姐姐。 姐姐温和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有几处擦破了皮。” “妈妈呢,有被吓着吗,到底怎么回事,小酒是怎么摔的,姐夫那个跑单又是什么情况,姐姐你有出什么意外吗,到底,都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陆鱼说着说着就有些无力,因为自己远在他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而突然感到眼睛酸痛。 “小鱼,别担心,大家都没什么事。”姐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都是些正常的小意外,只不过都聚集在这几天发生,所以你姐夫就觉得是有人针对我们家,就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姐姐的声音越是温柔,陆鱼就越心神不宁,另一只手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不过你也不要多想啦,大家都没什么事,可能是老天看我们家平安顺遂了太久开点小玩笑提醒我们要居安思危呢。” 陆鸢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我们一家又不是什么凶恶无理之辈,爸爸妈妈和邻居都相处得很好,我和你姐夫在职场上也一向与人为善,而你——就你这几乎查无此人的小演员,能有什么机会惹到人呢。就是你姐夫想多啦!” 陆鱼听到姐姐这么说,更是愧疚难安。 就是他这个查无此人的小演员,闯下大祸,连累家人。 他们可以把这些小意外归结于近期触霉神,但陆鱼不能,哪有这么巧合,这几件事都发生在他打了张守正之后,这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为了“教训”他。 陆鱼没有把自己的事跟他们讲,只让他们平时注意点安全,尽量不要单独去人少的地方。 陆鸢都应下来,也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 陆鱼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第二天终于下定决心去一趟医院。 张守正已经出了重症室,现在在单人vip病房内,门口24小时有保镖轮值,好似自己真的是个什么大人物有人身危险一样。 陆鱼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收不住武力的暴力狂。 他学过几年武术,知道怎么怎么打人能让对方疼却不会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打张守正的时候虽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但肢体习惯还是收着力的,而且柯绫和沈榆即时过来拦住了他,张守正的伤绝不至于要进重症监护室。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是故意要趁机最恶劣地坑害陆鱼。 陆鱼自然知道其中的诡计,但也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蓄意而为。 这些人已经把黑手伸向了他家人,他不能拿家人的安全来成全自己的傲气。 陆鱼买了一篮子水果就去了张守正的病房。 这群人最不缺钱,要为难他,就是带一篮子金砖去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到病房的时候张守正正优哉游哉地享受一个秀气的男生喂他吃水果,虽然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包着纱布,依然不妨碍他露出惬意的表情。 张守正见到他,也没有要理的意思,只享专注地受男生的服务。 陆鱼看了眼那个男孩,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警告自己要沉住气,恭恭敬敬地将果篮往身前一递,近九十度鞠躬,语气也足够低下。 “张总,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天是我冲动不懂事,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鲁莽!” 张守正没有理他,任由陆鱼这么弯着身子,摸了把男生的脸,说:“宝贝儿,我要吃草莓。” 男生拿了颗草莓喂张守正,张守正边吃边调笑道:“真甜,跟宝贝你的信息素一样甜,让人欲罢不能。” 男生咯咯咯笑,嗲着嗓子说了声“讨厌”。 “讨厌什么,讨厌哥哥太厉害吗?哈哈哈。” 两个人就这么无视陆鱼调起情来。 陆鱼神经都绷紧了,很想把手中的果篮扔张守正身上,再骂一句“讨厌你投胎成了人,而不是符合你形象的阴沟老鼠”。 但他不能再这么不计后果下去,否则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会为自己的冲动受到伤害。 陆鱼咬了咬牙,继续说:“张总,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让您受伤,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你若是想要惩处我,我甘愿接受您的任何惩处,请你不要去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张守正凉凉地掀起眼皮看了眼陆鱼,朝着门口喊了声:“小周。” 一直手在门口的保镖小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张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张守正用眼神示意陆鱼:“教教他应该怎么道歉。” 下一秒,陆鱼就感到腿弯一阵剧痛,接着是肩膀上传来巨大的压力,膝盖猛地撞击在地面,手上的水果篮也摔落在地。 陆鱼被男人压着跪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就要反击,刚有动作小周就毫无情绪地说:“跟张总道歉,要跪着。” 陆鱼攥紧了拳头,腮帮子也咬得死紧。 他闭了闭眼,松了力气。 声音格外洪亮:“张总,对不起!” 张总又给小周使了个眼神,小周意会,掐着陆鱼的后脖就往地上按。 砰! 陆鱼的额头在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顿时疼得陆鱼懵了一瞬,眼冒金星。 恍恍惚惚间又听到小周说,“一直磕,磕到张总满意。” 即便来之前陆鱼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乐观地想着要是被张守正找人痛揍,自己即刻就可以入院治疗。 却没想到张守正的做法比让人把他痛揍一顿还要让他不能忍。 这完全是在故意侮辱他。 但陆鱼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只能接受来自强权的侮辱。 陆鱼牙根咬得腮帮生疼,催眠自己这是演戏,面前的是跟自己演对手戏的同行。 这只是一场受辱的道歉戏,想要少受点苦,就演得好一点,不要忘词,不要停顿,不要ng,要一条过。 是的,他是演员,一个专业的演员。 陆鱼跪得板正,也足够卑微。 双手撑在地上,主动将自己额头往地上砸,每一个都要砸出让导演满意的声音,每弯一次身都要说一句懊悔不已的“张总对不起”。 张守正很满意陆鱼的态度,一边欣赏着陆鱼道歉的画面,一边调戏旁边的男孩,根本没有一点“受害者”的凄惨。 陆鱼眼睛里渗了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地面上出现了血迹,但陆鱼好像失去了知觉,像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麻木地一直磕,一直地磕…… 磕到,额头的疼痛都已经麻痹他的感官。 “行了。” 张守正看够了戏,“大发慈悲”地摆摆手叫停,说道:“今天差不多了,回去吧。” 哪怕张守正叫了停,陆鱼还是因为惯性多磕了两个。 他慢悠悠起身,因为脑子里像是被剧烈震荡过般一片混沌,没办法完全直起身子,痛感像是一种麻醉剂让他思绪受阻。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干哑地开口:“张总,请您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惩处。” 张守正拉嘴一笑,细小的眼睛瞬间被过厚的皮肉挡住,“小陆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是你犯错打伤了我,但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怎么会把对你的怨气撒到你家人身上呢,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陆鱼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地面上的一滩血。 “不过呢,既然有误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张守正话音一转又说道:“我问问我属下,要真是有什么人自作主张做了什么,我肯定会训斥他,也会告诫不要再去叨扰你的家人的。” 虽然张守正这种人的话不可信,但听到这句话,陆鱼还是勉强松了口气。 陆鱼又铿锵有力地喊了声:“谢谢张总。” 张守正满意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般说:“小陆啊,人活在这世上,贵在要有自知之明,哪怕是一国总统也不能是主宰者,不能任意妄为我行我素的。大家都只是这个世界上平等的一份子,要遵守社会规则,谨言慎行,才不会闯祸惹麻烦,懂吗?” 陆鱼感觉眼前有些模糊,有些站不住,指尖深陷手心肉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恭恭敬敬道:“张总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引以为戒。” 张守正点点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这人能广结善缘,安稳立世,就是因为我遵守社会规则,也愿意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别人。我看你也不是无药可救之人,我也很欣赏你知错就改的态度。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来我这里学习一两个小时,等什么时候你学会了,我也就放心了。” “好。”陆鱼压了压喉口地顿痛,说道:“谢张总教诲!” “嗯。”