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熬夜会被随机拉进怪谈故事会》 1、《小片警》 简迭达听到很远的街上有放广播的声音。 他在茶红色的桌上打瞌睡,掉了漆的搪瓷杯在旁边挡着。忽然电扇对他吹过了一阵又一阵的风,他佩戴灰色石英表的手如痉挛般握了两下,‘碰’,修长带老茧的手指头打翻了红色塑料圆镜子。 他马上捡了起来,头毛躁地磕到了桌角,脑门上的痛感让简迭达感觉到手臂软的不对劲,偏过头了一下,旁边的红色小镜子照到了他的橄榄绿色警服和蓝色衬里。 这衣服是哪个年代的? 他从一家传统出版社辞职不干快三年了,平日在家待着只穿t恤,他绝对不是警服的原主人。 简迭达拉扯了一下红肩章,一使劲会哆哆嗦嗦的掌心摸到了兜里的打火机,彩蝶香烟和一铁盒陈皮糖。 才想着,一股入戏感也随之而来。 …… “报告!求组织申冤!” “我叫简达,警号961248,是一名红辉派出所的基层警察。” “24岁的我是弃婴,大学毕业后,我考上警校。” “师傅志杰叔因公牺牲后,我的人生黑了。” “先是摔了一下,被钢钉砸伤,掌心感染四六风,捡回命的我再无法长时间握筷拿笔,上级没有踢我走,而是保留我的职位。” “一个警察,拿不了枪,活着不如死了。” “被人嘲笑撸/管子都没法用手,我也不敢还嘴。” “平常也只有胡同的春兰阿姨会关心我这个小年轻。” “上个月,我得了怪病,打了吊瓶没好转,春兰给我叫魂,今天是我第一次有力气上班,结果半小时后的我静静地在办公室没了气……” …… 简迭达意识到身体记忆正在不断读取。 他费劲吧啦地拿起很轻的小镜子,发现这个简子的脸和他挺像,蛮有代入感。 自己怎么会穿到一个死的这么惨的人身上? 一个系统在脑内机械性地开了口:“您好,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凌晨三点专为熬夜党设计的系统。” 熬夜……系统?简迭达感觉自己的想法有点冒昧,但他第一反应是这个系统的发量肯定不多。 秃头小宝贝系统问,【您是否还记得你和我的绑定过程?】 摸摸头发,真有印象。 他好像看了一部网上称有反转无数的悬疑恐怖类电影。 大结局的场景是一处荒村野坟,男一号带人破解了鬼宅最后一重机关,在他面前的红衣女子说出一场民国旧事后,全片最大的伏笔可算揭晓了,原来,她根本不是鬼,而是患有一种家族性精神病,女鬼话落下的一瞬,该网络电影迎来了bgm。 弹幕们大骂:“次奥,太难看了,肯定又是营销!国产电影何时能站起来?” 摘下镜框,简迭达点击了网页关闭,他知道一部白让他熬夜到三点的国产电影又结束了。 他多事地发了一句:“我看第一秒也能猜到结尾了,今晚白秃头了。” 刚发出去,电脑上的女鬼从含泪泣血变了一个表情,她探出脑袋,阴阳怪气地冷笑三声,唇一掀,张着满口獠牙说:“怪我咯!你再猜!” 紧接着一段荒谬绝伦的怪谈贴片广告词出现了: 【出租房床底的女性白骨多年后被人发现。楼道煤炉子旁的牛皮癣广告写着xx杀人偿命。公共厕所后门黄黄臭臭的狗尿苔上多了一个男人的皮鞋印。一张刊登寻人启事的旧报纸竟……这些蛛丝马迹都有可能隐藏着死者们在人世间最后留下的秘密……】 【天黑请闭眼。】 而后,他来到这里。 简迭达问:“你找错人了,谁说我喜欢熬夜?” 系统说:“一般人有您的发量都喜欢熬夜。” 简迭达回答:“谁告诉你,哥是一般人。” 系统:“您这样说话,的确符合你的人设。” 简迭达问:“我的人设是什么?” “骚。” “……” “经常骚到闪断了腰。” “……” “又装的像一只不开心脸加菲猫。” 简迭达扯扯自己的脸,他以前也被人这么说过,从此最抵触的就是让人一眼识破外冷内骚的事实,看来这系统不要也罢,可他花了半小时没找到卸载的途径。 系统继续不请自来地发消息:“叮,新副本《小片警》已发送至您的邮箱,请接受新的烂尾剧本!进入那无人能写出结尾的悬疑故事!” “请阅读规则书。” 系统在表演强买强卖。 简迭达开始暗想逃生策略,进入恐怖游戏的脑子也不得不点击了接受任务,脑内一瞬间又多出来了一个书架,第一排放了三个黑皮小本子。 左边那本是密室类规则,中间是大逃杀,右边是故事解密,游戏把解密的那本规则书摊开了,上面的第一条规则写着: 1-1(警察)的义务是听取所有检举人(队友)的证词,找出(潜在罪犯),每存活一晚,(警察)可获得新的支线。 简迭达接着打开一个牛皮纸袋子,绕开抽绳,一张单位抬头纸掉了出来。 【档案簿,1991年7月,又有群众反映山楂胡同闹鬼。】 纸上写着主人公和一个神秘角色的不同立场发言。 (男一号——简达:“我师傅五年前死在胡同口,却被传成一则当地怪谈,我知道在他死前曾接到一个假警电话,我现在怀疑凶手是熟人作案,仇人很可能就在山楂胡同当中!”) (神秘角色——“???”:“其实是我悄悄报的假警,但我不会暴露身份。”) (第一轮三个主要地点:春兰的家、红辉派出所、上一个老警察葬身的胡同口) (揭发任一角色立场的开灯时间:以七天为一单位) (本轮难度:‘老奶奶给小孙子讲故事’级) (队伍构成:除主角外全员npc扮演) (当前进度:1%) (通关标准:达成99%,可开启现实传送门。) 简迭达好奇地问:“难道这游戏除了npc扮演角色,还可以拉现实里的队友一起进来扮演?” 系统介绍道:“是,若通过新人本,后续您将邂逅更多凌晨三点的队友,共同组局分析和查看案情。” “为什么只有凌晨三点?” “坚持三点还在熬夜的人,都是常年游走在猝死边缘的人,他们的魂魄不稳定,但胆子连猝死都不怕。加上他们本来也是一群熬夜过多的秃子,进来被吓唬几次掉点头发也无所谓。” 倒也言之有理。 可看过这个案子的开头,简迭达的心中没有一丝头绪:“我是不是要先找到神秘角色?” 系统:“或许。” 简迭达研究线索:“这串问号的表述只说ta报了警,但ta没有承认杀人,所以这也可能不是真凶,对吗?” 剧本杀中,一个菜鸟警察要分清敌我总是很难。 系统回答:“需要更多的发量才能帮助你思考。” 简迭达用大聪明的眼神看新手包:“哦吼,我好像有5000根,那我们就开一个挂——” 系统记仇地说:“您的发量远不及我,一个挂都买不了,秃头大宝贝,开始走出新人困境吧。” 气抖冷。 简迭达想逃离怪异的副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花了十根头发,搜索了穿着来历,发现他穿的是八三式警服。 穿越时空的简警官又看向四周,瞳孔开始填入室内的新环境。 除了一套一行三抽屉的木组合柜,老式电扇,茶缸和备勤表,他还看到桌上有顶摆放很端正的大檐帽,帽徽是国徽和金色松枝。 简迭达标注了帽子。 【一号稳固人设小道具:一顶来自红辉片区派出所的警帽,从此刻开始,你必须重新以公安身份为荣,以帽上的徽章为荣,每天都戴着它照面前的小镜子。】 简迭读完这句话的身体不自觉坐直。 时间正好也该到春兰家吃饭了,他把翘起的几根头发压下去,穿戴好警服,走出所里。 红辉所的门口有一对大脑袋狮子,挂着县重点防火单位。 街上源源不断地还在传来广播,有马季的相声,还有评书岳飞传。 七月底,暑气冲脸而来。 简迭达出来后的脸色像小学课本上的红苹果,经过了一片烧饼炉子,面店和小摊子,街道散发熨帖人心的食物味道让他肚子饿了,他看到一群碎花衬衣围着买白菜,统统是十几二十斤地买回家,还有开大摩托来的。 简迭达也掏出这月仅剩的一块钱买了一颗绿油油的大白菜,不顾手颤地抱在怀里来到一处杂院。 院里被落日照射着,一个青色旧布衫的妇女在挑拣菜叶子,她家在市场不远,路口每天都有蔫掉的不新鲜菜惨遭丢弃。 贩子们丢掉的白菜土豆卖相难看,靠着一双手挑拣,能凑出两道家里吃的菜。 曹春兰不经意一抬起的眼睛被小警察吓到失语。 “简子,你在那里吓唬阿姨做什么!” 【系统提示】 【一号检举人:曹春兰】 【年龄:49岁】 【职业:本地神婆,懂出马仙,掌握叫魂术】 【立场:???】 【关系:对你很热心的胡同口女街坊】 “对不起,我出院以后脚步总是这么轻。” 简迭达挠头发道歉,端过板凳,坐在煤球堆里。 他有点陌生地扫视两眼小院。 春兰很会持家,能把破房子安排得五脏俱全。 春兰按着胸脯,口气像哄五岁的小孩,“那多吃点,心里只装饭菜,不许再躲起来哭了,事早都过去了。” 简迭达把目光转到女人脸上,“春兰,这棵好的白菜,你收着,我之后拿工资孝敬你,你也别拿我当孩子,我想开始住宿舍,吃饭堂,对领导们展现出才能。” 春兰抱起好白菜,下意识说,“那就好,志杰,哦,不对,简子。” 简迭达一顿。 系统震动着发出一阵提示音,也把院子里的对话变得惹人猜疑, 【您已触发案件证词,“暗恋”】 【街坊四邻早有传言,曹春兰一辈子未嫁,是因为她暗恋已婚男人董志杰,自从你师傅死后,她总叫错你的名字。】 简迭达听懂了,“了解。” ----------- 与此同时,怪谈界又有一个平行世界来的新人自动入群,无数个阴间在线成员同时感到手机震动起来,一个高位面聊天群在简迭达的脑袋里出现了。 群名: 【神州上下五千年怪谈群(99999)】 【群介绍】写着, 【本群自带学习通app与会议功能,成员包括各类怪谈主人公,旨在进行多位面的灵异交流和吓人娱乐,也请群友们自觉遵守群内规则。】 【1.高位面怪谈可对低位面怪谈发起单方面观察,但高位面不可用言语诱导低位面主人公导致其世界崩塌,借机吞小世界。】 【2.高位面怪谈们可在观看过程中对低位面进行打赏(发量和阳气赞助)。】 【3.每个高位面怪谈都拥有一张‘故事卡’,可对低位面发起一次探秘邀请。】 【4.涉及成人化剧情,系统将自动删减画面,高位面也不可发布各类色/情言论……】 …… 群内的弹窗结束了,【小片警】被系统拉入这个大群后,还开着屏幕的简迭达看到群成员列表跳出了两个成员。 【哈尔滨猫脸老太太】:“……” 【95成都僵尸】:“……” 两位群友的头像和名字让人后背一凉。 简迭达发现秃头系统的玩法真有撞见恶鬼的潜在危险,他只能故作幽默地说,“新人报道,我是新诞生的怪谈主人公,老哥老姐们以后求带带。” 一个熊猫人插兜登场的搞笑表情包占据了群的聊天界面。 注意,他发的是阴间版的,熊猫人脸上血次呼啦,看着渗人。 这个群的气氛一下子冷得像所有鬼都在大润发杀过三年鱼。 面对低级世界来的二笔新怪谈,头像血淋淋的老成员们一个也没有搭理,这毕竟不是高中生班级群,它们不会撒花欢迎,但它们躲在账号后的窥伺更使人摸不着头脑。 简迭达猜这帮鬼内向,和他这个清纯老少男一样,间歇性社恐,只会用表情包完成社交。 他和系统说,“小秃头,我都打完招呼了,你接下来能帮我屏蔽一下高位面吗?” 秃头系统说:“直播是潮流。” 简迭达坚定地说,“谢谢,但本人是泥石流。” 秃头系统不放弃:“直播是每个笨蛋美人梦开始的地方。” 简迭达点点头,“所以,我这种智障儿童就把它当做梦终结的地方吧。” 系统沉默。 很久没见过这么拉的寄主了,倒意外不讨人厌。 它想了想说:“您好,您的对外视角可以屏蔽,但平行世界的怪谈们还是能观看到你的故事进度,而且,你入群的本意是学习它们,一般新玩家都会试图结交几个高位怪谈,并和它们建立合作,得到‘故事卡’。” 简迭达对5000根头发的新手包发愁地看了两眼,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当前有这个能力闯到高级玩家的世界,“暂时不用,我觉得保命要紧,把这一关过了,别惹群友们,我才能活得久。” ------------- 而那帮怪谈们在一个个账号后继续躲着,倒是已经对于这个小片警产生了一种恶意满满的探究欲…… 它们明显都知道,眼前的群是一个能连接多个世界、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中转站,只有鬼故事的主人公才能进来。 小片警这种不入流的小怪谈,一看就属于老奶奶给孙子讲故事的初级阶段,怎么可能有本事进入高位面? 看起来,他那个世界里的boss还没出现,胆小的他想必接下来一定会被吓得七窍流血而死,它们每天茶余饭后,最爱看人被鬼吓死的消遣又来了。 …… 无数个大怪谈向这个低位面发起窥屏…… 【系统提示】 【架设学习通道中……多世界观测1991年中……当前网络不稳定……请各世界勿要关闭网页……】 【新人怪谈——‘小片警’已得到0张群内阴间表情包,得到0条新怪谈好友申请。】《 》 2、《小片警》 这些事,简迭达一概不知,他在睡觉前主动问系统,“一睡觉,就直接挂在第一个夜晚的人是不是很多?” 系统用恐怖游戏惯有的口吻道,“尊敬的玩家,你可以睡,但醒不醒,看规则。” 简迭达宁可秃头,也不想死。 不就是当熬夜冠军,他拼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进副本前的他没带手机而已。 他从天黑开始等,在这12小时中,几乎没有敢怎么正常呼吸,心里甚至一度希望自己赶快被刀死算了。 终于,送死的零点来了,像沙丁鱼被困在罐头里挤压而死的窒息感出现。 57.58.59—— 【00:00:00】 刀他的时间到了,但第一晚无事发生。 简迭达内心七上八下地保住了命,俨然对闯关是两眼一抹黑的,但这么看来,以后的他每一晚都需要这样提心吊胆,然后判断出剧本中的凶手是否会伺机而动。 可能是睡眠不足,当他这样想着,透过窗外照进来的光,总感觉房子角落有块污渍在扩大。 ----------- 【警察请睁眼】 第二天,系统来了,简迭达从熬夜熬到腿软的状态坐起来,系统本想维持住逼格,下一秒看清他后,马上失误了。 系统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你裤怎飞?” 简迭达挡起来,不给它看了,“哦,我给它脱了,我怕凶手真的就是春兰,如果她后半夜进来杀我,发现我没穿衣服,一定会丢掉刀忙着捂住眼睛,那我就可以趁势逃跑。” 系统:“……” 简迭达一向是洁身自好的,他拎上三角裤包起臀部,“我这么做的牺牲也很大的,我这辈子还没谈过对象。” 是,所以您才真是骚出一种境界了——系统对着他的新奇操作发出唾弃的声音,才继续告诉他。 【当前进度2%,昨晚的山楂胡同没有发生新的凶杀,你还侥幸地活在世上,今天,未出局的你将听取更多新证词。】 简迭达没有松一口气,看着老式门,低声问,“那么问题来了,昨晚,我的一号检举人曹春兰有异常表现吗?” “并未。” 简迭达陷入沉思。 半夜墙角有块会动的污渍,全是幻觉? 不,他不会在攸关生死的时候出纰漏,简迭达感觉不对劲地掀开被子,叠好,起了床,推走自行车的时候也没打消对一号检举人的怀疑,而是赶到第二个调查地点——红辉派出所。 地点转换,也意味着一张新角色激活卡。 等着门口来人,简迭达在翻看一本地图,大约在十点半左右,他听到户籍室在叫一个人。 “董同志,记得登记一下。” 外头的方脸男应了一声,放好一辆没铃没锁的自行车,他从街上拷来了一个人,拉扯进了局子。 简迭达假装出来弄板报,对方停下来说:“简子,从来没见你这么勤快,听说你和我住?” 【系统提示】 【二号检举人:董东冬】 【年龄:25岁】 【职业:红辉派出所的巡逻民警】 【立场:???】 【关系:董志杰的另一个徒弟,董志杰配偶白凤霞的干儿子,和你青梅竹马。】 简迭达抬起大檐帽下的脸,拍拍满是粉的巴掌,从蹲着变成站直问,“是,上哪儿抓了个人?” 在设定里的简达啥也干不成,碰上撒酒疯的群众都要被反过来打一顿,所以可想而知,冬子对他的主动询问只是客气,听到他敢接话还有点反应迟钝。 “哦,哦……对,老市场批发中心,我追了三里地。”董东冬指着害他跑断了两条腿的兔崽子,让罪犯蹲到水管子旁边,余光似乎在上下打量他家哪里不一样的发小。 “你犯了什么事?”简迭达问。 少年犯看不起他,还瞟他的手。 董东冬也被追问的不耐烦,但简迭达能感觉到他的微表情管理不错,口气更是正气凛然,“特别没出息的事,一个月偷了三十几个车轱辘,全拿去买毛片和上舞厅泡妞了。” 原来如此。 偷车轱辘是他们所的重点打击范围,无产阶级是光荣,伟大的,这不劳而获的行为相当可耻,还有这么可耻的毛片,必须交公给他一起看看。 少年犯哪里看不出旁边有人惦记他的毛片。 “警察同志,你可以抓我,但能不能别没收我的珍藏!这是我的精神食粮啊!” “狗娘养的,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让你妈生你那天丢了你养大胎盘!” 冬子上脚让他闭嘴。 小鬼被踢得满脸鞋印,躺在地上,嗷嗷大哭,最终被带下去了。 简迭达默默探头:“哎,看来最近不安生,我能跟你去巡逻吗?” 董东冬抠两下耳朵:“你想来就来,我不拦着。”说罢,他撇了一下简迭达的手,“师傅出过事,听说那儿有鬼,最近又是七月半了,你如果怕,也别跟着我逞能。” 系统一响, 【您已触发案件证词,“作死”】 【你师傅董志杰出事的那段日子也是中元节,说来也怪,当时的值班室每晚总有人报假警,对方每次只打,从不开口,同志们劝你师傅,最好晚上别去胡同,哪知道董志杰还是走了黄泉路……你说,这个电话是鬼打来的还是人呢?】 董东冬害怕地说:“单位里从来不许我们声张出去……但咱师傅死了以后,就连春兰这种懂出马的神婆都问卜不出山楂胡同里有什么,我猜,是哪一位凡人惹不起的大仙。” 简迭达缠着他说,“咱们是哥们儿,你就带我一次吧,你看所里领导天天让我出黑板报,我还有警察样吗?” 满口丧气话的简迭达找出一包烟塞给发小。 二人点燃后,衔在嘴角咕嘟了两口,又聊了几句才把事情敲定。 他的发小答应是答应了,语气不好地吓唬他,“咱俩天黑之前必须离开胡同口,你做不到,可别拖累我。” “行。”简迭达答应的很好,他还没那么自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这不至于。 太阳接下来一沉,有很多黑糊糊的影子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楼道打起了铃。 简迭达下班后先借口拐去了春兰家。 他故意说要去案发地。 春兰问他怎么想去胡同巡逻的,简迭达头顶着‘作死’称号,讲出了一句只能活一集的台词:“本来也不想去,可我觉得冬子就是胆小,我才不信鬼,什么大仙不大仙……” 春兰悚然地打断他,“你快住口!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要命了!一般人惹到它们准会中邪丢了性命,大仙会托梦、附身,还会找到你的家门口,搅和得你全家老小不得安生!你破了那里的封印!