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记》 第294章 晨光、隐忧与走廊边的低语 周一的清晨,总带着一种与周末慵懒告别的急促感。冬日的阳光,吝啬而又珍贵,穿过高一(15)班窗户上那层薄薄的、带着些许灰尘的玻璃,斜斜地照进教室,在布满各式涂鸦和刻痕的木质桌面上,投下几块明亮却缺乏温度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新印刷试卷的油墨味、学生们从食堂带来的肉包子残留的油腻香气、还有冬日里不可避免的、带着点封闭空间的浑浊气息。 早读课的内容是拗口的文言文,朗朗的读书声如同潮水般起伏,充斥着整个空间。同学们或认真或敷衍地念着,声音或高或低,交织成一片属于校园清晨特有的交响。夏语坐在靠窗的位置,也跟着节奏默念着,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而专注。阳光恰好落在他摊开的课本边缘,将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随着诵读的节奏,轻轻在桌面上点着,若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与往常有何不同。 当时针精准地指向早读结束的时刻,那清脆而悠长的铃声,如同一个精准的开关,骤然切断了这片喧嚣的声浪。上一秒还充斥在教室每个角落的、或激情或疲惫的朗读声,瞬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紧接着,一种如同解冻溪流般的、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声浪迅速取而代之——桌椅板凳挪动的“刺啦”声、长长的哈欠声、迫不及待的交谈声、翻找下一节课本的窸窣声……瞬间将之前的秩序感冲刷得七零八落。 夏语缓缓地合上语文课本,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的疲惫。他轻轻向后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闭上眼,抬起右手,用指关节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连续的高强度学习、乐队排练以及社团事务,像几股无形的绳索,悄悄绞紧了他的精力。他只想利用这短暂的课间十分钟,让高速运转的大脑稍微歇息片刻,哪怕只是几十秒的放空也好。 然而,他身旁那座永远精力过剩的“肉山”显然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吴辉强几乎是在铃声落下的同一时间,就以一种与他体型毫不相称的敏捷转过了身,那张圆乎乎、总是带着点憨厚又狡黠笑容的脸,瞬间占据了夏语有限的视野。他凑得很近,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要去进行某种“伟大探险”的兴奋:“老夏!我去小卖部冲锋陷阵,你要不要吃点啥或者喝点啥?补充点弹药!”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对零食的渴望光芒,仿佛小卖部不是卖文具零食的地方,而是充满诱惑的宝藏库。 夏语连眼皮都懒得抬,维持着仰靠的姿势,只是无力地摆了摆右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仿佛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睡眠不足的苦涩:“给我来瓶可乐吧。提提神,我现在感觉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他需要那冰凉的、带着刺激气泡的液体,来唤醒有些混沌的神经。 “得令!”吴辉强像是接到了重要军令,用力一点头,胖乎乎的身体灵活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带着一阵风,就朝着教室后门的方向冲去。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的、简单而直接的快乐。 教室里的喧嚣持续着,有人在讨论昨晚的电视剧,有人在为刚才没背出的文言文懊恼,也有人在规划着下一个课间要去哪里玩耍。夏语依旧闭着眼,试图在一片嘈杂中,为自己争取片刻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几乎就在吴辉强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一阵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又去而复返,紧接着,他的肩膀被人不太温柔地拍了拍。 夏语有些疑惑地睁开眼,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吴辉强那张去而复返的脸。只不过,此刻他脸上的兴奋劲儿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好奇和一丝丝“有情况”的微妙表情。 “怎么了?”夏语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就以为这家伙是忘带钱了,毕竟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就伸手去掏自己校服裤子的口袋,“是不是又没带钱?”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习以为常的无奈。 “不是不是!”吴辉强连忙摆手,打断了夏语的动作。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仿佛要分享什么机密情报,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是回来告诉你,有人找你。”他那双小眼睛还故意往教室后门的方向瞟了瞟。 “有人找我?”夏语脸上的迷茫更深了,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他?他下意识地问道:“谁啊?” 吴辉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好像是学生会的……苏正阳学长。”他似乎对能准确报出这个名字感到一丝得意。 “苏正阳部长?”夏语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心里瞬间划过好几个念头。学生会的纪检部部长,下一届主席的热门人选,在这个寻常的周一早晨,亲自来到高一年级的教学楼找他?这绝非寻常。“他来做什么?”他像是在问吴辉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着,他不再迟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坐皱的校服外套,便跟着吴辉强一同走向教室后门。吴辉强还很讲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背,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才一溜烟地真正冲向他的“宝藏库”——小卖部。 推开教室后门,走廊里略带寒意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与教室里浑浊温热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冬日早晨的阳光,以更低的角度斜射进走廊,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明暗交错的栏杆影子。喧闹声主要来自教室内部,走廊上相对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匆匆走过。 夏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走廊栏杆上的身影。 苏正阳穿着实验高中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锁骨位置,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子平整地翻在外面。他身姿挺拔,即使随意地靠着,也自带一种学生干部特有的、经过训练的姿态。他并没有看向教室门口,而是微微侧着头,望着楼下中庭里几棵在寒风中枝叶凋零的梧桐树,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表情显得有些沉静,甚至带着点与他平时利落作风不太相符的若有所思。 夏语快步走上前,在距离他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和一丝询问:“部长?” 苏正阳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是夏语,他脸上那种沉静的表情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换上了一副温和而略带戏谑的笑容。他的目光在夏语脸上扫过,语气轻松地说道:“还叫我部长?”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职务——团委副书记,跟我说话,叫我一声‘小苏’都可以的,夏副书记。”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玩笑成分,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也或许是在试探夏语的反应。 夏语闻言,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走到苏正阳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将手肘撑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目光望向楼下稀疏的人影,回应道:“部长就别取笑我了。怎么算?我也不敢叫你小苏啊?”他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语气不卑不亢,“论年级,你高我一级,是我的学长;论身份,你是学生会纪检部的部长,又是下一届学生会主席的最有力竞选者,是我的前辈。我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算,也都无法逾越规矩叫您‘小苏’啊。”他转过头,看着苏正阳,眼神清澈而真诚,“所以,综合下来,叫您一声‘部长’,还是比较好的。这样子既表达了尊重,又不会显得我们的关系太疏远,对吧?”他的逻辑严密,让人挑不出错处,又巧妙地维系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亦兄亦友的关系。 苏正阳被他这一番“上纲上线”的说辞逗笑了,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夏语,摇头笑道:“你啊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不饶人哈。我就随口那么说一句,你就在这里给我引经据典、分析得头头是道了是吧?”他的语气里并没有真正的责怪,反而带着点欣赏。 夏语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带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狡黠:“没有,没有。我这是尊重事实,尊重规矩。”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正轨,语气也稍微正经了一些,“部长,您还是赶紧说正事吧。不然等会课间时间一晃就过了。”他暗示着自己时间有限。 苏正阳却似乎并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站姿,笑道:“不要紧,我下一节课是自习课,所以可以稍微晚点回去,问题不大。”他显然是想掌握谈话的节奏。 夏语一听,立刻给了他一个夸张的、带着哀怨的白眼,苦笑道:“问题是……我下一节课,是我们班主任,老王——王文雄老师的英语课啊!”他特意加重了“老王”和“英语课”这几个字,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表情,“所以,拜托您了,部长大人,赶紧说正事吧,哈!要是迟到了,老王那眼神,能把我当场给凌迟了。”他的语气半真半假,既表达了紧迫性,又不会显得过于失礼。 苏正阳看着夏语那副故作可怜、却又演技浮夸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当然知道高一(15)班那个以“市侩”和“重视规矩”出名的班主任王文雄。他不再卖关子,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不让你难做。”他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也随之变得稍微正式了些,但声音依旧不高,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我昨天在保安室,收到了一份……嗯,算是举报信吧,关于你的。”他的目光落在夏语脸上,仔细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缓缓问道,“你要不要看看?” “举报信?”夏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毫不掩饰的惊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什么来的?举报我什么啊?”他下意识地反问,甚至为了缓解这突如其来的荒诞感,开了个蹩脚的玩笑,“不会是举报我长得太帅,影响市容,或者危害校园安定团结了吧?”但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完全松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正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贫”,他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紧张啊?”他试图从夏语的反应里判断出更多东西。 夏语脸上的玩笑神色慢慢褪去,他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牵动了他左肩的肌肉,让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自然。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冷静而透彻,分析道:“没啥好紧张的。逻辑很简单——如果真的是什么罪恶滔天、证据确凿的举报信,我相信找我的,首先就不会是部长您了,而是我班主任老王,或者直接是校领导、团委黄老师了。既然现在是您过来,而且是这种私下、非正式的问询……”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那么,无非就是一些捕风捉影、中伤我的谣言而已。既然是谣言,而且看样子部长您也并不完全相信,或者至少是持保留态度,所以,我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必要太过紧张。”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将这件事的本质剥离出来,展现了他超越年龄的冷静和逻辑思维能力。 苏正阳听着他这番冷静得过分的分析,不由得轻轻“哦”了一声,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既然这样子,那你就不想知道,那封信里,具体写了什么东西?”他继续抛着诱饵。 夏语闻言,反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他年轻面容不甚相符的通透和淡然。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楼下,看着几个追逐打闹的低年级学生,语气平和地说道:“部长您想说的话,就自然会说。如果您不想说,或者觉得不方便说,那么我问了,您也不会说,反而会让彼此尴尬。既然您现在主动找到我,站在这里,那么就说明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而且大概率是打算告诉我的。”他转过头,再次看向苏正阳,眼神干净而坦诚,“既然您都已经决定要说了,那么我就安安静静地,洗耳恭听就行了。何必多此一问呢?”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将主动权巧妙地交还了一半给对方。 苏正阳被他这一大段绕来绕去,却又逻辑自洽的话给逗笑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苦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有点被你绕晕了。你这脑子,不去学法律真是可惜了。” 夏语嘿嘿一笑,带着点小得意,但很快又收敛起来,语气变得诚恳:“没事,您就直说嘛。以我跟您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我能接受,也有心理准备。”他给出了一个保证,示意自己不会情绪化。 苏正阳看着夏语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终于不再迂回。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收起,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你的左手……是不是受伤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触动了夏语最敏感的神经。他的脸色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变,虽然那变化极其短暂,快得如同蜻蜓点水,但一直紧盯着他的苏正阳,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僵硬和不自然。夏语眼底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是深深的疑惑,嘴唇下意识地抿紧了一瞬。 苏正阳看到夏语这个反应,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失了。他几乎可以肯定,昨天收到的那份匿名文件,内容大概率是真的。他心下稍定,但语气依旧保持着关切,继续追问道,声音更轻:“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这一刻,他收敛了之前所有的试探和玩笑,显得真诚了许多。 夏语沉默了几秒钟。走廊里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紧张气氛。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放在栏杆上的左手,然后缓缓地、用一种刻意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左手软组织肌肉有些挫伤而已,可能之前运动的时候不小心拉到了,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他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自然,“您看,已经好了很多了。”说着,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在苏正阳面前,小心翼翼地、幅度很小地轻轻挥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臂,从肩膀到手腕,做了一个类似抬起的动作。但他的动作明显带着一种克制,不如右手那般流畅自如,挥动的弧度也极其有限,与其说是挥动,不如说只是象征性地展示了一下。 苏正阳的目光何等锐利,他紧紧盯着夏语左手的动作,那细微的凝滞和不自然,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心中了然,但没有立刻戳穿,只是继续问道,语气带着一种前辈对后辈的提醒:“你这样子……还能上台表演吗?元旦晚会那个乐队节目。”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也是那封匿名信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吧? 夏语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他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眼神里燃烧着灼热的光,“部长,请您相信我,也请转告李君主席,这点小伤,绝对不会影响到演出。我已经在积极恢复,到时候肯定能以一个最好的状态站在舞台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正阳看着少年眼中那不容玷污的梦想光芒,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昨晚和李君的讨论,于是按照商量好的口径,继续说道,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劝诫的意味:“其实这个事情,最终也不是我说了算。我昨天跟李君主席商量过,他叫我来,主要是了解情况,并且提醒你——”他顿了顿,观察着夏语的反应,“如果真的受伤比较严重,影响到正常活动和学习,就不要勉强上台表演了。要及时跟负责节目的乐老师沟通,趁着现在还有十来二十天的时间,或许还能想办法补救,或者调整节目形式。硬撑的话,对你自己的身体不好,也可能影响到整体的演出效果。”这番话,于公于私,都挑不出毛病,体现着学生会层面的“关心”和“负责”。 然而,夏语的反应却异常激烈。他甚至没有等苏正阳把话完全说完,就猛地摇了摇头,眼神里的光芒不仅没有黯淡,反而更加炽烈,如同在狂风中反而燃烧得更旺的火焰。 “不!”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但立刻意识到环境,又压了下去,变成了一种低沉而有力的誓言,“这个表演,不单单是我个人的事情!这背后,还有我的伙伴们——小钟、阿荣、小玉、俊程他们的期盼和努力在这里!”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通过苏正阳,看向他身后那些无形的、代表着规则和质疑的力量,“如果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节目,那么,就算您不过来找我,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不顾自身情况地霸着这个表演的位置。但是,现在不行!”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倔强,“只要我还能站着,还能发出声音,那么,我就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表演机会!您也知道的,部长,当初为了争取到这个登上元旦晚会舞台的机会,我跟我的小伙伴们,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他的话语里,带着回忆过往艰难的酸楚,更有扞卫成果的决绝。 说到这里,夏语的情绪似乎达到了一个顶点。他忽然深吸一口气,面向苏正阳,没有任何预兆地,深深地弯下了腰,形成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无比的诚恳和坚定: “所以,部长!请给我一个机会!或者说,请给我的小伙伴们一个机会!我向您保证,绝不会让您和主席失望,绝不会让学校的舞台出现任何瑕疵!” 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礼,让苏正阳猝不及防。他吓了一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夏语的肩膀,用力将他托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无奈和真正的动容:“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别弄的那么严重,那么正式!”他将夏语扶稳,看着少年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执拗的眼睛,心里最后那点公事公办的念头也消散了。 他拍了拍夏语的胳膊,脸上重新露出了之前那种带着点随和、甚至有些“不正经”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就这么一说,是上面的意思,你呢,就这么一听就行了。别太往心里去。”他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既然今天过来的是我,而不是黄老师或者乐老师,那么就一定不会是最坏的结果,知道吗?这点分寸,我和李君主席还是有的。”他给出了一个近乎明确的暗示。 夏礼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正阳。他刚刚几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下犯上”,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得到了这样一个近乎承诺的回应。他眼中的紧张和决绝,慢慢被惊愕和一丝不敢确定的希冀所取代。 苏正阳迎上夏语那直勾勾的、带着探究和询问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他甚至故意模仿起学生会主席李君那副偶尔会露出的、带着点不耐烦又暗含关心的语气,说道:“李君主席的原话其实是——‘告诉夏语那小子,既然参加了,就给我好好表演,别关键时刻给我演砸了,丢我们学生干部的脸!’”他学得惟妙惟肖,连李君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略带嫌弃的眼神都模仿了几分。 夏语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苏正阳。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他下意识地追问,因为惊讶,声音都有些结巴:“那……那刚刚您又说……又说那些……” 苏正阳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些“严肃劝诫”从未发生过一样,反问道:“我说什么啦?我不就是作为学长,过来关心一下你的左手臂的伤势吗?看看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学习生活?还有其他什么的吗?没有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对着夏语用力地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刚才那些“官方辞令”,只是走个过场,现在的话,才是真心。 夏语看着苏正阳那几乎要抽筋的眨眼暗示,瞬间福至心灵,恍然大悟!他立刻用力点头,配合着说道,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对对对!部长您啥也没说,就是过来单纯地关心一下我!我都说了,我啥事也没有,活蹦乱跳的,吃嘛嘛香,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他甚至还夸张地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属于少年的、带着点臭屁的自信笑容,“要担心,也该是担心我到时候的表演,会太过惊艳,震撼全场,抢了所有节目的风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正阳被他这前后反差极大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就你?还惊艳全场?你那公鸭嗓子,别把教导主任给唱得提前下班就不错了!” “部长!您这就不懂欣赏了!我那叫有磁性!有故事感!”夏语立刻不服气地反驳,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你不懂艺术”的夸张模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一种解决了麻烦后的轻松。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牢固的、类似于“同盟”的信任感。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传开,引得远处几个学生好奇地张望。 笑意渐渐收敛,夏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乖巧伶俐的笑容,主动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试图将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再巩固一下:“对了,部长,我之前好像听您提起过,说学生会跟团委会近期打算搞一次内部的团建活动,放松一下?不知道定了具体时间跟活动地点了没有?”他适时地抛出了引子。 苏正阳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他挑了挑眉,问道:“还没最终定下来,还在讨论阶段。怎么?你想参加?还是……你有好去处推荐?”他看出了夏语眼神里的那点小算盘。 夏语嘿嘿一笑,也不掩饰,顺势说道:“嗯嗯!我上个周末刚去过一个地方,觉得特别不错!是我班上一个同学,就是刚才那个胖胖的吴辉强,他家里面开的一个农庄,休闲一站式的。”他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喜爱,“地点在郊外,开车过去大概三四十分钟吧。那里真的是山清水秀,环境特别自然,空气都比城里清新好多!农庄里面的蔬菜基本都是自己种的,没用啥农药,那些鱼啊,鸡鸭鹅之类的,也是自己圈了地方养的,客人去了还可以体验一下抓鸡捞鱼的乐趣,食材绝对新鲜!”他简单却生动地描绘着农庄的景象,试图勾起苏正阳的兴趣。 听着夏语的介绍,苏正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学生会和团委会的团建,无非就是找个地方让大家放松一下,增进感情,这种亲近自然、又有吃有玩的地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回应道:“听起来确实不错。没问题啊,反正我们主要就是找个地方让大家放松放松。既然是你推荐的,那么我回去就跟李君主席他们商量一下,看看后续怎么安排?”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估计也得等到元旦晚会这个重头戏忙完之后了,现在大家都抽不出时间。” 夏语见有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没事啊!只要你们想去,随时跟我联系,我帮大家安排好,跟我同学那边打好招呼,绝对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和最周到的服务!”他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又特意强调,“费用方面,你们可以完全放心,绝对是物美价廉,性价比超高!肯定不会比你们单纯去市区饭店吃一顿饭的人均消费贵,但体验感绝对好上十倍!” 苏正阳看着夏语这副极力推销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又想逗逗他,故意说道:“既然听你说得这么好,费用又这么合适,那干脆……这次团建的费用,就由你夏副书记负责,请我们大家去得了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夏语,等着看他如何接招。 夏语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您别开玩笑了”的苦瓜脸,双手一摊,语气夸张地哀嚎道:“部长!您就饶了我吧!我没钱啊!穷学生一个,您看我像是有钱请客的样子吗?”那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苏正阳被他这迅速的“变脸”逗得哈哈大笑。 夏语见状,又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凑近了些,说道:“不过部长您放心,您回去好好跟主席说说,只要定下来去,能减免的费用,我一定帮大家尽力争取!绝对让你们花最少的钱,享受到最好的服务!” 苏正阳笑够了,才摆了摆手,道:“放心,跟你开玩笑的。团建费用有专门的经费,或者大家AA,怎么可能真的让你一个高一的学生来请客?那不成了我们欺负学弟了?”他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夏语这才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但随即又眼珠一转,露出一副“豁出去了”的壮烈表情,说道:“没事!如果主席和部长,还有各位学长学姐,真的那么想让我表示表示,那我……我也可以咬咬牙,跺跺脚,大不了接下来一个月啃馒头,干一票大的!请大家喝饮料还是没问题的!”他那副“视死如归”又带着点狡黠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苏正阳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指着夏语,笑得更大声了:“哟呵!看不出来啊,我们夏副书记还有这份‘劫富济贫’……哦不,是‘自掏腰包’的魄力和胆识啊!”他特意把“干一票”说得重重的,充满了调侃。 夏语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点小骄傲,笑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当初进学生会的时候,是谁手下的兵?能给您丢脸吗?”他适时地又送上一记不着痕迹的“马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正阳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活络、能言善道,却又在关键时刻无比坚定、敢于担当的学弟,心中感慨万千。他伸手拍了拍夏语的肩膀,这一次,动作里带着的是真诚的赞许和期许:“你啊,还真的是会说话,办事也有一套。怪不得那么多老师领导都喜欢你,李君主席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你惹麻烦,但心里对你也是看好的。” 夏语嘿嘿一笑,没有接话,但那笑容里,有着被认可后的腼腆和开心。 就在这时,预示着下一节课即将开始的上课预备铃声,尖锐而急促地在走廊里响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轻松的氛围。 “行了,快回去吧,别真让你们老王逮到了。”苏正阳收敛了笑容,示意夏语赶紧回教室。 “嗯!部长再见!谢谢您!”夏语真诚地道了声谢,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教室后门。他的步伐,比出来时明显轻快了许多。 苏正阳看着少年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那封匿名的“举报信”他并没有拿出来。他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复杂的笑意,也转身朝着高二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阳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温暖了一些,将走廊照得更加明亮。而一场关于梦想、规则与青春坚持的暗涌,在这短暂的课间十分钟里,似乎暂时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妙的平衡。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5章 涟漪、警醒与未来的迷雾 冬日上午的阳光,穿过高一(15)班窗户上那层薄薄的、蒙着粉尘的玻璃,变得有些慵懒而温和,在教室后半部分的地面上投下一个个斜长的、被窗格分割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飞舞,如同无数微小的、迷茫的生命。下课铃声带来的短暂喧嚣已经平息,但一种低沉的、混杂着窃窃私语和收拾课本声响的余韵,依旧在空间里缓缓流淌。 夏语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久,椅子还没被体温焐热,身旁那片空间便因一个庞大身影的回归而产生了微妙的气压变化。吴辉强如同完成了一场远征的勇士,带着一身从室外沾染的、清冽的寒气,以及从小卖部满载而归的“战利品”,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沉重的叹息。 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那颗圆乎乎的脑袋便带着一脸按捺不住的、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八卦神情,迅速凑到了夏语面前,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老夏!快,老实交代!刚才学生会的苏正阳学长,神神秘秘地找你,到底所为何事啊?”他那副样子,活像一只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咪。 夏语看着他那急切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因那封匿名信而泛起的一丝阴霾,也被这活宝驱散了不少。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飘飘地反问道:“你猜?” 吴辉强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白眼翻得几乎要看到后脑勺,他没好气地回敬道:“你猜我猜不猜?”语气里充满了“别跟我来这套”的不耐烦。 夏语被他这反应逗乐了,优哉游哉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爱猜不猜”的无所谓姿态:“我管你猜不猜?不猜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我非要满足你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他故意把语调拉长,带着点气死人的悠闲。 吴辉强被夏语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深知夏语的性子,来硬的根本没用。于是,他脸上那副“逼供”的表情瞬间如同川剧变脸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谄媚的、近乎狗腿子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那瓶冒着冰冷寒气的、瓶身上还凝结着细小水珠的可乐,如同进贡宝物般,轻轻地、郑重地放在夏语的桌面上。然后,他双手合十,身体前倾,用一种刻意捏着嗓子的、甜得发腻的声音哀求道:“来吧,我亲爱的夏大人!求求您了,行行好,发发慈悲,解答一下小人心中这微不足道、却又抓心挠肝的疑惑吧?小的给您进贡冰镇可乐了!”那模样,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只怕会以为夏语是什么欺压良善的恶霸。 夏语被他这故意做作的语气和表情弄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可乐给喷出来。他连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仿佛上面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好好!打住!赶紧打住!求你了,强子,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心脏受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能扫出二两!”他连连告饶,终于松了口,“行了行了,告诉你就是了。苏学长找我,没别的事,就是来问问……我左手伤势的情况。”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但说到“伤势”两个字时,还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 “伤势?”吴辉强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错愕和不解。他皱起了眉头,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带着满满的疑惑:“他现在才来询问你的伤势?难道……你之前一直都没有跟学生会的人提过这回事吗?”在他看来,这简直不合常理,夏语好歹也是个团委副书记,虽然不怎么去学生会坐班,但这么大的事(在他眼里),受伤了总得知会一声吧? 夏语用一种近乎“关爱智障儿童”的、充满了怜悯和无奈的眼神看着吴辉强,仿佛在看一个地主家啥也不懂的傻儿子。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解释道:“乖,听话,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瓜想一想。”他甚至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主动跑去跟他们说?而且,你也知道,自从挂了这个团委副书记的名头,我除了开必要的会议,基本不去学生会那边履职,他们不主动找我,我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找他们。”他顿了顿,为了加强效果,甚至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起来,脸上还配合着夸张的、故作委屈的表情,“难不成,我还要特意跑到学生会办公室,敲开门,然后对着李君主席和苏正阳部长他们,举起我的左手,声情并茂地说:‘啊!你们快看!我的左手受伤了!好痛哦!你们要不要关心我一下?’——你觉得我会是干这种事儿的人吗?”他的表演浮夸而滑稽,将那种荒诞的场景演绎得淋漓尽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辉强看着夏语那挤眉弄眼、故作姿态的样子,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严肃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他一边笑一边连忙摆手:“好了好了!我实在忍不了你这辣眼睛的演技!你说就说嘛,干嘛还突然戏精附体,演上了啊?太吓人了!”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夏语这才收起那副夸张的表情,拿起桌面上那瓶已经被自己手心焐得不再那么冰凉的可乐,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刺激感。他放下瓶子,舒了口气,这才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怕你这‘大聪明’的智商理解不了我这高深的策略嘛。所以才不惜牺牲形象,亲自演示一遍给你看,让你有更直观的感受。”他特意把“大聪明”三个字咬得很重。 吴辉强懒得跟他计较用词,他摸着自己那圆润的下巴,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真正困惑的神情:“那这就奇怪了啊……”他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思索,“既然你自己没有说,平时也跟他们没什么私下交集,那为什么苏学长就突然知道了这件事,还特意挑在这个时间点找过来,‘关心’你呢?”他特意在“关心”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显然也嗅到了这其中不寻常的味道。这绝非普通的学长关怀。 夏语将可乐瓶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叩”声。他的表情也淡了下去,目光看着前方黑板上残留的粉笔字迹,语气平静,却抛出了一个让吴辉强瞬间炸毛的消息:“据苏学长说……是有人,寄了一封所谓的‘举报信’到学生会纪检部,举报我……隐瞒伤势,可能无法胜任元旦晚会的表演。”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吴辉强听来,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什么?!!!” 吴辉强的反应几乎是爆炸性的。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如同被弹簧弹射起来一样,“嚯”地站了起来。他那张胖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拔高,如同炸雷般在相对安静的教室里回荡:“是哪个狗日的王八蛋?!竟然在背后做这种缺德没屁眼的事情?!有种站出来当面说啊!偷偷摸摸寄举报信算什么东西?!”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拳头都攥紧了,那架势,仿佛只要那个“举报者”此刻出现在面前,他就会立刻扑上去跟人拼命。 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瞬间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原本还在低声交谈、收拾书本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们这边,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好奇和被打扰的不悦。 夏语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用力将他拉回座位上,低声道:“喂!大哥!你小点声!冷静点!现在是课间时间,大家都在休息或者学习呢!你这一惊一乍的,是想让全班都知道我被人举报了吗?”他的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吴辉强被夏语强行按着坐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和夏语一起,带着歉意的目光,向周围投来视线的同学们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几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围的同学见没什么大事,也就陆续收回了目光,教室里的气氛慢慢恢复了正常,但那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密集了一些。 坐下后,吴辉强的怒气显然还没完全平息,他凑近夏语,声音压得极低,但语气依旧愤愤不平,带着强烈的担忧:“老夏,你说的这个事情,太邪门了!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针对你啊!”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你看,之前贴吧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说你跟刘素溪学姐怎么怎么样;后来又是小巷子里莫名其妙遇到那帮混混找茬……现在又来一个匿名举报信!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有那么巧合?肯定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看你不顺眼,在背地里使绊子!”他的分析不无道理,串联起来,确实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夏语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可乐瓶壁上摩挲着。他其实心里何尝没有过同样的怀疑?只是……“应该……不至于吧?”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犹豫,“我就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除了学习,就是忙活一下社团和团委那点事儿,能碍着谁的事?哪里会有什么人,费这么大周折来针对我?”他试图用最普通的逻辑来解释这一切,不愿意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和黑暗。 吴辉强看着他这副“当局者迷”的样子,忍不住捂着额头,发出了一声哀嚎:“普通的学生?我的夏社长,夏副书记!你是对你自己现在的‘身份’和‘江湖地位’有什么严重的认知不足是吧?”他恨不得摇醒夏语,“你还以为你是刚开学那个默默无闻的夏语吗?” 夏语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不解的疑惑:“身份?我有什么身份啊?我不就是运气好,当了个文学社的社长,又侥幸被选为团委的副书记而已嘛。这算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吗?”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和淡然,“你别把这两个头衔看得太重要了。这仅仅只是在实验高中这一亩三分地里,大家给点面子。除了这个校门口,这两个身份,说句不好听的,一毛钱都不值,知道吧?没人会当回事。”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辽阔的天空,仿佛在确认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辉强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夏语说的竟然是事实。他愣了片刻,有些泄气地靠在了椅子上,无奈地嘟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到,到底会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中伤你?而且,最关键的是,你左手受伤这事,知道的人应该很少啊……”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压低声音惊呼道:“啊!你说……会不会是老王?!老王那个家伙去举报的啊?”他想到了那个市侩而又对他们搞乐队不太满意的班主任王文雄。 夏语闻言,直接给了他一个无奈到了极点的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脑回路还能再清奇一点吗?”。“老王举报我干吗啊?”他哭笑不得地反问,“而且,举报我受伤,对他有什么好处?这对我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或者改变吗?最多就是让我上不了晚会,但这对他而言,除了少了一个可能给他‘争光’(虽然他觉得是不务正业)的节目,还有什么别的意义?逻辑上根本说不通。”