张守正眯着眼笑,摆了摆手:“我今天也累了,准备休息了,你明天再来吧。” 陆鱼又朝他鞠了一躬:“感谢张总,我明日再来叨扰。” 他起身,即便因为筋骨震麻而踉跄了一下,依然挺直脊背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张守正的病房。 一直到下楼梯出了医院大门,陆鱼才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摸了把额头,因为生理痛本能地“嘶”了一声。 他看着手上的血迹,咬牙将张守正骂了几百遍。 胸腔里有股浊气在横冲直撞,袭击着陆鱼忍不住想冲回去将张守正按在地上真正地暴揍一顿。 可是陆鱼,你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稍微有点权势的人要针对你时,就保护不了自己家人朋友的普通人。 陆鱼抬头看了看天上被云朵遮住的太阳,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他麻木地往前走,也没想过要在医院先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呆在有张守正的地方,他需要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先保住呼吸。 - “陆鱼。” “陆鱼。” “陆鱼,你怎么不理我啊!” 胳膊上传来阻力,陆鱼惯性转身,梁诏樾那张招摇的脸映入眼眸。 梁诏樾原本挂着惊喜的笑容,却在看到陆鱼额头上的伤时骤然一变。 “陆鱼,出什么事了!”《 》 17、第十七章 陆鱼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梁诏樾,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你怎么伤的啊,这么严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吗?” 梁诏樾又在他身上左看右看,“你不是到医院了吗,怎么不包扎就走了呢?” “算了,先去把伤口处理了再慢慢说吧。” 梁诏樾拉着他要往回走,陆鱼刚在张守正那里受尽了委屈和怒气,现在看到梁诏樾难免想泄怨。 他甩开梁诏樾的手,冷冷道:“别碰我!” 梁诏樾眨了眨眼,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吗?” 陆鱼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诶陆鱼,你别走啊。” 梁诏樾赶紧追上去拉他,又被陆鱼甩开,再拉,再甩。 梁诏樾也不生气,紧紧跟着陆鱼追问。 “怎么了啊小鱼,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总得告诉我我才知道啊。” “你要现在不愿意说就不说呗,但你额头上的伤得处理了吧。” “陆鱼。” “小鱼。” “你烦不烦,我他妈说了让你别管我!” 陆鱼停下来,恶狠狠地朝他吼出。 梁诏樾一愣,但很快恢复,像是没有脾气一样,对陆鱼好声好气道:“我不是要烦你,陆鱼,你伤得很重,不尽快处理的话留疤怎么办,你不是演员嘛,脸上留疤会影响你事业吧。” 陆鱼恶声恶气:“关你什么事!” 梁诏樾一笑:“当然关我的事啊,我们是朋友嘛!” 陆鱼瞪着他,语气很冷:“我们不是朋友。”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梁诏樾给他顺毛,立马改口:“那我只是个爱做好事的路人,偶然看到你额头受了伤,现在要带你去医院治疗。” 陆鱼就盯着他又把手放到了自己小臂上,重重呼吸了两遍才甩开,眼里带了点恨意:“你能装不认识我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类高高在上不把别人当人看的混蛋,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杀死你们。” 梁诏樾表情变了变,语气也严肃起来:“陆鱼,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陆鱼只是死死地瞪着他,没有说话。 “陆鱼,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带你报仇。像上次赵进那样,我把人绑起来,你想怎么揍他就揍他,只要不真的打死,我都能给你兜底。陆鱼,你别不说话,我——” 梁诏樾心急地追问,说到一半,表情又一变,整个人惊慌失措,声音都不稳了。 “小鱼,你、你别哭啊!” 陆鱼回过神来,因为梁诏樾的话而懵了一刹。 他抬手,果不其然在脸上摸到了湿润的痕迹,是透明的。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哭呢。 他没有想哭的情绪啊。 刚刚被张守正这么侮辱,他都没哭。 好端端地怎么在这个时候哭了呢。 陆鱼也慌了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也不知梁诏樾是性格使然还是猜到了什么,冷静了下来,用着轻松的语气跟他说:“是因为伤口太疼了是吧,就说你必须马上去包扎嘛。” 梁诏樾趁着陆鱼怔神,重新握上陆鱼的手腕,带着他往医院走,边走边叨叨。 “你就别跟我逞强了,我又不会嘲笑你什么,哪个男人不流点血流点泪的。你要是不想说自己怎么受伤的就不说呗,先跟我去把伤口处理了,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诏樾的啰嗦有催眠效果,陆鱼这次没继续拒绝。 - 医生给陆鱼包扎地时候似乎有很多话要问,都被梁诏樾用眼神阻止了。 他开了药单给旁边的助理让他去拿,耐心地叮嘱陆鱼注意事项,让他隔一天就要来换药。 陆鱼拿好药,在梁诏樾的缠人大功下妥协坐他的车回去。 路上梁诏樾难得沉默,陆鱼还以为他要继续追问自己受伤的原因,都做好准备耳不听为净了。 陆鱼神色淡漠地望着窗外,隔了好一会儿,主动开口:“我受伤的事,不要跟晏里说。” “啊,为啥?”梁诏樾没料到还有陆鱼主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本能的应了声。 又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哦,你是怕他担心吧。” 陆鱼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大张旗鼓的。” “这算什么大张旗鼓,受伤了告知自己朋友不是挺正常的吗?” 梁诏樾视线专注在前面,语气很认真。 “人的性格脾气不管多么坚强,情感都是脆弱的,受伤了吃苦了被欺负了想要自己亲人朋友的安慰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你不要总想着不想让他们担心啊,怕给别人添麻烦啊,但其实他们都希望你能把自己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分享给他们,就像你想知道自己亲人朋友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糟心事,想替他们分担一样。” 梁诏樾笑了笑:“陆鱼,你的心太善了。” 陆鱼垂了垂眸,感觉自己身体都绷紧了些,他努力放松下来,对梁诏樾面无表情说了声:“你好好开车,别说话。” 梁诏樾轻笑了一声。 陆鱼感觉车子减速停了下来,他看向外面。 ——红灯。 梁诏樾转过头来,看着像是在笑,眼底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他说:“心太善的人最容易被苛待,陆鱼,其实你过得很辛苦吧。” 陆鱼攥了攥拳头,紧紧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把头扭向窗外。 隔了几秒,才说:“我挺好的。” 梁诏樾“哦”了一声,启动车辆继续上路。 - 送陆鱼回家之前,梁诏樾掉了个头开去了一家餐厅,说正好是午饭时间,就先吃了饭再走。 陆鱼因为今天的糟心事儿没什么胃口,当即就拒绝了。 梁诏樾又缠又拉地把他拽进了餐厅。说什么来都来了,不吃多可惜,这家店很好吃的,不吃你会后悔,相信我巴拉巴拉。 陆鱼真的很想打他,想了想还是忍下来。 他不能总是想着用武力,他必须得改改自己手痒的毛病。 餐厅的食物很美味,价格也很美丽。 但富二代梁二少不缺这点钱,点了一大桌子,不停地让陆鱼吃这个吃那个,以至于胃口不佳的陆鱼食用量是梁二少的两倍有余。 吃过晚饭,陆鱼问梁诏樾今天的医药费多少,要转给他。 梁诏樾很惊讶:“不是吧,陆鱼,你跟我划分这么清?该不会这顿饭你也要跟我aa吧?” 陆鱼:那倒不会,没看账单也知道这一桌子菜的数字会多胀眼睛。 陆鱼见他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拿着手机说:“你不说我就随便转了。” 梁诏樾不高兴道:“干嘛呀陆鱼,你跟你朋友都这么生分的么。别转给我,亲兄弟才明算账呢,我俩又不是亲兄弟,不用算这么清。” 陆鱼:“……” 梁诏樾不收,陆鱼也转不过去,只好作罢。 在linhouse的时候,梁二少十几二十万地撒钱都毫不在意,那医药费这几百块他更不放在眼里了。 有的人为钱饱经风霜。 有的人把钱烧火取暖。 这个世界本这样。《 》 18、第十八章 回到家后陆鱼先是睡了一觉,然后跟沈榆和柯绫说,自己已经差不多解决了,让他们不用再为自己的事忙碌了。 晚饭点陆鱼给家里去了个电话,随意问了问他们今天的情况,那边说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大家都挺好,让他放心。 虽然张守正的意思是不会再针对自己家人了,但这人并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陆鱼并不能完全放心。 跟家人挂断电话之后,陆鱼又跟晏里发信息,问他最近过得如何,跟官驰也怎么样。 他知道晏里跟官驰也去了俄罗斯,晏里说官驰也要让他当翻译去谈生意,给晏里吓得不停给自己发信息该怎么办,说官驰也疯了,问自己在哪儿可以请到专业的翻译家,他不能让官驰也当色令智昏的纣王。 陆鱼没见过官驰也的职场作风,但他毕竟管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不至于会做出这么草率的事。 他想多半是官驰也为了提高晏里的信心,刻意实施的什么计划。 虽然陆鱼对官驰也和晏里的感情抱有极大的担忧,但就目前来看,官驰也还是挺值得信任的。 晏里发了几张俄罗斯那边的风景图过来,在陆鱼的要求下发了张自拍。 陆鱼从他眼里看到了幸福的神色,也感到开心。 晏里跟他聊了官驰也那个生意伙伴的八卦,说他给自己买了礼物,回来的时候给自己。 陆鱼说好,给他发了几张亲亲表情包。 挂断电话后陆鱼又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开梁诏樾的聊天框,再次叮嘱他不要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晏里。 