喝再多符水都没用!” 曹春兰的尖叫刺破了她温婉贤淑的面容。 待自己慈爱的她竟会有如此瘆人的一面,简达的目光难掩错愕。 透过小警察的眼睛倒影,面前的女人发现了她自己的失态,啊一声躲进了厨房。 简迭达听到春兰摔碎了碗。 几分钟后,她停止了絮絮叨叨,给简迭达端上公鸡碗,又变回那个和善的胡同阿姨。 她还给简迭达的碗盖被子似的夹了好多饭菜。 有豆干,辣椒炒山芋藤,干煸豆角和两个金黄酥糯的红烧虎皮鸡蛋。 简迭达装出镇定,往嘴里麻木地塞饭,他觉得每个菜都透出一种邪门味,这顿饭更像是断头饭。 可简迭达吃出了一嘴油,也没进一步获取线索,他只能离开了。 ----------- 走出门,简迭达还在想。 刚刚的那一刻,他有常人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还有,对女人是否杀人的深层次怀疑。 按照多数凶杀的规律,人越把死人的事往鬼身上靠拢,作案的概率往往远大于证词里频繁出现的大仙…… …… 另一边。 随着平行时空的多个观看通道打开,小片警的剧情缓缓对它们的世界展开了。 高位怪谈们的视角里,那边的时间是傍晚。 城乡结合部的路上,向观众们走来的身影是两个公安,其中一个人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但他叫董东冬。 至于另一个人,则彻底颠覆了怪谈们对传统男主角的印象。 只见他的行动写满虚张声势。 不知是否日子赶在了七八月,工厂,饭店,学校门口都有粉红色的符纸,还有烧纸钱的堆堆,冬子每次走过去都会不小心踩了两下,简迭达一次也没踩。 可毫无征兆的,自行车的链条奇怪地卡住了。 尝试了几次,简迭达发现推不动车子,他的发小也弄得满手都是油,在暗自骂爹,站起来说要去借个扳手回来修一下。 简迭达选择留下等,几秒后,头顶有雷声,他本能地躲开电线杆子,下意识推车左拐来到了一家小卖部。 印象里,这种小店叫胡同商店,眼前的木牌子是手写的,有四个红通通的大字,友谊商店。 系统提醒:“‘友谊商店’距离死者被发现的案发现场仅有50米。” 简迭达瞬间明白走位有失误,他不上不下地看着小店,擦擦一脸的汗。 擦完之后,他停下来挑选玻璃柜台里的烟和打火机。 售货员老头一听说警察要去家附近,说:“那地方传说有仙人,传了有三十年了。” 简迭达心里打鼓:“无稽之谈罢了。” 老头眼梢斜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我还是不信了。” “您可不能这样,仙人长耳朵,听着呢,比人还灵,那些不信邪的人来这里,会没命的。” 老头还说,“对了,警察同志,你如果要修自行车,可以去前面的那个院子看看,我记得里面住了一户好人家,心地很好,古道热肠,就是千万别迷路出不来啊哈哈……” 跟经典国产鬼故事开场似的,这个明显有问题的老头站在糊着油烟的电灯泡下,令他的面孔蜡黄,眼缝眯细,垫着脚的模样像个纸扎。 几秒后,简迭达答应去看看了,他拿走柜子上的绿色透明打火机,就是全程没回头敢看一眼…… ----------- ‘主人公’小片警独闯胡同的送死剧情开始了。 高位面那边能看到,他的头顶天空颜色正式进入明与暗的交接,老胡同上歪歪扭扭的电线变成一张张奸笑脸。 那个矮老头明显也不是人,他不知何时已经原地消失了。 小片警只敢把头死死低着,因此他看不到这个胡同口有个绕着护城河的青石桥河岸,上面搭了一件军装外套。 高位面有鬼怪们认出了那衣服的年份,这八成是60年代有个跳河的同志落下的,再一看,果真人家今天正在那里放风抽烟拉小提琴呢,同时旁边堆满了自行车,站满围观这个凡人的军大衣鬼魂,那处的血红色夕阳已经拉长了警察即将落入鬼窝惨死的倒霉影子。 ----------- “小秃头。” 简迭达叫出了系统, “我接下来要进胡同深处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全程看到怪谈们的群消息。” 系统问,“你不是不想看吗?” 简迭达说,“我预感案发现场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我不想一个人享福,还是造福一下四方吧,尤其是昨天那两个我见过的群友,‘猫脸老太太’和‘成都僵尸’,这说不定是双方友谊的开始。” 系统说,“你个大孙子,你就是想吓人家老太太和僵尸大哥。” 简迭达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你看人真准,我就是觉得老太太和僵尸大哥比较好推倒。” 系统,“穿上裤子吧你!” ----------- 另外两个位面,猫脸老太太和成都僵尸一块打了个冷战。 它们,不是……早就成了真正的怪谈主人公了吗? 奇怪,为什么忽然会有种背后有人盯上自己的惊悚感?《 》 3、《小片警》 与此同时,怪谈界的潜水窥屏党还在关注这个小世界的窗口。 【湘西草鬼婆】上线。 【红衣小女孩】上线。 【上海吸血鬼】隐身。 【山西太岁】上线。 【落花洞女】上线。 【铸钟娘娘】上线。 【闽南观落阴】隐身。 【新界北茶餐厅店主】上线。 …… 在这里面,一部分怪谈们在讨论, 【我比较想知道老警察的死因,是我们干的还是人自己干的呢。】 【是‘我们’吧。】 【我也想知道这个故事背后发生了什么,我第一次听说1991年还有怪谈……】 【发小绝对有问题吧呵呵,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小片警的‘好兄弟’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我更怀疑是那个神婆,她懂作法,干掉一个凡人还不容易。】 【凶手好难猜。】 ---------- 小片警和这些讨论的想法差不多,他只能深入虎穴,不知不觉的,小卖部老头说的群居大杂院到了。 简迭达抬起了头。 冷,好冷,他感觉自己的火点来到这里后真的变低了。 故事中,死在这里的老警察据传是被吓死的,在原主的记忆里,除了最近才重新展开的巡逻,山楂胡同一直是有个辖区禁地的叫法,入了夜,不接警。 这生在九十年代的一片老屋远远看着是挺邪门,地势阴阳不平,房梁五行相冲,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两个奠字的灯笼颇有民国剧的味道。 他满脸苍白,压下党徽闪烁的大檐帽,停好车走向了这些民宅。 忽然,简迭达停了。 好像是左边那户人家吧,他觉得有人在门洞里趴着看他。 那种被人用流血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大半夜会做吓出噩梦的怪诞眼神令人不敢侧过头。 简迭达看了一下。 这户人家的门是关着的,门上是有几个白蚁啃咬出来的小洞,但隔得太远,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有一个人在偷窥。 他没敢走上前,在心中道,“那里面不会有一个鬼等着我敲门,问我来找谁吧,那我不想过去了,这种门洞里的对视让人好害怕。” “这位寄主,知道怕了吧。”系统回答。 简迭达:“小系统,生死关头前,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不用那么生份,你一直寄主寄主叫,显得不那么亲切,不如这样,我叫你统子,你叫我……” “简子?” 简迭达为了冲淡恐惧,开口逗它,“不,我是你的寄主,你应该叫我主子。” “………………”系统。 系统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熬夜党防秃面板跳出一行字: 【新手试炼】 “想办法对付胡同里这只‘鬼’,并从附近找出一个关于死者董志杰为何身亡的新线索。” 难度:惊吓造成秃头的概率为70% 时间限制:半小时 奖励:空白故事本x1(可记录每个线索的时间线,重复进入同一个案情场景),鬼片场务打板x1(可中断一次鬼怪追击,cd冷却条为30s) 失败惩罚:在原基础上扣除10000根头发。 简迭达:“……” ---------------- 后半夜的天更黑了。 雾气让幽深的胡同变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半小时的系统秒表在脑内缓慢地跳动。 闭住流露出恐惧的眼睛,简迭达在原地加紧思考,几分钟后,他用汗津津的手摸了摸裤子边后,心里想的是最初的那段案情到底该如何破解。 破案思路还是下意识指向人,简迭达说:“我记得……神秘角色——“???”说过,“其实是我悄悄报的假警,但我不会暴露身份……” 简迭达忽然微怔了一下,对了,线索都提到了那晚有人报警,现在是1991年,很多寻常家庭还没安装固定电话,如果凶手住在胡同,约死者见面,这附近应该会有一个…… “对,公用电话亭,最尽头的路口是有一个。”简迭达想起他白天看过的地图。 他走出来两步,双眼朝巷子的两头找那个场景,红色的小亭子倒是离他所在的位置不远。 董东冬到现在没有折返,他直接丢下自行车向着电话亭的方向走去,也没看到背后那个屋子的灯亮起了一个偏角。 同时墙上那块从昨晚跟他到现在的污渍又大了…… -------------- 一分钟后,简迭达寻到了电话亭的所在,几乎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脑内同时出现一个新牛皮纸袋,“董志杰死因”。 这个袋子比起之前多了一行数字,718843,是公安系统内部人人持有的警号。 散碎发丝搭在眉边,简迭达先打开袋子,接着乌黑的瞳仁仿佛大受震撼地收缩了下:“狐仙少爷……杀人?” 原来袋子里收录了这起胡同凶杀的尸体照,董志杰的死相很怪异,经鉴定后的后背还有让野生动物抓挠后的几十道开裂血痕。 一字没提枪声。 案件最后另有一种结论。 【布告】 【经多位证人指认,公安部门怀疑且不排除此案存在九尾狐仙杀人的可能。】 【怀着尊重敬畏,上级部门最终决定将此事归为灰档】 原来春兰,董东冬还有老头说附近住了一个仙人,指的是狐仙?这也是派出所不敢追究这种特殊案件的理由? 他的鸡皮疙瘩有点爬到脖子里了。 系统不发出声音。 简迭达:“狐仙……是存在的?” 系统回答:“这需要您自行判断。” 简迭达闭嘴不答,在九零初,闭塞的胡同没通宽带,也没监控,那些爷爷奶奶们留下来的鬼故事,看来也不一定是假的。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异常。 从昨晚开始,总会跟在他背后的那块‘污渍’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墙上,并且已经从不规则形变成了一个长长的,有脑袋和腿的影子…… 这东西不会是鬼吧…… 身体出于本能地抖了一下,简迭达低头躲在电话亭,用倒影观察情况,墙上的‘污渍’竟静静地匍匐在红色标语旁边,朝着简迭达的方向一动不动。 大概四五秒后,‘污渍’好像扭了一下,它又变大了,二者间的距离缩小了。 简迭达手脚更凉了。 他还想起了一般什么时候地上、墙上会有这种‘污渍’……是凶杀,每当电影里的尸体被人发现,警察会用一根粉笔画出那些没有脸的人形轮廓,他现在这是被一个类似的脏东西缠上了?可它会是谁呢? 简迭达稍作打算,决定来一个冒险的,他要把‘污渍’引入民宅的墙上看看情况。 3,2,1,他冲出电话亭,跑向一个三面墙围起来的胡同小道,‘污渍’一顿,接着缓缓地跟上,还在途中用分裂的方式形成了三个小的‘污渍’,包抄着继续跟过来了。 ---------- 当群内的画面第二次全位面共享,老奶奶吓唬大孙子频道的‘小片警’进入第二集,电影画面定格在了虚空的那块屏幕中。 此刻围观的怪谈们:“……” 它们处在高位面,只负责制造自己世界的鬼神恐惧,向人类传播怪谈的恐怖,很少能接触有刺激感的新位面。 一双双血刺糊啦的鬼眼果断饶有兴致地观看起小片警的死期。 每每画面的情况越诡异,越像个没有生还机会的无底洞,怪谈世界聊天群的部分内容也滑动得越快,小片警明明还没断气,群内的其他怪谈们已经开始对他进行投胎指导,烧纸点香。 【这下他凉定了,死了我就给他打赏。】 【傻大胆一定要被吓死!】 【阳气不足肯定会凉的,一个人进了没头没尾的鬼故事都这样。】 【赞助人在这里,死死死必须死,死了就给他打冥币。】 【一起死吧死吧,他必死无疑!】 【我也希望他赶快死,人死了多好,以后也不怕熬夜掉头发了……】 恶鬼们的恶趣味心理如上。 简迭达在逃跑途中,亲眼看到这些闲言碎语,又不由得提了提那条能穿又能脱的裤子,但比起毫无用处的恐惧,他更想看点专业分析。 简迭达觉得他要拿到下一个线索,必定要对付这个鬼。 以鬼的办法抓鬼,不失为一种智取。 他的这种想法恰好得到了满足,那帮显示在线的群友中真有相当懂风水,出马的怪谈。 比如,猫脸老太太,在她的时空那边,此刻的老太太正在一间老年女性住的旧棚屋,她的一条碎花平角裤晾在窗外,不到19平的室内逼仄、阴湿,没窗户的小厕所大开,便池里全是尿垢,而在如厕的对面刚好供着佛位,是一位身披璎珞,头戴毗卢冠的地藏菩萨。 至于她老人家作为一则来自东北的怪谈,一度被称之为中国十大未解之谜,起尸界的女王级人物。 这么实力强大的猫脸老太太看低级位面的直播,她对案件的发展也有自己的见解。 “喵——” 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声音全是怪叫,猫脸老太太并不会说人话,但她发黑腐烂的面容,从獠牙往外恐惧侧翻的猫唇,竟是一眼识破了低级位面里的可怕之处。 “……那墙上的,” “是‘业’,有人在布阵作法。” “……坏了,这小片警要被家仙儿吃了!”《 》 4、《小片警》 一团漆黑的巷子,也看不出有鬼是否追来。 “呼呼……呵……呼……冬子!你在哪儿!”这是那位急着找人求救的主人公,听得出来,他的脚步声在无光的巷子里狂奔,十几秒后,画面中迎来小片警敏捷逃跑的身影。 印象中,自行车放的位置明明不远…… 简迭达的目光从左往右寻找着出路,整个人却渐渐迷失在暗巷,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在心里想道,“难道,是‘污渍’误导了我,让我走错了来时的路?这是不是就叫传说中的‘鬼打墙’?” 简迭达就算现实中阅片无数,他也快不行了,因为这三个字可谓是中式鬼片的经典桥段,永远能引发人心中最深层次的恐惧。 而既然说起这个,他也想起了现实里的自己为什么会常年熬夜,想当初,他患上心理疾病,常年无法产生情绪,电脑里可谓是搜罗了各式刺激惊吓激素的鬼片,其中泰剧都是讲蛊术和养古曼童,台剧大多是台中市那些村落的驱邪事故,港剧动不动就是铜锣湾跳楼案,日剧,要么是经典白衣女鬼,要么是百鬼夜行。 唯有国内,永远是到最后变成没有鬼。 他才会在那天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现在想想,他信。 他真的信咱国产鬼片有鬼了,今晚已经让他开眼界了。 简迭达的敬畏想法一旦产生,七月夜晚的月亮照得人的脚底板发冷,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命永远最大,这个世界里的‘简达’是个残废,一点点事也能让他的双手抖若筛糠。 没有队友,他真会惨死。 这个关头,他太想喊住系统了,他需要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队友来帮忙,可他一转念想到,这是恐怖类破案游戏,系统没有义务救他的命…… 简迭达的理智让他决定靠自己想办法,他用腿继续跑。 “汪汪!”在潜行的无人深夜,有狗叫吓他一跳。 简迭达扭头看。 别说狗,面前连蟑螂都没有。 就是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在狗叫声后感觉变得好重。 最要死的是,能让世上所有密集恐惧症当场死亡的一幕出现了! 身后的墙壁上,已经从原来的一个‘污渍’,到后来的四个‘污渍’,现在又凭空多出来了三十多个‘污渍’。 形态相同的‘污渍’们长着人腿,人头,从墙上手拉手围成一圈,依旧一声不吭地向他共同逼近,若是胆小的,只怕碰上简迭达这运气,真要一口气上不去吓死在副本了。 它们是什么,简迭达真的搞不懂。 而只看着画面,小片警的神态几乎像个被扒光毛,提脖子待宰的鸡。 他光顾着躲开污渍,还不知道有一场更大的危机在靠近,但画面外能看见那个最初亮起灯的巷口院子照到他的身上,简迭达的额前也被包住一团粉红色的光。 在他的背后,是‘狐’的尾巴在他的肩膀上动来动去。 猫脸老太太还在看直播,刚刚,她正是靠这点一眼认出这是一般人即将‘出马’,也就是被家仙儿附身变成傀儡的前兆,简迭达的身上看起来已经趴了不止一只成仙的狐狸。 猫脸老太太发抖,惊愕道,“真是九尾狐仙?老婆子一个走尸可惹不起!这狐家最擅长的就是附人身,改气运,变美人,上古有大禹的妻子涂山氏,殷商有轩辕墓的苏妲己,这位面里的狐仙咋看不出来到底是个啥模样呢!” 事情很明显诡异起来。 第一晚没被刀出局的小片警,不止被陷害闯入了胡同里的鬼窝,还让一团‘污渍’追杀,现在猫脸老太太又认定他要被一种名叫家仙儿的大怪谈给吃了,这命里带鬼字,真是惨得没谁。 猫脸老太太咂咂嘴,看小片警的头像,发出一条隐藏头像的私聊,“娃啊,要不你别跑了,你八成是跑不掉了。” 令她没想到,简迭达也来消息了,不止如此,他猜到老太的身份,“猫脸老太太?” 猫脸老太太掉了马,她不知道怎么和人交谈:“……” 对面是长辈,简迭达也不能问人家需不需要来根华子,他直奔主题地问,“您老的慧眼是不是已经看出这个位面的boss了?” 那可不咋地。 “要不,我和您来交换两个世界的故事卡吧,”简迭达说着,他明显在赌一个远程队友的加入,“如果我今晚能继续活下来,拿到第一个世界的通关卡,我和您做位面好友,接下来我还会拉一个队友,但我不需要你们明着帮助我,我们的交易是保密的。” “你确定咱能做得成交易?” 猫脸老太问,她是有几件闲置的鬼怪道具,不过双方不熟,暂时不便轻易转手。 简迭达换换气,“能,您接下来看着,给我点时间,对了,我先把身后的解决掉,再来对付狐大仙。” 猫脸老太太:“!” 什么!小片警自己全知道啊,这娃,当真胆子不一般啊…… 其实不然,简迭达敢提出交易,用上的还是第二个奖励小道具,鬼片场记板。 