他轻易地就推翻了吴辉强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吴辉强被夏语这么一分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离谱。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彻底瘫靠在了椅背上,胖胖的脸上写满了“脑细胞已耗尽”的疲惫和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是真的不知道了。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到底会是谁呢?”他感觉自己和夏语仿佛陷入了一团看不清的迷雾之中,敌暗我明,这种感觉让人分外憋屈和无力。 说着,两个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冬日的阳光静静地洒在桌面上,将书本的棱角照得发亮,却无法驱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那层无形的阴霾。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谈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不一会儿,上课的预备铃声清脆地响起,如同一个无形的指令,催促着学生们回归秩序。语文老师——那位微胖、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笑容的季老师,也抱着课本和教案,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进了教室。 夏语和吴辉强暂时将烦恼抛在脑后,收敛心神,拿出语文课本,准备专心上课。课堂上的时间,在季老师温和而富有感染力的讲解声中,悄然流逝。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嗒嗒”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构成了校园生活最平常却也最核心的旋律。 然而,就在这节课即将结束,下课铃声快要响起的前几分钟,季老师讲完了最后一个知识点,合上了课本。她并没有立刻宣布下课,而是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温和却精准地落在了夏语的身上。 “夏语,”季老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你出来一下。”她的语气依旧温和,但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关切。 全班同学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夏语身上。一旁的吴辉强更是瞬间扭过头,一脸“又怎么了?”的懵逼和担忧看着夏语。 夏语自己也愣了一下,心里快速掠过几个念头,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他对着吴辉强耸了耸肩,递过去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然后便依言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静地走出了教室后门。 走廊里的空气比教室里更显清冷,阳光斜射的角度更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季老师看着夏语走出来,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在一个相对避开风口和大部分视线的窗边站定。 “夏语,”季老师转过身,面对着夏语,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长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关切,“最近我发现,你上课的时候,注意力好像不是很集中?有时候眼神会飘向窗外,或者好像在想别的事情。”她观察着夏语的反应,继续温和地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或者……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没完全好利索?”她显然也隐约知道夏语手臂受伤的事,但并未点明,只是给出了一个宽泛的、充满善意的猜测范围。 夏语看着季老师那满是关心和探究的眼神,心里微微一暖,但也升起一丝惭愧。他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努力挤出乖巧的笑容,回答道:“啊?不会吧?季老师,我还以为我最近上课已经挺认真的了呢。”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蒙混过去,但闪烁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季老师是何等人物,教了这么多年书,学生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她。她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一丝“早就看穿你了”的、带着点饶有趣味的表情,仔细打量着夏语,说道:“这个事情,你自己可能没太察觉,但作为老师,我还是希望你能上上心。”她的语气变得稍微郑重了一些,“毕竟,学生嘛,终究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的。老师我知道,你现在身兼数职,文学社和团委会那边都有不少事情要忙,活动也多。”她表示理解,但话锋随即一转,“但是,所有这些课外活动,都应该是建立在顺利完成学习任务这个前提之上的。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导致学习成绩下滑,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你说是不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顿了顿,看着夏语微微低下的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老师之前就跟你说过,你的语文成绩,很大一部分是靠平时作业和基础题维持住的分数,真正能拉开差距的作文,你的分数其实并不是很稳定。”她指出了夏语的薄弱环节,语气诚恳,“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心思多收一收,更多地放在学习上,放在打牢基础上。知道吗?高一的基础打不牢,后面会越来越吃力的。” 夏语默默地听着,季老师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不急不缓,却每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他心里明白,季老师是现在所有任课老师中,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他个人状态而非仅仅关注成绩和排名的老师。她的话语里没有责备,没有功利,只有纯粹的担忧和期望。对于这样的老师,夏语生不出任何一丝反驳的念头,反而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被寄予厚望的压力。 他看着季老师慈祥却认真的面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辩解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更深的低下了头。 季老师看着夏语沉默不语、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也不再多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夏语那略显单薄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安抚和鼓励的力量。 “老师也年轻过,”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回忆的悠远,“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装着很多想法,有很多想要去尝试、去证明的事情,精力旺盛,觉得世界很大,未来很远。”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是,夏语,你要知道,高中这三年,尤其是高一这个打基础的阶段,真的是非常关键。如果现在不好好努力,把根基扎稳,那么,将来每往上一个年级,你们要面对的学习压力和知识难度,就会呈倍数地增加。到那时候,再想回头补,就真的会事倍功半,非常非常辛苦了。” 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夏语脸上,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许:“老师从来不觉得你是个笨孩子,反而,我觉得你是个很聪明、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的孩子。”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评价,“但是,聪明和能力,更需要努力和专注来保驾护航。如果现在不好好努力,那么,将来你想要拥有的那些东西——不管是考上理想的大学,还是去追求你心中的那些梦想,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得到了。甚至,可能会因为基础的薄弱,而与你失之交臂。”她的话语,像是一记警钟,在夏语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 夏语猛地抬起头,撞进了季老师那双充满了真诚告诫和温暖关怀的眼睛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感动、惭愧、以及对未来隐隐担忧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有些低沉,但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我明白了,季老师。谢谢您……谢谢您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我会……我会好好考虑您今天说的话的。”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心,然后郑重地承诺道,“我保证,以后上课一定更加专心,课后也会花更多时间在学习上,努力把之前落下的,还有薄弱的地方,都补上来!请您放心!” 季老师看着少年眼中那被点燃的、混合着醒悟和决心的光芒,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欣慰的笑容。她点了点头,语气重新变得轻松:“很好,老师就知道,你是个一点就透的好孩子。回去吧。以后上课,可不能再让我抓到你看窗外的小鸟或者发呆走神了哦?”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缓解了有些沉重的气氛。 夏语也忍不住笑了笑,再次用力点头:“嗯!知道了,季老师!” 重新回到教室,夏语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他在座位上坐下,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季老师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荡,与之前匿名信的事情、乐队排练的压力、还有对未来的模糊憧憬交织在一起,在他年轻的心里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 一旁的吴辉强看着夏语这副魂不守舍、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他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夏语,关切地小声问道:“老夏,怎么啦?看你这样子……是季老师批评你了?还是……又有什么别的事啊?”他担心是不是那封举报信又有了什么新的后续。 夏语缓缓转过头,看向吴辉强,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和灵动,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迷茫和认真。他没有回答吴辉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声音很轻,仿佛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强子……你说,我们将来……真的能顺顺利利地考上理想的大学吗?”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吴辉强,投向窗外那片被教学楼切割开的、有限的蓝天,继续轻声问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对未来的沉重思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想过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吗?” 吴辉强被夏语这突如其来的、深刻而沉重的问题给问懵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探过身,作势要去摸夏语的额头,一脸狐疑地问道:“怎么啦?老夏?你受什么刺激啦?是不是季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开始思考这么哲学的问题了?”他觉得夏语很不对劲。 夏语轻轻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重复道:“没受什么刺激。就是……突然有点想知道。” 吴辉强看着夏语那不似作伪的认真神情,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顺着夏语的目光,也望向讲台前那块写满了公式和文字的黑板,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空茫。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用一种很少在他身上出现的、带着点不确定和认命的语气,轻声回答道: “我啊……我也不知道。”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你也知道,我的成绩,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属于那种……中等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说差吧,也不算太差;说好吧,也绝对算不上好。”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语气平淡。 “身边也一直有人,比如我爸我妈,还有亲戚,都在不停地提醒我,要好好学习,要努力,等将来考上一个还不错的大学,然后找一份稳定的、说得过去的工作,再然后,就是好好工作,赚钱,养家……”他掰着手指,数着那仿佛被设定好的人生轨迹,语气里听不出太多喜怒,“至于再远的未来……说真的,老夏,我也不太清楚,也没怎么仔细想过。”他最终给出了一个诚实的答案,带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对未来的懵懂和随波逐流,“大概……就是家里人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走吧?反正,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最后补充道,试图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夏语,反问道:“那你呢?老夏。你……应该想过吧?你脑子那么好使,想法又多。”他知道夏语和自己不一样,夏语的内心,有着更广阔的世界和更强烈的渴望。 夏语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裹挟着太多的迷茫、不确定,以及一份突然被唤醒的对未来的焦虑。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词汇变得有些匮乏,“我也不清楚。”他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类似的答案,但语气却比吴辉强要沉重得多,“对于这个……关于未来,关于以后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也很迷茫,不太清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抵在冰凉的桌面上。 “但是……”他抬起头,重新看向窗外,目光似乎想要穿透那些钢筋水泥的阻碍,看到更远的地方,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被触动后的坚定,“今天季老师说了,让我好好考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因为……很多东西,比如学习的机会,比如打基础的黄金时间,一旦错过了,可能就真的……再也追不回来了。”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最后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地回荡在两人之间,也回荡在这个充斥着书香、粉笔灰和青春气息的教室里。未来的迷雾,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重,却也因为这一番警醒,而显露出了一丝需要被认真探寻的轮廓。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章 暮色低垂时的涟漪 冬日的黄昏来得总是格外匆忙,仿佛只是午后打了个盹,再睁眼时,天色便已染上了浓重的暮色。实验高中综合楼三楼的文学社办公室,此刻正被这种渐沉的暮霭所笼罩。这间由旧教室改造而成的空间,保留着校园建筑特有的高挑空旷,几排书架靠墙而立,上面整齐码放着过往的社刊和一些文学书籍,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种纸张、油墨和旧木头混合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夕阳最后一点残存的光线,如同倦鸟的翅膀,无力地掠过朝西的几扇窗户,在磨砂玻璃上停留片刻,将窗格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逐渐模糊的线条。室内的日光灯尚未打开,使得整个空间沉浸在一种暧昧的、蓝灰色的昏暗之中,只有角落那张陈旧但擦拭得很干净的暗红色绒面沙发,还隐约残留着一丝白日里汲取的暖意。 沈辙,文学社的副社长,此刻就坐在这张长沙发上。他的坐姿很端正,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如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严谨、认真,像一把时刻绷紧的、衡量规矩的尺子。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紧紧锁定在对面那张单人沙发上的顾澄身上。 顾澄,另一位副社长,掌管着社团的经费与对外协调,此刻的姿态却要放松许多。她微微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沈辙严肃的面容,没有丝毫避让。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归巢鸟雀的啁啾,以及远处操场隐约的哨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沈辙开口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冷硬的回音:“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斟酌后才吐出,“你是在质疑社长的判断吗?”他的目光锐利,带着一种被冒犯了的、维护某种神圣事物的警惕。 顾澄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甚至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使得自己的回应显得更加从容不迫。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直率:“我不是在质疑社长。”她先明确了立场,然后才继续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社长这段时间,确实一直都没有出现在社办,对社团的许多具体事务,也处于一种……嗯,可以说是不太主动过问的状态。”她微微偏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就这么陈述一句客观情况,你有必要……这么急着跳起来维护他吗?”最后那句话,带着点轻微的嘲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平静的表象。 沈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身体前倾,加重了语气反驳道:“说一句?你管刚才那些话,叫做‘说一句’?”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顾澄,如果刚才那些话,被外面那些普通的社员无意中听到了,你知道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给整个文学社带来多大的影响和猜疑吗?”他的担忧溢于言表,仿佛已经看到了社团分崩离析的可怕前景。 顾澄闻言,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动作带着点“你太小题大做”的意味。“我没有觉得我刚才说的话,能产生多么巨大的、不可挽回的影响。”她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显得有些理所当然,“我只是在说,社长这段时间对文学社的事情不太上心,很多计划中的工作也已经滞后了。如果社长再不出来主持大局,给社员们一个明确的方向和活动,那么文学社的人心散了,跟解散了也没什么区别。”她环视了一下这间略显空荡的办公室,目光扫过旁边或坐或站的其他几个身影,“我就这么一说,基于现状的担忧,有什么问题吗?”她将问题抛回给了沈辙,也抛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他坐直身子,目光如炬,直视着顾澄,试图用逻辑和事实来反驳:“什么叫做社长不出来主持大局?他人虽然不常来,但社里的QQ群、微信群,他不是经常在里面及时回复问题、做出指示吗?很多工作,他不是都已经明确交代给我们各自负责了吗?难道非要他时时刻刻坐镇在这里,才叫做‘主持大局’?”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夏语那种“遥控指挥”工作方式的辩护。 顾澄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交代好?他交代了什么具体可行的方案吗?”她开始逐一列举,手指无声地在沙发扶手上轻点,“我们这届高一团队,接手文学社已经快一个学期了。当初雄心勃勃计划要出的书刊,现在在哪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之前说的,哪怕简化内容也要定期出的报刊,又在哪里?还有,上学期末就定下来的、对骆校长的专题采访,稿子提纲早就准备好了,可后续的预约、跟进,到现在也是一直没有下文,石沉大海。”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一条都切中要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有那个多媒体教室的使用权,”她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寻求着认同,“社长当初在全员大会上提出来的时候,大家是多么振奋?觉得可以利用它播放经典电影,吸引更多社员,甚至创造一点社团经费。可现在呢?提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杳无音信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外面不知道情况的同学,恐怕真的会以为,我们文学社是不是已经名存实亡,自动解散了。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对外展示的‘动静’。” 这一连串的质问,像一块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都激起了涟漪。外联部部长陆逍、编辑部部长叶笺、美编部部长许釉、宣传部部长林羡……除了社长夏语,以及因故未到的记者部部长林晚和电脑部部长程砚,文学社高一骨干的核心成员,几乎都在这里了。此刻,他们都微微低着头,或看着自己的脚尖,或盯着地面上的光影,没有人出声反驳顾澄的话。 沈辙看着顾澄列举的“罪状”,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仍然试图解释,语气带着坚持:“报刊这一项,是我们大家之前开会时共同商议决定的,因为经费和人力确实紧张,暂时停止刊印,集中力量做好书刊。这一点,难道你忘记了吗?”他看向顾澄,又看向其他人,希望得到确认。 “至于书刊的事情,”他继续为夏语辩护,语气笃定,“我之前专门问过社长。他的意思很明确,内容和质量是关键,不能为了赶时间而仓促出版,他还在观望和打磨最好的时机。但他向我保证过,这个学期结束之前,一定会有一本属于我们第100届文学社的书刊问世!至于具体什么时候,怎么操作,社长说了,等他综合考虑清楚,自然会跟大家详细说明和部署。”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夏语承诺的无条件信任。 顾澄听着沈辙的解释,脸上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不被理解的涩然。“沈辙,”她叫了他的名字,语气缓和了一些,“别总是急着给社长找理由、做解释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是要质疑社长的能力,或者否定他过去的成绩。但是,”她强调道,“很多事情,尤其是像确定出版方向、推进校长采访、协调多媒体教室使用权这类涉及社团整体发展和对外形象的大事,确实需要他回来,亲自坐镇,召集大家,一起商议,做出决断。这才是‘主持大局’的意义。” 她的目光转向沙发上、椅子上的其他几位部长,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征询的意味:“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在座的其他同仁,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跟我有着类似的想法和担忧?” 沈辙的目光,也随之扫过陆逍、叶笺、许釉、林羡……他看到的是沉默,是回避的眼神,是欲言又止的嘴唇。一种被孤立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上他的心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疲惫和一丝受伤: “原来如此……看来,今晚这个小聚会,并不是偶然碰巧。”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如果不是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社办折返回来,怕是这个……‘共识会议’,就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吧?”他将“共识会议”几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明显的讽刺。 编辑部部长叶笺被他的话刺得有些不安,她抬起头,扶了扶脸上的眼镜,语气急切地解释道:“沈辙!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我们密谋啊?”她的脸微微涨红,“我们真的是刚好在楼下碰到,顾澄说社办有几摞积压的投稿需要初步筛选归类,问我们有没有空一起帮忙整理一下,大家才一起上来的。仅此而已!并不是说要背着你和社长,搞什么小动作!”她试图澄清事情的起因。 “就是啊!”美编部部长许釉也小声附和道,“我们什么也都没开始说呢,你就冲进来了……” 外联部的陆逍,性格向来活络,此刻也打着圆场,拍了拍沈辙的肩膀:“就是,老沈,我也啥关键的话都没说呢,光听你跟顾澄在这里‘唇枪舌战’了。别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哈。” 顾澄看着气氛有些僵,再次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但眼神却依旧镇定:“沈辙,你现在看到了吧?也听到了?今晚这个所谓的‘会议’,纯粹是巧合,并非什么有预谋、有计划的‘秘密行动’。而你,只是在门口听到了只言片语,没有了解前因后果,就冲进来指责我,质疑大家的动机。”她微微扬起下巴,“这是你的错,沈辙。我觉得,你必须要为刚才那些不恰当的揣测,跟我们大家道个歉。” “对啊……” “就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话说的太重了……” 几声低低的附和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明确的压力,指向沈辙。 沈辙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又此刻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那份被误解的不满和期待澄清的目光,他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松弛了下来。他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斗争。最终,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但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诚恳:“是我的错。我不该没弄清楚具体情况,就把话说的那么重,用不好的想法去揣测大家。”他的道歉来得突然而干脆,反而让刚才还在抱怨的几个人有些措手不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逍反应最快,他用力拍了拍沈辙的后背,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想把文学社搞好,出发点是一样的。说开了就没事了!”他试图将气氛重新拉回轻松。 他看向沈辙,语气也变得认真了些:“社长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会否认。但是,”他话锋一转,指出了关键问题,“现在文学社的状况,一直这样止步不前,也是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的。之前就有社员,私底下跟我们这些部长反映,觉得社团活动太少,没什么意思,产生了退社的念头。如果不是你跟顾澄及时发现,让我们分头去做工作,耐心沟通解释,恐怕现在,社员真的已经流失一大半了。” 沈辙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陆逍,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最后一丝不愿相信:“连你也觉得……社长最近的做法,不对吗?”他需要确认,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圆滑通达的伙伴,是否也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陆逍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他摇了摇头:“老沈,我没有说社长‘做的不对’。他的每一个决定,肯定有他的考量。”他斟酌着用词,“我只是觉得……你会不会也有同感?社长最近,真的很少、很少像以前那样,主动地、经常性地来‘理会’我们文学社了?还记得刚开学那段时间吗?他几乎每周都会召集我们开例会,大家一起头脑风暴,讨论选题,分配任务,虽然有时候会争论,但那种所有人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努力的感觉,真的很棒。”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随即又回到现实:“可现在呢?连定期的会议都取消了。有什么事,大多是在群里发个通知,或者简单交代一两句就算了。感觉……像是在处理一件例行公事,少了之前那种……温度和激情。”他说出了很多人心中模糊的感觉。 沈辙试图解释,语气有些急切:“这不是社长考虑到,大家学业都忙,每次召集起来开会,可能会占用大家太多的自习和休息时间吗?他是想提高效率……” “或许社长考虑的是这个,”陆逍打断了他,语气温和却坚定,“但是,我们既然选择了担任部长,加入了文学社的核心层,我们就会自己安排好时间,协调好学习和社团的关系啊。如果真的需要开会讨论重要事项,我们肯定是愿意配合,挤出时间来的。” 他看向周围的同伴,声音里带着一种对社团活动本质的思考:“沈辙,你想过没有?我们这些人,当初为什么要报名参加文学社,甚至竞选部长?仅仅是为了‘做事’吗?”他自问自答,“不是的。我们更多的是想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学,在一起交流想法,碰撞灵感,做一些我们共同感兴趣、觉得有意义的事情。那种归属感和创造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如果社团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解决某些具体问题’,或者‘完成某些指定的工作’,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去百度查资料,或者问问现在越来越智能的AI呢?那样效率不是更高?”他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直指社团存在的核心价值——人与人的连接,思想的碰撞。 沈辙被陆逍这番话问得有些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叶笺、许釉,最后目光落在了宣传部部长林羡身上。他发现,她们的眼神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对陆逍话语的认同。 林羡注意到沈辙的目光,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沉默的众人,然后开口说道,声音清脆而冷静:“既然现在没有人说话,那……我就说两句吧。算是代表大家,回应一下我们敬业的沈副社长刚才的疑问和道歉。” 她换了个更正式些的坐姿,目光平静地迎向沈辙,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我再次重申,我们今晚聚集在这里,初衷真的只是为了整理积压的稿件,绝对不是什么针对某人而特意召开的会议。顾澄副社长说的‘碰巧’,是事实。希望沈辙副社长你真的能理解,不要再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和……阴暗了。”她用了比较重的词,但语气很平和。 “其次,”她继续说道,语气变得凝重,“大家刚才讨论到的,关于社团现状的担忧,也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我们凭空捏造,或者夸大其词。对于现在文学社的情况,其实我相信,你沈辙只要稍微客观一点去看,也能看得到。”她顿了顿,列举道,“目前,文学社唯一一项算得上是‘集体任务’的工作,就是配合学生会,做好即将到来的元旦晚会的秩序维持工作。而这,还只是需要我们派出少量社员干部参与即可,并非全体社员的集体活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身为宣传部长的无奈和焦虑:“我们宣传部,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像样的、需要我们去策划和执行的宣传任务了。我不是在这里抱怨工作少,或者想去主动揽活,而是……”她寻找着合适的表达,“如果一个社团,长时间没有常规的、能让大部分社员参与进来的社团活动,没有那种大家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文学梦想而努力的氛围,那么,时间久了,社员们一定会感到失望,会觉得留在这里没有意义,从而想要离开。这是必然的结果。”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力:“大家当初怀着各种各样的期待和热情加入文学社,有的是热爱写作,有的是喜欢交流,有的是想锻炼能力……如果参加了社团,和没参加社团,在体验上差别不大的话,那么,我觉得……留下或者离开,对那个个体社员来说,也确实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了。对吧?” 林羡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看似平静的表象,露出了内里潜在的危机。她的话语没有激烈的情绪,只有冷静的分析和基于事实的推断,却比任何激动的争吵都更有力量。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顾澄微微颔首,叶笺和许釉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陆逍也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窗外的风声似乎更清晰了,呜咽着穿过窗缝,像是在为这凝重的气氛伴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在沉默中却显得格外漫长。顾澄轻轻拍了拍手,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好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试图驱散过于沉重的氛围,“大家也不用把事情想得这么悲观。”她看向沈辙,语气诚恳,“社长的能力和为人,我们大家都是认可的,也相信他最终能够带领文学社走出目前的停滞,继续前进。”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回到沈辙身上:“沈辙,你现在也亲耳听到了,我们聚集在这里,真的不是在针对谁,更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论’。我们只是出于对文学社的责任和热爱,表达了一些共同的担忧而已。所以,真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防备的心态来揣测我们了。好吗?我们是一个团队。” 沈辙抬起头,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怀疑。他逐一看向顾澄、陆逍、叶笺、许釉、林羡……目光认真而诚恳。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异常清晰和郑重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真的,我再次向大家道歉。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他微微欠了欠身,“我不应该只听到了一个话头,没有了解清楚全部事实和大家的真实想法,就妄下结论,用那么重的词语来指责大家。”他的认错态度无比端正。 “其实,”他的语气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分享内心真实想法的坦诚,“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将文学社看得很重、很重。这份看重,绝不会比在座的任何一位少。”他的目光里闪烁着真挚的光芒,“而对于社长,我相信,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他看到有人似乎想反驳,抬手做了个“请听我说完”的手势。“大家可能会觉得,我有时候会显得过分地、甚至有些盲目地去相信社长,毫无保留、毫无怀疑地去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他承认了别人对他的看法,“其实,这里的各位,我想……我可能是平时私下里接触社长最多、交流最深的一个。社长他会经常找我,不仅仅是交代任务,更多的是了解社团内部成员的状态,询问大家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了解那些看似琐碎、却可能反映问题的细节。” 他试图让大家理解夏语的另一面:“所以,并非社长不关心、不了解社团的现状。恰恰相反,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关注着社团的方方面面。只是他的这种方式,可能不像我们期望的那样……频繁地出现在社办,或者事无巨细地向大家汇报。”他顿了顿,提到了现实的压力,“你们也都知道,他除了是文学社的社长,还是团委的副书记。那个位置需要协调、处理的事务非常多,需要考虑的层面也更广。所以,他的时间和精力,确实是需要分流的。” 就在沈辙试图继续解释,希望让大家更能体谅夏语时,编辑部部长叶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也带着一种务实的尖锐: “不好意思,沈辙。我想我不能再听你继续说这些……理由了。”她扶了扶眼镜,目光直视沈辙,“你说的这些,关于社长很忙,关于他身兼数职,我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也并非不能理解。”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质问的意味:“但是,这也不是我们,或者学校,逼着他必须同时兼任这两个重要职务的啊!”她的话语,瞬间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共鸣。 “是啊!” “如果真的忙不过来,那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一部分责任和职务放一放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是啊,那就不要做那个团委副书记了嘛!” “对啊,如果专心做文学社社长,不就可以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文学社的事情上了吗?” “嗯,我觉得叶笺说的有道理……” 几声附和接连响起,显然,叶笺的话说出了很多人心中盘旋已久的想法——既然无法兼顾,为何不做出取舍? 沈辙看着众人再次被点燃的情绪,看着他们脸上那种“理应如此”的表情,他脸上的苦涩笑容更深了。他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充满了“你们根本不了解内情”的无奈。 “你们以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是社长自己愿意去揽那么多活吗?是社长自己渴望同时担任那么多职务,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吗?” “难道不是吗?”叶笺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道,带着理直气壮的疑惑。在她看来,有能力者多劳,但若无法兼顾,选择放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是这样子的。完全不是。”沈辙的声音异常肯定,他环视众人,决定说出一些他原本并不打算公开谈论的内幕。 “之前,为了多媒体教室使用权迟迟没有推进的事情,我私下里去找过杨霄雨老师,想请指导老师帮忙协调或者问问情况。”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回到了那次谈话的场景,“杨老师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提醒了我一些……关于社长当上这个团委副书记的背后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所有人都听着:“杨老师说,社长当上这个副书记,某种程度上,是‘逼不得已’,是学校层面的一次……试验。” “试验?”顾澄皱起了眉头,这个词让她感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是的,试验。”沈辙点头,“学校有意向,想要将原本相对松散的学生社团,进行更统一、更规范的管理。而文学社,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存在感一直不高,经费申请也经常被卡,就是因为学校觉得文学社‘可有可无’,产出不多,影响力有限。” 他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所以,才会出现让社长同时兼任文学社社长和团委副书记这种情况。这并非因为他贪图权力或者名声,而是……这是当时社长,在李明山副校长面前,立下‘军令状’,由杨霄雨老师全力担保,承诺在保证个人成绩不下滑、甚至要有所提升的前提下,才被允许同时兼顾两个位置的!”他的语气激动起来,“只有这样,文学社才能凭借社长在团委层面的身份和影响力,在学校这么多社团的激烈竞争中,为文学社争取到更多的关注、更多的资源和更大的话语权!” 他看向众人,目光灼灼:“你们想想,往年的元旦晚会,陈婷社长那一届,我们文学社参与过会场秩序维持这类工作吗?几乎没有!为什么?因为那是学生会主导的,是‘吃力不讨好’的琐碎工作。但为什么今年,社长要在学生会面前,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发生争执,也要把这个任务揽过来?” 他自问自答,声音铿锵:“因为我们要通过实际行动,赢得学校的信任!要让学校看到,文学社不仅仅是一群只会读书写字的书生,我们也有组织能力,有责任心,能够承担起校园公共事务!只有这样,学校才会在分配资源、审批经费的时候,更多地考虑到我们文学社!如果学校都觉得文学社无足轻重,你们觉得,还会有多少资源倾斜过来?我们出书刊的经费从哪里来?我们举办活动的场地谁来批?” 沈辙的话语,像一记记重锤,毫不留情地锤击在每个人的心上。顾澄脸上的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深思;叶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陆逍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眉头紧锁;许釉和林羡也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恍然和……愧疚。 他们只看到了夏语表面的“疏于管理”,却从未想过,他可能在另一个他们看不见的战场上,为了文学社的生存和发展,进行着怎样的努力和博弈。 沈辙看着众人脸上变幻的神色,继续说道,语气沉重而真挚:“你们都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和博弈,你们只是看到了社长提出的一些——比如争取多媒体教室、积极参与晚会工作——这些看起来似乎不那么‘文学’,甚至有些偏离文学社传统作风的想法和做法,然后就总觉得他心思不在文学社上,对他产生怀疑。”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我想说,你们都错了。社长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在乎文学社的未来。他只是选择了用一种更艰难、更不为人理解的方式,在默默地为我们这个集体,铺设一条更宽阔、更稳固的道路。” 最后的话语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了更长久的、更深刻的沉默。只有沈辙略带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愈发清晰的、呼啸而过的风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叶笺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脸上火辣辣的,她讪讪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可……可社长他不说,我们……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无力。 沈辙看着她,最终只是轻轻地、带着无尽疲惫地,白了她一眼。 “难道社长做的每一件为了社团的事情,”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都要事无巨细地跟你们汇报,然后像邀功请赏一样,告诉你们他付出了多少,让你们觉得,所有困难都是他一个人在扛,而你们什么都没做吗?”他摇了摇头,语气无比肯定, “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保证。” 这最后三个字,如同最终的定音之锤,敲碎了所有残存的质疑和不解。沈辙的话语,像一阵强烈的风,吹散了弥漫在文学社上空的迷雾,却也带来了更为沉重的、关于责任、付出与理解的思考。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了头,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颠覆了他们之前所有认知的真相。窗外的暮色,终于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完整的黑暗。只有远处教学楼陆续亮起的灯火,如同微弱的星子,提示着另一个空间的热闹与喧嚣。而文学社办公室内的寂静,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等待着破晓,也等待着那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社长的回归。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7章 夜色沉静时的低语与独白 微凉的夜风,不知疲倦地穿过综合楼三楼半开的窗缝,带来远处城市隐约的喧嚣,以及冬日植物枯萎后特有的、带着点尘土气息的凉意。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文学社办公室内每一张沉默的脸庞,却未能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的凝滞感。夜色,如同被打翻的浓墨,彻底浸染了天幕,透过高大的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对面教学楼零星亮起的、如同困倦眼眸的灯火,以及更远处,被城市光晕染成暗紫色的、无边无际的夜空。 