梁诏樾立刻打了语音过来:“要我帮你保密有没有什么好处呀,要不明天你跟我吃饭吧。” “……”陆鱼:“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 “算了算了,不吃就不吃,干嘛威胁人呢。” 梁诏樾语气有些失望,说:“那你答应我,明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好好休息,行吗?” 陆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一向跟不上梁诏樾的思路,便也没多在意,敷衍地“嗯”了一声。 得到他的回应梁诏樾安心了一点,也跟他保证:“放心吧,我不会跟晏里说的,我跟晏里没你想的那么熟。我可不敢单独找他说话,你不知道阿也那人看起来冷酷淡漠,其实是个大醋缸,我要敢私聊晏里,他得把我放缸里淹死!” 陆鱼挠了挠眉心,正要开口,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叔叔,我能再吃一个冰淇淋吗?” 梁诏樾:“不行,你今天都吃两个了!” 小男孩撒娇:“最后一个,我保证这个吃了我就不吃了,求你了叔叔。” 梁诏樾:“不可以,再吃我揍你!” 小男孩小发雷霆:“哼,你是坏叔叔,我要跟爷爷告状!” 梁诏樾吊儿郎当:“你告呗,你跟你爸告状都没用,他们又打不到我,略略略。” 陆鱼:“……” 两人的互动让陆鱼想起了自己的小甥女小酒,他都一年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小姑娘现在长高了多少,有没有因为自己这么久没回去看她而生气。 但近期自己实在状态不好,还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回家一趟吧。 “刚说话的是你侄子吗?”陆鱼问。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听梁诏樾提起过,他大哥有个四岁的儿子,因为他大哥一家管得严,小男孩经常缠着梁诏樾带他出去“吃喝玩乐”。 “对啊,没良心的小屁孩,带他出来吃麦当劳,竟然还要回去告我状,越长大越欠揍了!” 梁诏樾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很轻快,陆鱼似乎都能看见他嬉笑的摸样。 “你才欠揍呢,坏叔叔不许到处说我坏话!” 小男孩在那边气呼呼地回道,陆鱼听到不禁扬了扬嘴角。 “哟哟哟,小河豚,嘴都鼓成气球了,小心待会儿飞到天上回不来了哈哈哈。” “你才变成气球回不来呢,叔叔是小猪——大猪,是坏蛋!” 梁诏樾逗完小男孩,继续跟陆鱼说:“陆鱼,后天去医院换药跟我说啊,我来接你。” 陆鱼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来接我,我自己能去。” “不安全,你看你头上那么大一块伤呢,要是突然阵痛晕过去了怎么办,反正我后天没事,就让我送呗。哎,我得送小神兽回笼了,先挂了啊,后天见!” 梁诏樾迅速说完,挂了电话。 “梁——” 陆鱼看了看结束语音通话的手机界面,无语地抿了抿唇。 - 第二日,陆鱼自行将纱布取了,又给自己上了点药。 他今天还得去跟张守正学“社会规则”,得表现得“诚心诚意”一些。 陆鱼不确定自己学多久能让张守正满意,说不定是要自己磕成傻子之后,他才愿意高抬贵手。 傻子就傻子吧,傻子不用坐牢。 陆鱼宽慰自己。 陆鱼收拾好后便去了医院,刚要走到住院部大楼,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名穿着卡其色长款风衣,里面是简单的t恤配工装裤,黑色靴子显得腿很长,高高的个子往那儿一站,像是要走t台的模特。 他一头细碎头发被精心打理过,一向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事有些不满地眯着,嘴角一拉,双时候环胸颇有些严厉地盯着陆鱼。 “陆鱼,我就知道你不听话。” 梁诏樾有些不大高兴得口吻说。 陆鱼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不是答应了我要在家好好休息么!” 梁诏樾看向他额头上还新鲜血红的伤口,更来气了:“不听我的话就算了,还不听医生的话,你可是演员,要靠脸吃饭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容貌,你是真不想在娱乐圈混了么!” 陆鱼福至心灵,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往楼上看了眼,问:“你都知道了?” 梁诏樾:“嗯哼。” 陆鱼:“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诏樾没有直接回他,而是提了条件:“你先跟我去把你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我就告诉你。” 陆鱼看了他一会儿,冷着语气拒绝:“不用,我还有事。” 然后越过他往里面走。 梁诏樾长腿一迈挡他面前,陆鱼往哪边走,他就往哪边躲。 陆鱼有些不耐烦,停下来,沉着脸问:“你到底想干嘛!” 梁诏樾一脸无辜:“我不说了吗,我想让你跟我去把伤口重新包扎了。” 陆鱼瞪着他:“我也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让开!” 梁诏樾看了会儿他,忽的妥协般无奈叹气一声。 他问,“陆鱼,干嘛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呢。你明知道,我能够帮你,阿也也能帮你,可你去却固执地要自己解决,把自己伤成这样。” 陆鱼捏了捏拳头,垂下眼眸。 他当然知道梁诏樾能帮他,官驰也也能帮他。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梁诏樾帮了自己,自己就欠他一份情。官驰也帮了自己,晏里就欠官驰也一份情。 他讨厌人情债,尤其是还不起的人情债。 陆鱼不想再梁诏樾面前示弱,故意强势质问:“谁准你调查我的?” “也算不上调查吧。” 梁诏樾正儿八经地说,“你说你额头伤这么大个窟窿,在医院也不去包扎,我这不就好奇你是怎么伤的嘛,就叫人调了监控来看。虽然我不知道你进了张守正病房后发生了什么,但你好端端的进去,坏端端的出来,不用查也能猜到一二咯。” 调监控原来这么容易么。 当初祈灿出事,他想去酒店调取监控留存证据,却以“保护客人隐私”为由缕缕受阻。 他们拒绝的,并不是不合规要求。 ——而是他的社会身份。《 》 19、第十九章 陆鱼没什么表情地说:“既然你猜到了,就别再拦我,” “不是,你干嘛非得要去受欺负,陆鱼你有被虐倾向么?” 梁诏樾边拦人边叨叨,见他固执得跟头拉不回来的牛似的,只好说:“好了好了,你不用去了,张守正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陆鱼停下来,迟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梁诏樾说,“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惹怒了他,但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可以不用去受他的气了。” 虽然猜到了部分,陆鱼还是惯性问:“你,你做了什么?” 梁诏樾眨两下眼,“你猜。” 陆鱼表情一沉,错开他就走,梁诏樾立马把人拽住,投降。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怎么这么较真呢。” 梁诏樾还是第一次见到陆鱼这么犟的人,想放松一下氛围都使不出力。 他解释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就去了趟他病房,跟他说你是我的朋友,问你进他房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出来时人搞得头破血流。他笑呵呵地说,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当然也是他的朋友,一切都是误会,以后你有困难,尽管找他,他一定不遗余力帮你解决之类的。” 一顿,梁诏樾又有些嫌弃地说:“不过这话听听就行了,他这人人品不行,咱们跟他可不是朋友啊。你以后再遇到什么麻烦找我就行了,我才是会不遗余力帮你。” 陆鱼听完他的解释,却不能立刻松懈下来,反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疲惫感像雾一样入侵了他。 ——原来他们需要四处找关系求人,自己甚至把头都磕破了都无解的难题,不过是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误会”。 梁诏樾没察觉出他的异常,温声细语地哄人般:“好了,现在都跟你说清楚了,可以跟我去包扎伤口了吧?” 陆鱼还是不为所动,直直看着他问:“为什么帮我?” 梁诏樾理所当然回:“因为我们是朋友呗,帮自己的朋友需要什么理由。” 像是被陆鱼拒绝出阴影似的,他很快示警:“可别再说我们不是朋友的话了,老这么泼我凉水我也是会很受挫的。” 陆鱼没准备说那句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说什么。 是指责梁诏樾自作主张,还是感谢他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梁诏樾见他松懈了下来,趁机抓着他手腕就往医生办公室走。 边走边说:“陆鱼,其实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不想我帮你是怕欠我人情吗?” 他扭头看向陆鱼,眼里含了些亮晶晶的笑意:“其实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至于小气到因为帮你说了一句话就要你付出什么吧?” 陆鱼抿了抿唇,声音有点闷:“没有。” 梁诏樾的风评只差在私人感情方面,其他方面倒是口碑不错。 梁诏樾眉眼一弯:“嘻嘻,那就好。” - 陆鱼重新包扎好伤口后,还是梁诏樾送他回去。 一起吃午饭是躲不掉的,陆鱼也没力气躲,陪着梁诏樾吃了一顿依然是铺张浪费的午餐。 陆鱼依然顺嘴提了句“医药费”,梁诏樾摆摆手,说:“真不用,我也没掏钱。” 陆鱼:? “咦,我没跟你说吗?”梁诏樾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嬉皮笑脸道:“那个医院是我舅舅开的。” 陆鱼:“……” 梁诏樾开车将陆鱼送到指定地点,陆鱼跟他道了谢,刚解了安全带,梁诏樾又喊了他一声。 “陆鱼。” 陆鱼停下来侧身看他。 “其实我没说完。”梁诏樾说,“我不仅查了医院监控,还把你为什么让张守正不快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查清了。” 