对面的老太太思考一下,她当即决定表示表示,还给了一个小恩惠, “娃啊,你如果有道教符咒或者观音心法定住对付墙上的‘业’,我可教你一招。” “您说说。”简迭达当然没有这些高深的宗教法器,他只有一个堪称坑爹的熬夜系统能当作弊工具。 猫脸老太悄声说,“那些‘污渍’不是光有人样,没长脸吗?你给它们点‘睛’画脸,只要有了五官,它们就有了形,可以被物理杀死,” 原来如此! 简迭达早跑累了,他将打板变出来一敲,系统就来: 【当前剧情进度4%,今夜的山楂胡同正在发生一起追杀,您可使用道具场记板暂停30s的鬼魂追击,进一步完成对证词的收集。】 “污渍”受到规则约束。 它们在墙中也不动了。 气喘吁吁的简迭达心想幸好老子平时在单位就是板报的小能手,他抓紧时间走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粉笔头,三下五除二把‘污渍’们画出了鼻子,眼睛和嘴巴,还全画的是孩子的脸。 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 墙壁上的儿童画们左右转动起了被画出来的眼珠子。 嘻嘻。一张张小孩子的脸对简迭达欢快地笑了,眼神又恶狠狠的,搞得简迭达退后了一大步,正是这一举动,他听到身后又来了人。 那人站在雾里,在保持一个很像看热闹的姿态,他的脸太模糊了,但他明显有腿,这导致简迭达一秒拿出公安的身份排查起对方,“这位同志,你大晚上在附近做什么?我是红辉派出所的一名片警,如果你迷路,我可以送你出胡同。” “你大爷,我,耽误那么多时间,现在也走不了了,幸好我找到一户能让咱俩过夜的人家。” 董东冬的声音对他是有点熟悉的,简迭达走入雾气来到发小的身边,发现自己的自行车找回来了,就在对方的身后。 董东冬在龙头上搁着毛巾,他看上去确实跑去借了修车工具。 难道陷害者不是他? 简迭达想着,没有心急地上下打量,而是张张嘴,“你碰到人了?” 董东冬一抬胳膊,指着亮灯的地方,简迭达认出那宅子了,他发小说,“嗯,胡同里的人家对咱公安都挺热情,你饿不饿?人家还有饭菜,白水泡饭和炸油条。” 简迭达回答,“油条?吃。” 他心里又在想这脸是冬子?好像,还真是他。 不过简迭达对破案外的支线是没兴趣关注的,但他兄弟原来长了一双很爱往外释放魅力的眸子? 挑挑很秀的眉梢,董东冬叼着烟,不耐烦指着表说,“那就走吧,说起来,你咋不听我的话,跑来电话亭这边做什么?还对着人家墙上画这个,你几岁了?” 简迭达这才想起他是只有30秒的时间。 简迭达先拉董东冬走,董东冬嘴上抱怨,跟他挨得很近。 高大的公安发小变相用一条胳膊和强悍的气质保护了他的小片警哥们儿。 --------------- 那个门外挂两个‘奠’灯笼的人家到了。 二人踩着上前敲门的老式台阶往里走,董东还在数落简迭达,他说,“你看你的脸色,跟你说这里风水不好,你还不信,我们总算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找的这户人家真是安全的?”简迭达盯着那个偷窥过自己的门板洞眼。 “我都帮咱俩确认过了,你还不信?你是不是连我都怀疑了?”即便两个人的关系不错,董东冬的回答,动作也很完美,简迭达看上去也没完全放松警惕。 “操,你真不信我?”董东冬差点怒了,他也不急着推门,而是回头狠狠要骂几句发小。 结果就是这一眼的对视,让董东冬看到简迭达被邪门东西靠近过的样子,浓稠怪诞的夜色中,穿着传统保守的九十年代警服,风纪扣下的脖颈有些苍白,皮肤上一抹淡青色的血管莫名有点情/色。 董东冬变了一个语气说,“唔,我说你小子这脖子……” 简迭达苍白的脸涌上红晕,眼睛向下,一拍脖子说,“有蚊子?” “不,”董东冬鼻子怪痒,往近处看,他是觉得简迭达的脖子让自己的眼神不由自主赖在了上头。 看的太久,董东冬的目光几乎像黏着的红色丝线,让人有种被勒住喉管的错觉,简迭达问:“你想啃鸭脖了?” 董东冬没做出回答,他体内涌现出抚摸活人的正常人冲动,抬起一只手想摸向视线里的人体有没有温度。 就在这时,董东冬停住了,他看向二人的背后,顺嘴说,“后头是不是有脚步声?我怎么没看到人,却觉得还有很多人跟着过来?” 很多人?简迭达马上问猫脸老太太。 老太太帮他看看,发来消息,“‘业’来了,娃,快进屋里先躲好,你旁边有个活人。” 业?墙上的‘污渍’在鬼怪界的学名吗?简迭达长见识了,他和董东冬立马进院子。 刚打开院门,屋檐下腌制的腊肠,腊肉,腊鱼露了出来。 简迭达抬脚过门槛。 哪知道他又一次被觉得背后有人一把推他入内,更诡异的是,这屋子的门前无有门槛。 被没门槛的房子坑了,简迭达摔跪下来,小片警弄掉了警帽,那帽子打了一个滚儿,自发来到堂前,那里幽幽闪着两簇雾气里的鬼火。 而那里,除了一个火盆,竟有一个没名字的灵位和一口棺材,这是他走进来前根本完全没想到的事,他惊讶地开口问发小,“这户人家有白事?” 董东冬摇了摇头,也不拉他起来,轻轻答,“不是。” 简迭达挺不可思议,对棺材模样的物体指来指去的。 您给解释解释,这方形的、黑色的、盖子能划来划去的玩意儿难道叫步步高翻盖手机? 董东冬走到他的旁边:“快看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见识?有棺材摆着就叫白事了?人家男主人今晚这是办喜事,你没听过‘阴阳两隔再难见,默烧钱纸订冥婚’吗?这是喜事,今夜这里有一场狐仙少爷和他娘子的拜堂。” 简迭达一愣,假装耳朵不太好地说:“啊?谁和他娘?” ………… 堂屋静了。 猫脸老太太在画外音忽然说,“没错,这棺材八成就是狐仙少爷娶亲用的了!”《 》 5、《小片警》 深夜冥婚? 狐仙娶亲? 这始终惶惶不安的撞鬼夜瞬间因为出了这个新的岔子而增添几分香艳感。 可乍一听说此事,简迭达鼻子上的汗揪子只会不要钱地往外冒,他心中很确信今天夜里零点的刀人时间绝对有惊喜。 他想直接退出去,忽然门被外力撞了一下,缝隙里的阴风又开始钻入简迭达的耳朵洞眼,“呜呜”的惨叫让他陷入进退两难。 原本简迭达会跑来这院子,是为了带着董东冬一起躲开‘业’,现在这情况,绝对不对劲,那口棺材,不会最后就是给他准备的吧?这个董东冬又是原来的吗? 在另一个位面,猫脸老太太作为场外援助,她还在连珠炮般告诉他,业和狐仙是何物,人如果被狐仙附体是多么凶险,这屋子的构造等等…… 简迭达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死。 董东冬拿出插兜的手,他走上前拿过纸灯笼,灵堂前的二人瞬间笼罩在磷光绿中,简迭达手脚发软爬不起来,只能借着光被这只强势有力的手拉了起来。 简迭达的手摸起来很软,对方嘴唇掀起一个弧度,捏他手心说,“瞧你这样儿,你不会怕人家狐仙看上你吧?” 简迭达听漏了‘看’字,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摇摇头说,“上我是另外的价钱。” 对方:“……” 简迭达问:“你怎么了?” 对方皮笑肉不笑,“是看上,不是上。” 简迭达茫然:“我说了什么?我忘记了。” 对方沉默。 要不是场合不对,脑子总是不好的小片警每次开口都像在勾引谁似的,关键是他自己还没发现。 于是再等简迭达一抬头,他依稀看到面前的这张脸露出了,“呵,你引起我的注意了,男人”这样的表情…… 简迭达满脑子都是案子,顾不上分析微表情,他先查看了一眼门外,又用出伸头一刀的勇气说,“这家人办喜事的话,咱们能不能留下来住一晚?” 简迭达说话时看着的人是面前的这个‘客人’。 对方的走姿此时也变了,他摆摆腰肢,玩着绿油油的灯,对这边煽情又暧昧地笑笑,“可以,里头正好有间屋子,你来啊,既然是穿嫁衣,盖盖头,坐花轿的大喜事,人家的灵堂里应有尽有的。” 当即穿过门前的天井,他们相伴来到了油盏沾着污垢的正堂前,小院子的‘家人们’果断都在。 桌边,有一对纸人父母对他们出现了。 男纸人穿着军大衣,女纸人涂脂抹粉,鬓角插了一朵大红花。 这对瞪大眼睛的恐怖纸人在上面等着喝茶。 他俩在下方,正好面前还摆着磕头的蒲团。 看着堂上的两个端坐的东西,简迭达声音变小,“这户人家办喜事,可连……高堂都是纸人吗?” 对方应了声,他帮八仙桌上的丰盛食物盖上一张大红色囍字,回过头说,“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这家人目前活在世上的只有新郎一个了。” “他人呢?”简迭达怀疑这个说法。 “嘘”那双黑到仿佛能吸人入地狱的眼睛眨了眨,挑起手指指着堂屋上方的阁楼说,“他在等自己的新娘来呢。” 简迭达没敢回答他。 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前,猫脸老太太说过这个古怪的楼阁构造。 “娃儿,记住,这院里最禁忌的地方就是养狐仙的阁楼!人绝对不能随便进去看见狐大仙,因为,在咱们民间供仙家多为两种,一是设立佛堂,在灵牌前供神像,也有家中院子比较大的,会盖出一座仙家楼,在里面放上供品,专门用来供牌位……” 故意带错路的“董东冬”这时说, “反正也是缘分,我们正好赶上观礼了,你听一听隔壁那几个院子的吹打声,好像还请了唢呐队和唱扯白歌的当地老太太。” 细细一听,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真在打快板,唱地道的送嫁歌: “冒事唱个扯白歌,风吹山楂红艳艳,麻雀子窝里生鹅蛋啦。” “老头子做媒一张嘴,狐狸抬起轿子走啊。” “新郎公穿条开裆裤,堂屋里下轿走啊,新娘子有哒二十四。” “新郎冒得枕头长,半夜三更要吃奶,掀开被窝屙了床。” “哎哎哟我是你的堂客,不是你的娘啊叮叮当。” 这鬼歌词还挺应景,简迭达不懂有些方言发音,也被逼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他甚至觉得这首歌谣是故意唱给他听的。 不然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 董东冬摆出两幅放糖果的碗筷,要给简迭达端饭,上菜,倒交杯酒。 桌上的丰盛食物都盖着一张大红囍字,简迭达莫名不敢下嘴,他一捂肚子,嘴角抽抽,“哎哟……你等等。” 这人一顿,声音像三九天的寒刀,不太耐心地问,“我刚给你布好菜,你这是怎么了?” “我……闹肚子,要不直接让这家人给我间屋子,我躲起来方便一下,这边你就先吃吃喝喝,待会儿再来找我。” 简迭达给他看自己不像作伪的惨白脸。 虽说他这种借口奇烂无比,但人有三急也是人之常情,简迭达很快从对方手中获得了今晚第一次的独处机会,待到进入小院的一间房后,简迭达才合上门,门外的人说,“除了炸油条,你还想吃点什么?我端来你屋里陪你一起吃吧。” 简迭达回答:“随便,不是牢饭就行。” 对方答应了,就是这时,简迭达听到古怪的歌谣停了,对方敲敲门框说,“等着,我半小时后就回来,除了我,别给任何人开门。” --------------- 23:55。 简迭达回归主线。 正逼着自己开始回想第二夜所有的细节和经过,他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和系统的声音一起出现了:【“警察请睁眼。”】 简迭达啪一下把眼睛闭上了,其闭紧双眼的力度看起来用手抠可能抠不开。 系统:“……” 看看零点倒计时,秃头系统决定再次广播一遍,“警察请睁眼,从所有人的新证词中分析第二段案情。” 简迭达,“不想睁,我的统子还没有对我说主语。” 系统:“……” 放在别的恐怖游戏里,此人这种完蛋玩意儿只配得到一句好自为之。 但“统”善被人欺这句老话果然是真的,一寄主一系统的极限拉扯过后,到底是小系统顶住屈辱脸说, “主子……请睁眼。” 简迭达马上把眼睛瞪得像黑猫警长:“来了老弟!” 同时,他紧跟着任务提示来了一句,“哦,小系统,标注门口那个角色的信息,别打草惊蛇。” 系统还没执行。 简迭达靠自己的直觉分析了一下巡逻以来的细节:“我已经可以确定外面的这个董东冬就是胡同里的狐仙少爷,他目前上了二号检举人的身,而且一开始引我进来的小卖部老头也是他。” 话音刚落,系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家寄主的刑侦能力,事实上连黑科技都做不到检测出马仙附身这个超自然现象,简迭达的脑内的主线变了, 【恭喜您已触发案件证词,“狐仙”】 【终于被您发现了一个重大真相,其实曹春兰和董东冬口中的‘大仙’,正是灰档里的九尾白狐,作为一只狐仙,他本该被信众供奉,积攒功德,却不想牵扯上老警察董志杰的凶杀,您猜他会是那个真凶吗?】 简迭达没急着投敌,但他看得出来,这段证词在暗示董志杰的死亡有隐情,至少它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他立刻决定只告诉系统一个人,自己是怎么从细节推理中发现蛛丝马迹的。 指指门板后影影绰绰的夜色,简迭达说,“进屋子后,我最开始也无法判断这个人是不是冬子,但是我有意凑近他的两次,都能闻到他身上很香,有一股栀子花的花粉味,这应该是为了遮挡狐臊,冬子这种铁子如果能有这个卫生习惯,我也不用愁和他住宿舍的事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原来的冬子给救出去,还有搞清楚狐仙和胡同原住民的恩怨。” 系统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您为何判断鬼和人类不合?” 原因其实有两点。 一是门口追着他的‘业’。 简迭达回忆猫脸老太太的说法,道,“业是佛教名词,传说,一个人生前所有的因果无论好坏都会被称之为‘业’,但是当人死后进入地狱,一把火会将这些前世的记忆统统烧光,而这把火就被称之为‘业火’。这里有这么多‘业’,一定存在着很多没解开的凡人恩怨……” 二就是系统自己。 简迭达道,“其次就是那个高位面怪谈群也给了我提示,里面的每个怪谈主人公都是从人变成鬼的,他们因为枉死成为未解之谜,所以这些怪谈的身上一定藏着无数的怨念等待化解,我想这就是你这个熬夜系统存在的一部分原因。” 熬夜系统没有给出任何正面回答,但这段对话蕴含的含金量俨然已经被位面群看到了,高位面对小片警的评价出现了一些反转。 群内在说, 【“这两点分析的还挺有道理,没想到这小子有点东西……”】 【“老子确实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变成一则怪谈的呜呜……”】 【“这么说来,如果我给他打赏,赞助他变强,是不是未来能发故事卡给他?让小片警来帮我调查本位面的怪谈真相?”】 【“有道理!这五十根头发和三天阳寿,我先帮忙出了!就当见证一个新怪谈的诞生!”】 【“我先出三十根头发吧!看看他接下来怎么解开狐仙和‘业’背后的秘密!”】 与此同时,一直在默默窥屏的【成都僵尸】也在观看中,远在其他位面的它关注着狐仙宅邸的事,他给猫脸老太太发出消息:“老太,你和小片警交换了故事情节的卡片?” 【猫脸老太太】:“没有,只是老婆子见那娃儿没人管,想搭救他一把,他若是命大,我再和他建立好友关系。” 【成都僵尸】:“……像群里说的那样,您也想借助他的力量调查自己的死因?” 【猫脸老太太】:“这是自然,我和你同为起尸类怪谈……怎么可能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真相呢……” “是啊,就是不知道位面有没有可能连通建国以前……” 成都僵尸脸上贴着一张黄符,他用黑色的爪子挠挠腐化尸身上的长辫子:“反正咱家也当了多年的出土文物,今天也得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出点力了!” 猫脸老太太拍手叫好:“好呀好呀,娃儿,你是清朝僵尸,难不成认识写聊斋的蒲松龄先生!你是不是晓得怎么抓狐仙?” 【成都僵尸】:“不不不,清朝也不是各个都能当蒲松龄,我只是看了那么久的直播,心里有个对付‘业’的主意,佛家不是说‘业’最惧怕火,如果能第二次把‘业’定在某面墙上,再用火油烧,或许就可以助他逃出生天!” 【猫脸老太太】:“你真是人才!此话言之有理啊!” ------ 几乎在同时,一些变化发生了…… 【新人怪谈——‘小片警’已得到两张群内阴间表情包,得到2条新怪谈好友申请。】 自己想找的两个队友真的来了! 也不管狐仙准备几点进来刀他,简迭达先一秒坐起来点下同意,“猫脸老太,成都僵尸,欢迎你们来到怪谈故事会。”《 》 6、《小片警》 没错,他虽然没想在大群里撞鬼,但以后和他投缘的怪谈统一都可以来到他创建的怪谈会! 等到来日把足够吓人的故事素材搜集起来,他也活着逃出这个游戏,那他就发达了,开一个秒杀市场竞品的中式剧本杀店还不一年回本,三年上市? 梦里果真啥都有,简迭达原本辞职三年的脑子分泌了大量多巴胺。 系统给他加载出游戏仓库里的虚拟空间,架子上的卡片变多了,这感觉和能在阴间买房装修差不多。 他想起现实里,自己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知心伴侣,二十四年来永远是面瘫话不多。他因为得了影响交际面的自闭类精神病,也失去了正常人的人生,如果不是爹妈给他留了一笔遗产,他顿顿吃喝不愁,不用忙于社交,他这种厌世的人早就故意多熬点夜,直接猝死算了。 简迭达的内心迸发了收集狂魔的快乐,他看了眼两张最先得到的阴间表情包,都是皮影戏画风的中式厉鬼,一张是腐尸猫脸老太太七孔流血的样子,还有一个是林正英系列最常见的清朝白面僵尸在跳。 简迭达点了一下。 图像清晰,是4k画质。 【耶!恭喜你!】 【你拥有了两个能让小孩尿裤子的素材!】 故事牌1: 【猫脸老太太的死因】 【传说:九零年代的哈尔滨,流传着一个故事,一位老太在和儿子儿媳争吵后悬梁自尽,入棺材时被一只猫触碰,造成了意外起尸。老太四处咬人,被咬者均成为起尸,从那天开始,学校工厂一律对外停工,猫脸老太太诞生了。】 【适用于惊吓以下人群:1怕猫2怕老太婆3对赡养老人问题感到心虚的不孝子女。】 故事牌2: 【成都僵尸的出土经过】 【传说:95年的成都僵尸事件是国内十大灵异事件之一,武侯祠附近的一支考古队挖出了不知名古墓,因为工地监管出问题,现场有僵尸复活,流窜到街上大肆伤人,传闻也因此种下。】 