办公室内,日光灯管发出的冷白色光线,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角落,将书架投下的阴影、沙发陈旧的绒面纹理、以及水磨石地面上细微的划痕,都照得清晰无比。然而,这明亮的光线,却无法照亮弥漫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反而让那种因真相揭露而带来的无措和羞愧,显得更加无处遁形。 沈辙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沉重的余韵却已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上。那些关于夏语独自承担的压力、关于文学社生存发展的隐秘博弈、关于那些看似“不务正业”举动背后的深远考量……所有这些第一次被清晰道出的内情,都像一把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们认知的锁,露出了一个与他们平日抱怨和猜疑截然不同的、更加复杂也更加残酷的现实图景。 需要时间来消化。是的,他们都需要。需要时间来重新审视自己对社长的抱怨,需要时间来理解那份沉默背后的付出,也需要时间来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或许并不那么纯粹、夹杂着懈怠和依赖的“热爱”。 沈辙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低垂的、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顾澄紧抿着嘴唇,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指尖微微用力;陆逍靠在墙边,仰头看着天花板,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叶笺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神,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的不平静;许釉和林羡更是几乎将头埋进了胸口。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带着一种混杂了疲惫、失望和一丝解脱的复杂情绪。 他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却像细针一样,精准地刺破了每个人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 “我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们听完之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或许,你们会觉得,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社长应该做的?是他身为社长和副书记的‘分内之事’,所以他没说,是理所应当?或许……你们之前的抱怨,从某种角度来看,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有人因为他的话而微微动容,但没有人抬头与他对视。他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尖锐的、近乎自嘲的诘问: “你们说得对,社长这段时间,花在文学社具体事务上的时间和精力,确实是肉眼可见地变少了。这一点,我不否认。”他先承认了事实,然后话锋陡然一转,“可是,请大家扪心自问——当初,社长频繁召集我们开会,大家一起热烈讨论、有时候甚至为了一个选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你们私下里,又有多少人曾经抱怨过,觉得有些会议‘意义不大’、‘效率不高’,觉得应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会议’?” 这个问题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激起了涟漪。好几个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现在,”沈辙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社长听取了。或者说,至少是部分听取了那些声音,减少了会议的频率,更多地采用线上沟通和分头负责的方式。结果呢?”他微微提高了音量,“你们又开始觉得,这个不对,那个不行,感觉被冷落了,感觉社团没有‘方向’了,感觉社长‘不搭理’文学社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同解剖刀般,试图剖开那些隐藏在“担忧”和“热爱”之下的、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未曾仔细审视的私心: “那么,请问各位,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他的问题掷地有声,“是完全按照你们个人的喜怒哀乐、一时的闲忙,来随意要求社长安排会议吗?是根据你们各自的时间表,想来的时候就要求开会,不想来的时候就觉得是浪费时间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最尖锐、也最可能伤人的猜测: “还是说……有时候,你们只是觉得晚自习太枯燥,作业太烦人,恰好又‘没事做’了,所以就希望社长能多召开一些会议?这样,你们就有了一个正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到文学社这边,暂时逃离那些令人头疼的公式和课文?”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反正,如果被班主任或者任课老师问起来,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文学社社长召集开的会嘛’。对吧?” 这最后一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空气中,也让在场的几个人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涌上了被戳穿心思的窘迫、愤怒和难以置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辙!你胡说什么!”顾澄第一个出声反驳,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脸上泛起了红晕,“我们才没有这样子的想法!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就是!”叶笺也立刻附和,扶了扶眼镜,语气急切地辩解,“我从来没有利用社团活动逃避过学习!每次开会我都是认真做笔记的!” 陆逍皱紧了眉头,拍了拍沈辙的肩膀,语气带着不满:“老沈,你这话就真的说过头了哈!我们虽然有时候会吐槽,但基本的责任心还是有的。” “是啊,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老沈,你误会了!” 几声辩解接连响起,办公室里刚刚沉寂下去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紧张和躁动。每个人都急于撇清自己,仿佛被沈辙的话玷污了那份对文学社的“纯粹”热爱。 沈辙看着众人激动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苦涩的笑容。他摆了摆手,那动作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是是,我的问题。我说错话了。我收回刚刚那些……过于武断的猜测。”他从善如流地道歉,但眼神深处的那抹审视并未完全消失,“我承认,我的话可能说得太重,以偏概全了。” 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用一种更低沉、更坚持的语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可是,在收回那些话的同时,我也请大家真诚地问问自己——你们真的……就从来没有哪怕一瞬间,动过类似的念头吗?真的就那么热爱每一次、毫无例外的事务性会议吗?”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顾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执着: “还有,如果……如果我今晚没有恰好折返回来,没有听到你们最初的讨论,没有冲动地闯进来……那么,这个‘碰巧’开始的讨论,会走向何方?你们心中对社长的那些误会和不满,是会随着夜色加深而发酵,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听到了另一面的真相,而开始动摇和反思?”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如果我不来,这份对社长的误解,是不是就会一直埋在你们心里,成为一根看不见的刺,直到某一天,因为某件小事而彻底爆发,造成无法挽回的隔阂?” 陆逍看着沈辙那执着追问的样子,再次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带着点安抚,也带着点“适可而止”的提醒:“好了好了,老沈!真没你想的那个意思!不用老是揪着这个问题反复说了。大家都是一个社团的,说开了就好了嘛!” 沈辙看了一眼陆逍,眼神复杂。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故意要针对大家,揪着不放。我只是……只是提出了这种可能存在的情况,希望大家能想一想。很多时候,隔阂和误解,往往就源于这些未曾言明、甚至未曾被自己察觉的细微念头。” 这时,编辑部部长叶笺抬起头,她似乎已经从刚才被质问的激动中平复下来,眼神里带着一种新的、探究的神情。她看着沈辙,认真地问道:“沈辙,你刚刚说,你是我们之中和社长接触最多、了解最深的人。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社长他……为什么这段时间,突然就好像……不怎么来文学社了?甚至连面都很少露?这种感觉,真的让大家很慌,很没有底。”她说出了在场很多人共同的心声。 宣传部部长林羡也单手撑着下巴,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担忧:“是啊,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一艘船,原本船长一直在掌舵,大家虽然辛苦,但方向明确。可现在,船长好像突然放手了,虽然偶尔还会发出指令,但船本身却好像在水面上打转,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这种停滞不前的状态,最是消耗人的热情。” 美编部部长许釉小声接话,声音里带着迷茫:“沈辙,现在这个关键时期,社长如果再不出来明确主持大局,给大家一个清晰的目标和计划,我觉得社团内部真的会越来越乱,人心也会越来越散。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面对这些集中而来的、带着真诚困惑和担忧的提问,沈辙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或者说,在权衡着什么。他了解一些情况,比如夏语手臂的真实伤势,比如乐队面临的巨大压力和紧迫的排练,比如来自学生会甚至校方某些层面的无形阻力……但这些,他能说吗?应该由他来说吗? 他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众人探寻的视线,也让他们意识到,或许还有更深层、更复杂的原因,是沈辙不便言说,或者连他也未必完全清楚的。 就在这再次降临的沉默显得有些尴尬和漫长时,拯救众人的上课铃声,如同天籁般,清脆而悠长地响彻了校园,也穿透了文学社办公室紧闭的门扉。 “叮铃铃——”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解放般的催促意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外联部部长陆逍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活力,他第一个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拍了拍裤子,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惯有的、略带玩世不恭的笑容:“各位!既然‘批判与自我批判大会’暂时告一段落,而我呢,也确实没啥要紧事非得留在这里进行深刻反思了。”他耸了耸肩,“如果大家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收拾残局,或者继续聆听教诲的话,那我就……先撤了?晚自习的作业还像山一样等着我呢!” 他的话语带着刻意的轻松,试图冲淡房间里过于沉重的气氛。 叶笺也像是找到了离开的借口,连忙跟着站起来,扶了扶眼镜,语气急促:“啊,对!我也得走了,明天早读还要抽查古文呢,我得回去抱抱佛脚。”她甚至没有看其他人的反应,就快步走向门口。 “等等我,一起走吧。”林羡也站起身,拉了拉旁边的许釉。 许釉点了点头,低声对沈辙和顾澄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了”,便跟着林羡和叶笺,如同逃离般离开了办公室。 转眼之间,刚才还挤满了人、充斥着争论与沉默的办公室,就变得空旷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沈辙和顾澄两个人,依旧各自陷在那张暗红色的旧沙发里,像两座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雕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激烈争辩的余温,以及众人离去时带起的、微弱的空气流动。 寂静,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两人包围。但与之前的凝重不同,这次的寂静里,少了几分对峙,多了几分各自的心事重重。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顾澄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她没有看沈辙,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那片浓郁的夜色上,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沈辙,”她唤了他的名字,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褪去了所有情绪伪装后的、纯粹的迷茫和探寻,“你觉得……社长他,真的能像他承诺的那样,或者说,像你相信的那样,带领我们……让文学社变得……真的不一样吗?”她的问题里,不再有质疑,只有一种渴望得到确认的、微弱的光。 沈辙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声音有些沙哑:“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吗?”他想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近乎剖白的话语,究竟起到了多少作用。 顾澄立刻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很轻微,但很坚定。“不,不是不相信。”她澄清道,语气带着一种自我剖析的坦诚,“从我们当选为社委、站在讲台上接受任命的那一刻起,我内心深处,其实就从来没有真正怀疑过他的能力和决心。”她顿了顿,目光低垂,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只是……刚刚听完你说的那些之后,我忽然觉得……我在文学社里的作用,或者说价值,好像……并不是很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日常繁琐的事务性工作,大多是你和几位部长在处理,协调和落实得井井有条。各部门内部的事情,部长们也都各司其职,完成得很好。而我……”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就只是负责登记一下社团那点微不足道的经费支出和偶尔的收入罢了。说实话,除了像出书刊那样的大项开支,大部分时候,我都觉得……我可能是社团里最清闲、最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她抬起头,看向沈辙,眼神清澈而带着点苦涩:“现在,听你说了社长在背后为我们这个集体所做的那些努力和牺牲之后,我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了。好像我所做的,和我所知道的社长付出的,完全不成正比。这种落差,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沈辙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或者解释每个人在团队中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 但顾澄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点仓促和抗拒的苦笑:“别!别再说那些大道理了,沈辙。真的,我刚刚听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信息量巨大,现在脑子还有点乱。你要是再继续给我灌‘鸡汤’,或者分析我的‘重要性’,我感觉我真的要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内心真实的波动。 沈辙看着她那副“求放过”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身体微微向后,更深地陷进了沙发柔软的靠垫里。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稳定却冰冷光线的日光灯管,眼神变得有些空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顾澄那份无人能解的失落感: “其实……别说你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深藏的迷茫,“就连我……也经常会有类似的感觉。” “什么?”顾澄几乎是瞬间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双总是显得冷静理智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讶异,“你怎么会?你明明……”她想说,你明明是社团里最忙碌、最核心、最被社长倚重的人之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辙没有看她,依旧望着天花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自嘲。 “表面上,我确实很忙,跑来跑去,传达指令,督促进度,协调矛盾……”他缓缓说道,像在剖析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可实际上呢?剥开这些忙碌的外壳,我常常觉得,我更像是一个……精准的、高效的‘行动执行者’。”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所有的战略方向、核心构思、具体的计划安排……几乎都是社长提供的。他像是那个绘制蓝图、设定路径的人。而我……”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我只是那个,沿着他画好的路线,负责走下去,确保不出差错的人。” 他微微侧过头,终于看向顾澄,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获得锻炼和认可的满足,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关于“自我”的困惑: “这样子,我确实获得了比别人更多的锻炼机会,也享受了许多人羡慕的、所谓‘社长左膀右臂’的光芒和认可。可是,你知道吗?顾澄……”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社长的那些想法和计划,一样一样地、顺利地在我的手里被执行、被完成的时候,在某些瞬间,我偶尔会感觉到……我就像是一个……被人精心操控的、表现优异的木偶。” 他用了“木偶”这个词,让顾澄的心轻轻一颤。 “只要我足够‘听话’,足够‘精准’,足够‘可靠’,我就可以获得我想要的经验、认可,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凉意,“但,那些被完美执行的计划,那些被众人称赞的成果,它们的核心灵魂,它们的初始创意……却很少是真正来源于我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顾澄,眼神里带着一种寻求理解的渴望:“你……能明白我的这种感觉吗?那种……置身于光芒之中,却偶尔会怀疑,这光芒究竟有多少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困惑?” 顾澄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显得坚定、可靠、甚至有些固执的副社长,此刻却流露出如此脆弱和迷茫的一面。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复杂的、带着点理解和安慰的笑容。 “听起来……”她轻轻开口,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刺,反而有种难得的柔和,“不是挺好的吗?”她歪了歪头,试图用另一种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不用自己费尽心思去动脑子构想宏大的计划,不用承担方向错误可能带来的风险和压力,只需要按照清晰的指令去执行,就可以收获一大堆不错的成果和荣誉……这难道不符合很多人对学生干部,甚至对未来职场的想象吗?”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带着点看透世情的淡然:“毕竟,在这个校园里,在这个被称为‘象牙塔’的地方,甚至将来走到社会上,很多时候,真的没有多少人会去深究,你的一个精彩策划、一份完美方案,最初的灵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人们看到的,更多是最终的结果,是那个摆在台面上的、光鲜亮丽的成绩单。” 她顿了顿,用一个更贴近他们生活的例子类比:“就像考试一样,谁会在意你平时是怎么复习的?是挑灯夜战还是天赋异禀?是题海战术还是方法巧妙?最终,别人看的,不就是你卷面上的最终分数,和那张决定排名的成绩单吗?过程……很多时候,只对自己有意义。” 沈辙听着她的话,微微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无奈地接受了什么,轻轻地“哈”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干涩。 “被你这么一说……”他扯了扯嘴角,“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哈。”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释然,还是更深的无奈。 顾澄见他似乎松动了一些,也轻轻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略带傲娇的、属于她平时的表情,语气轻松了些:“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洞察人心的小能手好吧?” 沈辙看着她那故意搞怪的样子,脸上的线条也终于柔和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仿佛那里面藏着未来的答案。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种遥远的憧憬和不确定: “顾澄,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真的把文学社,带到我们当初接手时,一起畅想过、也向社员们承诺过的那个位置啊?” 顾澄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反问道:“是那个……让全校师生都不敢再小瞧我们文学社,提到我们都要竖起大拇指的地位吗?” 沈辙却摇了摇头,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向往和野心的弧度,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不。是社长曾经私下里跟我提过的那个……让整个垂云镇的所有中学,只要提到文学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实验高中文学社的位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顾澄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敢相信地重复道:“玩……玩那么大吗?!”她完全没想过,夏语的野心,或者说梦想,竟然辐射到了整个垂云镇的中学圈。 沈辙笑了笑,那笑容里这次终于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温度,但也混杂着更深的、难以捉摸的感慨:“我感觉……我们的社长,可能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玩得大。”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置身于宏大棋局边缘的渺小感,“我有时候会觉得,他像是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棋盘就是整个实验高中,甚至可能更大。而我自己……”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迷惘,“我却常常感觉不到,我在这盘棋里,到底是一个可以参与落子的‘执棋者’,还是……只是一枚被他精心布置、用来实现某个战略目标的……‘棋子’?” 顾澄听着他这充满隐喻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头,反问道:“这二者……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在她看来,无论是哪种身份,只要最终目标是好的,过程有意义,不就可以了吗? 沈辙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近乎通透的释然。 “没什么区别。”他轻声说道,目光重新变得平静而坚定,“对于我来说,其实真的不重要。能够亲身参与其中,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能够看着文学社在我们的努力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或许遥远但却无比璀璨的未来……” 他转过头,看向顾澄,眼神清澈,里面倒映着灯光,也倒映着一种名为“信念”的光芒: “哪怕仅仅只是当一个……默默的‘见证者’,我都觉得……挺好的。” “见证者吗……”顾澄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含义。 然后,她也转过头,和沈辙一样,望向窗外那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只有零星灯火点缀的、无边无际的夜色。 办公室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但这一次的安静,与之前的凝滞、对峙、尴尬都不同。它是一种经历了激烈碰撞、深刻自省、脆弱坦诚之后,沉淀下来的宁静。仿佛暴风雨过后的海面,虽然依旧深邃莫测,却多了一份包容与平和。只剩下日光灯发出的、稳定的嗡鸣,以及两颗年轻而迷茫、却又因为共同的归属和遥远的梦想而悄然靠近的心,在寂静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共鸣。夜色,温柔地包裹着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也包裹着里面两个关于责任、自我与未来的,未完的思绪。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8章 月色下的等待与醒悟 周一晚间的校园,在白日喧嚣散尽后,呈现出一种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静谧面貌。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如同一个精准的开关,瞬间激活了沉睡的活力。教学楼的各个出口,如同决堤的河口,涌出无数背着书包、裹着冬衣的学生。谈笑声、脚步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混杂着对即将到来的休息时间的期待,在寒冷的夜空中汇聚成一股温暖的声浪,迅速弥漫开来。 夏语几乎是踩着最后一声铃响的尾音,冲出了高一教学楼的大门。冬夜的寒气如同冰冷的绸缎,瞬间贴敷在裸露的皮肤上,让他因久坐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他下意识地拉高了校服外套的拉链,脚步匆匆,穿过熙熙攘攘、奔向自由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个他与刘素溪约定好的地方走去——那是位于主干道旁、一栋老旧实验楼侧面的一盏路灯下。这盏灯的光线不算特别明亮,带着点老旧的昏黄,却因为位置相对僻静,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老地方”。 然而,当他拨开最后几个嬉笑打闹的同学,来到那圈熟悉的、昏黄的光晕之下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灯下空空如也。 只有那团如同旧丝绸般温吞的灯光,静静笼罩着一小片冰冷的水泥地,以及地面上他自己被拉得长长的、孤零零的影子。 一丝意外的情绪,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掠过夏语的心头。在他的印象里,刘素溪总是那个提前到达、安静等待的身影。她会在灯下微微低着头,或是看着自己的鞋尖,或是望着远处流动的人群,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宁静,像一株在夜色中悄然舒展的幽兰。 可今晚,这里只有寂静的空气,和远处不断传来的、逐渐远去的喧闹。 “难道……是广播站有什么事耽误了?”夏语微微蹙起眉头,低声自语道。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他下意识地朝综合楼顶层——广播站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几个窗口依旧亮着灯,像夜空中坚守的星辰,却无法告诉他那个熟悉的身影为何缺席。 时间,在等待中仿佛被拉长了胶片,每一秒都走得格外清晰而缓慢。喧闹的人声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远去,最终只剩下风吹过光秃枝条的单调声响,以及远处校门口偶尔传来的机动车引擎声。原本络绎不绝的主干道,很快就变得空旷起来,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学生,缩着脖子,快步从他身边经过,投来好奇的一瞥,然后迅速消失在暮色深处。 最终,这片区域,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圈昏黄的光晕之下,像一个被遗忘在舞台上的角色。冬夜的寒意开始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目光却始终执着地望着刘素溪平时会来的那个方向,心里那点原本细微的担心,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不能再等了。他这么想着,伸手探向校服口袋,准备掏出手机给她打个电话。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凉的塑料外壳——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猛地抬起头。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从综合楼侧面的小路上匆匆跑来。她跑得有些急,及腰的长发在身后飘拂,淡紫色的羽绒服在昏黄的路灯和深蓝的夜幕背景下,像一抹移动的、温柔的云霞。 是刘素溪! 夏语悬着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他收起手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穿越最后一段昏暗的距离,带着一阵微凉的夜风和小跑后的微喘,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灯光下,刘素溪微微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轻轻地喘息着。她那白皙的小脸此刻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奔跑加速了血液循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显得有几分凌乱,却又别有一种生动的美感。 不等她开口解释,夏语已经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他的动作温柔而专注,脸上带着包容的、令人安心的微笑,声音低沉而和缓: “别着急,慢慢喘口气。”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我没看到你,自然会等你的。放心吧。”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容置疑的关切,“下次,不许再跑这么快了,知道吗?天黑,路看不清楚,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刘素溪在他的安抚下,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站直身子,抬起眼眸望向他。那双平日里清澈如星子、偶尔带着冰雪气息的眸子,此刻在灯光下漾着水光,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她脸上绽放出一个带着点歉意、又因他的体贴而倍感温暖的、甜美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的。”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奔跑后的轻喘,但语气很坚定,“但是……我还是怕你等着急了。”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头,那抹刚刚消退些许的红晕,又悄然爬上了耳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夏语看着她这副又乖又惹人怜爱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给了她一个更加温暖和安心的笑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等待都融进这个笑容里,轻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夜风中最温柔的承诺: “不会的。我不会着急的。”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我会一直等你。无论多久。” 这句话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稳稳地落在了刘素溪的心湖最深处,漾开无边无际的温柔涟漪。她的脸颊更红了,如同熟透的苹果,害羞地低下头,几乎要埋进羽绒服的领子里,用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 “走吧。我们……回家吧。” “好。”夏语点点头,笑容漾在嘴角。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踏上了那条熟悉的、通往刘素溪家的静谧小路。一旦离开了主干道那片相对明亮的区域,转入被居民楼和老树环绕的小街,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自由而甜蜜起来。路灯变得稀疏,光线昏暗,月光便趁机彰显它的存在感。虽然只是下弦月,光芒清浅,却足以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投射在路面上,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走出一段距离,夏语侧过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和远处窗户里透出的零星灯火,看着刘素溪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关心地问道:“今晚是作业特别多?还是……广播站里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 刘素溪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是广播站那边。” 夏语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追问道:“广播站出什么事了吗?严不严重?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就想为她分担。 刘素溪轻轻地摇了摇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在月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暂时不用你出面帮忙。”她解释道,语气缓和了些,“今晚是因为新选出来的站长,和副站长之间起了一些争执。那个新站长小林……年纪小,性子又直,被副站长几句话给气哭了。我接到消息,就赶紧过去看看,安抚了一下,又跟他们谈了谈,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夏语微微皱起了眉头:“新站长小林?是个女孩子?你们广播站的新站长已经选出来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她广播站近期的变动了解得似乎不够及时。 “对呀,”刘素溪点点头,侧过脸看他,月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我好像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我们广播站新一届的站长和干部人选都已经确定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我进行工作交接。新站长是高一的女孩子,叫林笑。”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一个……挺有想法,但性格也确实有些固执的小姑娘。” 夏语恍然,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所以,就是这位性格固执的新站长,跟同样可能很有主见的副站长,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吵起来了?” 刘素溪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无奈和包容:“不是‘我们的’副站长啦。除了我因为要交接站长工作,还暂时保留职务之外,其他的高二干部和播音员,其实在这个学期末就已经基本都退下来了。现在广播站的日常运营,主要是由高一的新团队在负责。”她解释道,“我估计,就算到了下个学期,可能还有一些比较重要或者复杂的工作,需要我从旁协助指导一下,才能完全移交出去。” 夏语听着她话语里那份属于“前辈”的责任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心里微微一动。他伸出手,自然地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发丝,动作亲昵而宠溺,笑道:“那这么说,现在整个广播站,不就只剩下我家这个‘小笨蛋’前辈,还在岗位上坚持到最后,负责‘传帮带’了?” 刘素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和“小笨蛋”的称呼弄得脸颊发烫,连忙拨开他的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羞似喜,在月光下格外动人:“才不是小笨蛋呢!你才是小笨蛋!”她反驳道,语气却软绵绵的毫无威力,“而且,我也不想一直占着位置呀。可是没办法,这是我们广播站一直以来的传统,老站长必须负责到底,确保新团队能够完全独立上手,才能正式卸任。” 夏语看着她微嗔的娇俏模样,心中爱极,从善如流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宠溺:“好好好,我是小笨蛋。那……这么负责又辛苦的‘前辈’,你的学习还能兼顾得过来吗?”他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如果广播站那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协调,或者你自己觉得太累、压力太大,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我肯定义不容辞。” 他的关切如同暖流,熨帖着刘素溪的心。她乖巧地点点头,声音轻柔:“嗯,我知道的。”她似乎不想再多谈广播站的琐事,话锋一转,将关注点引回到了夏语身上,“好啦,别说我这边的事情了。等时机合适,我会带着新站长小林跟你认识一下的,毕竟以后,文学社和广播站作为学校的两大宣传阵地,肯定还是会有很多需要紧密合作的地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夏语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故意的疏懒和明显的偏爱:“除了你,其他人,我可不太想去费心接触。”他看着她,眼神专注,“等以后真有什么工作需要对接,我让我们社的副社长去跟你的新站长沟通协调就好了。这样子……”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戏谑的笑意,“我家这个容易害羞的小笨蛋,就不会偷偷吃醋了,对吧?” 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刘素溪秀挺的鼻梁,动作亲昵自然。 刘素溪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如同熟透的樱桃。她羞得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否认,声音却因为害羞而显得没什么底气:“我才不会吃醋呢!谁、谁会吃那种醋啊!才不会!”她跺了跺脚,那副急于辩解又羞不可抑的模样,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无比生动可爱。 夏语看着她脸上刚消退不久又重新浓郁起来的红晕,那红晕在她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宛如白雪中点染的胭脂,娇艳欲滴。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水润明亮的眼眸,以及那因为害羞而微微嘟起的唇瓣……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让他心旌摇曳、几乎移不开视线的画面。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有些痴迷,深邃的目光如同温柔的网,将她牢牢笼罩。 刘素溪被他那毫不掩饰、充满爱恋与欣赏的专注目光看得心尖发颤,一股巨大的暖流和甜蜜感瞬间包裹了她。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心跳也快得不像话。为了掩饰内心的悸动,她连忙低下头,慌乱地转移了话题,声音细弱却清晰: “好、好啦……别说我了。你呢?最近……好像都很少听你提起文学社的事情了?”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是社团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吗?还是……?”她的话语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文学社?”夏语被她问得微微一怔,思绪从那份旖旎的沉醉中被拉了回来。他想了想,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之前确实是每周都会固定开例会,但后来……我隐约感觉到,他们好像并不是特别喜欢这种频繁聚在一起开会的模式。”他回忆着一些细节,比如某些人开会时的心不在焉,或者私下里可能的抱怨,“所以后面,我就有意识地减少了集中开会的次数。大部分事情,我都是在QQ群或者微信群里发消息通知,或者直接交代给沈辙他们几个副社长去负责落实。” 刘素溪闻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吃惊神色,她转过头,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夏语的表情,仿佛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这样子……也可以吗?处理社团事务,完全不需要见面沟通?”在她广播站的经验里,很多创意碰撞、情绪交流和团队凝聚,恰恰是在面对面的会议中产生的。 夏语耸了耸肩,那动作里带着点尝试后的不确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懒散:“从完成工作的效率上来看,好像……也不是不行?我个人其实也更倾向于见面沟通,就像你说的,容易激发头脑风暴,氛围也不一样。”他坦诚自己的想法,随即又解释道,“但我看他们反应似乎不太积极,就想着,也许这种方式更符合他们的期待?让他们更自由一些?他们……应该会比较喜欢这种不那么‘拘束’的方式吧?”他的语气到最后,带上了一丝寻求确认的疑问。 刘素溪看着他,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那份怀疑的神色并未消退:“这样子,真的……是他们喜欢和需要的方式吗?”她不是质疑夏语的能力,而是出于一种女性特有的敏锐和对团队管理的直觉,“夏语,你觉得呢?” 夏语被她问得有些愣住了,反问道:“你觉得……这样子不好?” “不是说这种方式本身不好。”刘素溪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静和清晰,“会议有很多种形式和目的。有些议题,确实需要大家坐在一起,面对面地讨论、争辩,才能碰撞出火花,达成真正的共识,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头脑风暴’。而有些比较简单、明确的事务性通知,当然可以通过群消息高效传达。”她条理分明地分析着,“关键是,要看具体是什么事情,要达到什么目的,不能一概而论,用一种方式处理所有问题。”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而恳切地看向夏语,继续说道:“而且,我看你这段时间,确实很少像刚开始那样,兴致勃勃地跟我分享文学社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了——遇到了什么困难,解决了什么问题,哪个社员提出了有趣的想法……这些你都不怎么提了。”她的观察细致入微,“所以我不禁在想,是不是你自己对文学社的热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还是说,因为你左手受伤的事情,牵扯了部分精力?或者,你现在的重心,全都放在了元旦晚会的乐队表演上?” 夏语沉默地听着,月光照在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有这部分原因。这段时间,文学社的很多日常事务,我都放手交给沈辙去处理了。很多需要出面协调或者决策的事情,我也没有亲自到场,大多是在群里交代一下。”但他随即又强调,“不过,我一直都有在关注社团的动态,定期会找沈辙,或者偶尔问问其他部长,了解社里的情况。我并没有完全撒手不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刘素溪看着他急于解释的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而是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夏语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 她的手掌微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我知道。”她仰起脸看着他,月光洒在她清澈的眼眸中,如同落入了碎钻,熠熠生辉,“我知道你私底下一定做了很多努力,也明白你现在身兼数职,团委、乐队、文学社,还有学业,每一件事都需要耗费心神。” 她握紧了他的手,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如同珍珠落玉盘,敲打在夏语的心上: “但是,夏语,如果你总是这样默默地做事,不去主动展现你的存在和关心,那么,文学社的其他社员,还有你那些并肩作战的干部伙伴,他们是看不到的,也感受不到的。”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又或者说,只有极个别像沈辙这样的核心干部,知道你付出了什么,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社团的凝聚力,”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可以因为一个充满魅力和行动力的核心人物而迅速聚集起来,同样,也可能因为这个核心人物的长期‘缺席’或‘沉默’,而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消散殆尽。” 夏语静静地听着,感觉刘素溪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些被忽略的角落。他之前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只是被乐队排练、伤势恢复、团委事务等种种事情牵扯,有意无意地选择了这种在他看来“更高效”、也可能“更省事”的远程管理方式。此刻,被刘素溪如此清晰而温柔地点破,他仿佛听到了内心深处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是自以为是的屏障,也是怠惰的借口。 