陆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倒也没显出什么怒气。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涉及隐私的秘事,被他知道也没什么的。 梁诏樾双手叠放在方向盘上,脑袋侧靠上去,露出一个特别善意亲近的笑。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忍不下这口气,还是想让他付出代价,我可以帮你。” 陆鱼说不出是心动他这个建议,还是纯粹好奇,问:“怎么帮?” “看你咯,是要把他绑起来套头打一顿,还是把他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儿都曝光,我都可以马上找人去办。”想了下,补充:“如果要完全搞垮他也可以,就是得稍微费点时间。” 梁诏樾说完,就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陆鱼,好似很期待陆鱼说出肯定的答案,让他也大展身手痛快痛快。 可陆鱼只是怪异地和他视线交接。 陆鱼清楚,即便是上流社会,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像梁诏樾这样的家庭,显然是金字塔尖的那一类,要对付张守正,不难。 但也不简单。 中层和底层喜欢争斗得你死我活,而上层人员比起竞争更倾向合作,维护利益的长久性才是让地位经久不衰的良策。 “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朋友?” 陆鱼也赶在梁诏樾开口之前堵住他,“可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值得花力气去做的事,就算我不懂你们生意场,也清楚对付一个个人和对付一个企业是两码子事,一旦上升到身份背景,势必也攸关你们整个梁氏。” 梁诏樾摸着下巴,也思考不过半秒,便颇为认真道:“确实不是我自己能办到的,张守正那人的企业还挺有分量的,身后的关系也不简单。嗯……我可能还得找我大哥帮忙,不知道要让一个企业破产最快得多久,或者看看能不能先抓到张守正的什么把柄……” 陆鱼不知道他怎么就认真思考起来要怎么对付张守正了,明明他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都涉及到要找他大哥帮忙了,这显然不是一件易事,对生意人来讲,根本是亏本项目。 “我的意思是——”陆鱼打断他的思考,板着表情有些严肃问:“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为了帮自己朋友报私人仇怨,你对你所有的朋友都这么无私吗?” 梁诏樾斩钉截铁:“那当然不是,我还不至于这么伟大吧!做到什么地步不也得看对方是谁么,要是阿也、安安和你,做这些我当然义不容辞。其他人就算了,我又不是他们爹妈,什么事儿都要给他们善后。” 陆鱼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惊讶,他在梁诏樾心中的分量竟然能和官驰也、穆安枝相提并论了。 他犹疑地看了他一会儿,问:“是因为我是晏里的朋友么,你才愿意这么帮我?” “也不是。”梁诏樾反驳得干净利落,有些好笑地说:“我跟晏里真没多熟,还没跟你熟呢。” “可我们也只认识了一个月,至于你做到这种地步?” 梁诏樾沉默了会儿,像是在认真思考。 “emmm……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鱼,我感觉我们上辈子肯定是生死之交,关系好到可以为对方死的程度。”梁诏樾煞有介事般说,“所以这辈子我一见到你就特别亲切,感觉根本不需要多了解就能肯定,我们会是相处很好很合得来能走一辈子的朋友!” 陆鱼:“……” 算了,懒得听他的前世今生论。 虽然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梁诏樾能帮自己解决这么大的一个难题,陆鱼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至于更多的,不是他承受得起的了。 “张守正的事,谢谢你。”陆鱼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 梁诏樾看了他一会儿,漫不经心说:“那就以后再说吧。” 陆鱼开了车门,刚要下车,梁诏樾又叫住他。 “陆鱼,你刚的问题确实问倒我了,其实我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愿意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你,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陆鱼怪异地看了下他,心想可别又是什么风马不接的理由。 - 凌晨一点,陆鱼被电话吵醒,他拿过来看了眼,是梁诏樾打过来的,他点了接通键。 “陆鱼,我想清楚了!” 那边传来梁诏樾有些咋咋呼呼的声音。 陆鱼迷迷糊糊地,本能回应:“什么?” 梁诏樾声音欢快得仿佛在广袤草地上奔跑。 “陆鱼,我觉得我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 20、第二十章 陆鱼清醒了。 他先是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然后打开台灯,慢悠悠坐起来,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又看了看聊天界面,确定来电备注是梁诏樾。 然后,沉默着。 梁诏樾见他不说话,叩叩两下手机屏幕,小声问:“咦,你睡着了吗,陆鱼?” “没有。”陆鱼回道。 梁诏樾语调欢快:“哦哦,那你听到我刚说的话了吗?” 陆鱼情绪平平:“听到了。” 梁诏樾激动不已:“哦哦,那我们今天就开始谈恋爱吗?” 陆鱼:“……” 又是叩叩两声,“陆鱼,你怎么不说话呢。” 陆鱼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过十八分。又掐了一把自己,很好,真的不是在做梦。 于是,他沉着嗓音问:“这就是你的条件吗?” “什么什么条件?”梁诏樾懵圈地问。 陆鱼尽量保持冷静的态度说:“让我当你的情人,你帮我解决张守正的麻烦。” “不是情人,是男朋友。”梁诏樾纠正,“而且张守正找你麻烦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嘛,都说了一句话的事儿,我没这么小气一定要你为此回报我什么的。” “那你晚上说要帮我报复张守正的事呢。”陆鱼语气带了点情绪,“条件就是让我当你情人么?” “再次纠正,不是情人,是男朋友!” 梁诏樾有些不开心地说:“陆鱼,我应该没做过什么让你厌恶的事吧,你怎么老把我想的这么坏呢。我说要帮你报复张守正,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而且我是刚刚才想明白自己喜欢你,要跟你谈恋爱的。” 腔调又忽地一变:“哎,话又说回来,要是我们谈恋爱了,我不就更有理由帮你报复张守正了么。你也不用总是顾虑欠我什么的,帮自己男朋友报复欺负过对方的人,天经地义啊!” 陆鱼缄默的时间更久。 老实说,不太相信梁诏樾的话,毕竟他这人在这方面实在劣迹斑斑。 什么男朋友,什么刚想明白他喜欢自己,就梁诏樾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不过是想找个消遣的床伴。 “我不跟你谈。”陆鱼冷漠地拒绝。 “啊,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 “哦,这样啊。”梁诏樾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是失望,但后半句肯定是乐观的:“那就我先追你吧,等你喜欢我了我们再谈。” 陆鱼:“……” 他这人是不是不懂自己的潜台词? 陆鱼直白地说:“梁诏樾,我不需要你帮我报复张守正,我不会跟你谈恋爱,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也不合适。” 梁诏樾不赞成道:“别说得这么绝对嘛,陆鱼,都没谈呢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咱们总得要成为真的情侣了才知道是不是那个对的人吧,我就觉得咱们俩挺合适的。” 合适在哪里? 他俩基本上话不投机又三观差异,即便到了床上,一个s级的alpha和一个b级的omega,也根本不会契合。 陆鱼:“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梁诏樾:“那你喜欢什么类型,除了外貌,我应该都可以学。” 也不知道是因为清梦被吵醒,还是梁诏樾的胡搅蛮缠,陆鱼觉得脑袋一胀一胀的,语气便带了点刺:“梁诏樾,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懂吗?” 梁诏樾:“你是哪个世界的人,别告诉我你不是地球村的啊。” 陆鱼:“……” 陆鱼太阳穴跳了跳,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的暴躁,尽量平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像教学小孩儿一般说:“我,不是你以前包过的那类人,我,不可能当你的情人!” “什么啊陆鱼,你真的对我误解很大!” 梁诏樾的嗓音有些抓狂,像发泄怒气一样重重呼气一声,接着严肃地给自己正名:“我是有过很多过往,但我跟他们都是在认真谈恋爱,并不是什么情人金主的关系,你可以说我有很多前任,不能说我有过情人!” 陆鱼被他忽然提高的音量吓得把手机拿远了一刻,听完之后完全波澜不惊。 他想,梁诏樾大概也觉得养情人不是什么好出说口的事,所以才美化成“恋爱”。 还没月饼保质期时间长的感情,也称得上“认真”二字? 陆鱼没心思跟他讨论这个,没什么力气地说:“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我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 “哦,好,那明天开始我就追你啊,小鱼。” 陆鱼生愠:“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好的好的,晚安,小鱼~” “你——” 陆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脑仁突突跳。 -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鱼就收到了梁诏樾发来的信息。 