【适用于惊吓以下人群:1恐惧清朝衣着2盗墓小说爱好者3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盗墓贼】 简迭达不客气地收下表情包。 自从熬夜系统拉他进来,简迭达现在也学会接受他人了,虽然认识的两位怪谈不是人,但他很喜欢,想发展一下人鬼情未了的空间。 简迭达在心里对系统实验着沙雕了一下,“快看,统子!我变强了!和我一起念!” 高冷的小秃头系统一顿,难得一次被寄主的情绪感染,顺嘴接话过去,“没错,主子,你变强——” 话没说完,系统死一般沉默了,特喵的这便宜占得是没完没了。 骇人听闻的带恶人简迭达说:“对,叫的很好,你要长此以往保持住这个好习惯哦。” 哦你个头,卖什么萌。 ------ 继续回到任务,简迭达大张旗鼓欢迎它们的态度赢得了两个老怪谈的好感。 它们在三人的独立空间谈起了事。 【猫脸老太太】:“娃儿,我和僵尸已经给你想了一个对付‘业’的法子……” 【成都僵尸】:“没错!我们给你瞧了你那边的副本布局,你能最快时间拿到的明火就是院里和堂屋的灯笼……” 火?简迭达思索了数十秒,他决定就按照这个法子来,此外他还有一个怪谈道具,叫空白故事本,他准备借此多来一招收集狐仙的线索。 想到这里,必须先看看狐仙,简迭达呆在安全屋里喃喃着说,“这个时候如果带了手机该多好……” 要是有这个,给狐仙不就能打个视频试探一把了? “出房间的路上随时会撞见狐仙,让他起疑心,所以我还是得找个能临时躲起来的地点,”他挠头的频率变快,面无表情地嘀咕,“我记得堂屋里有纸人,桌子……哦,棺材,要是我溜出去撞见他的话,是可以躲进那个玩意儿里面避避风头。” 他把计划说给两个队友听听,又将屋子和棺材之间的距离在心里想好,转身来到了门边。 简迭达刚要保守地往窗外偷看一眼,就在这时,紧贴着窗户的那里多了一节灰白色的手指,简迭达又被吓了一大跳,他‘碰’一下撞到头。 简迭达的面孔一阵扭曲,幸好他的身体数据符合刑侦队的标准,倒没在乌黑黑的破房间里摔成狗。 相反,他发现自己能忍下心脏上的冲击后,细细探头一看,简迭达的情绪起伏比得病的时候更明显了。 刺激,太刺激了,屋外,什么时候,已经围满了一个个钻入狐仙院子的‘业’呢! 他本以为不出院子就能平安无事了,没想到这剧情到这里还是一语成谶了…… 相应的,另一边,各位面的高级怪谈们开始在看热闹,集体怂了, 【“哪里来的龟儿子吓老子一跳!!!”】 【“本来想看小片警死,怎么又来了一个鬼吓我!!”】 【“啊啊啊我阳寿告急了!!”】 就连他的榜一猫脸老太和榜二僵尸大哥也没被落下,痛哭流涕地道。 “娃儿!我们先下了啊啊啊!!!” 这些直观的叫声入了简迭达的耳朵,简直快把他耳膜撕裂了,他大怔过后忽然明白了一点,原来,你们怪谈还真的会怕看鬼片啊!今天真算是长见识了。 可他也笑不出来,作为受难者,还是自求多福吧。 “咚。” ‘业’们用头在撞门。直面恶鬼的他当即蹲下来,用一个趴姿移动到死角,趴在缝隙上照出来的身影好高。 更要命的是,简迭达发现门外的东西是老熟人……还是加强版的。 比起半小时前,月亮已经被吓得完全看不到了,在这莫名适合二胡声的冥婚夜里,星星都是见人就躲的。 简迭达保持不动,旗杆子般的鬼影子又瘦又长开始围拢。 他捏着鼻子:“喵……” “咚咚咚咚咚……” 竟像是有听力,‘业’对着门一股脑乱撞的动静更大了。 简迭达想不到它们的怨念如此深。 明明它们出生不过几小时,看起来却像是完全具备了思想,现在那个头和身体加起来,已经完全算是违背人体极限! 狐仙不在,这比他庞大数倍的扁瘦形鬼影真能被火攻搞定吗? 简迭达不说话,情绪的病理缺失给他带来了超越常人的强大,那种软弱的恐惧也只是出现了十几秒。 简迭达把手伸向窗户。 怪谈们盯着画面,每个都想摇醒他中邪的脑子。 【“天啊,开窗户?小片警的身手原来这么不错?”】 【“喷了,他明明只会到处瞎跑!这也叫身手不错?这只能叫肺活量惊人!”】 褒贬不一的评论还在继续,下一秒,阴森森的低位面画面又变了。 【“诶,等等他在拿灯笼?对了‘业’怕火!。”】 这个说法得到验证,很快简迭达拿到了实打实的火,当他取出场记板暂停自己被追鬼的现场后,他用一个扔铅球的标准手势把白灯笼都从正屋扔向了‘业’。 规则令‘业’动弹不得,巨大的火舌烧起来,转瞬间弄死了三个,它们化为焦炭的身体又变成了简迭达收录在故事本里的怨念素材。 “卧槽!” 简迭达的牛一方面让怪谈们被这一幕惊到了。 另一方面,很多新打赏也开始不断, 【新人怪谈‘小片警’已接受13位怪谈的欢迎入坟表情包,得到0条怪谈们的阴间好友申请。】 只是吧,它们又在想,外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把狐仙引来?这不是自绝后路么…… 高位面的某个怪谈在说,【“你们的脑瓜子太古板,我觉得这小片警绝对还有奇招,你们快看!他用灯笼烧了几个‘业’,还留了一个‘业’放出院子里……”】 这些怪谈们已经开始逐渐熟悉他的操作了。 没准备被人猜准想法,这次的简迭达又只联络了猫脸老太太和僵尸大哥。 “我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我要利用这件事把春兰也引来,让三个证人能见面,这样我才能看到他们对彼此的态度。” 此外,春兰是神婆,如果两个年轻人始终巡逻未归,她绝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系统打断了他,【‘故事本’已满,是否现在帮您在本子上整理出山楂胡同的‘业’上有什么秘密?】 “嗯。”简迭达迫不及待了。 研究过规则后,简迭达最关心的是狐妖的检举人身份和他的证词,第二夜,没有投敌环节。 这证明案子还有未出场角色。 从游戏开始,三个场景,每个都有一个新角色。 新场景解锁八成发生在解密“狐仙”身世成功后,所以他只能做到这点,逃出这里再说了。 【警察请睁眼】 【恭喜您成功搜集了胡同里所有的‘业’,现公布三张未解锁神秘支线卡面,第一张卡面已解锁】 【一号:《狐仙少爷的胡同身世》(已解锁)】 【二号:《董东冬的公安梦想》(待解锁)】 【三号:《曹春兰的知青记忆》(待解锁)】 简迭达看向第一张卡,浓重的脑内黑雾中,三张剧情杀的卡牌并列在一起,唯有这张画着一只雪白皮毛尾巴带粉的狐狸,只是缠绕在上面的红绳子显得整个故事走向变得吊诡,妖魅。 而等他打开来看到里面的证词,新的‘狐仙’线出现了。 【19x3年,张三在‘佛楼’向家仙钟大仙,钟娘娘许愿,希望妻子五十有孕,老狐仙应允。】 【19x4年,李四在‘佛楼’向家仙钟大仙,钟娘娘许愿,希望老母亲不被恶疾夺走性命,老狐仙应允。】 【19x8年,刘七在‘佛楼’向钟大仙,钟娘娘许愿,希望能代替父亲进入手套厂工作,老狐仙应允。】 …… 【19x9年,老狐仙钟大仙与钟娘娘仙逝,10岁的狐仙公子入住‘佛楼’。】 【某某年七月,老警察董志杰向狐仙公子许愿,妻子白凤霞多年无子,他愿以香火做交换,为自己留个后,狐仙公子应允,可幼狐法力低微,虽令董志杰妻子有孕,却未能让‘婴儿’变为‘成人’,孩子在怀胎四个月后离奇命丧黄泉,最终,半夜巡逻的董志杰在酒醉时不慎烧毁佛楼,‘狐怨’自此生出。】《 》 7、《小片警》 狐怨…… 简迭达一方面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另一方面又确实觉得那个男狐仙身上的怨气颇大,像是打小十分缺爱的小孩,从行为上看着就不大成熟的样子。 他若有所思地分析起来:“这故事有bug吧?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天上没有过白来的午餐,观音和佛祖都没这么离大谱,这些人许这些愿之后没有付出任何报酬吗?” 能回答问题的只有系统。 但系统不说。 简迭达用破案的脑回路说:“我大胆一猜,人家老狐仙夫妇如果不是做慈善,证词里的凡人们一开始会拜狐仙就是想找鬼神做等价交换吧,董志杰会酒后报复现在的这个狐仙,是因为他没被满足的心愿除了妻子肚中的儿子,也亏了本。” “恨的开头,往往是贪念的反噬,贪念是气球,可以被一口气吹的很大很大,直到一下子炸裂杀了所有人。” “狐仙用法术养大了凡人的胃口,也助长了他们的欲|望,给自己带来了祸事,从这里开始,狐仙在当地人心中失去了威信,沦为妖邪,他失去的不止是爹娘留下的佛楼,还有信众用香火堆砌的神明信仰。” 话说到这里,简迭达看着堂屋里的纸人高堂,他好像知道附身在董东冬身上的狐仙为什么摆出这对假“家人”了。 …… 他走到里面,棺材关着。 两个纸人不会起来,可那个长相还是渗人。 肚子饿,天还冷,哆哆嗦嗦的小片警看着更苍白了。 简迭达弯腰拿起地上的元宝和黄裱纸,新线索成功出现了, 【堂上二位乃是胡同里供奉的钟大仙和钟娘娘。夫妇修炼多年,得了人形,膝下育有一狐子,其名为钟界,小名钟九郎,九少爷。】 “九郎……钟界……” 简迭达对着空气发出很轻的声音。 然后他马上逗比地想。 狐仙少爷这大名不错,看起来很适合开中介公司? 可以可以,两个人有缘分能做邻居,一个开鬼屋,一个卖鬼宅。 可能是因为开启了正确剧情进度,简迭达刚说完,转过头又见棺材板朝左侧挪开着,里头有个发光的玉器。 简迭达上前一看,那只没力道的手拾起了一块玉狐狸吊坠。 这次的物件感觉像是父母留给子女的护身符。 在传统文化背景里,玉有挡劫难的用处。简迭达拎起来,看花纹。 上头的狐仙少爷依稀在对他笑,这眉眼俊俏的,像是能偷走姑娘家的心肝肝,就连尾部细节也雕刻得栩栩如生,加上玉材好,九尾狐的皮毛端的是莹白如玉,唯有尖尖上透着桃花粉。 好美。 简迭达对着玉佩图案越看越迷恋,脸一下红了,还有一种少女般的春情要从嘴里自动喊出来…… 好几秒后,简迭达如梦初醒地揉揉眼睛,刚刚那个感觉莫不是传说中的狐媚子能力? 事实证明就是,证词的行数又变多了。 【“您的低iq成功帮您抵御‘狐媚’。”】 【当前探索剧情进度进入20%,恭喜您成为最快触发第一轮“代价”剧情的玩家。 简迭达点点头:“哇哦,原来不是报酬,是‘代价’?” 又一个牛皮纸袋从天而降,打开的抬头纸上有英雄墨水留下的红色痕迹。 【“狐仙少爷因为记恨人类,开始四处附体,当地有不少人都中招发烧,还有人半夜被其他野狐袭击。”】 【“为了不让上级批评胡同派出所搞封建迷信,红辉派出所所长王忠义和副所长薛文化决定用网兜,老鼠药和执法仪来抓捕狐狸,阻止它们继续鬼上身。】 【“火,真正的业火来了,董志杰,白凤霞,王忠义,这些名字都成为了狐仙少爷的仇人。”】 一段狐仙的泣血记忆说来就来。 那年喜庆的春联还没摘下,仄逼的养狐佛楼就这么轰隆一声塌了。 出马仙们本就喜欢无人气的阴凉地,它们的屋子在火焰中挤压了大量的浓烟,如今又一口气呛入“仙人”的口鼻,逼得它们只能在惨叫中等来了命丧黄泉。 钟家的狐仙少爷也在大火中险些惨死。 可是一句话说得好有道理。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掉的更苦。 简迭达看到故事本上的画面迎来一个转场,剧情来到下一幕。 简迭达先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他抬头,现在的这座满目荒芜的院子出现了。 在门槛外的简迭达听到了哭声。 灵堂一片惨白,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上是纸人纸马和金元宝。 在那个老式灯泡下,身穿白色长褂的狐子跪在地上,眼看着他的同类变成焦炭,他大力地捶打着两个棺材板道, 【“爹爹!妈!我好恨那些人!鼠老姑!柳大仙!黄仙家!这些五家的仙人们统统让他们糟践没了!”】 【“凭什么人杀了人,可以由派出所来管!人杀狐狸就不算!狐不算普通生灵吗?狐不配得到公平吗?”】 【“若我来日修炼成仙!有了道行!定要让整个胡同里的孽障血债血偿!”】 狐子咬破手指,以血还血,到底是立下了这句毒誓,他的狐血与佛楼内其他狐狸的怨念汇成了“业”,这才是胡同里的秘密…… “业”带来的线索到这里,故事的邪门味又一次跃然纸上,九零年距离现代不远,但山楂胡同的民风之恐怖不仅仅在于狐仙一家,而在于另一方当事人的思想也透出一股落后愚昧。 董志杰求子不成,故意纵火的举动在里面。 类推后,长大的狐仙少爷也有了作案动机。 他一恨董志杰恩将仇报。 二恨深夜无人出来施救,所有人里应外合对付狐狸,导致纵火事件后,佛楼的香火荡然无存。 更气煞狐家老小的是,那个放火者是警察,派出所不予立案,无数没长大的狐子死了也是白死,它们想报复也走不了正规法律途径。 看完了这些事,简迭达起了一个头:“一开始我没想过受害者有问题,现在看来,佛,魔,真是一瞬间。” 系统说:【“人们对佛和鬼的论断是一念之间的,帮人的是佛,不帮的就是鬼。”】 “嗯,”简迭达走对这一步,心里对案情有了新认识。 他有了一个猜想。 “这么说来,是春兰帮董志杰和本地人把狐仙少爷永久困在了胡同里?” 【“正确!因为土办法解决不了肆虐的狐患,最终是曹春兰出面,她用一场驱邪法事帮助了红辉派出所。”】 原来如此。 简迭达成功地关联起了角色之间的关系。 案子越来越清晰。 他真的抓住了主干。 可他也有个私人问题,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对破案有把握,对化解没太大自信,一个不了解当地民俗的外来者真能在人和狐之间的几代恩怨里充当解谜人? 系统一秒提醒他:“这个故事多数是人,人只信人说的话,狐仙容易被刀出局,需要一个局外人,请您相信自己的实力。” 简迭达一抬头。 他代表的是公平性?因为他是没感情的人,才不会偏向哪一个? 系统继续说:“这剧以前有另一个名字,改掉那个名字是为了过审。” 简迭达隐约明白了:“建国后狐狸不许成精,我懂得,但你也要由广电局来删减画面?” 系统回了一个含蓄的标点:“。” 后边奇怪地加了一句,“不知道您是否需要,但根据相关政策,系统中出现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也会删减。” 简迭达,“……” 21世纪的电视观众们想来都懂他的沉默。 旁白里的怪谈们也加入讨论,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狐仙难道真是凶手?那笔命债还的是当年这把火!”】 【“我也觉得狐仙的动机很充足!换做是老子,我也要亲手杀了那龟儿子董志杰!你老婆流产还怪我咯!”】 【“你们难道没注意到小片警还没开口嘛……我想听听他的鬼主意!”】 这一边,系统又说起前面的另一个话题,“国产电视剧都会采用伟光正的职业做名字,狐仙这个角色在整个故事中属于正邪难定的配角,本剧叫《小片警》没有错。” “不用解释,我能力有限,但我尽可能让真相大白。”简迭达不怕用实话告诉它,“虽然你说他们是文字创造的虚构人物,可任何人在我面前痛苦,我会共情,春兰,冬子,这个狐仙,他们给我的感觉都是活生生的。” 系统不咋真诚说,“哦,向您致敬,基层公安您果然是世上最勇敢的人。” 简迭达装模作样地回敬了一个礼:“这位群众,那能给勇敢的警察同志配个姜子牙的任务道具吗?” 系统白了他一眼:“您的发量不够,借机用这招骗奖励的演技也比较差。” 简迭达扁扁嘴,“统子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至于,狐公子还有没有恨别的人。 他的动机有没有导致最终的那场胡同凶案,需要再想想,案子里具备作案能力的嫌疑人一直不止这一个。 简迭达出神发呆,脑内活动暂停,被系统叫了好几声,他摆出思想者的深沉动作,“现在这段证词在纸上看起来还是不全,我猜还有线索没解锁。” 他继续在冥婚拜堂的地方找吧,反正灯笼已经都没了,什么也看不到,可就在他做出这个举动时,早已经埋伏在一边的人来了。 先是极度有冲击力的一声尖啸下一秒刺穿了他的耳膜。 简迭达判断出声音来源在房顶上,万分诡异的是,这黑暗中的动物叫声不是猫狗,不是癞宝、蛐蛐、大马猴……而是一种……城市早就不多见的野生动物怪叫。 是那个浑身散发花香的“钟香香”! 简迭达先前没留神屋顶,他此刻拔腿放弃棺材这个隐藏点,又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院子尽头一间被烧焦的房外面,一脚抬起堵起门。 黑影果真朝他扑来了。 伴随着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九条尾巴从四面八方卷起邪风。 其中一条毛茸茸更是挥打过来,又让抬手格挡的小片警双脚离地,飞回正堂。 简迭达落了地,身体本该倒向冰凉的砖地上,谁料那里好死不死地摆了一口黑木大棺材。 实心木材被撞开,简迭达躺上了红双喜的寿枕。 那块玉佩有灵性般带上了他的脖子,接着一条褪色的老式红盖头蒙住了他的面庞。 只是红帕子盖脸改变不了这是一个冥婚的开局,下一秒,帕子泥鳅般卷住警察同志的脖子,一副生生勒死他的怨气。 简迭达:“呃!” 躺在棺材里,死的感觉,太过逼真。 要是一般胆小的人,这一刻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时,那一身冥服的九尾黑影掀开了棺盖,可他并没有杀了“新娘”,反而是骑跨上简迭达的腰部,长臂向左边一挥,扒开了那身绿色的警服。 …… 红烛滚下两滴欢喜泪。 …… 高大的黑影捞起简迭达的脸,面部一下子放大,隔着大红盖头,吻上了警察紧闭到难撬动一丝一毫的苍白嘴唇,还湿冷淫|乱地咬了一口。 这刺激的,红布下的小片警对剧情进度微有牢骚的表情都变震惊了! 两人接上吻。 系统直接断掉了。 所以涉及一些特殊画面! 他真的会孤立无援? 不要这样子。 从没想过和人亲吻,简迭达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唰地抬起来看黑影,胡同凶杀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 可他手脚软得像新棉花,只能被迫摊开残疾一年的手臂。 让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亲他的是个爷们儿,看喉结和裤链也能猜得出来,但无底洞一样的眼神和棺木内裹挟出的脂粉异香又很媚…… …… 自己不会要做洞房时惨死的红白鬼吧。 