他看着刘素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和关切的面容,心中的迷雾被一点点驱散。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凝聚起锐利和清醒的光芒,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了。素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的语气变得坚定,“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大家的感受和团队建设的重要性。我会改正的。” 他顿了顿,立刻开始思考解决方案:“晚点回去,我就发信息,召集文学社的所有干部,明天晚上……或者尽快找个时间,大家开个会,好好见个面,聊一聊。” 刘素溪看着眼前的男孩,看着他眼中那被自己重新点燃的、混合着醒悟、责任和行动力的光芒,知道他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的心中不由得一软,一股暖流夹杂着欣慰和更深的柔情涌上心头。她更加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夏语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支持和信任,都通过这交握的双手传递给他。 夏语清晰地感受到了从她掌心传来的那份坚定而温暖的力量。他低头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无比温柔、无比感激的弧度。夜色中,他的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月华,也盛满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身影。 “谢谢你。”他轻声说道,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错辨的深情,“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提醒我,支持我。” 刘素溪仰着头,迎着他温柔的目光,脸上绽放出一个比月光还要皎洁、还要温暖的笑容。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嗯。我一直都在!” 月色温柔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上。冬夜的寒风,似乎也在这一刻悄然消逝,不忍打扰这份静谧而笃定的温情。那些关于社团、关于未来的烦恼和压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月光和掌心的温度所融化。温柔的点滴,汇聚成河,流淌在彼此心间,让人沉醉,也让人充满了继续前行的勇气。他们牵着手,踏着清辉,走向灯火阑珊的归处,身影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亲密无间,仿佛要就这样,一直走到岁月的尽头。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9章 灯火重燃时 周二傍晚,天空像一块被稀释的蓝灰色画布,西边天际还残留着一抹尚未燃尽的、橘粉色的霞光,如同少女羞涩的面颊,温柔地晕染着垂云镇的上空。但实验高中综合楼三楼的文学社办公室,已经迫不及待地亮起了灯。 日光灯管发出的冷白色光线,穿透了渐浓的暮色,透过窗户,在走廊上投下一方明亮的光斑。办公室内,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阳光曝晒后留下的、淡淡的暖意,与新涌入的夜晚的微凉气息交织在一起。书架整齐肃立,纸张和油墨的熟悉气味若有若无,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会议前特有的、静谧而有序的等待氛围。 夏语安静地坐在那张长方形会议桌的主位上,背对着身后那块用来书写议题的白板。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翻阅文件或查看手机,只是微微侧着头,目光沉静地投向窗外。窗外,是学校那片熟悉的中庭,几棵老梧桐树叶片已然落尽,遒劲的枝桠如同墨笔,在渐暗的天幕上勾勒出简洁而有力的线条。远处,教学楼和宿舍楼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颗颗被点燃的、温暖的星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时间,又像是在梳理着稍后要说的每一句话。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第一个推门而入的是沈辙。他依旧穿着熨帖的校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然而,当他抬眸看到已然端坐在主位上的夏语时,前进的脚步明显一顿,全身有瞬间的僵硬,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他加快步伐走进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微微颔首道: “社长。早!”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夏语闻声转过头,脸上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窗外尚未完全消散的霞光,带着暖意:“早啊,沈辙!”他的语气轻松而熟稔,“你永远都是第一个到场的人,这份守时和认真,从来没变过。” 沈辙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笑容,一边在夏语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一边谦逊地回应道:“哪里有,还是社长您更早到。我没想到您今天会这么早。” 夏语随意地耸了耸肩,解释道:“没办法,今天没回家,放学后直接在食堂解决了晚饭,闲着也是闲着,就早点过来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很自然地关心道,“你呢?吃过了吗?” “吃过了,”沈辙将笔记本端正地放在面前,回答道,“也是在食堂随便对付了一口。”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内容无非是食堂的菜品、晚上的作业,语气平和,如同往常任何一次会议前的寒暄。但这寻常的对话,却悄然驱散了沈辙心中那点因夏语早到而产生的微妙紧张感,也让办公室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接着,门再次被推开。电脑部部长程砚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技术宅的标准模样——清瘦的身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装着某种电子元件的透明小盒子。他看到夏语和沈辙,愣了一下,随即扶了扶眼镜,低声打了招呼,便默默地在沈辙旁边隔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摆弄他那个小盒子。 第三个到达的是记者部部长林晚。她扎着高高的丸子头,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装着相机和资料的帆布包。她进门后,看到夏语,脸上露出一个腼腆而尊敬的笑容,轻声问好后,便在靠近门口的座位安静坐下,开始从包里拿出记录本和笔。 随着天际最后一丝霞光被墨蓝色彻底吞噬,窗外的世界完全沉入夜色,只剩下远处灯火构成的模糊轮廓。办公室内的灯光也因此显得更加明亮和专注。 剩下的部长们也陆续到达。美编部部长许釉背着画板,编辑部部长叶笺抱着几本厚厚的参考书和稿件,外联部部长陆逍则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几乎是踩着最后的时间点,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抱歉抱歉!各位久等了!”陆逍带着一阵微凉的风闯入,脸上挂着惯有的、略带痞气的笑容,双手合十告罪。 夏语看着他,脸上带着了然的微笑,出声吩咐道:“陆逍,你是最后一个,顺便把门也带上吧。夜里风凉。” 陆逍一边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穿堂风,一边夸张地哀嚎道:“不会吧?我已经很迅速地处理完我的事情了,还是最后一个?不可能吧?”他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已经坐定的众人,“你们不会……是都没回宿舍洗澡吃饭,直接就过来了吧?这也太卷了!”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众人的集体“声讨”。 “谁像你啊?大男生做事也这么磨蹭?” “就是!我们都收拾利索了好吗?” “陆逍,就你借口多!” 七嘴八舌的回怼让陆逍瞬间哑火,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赶紧溜到沈辙这一侧的尾座坐下,不敢再吱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此,文学社高一届的核心干部,除了有特殊原因请假的,已全部到齐。会议桌两旁坐满了年轻的、带着各自性格印记的面孔。灯光下,能看清一些人脸上还带着刚从晚自习状态中脱离出来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于这次突然召集的会议的好奇与探究。尤其是顾澄、叶笺、许釉几人,她们的目光在夏语和沈辙之间微妙地流转,眼神里传递着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讯息——昨晚的讨论,社长是否已经知晓? 夏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轻轻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瞬间让办公室里所有的低语和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他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开口道:“不好意思,临时召集大家过来开会,希望没有打乱大家各自的计划,也没有耽误你们宝贵的事情。”他的开场白很客气,带着一份社长的礼貌。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随意和温和:“嗯,怎么说呢?今晚的会议,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紧急或者重大的主题。”他坦诚地说道,目光里带着一丝歉意,“主要是觉得,这段时间太久没有像这样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好好地开个会,说说话了。所以,今晚主要是想见见大家,顺便……了解一下最近文学社各方面的情况,听听你们的声音。” 这番话一出,顾澄、叶笺、许釉几人不自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那眼神里的意味更加复杂——果然是因为这个?社长察觉到了什么?她们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坐在夏语右手边的沈辙,却见他只是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划动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夏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眼神交流和瞬间的沉寂。他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带上了些许疑问,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最近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的目光清澈,带着真诚的探询,仿佛只是想解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疑惑。 林晚和程砚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用眼神传递着同样的迷茫——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办公室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有些微妙的安静之中,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以及日光灯稳定的嗡鸣。 夏语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那笑容打破了这短暂的僵局。他不再追问,而是顺势接回了自己的节奏:“既然没有人说话,那我就先来说两句吧。”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变得更加专注:“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我们确实减少了集中开会的次数。我也不知道大家各自过得怎么样,学习和社团工作还顺不顺利。”他的语气里带着关心,“要不,趁着今晚大家都在,我们都说说看?各自手上的工作,进展得如何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他抛出了问题,目光带着鼓励,环视着众人。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短暂的沉默和些许迟疑的目光。大家似乎还在适应这种久违的、面对面的交流节奏,或者说,还在揣摩社长的真实意图。 夏语见状,也不着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始终沉稳的沈辙身上,点名道:“沈辙,要不……你先来说说吧?”他的语气自然,带着对这位得力副手的倚重。 沈辙显然没有料到夏语会第一个点他的名,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慌,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迅速翻开了面前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动作甚至显得有些仓促。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和条理:“社长,各位同仁。这段时间里,除了处理社团一些日常的工作安排和协调之外,我这边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与学生会纪检部苏正阳部长那边,对接关于元旦晚会现场秩序维持的工作安排。” 他语速平稳地汇报着:“这个工作,我私下已经跟每一位需要参与的部长和负责此项任务的社员都单独沟通、确认过了,也得到了大家的大力支持。目前来说,人员的安排、岗位的职责、应急的预案,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基本就绪,只等元旦晚会那天正式执行了。”他的汇报简洁明了,重点突出。 夏语一边听着,一边满意地点着头。待沈辙说完,他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说道:“嗯,挺好的。这项工作琐碎,需要耐心和细致,你完成得很出色。”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消息,“学生会的苏正阳部长之前也跟我聊起过,说沈辙负责对接的部分考虑得很周全,我们文学社派去配合的社员也都很认真负责。很不错,沈辙,这次你没有丢我们文学社的脸,反而给我们社争光了。”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陆逍立刻笑着接口道:“可以嘛,老沈!这事情干得漂亮!悄无声息地就给我们社长脸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程砚也推了推眼镜,笑着附和:“我就说沈副你可以嘛,还得到了学生会那边的点名表扬,必须给你点个赞!” “就是就是,不错不错!沈副社长辛苦了!” 其他几位部长也纷纷开口,表达了对沈辙工作的认可和赞赏。 一时间,办公室里充满了轻松和肯定的氛围。沈辙在众人的夸奖声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也露出了腼腆而真切的笑意,连连谦逊地对着众人点头回应。 夏语笑着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将目光转向了坐在稍远位置、存在感一向不强的林晚。 “林晚部长,”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鼓励,“那你这边呢?关于骆校长的专访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采访大纲最终确定了吗?有没有跟指导老师杨霄雨老师约好具体去采访校长的时间?” 被突然点名的林晚,像是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红晕。她抬起头,看向夏语,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认真。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嗯,社长。采访大纲根据杨老师的意见,已经修改完善,最终定稿了。采访的日期……也跟校长办公室的骆助理初步约好了。”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因为临近期末,又赶上元旦,校长这段时间的日程非常满,所以最终的时间安排在了元旦假期之后。骆助理说那边会提前通知我们确切时间。” 夏语认真地听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给了林晚一个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神,笑道:“嗯,很好。继续跟进,和杨老师那边保持密切沟通,确保每个环节都不要出纰漏,知道吗?”他想了想,补充了一个建议,“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们记者部可以事先模拟走一遍采访流程,把所有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比如设备故障、问题卡壳、时间控制等等,都想好应对策略。准备工作做得越充分,现场才能越从容,保证万无一失。” 林晚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快速地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下要点。听到夏语如此细致的指导,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嗯!我知道了,社长!我们会认真准备的!” 夏语随即看向坐在沈辙附近的程砚,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程部长,关于‘校长的一天’这个专题,除了文字和图片,我们计划配套的那个短视频,你的电脑部这边,技术上有没有什么难度?” 程砚闻言,自信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嘴角一扬,回答道:“社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剪辑、后期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常规操作,没问题!” 夏语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追问了一个关键细节:“嗯,你有信心就好。那……拍摄需要的摄影器材,你这边能解决吗?需要哪些设备,社里现有的够不够用?” 程砚收敛了笑容,认真思考了一下,语气变得稍微谨慎了些:“应该……问题不大。社里有一台不错的单反,可以拍视频,三脚架、麦克风这些基础设备也都有。” 夏语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不要‘应该’,程砚,我要的是‘确定’。”他看着程砚,目光锐利,“你要知道,采访校长,以往大多是以文字形式呈现。这次我们难得争取到用短视频这种更生动形式的机会,是校长和学校对我们的一次信任和考验。所以,我们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器材是基础保障,绝对不能掉链子。” 他顿了顿,给出了明确的指示和支持:“这样,你尽快统计一份详细的器材清单,明确哪些是我们社里现有并且可用的,哪些可能存在缺口或者需要备用。如果社里的资源无法满足需求,你就立刻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协调或者申请。总之,器材方面,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好吧?” 感受到夏语的重视和支持,程砚的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和认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好!社长,我明白了。回去我立刻梳理清单,尽快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 夏语这才舒展了眉头,点头表示认可。 与程砚沟通完,夏语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会议桌旁的每一个人。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知道……其他各位部长,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补充,或者有什么想法要跟大家分享的?”他的目光依次掠过顾澄、叶笺、许釉,以及刚刚被表扬过的陆逍,“顾副社长?叶笺部长?许釉部长?还是……我们劳苦功高的陆逍部长?”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被他点到名字的人,反应各异。顾澄微微垂眸,似乎在斟酌;叶笺和许釉则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桌面;陆逍则嘿嘿一笑,摊了摊手,表示暂时没有。 一时间,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夏语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依旧轻松,但话语里却带着一丝深意:“大家都不说?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还是……不太喜欢现在这样面对面开会的形式?”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精准地触动了某些人昨晚讨论过的话题。 他并没有等待回答,而是很快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主动将话题引回了正轨,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那既然大家暂时没什么要说的,我就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了。”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清晰和有条不紊,“除了沈辙这边需要确保元旦晚会的工作万无一失之外,顾澄副社长,”他看向顾澄,“你这边的重心,要放在学期末书刊的最终出版上。稿件内容的最终审定、排版设计、印刷联系,这一系列工作要尽快提上日程,落实到位。” 他的目光又转向叶笺、许釉和程砚:“编辑部、美编部、电脑部,这三个部门需要紧密配合,协同作战。这次书刊的最终统筹和推进,就由顾澄副社长全权负责协调。可以吗?顾副社长?叶笺?许釉?程砚?” 夏语的目光带着征询和信任,落在被点名的几人身上。 顾澄抬起头,迎上夏语的目光,又迅速与身旁的叶笺、对面的许釉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责任,也有昨晚被沈辙话语触动后尚未完全平复的复杂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稳而肯定地回答道:“可以的,社长。没问题。”她看向叶笺,“稿件内容方面,叶笺这边之前已经带领编辑部初步筛选和编辑完成了,后续的最终校对和定稿,我们会加快进度。” 叶笺连忙点头附和:“嗯,我们编辑部会全力配合顾副社长。” 顾澄又看向许釉:“美编部这边,需要根据最终确定的文稿,进行插图和版式设计。” 许釉也抬起头,认真地回应道:“好的,顾副。我们会尽快根据文稿出设计初稿。” 夏语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到程砚身上:“程部长,你们电脑部除了要配合美编部的排版需求,利用专业软件进行精细排版之外,书刊的封面设计,我也希望你们能拿出几个不同风格的设计方案,供我们最终选择。封面是书刊的门面,很重要。” 程砚再次扶了扶眼镜,郑重点头:“好的,社长。封面设计我们会认真对待,拿出几个像样的方案。” 随后,夏语看向许釉,语气关切地问道:“许釉部长,现在美编部的人手和精力,应对这一次书刊的插图和工作量,有没有问题?时间上,来得及吗?如果觉得紧张,一定要提前说。” 许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目前来看,问题不大。只要编辑部那边的文稿能按时最终确定,我们这边加紧一些,应该可以按时完成。” 夏语点点头,叮嘱道:“好,那就辛苦你们了。好好配合顾副社长这边的工作,遇到任何难办的、协调不了的事情,及时找副社长解决。如果连副社长都觉得棘手,就直接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不要有顾虑。” “嗯,明白。”许釉乖巧地应下。 夏语见几项主要工作都已安排妥当,脸上重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将目光投向了从刚才开始就有些百无聊赖的陆逍。 “陆逍,”他笑着唤道,“差点把你这个‘财神爷’给忘了。你这边的赞助,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好消息跟大家分享?” 陆逍一听终于轮到自己,立刻来了精神,脸上恢复了那副痞痞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身体往前倾了倾,说道:“老大您可终于是想起我来了哈!我这边嘛,进展还算顺利!”他如数家珍地汇报道,“已经谈妥签了协议的有两家——一家是镇上新开的‘明亮眼镜’店,还有一家是学校附近那个‘墨香书屋’。另外,还有一家水果店和一家网红奶茶店正在积极洽谈中,对方兴趣很大,主要就是看我们这次书刊能给到多少广告篇幅,以及最终发行的数量大概有多少,他们好评估效果。” 夏语听着,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笑容:“哦?不错啊!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短短时间能谈到这个程度,很棒!”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甚至许下了承诺,“陆逍,如果这次书刊出版后,扣除成本还有盈利的话,你这个外联部部长是居首功!你们整个外联部的功劳最大!年底的社团内部表彰大会,一定少不了你们外联部的重头奖项!” 陆逍被夸得心花怒放,笑嘻嘻地对着夏语拱了拱手,模仿着古装剧里的腔调:“那小弟就先谢过老大栽培了!” 他这搞怪的样子引得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夏语笑着摆了摆手,目光重新变得沉静而深远,他环视着在座的所有干部,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各位,关于文学社未来的发展,我不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看的,也不清楚你们每个人对这个集体,有着怎样的期待和想法。”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之前,我曾经让大家提交过对于社团发展、活动形式的看法和建议,但收上来的……寥寥无几。到后面,我不再催促,这件事……似乎也就不了了之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话语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淡淡的惋惜和真诚的困惑。 “对于这一点,我想说的是,”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温暖,“既然我们有缘分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承担起各部部长的职责,那么,我希望我们能够真正地同心协力,不仅仅是完成分配的任务,更要一起用心,把我们共同的这个社团——实验高中第100届文学社,带好,让它真正地发光发热,成为我们高中生涯里,一段值得骄傲的回忆。” 他顿了顿,抛出了今晚会议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具吸引力的议题: “眼下几项主要工作都已经安排下去。如果大家今晚还有时间,那么,我们就顺便聊一聊接下来的两个安排。”他微微提高了音量,“一个是学期末的社团内部表彰大会,我们需要初步商议一下形式和奖项设置;另一个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才微笑着继续说道: “我计划,在表彰大会之后,组织一次我们社委干部的团建活动。大家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增进感情。地点嘛……我初步有个想法,大家觉得……怎么样?” “团建?” “出去活动?” “真的吗社长?” 夏语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终于泛起涟漪的湖面,瞬间引起了一阵压抑着的兴奋的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久违的集体活动提议,显然点燃了大家的兴趣。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程砚,眼睛也亮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讨论声刚刚兴起之时—— “社长。” 一个清晰、沉稳,甚至带着某种决然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利刃般切断了所有的杂音。 是沈辙。 他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身体坐得笔直,目光坚定地看向夏语。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腼腆或沉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 这一刻,办公室里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按了下去,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惊讶、疑惑、探究,齐刷刷地投向了沈辙。 也就在这时,窗外的风势似乎骤然加大,一阵更加狂放的风呼啸着掠过楼宇,用力拍打着办公室的窗户,发出“哐哐”的声响,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奏响一支紧张的前奏。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0章 冰释与暖流 文学社办公室内,前一秒还因团建提议而涌动的轻松热浪,仿佛瞬间遭遇了极寒冰风,骤然凝固。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稠密得如同胶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日光灯那冷白色的光线,此刻不再显得明亮,反而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每一张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照得无所遁形,放大着那份突如其来的紧张和不安。 夏语那番关于未来规划和团队凝聚力的温暖话语,还余音在耳,此刻却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壁垒,被沈辙那一声突兀而郑重的“社长”生生截断,余温迅速消散在骤然降温的空气里。 众人的反应各异,如同一幅瞬间定格的人物百态图。 程砚和林晚显然完全在状况之外,两人脸上写满了纯粹的疑惑和错愕,目光在沈辙和夏语之间来回移动,像是试图从这凝固的气氛中读出被遗漏的密码。程砚甚至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仿佛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而顾澄、叶笺、许釉、林羡几人,则像是被无形的手指点中了穴道,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她们飞快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汇的刹那,有慌乱,有担忧,有一丝“果然还是来了”的认命,复杂难言。顾澄的手指不自觉地绞住了衣角,叶笺低下了头,假装整理并本不凌乱的稿件,许釉和林羡则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贯玩世不恭、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陆逍,此刻也彻底收敛了脸上那标志性的痞笑。他嘴角的弧度拉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锐利地投向沈辙,那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 夏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流过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庞,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始作俑者沈辙身上。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带着一种纯粹的询问,语气平和地问道:“沈辙,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那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却也让所有人的心弦绷得更紧。 沈辙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不解,有紧张,甚至有隐隐的责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目光扫过顾澄等人,看到她们眼中那抹无法掩饰的慌乱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夏语身上,那个他始终追随和信任的社长。 “社长,”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石子投入死水,“其实……在您这段时间没有频繁召集我们开会的时候,社团内部……已经有很多人,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和议论。”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响。 “什么?!”程砚失声低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猛地看向夏语,似乎想从社长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林晚也惊得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受伤,仿佛在问“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顾澄、叶笺、许釉、林羡几人的脸色,则在瞬间变得煞白,那是一种被当众戳破心事的难堪和慌张。叶笺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拉沈辙的袖子,让他别再说下去,但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落。顾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陆逍则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低头盯着桌面上的木纹,那副样子,显然是知情人之一,或许,也曾是那些“想法”的参与者。 夏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甚至在沈辙说完后,他反而轻轻地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春风,试图吹散这满室的凝重。 “沈辙,”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你要说的事情。”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这个事情,我其实已经了解了。”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所以,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懂吗?” 他的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探究,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和一种想要保护什么的宽容。 沈辙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或者补充什么,他想说那些议论并非空穴来风,想说大家的担忧是真实存在的。但夏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却坚定地摆了摆手,用一个清晰的手势,打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 沈辙看着夏语那平静中带着强大安抚力量的笑容,又瞥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的顾澄等人,他忽然明白了社长的用意。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想将那些暗流涌动拿到台面上来,不想让任何人难堪。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沈辙心头——有释然,有愧疚,也有更深的敬佩。他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对夏语郑重地说了一句:“既然社长明白我所说的,那我就不多言了。” 夏语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嗯,这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他坦然承认,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一直没有主动提出来,只是因为我觉得,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很正常的现象。甚至……”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反问道,“我觉得,有想法是好事。难道不是吗?各位觉得,在一个集体里,成员有各自的想法和思考,不是一件好事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抛出的这个问题,让众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接话,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的冰冷窒息不同,里面掺杂了思考、意外,和一丝松动。 夏语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继续用他那平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看样子,大家对于‘有想法’这件事,还不是很了解它的另一面呢。”他像是要分享一个秘密,身体微微前倾,“那我来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个我最近的感悟吧。” 他提到了刘素溪,语气自然:“早两天,我在跟广播站的刘素溪站长交流社团管理的时候,她提到了一个观点。她说,如果一个社团的负责人长期消失不见,不露面,不沟通,那么这个社团很快就会人心涣散,甚至解散。因为,这个社团的凝聚力,它的‘魂’,没有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不少人,尤其是顾澄和叶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显然认同这个观点。 “那个时候,我是认同她的说法的。”夏语坦诚道,“甚至觉得她说得非常在理,一针见血。”他的话音一转,语气里注入了一种新的、充满力量的情绪,“但是——就在今晚,我坐在这里,看到你们每一个人,看到沈辙有条不紊地汇报工作,看到林晚认真记录要点,看到程砚自信地承诺,看到顾澄、叶笺、许釉你们虽然沉默但专注的眼神,甚至看到陆逍这家伙插科打诨却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样子……” 他的目光如同温暖的探照灯,一一拂过每个人的脸庞。 “我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他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有力,“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社长,那你现在的想法变成什么样啊?”陆逍忍不住问道,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奇。 夏语看向陆逍,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朗:“我现在的想法是——”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真正好的社团,一个能够持之以恒、长期健康发展的社团,它所依靠的,绝对不能仅仅是社团的某一个人——比如社长我,或者某几个核心部门。” 顾澄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服:“那靠的是什么啊?难道社团不应该靠着社长来带领大家走下去吗?这是社长的责任啊!” 夏语看着顾澄,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深邃,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顾澄,如果一个社团,只想短期存在,或者小打小闹,那么,或许可以靠一个人干完所有事情,一个人处理好所有问题。这听起来很高效,很英雄主义,对吗?”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但是,如果一个社团,想要长久地存在下去,想要真正地发展壮大,一直以来都只依赖某一个人,或者只依赖社长来主持大局,维系所谓的‘魂’……”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这个社团,早晚有一天,当这个人离开,或者疲惫的时候,它会像失去了唯一支柱的房子一样,轰然倒塌,消失,不复存在。” 叶笺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社长,照你这么说,社团不靠社长,靠谁啊?靠副社长?靠我们这些部门部长吗?” 许釉也小声补充道:“对啊,如果不是单靠一个人,那依靠的是什么啊?我看很多成功的团队,社会上也好,运动队也好,不都有什么所谓的‘队魂’、‘团魂’吗?那社长,你不就应该是那个‘魂’吗?” 面对这些质疑和探讨,夏语不仅没有丝毫不悦,脸上反而露出了真切而欣慰的笑容。他看着众人开始针对这个问题,发表自己的想法,甚至开始小声讨论,会议室里那冰冻的气氛仿佛被投入了暖流,开始悄然融化。他满心欢喜地看着,听着,像一个耐心的园丁,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植物,终于开始主动汲取养分,舒展枝叶。 众人讨论了一阵,忽然发现社长一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参与进来,也没有给出答案。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夏语身上,等待着社长的“标准答案”。 夏语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满足和鼓励:“其实,我很享受现在这种大家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问题,各自思考、讨论、甚至碰撞思想的方式。”他坦诚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怀念,“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社团刚组建的时候,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他的语气随即带上了一点自省,“但是后来,我隐约了解到,或者我以为我了解到,你们有各自繁重的学业要忙,有各自的私人计划,可能并不喜欢这种频繁的、占用时间的聚会。所以,我才有意减少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次数,试图用一种更‘高效’、更‘不打扰’的方式来运作社团。” 他无奈地笑了笑,摊了摊手:“现在看来,好像……是我领悟错了,或者说,我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了。” 陆逍立刻接口,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活络,带着真诚:“老大,我觉得你肯定是理解错了!我们大家还是很喜欢聚在一起讨论社团事情的!不然的话,我们当初干嘛费那么大劲去竞选这个社委干部来干?不就是想和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点有意思的事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对对!陆逍说得对!” “没错!就是这样!” “聚在一起开会也挺好的,能知道大家都在做什么。” “嗯,我觉得只要会议别太严肃死板,氛围轻松点,我完全能接受,甚至很期待!” 陆逍的话如同引信,立刻引燃了众人的附和。大家纷纷开口,表达着对集体会议的认可和期待,那神情,那语气,与之前沉默或抱怨的样子判若两人。 夏语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流涌动。他举起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他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是由衷的开心:“好!既然大家都对定期开会没有异议,反而觉得有必要,那么,从下周开始,我们就恢复每周一次的社委例会惯例!”他顿了顿,故作严肃地补充道,“但是,咱们可说好了,既然定了规矩,希望大家都能尽量准时参加,不要老是请假哈。不然的话,这会开起来,人总是不齐,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会的!放心吧社长!” “就是!我才不会经常请假呢!” “嗯嗯,我一定到!” “放心好了社长,我保证不请假!” 听到夏语的话,众人异口同声,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洋溢着被信任和重新融入集体的兴奋光芒。 夏语满心欢喜地看着大家,这种久违的、心往一处想的感觉,真好。 待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顾澄看着夏语,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社长,其实之前我们……”她想道歉,想解释,想将那天晚上讨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但夏语仿佛能未卜先知,在她说完之前,就温和而坚定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顾澄副社长,”他的目光清澈而包容,“之前的事情,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他重复着,强调着,“我刚才已经说了,大家有想法是好事,这证明大家都在思考,在关心社团。我只是希望,以后有什么想法,别总是憋在心里,可以大大方方地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憋坏了身体,或者造成了误会,那才是得不偿失,对吧?” 他的目光扫过顾澄,也扫过叶笺、许釉等人,最后回到顾澄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至于其他的细节,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再重复去提,去纠结了。过去就让它过去,我们应该往前看。知道了吗?顾澄副社长。” 顾澄怔怔地看着夏语,看着他眼中那洞悉一切却选择宽容的智慧,看着他轻描淡写就将可能引发巨大风波的事情化解于无形的气度。她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仿佛在瞬间被移开了。她明白了,社长什么都清楚,但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维护团队的尊严和团结。她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所有承担责任的决心,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而苍白。