【梁诏樾】:早安,小鱼~ 【梁诏樾】:你起床了吗,起床了给我发个信息哟 【梁诏樾】:我在老地方等你,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他看了会儿,本来不想理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他发了过去。 【陆鱼】:吃过了,不在家。 【梁诏樾】:咦,你这么早去哪里了? 【梁诏樾】:不会又去医院找张守正了吧! 刚发完,梁诏樾就打了电话过来。 陆鱼:“喂。” 梁诏樾咋咋呼呼的:“小鱼,你在哪里,别告诉我你真去医院找张守正了!” 陆鱼有些无语,说:“你觉得我这么早去找他,他醒着吗?” 梁诏樾:“跟他醒不醒有什么关系,他要整你,睡着也会让其他人监视着。” “……”陆鱼:“没有,我在公司。” 梁诏樾惊讶:“你们公司这么早上班?” 陆鱼边在衣柜里找衣服,边说:“我是娱乐公司。” 梁诏樾:“噢,对,那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陆鱼沉着嗓音:“梁诏樾,你到底想干嘛?” 梁诏樾:“怎么又问,不是说了追你吗。” 陆鱼:“我也说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梁诏樾:“我记得呢。所以你公司在哪里?” 陆鱼怀疑人类进化没带上梁诏樾,所以他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或者是,他跟大部分自以为是为所欲为的上位者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或人,就一定要得到。 要在以往,陆鱼肯定就破口大骂了。但梁诏樾毕竟帮过他,也没做过什么过为已甚的事,况且经过张守正的事,他已经决定要改改自己的暴脾气了。 陆鱼忍了忍,说:“我今天一整天都会很忙,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就请别打扰我。还有,不要调查我,更别来我公司找我,会让我很麻烦。” 梁诏樾不解:“为什么?” 陆鱼冷声道:“你会喜欢别人调查你么?” “我不是问这个,我肯定不会私下再调查你,我知道这很不尊重人。那次只是因为我太担心你了。”梁诏樾说,“我是问我为什么我来你公司找你会让你很麻烦,难道是你公司有规定不让谈恋爱?” 泛艺娱乐倒没有强制不让艺人谈恋爱,不过会进娱乐圈当艺人多少都有数,恋情会影响事业,若是想要好好搞事业,最好不要有恋情。 但陆鱼不准备诚实告知梁诏樾,他说:“对,而且公司附近都是狗仔和粉丝,你也知道你——的身份特殊,若是被看到了,我很麻烦。” “啊……这样啊。”梁诏樾略有所思,说:“好吧,放心,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来你公司找你的,那你先忙,忙完告诉我啊,我要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日料,保证你喜欢!” 陆鱼敷衍一句“再说吧”,挂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幕略微发怔。 喜欢? 追求? 无论这里面有几分真诚,对于陆鱼来说都不是好事。如果梁诏樾帮自己解决张守正的麻烦的代价是这个,那陆鱼宁愿自己真的在张守正那儿磕成一个傻子。 他讨厌这样的人情。 他还不起这样的人情。《 》 21、第二十一章 陆鱼是被沈榆叫来公司开会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主要是沈榆给手底下的四个艺人讲述后面几个月的工作安排。 沈榆和柯绫看到他脑门上的绷带时问他怎么了,陆鱼随意说自己自己撞门上了。但两人半信半疑,因着另两个艺人也来了,便没有追问。 沈榆带的几个人都是小糊咖,工作也不多,尤其是陆鱼,近半年估计只能去找找兼职做了。 开完会另外两个艺人便离开了,柯绫近段时期事情倒还不少,沈榆特地让他留下来多叮嘱了几句,虽然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工作。陆鱼本来也想离开的,但两人让他等一会儿,说是有事要问他,陆鱼猜测多半是要问张守正的事。 虽然不大想跟两人细谈这事儿,但陆鱼了解他们,不问个清楚是不会罢休的,于是留了下来,让他们先谈工作,自己去冲杯咖啡喝,也顺便想想怎么把张守正这件事儿圆过去。 陆鱼到茶水吧的时候,休闲区坐着两个人。陆鱼都认识,一个是和沈榆关系不错的秦霜,也是泛艺的经纪人,另一个是她手下的艺人,叫闵枫,是个和陆鱼一样热爱演艺踏实勤奋的人。 两人见到他,简单地跟他打了招呼,陆鱼也微笑着回了两人,然后在吧台烧水。 闵枫看起来情绪不大好,秦霜在安慰他,跟陆鱼打完招呼就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 秦霜好声好气地宽慰闵枫:“行啦,你又不是刚入行的新人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再怎么气也只是伤自己的身体。机会还有,咱们再争取就是,放宽心。” “我放宽不了。”闵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崩溃,声音都哽咽了:“霜姐,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多少。我都入行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些镶边的角色,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可以有曝光度的角色,他们凭什么说换就把我换了。” 秦霜:“也没签合同,咱也没理儿啊。” 闵枫:“是没签合同,但显然也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了,围读会参加过了,定妆照也拍好了,却在开拍前一天通知我不用去了,这明眼人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鱼一听就知道,多半是闵枫被抢了角色。这在娱乐圈是常有的事,别说没签合同了,就是签了合同,拍了几场,要把你换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他们这种咖位低的小演员,就算反抗也只是把自己推进一个软封杀的境遇里。 虽说听人墙角不是什么道德的事儿,但陆鱼这个时候走反而显得刻意,况且两人也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便也样装着一无所知地准备自己的咖啡。 “说什么我年纪不符合,我也不过三十四岁,而那个角色本来就是个三十二岁精英社会人士,可他们却找一个刚满十八的新人去演,比我矮比我丑比我演技差,找不到能说服我的理由就抨击我的年龄,是年龄的问题吗?分明是因为那个新人带资进组,才会把我换下来的!” 闵枫揉了揉眉心,继续说:“明明当时面试的时候,导演和原著作者都觉得我的外形很符合那个角色,也认可我的演技,现在却——” 闵枫哽了下,秦霜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冷静,小声哄慰:“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们没有背景公司也不靠谱呢。消消气,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好剧本好角色多的是,咱们再争取不是。一起努力,向娱乐圈一线迈进!” “可是——”闵枫忽的叹气,垂下肩膀,有些无力地说:“其实我也并不是要演这个角色,只是这么多年来,遇到的这种不公平的事儿实在太多了。我知道娱乐圈本就这么灰暗,可是我们普通人就没有追求梦想的权利了吗?” 水壶跳了灯,水烧开了,陆鱼顿了一会儿才端起来。 “有的人为了梦想,即便付出一辈子的努力都不见得看到一点曙光,可有的人只是出于兴趣、出于消遣就能轻轻松松站在终点。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闵枫抹了把脸,自嘲说:“也许我真的是年纪大了,没有以前那样豁达的心态了。可是,娱乐圈本就很吃年龄,如果不能年少成名,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成名的机会了。也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把梦想托付在演员上,要是我想当科学家、音乐家,说不定现在已经成功了。” 秦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在不公面前,什么安慰都是无效的。 陆鱼给自己冲好了咖啡,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般跟两人打了招呼便回了沈榆和柯绫在的会议室。 果不其然,两人让他留下来是要审问张守正的事儿。陆鱼告知两人已经解决了之时,两人都不相信,毕竟以张守正的为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陆鱼。 陆鱼一回来,沈榆就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额头:“先说说你脑门上的伤吧,别敷衍,姐可不是三岁小孩。” 陆鱼心知简单的理由说服不了两人,便如实告知了他们。 “我靠,这个王八蛋,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真不是个东西!”柯绫义愤填膺道。 “伤得重吗?”沈榆问。 陆鱼:“还好,已经上过药了,应该不会留疤。” 沈榆点了点头,继续问:“然后呢,他就这么放过你了?连钱也不用赔?” 陆鱼思索了会儿,不紧不慢地说:“我之前在酒吧兼职,认识了个富二代,他喝醉了,我帮他开车送他回去的,他觉得我开得还不错,让我给他开了一段时间,留了联系方式。” 一半掺真一半掺假:“那人背景也挺厉害的,我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联系了他,没想到他立马就帮我解决了。” 柯绫怪异地看着他:“你不会下海了吧?” “没有。” 虽然对方有要他下海的意思。 “什么人啊,背景这么强,连张守正都能搞定。”柯绫摸着下巴说,“他没有要你付出什么代价么?” 陆鱼摇了摇头,“没有。对我们来说很困难的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力气。” 柯绫撇了撇嘴,“虽然这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何听得我很不爽。” “好了,既然解决了就好。”沈榆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鱼,经过这件事也该长长教训了,以后别再冲动行事了。” 陆鱼表情沉着,郑重地点头:“不会了。” 这次的事件已经让他深刻学会“社会规则”了。 