活久见,以后人家都会惊讶的,因为这次死在冥婚夜的不是水灵灵的姑娘家,是他这种有把的,该说果然是男女平等的新社会么。 …… 国产剧本世界观能在第一集出现货真价实且不落俗套的鬼神,光是这一点,也是值得他这种通宵老观众秃头追剧情的,可惜他现在是主人公…… 现在,一个真正活在九十年代的公安应该怎么应对这个事情呢? 绿衣服的小警察不得不让自己发挥起剧情想象力。 他的鼻尖被眼前这一幕逼出冷汗,他忍不住奋力挣扎,一抬手撞向左边。 庞大到可容纳两人的棺材顺势一倾斜,轰隆隆的,里面装的贡品和警察一起倒向左侧,鬼压他,警察继续撞右侧,棺材倒出了几个金箔元宝。 “碰!”让棺材盖子成功地落地,简迭达又能看到旁边墙壁贴的囍字了。 他还能看到,外头的柳条抽打树干,扭成了一股,邪风在今晚似乎刮得厉害,就连自行车也让屋内变色的天刮倒,看来真的不能指望别人。 不顾死活,他挣了一挣,腿弯弹坐想从噩梦中脱身出来,却没有挣动,鞋子还掉了一只。 一嗓子划破了天空,响亮而又仓皇失措。 “师,师傅!”——这是演的。 其实他内心在说的是, “小秃头!小统子!出来报个实况,你死哪儿去了?这段不能播,你也说个话!” 简迭达的心声是不可能被人听到的,怪谈boss却相当警觉地掰他手腕,他被疼得面颊涨紫,眼睛蓄出水,系统这时候可算播报了, 【三号检举人:狐仙钟界】 【年龄:30岁】 【职业:今晚可能是艳鬼】 【立场:???】 【身份:传闻里害死你师傅董志杰的凶手,但他因为‘建国后不许成精’而未被公安机关绳之以法,本系统现提供一则攻略,建议您可深入交流,靠他立个功。】 ………… 简迭达一拳打了个空,没有被困在重重深宅魔障中的黑色瞳孔一缩,口中大骂,“扯呢!这算什么攻略!怎么深入!我深入他还是他深入我!” 离大谱的系统充耳不闻地说: 【警察请睁眼】 【第一局,三位检举人曹春兰,董东冬,鬼已全部到场开始协助案情,请稍安勿躁。】 大约一分钟以后,不“稍安勿躁”的简迭达两眼已经无神做不到睁眼了…… 【阳寿不足警告。】 【您的生命力减退40%。】 【原因:阳气流失。】 【注:当阳气少于20%,您的身体将迎来第二次寿终正寝。】 【请努力保持睁眼。】 简迭达意识到这真的是个恐怖阴间游戏了:“……” 好在,吸掉了他一半的活人气后,狐仙少爷可算拔出了带血的舌尖。 不知是否是错觉,男人的眼睛很秀,抹嘴一笑的眼底长了勾子似的,但他的皮肤白的像打了一层恐怖的蜡。 这人的真身有点像纸扎,结合这个屋子,那口棺材,还真的挺像那种老式电影里的鬼新郎…… 显灵的鬼新郎被活人喂饱了肚子,摸向了小警察的左右兜。 剧情里,派出所这个月还没发工资,简迭达的口袋当然比脸干净,一毛钱都没带。 钟大仙低头看看瑟瑟发抖的闯空门小贼。 青年在怕,又没有丧失反抗能力,他有挺直的鼻梁,健康的肤色和雪亮的眼睛,眉宇间还有股撞南墙不悔的韧劲,他显然是新时代受过正确洗礼的帅小伙子。 钟界还发现简迭达的手在颤颤巍巍。 钟界问:“抖什么。”他声凉如水,掐脖子的手明明能收拾简迭达,却带着一丝手下留情。 “让你在屋里等我回来,你怎么不听话……不是要吃油条?就不能等一等?” 简迭达顶开鲜红的盖头,背部湿透着说:“饶命,大仙……您开个恩,我和我兄弟是误闯,您开个恩放我们……” “不放,你们的命已经是我的,”鬼新郎打扮的狐仙少爷生怕气氛不够灵异,“这里是无主人的空宅子,五年前的巷子口还死过一个罪有应得的老警察,你半夜来不知道打听一下?是不是故意想做我媳妇儿?哦,我看出来了……” 狐仙的证词太奇怪了,简迭达的表情像踩了电门,被‘媳妇’二字彻底吓住了。 他一个大好青年,虽说抱不动四岁小姑娘,也搀不了八十岁老太太,但他不至于被男的压了。 “没有!真没有!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小警察大敞着衬衣,他的手抓到警棍还想反抗。 “嘘,小媳妇儿,咱俩亲热亲热。”男人洞悉一切地劝着,没动真格的鼻子作弄地顶着小警察的脖颈子。 “好白,刚刚我就想亲一亲你了……” “……”简迭达冷汗直掉,一手挡脖子,一手捂臀部:“大仙,你别冲动,有话好说……” 这个狐:“说什么说,真男人就是做。” 小脸一红,简迭达被黄到了:“不,不了吧。” 这个狐危险地说:“你这是跟我客气呢?不拿我当朋友是不是?” 简迭达疯狂摇头:“这倒没有,山楂树下你和我,你是狐泡泡,我是简果果。” 狐仙表示听不懂:“说人话。” 简迭达说:“您不也是说鬼话的吗?” 狐反问一句:“找抽吗?” 简迭达怂了:“我的意思是,你是好人,我们可以成为家人。” 狐仙少爷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你就从了吧,等我把你勒死以后,你就能和我拜堂,等今晚的喜事办完,我们就洞房,然后你也能多一个亲丈夫,好夫君,帅相公。” 可要老命了,这狐仙还是个修行的,满脑子怎么能塞满颜色废料,偏偏他还没露出全脸,简迭达已经看到他生着太过好看的嘴唇,小片警甚至从他的身上竟嗅出一种洋洋洒洒的戏谑吸引力,这狐媚子能让同性都一秒幻想和他拥抱亲吻…… 狐仙又是皮笑肉不笑:“娘子?” 简迭达不得不张嘴:“相……”狐仙刚有点满意的样子。 简迭达改口:“我呸!” 狐仙一下子生气了。 他俩在棺材里发出一阵堪比踹凳砸盆的动静。 简迭达差点被掐死,他决定赶快骚回去。 在武力值悬殊的情况下,他的策略肯定就是永远最管用的激将法。 要知道鬼片里的所有鬼怪都是逆反的,一个凡人装胆大,阿飘们准会自尊心受挫。 狐仙继续威胁他,“你从不从?不从我就宰了另一个公安了!” 简迭达揣摩着他的眼睛说,“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堂堂一个大仙强抢民男了!” 听不得这话,黑影果真变了一个语气,“我看你是拔了塞子不淌水,死心眼儿,我用得着抢你这么个二百五?” 简迭达奋力反抗,“我二百五你还抢?我看你才是瞎子拉琴,瞎扯!” 简迭达的手没力气,嘴有的很,拽起残废的手的狐仙少爷被气得口不择言,“闭上你的嘴,你这脑子属核桃的,信不信我捶你?” 要被捶了,简迭达开始叫,千钧一发之际,狗洞爬出好些疑似家住附近的群众。 那十来个皮毛滑溜溜的黑影子说,“……少爷……您抓到新娘了吗?” 气氛一下子安静。 棺木里的声音喊了一声停,狐仙本体在咯咯笑中插兜站起来。同伙们伸着脖子好奇,“少爷,今晚您的纸人躯壳吸够阳气了吗?” 狐仙说:“还没够,但我再吸这个也洞不成房了,担架,抬走,下一位。” 简迭达一听来劲了,他义正言辞撅起嘴巴道:“喂,告你啊!不许亲……我兄弟!党教育过我!要亲……就冲我一个人来!” 钟大仙:“……” 简迭达用一脸豁出去的智障样子坚定地塑造起了他的人设。 钟大仙被他拿捏,表情好像从来没见过这号伟光正到一颗红星照四方的傻大胆,他抖了抖鸡皮疙瘩。 “亲什么亲。” “……”他说话好小声。 简迭达没判断出这是问句还是肯定句。大仙让一个小同伙给他扇起大杂院生炉子的扇子,接着告诉人家小片警:“我不亲另外一个。” 简迭达必须打断一下:“不用解释,有事说事。” 大仙用眼神骂街。 “相公,羞什么?”简迭达吹口哨挑逗他。 钟大仙抽了一下嘴角。 他进里屋端茶缸,坐在竹子椅子上多喝两口解解气,又从老式衬衫兜掏出一张粉色卫生纸,用力叠起来揩揩气到嗡嗡的鼻子,最后划火柴处理掉。 简迭达咋舌,好讲究卫生的狐狸精,生在90年代就懂垃圾分类了。 …… 钟大仙放下缸子对门冷哼一下,“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们,直接把他吊死,拜堂,我也不要热的了,凉的暖被窝也不错。” 男狐仙说到这里,本意是抢一个老婆,说完,他走向了院子外四角挂铃铛的红轿子,剩下的同伙用黑布条蒙住了警察的眼睛。 简迭达用头撞顶部。 没有卵用。 起轿——轿穗摇晃,棺木合上,宛若今夜是大吉之日,一股鬼风刮得好大,平房上的乌鸦跟着叫起来,尖脸长腮毛茸茸的生物们也发出怪诞不经的笑声。 “小片警,你的阳寿已尽,此生便和我家公子拜堂过日子,杀只母鸡过门嫁给他做大房!嘻嘻嘻!” 啊?简迭达承认他有点小怕怕了,他在现实失业三年,又穿成原主以来没这么有烂桃花过。 好在一打黄符把它们镇住了,雾气里的春兰焦急赶来了, 这位盘起头,穿小鞋的中年神婆大声出来救场道:“急急如律令,狐家小辈!还不速速退下!” 金光中,狐子狐孙们见了神婆就跑,逃窜到了各个鬼宅中。 轿内的简迭达目前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但他听出春兰的声音,而几乎在同时,高位面恢复了镜头的清晰度。 第三幕正式上演。 小卖部老头的纸人也重新登场了,只见‘它’戴了一个蓝色支书帽拦在轿子前,口中发出钟大仙懒洋洋的声音: “曹春兰,我今晚要你偿我狐子狐孙的命。”《 》 8、《小片警》 狐仙和神婆斗法的动静传到了轿子内部,曹春兰没带法器,被狐仙少爷打退的惨叫声很快传来。 简迭达在邪风中看到了轿帘刮起后的曹春兰。 她先是重重摔倒在萧索凄凉的巷子内,整个人打了个滚,接着哇一声将一口血淋上地面。 狐仙不为所动,他缓缓抬起那只爪子伸出来的青白色手掌,对准中年女人的心口,春兰吓得冷汗直冒,一缕发丝垂在了衰老惨白的脸上,说,“大仙,求您放过轿子里的年轻人吧。” 钟大仙瞳孔是白色,凉凉地反问:“我放了他,谁又放了我?” “……”春兰摇摇头,人爬过来几步,才用手指着简迭达,“……您大人有大量,可胡同里的这一切和简达是无关的啊……” 怎么会无关。 他和董志杰在设定里是师徒。 狐仙少爷早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凶手,他现在要做的是以牙还牙。 简迭达很想掺和进这场宿世恩怨,但在他继续观察曹春兰时,毫无还手之力的神婆做出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举止。 当时狐仙少爷对着曹春兰走过去了。 他法力强,又是家仙,人才对付不了他。 曹春兰明知如此,还是举起左手的一块绣花帕子,她念出一句口诀,这举止威慑了钟大仙,他疼到叫唤,不得不停下,双手捂住脸厉声道, “曹春兰!你又给我的脸种‘青面魇’!你也不怕损阴德损得下辈子做猪做狗!” 胡同里,话音刚一落下,狐仙仿佛成了纸糊出来的花架子,他从鬼新郎变回了烂面恶鬼,面部都是恐怖丑陋的铁青色。 在场角色不知道,高位面也跟着炸了。 【“青,青面魇,那不是古代一些茅山道士从鬼身上搜集来的尸毒吗……”】 【“疯了吧!怎么会有神婆动用这种禁忌之术,这可是心术不正!就算用在这个狐仙少爷身上也损人不利己……”】 【“这狐仙怕是活不长了,青面魇无药可救,他会一步步被妖化成一只巨大的‘尸狐’,直到他的理智被一张张青白色的鬼脸反噬变作走尸……”】 简迭达还不知道这一切,但他看得出来曹春兰绝对是动用了某种禁术,狐仙少爷和曹春兰从法力上都落了下风。 曹春兰不顾后果地提出要求,“放了人!” “休想!” 抖开袖子盖住脸,钟大仙开始痉挛,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名为‘青面魇’的邪术爬满了,好多张男女老少的阴魂脸涌动着,快要把他变成一只不堪入目的修罗恶鬼了。 曹春兰咬咬牙:“狐仙公子,冒犯了,你若是今晚不放过我们,胡同外还有一个尿桶!这尿桶又叫‘混元桶’,人尿又是可以破妖法的,你自己是不怕,可你也得想想狐子狐孙是不是?” 钟大仙阴森森地沉默了。 他怎么能信人,如果他答应了,又被戏耍一次,这不是得不偿失? “我一定说到做到,真的,求您今夜罢手吧!”曹春兰只有一个诉求,就是把两个年轻公安捞出去。 “……”钟大仙禁不住回头一看花轿,简迭达依稀看见他从脖颈血管到手掌覆盖着一条又一条的静脉血管纹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春兰不会骗你,你让我和我兄弟走吧……还有你看着好疼……还是快逃吧。” 逃?狐仙少爷做不到。 胡同里多年来的血债累累,政府对封建迷信的严加管制,他没法退让曹春兰。 十岁那年,钟界就发过毒誓的,自打佛楼烧毁后,他没有一刻不想报复这群凡人,但他还没动手,杀人犯的名头又落在了狐仙少爷的头上。 只是想想前因后果,他心中又有一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念来了,曹春兰,你装什么好人! 狐仙少爷猛的一抬头,将花轿推向另一边,又不忘恶狠狠看着神婆,“曹神婆!红辉派出所说狐仙是害人的!但你才是最有可能当那个凶手的人!你瞒不过我的!真正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那个老警察,还不露出马脚,除了你,还有谁!好!你要装善心人,要我今天把人放了,我依你,但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毁灭证据,再把知道我说过这些话的其他人赶尽杀绝哈哈哈……” “……” 曹春兰的脸是面无表情的。 她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 高位面那里也是一片寂静,最有可能杀董志杰的两个检举人就这么在警察同志的面前来了一轮投敌,小片警接下来该怎么判断案情呢? 董志杰,你个老小子给个明白吧,你这条命到底是谁杀的? 这时,轿帘被放下,男鬼家的小花轿带着里头的小民警晃起来了。 简迭达双脚离地后,感觉他和冬子坐上了一辆车速惊人的红旗牌阴间小轿车,区别是,这没牌照到处吓死人的车是一个脏东西派来送警察同志上黄泉路的。 派出所后来很快到了,花轿停在宿舍楼门口。 简迭达清楚这一窝鬼能住山楂胡同,对四周路况和政府部门是熟的。 夜黑风高下,两个小片警被放了下来,门卫大爷早睡下了。 派出所的红旗飘飘。 简迭达意识模糊起来。 本想呼呼大睡到天亮再等系统出现,却发现一闭眼自己的脑内全是那个吻…… 更惨的是,他第一次撞完了鬼,脑袋真开始发高烧了,原主本来也是个被他扮演的死鬼,这下,简迭达又从躯壳中离了魂。 冥冥中,他惶惶不可终日地惨叫了起来,床底的人惊吓到下床来看他,宿舍里的瓦斯灯变得一跳一跳,各种香烛和霉味在鼻子边回荡,好像还有一根黑乎乎的铁索缠住脖颈…… 简迭达挤了挤眼睛,还是涩涩的,他死到临头地想,这难道就是前往阴间的讯号? 这剧本杀也忒真实了…… …… “简子!完了,好像是中了邪!快找春兰来叫魂!” 董东冬摇晃铁丝床的声音响彻耳边,没过多久,简迭达看到一把铁剪子比到了眼前。 他的嘴唇成了橡皮红的色调,浑身被擦满藏红花味的药油,人中也多出一道红,这是神婆喊魂前掐出来的血痂。 春兰念起了土话里的咒语,她对年轻人报出姓名,又大叫出民间老百姓流传下来的驱邪问题: “简达!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这次是谁上你的身了?” ‘简达’一听,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答:“……我不知道,不,不要,求求别拉我下阴曹地府——” 说罢,蚊帐内的年轻公安还是被魇得很深,他浑身像触电,在周遭的喊魂仪式中如虾米一样打滚,一分钟后更是痛苦到弯腰,又仅着三角裤,上半身/裸着倒在汗湿的床单上不动弹了。 系统提示: 【您已触发证词‘撞邪’,从六十年代开始,山楂胡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每逢中元节,路人总会在树下见鬼,轻者发烧,重者丧生,但随着时代进步,鬼魂渐渐隐居,五年前的案子发生后,闹鬼之说也奇怪地终止了。】 …… 【恭喜您开启破案支线,‘莲花’,狐仙少爷在小片警的魂魄上纹了一朵红色莲花。】 【“这是我的记号,哪天他的魂儿不在这里,这朵莲花会帮我找到他。”】 【“生生世世,他是我妻。”】《 》 9、《小片警》 啥?生生世世是他的…… 简迭达装昏迷的眼皮一跳,老脸快没处搁了。 系统无情地嘲笑:“老点也没事,狐仙缺个妻,你人这么好,不如做他的老妻。” 简迭达说,“那我宁可做一个老八。” 简迭达说完很不想逼自己自恋,可这种身子被同性一眼惦记上,随时要勒死他殉情的阴间爱情故事是玩真的么…… 求求了,他对人/兽,人外以及社会主义兄弟情真的不存在任何宝贵经验。 连着撞了一宿的鬼,简迭达的身心也是真的疲惫不堪,脑内的系统被叫了出来。 接着他把身体的主动权交了出去,大脑宕机后,他看上去和‘中邪’完全没了区别……脑海中只有系统关机升级,以及多出来的规则书。 规则书1-2,(警察)拥有保护证人的天职,在本轮,(真凶)的手中持有两把随时可让人出局的刀,(帮凶)的手中持有一把可让人出局的刀,每一夜,二者可刀联合刀一人,请保护证人,否则有人死去,一部分证词也将永久流失。 【第一轮证词收集结束,您的证词完整度为95%,现为您结算首轮奖励。】 【您已解锁‘弱智演技派’称号。】 【您已解锁‘初级剧本家’称号。】 【您已解锁‘怪谈大忽悠’称号。】 【恭喜您开启第二局搜证】 【已拥有证人:神婆春兰(立场未知),发小董东冬(立场未知),仙人狐仙(立场未知)】 【新检举人:所长王忠义,副所长薛文化,派出所同事丁小丁,门卫大爷,师母白凤霞。】 (第二轮三个主要地点:红辉派出所宿舍、夜间接警值班室、警局档案室) (揭发任一角色立场的开灯时间:以七天为一单位) (本轮难度:‘大孙子给老奶奶讲故事’级) (队伍构成:除主角外全员npc扮演) (当前进度:36%) “简子!你醒了,你知不知道这次要急死阿姨和所有人了……” 故事中的第三天到了,又是春兰的声音闯入了简迭达再度恢复的听觉。 看着中年女子,小片警嘴唇中央的痂红红的,脸是纸白的,“咳,我感觉我好像去了一趟阴曹地府……” 老话说,人受惊后,灵魂会有一定程度跑出身体,如果旁人喊的及时,就来得及,可救回来后,人还是伤了元气,记忆也会模糊。 简迭达的状况就是这样。 春兰顺着他的后背,像要将这多灾多难的魂儿给定好,又帮他捋顺事情:“你放心,大家都没事,红辉派出所已经把整个胡同用三层水泥封死了,连那个电话亭都被移走了,以后没人去巡逻了。” 