她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哽咽,低声应道:“嗯……我知道了,社长。” 夏语见她理解了自己的用意,脸上重新露出轻松的笑容,将话题引回了具体工作:“顾澄副社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老是惦记着了。对于我们文学社来说,眼下陆逍刚刚提到的广告赞助跟进事宜,还有迫在眉睫的书刊出版工作,这两件大事,才是你现在应该集中精力去抓好的。任务不轻,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他将顾澄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未来的工作上。 随后,夏语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将还在低声交流的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 “各位!”他声音明亮,带着笑意,“既然开会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讨论一下学期末的表彰大会,还有那个大家都期待的团建活动!怎么样?” “好!” “嗯!” 众人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和期待。 夏语看着大家瞬间被点燃的热情,忍不住调侃道:“看样子,还是搞活动最能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啊!一说到玩,一个个眼睛都放光了。” 众人被他说中心思,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办公室里之前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在这笑声中彻底烟消云散。 陆逍趁机提议道:“老大,表彰大会这事儿,我觉得吧,就由您和两位副社长决定就行了!我们这些部长就不参与了,避避嫌,您看行不行?”他挤眉弄眼,显然是懒得操心这类琐事。 他这个“偷懒”的提议,竟然得到了其他部长的一致认同,大家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表彰大会的方案由社长和副社长定夺就好,他们绝对服从安排,负责执行。 夏语看着这群“甩手掌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们啊……还真是能偷懒就偷懒,能避嫌就避嫌哈!”他无奈地妥协道,“那好吧,既然这样,表彰大会的初步方案,就由沈辙和顾澄两位副社长先拿个草案出来,然后我再跟他们一起讨论完善,最终方案确定了,再跟你们通报。这样可以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社长英明!”众人笑嘻嘻地应和。 程砚推了推眼镜,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话题拉回他最关心的部分:“那社长,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跳到讨论团建活动上来啦?”他的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急切。 “对对对!讨论团建!” “没错!这个才是重点!” “还是团建好!充满期待!” 程砚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热烈反响,大家的目光再次亮晶晶地聚焦在夏语身上。 夏语看着这群瞬间“原形毕露”的家伙,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看向身旁的顾澄和沈辙,问道:“他们两个负责表彰大会,那团建活动,就我来主导,你们俩协助,没问题吧?” 顾澄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调整过来,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带着点无奈的苦笑,回答道:“听社长的安排。”沈辙也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好!”夏语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神秘而兴奋的笑容,开始描绘他心中的蓝图,“各位,关于团建活动的地点,我已经想好了!”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大家都竖起了耳朵,才继续说道,“就在郊区的一家农庄里。这家农庄,是我班上一个同学家里开的。” 他详细地介绍起来,语气充满了诱惑:“那里环境很不错,依山傍水,空气清新。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有自己种的蔬菜园子,还有自己养的鸡、鸭、鹅、鱼,都是纯天然的!我们可以自己去菜园子里摘菜,去鱼塘捞鱼,甚至可以体验一下抓鸡的乐趣!农庄提供厨房和工具,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分工合作,做一顿丰盛的农家大餐!他们那里还有烤窑,可以做窑鸡!另外,还有一个不小的果园,这个季节虽然果子不多,但逛逛也挺惬意的。怎么样?各位有兴趣吗?” 他描述的画面太过生动有趣,立刻引发了众人的热烈议论。 “听起来太棒了!” “可以啊社长!这个主意好!” “我就觉得挺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哇!听起来好好玩!可是……社长,我不会煮饭呢,那可怎么办啊?”林羡弱弱地问道。 旁边立刻有人笑着接话:“怕什么!社长提出来,他肯定会煮吧?不然怎么敢组织这样的活动?” “就是就是!社长到时候露一手!” 也有人开始想得更远:“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带朋友一起去啊?这么好的活动……” 坐在林晚身边的程砚,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尤其是关于“带朋友”的话题,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举起手,声音不大但清晰地问道:“社长……那个……到时候团建,能不能……带朋友一起去啊?” 他这话一问出口,立刻引得众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突然成为焦点,程砚的脸瞬间涨红了,连忙放下手,低下头,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就问问看而已……没、没别的意思……” 夏语一脸好笑地打量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技术宅,故意拉长了语调,调侃道:“程部长——你这么关心能不能带朋友……该不会是想带女朋友去吧?” “噗——” “哈哈哈!” 夏语的话引得众人一阵爆笑,纷纷用戏谑的眼神看向程砚。 程砚的脸更红了,像个熟透的番茄,他慌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不!社长!我没有!我没有女朋友!真的!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那窘迫的样子,更是让笑声加大了几分。 夏语笑够了,才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看着程砚,又扫过其他显然也对此很感兴趣的众人,爽快地说道:“好了好了,不开程砚玩笑了。既然程砚提出来了,那我们就民主表决一下。”他提高了音量,“同意这次团建活动可以带一位朋友参加的,举手!”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瞬间齐刷刷地举起了一片手臂,几乎全员通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夏语扫视一圈,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团建活动,可以带朋友,但原则上,每人只能带一位哈!然后……”他顿了顿,说出了最让大家开心的话,“所有费用,包括你们带来的朋友那份,都由社团经费支出!” “耶!社长万岁!” “社长你太好了!” “社长你是最好的社长!” 夏语的话音未落,办公室里就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和由衷的赞美。大家兴奋地互相击掌,讨论着要带谁去,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水。 而坐在夏语左手边的顾澄,看着这欢腾的场面,却不由得凑近夏语,脸上带着一丝属于“财政大臣”的忧虑和苦笑,压低声音道:“社长……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咱们书刊还没出版,赞助款还没完全到位,您这就已经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了……万一到时候经费不够,可怎么办啊?” 夏语侧过头,对着顾澄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狡黠和霸气的笑容,同样压低声音,安抚道:“没事的,我的顾副社长,你就放心吧。”他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眼神,悄声说,“到时候如果社团经费真的不够,超出的部分,我来个人补上。这事儿,你知道就行。” 顾澄看着夏语那笃定而温暖的眼神,看着他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不惜自己承担风险的担当,她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有感动,有敬佩,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悄然变化的东西。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此时,讨论仍在热烈地继续着,是关于具体的时间、交通、分组分工……原本如同冰山一样沉重压抑的氛围,早已消失殆尽,被欢声笑语和无限期待所取代。 窗外的夜色正浓,墨蓝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星。不知何时,那原本狂躁地拍打着窗户的风,也变得温柔起来,如同轻柔的纱幔,拂过寂静的校园,静静地、温柔地注视着这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注视着里面那一群因为共同的梦想和即将到来的欢乐而重新紧密相连的少年少女。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1章 夜色中的盟约 周二晚间的第三节课上课铃声,如同一声悠长而略带疲惫的叹息,穿透了实验高中综合楼的层层墙壁,最终抵达了三楼文学社办公室的门扉。那清脆又带着强制意味的铃音,宣告了又一个学习阶段的开始,也像是一个无形的分界线,将方才会议室里热烈讨论的余温,与现实的学习秩序悄然分隔开来。 铃声还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夏语便已微笑着抬起了手,轻轻拍击了两下。那掌声不大,却像是一个温和的休止符,精准地落在了讨论声渐息的节点上。 “各位!”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会议主持者收尾时特有的、混合着总结与期许的语调,“刚刚我们讨论的关于表彰大会和团建活动的初步方案,后续的具体落实,就麻烦大家多多费心,各司其职了。”他的目光温和地扫过在场每一张尚带着兴奋余韵的年轻面孔,“如果在推进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或者有什么新的想法,欢迎大家随时通过QQ、微信,或者直接来找我沟通。保持联系!” “好的,社长!” “没问题的,社长!” “你就等着看吧,社长!保证完成任务!” “放心啦!” 众人纷纷响应,声音里还残留着刚才讨论团建时的雀跃,也夹杂着对即将投入学业的些许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被重新凝聚起来的、对社团事务的责任感。灯光下,一张张脸庞显得生动而真挚。 夏语看着大家,脸上露出了一个更为舒展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贴:“既然主要事情都定下来了,那咱们就……解散撤退?”他故意用了一种商量的口吻,随即抛出了两个选择,“现在是第三节课刚上课不久,你们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把刚才讨论的细节再深化一下,或者干脆就在这里自习到放学?还是……现在就回各自的教室,去努力攻克你们那堆积如山的作业?”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瞬间让众人从社团的“理想国”拉回到了学业的“现实场”。 顾澄第一个合上了面前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发出清脆的“啪”声。她站起身,动作利落,脸上带着干练的笑容:“社长,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她语气干脆,“数学还有两套卷子,英语单词也还没背,再不回去,今晚怕是要挑灯夜战了。我先撤了。”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闸门,编辑部部长叶笺和美编部部长许釉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叶笺扶了扶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社长,我们俩也得赶紧回去了,明天语文要默写《滕王阁序》呢,还得回去临阵磨枪。”许釉在一旁连连点头,怀里紧紧抱着她的画板。 夏语理解地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安心的温和笑容,对着她们,也对着所有准备离开的人嘱咐道:“好,都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教学楼走廊灯暗,小心脚下。” “知道啦,社长再见!” “社长拜拜!”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道别,身影轻盈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脚步声和低语声很快在走廊里远去。 宣传部部长林羡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夏语身边,语气带着关切问道:“社长,你……不回去教室了吗?”她注意到夏语似乎没有收拾东西的打算。 夏语侧过头,对她笑了笑,解释道:“可能不回去了。从这里走回高一教学楼,起码得七八分钟,坐下来没多久,等下课的铃一响,又得跟着人流走出来,一来一回,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他指了指窗外已然浓郁的夜色,“我索性就在这里待着,顺便把刚才我们讨论的那个团建活动的具体流程再细化想想,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可不行。” 林羡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好,那社长你忙,我也先回教室了。” “嗯,注意安全哈!”夏语再次叮嘱。 林羡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这时,外联部的陆逍和电脑部的程砚勾肩搭背地凑了过来。陆逍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邀请道:“老大,真不回教室啊?那……要不要跟我和老程去小卖部溜达一圈?我请你吃关东煮或者烤肠?晚自习第三节课,可是补充能量的黄金时间!” 夏语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拒绝道:“谢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想静静。”他顿了顿,带着点兄长的关切提醒道,“不过你们俩也小心点,这个点去小卖部,别被学生会纪检部巡逻的抓个正着,到时候可是要扣班级德育分的。” 陆逍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甚至带着点有恃无恐的狡黠:“怕啥!要是真被抓住了,我们就说是社长您召集我们开文学社紧急会议,一直开到这会儿,导致我们没来得及吃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不去小卖部补充点能量。”他挤眉弄眼地看着夏语,“到时候,还得麻烦您老人家跟学生会的那帮人打声招呼,把我们俩给‘捞’出来哈!” 夏语被他这番“熟练”的操作给气笑了,伸手指着他,笑骂道:“好你个陆逍!听你这口气,看来是没少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啊?怪不得上次苏正阳部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逍连忙喊冤,脸上却笑嘻嘻的:“才没有呢!社长,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这是未雨绸缪,提前想好对策嘛!”说着,他生怕夏语继续“追究”,连忙一把拉住旁边还在愣神的程砚,嘴里嚷嚷着“快走快走,再晚好吃的都被抢光了!”,两人如同脚底抹油,飞快地溜出了办公室。 夏语看着他们仓皇逃离的背影,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这个活宝一点办法都没有。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空,喧闹声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灯光依旧固执地亮着,将桌椅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羞涩的身影,磨磨蹭蹭地来到了夏语身边。 是记者部的林晚。她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捏着衣角,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蚋:“社……社长……” 夏语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林晚?还有什么事吗?” 林晚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夏语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依旧很小,但带着一种执着的确认:“社长……我就是想再问一下……到时候团建,真的……真的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这个刚刚应允的美好承诺会突然失效。 夏语看着她这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不由得升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他饶有兴趣地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问道:“怎么?我们林大记者……是有男朋友要偷偷带去,介绍给大家认识吗?” “啊?!没有!没有!”林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瞬间抬起头,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双手摆得像风扇,“社长你别误会!我……我没有男朋友!”她急急地解释,语气慌乱,“我只是……只是想问清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叫上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舍友,袁枫一起去。她……她虽然不是文学社的,但人很好,也很喜欢看书……你看……行吗?”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带着满满的不好意思。 看着她这急于澄清又满怀希冀的样子,夏语的心软了下来,不再逗她。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了肯定而温暖的笑容,语气清晰地回答道:“当然可以,没问题。刚刚在会上我不是已经宣布过了嘛,这次团建,就是为了让大家放松、增进感情的,允许每人带一位朋友参加。”他特意强调了一下规则,“不过,名额有限,说好一位就是一位哦,可不能超员了,知道吗?” 得到社长确切的答复,林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缀满了星子。她用力地、乖巧地点着头,像是生怕夏语反悔似的,连忙保证道:“你放心,社长!我只邀请袁枫跟我一起去,其他人我不会带的!我保证!”她那认真发誓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夏语笑着点头。 “谢谢社长!那……社长再见!”林晚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脸上带着轻松而喜悦的红晕,再次跟夏语道别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那背影都透着欢欣。 终于,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夏语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沈辙还安静地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上,低着头,似乎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辙,”夏语唤了他一声,语气带着点疑惑,“你怎么还不回去啊?”他开玩笑地问道,“难道你也想学我,在这里待到放学?” 沈辙闻声抬起头,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的,社长。我的书包和一些复习资料还在教室里,肯定是要回去拿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夏语身上,反问道,“社长,你是真的决定不回教室了吗?” “嗯,”夏语轻轻应了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在这里待到放学吧,图个清静,也正好理理思路。”他的目光随即落在沈辙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洞悉人心的深邃,语气平和地问道,“怎么样?沈辙,对今晚的这场会议……还满意吗?” 沈辙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似乎没太明白夏语话中的深意。他谨慎地反问道:“社长……我不太明白您这话的意思?是指会议的哪个方面?” 夏语看着他瞬间绷紧的神情,不由得笑了,那笑容带着安抚的意味,示意他不必紧张。“没有别的意思,放轻松。”他解释道,“我就是随口问问。毕竟,我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今晚这样,把所有干部召集起来,面对面地开会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今晚的会议氛围,讨论的效果,不知道……是否符合你心中的预期?或者说,是不是你之前所设想、所希望看到的那种局面?” 沈辙这才明白过来,社长问的是这个。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郑重地回答道:“社长,我认为今晚的会议非常及时,也很有成效。”他的语气诚恳,“它不仅有效地安抚了前段时间社团内部一些……不安定的情绪,稳定了‘军心’,更重要的是,您为大家清晰地指明了文学社接下来需要共同努力的方向,也重新点燃了大家的热情。”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夏语,总结道,“所以,我觉得,文学社……终究还是离不开社长您的领导和掌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到沈辙最后这句话,夏语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样子,我刚才在会上说的那些话,还是没有完全说进大家的心里去,或者说,没有让你真正理解我的想法。”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语气也深沉了几分:“沈辙,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文学社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某一个固定的‘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空着的座位,仿佛那里坐着所有的社员,“它真正需要的,是‘你们’,是坐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位干部,是文学社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是大家对文学共同的那份热爱与坚持。” 他回忆起自己的经历,语气带着追忆和平静:“我当初加入文学社,其实也只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后来决定竞选社长,更多的是一种‘既然选择了,就要做到最好’的执念。如果论及对社团本身那种纯粹的热爱,我可能比不上你们这些从一轮轮面试、一次次活动中一步步走过来的‘元老’。” 他的话音一转,眼神中迸发出一种自信和锐利:“但是,如果论及对文学社未来改革、发展、壮大的想法和规划,我想,我投入的思考和野心,绝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他坦诚地看着沈辙,“所以,我的专注点,或许和你们并不完全一样。我可能更着眼于外部资源的争取、发展方向的设定,以及打破常规的尝试。” 他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语气无比认真:“正因为如此,我才在会上说,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是极其正常的。有人渴望频繁的聚会感受温暖,有人喜欢高效的指令完成任务,这都没有错。”他的目光如同磐石般稳定,看着沈辙,“所以,沈辙,你不需要过分在意大多数人的一时想法或者情绪。只要你确信自己所处的位置无人能够替代,你所做的事情对社团的发展是有益的,那么,就请你坚定地、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和判断走下去。不必因为别人的议论而摇摆,也不必因为暂时的误解而退缩。” 沈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夏语,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位年轻的社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社长……难道您……很早就知道了顾澄她们……心里的那些想法和议论了吗?” 夏语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很平静:“不,我并不知道具体是谁,具体说了什么。”他坦诚道,“但我听过、也见过太多其他社团兴衰更迭的故事。所以,我猜,无非就是一些觉得我这个社长不够积极露面,对文学社的具体事务不够上心,或者觉得我的管理方式过于‘遥控’、不近人情之类的抱怨和质疑,对吧?”他的分析冷静而精准,仿佛早已看透了这背后最普遍的人性。 沈辙脸上的震惊之色更加明显,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夏语,这无声的反应,无疑印证了夏语的猜测。 夏语看着沈辙这副表情,不由得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和豁达。“看来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更不必为此感到困扰或压力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也没有耐心去关注你努力的过程有多么艰辛,付出了多少。他们最终看到的,评判的,只会是你呈现出来的那个结果。”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校园里的路灯在黑暗中撑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远处教学楼的灯火如同排列整齐的萤火虫巢穴,寂静中蕴藏着无数正在伏案疾书的青春。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独断专行还是从善如流,是勤勉尽责还是偷奸耍滑,”夏语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如同夜风中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沈辙的耳中,“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重要的是,最终,我把我们的文学社,带成了什么样子!打造出了怎样的气象和格局!” 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然后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向往:“我之前就私下跟你提过的那个目标——要让实验高中文学社的名字,响彻整个垂云镇的所有中学,让别的学校一提到优秀的校园文学社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他的眼中闪烁着理想的光芒,“要实现这样的目标,我们就不能再将目光和精力,过多地停留在内部这些细枝末节的争论和情绪消耗上。我们必须大胆地、坚决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出去!要把我们的步子,迈得更大、更稳、更坚定!” 沈辙听着这宏大的愿景,心中既激动又难免有一丝忧虑,他忍不住问道:“社长,这样子……真的可以吗?步子迈得太大,会不会……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岔子或者风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夏语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挑战欲和强大的自信:“所以,我才更需要你们啊!”他的目光落在沈辙身上,充满了信任,“我希望,我能充当那个在前面开路的人,尽可能地为社团扫清外部的障碍,争取更广阔的空间和资源。而你们——”他郑重地说道,“就需要稳步前进,紧随其后,将我们设定的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落到实处,把基础打牢,把内部管理好。我们分工协作,缺一不可。” 沈辙仍然有些犹豫,他担心地看着夏语:“可是那样子,社长,您……您就不怕外面的人,甚至社团内部的一些人,会说那些……很难听的话吗?比如指责您独揽大权,搞一言堂,或者……或者说您把本该纯净的文学社变得太过功利化、物质化……” 夏语闻言,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带着几分不羁和傲然的笑容。他转过身,再次正面看向沈辙,反问道:“难听的话?说我独揽大权?一言堂?还是将文学社物质化了?”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虚无的名头和指责!”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劈开一切迷雾:“我刚才已经强调过了,没有人会牢牢记住你过程中经历了多少非议和诋毁。人们只会记住,你最终做到了什么!达成了怎样的高度!”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近乎虔诚的信念,“你想象一下,沈辙,如果文学社真的在我们这一届,在你我的手中,走到了那个我们梦想中的位置——” 他的话语如同具有魔力,描绘出一幅壮丽的图景:“那么,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将是开创历史的功臣!是实验高中文学社史上最辉煌篇章的书写者!将来,无论过去多少年,实验高中文学社的每一届新社员,都会在社史介绍中,看到我们的名字——我的名字,你的名字,顾澄、陆逍、叶笺、程砚、林晚、许釉、林羡……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会被铭记!因为,是我们,将文学社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番话语,如同汹涌的浪潮,猛烈地冲击着沈辙的心房。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微微发热,一种混合着激动、震撼和向往的情绪在胸中激荡。他半信半疑地、带着巨大的憧憬,喃喃问道:“真的……真的可以做到吗?我们……真的可以吗?” 夏语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转过身,面向窗外无垠的夜空,声音变得轻缓,却带着一种探索未知的勇气和年轻人的无畏: “我不知道。”他坦诚地说道,但随即,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注入他的话语,“但是,我们还这么年轻,如果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不去大胆地追逐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我们又怎么知道,它的尽头,到底会是怎样的风景呢?” “年轻吗?试试看吗……”沈辙低声重复着夏语的话,这几个简单的字眼,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他眼中最后的一丝迷茫和犹豫。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心,如同破晓的晨光,骤然照亮了他的眼眸。那是一种被点燃的、属于青春的热血和担当。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坚定而有力,几步便走到了夏语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窗外那片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深沉夜色。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无比郑重、如同宣誓般的语气,清晰而有力地说道: “社长!”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请允许我——沈辙,陪着你,一起去做这个文学社的先驱者,开创者,还有……你最坚定的同行者和见证者!” 夏语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个眼神炽热、神情坚定的伙伴。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只会严谨执行命令的副手,而是一个真正理解了目标、并愿意为之奋不顾身的战友。一股暖流和巨大的欣慰涌上他的心头。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真挚、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找到同道中人的喜悦,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他郑重地伸出手,递到沈辙面前,声音沉稳而有力:“谢谢你,沈辙。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同行。” 沈澈用力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夏语的手。他的手心有些潮湿,却异常温暖和坚定。 “不,社长。”他凝视着夏语的眼睛,语气无比诚恳,“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带着我,去做这样一件……让青春热血沸腾、让生命充满意义的事情!” 两只年轻而有力的手,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在明亮的灯光下,紧紧地握在一起。窗外是沉静的夜,窗内是燃烧的梦。 夏语的笑容更加深邃,他用力回握着沈辙的手,朗声道:“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吧!争取将这个事情,做成功!” 沈辙也用力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铿锵有力地回应: “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这简短的对话,不再仅仅是口号,而是一份沉甸甸的盟约,一个关于青春、梦想与开拓的誓言,在这平凡的周二夜晚,于这间灯火通明的文学社办公室内,悄然缔结。夜色温柔,见证着这一切。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2章 夜色温柔与心事的重量 离开文学社办公室时,晚自习放学铃声早已消散在寂静的校园内。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单调的嗡鸣,将夏语独自前行的身影拉长又缩短。他步履匆匆,鞋底与光洁的地面接触,发出清晰而略显急促的回响,在寂静的楼道里传得很远。方才与沈辙那番关乎未来、沉甸甸的交谈,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此刻,他渴望见到那个能让他心神宁静的身影。 穿过主干道,拐入那条通往侧门的小径,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冬夜的寒意如同薄纱,轻柔却无孔不入地包裹上来。远处城市的光晕将天际染成一片朦胧的暗红色,而近处,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在沉沉的暮霭中坚守着,投下一圈圈昏黄而温暖的光域。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熟悉的位置——那盏位于老实验楼侧面、光线最为柔和的路灯下。 刘素溪果然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帽子边缘露出一圈柔软的绒毛,衬得她那张清丽的脸庞愈发小巧。及腰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在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乌黑的光泽。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自己的靴尖,又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遭清冷夜色格格不入的、宁静而专注的气息,像一幅被时光精心收藏的古典油画。 夏语原本因思虑而微蹙的眉头,在看见她的瞬间便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加快脚步,几乎是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在她身侧站定,故意用一种带着点夸张的、阴阳怪气的语调问道: “美女,一个人在这儿……等谁呢?” 刘素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连忙转过头。当看清是夏语那张带着促狭笑容的脸时,她脸上那层习惯性的、对外人而言的清冷神色,如同春日湖面的薄冰遇到暖阳,迅速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眼底弥漫开来的、温柔似水的笑意,带着点娇嗔,打趣道: “很好玩是吧?吓我一跳。” 夏语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爽,连忙解释道:“哪里哪里,就开个小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嘛。没真吓到你吧?”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得意,也有一丝真切的关心。 刘素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动作优雅地将被夜风吹拂到脸颊的一缕乌黑发亮的秀发,轻轻撩拨到耳后。那个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致。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然后用一种轻得几乎要融进夜风里的声音说道: “有一点。” 夏语听到她这带着点委屈又似撒娇的回应,下意识地、目光便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落到了她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少女已然发育良好的、傲视同龄人的曼妙曲线,在厚实的羽绒服下依然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他心头莫名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古人云“有容乃大”,诚不我欺…… 这目光虽然短暂,却足够炽热和专注。刘素溪立刻敏锐地感受到了,她那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如同被胭脂迅速浸染,瞬间红透,连耳垂都变成了可爱的粉红色。她羞得连忙侧过身,伸出小手不轻不重地推了夏语一下,声音带着浓浓的娇羞,嗔怪道: “看什么呢?呆子。” 夏语被她这又羞又恼的模样逗得心头发痒,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收敛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顺势朝校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转移话题道:“没……没看什么。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刘素溪见他识趣,也不再追究,只是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退。她乖巧地点点头,默默地走到夏语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踏上了那条通往她家的、静谧而熟悉的小路。 走出一段距离,离开了校门口那片相对明亮的区域,周遭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只有清浅的月光和远处居民楼零星的灯火,为他们指引着方向。刘素溪微微侧过头,借着朦胧的光线,看着夏语那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棱角分明、如刀削般俊朗的侧脸,轻声问道: “今晚……是去文学社开会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的思绪。 夏语点了点头,感受着冬夜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种清醒的凉意。“嗯,”他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感慨,“昨天听完你的那番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今天就临时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太久没有像这样正儿八经地坐在一起开会了,突然再来这么一次,感觉大家……包括我自己,都好像有点不太适应这种节奏了。” 刘素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那丝微妙的情绪,关切地问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会议开得不顺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倒没有。”夏语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望着前方被月光照得泛白的路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主要就是跟大家交代了一下学期末的工作安排,把表彰大会和之前跟你提过的团建活动初步定了下来,也了解了一下各个部门现在的进度。”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算是……重新把大家拢在一起,统一一下思想和步调吧。” 刘素溪释然地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那不是挺好的吗?能把事情安排好,让大家重新凝聚起来,这就是开会最大的意义所在呀。” 夏语沉默地走了几步,脚下踩着的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会议本身是挺顺利的,大家反应也还不错。只是……开完会之后,我心里……其实还在担心着另外一件事情。” “我能知道吗?”刘素溪转过头,清澈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温柔而鼓励的光芒,仿佛在说,我愿意分担你的所有心事。 夏语迎上她的目光,那目光如同月下清泉,瞬间涤荡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他莞尔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当然,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在他心里,她早已是那个可以分享所有秘密和软肋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我现在心里最没底的,还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向学校申请多媒体教室,用来定期播放经典电影的事情。” 刘素溪回想了一下,问道:“这个事情,你不是已经跟你们的指导老师杨老师汇报过了吗?她那边……是怎么说的?” 夏语微微蹙起眉头,回忆着与杨老师的对话:“杨老师她……倒没有明确反对,但她表示她自己之前也没经手过这类申请,不太清楚学校领导层面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批不批很难说。”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奈,“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提醒我,综合楼那几个条件好的多媒体教室,管理权限并不在一直比较支持社团活动的李明山副校长手里,而是归另外一位……江以宁副校长分管。” 刘素溪了然地点点头,她对学校的行政架构显然比夏语更熟悉一些:“是的,设备管理和教室调度这一块,确实是江副校长在负责。所以……你是在担心,这位江副校长可能会不同意你们的申请,是吗?” “不完全是担心他直接反对,”夏语轻轻地摇了摇头,眉头锁得更紧了些,“更主要的是,我从来没有跟这位江副校长打过任何交道,对他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处事原则,完全不了解。”他坦诚地说出自己的顾虑,“就像面对一片未知的水域,你不知道水下是暗礁遍布还是平坦开阔,这种心里完全没底的感觉,才是最让人不安的。”他看向刘素溪,带着一丝希望问道,“你呢?你们广播站经常跟设备打交道,你跟这位江副校长……有过接触吗?” 刘素溪闻言,也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无奈地苦笑道:“我接手广播站以来,好像……还真没有直接跟这位江副校长接触过。”她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广播站的设备和场地都是固定的,日常的播音活动也不需要额外申请教室。就算设备偶尔出现一些小问题,我们也是直接找团委负责技术支持的同学来处理,基本都能解决,还从来没遇到过需要惊动到副校长级别领导的大问题。”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带着点调侃意味的笑容,目光斜睨着夏语:“不过,说到设备维护嘛……某位身为团委副书记、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的同学,好像也很久很久没有踏足过我们广播站了呢。不知道这位同学,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和肩负的责任啊?” 被刘素溪这么一点,夏语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地笑道:“是……是吗?好像……还真是哦。”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接任文学社社长,尤其是身兼数职之后,他的时间和精力确实被极大地分散了,“好像除了每周升旗仪式必须去控制室播放国歌和校歌之外,团委那边的其他具体事务……我参与得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是黄书记体谅我太忙,把我给忘记了,还是我自己潜意识里……确实有些疏忽了。” 刘素溪看着他这副后知后觉、略带懊恼的样子,忍不住抬起手,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哼,你还知道你自己有团委的任务在身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夏语被她笑得更加尴尬,连忙解释道:“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才不会忘记呢!只是……只是有时候事情一多,一忙起来,就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难免就有顾此失彼的时候。唉……”他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透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感受,“说起来,有时候我真的会觉得,身份多了,头衔多了,随之而来的事情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偶尔……我也会产生一种念头,是不是应该辞去一些岗位,让更有能力、更有精力的人来担当,免得……耽误了正事。