沈榆一拍手,“就这样吧,不愉快的事就让它翻篇儿,我们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柯绫:“我们什么时候创过辉煌?” 沈榆:“在我梦里的时候。” 柯绫哈哈笑了两声,说:“那肯定得让我们榆姐梦想成真啊!” 陆鱼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努力扬了笑。《 》 22、第二十二章 陆鱼不知道梁诏樾哪根筋搭错了,还真开始“追求”起他来了,每天早中晚夜至少四次打招呼问好,今天要约他去这里玩,明天要约他那里吃饭,问他喜欢什么花常用什么香水,奶茶咖啡更喜欢喝哪个。 陆鱼真的很想问他现在脑子正常吗。 他并不认为梁诏樾是真的喜欢自己,毕竟他和颂音或是梁诏樾曝光过的任何一个“前任”都不是一个类型,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陆鱼都与他们大相径庭。梁诏樾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他圈子里没有过他这种类型的omega,一时兴起罢了。 陆鱼也遇到过死缠烂打的人,他一般都是拉黑删除处理。但梁诏樾不行,自己还欠他一个大人情,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忘恩负义。 就冷处理吧,他玩闹够了,也就放弃了。 陆鱼近期没有什么工作,便找了两个兼职,毕竟寸土寸金的京市,日常消费都是镶了钻的,他得保证自己的生活。兼职的工作一个是早上去当试衣模特,拍摄一个小时左右,十点去当西餐厅服务员,忙是忙了点,但薪水都还不错。 晚上十点半,陆鱼换下工作服,穿上自己的休闲套装,跟其他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边活络筋骨边往外走,思考着点个什么外卖回家了吃,毕竟餐饮业晚饭都吃得很早,这个点他已经有些饿了。 刚走出西餐厅不多远,路边一辆骚气的玛莎拉蒂就摇下车窗,驾驶座的人朝着陆鱼欢快地喊道:“小鱼,你下班啦,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陆鱼:“……” 他和梁诏樾对视了三秒,拔腿就跑。 “小鱼你愣着做什么,怎么不——哎,小鱼,你跑啥!” 梁诏樾赶紧解了安全带下车追人,然而在地铁入口把人追丢了。 ——从未坐过地铁的大少爷不知道怎么坐地铁,在手机上捣鼓了半天,抬头人影都看不见了。 陆鱼在地铁上接到梁诏樾打来的电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小鱼,你干嘛一见我就跑啊,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陆鱼意外了下,他还以为梁诏樾会气急败坏的语气,没想到像是委屈一样地跟他示弱。 陆鱼收回神思,颇有些严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上班,你调查我?” “没有,我发誓,除了张守正那件事,我没有私下调查过你。”梁诏樾急忙解释,“是瞿津,就之前在linhouse经常跟我打招呼的那个人,他今天来你这家餐厅吃饭看到了你告诉我的。小鱼你放心,我是个很正派的人,不搞那些阴暗不入流的手段。” 陆鱼回忆了下。难怪今天下午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还以为会是自己的粉丝或狗仔之类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从梁诏樾嘴里说出“正派”这个词,总有点诡异。 难道是因为自己跟他一起干过“坏事”? “小鱼,你在听吗?”梁诏樾见他久不说话,问了声。 陆鱼:“在听。” “哦,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见了我就跑么?” 陆鱼思考了会儿,问:“你找我什么事?” 梁诏樾欢乐道:“送你回家呀。” 陆鱼:“不用,我自己能回,坐地铁很方便。” 梁诏樾:“我开车快啊,你下班这么晚,早点回去休息不好吗?” 陆鱼:“不好。” 梁诏樾:“小鱼,你对我好冷漠。” 陆鱼:“……” 陆鱼本想挂电话了,梁诏樾又紧接着问:“小鱼,你家在哪儿?” 陆鱼警觉问:“你问这做什么?” 梁诏樾:“你饿了吧,我给你送夜宵去,顺便见你一面,嘿嘿。” 陆鱼语气略沉:“不饿,不吃,不需要。梁诏樾,别查我住址,也别来我家。我这里有很多狗仔,被拍到了,影响很不好。” “啊……哦哦哦,对,你说过。”梁诏樾恍然大悟说:“所以你刚跑这么快是担心附近有狗仔拍到了吗?哎,怪我没考虑周到,明天我会准备周全再来找你的!” “什么?”陆鱼被他忽然跳转的脑回路搞得一懵。 “放心,小鱼,我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让你为难的。明天见!” “你到底——” 陆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无语。 - 第二天,陆鱼下班特地躲在门口四周瞧了瞧,没有看到任何招摇的车或者人才放下心来,出了餐厅准备去坐地铁。 走出不到二十米,路边一辆普通的黑车轿车摇下车窗来,那个他正躲着的招摇的人透过车窗,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一勾,露出他招人的桃花眼,对陆鱼打招呼道:“嗨,帅哥,打车吗?” 陆鱼:? 他看着这辆完全不符合梁诏樾高调风格的车,怪异地看着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梁诏樾挑眉:“兼职滴滴司机赚外快。” “……”陆鱼:“你——很闲吗?” 梁诏樾一本正经:“不算很闲,虽然我在公司挂了个闲职,但偶尔还是要去待几个小时装装样子。” 再笑眯眯地邀功般:“小鱼,快上车呀,我送你回家。这身行头怎么样,不用担心被狗仔盯上吧,他们看到也只会觉得我是你打的滴滴车。” 陆鱼实属无语,转身就准备走,梁诏樾立马喊道:“陆鱼,你别逼我下车逮你啊,我已经知道怎么扫码坐地铁了!” 陆鱼停下来,转身看了他一会儿,妥协地上了车。 就梁诏樾这性子,跟他上了地铁,保不齐就要跟到他家门口。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虽然自己糊的彻底,但梁诏樾可算是个名人,要是真被谁有心或无心拍到流传到了网上,那他真是要星途完蛋。 梁诏樾见他上车,开心地傻乐了会儿,收了嘴角但眼底的笑意不散,颇为专业地说:“乘客您好,欢迎乘坐诏樾出行,现由宇宙第一大帅哥为您服务,请系好安全带,咱们马上出发!” 陆鱼古怪地看他:“你来自火星吗?” 梁诏樾:“不,我来自天王星,因为我是天王本王,哈哈!” 陆鱼:“……”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梁诏樾把他送到了陆鱼指定的地点,离陆鱼小区门口还有几分钟的路程。虽然梁诏樾是很想直接把人送到家门口,但陆鱼的一番狗仔粉丝论阻止了他。 事实上陆鱼所住的小区没什么出名的艺人,这里房租便宜,是有几个娱乐圈的和他同住一个小区,但大家都糊如素人,彼此见了面都不知道是同行,外面也不会有蹲点的狗仔或粉丝,他只是单纯不想让梁诏樾知道自己的具体住址而已。 他有预感,梁诏樾要是知道他的具体住址,他就会“家务宁日”。 陆鱼诚意地说了声“谢谢”,要下车时梁诏樾喊住他,下车从后座拿出一个保温袋和一束玫瑰花递给陆鱼,笑容灿烂:“今日份的夜宵和花。” 陆鱼没有接,皱眉看他。 “怎么了,拿着呀。”梁诏樾往他身前塞了塞。 陆鱼看了他一会儿,有些不耐地说:“你能别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吗?” 即便陆鱼认定梁诏樾对自己是一时兴起,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兴致。可从梁诏樾说要追他到现在也过了快半个月,梁诏樾依然兴致勃勃,但陆鱼已经不想陪他玩这个游戏了。 也不希望需要自己真的付出点什么,才能让他放弃。对梁诏樾来说倒是无痛无痒,但陆鱼不喜欢在感情上有敷衍。 “哪里无聊?你是不喜欢海鲜烩饭还是不喜欢玫瑰花?”梁诏樾似乎没有理解到陆鱼话里的意思,也许理解到了故意装傻。 他问:“或者你喜欢什么,告诉我,以后我都给你送。” 陆鱼是不喜欢梁诏樾这种装傻充楞的行为的,很不认真,像是完全在随心所欲地溜着别人玩。 他颇为严肃说:“梁诏樾,你根本不喜欢我,能不要再有什么追我不追我的举动了吗。” 梁诏樾睁大眼,十分不赞同道:“胡说,我喜欢你,不喜欢你我追你干嘛。陆鱼,你不能因为你还不喜欢我,就否决我的情感!” 陆鱼看着他像是生气又不像的表情,沉声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梁诏樾认真道:“陆鱼,我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我知道成年人的喜欢是什么,我也看得很清楚我对你的情感。我每天都想要见你,跟你发信息总是充满期待我想要跟你以情侣的身份出去约会,想要跟你牵手,想要跟你拥抱,看你受伤我会心疼,看你开心我也跟着心情好。这不是喜欢,还能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么?” 陆鱼情绪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不急不缓地说:“可是你的喜欢只是三分热度,就像喜欢一个玩具,喜欢一份食物,很容易就失去兴致。但我喜欢一个人,就会考虑到长久的未来,会计划我们今后的生活,会期待白头偕老。梁诏樾,我们俩观念不同,不适合在一起。” 他尽力委婉地提示梁诏樾那些快餐式的情史,他有过真心也好只是玩玩也罢,陆鱼都做不到像他那样随心所欲,恣意地开始,任性地结束。 就好像他手中的这束玫瑰花,被它的漂亮吸引就折下来,当它失色枯萎就扔进垃圾桶。 ——而玫瑰花从被折下那一刻,就开始在枯萎。《 》 23、第二十三章 “我就知道,你因为我谈过太多恋爱所以觉得我轻浮不可靠,是个把恋爱当游戏的渣男!” 梁诏樾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竟露出点委屈说:“那我也想好好地谈一场长久的恋爱啊,跟他们在一起时,我也有认真当好男朋友的身份,也没有三心二意,更不会劈腿出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之前,我对他们明明是有好感的,在一起初期也会很开心,但久了总是不对劲,好像他们身上让我喜欢的地方慢慢消失了,跟他们在一起少了那种兴奋期待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变了还是我变了,也许只是因为我跟他们本来就不合适。” 陆鱼说:“人在不同的关系下本来就有不同的性格,如果你觉得他们变了,只能说你一开始的喜欢就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喜欢,不管对方什么样子你都会喜欢。