简迭达瑟瑟发抖要往被子里钻:“…………” 春兰忙说,“你别怕……” 简迭达喉结滚动,泪水含在眼睛里,“我怕!我真的怕死了!如果没这回事,你以前都不会告诉我世上有这等怪谈之说!那鬼地方里的东西害了师傅,也差点收走了我……” 春兰紧急打断,“别说这件事了!给阿姨好好记住,那晚的你根本没有碰见任何鬼!” 简迭达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可您受伤了!您别怕,我有枪,下次可以一枪毙了——” 春兰惊诧于他身体的时好时坏。 这哪里像三天没吃喝的人? 刚好随着他重新掌控身体时,三人群内的消息提示正好响了—— 备注为猫太/僵哥的两个鬼问:“小简!你现在是人还是鬼?狐仙娶亲的威力真这么大了?” 简迭达看看变多的阳寿余额:“哦,没有这回事呢。” 没想到这几天高位面很多怪谈都很操心他的死活? 邮箱也塞满了提醒他补打卡福利。 穿了四天,晕了三天,打卡一周的简迭达收到了奖励,他点开一看,架子上有好几张神奇的技能卡,分别叫, 1美人画皮x1(可伪装真面目,女鬼皮囊,魅惑加满) 2民国举办冥婚时用作拜堂的公鸡相公x1(可用作闹钟) 3疯狂星期四找人请客券x1(可以让任意一位npc请你吃疯狂星期四) 4道具人肉x1(海克斯产品,全是科技和狠活,人类不可食用) 5殡仪馆夜间入场券【欧】√(现实场景夜猎的入场券) 6吓跑鬼的一放大呲花x1(容易引发邻居之间的矛盾和火灾) 7磕学家的放大镜x1(善于观察和脑补鬼故事背后的男女、男男,女女爱恨,解开cp故事间的疑难点) 拿到了好处,简迭达对系统改观起来,有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卡,他至少能在怪谈遍布的世界保好几次命。 而眼前的两位怪谈在想,诶,简迭达说自己没事?那先前的三天,还有第一局结束时的他…… 简迭达看了出来,他在心里对二位说实话:“我挂了,我装的。” 心情没办法不复杂。 又完全在情理之中。 猫脸老太太抽抽嘴角:“你这十里八乡找不出来的娃,心眼坏得很,我们差点被你吓死第二次了。” 成都僵尸瞪他一眼说:“嗷,是,你好坏坏。” 简迭达摸了摸头顶的三个黄钻会员称号,不解释自己演这一出和破案的下文有关,他来了句:“没错,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下一秒杀手拿出另一副嘴脸倒了回去,他继续对第一个副本里的一号检举人哎哎哎啊的。 春兰当了真,抬腿跑向了桌边,她像妈妈般给他端上一海碗易于消化的白粥和酱油豆。 简迭达一直很有观察力,进入第二轮搜证的他改变了一些草率从事的态度,他学着本地人那样吃粥,又横过来舔一下筷子,嗦筷头上的粥汤,没几口就吃得脸恢复了血色。 苦口婆心的女长辈坐到床裙老旧的木床边,“简子,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你听我说,你的枪啊,是用来对付坏人的,简子,你听阿姨的,继续好好做警察,警察抓的是罪犯。” “真的再有下一次,我也救不了你的命了,狐仙会把你彻底带走的。” 简迭达再不服也只能闭嘴吃粥。 二人算是这么说定了。 ---------- 可山楂胡同太小了,但凡出了点小事,压根藏不住。 春兰确定简迭达没大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顺带通知了董志杰的发妻白凤霞,白凤霞有跑来家里,当时赖在床上的青年还没醒,从门口路过的她也没凑到床边沾上病气。 相比起简迭达,董东冬早就没事了。 派出所的那边,涉及一些开会上的事,所长王忠义和副所长薛文化目前都在外地,其他年轻同志们则对简达同志的遭遇表达了深切慰问。 ----------- 【警察请睁眼】 为了能尽快破案回现实世界,简迭达又加快速度研究起了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宿舍问题。 红辉派出所得知了他想带病任要住到警察宿舍的要求。 ‘简达’没本事,就这还要所里占用公家资源。 两个所长不在,后勤处明摆着不耐烦,分给了他一张上铺。 手不好的简迭达倒不抗议两句,而是搬进了董东冬的同寝室。 第二轮开始的第一夜,简迭达还是休息在春兰家。 和他想的差不多,第一轮换场景后,先前闹鬼的事停下了,他带着这个消息等到了第二天白天。 睁开眼时,春兰迷迷蒙蒙看见自家窗边有个头发刺刺的影子。 她年岁大了,膀子的肉很松,用并无魅力的老态背手扣胸罩:“志杰,哦,不,不对,简子,你这么早在做什么?” 简迭达今天是有事的,他爽爽快快地放下水瓶和便桶说:“春兰,我给你到老虎灶打了水,还烧了早饭,是粥。” 春兰瞪圆了眼睛,一想到小片警的手,她哪敢累到这小子,急忙忙地跑出来帮忙。 这边的简迭达已经摆好小桌子和凳子,以前原主还活着时,春兰会给他熬粥补营养,今天的粥,是简迭达必须还的恩情。 简子这孩子听话了,太好了。春兰别提有多感动了,两个人欢喜地吃早点,春兰亲自送简迭达出门上班。 春兰给他的车上放三个肉粽子,又从青色斜襟布褂里掏了一块手帕出来。 “简子,前几年我老梦见不好的事,你志杰叔送了我一根红绳,说是他帮我从寺里求的,你带着吧。” 简迭达拿走红绳子,骑上自行车走了。 他刚到单位。 师傅的老婆随着剧情换场景,来门卫室找他了。 简迭达第一次见师母,他接起内线,急促地跑到搜证点。 一排吊兰旁边,系统标注了红裙子的漂亮女人。 烈士董志杰的发妻,本地邮电局的送报员,无再婚,无子女,平时来往的只有一个王所长,一个干儿子,她和简达不算多么熟悉。 不过资料上有个特殊的地方,传说白凤霞很爱研究偏方,秘方,容颜不老术,她快四十九岁了,身材还好的像个港姐冠军。 果不其然,从穿着上来看,她和春兰像差辈,她戴夸张的大耳环,做叠高的大波浪卷发,她永远将墨镜架在头顶也不用来遮阳,一身玫红色开衫连衣裙与长裤,高跟鞋里的丝袜都是进口货。 简迭达在想,这个凤霞和董志杰不像两口子,她活得比小姑娘更时尚,死了丈夫不影响她追求自由。 春兰和凤霞比,是毫无竞争优势的。 凤霞笑笑说,“简子,来,和师母说说话。” 简迭达往传达室的联排凳上坐下,他长得又白又俊,凤霞眼梢带勾,扯扯肩带道: “简子,春兰和我都说了,上次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们晚上还是少去山楂胡同那种地方,既然难关过了,你以后也别去她家了。” “她一个老姑娘,以前想着别人的丈夫,呵,现在还和你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走得近……” 简迭达一秒想的不是别的。 是白凤霞竟知道春兰暗恋丈夫的事? 难不成第四号检举人还没开局就要找他投敌刀人了?《 》 10、《小片警》 凤霞又掏出一个镜子,她照着脸部涂抹睫毛:“对了,简子,春兰最近相人了吗?她这么大年纪了,这辈子还打不打算?你师傅和她也算老相识了,你手上的红绳子就是我帮她求的姻缘绳……” 正在翻几方的证词做对比,简迭达听出一个对不上的地方,他一抬头:“您给春兰求的绳子,不对吧,这红绳不是我师傅求的?” 到底是谁在说谎? 凤霞咯咯笑,她妩媚地冲着丈夫的二徒弟翘起二郎腿,脚背在裙子底下晃来晃去。 随着高跟鞋被褪下,腿细的女人连脚也涂了时髦的指甲油,她还拔起鞋跟,翘起了五个大红色的指甲盖,那并拢的脚趾头像一朵盛开的杜鹃花,又透出夹竹桃的毒药味。 美丽的凤霞师母用讲趣事的口气说: “女人之间的事你不懂,不骗骗她,她哪里肯要我的东西?她这辈子就见不得我比她漂亮,身段好,可惜咯,她年轻时也有人追求的,结果弄得这么一辈子嫁不掉的,真是怪惨的,女同志的岁数一大,太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白凤霞是个大美女,说话语气都像一朵花,能从花蕊中央散发搅乱人思绪的甜香,但她的发言把风情万种的面孔变得不那么美了。 而且她穿肉丝短丝袜的右脚怎么老故意碰到自己? 对张家长李家短的案情更感兴趣,简迭达的面瘫个性更封心锁爱了,看到师母一下没完还有两下,他朝志杰叔的正牌老婆放嘴炮:“我不知道她想不想,我想知道您还想不想改嫁啊。” 白凤霞一愣。 简迭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别看您比我大二十多岁,但您有追求夕阳红的权利,听说附近厂里的职工经常有交谊舞会,快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一块跳跳广场舞,肯定对您的关节发育好,还能找个老伴儿。” 白凤霞被气得脸变成了茄子色:“……” 老,老太太! 这臭小子是不是疯了! 简达明明是块做人没数的木头疙瘩,以前不可能帮春兰的。 他学会说阴阳话,别人倒会怀疑自己多心。 呸!挨千刀的!也是个心眼多的野种,白凤霞心里啐了一口,摸摸鬓角的长卷发说:“哦……自从你师傅没了,我的念头早断了,女的一个人也挺好……” “什么找伴儿生孩子,都特别伤身,容易让我的脸变老变丑,我才不稀罕。” 白凤霞很早之前的确流过一次孩子,那一次,就连狐仙少爷的法力都没能让她成为母亲,她看上去也不在乎这点。 哦。 董志杰和他老婆对于这事的想法原来不一致? 丈夫心心念念要儿子,女人看上去只有对于年轻和容貌的执念,流产的惨痛教训有没有让她记恨过董志杰? 白凤霞会不会很盼着丈夫早点死了呢? 没有暴露情绪,简迭达对白凤霞的观察到此结束前,他下了一个圈套给师母:“那我们也不要管春兰的闲事了,她也是女的,她一个人也挺好,非得找男人干什么。” “再说,她还没流过孩子。” “师母您说是不是。” 白凤霞死死看过来的表情,如果让简迭达负责任地形容一下,大概就是她今晚能拿到刀的话,一定会把自己刀成十八块。 忘了一开始来干嘛,白凤霞奔着山楂胡同去找春兰。 简迭达知道两个女人八成要闹,他瞧瞧手上的石英表,故意慢了一步才悄悄前往春兰家。 他快看到眼熟的院子门时,假装瞥见后窗户的晾衣服杆子掉了,腿往后门走。 透过狗洞往里听,两个女人在那里打机锋,简迭达听出她们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投缘分。 随后,女人们动了真格。 接下来的内容基本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单方面的攻击。 白凤霞大声讽刺说: “春兰同志,你穿成这副样是没人要的,要找个男同志还是要打扮打扮,这样,我看在你跟志杰是老关系的面子上,借点钱给你扯了两匹布,让裁缝店订做两身裙子,免得你过成这样好不好。” 老实本分的春兰没说一句话。 一架吵完。 白凤霞走了,棕色的破门板重重地合上,只有大美人火红色的裙摆消失在夕阳下。 之后,简迭达跟出来来到门外,他看到几个老太太的影子混入瓦片的阴霾,这帮人用择菜做饭的间隙,在讨论屋里两个女人的吵闹。 巷子夹角传来的依稀听上去好像还是一桩知青时代的旧事。 一个瘪嘴老太婆起了一个头:“春兰哪里吵得过泼妇,你们看看白凤霞这泼辣货刚刚冲进去的样子……” “是啊,她俩为了抢董志杰,这一辈子都僵着。” “我还记得白凤霞嫁给董志杰的时候呢,春兰那个伤心哟,还跑到新房外面看人家办喜事。” 老太太们绘声绘色地继续讲: “那会儿大家在一块插队,青年男女天天结伴割猪草赚工分,感情说来就来,我听人说,这事主要是董志杰的家里不同意,春兰才会被耽搁一辈子的。” “我怎么听说,董志杰一直还在照顾春兰。” “是啊,要不简达怎么能留在派出所……” 这些事情都围绕着三个男女的关系来讲。 老太太们趁势又提起另一个跟董志杰有关的女性:“白凤霞那只红狐狸最近没跟各路男人们坐小轿车?” 其他人害臊地刮刮脸皮:“别说了,丢死烈士的脸了,从她年轻时就这样,她早年做过三陪的,人家管这叫失足妇女,所以说她屋里的人死的冤枉啊,说不定当年是被她外边的人害死的。” “女妖精!绝对是家里养了狐仙才会这样!” 听到这里,简迭达走过去了,他二话不说地比了警官证和一对铐子。 老太婆们:“……” 接下来经过简迭达的一番口头教育,老碎嘴子肯闭嘴,表情写着没服。 认真走群众路线不管用,简迭达拿出一把糖果,他出去发给了这帮人的小孩。 蹲路上玩泥巴的娃娃们只要有糖吃,简迭达让他们说什么,这些嘴马上跟着说。 老太太们脸色难看,听自家孙儿扯嗓子喊:“伟人说的,妇女能顶半天,坚决捍卫妇女,打倒老僵尸们!” 老封建提着菜篮子逃了。 -------------- 第二轮,换夜里的场景了,凶手和帮凶会不会接下来出一个组合招,得看警察一整天的判断有没有问题。 【警察请闭眼】 【今天请在黑暗等待案件的新进展。】 夜晚的值班室寂静无声,外头偶尔有一丝公鸡的轻啼。 上夜班的小片警吸溜吸溜地吃面,忽然嘴里被生蒜辣到了,他疯狂喝水,唇被什么东西抚摸了。 他开始以为是错觉,拿着暖瓶打回开水,喝完一整壶后,冻麻的身子回暖,小腹也来了一丝尿意,他跑去公厕,又觉得小便池后面有人在看。 简迭达的手不顶用。 一被吓,他撒了一个天女散花。 偷看的那个人可能看不下去了。 一双看不见的手出来帮他忙了。 “嘘。” 有人来了一声尿哨。 简迭达一顿:“……” 厕所半夜来这一声也太有黄花大闺女落单的想哭感了,他吓得拉不上裤子,尿颤抖撒下,脸也变得很白。 好死不死的,简迭达麻木地走回来,又听到了值班室的电话在响,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报警来了。 “我根正苗红,我不怕鬼。” 简警官心中高唱起国歌,他接起了电话:“这里是110。” 对方不说话。 简迭达认了命:“狐大哥……” 钟大仙幽幽的:“诶,我的妻。” 简迭达跪了:“……”现在根本不是唱《刘海砍樵》的时候!《 》 11、《小片警》 刀人环节还在进行中。 简迭达满脑子是那双媚气的眼,他不想打草惊蛇,决定装怂,“我听不懂,我着急上个小号……” 对方说,“我跟在你后头看你上的小号,糊弄谁呢,鸟小胆也小。” 简迭达面无表情看裤|裆,正要争口气吵起来,一秒留意到有条脑内评论滑过去了, 【“得,小片警这小子又撞大仙了?话说上次的剧情被屏蔽了好多,狐仙少爷怎么就放过了他……”】 【“刚刚狐仙说啥了?怎么被屏蔽了好几个字,口小胆也小是什么?】 【“口小是说小片警的嘴巴吧?仔细看看,小片警长得是俊,姑娘家都喜欢的那种高冷型大帅哥一枚啊。”】 【“看不懂,是不是阳间那边的直播规矩比较多?”】 口什么口。 万恶的秃头系统这次干得漂亮,这种污染怪谈听觉,扭曲男人性向的台词就要见阎王。 简迭达想起上次一醒来看到标注为‘莲花’的证词,鸡皮疙瘩竖了一胳膊。 再和钟大仙掰扯的刺激太大了。 简迭达感觉有点局促不安,一退后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这一下摔得他屁股都大一倍。 “你怎么磕磕碰碰的?曹春兰有没有给你灌符水,收收惊。” 钟大仙想了简迭达几天。 脑子里此刻开始回忆着刚刚厕所里那张苍白的俊脸,钟界很想好好说话,可简迭达一怕他,钟大仙很窝火,嘴巴也张不开。 简迭达抽屉里有枪,但他不准备拿出来,说到底,他自己的角色设定就需要被这位脏东西缠住,他也打听过派出所附近的旧事,有人讲,自从他师傅得罪了狐仙,每到这个时候,陆续会有值班警察是给组织打过报告,之后统统被吓高烧辞职了。 这么看,这根本不是剧本杀,这是民警连环撞鬼模拟器。狐仙不是发自内心看上他这个人,只是服从于冥婚剧情,必须挑一个男的玩强制爱,对,没错,那个吻,算不得数。 他看向【吓跑鬼的一放大呲花x1】。 系统说,用这个的坏处是引发邻里矛盾,那他对狐仙用,会不会被抓起来直接做佛楼的贡品?被点天灯? 被简迭达认为是见人就抢的狐仙少爷说:“你怕我?曹春兰回去对你妖言惑众了?你不记得上次我和她说过的话了?她才是心虚的那个人。” 简迭达看看四周,阴气凝聚在值班室,他今晚真的谁的话也不能多信,“钟大仙,你别和我来电了,我是警察,不坐轿子,只坐边三轮。” 钟大仙不吭声,小系统说:“你得罪了四号检举人白凤霞,又引发了一号和四号的陈年恩怨,如果实在怕被这么快刀出局,也可以联合三号检举人。” 简迭达:“别了。” 统子调侃主子。“你是gay?” 是gay才怕动心。直男应该坦白。 简迭达的倔嘴巴答:“屁,没有。” 小系统嘴很毒:“亲一个嘴对尚未全面开放的九十年代还是很事关重大的,一个小伙如果老说自己想认识认识你就是处对象的暗示,你可以试一下。” 钟大仙大概在值班室装了监控,他开口说:“咱俩认识认识。” 简迭达沉默:“……” 虽然简迭达夏天会喜欢挨着凉快的东西。但他没有一丝跟鬼打交道的经验。 简迭达继续装成没见过世面的呆子样儿,也不管男狐仙听见后会作何反应:“我不是女同志,不能……帮大仙您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简迭达的现代人思想让他说不下去了。 听到这种话,钟界以为有戏,找回欢喜一点的声音,用好好听的语调哄他:“我长着一双夜里也能见光的眼睛,我分得清我的鬼新娘生得有多俊俏好看,穿着公安的衣服有多英姿飒爽。” 简同志忍不住抠紧了脚趾,狐大哥的言下之意是女的不要呗,这情况是非要来撩他,不给还得下一次再来,这谁受得了。 装傻是不顶用了,让自己调子放硬,简警官拿出现实里的冷面男神脸说,“认识不了,政策不允许片警上班还晃点。” 马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钟大仙变了一个人般说:“那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值班室。” 简警官的大檐帽快吓掉了,不悦的眉毛立起来:“这位鬼同志!派出所是公家的,你这是蔑视党和法律!蔑视人民警察!” “蔑视法律?你们派出所里有那种领导还好意思说这个话?” 狐仙怎么说改证词就改? 简迭达刚想问你不是才说过春兰像杀死董志杰的凶手么,这又是在暗示什么? 系统面板跳出新线索,值班室这个老警察走过的场景原来也藏着隐藏剧情: 【您已触发证词“所长”,春兰家附近的那些老太太没有说谎,其实董志杰死前正在这间值班室写着一封递给上级领导的告状信,信件已经在当夜离奇被人烧毁,现为您截取两段碎片信息,1“我知道一个秘密……两个所长分赃不均,五五不行了,有人要十。”