你觉得呢?”他看向刘素溪,眼神里带着寻求理解的意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刘素溪脸上那调侃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切的心疼。她仔细地看着夏语,仿佛想从他略显疲惫的眉眼间,读出他更深层的情绪。“是觉得累了吗?”她的声音柔软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是不是……最近又遇到了什么特别棘手、让你感到压力很大的事情?” 夏语看着她那双盛满关切的眼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他不想让她过分担心,连忙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不不不,你别担心,不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就是刚才听你突然提起团委的事情,心里有些感触,随便发发牢骚而已。其实仔细想想,像刚才我们说的,很多事情,如果我确实无法兼顾,力不从心,那或许……适时地放掉一部分责任,交给更合适的人,对自己、对社团、对工作,都是一种更负责任的选择,不是吗?”他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刘素溪没有立刻回答,她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让你同时担任团委副书记和文学社社长,是学校层面的一次尝试性的安排。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借助你在团委的身份和资源,帮助像文学社这样之前存在感不强的社团,重新活跃起来,走入更多老师和同学的视野。挑选你,不正是学校看中了你的能力,希望探索一种新的社团管理模式吗?”她顿了顿,目光中带着回忆,“而且,这个位置,不也是你当初费了很大力气,甚至可以说是跟李明山副校长‘打赌’才赢回来的机会吗?怎么……现在开始考虑放弃了呢?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吗?” 听到“打赌”二字,夏语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那笑容里掺杂着些许无奈和命运的戏谑感。 “那次的‘打赌’,”他澄清道,语气带着点追忆的恍惚,“其实并不是我亲口主动应下的。当时的情况……更多是我的初中班主任,张翠红主任,出于对我的信任和期许,替我接下了这个挑战。”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决定性的时刻,“虽然后来,我确实拼尽全力,没有让她输掉这个赌约,也算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他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这对我而言,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无形中戴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他重新聚焦目光,落在刘素溪脸上,认真地说道:“至于你问后不后悔,我觉得……倒谈不上是后悔。更多的,是一种……力不从心的疲惫感。”他终于说出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总觉得,很多事情,很多压力,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在顶着。身边虽然也有像沈辙这样得力的帮手,但最终决策的方向、需要突破的难关、需要承担的责任……大部分还是落在我一个人肩上。有时候,真的会觉得……有点累。” 这番坦诚的脆弱,让刘素溪的心紧紧地揪了一下。她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声音变得更加温柔:“我明白这种感觉。身边好像有很多人,但真正能理解你、能替你分担核心压力的人却寥寥无几,那种仿佛独自走在钢丝上的无助感和孤独感,确实很让人……崩溃。” 但她随即话锋一转,带着鼓励的语气说道:“但是你之前不是经常夸赞你们的那两个副社长吗?尤其是那个沈辙,你常说他有原则,办事能力很强,很多交给他的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我看你提到他的频率很高啊。” “沈辙确实很好,”夏语肯定道,对这位副手的能力他从不怀疑,“他的执行力和责任心都是一流的,交办的事情基本不需要我操心后续。”但他也指出了沈辙的局限性,“但是,他的能力,目前更多还是体现在‘办事’这个层面上。对于一些需要跳出框架、需要前瞻性和创造力的‘出谋划策’,对于如何为社团开拓更广阔的天地这类战略层面的思考,他的能力和视野……还是稍微欠缺了一些火候。他更像是一个完美的‘将才’,而非‘帅才’。” 刘素溪听着他这番分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里带着点嗔怪和不可思议:“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年纪不大,脑子里却总是装着那么多宏大的计划和出人意料的想法?真的是……”她语气轻柔地宽慰道,“能遇到一个像沈辙这样踏实可靠、能帮你把具体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副手,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幸运了!你还想要求更多啊?你看看我们广播站,现在新老交替,很多事情都还得我亲力亲为,想找一个能真正独当一面的帮手都还没找到呢。” 她这番话,带着点小小的抱怨,也带着对夏语“贪心”的善意调侃。 夏语听着她的话,不由得也笑了。他趁着她说话的时候,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很远一段距离,拐入了一条更加僻静的小路。路旁是低矮的老式居民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稀疏而温暖,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电视声响。道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行人,只有他们俩的身影,在月光和路灯的交替映照下,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夏语停下脚步,自然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刘素溪那只没有戴手套、有些微凉的小手。 刘素溪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将自己包裹。 夏语低头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动人。他脸上带着温柔而坚定的笑容,说道:“你不是有我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你需要,我都愿意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知道吗?”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的承诺,让刘素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仰起头,望着夏语那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有些怔忪的模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安全感将她紧紧包裹。她白皙的脸颊上刚刚褪去不久的红晕,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如同晚霞浸染。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轻软却无比坚定: “嗯,我知道。”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依赖和幸福,“所以,我一直都很庆幸,庆幸我的身边……有你在。” 夏语看着她这副乖巧可人、全心依赖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爱怜。他握紧了她的手,笑道:“我也是。我也是这样子的感觉。”仿佛只要有她在身边,那些所谓的疲惫、压力、迷茫,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一家依旧亮着灯牌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他带着点兴奋地问道:“想吃雪糕吗?” 刘素溪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随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脑子没坏吧?”:“现在都什么季节了?冬天诶!这么冷,谁还吃雪糕啊?”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现实问题,“更何况,这种天气,便利店恐怕早就把雪糕柜给撤了吧?哪里还会有雪糕卖啊?” 夏语却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笃定模样,挺了挺胸膛,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豪气:“只要我家小可爱想吃,那我就算翻转整个垂云镇,也一定给你找到!”说着,他当真就要拉着刘素溪的手,朝那家便利店走去。 刘素溪见他来真的,连忙用力拉住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别别别!我真的不想吃!你冷静点!”她真是服了这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家伙,“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吃雪糕了?这大冬天的……” 夏语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坏坏意味的、却又无比认真的笑容。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用一种低沉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轻轻说道: “因为……你太甜了。”他的气息温热地拂过她的耳廓,“所以,我想让你吃个雪糕,看看能不能让你变得……更甜一点。” 这猝不及防的、极致撩人的情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刘素溪。她的脸蛋“刷”地一下,如同被点燃的晚霞,瞬间红了个透彻,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股巨大的羞意和甜蜜交织着席卷了她。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地、带着点嗔怪地拍打了夏语的手臂一下,声音又羞又急: “胡……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讨厌!” 然而,她那娇羞无限、眼波流转的模样,在朦胧的月色和路灯下,美得惊心动魄,像一朵在夜色中骤然绽放的昙花,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夏语看着她这欲拒还迎、娇艳欲滴的模样,心头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悸动再也无法控制。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他几乎是遵循着本能,低下头,精准地、不容拒绝地吻上了她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柔软如花瓣的唇。 “唔……” 刘素溪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他。但那抗拒的力道是如此微弱,如同蜻蜓点水。夏语的手臂坚定而温柔地环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吻起初带着试探的温柔,随即变得深入而缠绵,带着这些日子所有积攒的思念、压力、以及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恋。 冬夜的寒风似乎也在这一刻识趣地绕道而行。寂静的小路上,只有月光无声地流淌,见证着这对少年少女忘情的拥吻。远处居民楼的灯火,如同沉默而温暖的观众。 刘素溪最初的挣扎,很快就融化在了夏语炽热而深情的攻势下。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力道,最终缓缓垂下,转而轻轻地抓住了他校服的衣角。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感受着唇齿间传来的、令人眩晕的甜蜜与温暖,生涩而又顺从地回应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交融的呼吸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刘素溪感觉肺部因为缺氧而微微发疼,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弱的嘤咛,夏语才恋恋不舍地、缓缓地离开了她的唇瓣。 两人额头相抵,都在微微地喘息着。清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肺腑,带着一丝凉意,却无法冷却脸上滚烫的温度。 夏语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她脸颊绯红,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染着动情的水汽,唇瓣因为刚刚的亲吻而显得愈发红润饱满,微微肿起,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他不由得满足地、带着点傻气地“嘿嘿”憨笑起来。 刘素溪听到他的笑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夏语那张带着得意和宠溺笑容的脸。巨大的羞意再次涌上心头,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水光潋滟,毫无威力,反而平添几分风情。她娇嗔道: “你还笑?真的是……讨厌死了……坏人。”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事后的慵懒和羞赧,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撒娇。 夏语心满意足地拉起她那只依旧有些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捂了捂,然后低头,在那光滑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他抬起头,看着她依旧泛红的脸颊,理直气壮地笑道: “谁让你长得那么让人忍不住?这不能怪我。知道吗?”他的语气霸道又无赖,眼神里却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刘素溪被他这歪理说得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轻轻地用手锤了锤他结实的胸口,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带着无限娇憨的轻哼。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依偎,手牵着手,继续走向灯火阑珊的归处。方才那些关于社团、关于职务、关于未来的烦恼和沉重,似乎都被这个冬日夜晚突如其来的、带着雪糕味道的吻,悄然融化了几分。夜色温柔,长路未尽,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3章 午后的阳光与未解的棋局 周三的午后,冬日的阳光难得地展现出它慷慨而温柔的一面。它不再是清晨那种清冷寡淡的色调,也不再是正午时分明亮到近乎刺眼的白光,而是变成了一种醇厚的、带着蜂蜜般质感的金橙色。这阳光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家,以天空为画布,以光线为画笔,轻柔地、毫不吝啬地透过文学社办公室那几扇朝南的、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均匀地泼洒进来。 光柱斜斜地切入室内,照亮了空气中缓慢飞舞的、如同精灵般的细小尘埃。光线落在那张暗红色的旧沙发上,将绒面的每一道纹理都照得温暖而清晰;它爬上靠墙的书架,让那些厚重书脊上的烫金书名泛起柔和的光泽;它最后流淌到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窗格清晰分明的影子,随着窗外微风吹拂树梢,那些影子也随之微微晃动,如同水波荡漾,在地面上绘制出一幅动态而静谧的、迷人的光影水墨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属于午后的、慵懒而安宁的气息。纸张和油墨的味道被阳光一晒,似乎也变得温和起来。整个办公室沉浸在一种被时光精心过滤过的宁静之中,只有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哨声和嬉笑声,如同遥远的海浪,更衬得此处的静谧。 夏语因为提前约了文学社的指导老师杨霄雨,所以在食堂匆匆用过午饭后,便径直来到了这里。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午后的阳光瞬间拥抱了他。看着眼前这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每样物品都归置得井井有条的办公室——这显然是细心的社员或值日干部提前整理过的——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个满意而欣慰的弧度。 他没有坐到平时开会的主位上,而是选择了会客区那张看起来更舒适的沙发。他安静地坐下,背脊挺直但不过分僵硬,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口,像一位等待重要客人来访的主人,又像一位在静谧中梳理思绪的沉思者。阳光恰好落在他半边侧脸上,为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连他额前那些不听话的碎发,都在光线下变得毛茸茸的,显得格外柔和。 时间在阳光的移动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风声似乎渐渐平息下来,校园午休的喧嚣也慢慢沉淀。就在这万籁渐寂的时刻—— “吱呀——”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几乎在门轴发出第一声轻响的瞬间,夏语便如同条件反射般,迅速而利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对师长自然而然的恭敬,目光也随之投向门口,清澈而专注。 杨霄雨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得体而舒适,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素雅的衬衫,下身搭配着深色的长裙,气质温婉而知性。她的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感到亲切的淡淡笑意,手里还拿着一个装教案的浅色帆布包。 “霄雨姐,中午好!”夏语脸上立刻绽放出真诚而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他没有用“杨老师”这个更正式的称呼,而是用了对方默许的、更显亲近的“姐”字,既表达了尊敬,也拉近了距离。 杨霄雨看到夏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目光里带着对这位得力弟子的欣赏,温和地回应道:“中午好啊,夏语!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夏语一边侧身引着杨霄雨往里走,一边语气诚恳地表示歉意,“大中午的,耽误您休息时间,特意让您跑一趟,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杨霄雨随着夏语来到会客区的沙发前,优雅地坐下,将帆布包放在身侧,笑着摆了摆手:“不要紧,别总这么客气。反正我今天中午本来也没计划回家,打算留在办公室批改一下上周的作文。”她的语气很随意,透着一种师长对学生的体贴,“刚好你约我聊聊,我吃过午饭就直接过来了。先跟你把事儿说了,等会儿再回去改作业也不迟。” 夏语闻言,连忙走到办公室角落那个小冰箱旁——那是社团用经费添置的,用来存放一些活动用的饮料。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自己中午特意带来的、还未开封的矿泉水,走回沙发边,将其中一瓶轻轻放在杨霄雨面前的茶几上。 “霄雨姐,您是想喝点水,还是想喝点茶?我这里也有茶叶,可以马上给您泡。”夏语细心地问道。冰箱里其实只有水和少数几罐饮料,茶叶是他放在自己柜子里的私人物品。 杨霄雨看了看面前那瓶晶莹剔透的矿泉水,又抬头看了看夏语认真周到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不用麻烦了,就喝这个矿泉水挺好,方便。”她拧开瓶盖,浅浅地喝了一口。 夏语这才在杨霄雨对面的沙发上恭敬地坐下,双手规整地放在膝盖上,虽然姿态放松,但眼神里依旧保持着晚辈对师长的尊重。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不好意思:“真没想到,我说我自己去您办公室找您就行,您却说您过来这边。真的让我很过意不去。” 杨霄雨将水瓶放回茶几,身体微微后靠,放松了坐姿,目光温和地看着夏语,直接切入正题:“好了夏语,别老是谢来谢去的了。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咱们就像朋友一样聊聊。说说看,今天特意约我过来,是想跟我聊些什么?是社团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夏语知道杨霄雨性格爽利,不喜欢太多无谓的客套。他收敛了脸上的歉意,表情变得认真而专注。他在脑子里快速地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又过了一遍,然后清晰地说道: “是这样子的,霄雨姐。”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昨天晚上,我跟我们文学社这一届的所有社委干部,开了一个比较正式的会议。”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杨霄雨的反应,见她只是认真倾听,便继续道:“在会上,我们明确了学期末需要抓紧完成的几项主要工作,也初步讨论了下学期的一些活动构想。其中……”他的语气稍微加重了一些,“我们再次重点讨论到了,之前我向您汇报过的,关于向学校申请使用多媒体教室,定期为社员、也为全校有兴趣的同学播放一些经典文学改编电影的那个计划。” 他的目光带着探询,看向杨霄雨:“不知道霄雨姐您这边……后来有没有再跟学校相关的领导提起过,或者探听过学校层面对于这件事……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和看法?”他问得很委婉,但核心意思明确——申请有进展吗? 杨霄雨听着夏语条理清晰的叙述,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回忆了片刻,然后带着些许歉然地看着夏语,坦诚地说道: “真不好意思,夏语。”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但话语的内容却让夏语的心微微往下一沉,“关于这个申请多媒体教室播放电影的事情……我这边,暂时还没有能够说服学校的相关领导。” 尽管对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事情绝不会一帆风顺,但亲耳从指导老师口中听到这个确切的、否定的消息时,一股细微却真实的失望感,还是如同初冬的寒气,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夏语的心扉。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微微绷紧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 “不,霄雨姐,这怎么能怪您呢。”夏语连忙说道,语气真诚,不想让老师感到压力,“您能帮我们去争取,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而执着,“您能跟我说说,学校领导具体是怎么回应的吗?主要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同意我们这么做呢?是觉得这个活动不合适?还是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他需要知道症结所在,才能思考对策。 杨霄雨看着夏语眼中那并未因挫折而熄灭、反而更加坚定的光芒,心中暗自赞许。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也带着几分无奈。 “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份初步方案,”她开始详细解释,“我自己仔细看完之后,确实也结合学校的一些实际情况,修改和补充了部分内容,让它在可行性和安全性上看起来更完善一些。这个修改的过程,我之前也跟你大致提过,对吧?” 夏语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杨霄雨继续说道:“按照程序,我首先去找了黄龙波书记。毕竟,文学社作为学生社团,直属的负责领导还是黄书记。我想先听听他的意见,看看他那边是否支持,或者有什么具体的指示。” “嗯,这是应该的流程。”夏语表示理解。 “黄书记看完修改后的方案,”杨霄雨回忆着当时的对话,“他的态度……总体上是支持的。”她先给出了一个积极的信号,但夏语的心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因为他知道“但是”往往在后面。 “他也确实提出了一些很实际的建议,比如在影片选择上要把好关,播放期间的秩序维持、安全预案要做好,不能影响其他班级的正常教学等等。”杨霄雨复述着黄书记的话,“这些都是很中肯的提醒。总的来看,他对这个能丰富校园文化生活的尝试,是持开放和鼓励态度的。” 夏语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阳光在他脚边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不过,”杨霄雨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正如你刚才猜想的,问题并不出在黄书记这一关。”她看着夏语,直接说出了关键,“后续了解到,综合楼那几个条件最好、也最适合我们开展这类活动的多媒体教室,它们的管理和调度权限,并不在一直比较支持社团活动的李明山副校长那里,而是归另外一位——江以宁副校长分管。” “这个您之前提醒过我。”夏语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起,“所以,真正的卡壳,是在江副校长这里?” 杨霄雨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点了点头:“是的。我去找了江副校长。”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者说,我试图去找他。但很不巧,或者说……很奇怪,我去了几次,要么是他的办公室门锁着,要么是他的助理说他暂时不在学校。一直都没有见到他本人。” 夏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这个习惯性的思考动作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几分。“那……霄雨姐,您有没有侧面问过黄书记,或者其他人,为什么这位江副校长……这么难见到?”他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这位副校长本身就事务繁忙,经常外出?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霄雨赞赏地看了夏语一眼,这个学生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点。她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不那么广为人知的信息: “我问过黄书记。”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黄书记的说法是……这位江副校长,其实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就已经正式向学校提交了退休申请,办过相关手续了。” “退休?”夏语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 “是的。”杨霄雨点头,“但是,据说……是骆志辉校长那边,一直没有批准江副校长的离职申请。所以,这位副校长名义上还是在职的,但实际的情况嘛……就像你看到的,或者我遇到的,他人在学校的时间,确实越来越少了。” 夏语心中的疑惑更甚:“还有这样的事?为什么校长不愿意让这位到龄的副校长正常退休呢?”这不合常理,“那既然不批准退休,这位副校长按理就应该继续履职啊?总不能占着位置却不承担相应的工作责任吧?”他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杨霄雨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不解:“这其中的具体原因和纠葛,我就没有在黄书记那里打听到了。黄书记也没有细说。”她将自己听到的一些零碎信息分享出来,“只知道这位江副校长的年纪,比我们骆校长还要稍长一些,在学校里资历很深,威望也很高。以前,他是出了名的勤勉,每天风雨无阻,最早到校最晚离校,校园里经常能看到他巡查的身影。”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感慨:“但是自从他提出退休的想法之后,这种情况就变了。他出现在学校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减少。关于这个,老师们私下里也有一些猜测。”她顿了顿,列举道,“有人说是因为他身体状态大不如前,需要静养,不能像以前那样操劳了;也有人说,是有别的学校想高薪聘请他去当校长或者顾问,被我们骆校长知道了,出于某种考虑,所以故意卡着他的离职手续不放……总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都没有得到证实。” 夏语像听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校园故事一样,安静地听着杨霄雨的叙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对于这些涉及学校高层、真假难辨的传言,他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也深知自己这个学生的身份,不适合对此多做评论。他只是作为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将所有的信息默默记在心里。 杨霄雨说完,端起矿泉水又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喉咙。然后,她看向夏语,目光变得认真而探询,轻声问道: “怎么样?夏语,听完这些之后……关于申请多媒体教室的这件事,你还想……继续坚持下去吗?”她的问题很直接,既是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夏语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奈、决心和一丝倔强的苦笑。他迎上杨霄雨的目光,语气清晰而坚定: “霄雨姐,这个问题……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坚持,而是……我们文学社,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多媒体教室的使用权拿到手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在阳光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有力。 “您想想看,如果我们每次都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学校拨付那点固定的、勉强够印刷书刊的经费,再加上书刊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广告收入,那我们文学社能做的事情,就永远只能被限制在‘出书’这一件事上!”他的语速加快,条理却依旧分明,“就像以前的很多届一样,除了按时出版一期社刊,我们再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去组织其他任何有吸引力的活动!甚至连给投稿的同学那点象征性稿费,都可能少得可怜,或者时有时无。那样的话,我们拿什么去激励同学们积极创作?拿什么去吸引更多有才华、有热情的同学加入我们文学社?”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平复略微激动的情绪,但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阳光此刻完全笼罩了他,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就算暂且抛开稿费激励不谈,”他继续阐述,语气沉静下来,却更有力量,“就说我计划在学期末举办的社团内部表彰大会。我想给那些为社团辛苦付出的社员和干部们,准备一些实实在在的、有纪念意义的奖品和奖励。可如果社团经费一直这么捉襟见肘,连这点心意都无法实现,那所谓的表彰,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又怎么能让大家感受到付出被认可的价值?” 杨霄雨听着夏语这番发自肺腑、又充满现实考量的陈述,眼中欣赏之意更浓。她能感受到这个少年对社团那份深沉的责任感和远见。她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善意的建议: “其实……关于表彰大会的奖品,如果社团经费实在紧张,老师我……可以私人出钱,给大家买一些。”她的语气真诚,没有任何施舍的意味,纯粹是想支持学生们的热情。 “不行!”夏语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霄雨姐,这笔钱,绝对不能由您来出!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杨霄雨,目光清澈而执着:“我希望社员和干部们获得的奖励,是来自于他们共同努力、让社团变得更好的这份‘事业’本身的回馈。是社团因为他们的努力而获得了发展,从而有能力反馈给大家的荣誉和激励。这样的奖励,才有意义,才能真正让大家有成就感和归属感。如果是靠老师或者某个人的私人资助,味道就完全变了,也失去了它本应承载的激励作用。” 杨霄雨看着夏语那认真甚至有些执拗的神情,心中满是欣慰,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困境。她苦笑道:“你的想法很好,老师也很赞同。可是……没有经费,这一切美好的设想,又能怎么办呢?”她试着提出折中的方案,“要不……我们今年就先按照我的想法来?毕竟今年是你们接手的第一年,经费基础薄弱,大家也能理解。等明年,我们有了更充分的准备和更多的收入来源,再按照你的理想方式来办,你看行不行?” 夏语再次摇了摇头,他的态度异常坚决:“霄雨姐,谢谢您的好意。但是,如果不想办法从根本上增加社团的‘造血’能力,解决经费来源的问题,那么不管是今年、明年,还是后年,甚至多少年之后,情况都不会有任何本质的改变!文学社将永远无法实现自给自足,永远需要依靠外部‘输血’,永远无法真正地独立和壮大起来!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不甘于现状的锐气。 杨霄雨被夏语这番直指核心的分析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她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可是……目前看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她还在尝试寻找其他出路,“要不……我们把奖品的数量减少一点?或者,把奖品的品质适当降低一点?再或者……老师我只出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由社团经费来出?你看这样折中一下,可以吗?” “我觉得都不好。”夏语依然拒绝,他的原则性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这笔用于激励和回馈社团成员的钱,最终是由您,或者任何某个人以私人的名义来出的。这背离了我的初衷,也不是一个健康社团应该有的运作模式。” 他挺直了背脊,目光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仿佛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然后,他转回头,看向杨霄雨,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不行的话……我就再想想其他办法。”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斗志,“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直接跟那位江副校长见上一面,当面谈一谈我们的想法和计划?或许,当面沟通能消除一些误解,争取到他的支持。”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如果实在连面都见不到,或者江副校长那里确实走不通……那我或许……可以考虑,直接向骆志辉校长提交申请!” “什么?你想直接找校长来处理这个事情?!”杨霄雨闻言,不由得低声惊呼,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直接越过多层管理,向最高领导申请,这在学校里可是非常规的做法,需要极大的勇气,也伴随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夏语看着杨霄雨惊讶的样子,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混合着狡黠与无畏的笑容,仿佛在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嘛。”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了些,但眼神依旧坚定,“总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就什么都不尝试,直接选择放弃吧?那不是我的风格。凡事总得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可能,对吧?” 杨霄雨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眼神明亮、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的帅气男生。他的脸庞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但眉宇间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果敢和担当,却让人无法忽视。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还是低估了这个学生的能力和决心。 她饶有趣味地、带着探究和欣赏的目光,重新仔细地打量着夏语,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夏语被杨霄雨这毫不掩饰的、带着笑意的打量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那点刚才的锋芒瞬间收敛,换上了些许尴尬的笑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霄雨姐,您……您别这样子盯着我看啊……我有点……心里发毛?” 杨霄雨被他这瞬间“破功”的样子逗笑了,忍俊不禁地说道:“你还会心里发毛?我看你刚才分析利弊、谋划‘越级上访’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呢!” 夏语嘿嘿一笑,恢复了那副在师长面前乖巧的模样,回答道:“哪里的话?我当然是会害怕的啦。害怕给老师添麻烦,害怕事情做不好。” 杨霄雨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一些,但依旧温和: “对了,夏语,老师这里……还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问你。”她的目光里带着关切,也有一丝身为师长应有的提醒意味。 夏语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有点僵。他几乎能猜到老师想问什么。他苦着脸,试图挣扎一下:“霄雨姐……这个……我能选择不回答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霄雨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但她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说呢?” 夏语知道躲不过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姿更加端正了些,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好吧……那您问吧。”那表情,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味。 杨霄雨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办公室内原本因为谈论正事而略显凝重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她止住笑,但眼中的关切并未减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量随意却依然清晰的语气问道: “你跟广播站的那位站长……刘素溪同学,是怎么回事?”她的问题很直接,但目光温和,没有审视,只有关心。 夏语心中暗道:果然…… 他面上保持着镇定,用早已准备好的、最“标准”的答案回答道:“没怎么回事啊,霄雨姐。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平时因为两个社团工作上有接触,所以会比较熟悉一些。”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但微微加速的心跳只有他自己知道。 杨霄雨看着他那故作轻松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了然,也带着长辈的宽容。 “夏语,”她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声音柔和却字字清晰,“老师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也相信你有自己的分寸。但是,作为你的指导老师,也作为比你年长一些的‘姐姐’,我有些话,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一下。” 夏语收敛了脸上所有随意的表情,认真地坐直身体,表示自己在听。 “你现在是高一,刘素溪同学是高二。”杨霄雨缓缓说道,目光平和地看着夏语,“这个年级的差距,意味着你们所处的学业阶段、面临的压力重心、甚至是未来一两年内的规划,都可能存在不同步的地方。这个客观现实,你需要心里有数。”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你现在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文学社社长、团委副书记、还有你自己的学业,听说你还参与了元旦晚会的乐队表演?每一件事都需要你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提醒,“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何平衡好这些关系,分清其中的轻重缓急,是你必须学会和把握的课题。明白了吗?” 她看着夏语认真聆听的脸,最后总结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那么今天,我就只提醒你这么多。感情是很美好的东西,但处理感情也需要智慧和责任。好好考虑清楚,把握好那个尺度,知道了吗?” 没有严厉的批评,没有武断的禁止,只有基于关心和阅历的、温和而理智的提醒。这让夏语心中反而更加触动和感激。他迎着杨霄雨真诚关切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认真地回答道: “嗯,霄雨姐,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我会认真思考,也会处理好各方面关系的。请您放心。” 他的回答诚恳而懂事。 杨霄雨看着他郑重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没有再追问细节,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她相信这个聪慧而早熟的学生能够理解。 话题至此,关于正事和私事的交流都告一段落。办公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阳光依旧慷慨地流淌进来,在地板上绘出变幻的光影。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又起了,轻轻拂过树梢,带来一阵悦耳的“沙沙”声响,与室内静谧温暖的阳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安宁而充满希望的午后图景。 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窗外的树叶声如同自然的伴奏,斑驳晃动的树影透射在光洁的地板上,宛如一幅动态而迷人的水墨画,静静地陪伴着这一对亦师亦友的师生。而关于多媒体教室的棋局,关于那些青春的烦恼与憧憬,都在这片明媚的阳光里,暂时沉淀,等待着下一次的落子与破局。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4章 午后的探寻与师者的回响 送别杨霄雨后,夏语并未立即离开文学社办公室。 他重新坐回那张被午后阳光温暖着的暗红色沙发,身体微微后仰,闭上眼,让阳光透过眼皮在视野里映出一片温暖的橙红。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以及远处篮球场上依稀可辨的运球声。空气中还残留着杨霄雨老师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书卷气息。 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柔软的绒面。那敲击声很轻,却透露出主人思绪的翻涌——一下,两下,三下,如同心跳的节拍,又像时钟的滴答,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丈量着时间的流逝,也梳理着脑海中纷乱的线索。 江以宁副校长…… 这个名字在夏语心中反复盘旋,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疑惑的涟漪。 该找谁来了解这位神秘副校长的真实情况呢? 找黄龙波书记?作为团委的直接领导,黄书记对学校行政层应该很熟悉。但转念一想,杨霄雨老师已经找过黄书记,得到的也只是“已提交退休但校长未批”这样模糊的信息。再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更多收获,反而可能让黄书记觉得文学社过于纠缠。 那找李明山副校长?这位主管社团的副校长一直对夏语颇为赏识,当初“打赌”之事也是由他而起。可是,多媒体教室的管理权并不在他手上,他恐怕也不便过多插手其他副校长分管的事务。贸然去找,会不会让他为难? 或者……直接去找骆志辉校长?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夏语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阳光透过眼皮,在黑暗的视野中投下晃动的光斑。直接越过多层管理,去找最高领导,这在学校体系里无异于一场冒险。成功了或许能解决问题,但失败了却可能留下“不懂规矩”“目无尊长”的印象,甚至可能牵连到为他担保的杨霄雨老师。 太冒进了。就像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夏语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敲击扶手的节奏不自觉地加快了些。阳光从西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的窗格影子已悄然拉长、变形。那些斑驳的光影随着窗外微风的吹拂而轻轻摇曳,如同水波,又如同一幅动态的抽象画。他的思绪也如同这光影一般,飘忽不定,试图在现实的困境中寻找一条可行的缝隙。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温暖的名字,如同穿透云雾的阳光,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 张翠红主任。 他的初一班主任,那个在他人生低谷时给予他信任和支持,甚至替他接下“赌约”的恩师。她在这个学期突然调任实验高中,担任语文科主任,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她是否对学校的权力结构有更深入的了解?毕竟,能跨区域调动,并在新学校迅速担任重要职务,张主任的人脉和能力恐怕不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是夏语最信任的老师之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夏语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决断的光芒。