所以你对我的喜欢也不是真心的,只是你的一时兴起。”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陆鱼。”梁诏樾微微蹙眉,像是疑惑又像是不开心:“如果我的喜欢不是真心的,为什么我每天都想要看到你,想要和你亲密接触,一想到如果我们如果在一起了就会兴奋到一整晚失眠?而且我们也不是刚认识啊,也认识快两个月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喜欢你诶。” “然后呢,跟你之前所有的恋爱一样,在一起后很快就失去了兴致,再分开。”陆鱼正色道:“梁诏樾,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 梁诏樾:“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感情,一直谈到结婚吗?” “不是说一定要结婚,而是你至少要有这个责任心。”陆鱼见他神色怪异,略有些嘲讽道:“怎么,你觉得很离谱吗?” “不是离谱,就是,觉得很虚幻。”梁诏樾说,“就像你说的,结婚需要责任心,要附加很多条件,不是喜欢就够了。” 一顿,又补充:“而喜欢是里面最不需要被考虑的。” 喜欢是最不需要被考虑的。 陆鱼觉得,他这种想法挺可笑。如果婚姻里没有喜欢,那它靠什么长久?利益吗? 也是了,在他们这类上层社会的思想里,婚姻本是利益的工具,并不是爱情的归宿。 陆鱼不是审判者,评判不了梁诏樾的观念是对是错。 也许他也没错,他们只是身份和生活环境不同造成的观念差异。 而这个差异恰恰证明他们俩不适合在一起。 陆鱼拿过他手中的保温袋,却没看玫瑰花一眼。 他说:“就这样吧,不要再做这些没多大意义的事了,我们就算在一起了也走不远,欠你的人情我会记得,有什么要求你随时提。” “都没在一起呢你怎么知道走不远,我又不是没谈过长久的恋爱。”梁诏樾不满地小声嘀咕。 陆鱼敛了敛眼眸,假装没听到,正准备跟梁诏樾告别,又听他问:“小鱼,如果我要以你跟我谈恋爱为要求来还这个人情呢,你怎么想?” 陆鱼静默了会儿,说:“很符合我对你们这类人的刻板印象。” “哪类人?不是张守正那一路货色吧!” 梁诏樾瞪大眼,生气了。 “你可真会扎我的心,你走吧走吧,今天你说的话让我很不高兴,我要生气了!” 他双手环胸,扭过脑袋,高高翘着嘴颇有些傲娇的神情。 陆鱼看了他两秒,“哦,再见。” 转身走了。 梁诏樾在心里倒数了五个数,回头见陆鱼真的走远了,更气了。 不是,这也太无情了吧,就算不是情侣,好歹也是朋友,就没想过说点好话哄哄他? 必须要好好生气一晚上,让陆鱼知道他的话有多伤害自己! 于是,梁诏樾回去后每半小时给陆鱼发条信息——我在生气。 但没有得到陆鱼任何回复,梁诏樾让自己的生气延长了半小时又半小时,直到到了陆鱼的上班时间才发了最后一遍,去睡觉了。 - 陆鱼本以为说清楚之后梁诏樾会消停,可他不仅没消停,还给自己发了一晚上的信息,他一概没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那四个字。连发了二十一遍后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弃了,便没再发信息了。 陆鱼本以为梁诏樾至少今晚不会来找他,没想到出了西餐厅,又看到诏樾出行的专车,而司机梁师傅还是带着夜宵和玫瑰花。 陆鱼问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 梁诏樾理直气壮地说:“那能怎么办,我就是想见你,你这么忙,我要不趁着这点时间来送你回家,哪有机会见到你!” 还使小性子般的语气说:“我生气这么久居然一条信息也不回我,你这条冷漠鱼!” 陆鱼:“……” 梁诏樾:“不过你怎么又来西餐厅打工了,你之前酒吧服务员那个剧还没开拍吗?” 陆鱼:“没有。” 梁诏樾:“话说你当艺人不是应该忙着各种拍广告开见面会吗,怎么感觉你一直都在到处兼职,也不怕被粉丝认出来。” 陆鱼:“……” 哪壶不开提哪壶。 - 陆鱼在上班时间手机是静音的,下班的时候看到有三个祁月的未接来电很是意外,担心是祁灿出了什么事,立马给她回了过去。 祁月是祁灿的姐姐,那次两兄妹带祁灿回去那天陆鱼就加了他们联系方式,一方面是为了了解祁灿回去之后的情况,另一方面他们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跟自己说,能帮的他一定会帮。 “祁月,抱歉,我下午在工作没听到来电,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祁月语气犹犹豫豫的:“啊,嗯,没事,我不小心摁到了而已。” 陆鱼自是不信,摁错的话怎么会连续三次都摁错,间隔时间还恰好是一通响铃的时长。 “是小灿发生什么事了吗?”陆鱼问。 “没、没呢,小灿,他挺好的。” 祁月的语气越是吞吞吐吐,陆鱼越是不能心安,他语气严肃了些,颇有些逼迫的意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祁月,快告诉我!” 祁月没有回话,陆鱼从背景音里听到医护人员的声音,倏地心慌起来,急问:“祁月,你在医院?谁出事了?是不是小灿?” “不、不是。我、没在医院,我在家呢……” “祁月!”陆鱼严厉地喊了她一声,“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么!” “没有,不是,我——”祁月停顿了许久,有些懊恼地说:“陆鱼,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只是大哥说,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我们不应该一直麻烦你……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来劝劝小灿。” 陆鱼听到后半句,心脏悬起来,心想肯定是出了不小的事,否则祁月怎么会连给自己打三个电话,现在又犹犹豫豫的。 他尽力保持镇定地问:“怎么能是麻烦呢,小灿也是我弟弟,帮他是应该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讲给我听,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就是,就是——” 祁月似乎还在迟疑,也有可能是在组织语言,陆鱼耐心地等着。 隔了十来秒,祁月才妥协般说:“其实小灿回来后状态已经在好转了,平日里也会帮忙做做家务照看家里的小卖部,也主动要求要出去工作挣钱,只不过大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暂时没同意。” “但是昨天店里忽然来了几个像是地痞流氓的人,要我们还钱,把店里的东西砸了一通,还在街坊邻里之间宣传小灿被——被欺负的事。还说如果三天之内不还上那七百万,就要把我们的房子店面全都收走,还要把小灿送到那种地方让他卖身还钱。” 祁月又气又无力,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小灿当时就想不开跳了河,在医院救过来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好,总说对不起我们,说自己要是死了就好了。” 陆鱼越听越心惊,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发麻。 “在京市的时候你一直很照顾他,他一直都尊重你听你的话,我就想着,要是你来劝劝他,说不定他情绪会好点,不会老想着要死了。” 陆鱼喉口发紧,感觉胸腔里又有一股气在横冲直撞,他边点头边说:“行,行。你把你们那儿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就去看小灿。祁月,别心急,没事的,在我来之前你们看好小灿,千万别让他做傻事,没事的,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挂了电话之后,陆鱼用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背靠着墙望着没有落脚处的空气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无精打采地准备离开。 刚从西餐厅后门走出几步,就遇到了来找他的梁诏樾。对方有些着急,见到他后方才缓和了些表情。 梁诏樾问道:“小鱼,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是客人太多了吗?” 陆鱼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说:“没有,先走吧。” 梁诏樾看他状态不太好,连忙应下来。 陆鱼在车上也格外地沉默,梁诏樾本想说点有趣的话题让他放松,刚开口没说两句,陆鱼就制止了他,说自己有点累,想静一静,梁诏樾只好安静下来。 陆鱼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下车后拿了梁诏樾给他的夜宵欲走,忽然停下来跟他说:“明天我要去外地,你不用再来西餐厅等我。” 顿了下,又道:“之后都不用来。” “你去外地做什么,是要入组拍戏了吗?”梁诏樾问。 陆鱼不想告诉他理由,敷衍地“嗯”了一声。 梁诏樾显得很兴奋,“在哪里拍戏?要拍多久?我去探班!” 陆鱼看了他会儿,没有回答,下车走了。 “小鱼,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了哦。”梁诏樾抻着脖子对陆鱼的背影喊道:“我不用非法手段查,我去网上搜,这不算侵犯你的隐私吧?” 陆鱼还是没理,消失在了拐角口。 梁诏樾撇撇嘴。 ——真是好冷漠的一条鱼。 他掰着手指数了下,从跟陆鱼表白到现在竟然光是追求都快一个月了,要放在以往,可能都要进入分手程序了。 可他感觉自己对陆鱼的喜欢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更渴望了些。 这是鲜有的事。也许是因为他和之前的人很快就确认恋爱关系,也许是因为陆鱼和他们真的很不一样。 陆鱼说人的性格会因为关系的不同而有差异,自己因为这点差异就变得不喜欢那他的喜欢就不是真的喜欢。 可梁诏樾想,如果不在一起,又怎么发现对方的性格差异,如果没有这点性格差异,自己不就会一直喜欢对方么? 所以陆鱼说的也不对。 喜欢本就是消耗品,只是他消耗得比别人更快。《 》 24、第二十四章 陆鱼一早就去了祁灿的家乡莲县,下动车后直奔医院去看祁灿。 祁灿的状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几乎要靠镇定剂才能稳定下来。 祁灿见到他,又是哭,直说自己对不起他,害了他,让他也被张守正报复,都是他的错。 陆鱼虽然意外祁灿怎么知道张守正有找他麻烦,却没有问他,而是先把人哄冷静下来,等他睡着了去问祁风和祁月。 