,2“他把我老婆当一个公厕,谁都可以来睡我的老婆!”】 简迭达:“……”他? 白毛汗被激发了出来,简迭达想知道是谁背后惦记了白凤霞?两个所长之一吗? 如果联系一下线索的话,狐仙少爷被这么快定义为凶手,其实也有红辉派出所领导层的手笔。 这个世界果真是全员恶人的阴间剧本杀…… 如果是这样,那白凤霞更有理由杀人了,她今晚会不会动手?他有必要在值班室做些土机关方面的准备吗? “哦,对了……喂,钟大仙你到底有什么事……” 简迭达一边从重要的线索中回神又看向桌上的座机,可在他走神快一分钟的过程中,他没注意到狐仙少爷一直没有开口。 眼下空落落的回音连着这边一圈一圈的电话线。 狐仙午夜打来的电话已经被挂断。简迭达的手一顿,想起狐仙美艳不失男人硬朗的狐媚眼睛,和那张丑而怪的脸,那邪术……好像是叫青面魇对吧? 简迭达的心不知道怎么回事。 随夜色和这个110而软下了三分。 可他不做任务也是回不了现实,任务一失败只会永久死在游戏中,他还没事在这里同情一个程序设计出来的npc做什么。《 》 12、《小片警》 红色塑料镜子照着青年警察掐鼻子的样子,他板着脸,尽可能将心智放的成熟一点,不去多想狐仙的遭遇是悲惨的,另一方面,他也没把正常人对鬼神的厌憎恐惧放大。 人和鬼的关系如沉疴久患,世上又布满了庸医,人总以为鬼一定害人,自己不该认定鬼有罪,多想办法,保持平常心,才能抓真凶。 …… 小片警继续值班,在他的背后,处于深夜的某一个角落,一个九尾黑影飘在半空,眼睛往里看门的死扇窗户和上面大片的蜘蛛网。 “铛。”茶缸子打开,一下又一下扩散出热气。 白雾升腾。青年低下脸,挑灯忙活。 “撕拉……”“唰唰唰……”“咕嘟嘟……”是翻登记表,抄写户籍证明和喝水声。 “咳咳……”忽然被打断工作,‘简达’的残手碰到杯子,顷刻穿衬衫的胳膊湿了一块。 他站了起来,找抹布,隔着门的身子显得肩宽背阔,腰窄腿长,臀也很翘。 钟界还看到小警察这一呛着,冷俊的眉睫溅到一滴水,那张没彻底康复的脸变红了一点,帅到简直让人眼呆。 不露原形的狐仙少爷使劲挤了挤眼,感觉哪个地方开始涩涩的,他想揉几下不去想七想八,抬手发现自己偷看凡人的手心竟然也潮了。钟界心底自问自答的笑声连自己都没发现哀怨,可笑极了, “……如果我再用自己的脸靠近他。”“只会又要吓死他一次,对吧,呵……” 屏幕外, 只有简迭达不知道的观众视角在说, 【“狐仙这就走了?”】 【“是,地上的脚印子没了,他应该走了吧,小片警身上有红绳子,可以驱邪的!他肯定是防着狐仙才收下春兰的红绳。”】 【“这么一说,今晚刀人的不是狐仙?”】 【“嘶——这么一说,小片警危?”】 会是谁? -------------- 帮着登记户口,找找钥匙,很快让简迭达带薪上厕所混到了23:55。 现在是后半夜凶手开始‘刀’他的五分钟倒计时了。 简迭达呼出一口寒气,他摸摸自己早已经秃不起的发量,冷凝到像结出一层霜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焦虑到失眠了。 回现实,躺在家,睡一觉,最后的这三个字对他的诱惑从没这么大过。 一股排叉的香味就在这时传进了值班室,有个戴古板方框眼镜,很有传统文员气质的身影敲窗户:“简子?” 鼻子自发到处找好吃的,简迭达一抬头发现新角色,“哦,丁小丁是你?” 窗边人的信息出现在系统上,他关联的地点还是第二轮的重要地图开启方式。 【系统提示】 【五号检举人:丁小丁】 【年龄:24岁】 【职业:红辉派出所的一名档案室文员,掌握派出所的夜间钥匙,和你一样存在感很低。】 【立场:???】 【关系:平时不熟的同事,往往会在日常的聊天中透露给你关于所长们的一些重大线索。】 嗅到特殊气息的简迭达开始想怎么尬聊:“……” 丁小丁不知情地笑笑,露出来的整排白牙和手上的小吃一样讨喜:“刚刚没过来打招呼,我一直在楼上档案室加班呢,来,尝尝我妈让我带来排叉!” 简迭达还是穿进游戏才听说过这种民间传统面食,据说七月份家家户户要开油锅炸排叉,为的是驱散地府爬上来的恶鬼,把它们像鬼差送你下油锅一样吓退回地下。 简迭达拿起一块金黄酥脆的油炸点心就吃起来,他怕弄上油污,卷卷袖管,左手上的红绳子露了出来,丁小丁看见后说:“简子,你这辟邪绳子是哪来的?” 简迭达故意放下脸说:“还能是谁,我那个四处给我师父丢人的好师母给的。” 他想试试丁小丁有没有听闻过所长和白凤霞的传闻,调转过自己的脸低低地说:“她早就知道和那位领导不清不白……” 提及领导。 丁小怪怪的,像是很想开口说什么,到底将两片嘴唇抿到濡湿才强行掩饰过去:“这种事……可不能瞎说……这只是志杰叔死后的风言风语……” “冬子每次听见,都会反驳的,他不最爱听有人说凤霞师母。” 简迭达心里一沉,还真有这回事?董东冬都知道?自己这个原主还真被设定成糊涂蛋了。 想到这里,做戏不能停,简迭达一拍桌子,变了脸色道:“可我亲眼看见了!” 丁小丁破音了:“不是吧?你看到什么了!” 简迭达往下继续诈:“还能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狗男女呗!” 木木的丁小丁把什么都招了:“这,这不可能吧,你中邪还没好吧,王所长这几天根本没回来过!” 简迭达用动了两下的耳朵接收到了‘王所长’三个字,他不让丁小丁留下来了,今晚这里本来也不安全。 简迭达直接转过身,用手开了门:“你不信我?那算了,你走吧。” 表情丰富的丁小丁只能走了,几乎在合上门的同时,新线索更新:【“恭喜您触发证词‘姘头’”,当前剧情进度为59%,白凤霞传说中的老姘头正是董志杰的顶头上司王忠义,派出所人人都知道白凤霞自从丈夫死去后很爱来找王忠义,说来也怪,这双男女每一次见面,你的发小兼师兄董东冬总会得到一次领导提拔,离他自己的公安梦想更近了一分……”】 简迭达有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这个线索指向的竟然是第二个转折性剧情《董东冬的公安梦想》? 伴随着进度条过半,系统发出了奖励,原来五号检举人丁小丁走得匆忙,他把裤腰带上的重要线索掉在了桌上。 简迭达捡起来一看,这亮晶晶的东西被标注为:【档案室备用钥匙x1】,这说明他可以连夜探索新场景,此时的石英表还刚好指向了本夜的23:58。 也几乎就在丁小丁准备回楼上的时候,路过一个地方的他听到了湿答答的一楼女厕所传来冲水声和女子的笑声。 丁小丁:“……”谁啊。 夜半三更的,值班的人员只有俩小片警,有女同志跑来偷上小号是不可能的。“简子?是不是你?” 丁小丁咽了咽口水,跑到女厕门口看看,他怀疑是同事跟自己闹着玩呢,哪料到下一秒天花板上凭空掉落两条血红色的布条。 “嘻嘻。” 笑声入侵黑夜,一对女人的腿拖出了布条。 丁小丁裤子某处一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牙关发抖地仰头看,可那腿又掉了个,变成一个头倒挂着看他。 很微弱的光照着那女……她生着乌浓浓的长发……苍白的脸……瞪得死大死大的眼睛和一双皮肤发青的手。 “来啊来啊……” “快看看奴家啊……” “相公……来啊……” 尸臭和香粉弥漫在空中,红红的上吊绳变成了女鬼玩耍的秋千。 丁小丁‘啊’了一下,眼睛翻白晕过去了。 倒挂女鬼笑得更欢。只见不明女尸的两对大耳朵里流下一连串的黄色脓液,眼球雪白,鼻孔腐烂,一口森白的牙齿。她咧开裂齿布满的嘴说:“吃了这个,就还有一个了,我来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阻止了女鬼,这人听不出是男是女,只劝阻面前女鬼做派的‘她’。 【“这个不杀了,我们一起解决值班室的那个人就行,你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吗?那个小片警知道的太多了……”】 女‘鬼’说:“哦,你这个真凶原来也来了,那我这种伥鬼只能……” 真凶和帮凶将目光汇聚到了一处。女伥鬼没有再逼近丁小丁。 双方都带着刀人的目的。 真正掌握线索的警察不能再活过今晚。 两人设法结伴摸上楼。 可打开值班室的门。里面已经空了。 黑乎乎的关灯环境下,电风扇停了,椅子上也没有人。 明明是来杀人出局的,怎么会扑了个空?倒像被预判了什么关键性剧情?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真凶和帮凶在门口:“……” 56,57,58,两个黑影背脊越发凉了起来,同时虚空中,系统的倒计时数字在跳动。 直到【00:00:00】,熟悉的零点过去了,一场不一样的首场反杀开始上演。 高位面怪谈们可以看到,一个肖似简迭达的影子不知为何出现在天花板上,他在跟踪两个可疑人物,接着他倒挂的双腿掉了下来,身体悬半空,把别人吓得大叫:【“卧槽!!”】 可这一幕真的比鬼更恐怖,小片警的双手变态地取下了头顶的电风扇叶子,砍向了两个‘狼人’。 “啊啊啊!!”一阵惨叫,真凶和女鬼吓得跌倒了,他们抬头看过去,头顶的东西哪里是简迭达,而是一只用粉笔头画出面孔的‘业’! 有高级怪谈这时候发现隐藏剧情了,对,山楂胡同的那一晚,小片警曾经放跑了一个业,这竟是早有预谋的反刀人,两个凶手这下要惨惨的了。 高位面被集体震撼到。 “成都僵尸‘打赏’百年僵尸的牙齿x20!” “猫脸老太太‘打赏’腐化尸身的指甲x3!” “落花洞女‘打赏’苗族少女的求爱蛊一枚!并阴间表情包:‘简哥好比春江水,小妹愿做简哥粉。’” “珍妃娘娘‘打赏’井底妃嫔的金钗子一枚,并发送表情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小简粉。’” 其他怪谈们:“妈耶,小片警把我们怪谈界的美女都吸走当粉丝了……” 简迭达打了一个喷嚏。怪谈们说什么,他又没看。 不断用‘主角’身份走访调查每个可疑对象才是他的任务。 也是在这个基础上,没存在感的木头小警察才会变得灵活聪明了起来。 可他刚走到档案室这边,灯危险地一闪。简迭达意识到‘业’未必能帮自己拖很长时间,但在简迭达的面前,立着一扇一看就写满秘密的门,在门扇上与视线差不多高的位置开一个可视孔,叫带亮子门。 他收回看顶上的目光,把钥匙塞进钥匙孔,一边推门,一边摸住了身上那把对鬼神根本无用的枪。 眼前出现很多个木架子,灰尘堆满各种封存档案,简迭达的脚踩着黄泉路,手抹开就近的一个文件袋。 系统:【另个一场景下的战况结果已出,两个罪犯还在靠近过来,刀人环节会在一分钟以内继续,友情提醒,单人活动下的非安全行为可能触发剧情中的意外死亡结局,一切请后果自负。】 简迭达黑暗中不敢用劲儿的手一顿:“……” 一个没头苍蝇状的新手破案者最怕这种话,他不是不死小学生,冲动冒进会引发任务失败。 系统打消他的积极性:【是否寻找未知档案?or,逃跑?】 简迭达喘上了口气,下决心说:“找。” 系统:ok。 一会儿,董志杰最后被组织收敛的遗物出现了。 简迭达根据警号取出一个万年青的饼干盒,掰开盖子的他拿出第一个东西。 简迭达看着董志杰的大哥大,“小秃头,一部大哥大多少钱?” 系统说:“2万块。” 九十年代的万元手机,这放在现代得换算成多少钱?董志杰怎么会买得起这个? 要知道这个年代正在经历下岗潮,曾经光荣的工人们在大生产时代过去失去了铁饭碗。街坊四邻也是这样节衣减食,烧菜只捡便宜的,肉蛋奶得计划着买,有本事的人全往南方大城市淘金去了。 一个月工资条是300块钱的简小片警想不通一个基层公安哪来的这等消费能力。 他继续拿出下一个证物,这一次是三块花牌麻将。 简迭达更奇怪了,三块麻将?这里面好像有一张消失的麻将牌,再看看图案,刚好是四朵花少一朵,梅兰竹菊缺了兰。 兰……难道,简迭达表情变了一下,说的又是春兰?但如果证据确凿,楼下现在可是有两个人,女鬼如果是春兰假扮的,那另一个人的身份又会是怎么回事? 二对一,简迭达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对付。 可怕什么总是来什么。 档案室的外边,那盏楼道里常年不稳定的灯此时跳了好几下,这情况和闹鬼时很像。 眼看那个鸭蛋黄色的瓦斯电灯继续作祟,灯丝在一跳一跳的。 仔细听,厕所那边带着细微颤抖的抽泣。简迭达站住不动,胯|下直冒冷风。狐仙怕他的红绳。可简迭达现在反而想到狐仙少爷的好了。 简迭达呵出一口快冻死他的阴气,双腿已经麻了,可他一脸不服输想继续反刀真凶…… 钟界进档案室时,他瞧见的正是小警察落难的一面,简迭达一看见他也很诧异,表情怀疑地问:“小丁?” 钟界没吭声,并不意外地看了一眼楼下。 刚刚,丁小丁晕倒在厕所的旁边,他已经察觉到了,这才导致狐仙少爷去而复返,又上了丁小丁的身。 “你……先过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东西了,”简迭达像是鼓足了勇气,他敬个礼,朝前一步说,“咱俩一块吧,你别怕,让我保护你。” 简迭达明明认不出九尾狐,九尾狐的手却为这句话而颤抖了两下,他的神魂在这一刻平复了怨气。 眉下一颗朱砂痣,满身伤痕栀子香。 狐仙少爷的所有话语只化作好笑到皱了一下鼻子的小动作,和嘴里没说出来的三个字。 小傻帽。《 》 13、《小片警》 要不是情况不对,钟界的尾巴又想伸出来吓唬简迭达,但他转念一想,不,这样行不通,小片警吃软不吃硬的,他硬来,倒不如装装弱势群体。 简迭达找到工具电箱的位置,先关闭整个楼道的照明,又折返回来问:“小丁,怕不怕。” 第一次被人关心,还摸到小片警的掌心是热的,钟界的心脏噗通噗通个不停,别提多五味杂陈了。 眯一会眼的他按住隔雾看花的鼻腔,不愿意拆穿这层面纱,他佯装可怜地抬头:“嗯嗯,幸亏有你,刚刚在厕所那边看到女鬼的时候都快吓死我了。” 简迭达大怔:“……”小丁怎么像个路边流浪很久的毛茸茸?他这种看向自己求蹭蹭的眼神光波是怎么回事。 钟大仙变身白色小毛球:“小简,天好黑,鬼好凶,我的腿都软了。” 没见识过大老爷们儿撒娇的简迭达意外没有觉得违和,不禁更袒护钟界了。 可有些人就是不经说,说他二百五,小片警从不让人失望。 凶手们还在搜索他们,简迭达朝着眼前的钟界蹲了下来,他指着后背说要背起证人‘丁小丁’往楼下逃跑。 钟大仙开心归开心,又觉得真答应的话,脸没处搁了,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脸面在哪里?他才不要自己的小媳妇带着跑路。 钟界光是摇头,简迭达纳闷这个五号证人怎么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他雷厉风行地看看门外,一把过来就要打横抱狐仙少爷。 简迭达还扯开衬衣:“客气什么,快上,都是同志。” 要说狐仙今天打扮得其实十足慵懒,他选的这个纸扎是身长高大,面若凝脂的文艺范俊男,非人类的皮肤在光下尤其好,白衬衫灰色棉裤子穿的好像一个私塾里的民国教书先生。 可惜小片警能看见的只有丁小丁的模样。 可小片警也不逊色,乱发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从衣着到面部散发健康的男儿郎气概,流畅的骨骼和肌肤线条很是性感。 钟同志手足无措盯简迭达的锁骨和肌肉:“上,上什么?”这是可以说的吗? 简迭达指着自己的怀抱:“上我这里,你腿软,还能干嘛?” 钟界口干舌燥的身体泄了气,真想找根华子散散火气,不然他早晚被活活勾引死! 可有目标就直接做到一步到位,是简迭达的风格,他抄起钟界的胳膊,帮对方站稳一点。 哪知道丁小丁被钟界中途附身后,本来的身子跟着僵冷,即便站在太阳底下,他带来的阴气都不会被驱赶掉,小片警也觉得胳膊冷了,打了一个寒颤。 丁小丁的体温怎么这么像狐仙少爷? 自从出过一次马,看谁都像狐仙,简迭达感觉他的想法多余了,人家狐仙少爷还能跑过来管他死活,这不可能。 心思发散,再一耽搁,他们往楼下逃跑的计划来不及了。 随后他俩改变主意,可留在原地的距离也没分开多少,在黑暗中对上眼。 四目相接,他俩就像两块相互吸引的吸铁石。 两个人挨得近,简迭达还是不断地想,丁小丁隔着古板眼镜框的眼睛好美,下睫毛浓密像小扇子…… 另一方面,钟大仙被小片警抱了一下的内心想,怎么办,我这是在哪儿呢,这地方真好,我好像见到我太姥了,本少爷这回死也值了。 很久以后,不知谁的脚碰到热水瓶,档案室的壶倒地了,二人赶紧抬脚,表情不约而同像被开水烫到。 简迭达最先清醒过来,他把钟界的手赶紧推开,晃晃那瓶子:“幸好这把壶是冷带,没事,楼下的东西可能走了,我们继续躲着,看看情况。” 就是这时候,妖风被墙上的伟人画像镇压,外边一片黄绿色的落叶掉下来,还有啜泣声传来。 简迭达知道屋外有什么,咬咬牙的他试探着站起来收起铁窗户的支架,忽然视野范围内有个非人非鬼的长头发的黑影—— 接着外头那个东西从雨棚跳过去了。 简迭达吓了一跳。 谁在外头!定睛一看,他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是一个红塑料袋吹到这里来了。 …… 与此同时,阳台外部,一个倒挂着的影子同手同脚地爬了过去。 女伥鬼:“呀,里头有个惹不起的?” 真凶在走廊上,保持沉默不语。 女伥鬼等着对方想好怎么处理档案室的两个人,就听这个声音特别果断地说:“杀了,我有办法能把他们一起连夜解决掉。” “这么急?” “档案室有线索,得赶快毁了,才能阻止调查。” “好吧。” 简迭达所在的档案室继续关着窗躲他们,两个凶手发动邪术,走廊开始有好多只小手在蠕动着。 这些肉芽组织般的人手是什么。 无人知晓。 血红色的楼道开始像一个有鬼胎儿在妈妈腹中跳动的巨型血肉宫殿。 加上这所里的小白楼长得一模一样,配着漫天飞舞的叶子,楼房夜里竟看着像乱葬岗的碑。 -------------- 简迭达和钟界继续在找董志杰遗物中的线索。 系统有个惯例,一个场景不凑齐所有线索碎片,不会掉落完整剧情。 今夜,狐仙,丁小丁都给出了红辉派出所领导相关的证词,所以这间屋子肯定还有一个关键性的物证。 于是当二人前后脚地打开档案室的内门,打着手电灯的钟界看向茶红色的桌上搜索逃生工具。 简迭达很快也从隔壁来了,他用双手勾来两张凳子。 简迭达让钟界站在底下扶着,他叠起两张凳子,爬到了最高的架子上,透过钟界给的光亮,他看到有个柜门拉手没上锁,抬手一打开,一个旧广播在里面,外形长得像个拖地连线的木箱子。 