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 动作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了空气中那些在光柱里缓慢飞舞的尘埃。 他要去找张主任。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校园依旧沉浸在午休时特有的那种慵懒而宁静的氛围中。大多数学生还在宿舍或教室里小憩,老师们也大多在办公室休整。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夏语自己的脚步声,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敲击出清晰而略显急促的回响。 午后的阳光从走廊一侧的高窗倾泻而入,在地面上铺开一片片明亮的、被窗框分割的光域。夏语踩在这些光与影交替的地面上,仿佛踏着一条由时光铺就的道路。光线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能看见空气中飘浮的、数不清的微尘,在光束中如同金色的星屑,无声地舞蹈。 他快步穿过综合楼安静的走廊,朝语文教研组所在的区域走去。心中既怀着找到突破口的希望,又带着一丝忐忑——不知道张主任是否在办公室,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或者能够提供帮助。 语文教研组所在的区域有一种与其他办公室不同的气质。这里的墙面贴着素雅的浅灰色墙纸,走廊里摆放着几盆绿意盎然的盆栽,空气中隐约飘散着墨香与旧书的味道。张翠红主任的办公室位于走廊尽头,一扇深褐色的、带有传统中式雕花元素的木门紧闭着,门牌上写着“语文科主任室”几个端庄的楷体字。 午后的阳光恰好斜射在门板上,将木头的纹理照得纤毫毕现,那些精致的雕花在光影中投下复杂的阴影,让这扇门显得既庄重又神秘,仿佛守护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语在门前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手指弯曲,准备敲门。然而,就在指节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前一刻,动作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现实的顾虑涌上心头:这个时间点,张主任会不会正在午休? 他深知张翠红工作起来有多么拼命。在深蓝市读书的时候,她就常常为了备课、批改作业而牺牲休息时间。如今刚调任新学校,肩负着语文科主任的重任,还要筹备“深蓝杯”赛事,她的忙碌可想而知。午休对她而言,可能是弥足珍贵的充电时间。 如果此刻敲门,打扰了她的休息…… 夏语的手缓缓垂下。他不想做一个不知分寸的学生,尤其对方是他最敬重的老师之一。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决定在门外等待。或许过一会儿,张主任就会自然醒来,或者结束手头的工作。他侧身靠在走廊冰凉的砖墙上,选择了一个既能看见办公室门口,又不至于显得太突兀的位置。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淌。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远处,不知从校园哪个角落的树丛中,传来一阵阵夏末秋初最后的、有气无力的蝉鸣,那“知了——知了——”的声音断断续续,非但没有打破宁静,反而更衬得这方空间的静谧与空旷。阳光在地面上的投影又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从门缝下方透出的那一线光亮,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拉长、变形。 夏语背靠着墙,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一幅水墨山水画上。画中是远山、近水、孤舟、蓑翁,意境悠远。他的思绪却无法像画中那般超脱。江副校长的身影、多媒体教室的钥匙、社团经费的困境、社员们期待的眼神……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寂静中被放大。他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脸颊上的温暖,也能察觉到内心深处那份逐渐累积的焦灼。但他强迫自己保持耐心,像一个真正的求道者,在师长门前静候机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在等待中却显得格外漫长。 忽然—— 一阵细微的、但清晰可辨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门传了出来。 是电热水壶接水时,水流冲击壶底发出的“哗哗”声,紧接着,是按下开关后轻微的“咔嗒”声,以及壶内开始加热时逐渐响起的、低沉的嗡鸣。 张主任醒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休息,一直在工作。 夏语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立刻站直身体,低头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皱折的校服衣角,抚平衬衫的领子,深吸了一口气,让有些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然后,他上前两步,抬起手,用指节在古色古香的木门上,不轻不重、富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的沉寂后,门内传来了那个夏语熟悉无比、带着些许疲惫却依然清晰有力的声音: “请进。” 夏语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轻轻转动,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空间不算很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靠墙是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架,塞满了各类书籍和文件。窗前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却摆放得井井有条。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靠窗位置设置的一处小小的茶席——一张古朴的茶桌,几把藤编的椅子,桌上紫砂壶、茶杯、茶海一应俱全,此刻正飘散着缕缕茶香。 张翠红正坐在茶桌的主位上。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素色的衬衫,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耳侧,显得干练而温和。她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但目光已经抬起,落在了进门的夏语身上。看到是他,她脸上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那双总是透着睿智和严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夏语脸上立刻堆起有些讪讪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语气乖巧地问道:“张老师,您……休息好了吗?” 张翠红放下手中的文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语气里带着长辈对亲近晚辈特有的、假装出来的责备:“是你这个臭小子啊?我说谁会在这个点来找我。” 夏语连忙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嗯嗯,是我。” “是有事找我?”张翠红单刀直入,目光如炬,仿佛能一眼看穿夏语的心思。她太了解这个学生了,无事不登三宝殿。 夏语再次点头,顺手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将走廊的寂静隔绝在外。他走到茶桌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像小时候在老师面前一样,规规矩矩地站着,双手垂在身侧,一副准备聆听教诲的乖学生模样。 张翠红歪着头,打量着夏语,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目光扫过他额角微微汗湿的头发和略显急促的呼吸,问道:“很早就来了?在门外等了很久?” 夏语不想让老师觉得自己在“卖惨”,但也不愿撒谎,便轻声如实答道:“嗯,来了一会儿。刚才怕打扰您休息,所以在门口等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翠红闻言,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但语气依旧带着责备,只是那责备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下次过来前,先给我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免得老是像根木头似的傻站在门口等。我现在中午一般都不休息的,一直在整理‘深蓝杯’初赛的报名资料和评审细则,忙都忙不过来。” 夏语心里涌起一阵愧疚,连忙说道:“辛苦张老师了!这么多工作……” “知道我辛苦,”张翠红打断他,微微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怒非怒,“怎么不见你主动过来帮我分担一点啊?你这个语文科代表,虽然现在不是了,倒是当得轻松。” 夏语立刻换上更加灿烂的陪笑,机灵地回应道:“这不是没有收到您的‘御旨’召唤嘛?您不发话,学生哪里敢擅作主张,跑来添乱?”他知道张翠红吃软不吃硬,适时地耍点小贫嘴往往能缓和气氛。 果然,张翠红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熟练地提起已经烧开的水壶,烫杯、置茶、冲泡、出汤,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与优雅。很快,一杯清澈透亮、香气袅袅的茶汤被推到了夏语面前。 “赶紧坐下啊,”她瞥了一眼还站着的夏语,没好气地说道,“等着我起身请你啊?” 夏语“嘿嘿”一笑,如蒙大赦,乖巧地在张翠红对面的藤椅上坐下。他双手捧起那杯温热的茶杯,先是凑近嗅了嗅那清雅的茶香,然后小心翼翼地轻抿了一口。茶汤入口微苦,旋即回甘,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抚平了些许心头的焦虑。他由衷地赞叹道:“嗯,真好喝!张老师您泡的茶,比我泡的好喝太多了!这味道,绝了!” 张翠红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少来这套”,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一丝受用。“说正事,”她放下自己的茶杯,目光重新变得认真起来,“别在那儿拍马屁。茶水堵不住你的嘴,到底什么事,让你大中午的跑过来?” 夏语见气氛已经缓和,也立刻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端正了态度,认真地说道:“没有拍马屁,绝对是实话实说。”他顿了顿,直视着张翠红的眼睛,“张老师,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问问您……您对我们学校的那位江以宁副校长,熟不熟悉?了解他的为人或者行事风格吗?” “江以宁?”张翠红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记忆中搜索,“是那位……据说已经提交了退休手续,但骆校长一直没有批准的那位副校长?” 夏语听到张翠红准确地说出关键信息,眼睛顿时一亮,心中燃起希望——张主任果然知道一些内情!他连忙点头,语气带着期待:“对,对!就是他!” 然而,就在夏语满心希望能在张翠红这里得到不同于杨霄雨的、更深入的信息时,只见张翠红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不认识他。” 她看到夏语眼中迅速黯淡下去的光芒,补充解释道:“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和一些传闻而已。我来实验高中工作,毕竟也才这个学期的事情,而且比你到校的时间还要晚一些。学校那么多领导、老师,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熟悉过来?”她看着夏语,反问道,“你的小脑袋瓜子,来之前都没想一想这个实际情况吗?” 夏语被问得一时语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小声嘟囔道:“哪里啊……我以为……您突然调任过来,可能……有一些特别的背景或者人脉关系呢。”他这话说得含糊,但意思很明显——他觉得张主任的调任可能不简单。 张翠红闻言,立刻瞪了夏语一眼,那眼神带着警告,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别瞎猜,也别瞎说。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知道,也不是你能胡乱揣测的。”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肯定,“不过,关于这位江副校长,我是真的不了解,更谈不上熟悉。如果认识,能帮上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事实是,我不认识。” 希望再次落空。夏语感到一阵无力,像是全力挥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低下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茶叶在杯底缓缓舒展。 办公室内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隐约的蝉鸣和电热水壶保温时轻微的“咕嘟”声。 “那我如果……”夏语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问道,“跨过这位江副校长,直接去找骆校长申请多媒体教室的使用权……您觉得,这个办法……好不好?” 他问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张翠红。 “刷”地一下,张翠红猛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背。她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夏语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说你脑子不动,你就真的不动一下脑子了,是不是啊?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夏语被拍得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地看向张翠红,小声辩解道:“我……我也只是询问一下可能性,没有说真的要这么做……就是想想……” “想都不要想!”张翠红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严厉,“这个念头,你趁早给我从脑子里清除出去!一点都不能留!”她重新坐下,但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夏语,“这个事情,你还跟谁提过这个荒唐的想法?” 夏语被她的气势镇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还……还跟杨霄雨老师提过这个想法。但是她不同意,说这完全不符合程序,也让我千万不要这么做。” 张翠红听后,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们小杨老师的做法是对的,考虑的也很周全。她提醒你是为了你好。”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夏语脸上,带着探究,“那你怎么不听小杨老师的话呢?她明明已经明确告诉你不行了,你怎么还跑来问我?是觉得她年轻,说话不够分量?还是觉得她胆子小,不敢支持你‘冒险’?” 夏语被说中心思,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张翠红看着他这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带着长辈的责备和无奈:“哦,杨老师年轻,可能没有办法理解你的‘雄心壮志’?你就年纪大,你就理解了?你才多大?十六岁?整天在这里装老成,想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情,真的是……”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还有,小杨老师是你们的指导老师,她已经明确提醒过你了,你还不懂得知难而退,还在想着怎么‘越级’?怎么,你是真的觉得现在没人管得了你了,翅膀硬了,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了,是吗?” 面对张翠红这番疾言厉色、却又句句在理的批评,夏语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地承受着。他一句也不敢反驳,生怕说多错多,惹得老师更加生气。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低垂的脑袋和微微发红的耳根上。 张翠红看着夏语这副可怜兮兮、却又透着固执的模样,心里也知道他并非不懂事,只是被社团发展的急切心情和眼前的困境逼得有些乱了方寸。她那些责备的话也没有说得太重,见夏语一直沉默,便反问道:“怎么?我说错你了吗?觉得委屈了?” 夏语连忙抬起头,飞快地摇了摇,眼神里没有委屈,只有认真:“不不不,张老师,您没有说错。是我考虑不周,想法太冒失了。”他诚恳地说道,“我没有觉得委屈。我只是……只是在想,如果这条路真的走不通,那还有没有别的、合规合法的办法,能解决文学社现在面临的经费问题。” 他再次将话题拉回了最核心的困境。 张翠红看着夏语眼中那并未因批评而熄灭的、对解决问题的执着,心中其实暗暗赞许,但面上依旧严肃。她反问道:“为什么你就非要盯着这个多媒体教室,非要搞什么‘电影院’呢?收那点门票钱,能挣多少?值得你费这么大周折,甚至想些歪门邪道?”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别整天只想着怎么帮文学社挣钱,你自己的事情呢?马上就要期末了,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复习得如何了?还有你那个左手,上次受伤之后,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和一丝不满:“自从上次我叫你过来问了问情况之后,你就一直没再来找过我。今天要不是有事相求,恐怕你还想不起我这个老师吧?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夏语见张翠红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仅仅是针对“越级申请”的想法,更是对他疏于联系、可能忽略自身学业的担忧。他连忙站起身,主动拿起茶壶,恭敬地为张翠红已经空了的茶杯续上热茶。然后,他重新坐下,摆出一副无比乖巧、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诚恳地说道: “张老师,您千万别生气,为了我气坏了身子,那太不值得了。”他先安抚老师的情绪,然后逐一回答,“我这段时间,真的有在认真复习功课,每天晚自习都不敢松懈,就是为了期末考个好成绩,绝不给您丢脸。至于左手……” 说着,他连忙抬起自己的左臂,在空中小心地、幅度不大地挥动了几下,展示给张翠红看:“您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痛了,日常活动完全没问题!” 张翠红见他挥动手臂,连忙制止道:“好了好了,快放下!别瞎比划!小心点!别等会儿又磕着碰着,伤上加伤,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夏语听话地放下手臂,“嘿嘿”一笑,试图用笑容化解紧张的气氛。但他很快又收敛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而恳切: “张老师,其实不是我非要去弄那个多媒体教室不可,像个偏执狂一样。”他解释道,“而是这个途径,对现在的文学社来说,真的很重要,可能是唯一能打开局面的希望。” 他详细阐述自己的想法,就像之前对杨霄雨老师那样,但面对张翠红,他的语气更加坦诚,甚至带着点向最信任的人倾诉困境的依赖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文学社的收入来源太单一了。除了学校拨付的、仅够支付书刊印刷的那点固定经费,就只剩下在书刊上拉的一点广告赞助。这点钱,维持日常运转都紧巴巴的。”他顿了顿,“这个学期末,我计划举办一次全社范围的表彰大会,想买一些实用的笔记本、书籍或者有纪念意义的文具,奖励给那些为社团付出很多、表现突出的社员和干部。这笔买奖品的钱,总要有出处吧?” 他看到张翠红在认真倾听,便继续说道:“杨霄雨老师好心,说如果社团经费不够,她可以私人掏钱来买这些奖品。她的心意我特别感激,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我不想用社团经费以外的、任何个人的钱来购买这些奖励。因为那样的话,这份奖励的性质就变了。它不再是社团对成员努力的集体认可和回馈,而变成了某个人的馈赠。它的意义和价值,就大打折扣了。我希望社员们拿到奖品时,想到的是‘这是我们共同努力为社团挣来的荣誉’,而不是‘这是某某老师好心送给我们的’。张老师,您觉得……我这个想法,对不对?” 夏语的目光清澈,带着寻求认同的期盼,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原则性。 张翠红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她没有立刻回答,但微微颔首的动作,已经表明了她对夏语这番思考的认可。作为一个教育者,她理解并赞赏这种对“意义”和“过程”的看重,这远比单纯追求结果来得珍贵。 “你的想法,老师明白,也赞同。”张翠红缓缓开口,语气不再严厉,而是带着思考,“可是,除了申请多媒体教室搞创收,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增加社团的经费来源了吗?比如……向学校申请一笔专项活动经费?或者,拉一些更大额的、长期的赞助?” 夏语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目前来看,申请专项经费手续复杂,周期长,而且没有由头很难批下来。至于大额赞助……陆逍他们外联部已经在尽力了,但毕竟我们只是个学生社团,影响力有限,能拉到的赞助金额也有限,而且不稳定。”他总结道,“想来想去,利用现有资源(多媒体教室),提供有吸引力的服务(播放电影),收取合理的费用,形成一种可持续的、健康的‘自我造血’模式,似乎是最可行、也最符合社团长期发展需求的路子。” 他再次强调:“所以,这个多媒体教室,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活动场地,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新局面、让文学社真正走向良性循环的钥匙。”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电热水壶的保温灯,在茶桌一角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红光。 阳光已经移到了书架上方,办公室内的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世界仿佛变得更加安静。茶香袅袅,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这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水壶因为长时间保温,发出“噗”的一声轻微排气声,才打破了寂静。 张翠红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眼帘,目光重新落在夏语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责备,只剩下师长对学生的关切,以及一种“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便帮你一把”的决断。 “这样子吧,”她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关于这位江副校长的事情,还有多媒体教室申请的可能性,我……帮你去侧面打听、了解一下情况。” 夏语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 但张翠红立刻抬起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表情严肃地补充道:“但是,在我打听到确切消息、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夏语,语气不容置疑:“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等着!绝对不准再有‘直接去找校长’这种愚蠢又危险的念头!更不准背着我去做任何不合规矩的尝试!听清楚了吗?” 夏语看着张翠红那严厉中透着深深关切的眼神,知道这是老师在用她的方式保护自己,心中涌起巨大的暖流和感动。他立刻用力地、郑重地点了点头,如同立下军令状: “嗯!张老师,我向您保证!我一定听您的话,绝不再胡思乱想,更不会乱来!我就安心等您的消息!”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眼神诚恳。 张翠红看着他这副终于“听话”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严肃的话题告一段落,气氛随之轻松。 接下来,张翠红不再提多媒体教室的事情,转而像一位关心子侄的长辈,细细问起夏语近来的学习情况、生活琐事、手臂恢复的具体细节,甚至看似随意地问了问他和刘素溪的相处(夏语含糊带过)。夏语也一一作答,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忙碌、压力,以及在文学社和乐队中获得的成长,都向这位最信任的老师倾吐了一些。 茶香氤氲,话语温软。午后的时光在这方静谧的茶席间缓缓流淌,充满了师生之间特有的、那种超越了简单教与学的温情与信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清脆而富有穿透力地响彻校园,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铃——” 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夏语这才惊觉时间已晚,连忙起身:“张老师,要上课了,我得赶紧回教室了。” 张翠红也站起身,点点头:“快去吧,别迟到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嗯!记住了!谢谢张老师!”夏语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 张翠红没有立刻坐回茶桌前。她缓步走到窗前,目光透过玻璃,追随着楼下那个匆匆奔向教学楼的少年背影。少年步伐轻快,背影挺拔,即使在匆忙中,也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朝气。 午后的阳光为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充满生命力的身影,张翠红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有无奈,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欣慰和感慨。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还真的是……一个固执的、让人没办法不管的孩子啊。” 阳光洒满窗台,窗台上的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办公室内,茶香依旧,而关于那把“钥匙”的探寻,似乎因为这位固执少年的坚持和这位师长的回响,悄然开启了一丝新的可能。窗外的校园,在铃声过后,重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5章 暖阳下的碰撞与心事的涟漪 周三午后的暖阳,如同融化的蜂蜜,稠密而慷慨地流淌在实验高中的每一个角落。它穿过教学楼高大的玻璃窗,在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它跃上梧桐树光秃的枝桠,给那些遒劲的线条镀上温暖的金边;它甚至钻进教学楼之间的缝隙,在背阴处也努力留下些微的温度。整个校园仿佛浸泡在这慵懒而明亮的金色液体里,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悬浮在时光中的金色精灵。 夏语独自走在从综合楼返回高一教学楼的路上。他的脚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沉思者特有的沉重感。暖阳照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却未能驱散那层笼罩其上的淡淡阴霾。 脑海里反复盘旋的,依然是那个棘手的问题——如何绕过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以宁副校长,为文学社争取到多媒体教室的使用权? 张翠红老师答应帮忙打听,这固然是个好消息,但结果如何仍是未知数。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当社团的发展计划、期末的表彰大会、乃至社员们的期待都与此紧密相连的时候。夏语不喜欢这种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被动感,他习惯掌控,习惯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决问题。 可是这一次,面对学校行政体系的壁垒,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力。直接找校长?张老师的严厉警告犹在耳边。通过杨霄雨老师继续尝试?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那么,还能有什么合法合规的途径呢?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大脑高速运转着,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和潜在的风险。阳光如此明亮,周遭的一切——远处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声、走廊尽头隐约的谈笑声、甚至自己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开来,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眼前的路上,而是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那里仿佛有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线,连接着不同的选择和未知的结果。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而惊慌的“啊!”,夏语前进的脚步被一股柔软的阻力硬生生地截停了。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身体因为碰撞的本能反应微微后仰,但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右手已经下意识地、迅速地伸了出去,准确地抓住了那个即将因为反作用力而后倾倒的身影。 触手之处,是校服外套柔软的布料,以及布料下纤细手臂传来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 夏语连忙抬起头,定睛看向被自己撞到的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得一丝不苟、圆润可爱的丸子头,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接着,是校服外套拉链位置别着的那枚小小的、黄色的“哈哈笑脸”圆形胸章,那夸张的笑脸在此刻显得有些滑稽。最后,他才看清那张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而写满惊愕和些许疼痛的小圆脸——白皙的皮肤,圆润的下巴,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动。 是林晚。 文学社记者部的部长,那个总是安静腼腆、做事却异常认真细致的女孩子。 此刻,她显然被撞得不轻。虽然夏语及时拉住了她,避免了摔倒在地的狼狈,但她还是因为冲击力向后踉跄了两三步,身体重心不稳,全靠夏语那只及时伸出的手支撑着才没有跌倒。她的脸颊因为惊吓和可能的疼痛而泛起了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和笔差点脱手。 夏语的心瞬间揪了一下,涌起强烈的歉意。他连忙用力将她扶稳,确保她完全站定后,才松开手,但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她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自责。 “你没事吧?”他开口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异常轻柔,如同怕惊扰一只受惊的小鹿。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却也让他的表情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清澈而充满歉意,清晰地映出林晚有些慌乱的身影。 林晚站稳身形,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胸口——刚才夏语的肩膀似乎撞到了那里,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但冲击感依然明显。当她抬起头,迎上夏语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温柔目光时,本就因惊吓而泛红的脸颊,瞬间如同被点燃的晚霞,“刷”地一下红了个透彻,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太近了…… 她能清晰地看见夏语额前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碎发,能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宇间那抹尚未散去的忧虑,能看见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一股混合着羞涩、慌乱和一丝莫名悸动的热流瞬间席卷了她,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没……没,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紧张和结巴,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在采访中虽然腼腆但逻辑清晰的记者部部长。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夏语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笔记本。 夏语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除了脸红得厉害,似乎没有其他不适,但心中的歉意并未减少。他再次轻声确认,语气更加温和:“真的没事吗?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没看路……有没有撞疼你哪里?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回想了一下碰撞的瞬间,似乎自己的肩膀碰到了她的……想到这里,他也有点尴尬,耳根微微发热,但目光依旧坦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晚听到他再次道歉,尤其是那句“不是故意的”,心里的那点慌乱和羞涩中,又掺入了一丝暖意。她能感觉到社长的真诚。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尽管脸颊还是滚烫,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没有,没有撞疼。真的没事的,社长。”她甚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想证明自己真的无恙,但那笑容在她通红的脸颊映衬下,显得格外可爱又有点笨拙。 夏语看着她强装镇定却难掩羞怯的样子,心中的歉意稍减,但那份因自己疏忽而带来的责任感却更重了。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也放松了些:“没事就好。下次走路我会注意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红扑扑的脸上和那双躲闪的眼眸,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目光可能让她更加不自在了,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夏语眉宇间那缕挥之不去的、与碰撞无关的愁绪。她鼓起勇气,小声问道:“社长……你……是中午没休息好吗?还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带着真挚的关切。她想起之前开会时社长谈论多媒体教室时的神采,与此刻略显疲惫和凝重的状态截然不同。 夏语没想到林晚会这么细心,微微一怔。他并不习惯向别人,尤其是向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孩子倾诉烦恼。但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中纯粹的关心,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没有,中午没回去,在文学社跟霄雨姐见了一面,聊了点事情。” 他没有明说,但林晚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几乎是试探性地问道:“是……关于申请多媒体教室的事情吗?”作为记者部部长,她对社团的重要事务一直很上心,也知道社长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 夏语看着林晚,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但随即想到她是社委干部,了解情况也正常。他脸上的苦笑更深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想多谈,“霄雨姐那边……连那位负责的副校长都没见到面。所以……”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已十分明显——进展不顺利,甚至可能陷入了僵局。 林晚的心跟着沉了一下。她能感受到社长平静语气下隐藏的失望和压力。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只是个高一的学生,面对学校行政的壁垒,她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午后的暖阳静静地照耀着两人,在走廊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几乎要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的悠长回音。 夏语率先打破了沉默,看了看林晚手中的笔记本和笔,转移了话题:“打铃了,你怎么还往外走?这节不是上课时间吗?”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林晚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脸上又泛起一层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节课是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我想去小卖部买瓶水。”她下意识地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水杯。 “哦,体育课啊。”夏语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怀念和羡慕的神色,嘴角也勾起一个淡淡的、真实的笑容,“那么好啊?我都感觉好久没有正儿八经上过体育课了。”自从手受伤后,体育课对他来说就成了旁观和休养的时间,后来各种事务缠身,更是连去操场放松的机会都少了。 他的笑容让林晚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她点点头:“嗯,这周天气好,体育课都在室外。” “行,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夏语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小卖部,“我也该回教室了。” “好,社长再见。”林晚乖巧地应道,侧身让开道路。 夏语对她笑了笑,说了声“再见”,便迈开步子,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朝着高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长廊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孤单,肩膀虽然挺直,却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量。 林晚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她转过身,目光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他穿过一道道由窗户投下的光与影,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一股细细密密的心疼,如同春日潮湿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尖。 他明明那么努力,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想为文学社争取更好的未来,想把担子都扛在自己肩上……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总是那么累呢? “为什么……总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呢?”她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拐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不累吗……” 阳光依旧温暖,但她的心里,却因为那个远去的背影,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当林晚从小卖部买好水,急匆匆赶回班级集合的操场边缘时,远远就看见袁枫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踱步,不时朝她来的方向张望。 一见到林晚的身影,袁枫立刻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连珠炮似地抱怨道:“我的大小姐!你买个水是去太平洋买的吗?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被小卖部的大叔拐跑了,正准备去跟体育老师打报告,说我们班林晚同学神秘失踪了呢!”她的声音又急又响,引得旁边几个同班女生掩嘴偷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晚被她夸张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连忙安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我就是……路上遇到了点事情,耽误了一下而已。” “遇到事情?”袁枫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林晚,“遇到什么事情能让你耽误这么久?该不会是……”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吧?” 林晚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下意识地避开袁枫探究的目光,小声辩解:“哪……哪有什么特别的人……就是,就是碰巧遇到了我们社长,夏语,所以……聊了两句。” “夏语?!”袁枫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八度,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讶和兴奋,“你碰到夏语了?真的假的?这么巧?在哪儿碰到的?小卖部?他特意在那儿等你的?”她连珠炮般的问题砸过来,抓着林晚胳膊的手也下意识地用力。 林晚被她晃得头晕,又羞又急:“哎呀,亲爱的,你小声点!别那么激动好不好?”她试图挣脱袁枫的手,“就是很偶然在路上碰到的啦,不是特意等的!” 袁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松开手,但脸上的兴奋劲儿一点没减,反而因为“夏语”这个名字,更加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能不激动吗?”她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依旧夸张,“你是不知道,自从早两天你开完那个什么文学社的破例会回来,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时不时就发呆,问你什么也心不在焉的。我能不担心吗?都快被你急死了!”她戳了戳林晚的额头,“明明心里有事,想见某人,又不敢主动去找;这次老天爷开眼让你‘偶遇’上了,可不就是天赐良机,能稍微解一下你的‘相思之苦’嘛!”她说着,还故意挤眉弄眼,做出一个夸张的陶醉表情。 林晚被她这番露骨的话说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袁枫!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没有想他!更没有……什么相思之苦!”她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更多的是羞恼,“我就是……就是在担心社团的事情,担心那个多媒体教室申请不下来而已!” 看着林晚又羞又急、快要炸毛的样子,袁枫终于收敛了些,但脸上那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她拉下林晚的手,握在手里,故意拖长了语调:“是——是——是——,你不想他,你不担心他,你就在我面前死鸭子嘴硬,继续口是心非吧。”她太了解自己这个闺蜜了,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林晚知道辩不过她,气得跺了跺脚,娇嗔道:“我才没有口是心非!袁枫你最讨厌了!” “好好好,我讨厌,我讨厌。”袁枫从善如流地认错,但立刻又嬉皮笑脸地凑上来,“那我这个‘讨厌’的人,现在特别想知道,我们晚晚大小姐跟她的社长大人,‘偶遇’之后,都聊了些什么呀?”她眨巴着大眼睛,充满了期待,“他是不是特意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等你?是不是请你喝东西了?快说快说,细节!我要听细节!” 林晚被她缠得没办法,又怕她再大声嚷嚷引来更多人注意,只好半推半就地小声交代:“真的就是偶遇啦!就在我们教学楼楼下,去小卖部必经的那个楼梯口。他……他好像在想事情,走路没看前面,不小心……撞到我了。” “撞到?!”袁枫一听,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声音再次拔高。她立刻松开林晚的手,转而紧张地扶住林晚的肩膀,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撞到哪儿了?严不严重?疼不疼?那个夏语怎么回事啊?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万一撞伤了怎么办?”她一边说,一边还用手轻轻摸了摸林晚的胳膊、肩膀,仿佛在检查有没有哪里磕碰坏了。 林晚心里暖暖的,知道闺蜜是真心关心自己,连忙按住她的手,连连摇头:“没事,没事,真的没事!你别紧张,就是轻轻碰了一下,他马上就拉住我了,没摔倒,一点事都没有。”为了证明,她还特意在原地轻轻跳了两下。 袁枫见她行动自如,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呀!他走路不看路,你也是吗?两个人都在梦游呢?”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贼兮兮地凑到林晚面前,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问道:“咦?不对……该不会……是你故意‘不小心’撞上去的吧?”她饶有趣味地盯着林晚瞬间爆红的脸,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作品。 林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又羞又恼,脸蛋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连脖子都红了。“才不是呢!袁枫你胡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她急得直跺脚,又不好意思大声反驳,只能压低声音抗议,“他……他当时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问题,眉头皱得紧紧的,所以才没注意到我走过来。