祁风本来有些为难,见陆鱼坚持要知道清楚,便把那天来的人说的话转述给了他。 “他们说,本来没想要这么快要我们还钱的,但是因为你——把张总打了一顿,让张总没办法工作,损失了很大一笔钱,急需这笔赔偿款来补缺。他们要求我们三天内把七百万的赔偿款一分不少的付给张总,否则就天天来我们家里闹,让我们家鸡犬不宁。” 那些人还说了句,“你们要怪就怪陆鱼吧,是他把你逼上绝路的。可惜啊,人家比你聪明,傍上了个富少,张总不敢找他麻烦,只好连着对他的怒气一块报复在你身上了。你说你,反正都已经被完成个烂货了,陪一次跟陪几次有区别么?当艺人哪有不陪睡的,你就该学那陆鱼,找了个大老板,现在吃香的喝辣的,随便拍拍照片都是你们一家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你啊,就是蠢,才把自己搞成这样。” 不过祁风没有把这句话说给陆鱼听,毕竟是家里的长子,又在社会上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祁风说:“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想你应该是为了小灿才会打那个张总的吧。抱歉,因为小灿的事让你受麻烦。” “你不用感到抱歉,那个张守正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就算没有小灿的事,我将来也可能会因为其他的事跟他起冲突的。”陆鱼摆了摆手让他别放心上,问道:“那群人来找你们麻烦的事,你们报警了吗?” 祁风忽然叹气一声,有些无力地摇头,他说:“报警了,可是根本没什么用。警察也只是走形式一样跟他们说就算是催债也应该用合法的手段,让他们下次不许损坏财产,但我看他们那样子根本不把警察的话放心上。警察又跟我们说,毕竟是我们欠了人赔偿款,就算走司法程序我们也理亏,让我们算了。” “肯定是那个张总早就打好招呼了。他那样一个大人物,我们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如果报警真有用,小灿也不会被判赔那么多钱了。”祁月红着眼眶说:“七百万,他明明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根本拿不出,这就是要逼死我们。爸妈年纪都大了,家里的孩子又还小,他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么!” 陆鱼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神经像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手指紧了紧,还是没能找出可以安慰的话。 安慰的话再温暖,也只是极夜里很快就会熄灭的火柴,漫长黑暗已然笼罩大地,而朝阳不知何时升起。 陆鱼盘算了下自己手上还有二十几万,虽然对七百万来说杯水车薪,但能帮一点总要帮的。 正要开口,前面突然急匆匆走来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她满面愁容,双手抓着陆鱼的胳膊,像是很激动般地问:“你、你是陆鱼吧,小灿在京市的那个朋友,陆鱼,是吗?” 陆鱼还来不及回答,祁月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立马去扶老妇人:“妈,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跟爸在家休息吗,小灿这里有我跟大哥就够了。” 陆鱼一听是祁灿的母亲,立刻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就是陆鱼。” 得到肯定的答案,祁母浑浊的眼眸里瞬间湿润,抖着唇说:“陆鱼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灿吧,求求你了。” 说着说着,祈母就要跪下去。陆鱼一惊,赶紧扶人起来,宽慰道:“阿姨,您别这样,快起来。我把小灿当弟弟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他的。” “妈,您这是做什么呢,陆鱼来这里本就是来劝慰小灿的,小灿会没事的。” “对啊妈,快起来,你这样让陆鱼多为难。” 兄妹俩也一左一右地去搀扶。 祁母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陆鱼,不停地问:“你真的是来帮小灿的吗,你真的会帮小灿吗?” 陆鱼跟她保证:“当然阿姨,我肯定会帮小灿的。” “那就好,那就好。”祁母喃喃念叨,“你愿意帮忙我就能放心一点了。你认识大老板,由他出面去跟张总说情,张总说不定就不会再——” 祁月:“妈!你说什么呢!” 陆鱼:“什么大老板?” 陆鱼和祁月同时开口,他看向祁月和祁风,两人眼神都有些闪躲,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 祁母语气有些胡乱地道:“那些人说,你认识一个大老板,那个大老板——” 祁风脸色变得难看,颇有些急切地打断她:“妈你别说了,小月,快带妈回去!” “好,好。”祁月立马搀着祁母离开,“走吧妈,我先送你回去。” 祁母不愿意离开,被祁月拽着,边挣扎边哭喊着说:“为什么不让我说,那些人说了,他认识的那个大老板连张总都不敢惹,只要那个大老板愿意去帮我们求求情,说不定张总就放过小灿了。你弟弟他已经被人糟蹋了,现在还要还这么多钱,他可怎么还的上,他才十八岁啊,呜呜呜。” 陆鱼看着被祁月拉着的祁母,感觉心里被堵得厉害。 “陆鱼,抱歉,我妈——她因为小灿的事这段时间情绪很不好,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陆鱼把视线放回到一脸愧色的祁风身上,问:“那些人怎么说的?” “没、没说什么。”祁风回避着他的视线。 “你不说我也能大概猜得到。”陆鱼情绪不明地说:“小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先进病房看小灿了。” “陆鱼。”祁风喊住他,认真说:“我们并没有那样看你。小灿以前经常跟我们提起你,说你很善良很照顾他,是个正直磊落的人,小灿出事后,你也一直在帮他,我们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嗯。”陆鱼,沉默了一会儿说:“虽然我觉得可以不用跟你们解释,但我跟那人的关系很干净,绝对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 - 大概是因为陆鱼在,祁灿的情绪比前一天好很多。 陆鱼在莲县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去陪了祁灿一上午,吃过午饭才启程离开。走之前陆鱼让祁灿好好生活,不要再做想不开的事,张守正的事,他会解决的。 祁灿神色不好,有些怯怯地问他:“小鱼哥,你、你是要去找那个人帮忙吗……” 祁灿不知道那群人口中的“富少”是谁,他也不觉得陆鱼会走这条路,明明以前陆鱼一提起傍金主潜规则都一脸不齿,他担心陆鱼是为了他才委屈自己。 陆鱼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担忧,对他笑笑说:“放心吧,你小鱼哥是什么性子还不了解吗,我当然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哥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也是有一点人脉的,要解决张守正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难。” “可是——” “不要可是了。”陆鱼打断他,摸了摸他头,笑容很温暖,他说:“你如果真觉得对我抱歉,就赶快养好伤,做回以前那个阳光活泼的小灿,好吗?” 祁灿怔怔望着他,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头,一声哽咽的“嗯”挤出来。 - 陆鱼下飞机后给梁诏樾发了信息,问他在哪里。 到莲县后梁诏樾给他发了不少信息,说他没有查到他最近要拍什么剧,问他在哪里,干嘛去了。陆鱼用保密项目为理由敷衍过去了。 梁诏樾回很快,说他在家里打游戏,还拍了张照片给他看。又抱怨着自己好无聊,问他什么时候拍完剧,自己真的不能去探班吗。 陆鱼没有回,出了机场就打了个车去梁诏樾家。 他站在别墅门口,足足做了七个深呼吸才摁下门铃。 隔了大概五秒,随着梁诏樾一声懒散的“谁呢”,门被打开。 梁诏樾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惊喜道:“小鱼!” 紧接着,陆鱼就被梁诏樾抱进了怀里。陆鱼本能地要推开,手刚抬起来,在空中僵了两秒半,又慢慢放下去。 “你怎么会来?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梁诏樾松开他,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个遍,似乎在确定是不是自己没睡醒。 “你剧拍完了?不应该这么快吧?算了不管啦,快进来快进来!” 陆鱼迟疑了下,略显凝重地走了进去。 别墅的装修偏意式风,无论硬装还是软装都尽显奢华,各种名贵的装饰品恰到好处地点缀,一看就是盗贼很喜欢的房子。 梁诏樾领他到客厅坐,超大的液晶电视屏上显示着游戏失败的界面,边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沙放上有一个游戏柄。 “小鱼你要喝什么?”梁诏樾殷勤地问。 陆鱼说不用了,梁诏樾一脸不赞成,说那怎么行,朝着某个方向喊道:“秦婶,我朋友来了,帮我准备点茶点。” “好的,二少爷。” 陆鱼看过去,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穿着围裙有些瘦小的妇女,她朝陆鱼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厨房。 梁诏樾吩咐完就转身看着陆鱼,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小鱼,你站着干嘛,快坐快坐!” 陆鱼看了眼,在和他隔了一个位子的地方坐下。 梁诏樾直接一挪屁股挨他坐去,歪着头,脸上的笑容十分欣悦。他见陆鱼看着电视,解释道:“噢,我刚在打游戏呢,输一下午了。肯定是因为你不在,现在你来了,我这关肯定能过了,小鱼,要一起玩吗?” 陆鱼摇头,说“不了”。 “好吧,那就不玩,正好我也玩累了。”梁诏樾也不强求,拿过遥控器就关了电视,一直盯着陆鱼问:“陆鱼,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是为了给我惊喜吗?” 陆鱼紧抿了下唇,颇为严肃说:“我找你,有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