而且……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马上就道歉了,还特别担心我有没有事……”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副急于为夏语辩解、又羞不可抑的模样,看在袁枫眼里,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袁枫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叹,也不再逗她了,笑眯眯地揽住她的肩膀:“好好好,是我猜错了,我道歉,行了吧?”她语气软下来,“那我们晚晚大小姐,赶紧告诉我,你们‘撞上’之后,除了道歉和检查伤势,还聊了什么呀?不会真的就打个招呼,说句‘对不起’‘没关系’就完事了吧?你不会那么……嗯,‘矜持’吧?”她把“笨”字换成了“矜持”,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晚轻轻推开她,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滚烫的脸颊,声音闷闷地从前面传来:“你……你就知道欺负我……哼,以后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袁枫连忙转到她面前,双手合十,做告饶状:“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不说你了,我就专门说那个走路不看路的夏语社长,好吧?”她拉起林晚的手,轻轻摇晃,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大小姐,赶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你们到底聊什么了?别吊我胃口啦!” 林晚被她磨得没办法,又见她确实一脸关切(虽然混杂着八卦),终于还是红着脸,小声地、断断续续地把刚才和夏语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重点说了夏语因为多媒体教室申请受挫而愁眉不展,以及他无意中透露出的疲惫感。 袁枫听完,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所以,他是去找指导老师商量对策,但没成功,所以心情不好?”她总结道,看到林晚点头,又撇了撇嘴,“他烦恼他的,你跟着愁眉苦脸干什么?给我开心点!”她伸手捏了捏林晚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他既然是社长,自然有他的办法。你就别瞎操心了,知道吗?” 林晚任由她捏着脸,却扁了扁嘴,小声说:“可是……看他那么烦恼,我也觉得不好受嘛。而且,多媒体教室申请不下来,对我们文学社影响真的很大……”她抬起头,看向袁枫,眼睛里带着一丝希冀的光芒,“亲爱的,你……你平时主意最多,认识的人也广,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我们社长,帮帮我们文学社啊?” 袁枫被她问得一愣,随即连连摆手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麻烦似的:“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没有亲戚在学校当领导,二没有你家夏语社长那么大的本事和影响力。你们这些‘学生领袖’、‘社团精英’都想不出办法、搞不定的事情,我一个小小老百姓能有什么辙?”她说得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林晚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小脸又垮了下来,苦兮兮地看着袁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嘛……”她不甘心地轻轻摇了摇袁枫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袁枫最受不了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一软,但理智告诉她这事儿确实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叹了口气,反握住林晚的手,安慰道:“晚晚,我是真的没办法。要有办法,我早就告诉你了,还能看着你整天为他发愁?” 看到林晚听后失望地轻叹一声,低着头不说话,袁枫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努力开动脑筋,忽然,灵光一闪。 “诶!对了!”她拍了拍手,“你家那个夏语社长,不是认识那个新调来的语文科主任吗?就是……张什么红主任?好像跟他关系还不错?让他去找那个主任帮忙问问,不就行了?主任说话,总比学生管用吧?” 林晚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喜色。“对啊!张翠红主任!”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对着袁枫夸赞道,“我就知道!亲爱的你最聪明了!这个办法好!张主任是领导,肯定比我们更有办法!”她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那……那我得赶紧去告诉他这个办法才行!” 说着,她转身就想往教学楼方向跑,似乎完全忘记了还在上体育课。 袁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哎!你去哪儿啊?还没下课呢!” 林晚被她拉住,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但脸上急切的神色未减。她看了看操场另一边正在组织活动的体育老师,又看了看教学楼,小声对袁枫说:“我……我要是说肚子突然有点痛,想提前回教室休息……体育老师应该会准假吧?”她的眼神里带着恳求和一点小小的狡黠。 袁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用力把她拉回身边:“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等这节课下课,回教室再跟他说不行吗?就剩不到三十分钟了!” 林晚被她拉着,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委屈巴巴地嘟囔:“可是……那样子的话,他不是又要多难受一节课了吗?早点告诉他,他就能早点想办法,说不定心情就能好一点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却让袁枫听得既感动又无奈。 袁枫看着她这副完全被夏语牵动着情绪的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紧紧拉住林晚的手,不让她再跑,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晚晚,你听我说。没事的,让他多‘难受’一节课不要紧的。他是个男生,还是社长,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男生的闺蜜,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 “晚晚,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我昨天看的一本诗集里,抄下来的一段话。” 林晚被她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话啊?” 袁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远处操场上空湛蓝的天际,仿佛在回忆那些诗句的韵律。午后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然后,她用一种轻柔而带着淡淡忧伤的语调,缓缓吟诵道: “当所有的叶子都在风中起舞,诉说着我内心对那份缺失之爱的渴望, 伴着大海的律动翩翩起舞,遥向天空尽情舞蹈。 我该如何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个冬日的孤独呢? 因为再也没有人与我交谈,所以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你了,亲爱的。 或许没有你我也能继续前行,但没有了我的心,我将寸步难行,你在哪里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珍珠落在玉盘上,带着一种诗意的怅惘,在午后温暖的空气里缓缓漾开。 林晚怔怔地听着,一时没完全理解诗句的深意,只觉得那调子有些悲伤。她疑惑地看着袁枫:“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有点难过。” 袁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晚,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伸出手,轻轻理了理林晚被风吹乱的鬓发,声音低沉而清晰: “意思是说,晚晚,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她直视着林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一切喜怒哀乐,你的方向,你的步伐,甚至你的‘心’,都已经被那个叫夏语的人左右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把自己的情绪和价值完全系于他一身,那么将来有一天,如果……如果他不在了,或者他转向了别的方向,你的心,就会像诗里写的那样,仿佛被带走、遗失了。没有了‘心’的你,将寸步难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语气不再戏谑,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林晚听完袁枫的解释,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她呆呆地看着闺蜜眼中那份深切的担忧,耳畔回响着那些关于“迷失方向”、“寸步难行”的诗句。一股冰冷的寒意,混杂着被说中心事的慌乱,悄然爬上了她的脊背。 阳光依旧温暖地照耀着她们,操场上同学们的欢笑声隐隐传来。但在这温暖喧闹的背景中,林晚却感觉自己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袁枫那些话语的回音,和她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袁枫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脸颊上的红晕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的茫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寻求最后的确认: “没……没有那么严重吧?我……我只是想帮帮他,担心社团的事情而已……”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袁枫看着林晚这副明明已经动摇,却还在下意识逃避和否认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她伸出手,轻轻扶住自己的额头,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忧虑。 “我看你啊,晚晚,”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心疼,“比我想象的,恐怕……还要严重得多。” 风继续吹过空旷的操场,带来远处银杏树叶最后的沙沙声响。阳光将两个女孩的身影拉得很长,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满心忧虑,一个茫然失措。而那首关于迷失与寻找的诗句,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悄然盘旋在这个温暖的午后,为少女未曾言明的心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的阴影。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雨打窗棂,梦碎无声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像是积蓄了更蛮横的力量,从灰沉沉的铅云里倾倒下来,疯狂地拍打着高一(15)班教室的玻璃窗。密集的雨点如同无数冰冷的指节,急促而沉重地敲击着,发出连绵不绝、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巨响。水痕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只留下扭曲变形的树影和一片混沌的灰白。 夏语靠在冰凉的窗沿上,侧脸贴着同样冰冷的玻璃。窗外,天地间仿佛挂着一道巨大的、不断晃动的灰色水帘。雨水砸在楼下低洼处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又迅速汇成细小的溪流,仓惶地寻找着泄洪的出口。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狂暴,风裹挟着雨柱,抽打着一切,发出呜呜的嘶鸣。 这无边无际的雨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沉重、冰冷、一片混沌。那股因乐队计划受阻而升起的烦躁不安,被这持续不断的雨声放大、搅动,像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在心尖上爬行、噬咬。 万一……乐队真的组不起来呢? 这个念头如同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他纷乱的思绪。 王龙已经“叛变”,一头扎进了吴淑华的伴舞队,分身乏术几乎是板上钉钉。那黄华呢?阿华……他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安排?元旦将近,谁没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和小计划?他夏语凭什么要求别人放下一切陪他去追逐一个可能虚无缥缈的舞台? 为了素溪……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点微弱烛火,瞬间温暖了他被雨水浸透的心房。那个在橙黄路灯下等他、为他擦汗、坚定说相信他的女孩。他想在全校师生面前,在璀璨的舞台灯光下,为她唱一首歌。用他的声音,用乐队的轰鸣,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人——这是属于他们的青春乐章。 这个愿望,如此清晰,如此滚烫。 可现实,却像这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 夏语深吸一口气,带着窗边湿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他转过头,目光穿过教室有些嘈杂的人影,落在前排正和同学说笑的黄华身上。眼神变得坚定。 两手准备。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王龙和阿华都指望不上,那……也许只有去找他了。 下课铃声尖锐地撕裂了雨声和教室的喧嚣。 夏语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起身,穿过还沉浸在课间放松气氛的同学,走到黄华桌前。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似乎在他靠近时变得更加清晰刺耳。 “阿华,”夏语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开门见山,“乐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黄华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夏语严肃的表情时收敛了些。他点点头,眼神里带着点复杂:“嗯,记得。”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带着点无奈的劝解,“不过,老夏……”他斟酌着词句,“听兄弟一句劝,现在距离元旦,掰着手指头数都嫌快了。阿龙那家伙,你也知道,现在一脚踏进伴舞坑里,拔都拔不出来。”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你之前提的组乐队这事儿……要不,就算了吧?” 夏语的心往下沉了沉,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黄华。 黄华似乎觉得力度不够,又压低声音,抛出了一个更具杀伤力的消息:“更何况,我这边刚听到点风声,”他左右瞄了一眼,凑近了些,“高三那帮学长,好像也打算组个乐队上台。你想想,人家那是‘告别高中’的压轴演出,意义不一样!学校领导的心思,我猜……多半会偏向他们那边。两个乐队?资源、时间、评委的关注度,怎么分?”他拍了拍夏语的肩膀,语气带着点“你懂的”的暗示,“老夏,你觉得呢?硬要上,怕是……吃力不讨好。” 高三学长……告别演出……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石头,一块块砸在夏语刚刚燃起的那点烛火上。黄华的分析冷静而现实,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之前不愿深想的困境。学校资源的倾斜,学长们天然的“告别”情怀加成……他那支临时拼凑、人员都还不齐的高一乐队,拿什么去争? 教室里的喧嚣,窗外的雨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模糊远去。夏语沉默地站在那里,感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用力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最终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哑: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带着深深的疲惫,“那我……再看看。实在不行……就算了。” 说完,他不再看黄华眼中那混合着同情和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背影在喧闹的教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落寞。 黄华看着夏语那明显佝偻下去几分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发紧,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沉重地砸在心底。他理解夏语的不甘,也明白现实的冰冷。这滋味,不好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夏语重重地坐回座位,冰凉的塑料椅面也驱不散心头的寒意。他烦躁地抓过桌上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唰”地一声翻开,拿起笔,仿佛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力地在纸页上书写: 「人员:」 「——鼓手:王龙(伴舞冲突?时间?)」 「——吉他:黄华(态度消极?高三乐队竞争?)」 「——主唱:??」 「——贝斯:??」 「乐器:电吉他?贝斯?架子鼓?键盘?设备来源?租借?费用?」 「调音:场地?设备?技术支持?」 「歌曲:原创?改编?版权?排练时间?场地协调?」 每一个字落下,都像在纸上刻下一道无形的枷锁。问题越列越多,困难越写越大。那些原本模糊的、被他用热情暂时掩盖的细节和障碍,此刻无比清晰地、冰冷地陈列在眼前。每一个问号都像一把冰冷的钩子,勾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原来……组一个乐队,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千百倍。不是有热血、有想法、有几个朋友就能轻易实现的童话。它需要时间、精力、资源、默契,需要对抗现实的种种掣肘。而他夏语,此刻最匮乏的,恰恰就是时间和精力。团委的文件压在抽屉里,文学社“深蓝杯”报道的方案亟待完善,月考倒计时的钟摆滴答作响……还有素溪学姐…… 窗外的雨,似乎感知到他内心的狂乱,骤然间变得更加暴虐!不再是敲打,而是疯狂的撞击!巨大的雨点如同冰雹般砸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闷响,仿佛要将那层脆弱的屏障彻底击碎!整个教室都笼罩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狂暴的雨声之中。 那密集、混乱、毫无节奏的巨响,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粗暴地伸进夏语的脑袋里,疯狂地搅动着他本就乱成一团的思绪。笔记本上那些工整的字迹,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刺眼和讽刺,每一个字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和天真。 “嘶啦——!” 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如同火山般喷发!夏语猛地抓起笔,不再是用笔尖,而是近乎发泄般地、用笔身那坚硬的塑料外壳,狠狠地在笔记本上那列出的条目上划去!黑色的墨水被粗暴地刮开,纸张被划破,留下凌乱、深重、带着破坏痕迹的墨痕!一道,又一道!如同他心中那被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梦想蓝图!他划得那么用力,笔尖甚至戳穿了薄薄的纸页,留下丑陋的破洞。 刚和同学打闹完、带着一身水汽从外面回来的吴辉强,一眼就看到了夏语这副濒临爆发的模样。他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手搭上夏语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 “喂,老夏?怎么了这是?”他瞥了一眼夏语手下那本被划得面目全非的笔记本,心头一紧,“跟兄弟说说?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憋在心里多难受?” 夏语划动的笔尖顿住了。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是吴辉强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深重的失落,像被雨水彻底浇熄的灰烬。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没事。”他顿了顿,目光有些空洞地看向吴辉强,“刚刚……我去找了阿华。他说他有时间……” 吴辉强眼睛一亮:“那好啊!吉他手有了!” 夏语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但是……他告诉我,高三的学长们,也要组乐队上台,算是……告别演出。”他看向吴辉强,眼神里带着询问,“强哥,你说……如果我们和高三学长撞车,学校会选谁?” 答案,不言而喻。 吴辉强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错愕和惋惜取代。他搭在夏语肩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按了按,声音也低沉下来:“我靠……高三?那……那还玩个屁啊!要是只能上一个,学校肯定选学长他们啊!这还用想?”他叹了口气,看着夏语眼中那尚未完全熄灭的不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劝慰,“算了,老夏!真的,听哥一句劝,别折腾了!你现在自己身上压着多少担子?团委、文学社、月考……哪一样不是要命的事?再给自己加个乐队,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我怕你到时候别说睡觉,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身体累垮了,什么都白搭!” 夏语没有反驳。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颓然地靠向冰冷的椅背,头微微仰起,目光失焦地望着教室天花板上那几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日光灯管。灯光刺眼,在他眼底留下模糊的光斑。吴辉强的话,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在他心头的最后防线。 是啊,分身乏术,强弩之末。 放弃吗?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夏语的声音很轻,像飘在风中的叹息,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认命,“我应该是要放弃的。”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窗外那令人心烦的雨声隔绝在外,可那声音却无孔不入,钻进耳朵,敲打在心房上。 片刻的沉默后,他再次睁开眼,眼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不甘,如同灰烬里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微弱却固执地亮着。他看着吴辉强,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强哥……”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是真不甘心啊……” 那声音里的失落、挣扎和近乎孩子气的委屈,让吴辉强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他看着夏语这副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也曾有过的、被现实硬生生掐灭的某个小小梦想。一股义气瞬间冲上脑门。 “不甘心?”吴辉强猛地直起身,大手一挥,仿佛要驱散这压抑的空气,“不甘心就想办法啊!坐着叹气有个屁用!”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认识一家乐行的老板吗?那个……东哥?对吧!他可是专业人士!玩音乐的!路子野,点子多!” 他用力摇晃着夏语的肩膀,试图把他从颓丧中摇醒:“走!放学就去找他聊聊!听听他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呗!万一……万一有转机呢?总比你现在坐这儿干瞪眼强吧?” 夏语被吴辉强摇晃着,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关切和热忱,那点微弱的火星似乎被扇动了一下。是啊,去找东哥。哪怕只是聊聊天,哪怕只是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哪怕只是……给自己一个最后的交代。总好过坐在这里,被这无边无际的雨声和挫败感彻底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终于点了点头,声音里重新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力气:“嗯……好。放学……去找东哥聊聊。” 窗外的雨,依旧不知疲倦地、狂暴地冲刷着垂云镇。雨点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发出永无止境的喧嚣。那声音仿佛在质问,又像是在催促。 夏语望着那片混沌的水幕,心头只剩下一个茫然的、带着水汽的疑问: 这场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秋灯与知识的河流 周末的余韵,像初秋清晨凝结在草叶尖端的露珠,晶莹剔透,在夏语的心头久久未散。那书城拥挤人潮中紧握的手心温度,垂云河畔鱼汤粉升腾的氤氲鲜香,巷口阳光下淡紫色裙摆摇曳的温柔剪影,还有最后那树荫下未尽的、带着少女娇嗔的轻语……所有这些细碎的瞬间,都如同被精心封存的光斑,在他年轻的胸腔里缓缓旋转、发酵,酿成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满溢的满足感。这满足感如此丰盈,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微醺的甜意,足以熨平学业与社团交织带来的所有褶皱。 周日的暮色四合,垂云小镇被温柔的蓝灰色笼罩。夏语陪着外婆吃过晚饭,厨房里弥漫着熟悉的烟火气和老人絮絮的叮咛。他推着自行车出门,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小径,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晚风带着初秋特有的清冽拂过面颊,吹散了饭食的暖意,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慵懒。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鼓荡着一种奇异的轻盈感,朝着实验高中灯火通明的方向,用力蹬动了踏板。 没有了文学社的“征召”,晚自习的铃声仿佛也变得纯粹。他径直穿过喧闹的走廊,推开高一(15)班教室的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粉笔灰的微尘味、纸张的油墨味,还有……吴辉强那标志性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奋笔疾书声。 果然。他的同桌正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伏在桌面上,额发凌乱,眉头紧锁,手里的笔在作业本上划拉得飞快,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殊死搏斗。桌角堆着几本翻开的练习册和揉皱的草稿纸,无声诉说着“世纪工程”的浩大。 夏语带着一身清爽的夜风和尚未散尽的周末愉悦,笑着走过去,书包随意地丢在椅子上。“哟,强哥,还在知识的海洋里……嗯,‘填海造陆’呢?”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吴辉强头也没抬,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浓重怨气的“哼”,笔尖未停,声音含糊却咬牙切齿:“废话!没看见你大爷我正在跟‘时间’这个老贼搏斗吗?别烦我!” 夏语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畅,慢悠悠地拉开椅子坐下:“大爷?我可只看见一只勤劳的小强在灯光下挥毫泼墨,没瞅见哪位大爷的尊容啊?” “靠!”吴辉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夏语,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夏语你丫的给我等着!等我补完这破玩意儿,非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三百遍!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行行行,我等着,我等着。”夏语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不过嘛,友情提醒,”他指了指墙上滴滴答答的挂钟,“距离老王(班主任王文雄)驾临‘巡视’的时间可不多了。到时候,要是看到您老人家还在跟作业本‘缠缠绵绵’……”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别说你心心念念的‘住校天堂大计’要彻底泡汤,恐怕连叔叔阿姨都得被‘请’来学校,深刻交流一下‘学习态度’问题。啧啧啧,那场面,想想就……‘风骚’不起来了哦?” 这精准无比的一击,瞬间戳中了吴辉强的死穴。他脸上的凶狠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满满的憋屈和敢怒不敢言的悲愤。他狠狠剜了夏语一眼,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咕哝声,最终只能认命地低下头,将满腔的“悲愤”化作更加狂暴的书写动力,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穿,仿佛那作业本就是夏语那张可恶的笑脸。 看着吴辉强落败而“逃”,重新投入与作业的搏斗,夏语心满意足地收敛了笑容。他不再打扰这位水深火热的同桌,目光转向窗外。 夜色已浓,实验高中的灯火在远处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初秋的风骤然大了些,带着凉意,穿过半开的窗户,吹动了教室窗帘的一角,也吹乱了夏语额前的碎发。他望着综合楼顶层那个熟悉的方位——文学社办公室的方向。此刻,那里是否还亮着灯?那座由无数青春思绪堆砌的稿件山,是否已经被陈婷独自一人削平?她是不是还伏在案前,戴着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忘记喝水,忘记休息,固执地守护着她口中那份需要“十二分尊重”的心血?那个身影,在孤灯下显得格外清瘦而倔强。 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广播站的方向。这个时间,刘素溪会在那里吗?她是不是也正坐在调音台前,专注地筛选着稿件,或是调试着设备,准备着明天的播音?她清冷认真的侧脸,在广播站特有的柔和灯光下,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窗外的风似乎更急了些,带着深秋的预兆,发出呜呜的低鸣。夏语的思绪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在几个熟悉的身影和空间里盘旋、飘荡。 “叮铃铃——” 晚自习正式上课的铃声清脆而悠长,如同一条无形的分界线,瞬间斩断了所有飘飞的思绪,将夏语从那些温暖的牵绊和遥远的想象中猛地拉回现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教室里的嘈杂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翻书声、轻微的咳嗽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构成了新的、专注的乐章。吴辉强也终于暂时放下了那支快被他捏断的笔,认命地翻开了今晚要复习的课本,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夏语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窗外的凉风和心头的杂念一同吸入肺腑深处,再缓缓吐出。他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神变得沉静而专注。他拉开书包的拉链,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本崭新的辅导书——物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英语《星火英语语法全解》……书页干净挺括,散发着新书特有的、淡淡的油墨清香。指尖拂过光滑的封面,周六上午书城明亮的灯光、书架间拥挤的人潮、以及身边那个认真为他挑选、轻声分析的身影,仿佛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刘素溪微微仰着头,目光在书脊间快速扫过,侧脸在灯光下笼着一层柔光,唇角带着笃定而温柔的笑意……夏语的嘴角,在不自觉间,又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这书页间,似乎也浸染了那份陪伴的温度。 他将书轻轻放在桌角,然后拿出今晚需要完成的数学练习册和英语卷子,整齐地摊开在面前。笔袋打开,各色水笔和尺规安静地躺在里面,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这一刻,他不再是文学社那个被陈婷“压榨”的临时主笔,不再是校队选拔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篮球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在巷口目送心爱女孩离去、心怀悸动的男生。所有的身份标签,所有的纷扰思绪,都被他轻轻地、暂时地卸下,整齐地叠放在心的角落。 他只是夏语。 一个最普通、最纯粹的高一学生。 身份唯一,任务清晰——学习。 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平静感,如同温润的泉水,缓缓浸润了他的四肢百骸。这感觉如此熟悉,又带着一丝因短暂离别而更显珍贵的澄澈。他乐于沉浸在这样的身份里,乐于享受这份剥离了所有附加角色后的简单与专注。 他翻开练习册,目光沉静地落在那些熟悉的数学符号和几何图形上。笔尖蘸着饱满的墨水,在雪白的纸页上落下清晰的第一笔。那些复杂的公式、待解的难题,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障碍,而变成了一条条等待探索的幽径,一道道需要跨越的溪流。晚自习昏黄而稳定的灯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将他与面前的书本紧密地笼罩在一起,隔绝了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球场喧闹。 知识,如同初秋夜晚清凉而纯净的溪水,开始无声地、源源不断地流淌进他干涸而渴望的思维土壤。他沉浸在演算的逻辑里,沉浸在单词的拼读中,沉浸在历史事件的脉络梳理中……每一个步骤的推进,每一个知识点的理解,都带来一种微小而确凿的满足感。这种吮吸养分的过程,纯粹而充满力量,让他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与成长。 窗外的秋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吹拂着,拍打着玻璃窗。教室内,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汇成一片宁静的海洋。夏语端坐其中,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礁石,任凭外界风浪暗涌,内心却是一片专注于知识汲取的、波光粼粼的澄澈湖泊。这最平凡的学生身份,此刻成了他最坚实的盔甲,也是最温暖的归途。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午后的棋局与未落的子 午后的阳光穿过学生会办公室高大的百叶窗,被切割成一道道平行的光栅,斜斜地投在光洁的深棕色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驱散着初夏渐起的燥热。 苏正阳推门进来时,就看到李君独自坐在那张宽大的、象征主席权威的办公桌后。他微微低着头,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侧脸,正用一支笔在摊开的文件上快速批注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细响。阳光恰好打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明晰而略带冷硬的线条。 “主席。”苏正阳走过去,声音不高,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李君闻声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将笔帽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来了?”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椅背里,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正阳身上,“团委副书记候选名单的事,找夏语谈过了?” 苏正阳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拉开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脸上习惯性地浮起那抹温和的笑意,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主席的情报网真是……名不虚传。”他语气轻松,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调侃,“我早上刚跟他聊完,你这儿中午就收到风了?效率惊人啊。” 李君没有接他这半是玩笑的话茬。他脸上没什么笑意,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直接,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其实不必这么急。”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名单周五例会才会正式公布。”他顿了顿,目光在苏正阳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你这么早告诉他,是怕他心不定?想提前稳住他?” 苏正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没有立刻否认。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桌面,目光投向窗外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白的花坛。“有一部分吧。”他承认,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那孩子……心思重,早点知道,或许能让他安心准备后面的竞选演讲。”他收回目光,看向李君,笑容里带着点自嘲,“看来是我多虑了?主席觉得没必要?” 李君没有直接回答他关于“必要与否”的问题。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某个看不见的点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夏语,是个好苗子。有能力,有想法,这点毋庸置疑。”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苏正阳脸上,变得锐利起来,“但是,苏正阳,学生会不是非他不可,更不至于……”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一个最准确的词,最终清晰地吐出,“不至于要弯下腰来求着他留下来。” “弯下腰来求他”。 这六个字,像带着棱角的冰凌,猝不及防地刺入苏正阳的耳膜。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放在桌下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混合着被点破心思的狼狈,悄然在心底弥漫开。他下意识地避开李君过于犀利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的嗡鸣声固执地填充着每一寸空气。 “我……”苏正阳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种沉郁的自省,“我现在其实有点后悔。”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李君的审视,里面盛满了清晰的懊恼,“后悔当初……不该那么积极地推他去参加团委副书记的竞选。” 李君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后悔”很感兴趣:“哦?怎么说?” 苏正阳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吐出:“如果他没有去竞选这个副书记,就不会进入这个名单,就不会……”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就不会被陈婷盯上,更不会被拉去参加什么文学社社长的竞选!”他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无力感,“将来,这两个身份……学生会团委会副书记,和文学社社长?这怎么可能没有冲突?到时候夹在中间,他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那份对夏语前途的担忧,以及对自己当初决策的怀疑,此刻赤裸裸地摊开在李君面前。 李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像一面深潭。他等苏正阳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他摊了摊手,姿态干脆利落,“名单已经定了,陈婷那边也已经动了手。现在说这些,晚了。” “可是!”苏正阳不甘心,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沿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君,“如果我们当初没有推他上副书记的位置,他现在最多也就是我纪检部的接班人,安安稳稳的!陈婷就算想挖他,也未必能拿出比学生会纪检部部长更有吸引力的筹码!就不会有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君没有被他激动的情绪感染。他甚至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才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在苏正阳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苏正阳,你是不是太笃定了?”他微微挑眉,“你就那么确定,夏语就一定能当上文学社的社长?陈婷推他上去,他就一定能赢?竞选是儿戏吗?” 苏正阳被问得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带着点洞悉的笑:“主席,”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带着一种“你我都懂”的了然,“陈婷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比我更了解她吗?”他刻意加重了“了解”两个字,“我们跟她打了多少年交道了?她陈婷做事,什么时候走过没把握的棋?她既然敢把夏语直接推上竞选名单,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觉得……”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李君,一字一顿,“她会做白折腾、没把握的事吗?” 李君沉默了。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空调单调的嗡鸣。阳光移动了一点,光栅的边缘爬上了苏正阳放在桌面的手背。 “就算……”李君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退让,“就算陈婷有这个把握,夏语也真选上了。”她顿了顿,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向核心问题,“那又如何?苏正阳,我问你,如果他真当选了文学社社长,你觉得……他会选择哪一个?放弃我们团委会副书记的位置,去当他的文学社社长?还是反过来?”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苏正阳所有的焦虑和假设,直抵最核心、也最无解的困境。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夏语会怎么选?团委会副书记的平台更大,资源更多,前途似乎也更“正统”。但文学社……那是陈婷近乎托付般的信任,是夏语自己展现过才华和热情的地方。他会怎么选?苏正阳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判那个少年的心思。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我们……”苏正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跟他谈谈这个?暗示一下?让他心里有个准备?至少……让他知道这其中的冲突和选择?”他看向李君,眼神里带着寻求支持的意味。 李君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好几秒。然后,他忽然轻轻摇了摇头,唇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极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嘲弄,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通透的疏离。 “苏正阳,”他叫他的名字,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夏语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这段时间应该都看得清楚。”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苏正阳脸上,“他有主见,甚至可以说……很有个性。他认定的事情,旁人的意见,很难真正动摇他。”他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我们不是他的父母,更不是他命运的主宰者。干预太多,除了让他反感,让他觉得被束缚、被安排,没有任何好处。” 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放松下来,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淡然: “做好我们该做的。提供平台,给予支持,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手。至于最后他会怎么选,是留在团委会,还是去文学社,或者……真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收回目光,看向脸色复杂的苏正阳,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一切自有定论。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就好”。 这五个字,像一阵风,吹散了苏正阳心头沉甸甸的焦虑和想要掌控一切的冲动,却也留下了一片更加空旷、更加茫然的虚无。他坐在那里,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他,却驱不散心底那股沉沉的凉意。他看着李君平静无波的脸,仿佛刚才那番关于冲突、选择和“弯下腰”的沉重对话,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谈。 喜欢与妖记请大家收藏:()与妖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