系统标注它为:【一台80年代的家庭广播】。简迭达也从素材库长了知识,原来这种广播只要把箱线和地线连接就可以播放,喇叭如果声音小了,舀一瓢水,倒在喇叭的接地线上,越潮湿地面,接地性能会越好,声音就会大点。 小片警和钟大仙合力把广播拿下来,刚抚开灰,倒点水,滋滋滋,有像哭的声音传了出来:“19x2年x月12日,特大……盗抢,持枪杀人犯逃亡,在夜间闯入山楂胡同……一公房大杂院,造成四户居民全体惨死家中……” 抢劫杀人? 简迭达心弦听得一绷紧,想起他先前找到的大哥大和举报信里的分赃言论。 难不成,董志杰要举报的是黑警? 系统回答了他。 只听滴一声,面板首次更新了一段超长故事背景情节。 【恭喜您已解锁主线剧情“时代里的一把黑枪”!】 【现为您补充消失的剧情:】 【“听说了吗?隔壁谁谁的儿子去南方发大财了!”】 【“什么财?”】 【“在公路边扎车轮,然后掏出一把枪管碰碰的。”】 【“这不就是车匪路霸!抓住脑袋要吃枪子的!”】 【“谁让国家不管,以前好多保密单位协助公安抓特务都能配枪,结果就搞出来一群自己人这边的老大,警察扮成劫匪入室抢劫群众分赃,太常见了!”】 所谓五五开?有人要十,是不是就是在说这件事…… 这个九零年代公安故事的开头在这里。 简迭达被打通思路的大脑第一次体会到了剧情的一波三折。 他脑子里也凭空窜出一个念头。 可怕。 人的贪欲真的比鬼还可怕! 想想,他还看到过相关的资料,凡是即将死亡的心室,死前会表现出频率缓慢,常在一个很长的间隙中偶尔出现一次或连续出现几次心室波。 死者长已矣,走的越平静,才是幸福。 现在,档案室怪异的气氛就有点像人死前的心电图走势,很平,也超级让人猜不透。 想必,门外的凶手和帮凶二人组,最怕自己知道的线索就是这个东西吧? 而就在这时,走廊上的东西逼近了。 简迭达回头,看到木板门上很多的白蚁洞,冷不丁,洞里伸出一根根扭曲雪白的手指头。 冬天被冷水浇头不过如此。 小警察吓得险些闪了腰,他面无人色,手摘下脑袋上的大檐帽,忽然砸了过去,可那手指和橡皮似的伸长要来抓他,幸好旁边的钟界一手电筒打断了它的攻击。 钟界的牙齿更是一秒龇起来,毛全部立了起来,冷冰冰的粉色瞳孔满是狐仙的威慑。 接着,钟界搂过简迭达闪身躲到了暗处,他踩到实处的腿还夹紧了小片警。 为了让简迭达别又吓出心脏病,钟界甚至从兜里抽出一根红色真丝丝巾,绕了一圈缠着小警察帅气的脑袋瓜子。 此为佛楼里进过香火的红盖,也是狐仙少爷送给新娘的。 警草变成了村花。 简迭达感觉男人带红丝巾很奇怪,他想伸手摘了,钟界非说:“你挺适合红色丝巾,先收着吧,天冷就能戴。” 说罢的钟大仙又垂起眸,“你很适合带盖头。” 简迭达:“……” “小系统。”简迭达过了几秒,跟才回神般稳住,额角滴着汗来了一句,“线索先放着,帮我看看旁边这个人……” 系统:“?” “丁小丁可能也被上身了……”简迭达声音很低:“这个……好像又是狐仙,我就说今晚刀人怎么这么慢,凶手组怕的是我旁边的这位预言家。” 系统开始还不信,动用身份验证技术后,它服了气:“你怎么老是能认出他?” 结合两次的经验,狐仙身上这次好像也不那么香啊,但简迭达仿佛安装着人体扫描仪,他不想往旁边看去,表情一言难尽地说,“……我的gay达对他好像有特殊频率,嗯,他一来,就会滴滴响。” 这人最后的那个‘嗯’字稍显扭捏是怎么回事?小系统倒也佩服他了,原来简神探的破案方法是,gay一响,狐仙落网。 好半天,小系统找回声音说,“你就是gay吧,不然怎么会有gay达。” 简迭达不找狐仙理论,冷冷威胁娘家人道:“你如果不是想做系统的统子,我可以让你做马桶的桶子。” 切。小系统看破一切:“他要爱上你了。” 抬手擦掉汗,简迭达说:“我觉得可以把爱去掉。” 系统:“他要上你了。” 然而把玩笑放到一边,凶手派来的邪物还在敲打着窗户,任其恶化下去,外面的鬼再过不久就要冲进来大开杀戒了。 钟界听到了撞门。 他不想伤害简迭达,也不便露出真面目。 旁边悄悄伸出来的九条尾巴只能用影子的形式盖在了小警察的身上。 用【磕学家放大镜】观察着钟大仙,简迭达一顿,想法又有所改变地说:“他……并不可怕。” 小系统点头:“嗯,是好同志。” 简迭达幻想中的小片警q版人物扣扣脑门:“我是不是对一个npc太相信?” 小系统看破一切,变得更像他的娘家人:“阿sir,你是在破案,他是你的重要证人,他目前也很信任你,你的第一条规则也说过,警察的义务是保护证人。” 简迭达的直觉也赞成了这点。 就像巫女被叫成神婆,狐仙沦为狐狸精,这些都是被污名化的称呼。 他一定能把案子的几个主要嫌疑人们尽可能控制在眼皮底下。 我是从不拿枪抓人的警察。 你是恐惧人类枪声的狐狸,也许,可以试试做彼此的那一半保护者。《 》 14、《小片警》 他终究要走的,留给他做‘简达’的时间并不多了。 所以他希望能在一个帮人逃离梦魇的好结局发生后再离开。 更重要的是获悉整个红辉派出所很可能是全员恶人,简迭达怕人也多过怕狐,所以现在反而是见到了狐仙,才觉得事情安全,像有队友。 他对附身他人的狐仙说, “小丁过来。” 握住狐仙这冷冰冰的一只手,简迭达的橄榄色警服很正派,凝聚着胆气和智慧的眼睛端详着钟界这双像吸走人魂魄的媚惑眼睛。 “小丁,我……你信不信我?” 钟界看到那张脸扬起的姿态,心又跳动了,他的脸不能管好自己地发热,有种被这个警察重视的滋味。 他第一次和简迭达见面是夜晚巡逻,第二次打电话也没讨到好感,他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他难以解释自己总是愿意看见小片警。 钟界:“信。” 简迭达得知他信自己就好,身子一头撞在钟界递过来的身上。 “那我把这个给你,你戴着。”简迭达摘下手上的红绳子,放到狐仙的掌心。 钟界只听简迭达濡湿的唇嘟哝了一下,二人半蹲,附耳,说出悄悄话。“我给你科普一个抓鬼的冷知识,按传说,尿是可以破妖法的,因此马桶也称“混元桶”。” 钟界:“……”这话怎么听着耳熟? 可不耳熟么,上次你都怕了这混元桶,这也可见一般鬼都是对付不来尿的。 简迭达不动声色,借着这个机会就把道具卡的事掩饰了过去。 “我其实藏着一放大呲花,我想把它丢到厕所炸走外面的鬼……” 后头又加了一句。 “我们一起做掉他们!” 钟大仙没讲话,脑子里来来去去就一个感想,这小片警,他真是一个bug。 鉴定完毕。 第一次和警察一起做掉其他鬼的钟界问:“我该怎么做?大哥,要不我听你指挥吧。” 简迭达胳膊发毛,对这号法力非一般的狐仙小弟紧张了一下:“你会听我的吗?” 让狐仙少爷出马,还不把刀人者在投敌环节前直接吓死? 钟界笑笑。 简迭达见丁小丁的脸骚了一下:“要不这样,如果你想让我听你的,你就给我上一次……” 简迭达吓得魂飞魄散:“上一次什么……” 钟界按住他的下嘴唇:“上你的宿舍看一次,我们做真正的好朋友。” 简迭达:“……” 钟界总算赢了一次,他撤开手笑:“你怎么了?” 收下狐仙少爷的那块红盖头都没这么窘,简迭达输的彻底,他赶紧不想太多地把脸转了过去。 该死,这勾魂摄魄的男狐狸精好会。 系统看不下去了。 统子挖鼻孔弹了一下主子:“别的系统闻得是两个人恋爱带来的酸臭味,只有本系统,闻得是这两个人恋爱的尸臭味。” “……尸臭味?” “等你们谈完恋爱,人都过头七了,可不就是尸臭味?” “……” “还破不破案?” “破。” 简迭达挥手打碎头顶的狐狸泡泡,回归正题了,他还深明大义,没让狐仙表明立场,而是说:“那我就指挥你吧,你帮我打掩护,我们想办法翻出去,去把炮仗丢进茅坑,争取炸他们个满室芬芳。” 说着他们重回案件本身,又互相点点头,放下膝盖从地上挪向最近的窗户。 可…… 笃笃笃。 又来了,忽然的死寂,让接近门边的二人听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依稀能看见血红色的光照遍了派出所外边,这说明操场大灯在灵异事件面前失灵了,外头红通通的走廊颜色很可能是真的血染出来的,完全不是道具颜料的效果…… 而在令人牙酸的怪声响彻在头顶后,风扇上一秒关了,下一秒又开了,高位面的怪谈们这次又抢先一步看到整个红辉派出所内部的闹鬼景象了。 【“上次是青面魇?这次是女子胞?这个位面的邪术好不得了……”】 【“什么是女子胞?”】 【“楼上是新怪谈吧?这女子胞就是子宫,《素问·五藏别论》曰:"脑,髓,骨,脉,胆,女子胞,此六者,地气之所生也,一般如果有孕妇鬼,产房鬼,婴灵,它们所出没浸透的地面就会形成一种魔障,叫女子胞……”】 【“这么说来,楼下的两个凶手可能是打孩子的那个检举人?”】 【“嘘,别剧透,看看小片警这小子和狐仙跑哪儿去了。”】 【“哟,那小子的身手又派上用场,真上厕所炸烟花吓唬鬼去了?”】 【“看看这些婴灵上不上钩,过去了,今夜这场刀人就有转机。”】 …… 一分钟后,婴灵改变方向,违背真凶和帮凶的指令追到了厕所那边。 …… “小丁,松手!” 整个厕所现在有一股新鲜的大自然味,潜入这里的小片警撕了两条报纸堵着鼻孔,用大腿根爬上厕所的窗户,一下子释放了道具卡。 与此同时,雪白的小手探入进来,一瞬间,简迭达从原路跳了下来,正好落到了钟界的怀中。 “碰——啊啊啊!!”混元金水发动作用了,不足月的恶鬼碰到排泄物,比符水更管用,在凄厉的惨叫中把整个闹鬼地变得狼藉四溅。 …… 【警察请睁眼】 半小时后,系统告诉他:“真凶和帮凶已经离开,进度条目前为70%。” 简迭达累得腿软,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玩游戏就是这样,只要能拿出正确的推理之径,不需要准确搜证也能成立动机,警察破案的水平本身就介于大胆假设的猜测和绝对无敌的运气中间。 运气,是成功的一部分。 ----------- 两人赶跑鬼。 还得收个尾。 简迭达在值班室拿出茶叶和一盒饭。 一人一狐摆开饭菜。 他们两个逃过一劫,简迭达用茶招呼了狐仙:“谢谢,太谢谢了,我们度过难关了,喝呀,都别客气。” 钟界说:“我可是差点和你一起死了,你对我得说请。” 简迭达点点头:“是我不讲究了,丁同志先请。” 钟界反口就呛他:“简同志先请吧,有些人别拿自己不当外人,你一开始不是还赶走我吗?现在有没有后悔。” ………… 骚, 骚死这狐算了。 狐仙少爷接受这顿饭的酬劳后还在观察人,他发现这个人很幼稚。敲个咸鸭蛋,他要用额头敲。 分开蛋,简警官还要图好玩用筷子尖扎一下蛋黄,让油一滴滴掉进粥里。 还有那‘吸溜吸溜’喝筒子骨汤被香晕的傻冒样。 钟狐仙扒拉饭盒的土豆炒鸡:“你够不够?来口我的饭菜?” 简迭达嚼不烂嘴里的韭菜,又不想当着这人的面扣牙缝,他拒绝眼神交流:“不吃,你吃你自己的吧。” “哦。”钟界看着简迭达脸色沉着,也继续用筷子头拨弄米饭,他碗里全是大块的鸡肉,汤底中一个炖得红亮软糯的鸡爪子最是醒目。 简迭达松了口气,关注起他的饭量:“这鸡你不爱吃?” 钟界立马放缓吃饭的速度,他说:“要不我用土豆炒鸡换一口你的韭菜?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 “韭菜,壮阳,你不能一个人补,忘了我。” “死开。” “来嘛。” “不用。” “哎哟,让我看见了,你牙上有韭菜。” “别说话了!” 两对筷子啪啪啪地跑到空中打架。 钟界被打输了,他继续吃,简迭达用镜子照着,弄好仪容,他将脸上方才的事藏了起来,但他扣倒那面红色镜子。钟界的视线还在。 钟界‘喂’了他一下。 小警察戳着米饭。 钟界交叠胳膊,他有个习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会笑笑。 钟界忽然又说:“我懂了。” 简迭达故意吃的很慢问:“懂什么?” 狐仙假装先吃完了,把剩很多的鸡推过来,冲他啧一声:“小简同志,你有点闷骚,这点我必须教育你了,在当代社会主义思想的主导下,你胸中一颗火红的红星,对扎根基层走向群众早已渴望到受不了,为什么不能和我一块吃东西?” 简迭达拿过来吃了,他心里全当做退一步报答他救命之恩。 钟界挨过来,“好吃吗?” “烧得不错,就是食堂师傅下死盐了,有点咸,”简迭达吃东西不喜欢分心,他推开自己脖子里的脑袋,加了一句:“你一口没动都给我,把我给撑死了。” 钟界接过话:“剩了也没事,还是吃不完,我帮你吃了。” 简迭达闷头吃。 钟界不闲着,他殷勤地卷起衬衫,拿过暖水瓶倒开水,一口一口地吹凉开水:“我给你吹吹,喝一口,就不咸了,你试试烫不烫? 简迭达接不过来水。 钟大仙嘴里让给他的土豆炒鸡也可能是真有点咸,小警察憋不住地咳嗽了两下,他放下筷子后,匆匆拿起开水,手让杯子烫了。 钟界的眉心一跳,沉下脸拉过小警察的手猛吹,还差点张口含了一下。 好在,他刹住车,但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却没有能藏起来: “做饭怕烫,端碗撒汤,你就是个——” 简迭达不错眼地看他:“什么?” 钟界拉过小片警的手,一个接一个抽屉往里翻风油精,他眼睛里的情绪不作一分的假。 “你生错了,你要是女同志,你就是做人媳妇儿的有福气之人,人家会用八抬大轿娶你的。” “……”简迭达继续吃饭。 钟界笑了笑:“也没事,现在也一样啊。” 一会儿,简迭达吃到一半。 他突发奇想地装作弯腰卷裤脚。 正要抬头,他撇了一眼红色小镜子。 似乎以为简迭达不会看自己,钟界端起了保温杯。 钟界在偷偷看他喝过的杯沿。 简迭达,“……” 钟界后来没有说什么话。 他们吃完了饭,钟界默默地洗掉饭盒,简迭达留下干了等待丁小丁邪气散尽的家属陪同工作,钟界帮闹了一宿的值班室扫地拖地收拾屋子,他看起来是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他不让简迭达沾手一点脏活累活。 鬼到底是谁,还没有答案。 夜里。 第三幕落幕。 简迭达对狐仙给的线索目前还没把握,不过他回顾上次的三张卡,觉得《董东冬的公安梦想》和《曹春兰的知青记忆》光是看名字都挺奇怪的。 排除第一张,让他只做二分之一的盲选,他会开始好奇单选后,两位配角和他会展开什么剧情。 简迭达开始运用脑洞联想。 他的暂时性困境是,从时间线看,春兰这张卡的信息量和真凶的关联性最大,此外他有点看不破董志杰和原主的关系,他一直有一个猜测,原主简达在剧情设定里到底还有什么第二身份…… 下一张卡或许能揭露这点。《 》 15、《小片警》 【1-3:当主角安全度过三个转场,未被其他配角强制下线,您可获取一个新支线。】 第二天。 红辉的王所长和薛副所长一块从外地开会回来了,证据是楼门口有个奔驰126。 赶上东方的天际继明,门卫大爷掀过一张泳装女郎的挂历,红辉派出所的小片警们开始了新的一天。 80,90最爱听《小喇叭》电台在播着。 丁小丁忘记了夜里的事,撑着下巴,一口茶叶,一口桂圆,大檐帽下的眼睛准备迎接没劲透顶的一天。 简迭达从墙角边走出来的,他向窗户里的同志来了一个标准的单手敬礼。 “早,丁同志!” 大檐帽下没遮一丝情绪的眼神直刺过来。 丁小丁张大嘴,露出牙缝里的褐色桂圆肉。 他的亲娘咧,这,这是简达同志? 昨晚他可刚见识过的,‘简达’这个人暴躁,孤僻,和谁都处得像仇人,眼前这货是谁啊? 简同志和不同的人调查案情的时候,有好几幅面孔。 这是常识。 他接着到处找存在感,也无所谓别人有没有觉得他精分。 一两个小时后。今天的人们多了一个笑掉牙的谈资。 所里的残废,简子变得更傻了,他的警服里不穿蓝色粗布衫了,改穿光鲜不止一点的鹅黄色衬衣。他把头发梳的根根支棱起来,目测应该喷了摩丝,再背着手四处走一走,他倒像个能混入干部队伍里的人了。 今有简乙己,哪还需要孔乙己,好多人在背后哈哈哈地指着他笑。大家不想关注他,就此散了。 这时,换场景的线索更新。 剧情中刚从外地回来的的王所长单独找简迭达。 中生代脸,像道明——简迭达读出系统的标注。 在档案里存在黑警嫌疑,“道明”戳戳烟头:“我看到你的申请了,你觉得自己哪方面能有资格进公安局?” 简迭达扯扯裤子:“实力吧。” 王所长有点愕然。 他可能这辈子没见过简达这么不要脸的小年轻。领导不好明说,点点头道:“简同志,那你向董冬东同志多取取经吧,他比你用功多了。” 简迭达当耳旁风。 其实今天早上他碰见过董东冬,对方倒是抬举起发小,他说:“王所长这次回来,准备让全所的人准备一下考试,他说调到公安局刑侦队只有一个空位,简子,你最近很刻苦,我觉得你说不定能……” 简迭达按住哥们儿的双肩:“冬子,我有能力,我自己知道,你要珍惜你的表现机会。” 冬子又愣住了,好久后点点头。 眼下,迅速乱瞄的余光一停,简迭达注意到桌上有个女人的新香盒。 系统为他标注,【“一盒冬子干妈白凤霞的贴身痱子粉。”】 简迭达萎靡的上班狗情绪一下精神了:“……” 巧的是,这天,白凤霞也来了,她又扭去王所长的那里,想谈谈董东冬这个干儿子的工作安排。 王所长关上门前,查看过四周,殊不知一只脚随后从墙角露了出来,中年男女的谈话变成了名为‘偷情’的系统证词。 简迭达的面板在跳出一个一个油腻的文字。“我听董东冬说,你病了?” “是啊,那死鬼走了这么久……我一个人还是老毛病。” “女人有病要找人多陪,不能拖着,来,我给你开了一个派出所附近的钟点房,下午你到那里等我。” “不用了,我自己打一针就好了。” “凤霞,你太见外了,这天是热,你胸口闷,要不这样,你把胸罩……给我看一看吧,冬子也是我的干儿子,调他去公安局的事……” “你别提孩子!”白凤霞忽然大声起来。 “好……”王所长话里有话,“可他遗传了自己亲爹的一切,早晚会有人知道的。” 亲爹?董东冬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他的亲爹是谁? 简迭达已经意识到剧情的又一伏笔,在紧要关头,里面的男女亲热了几下,恼火的凤霞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叫:“我身上来了!别碰我!” 门内的王所长开始不说话了。 他许久不快活地来了句:“以前我们都是同意的,自从董志杰死了,你就变了,你现在这样不就是怕了?大家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别忘了。” 白凤霞没反驳,又过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像心虚。 简迭达悄悄跟踪她。门卫大爷亲眼看到女人走的时候腿上的丝袜没掉,头发扎起来了,一只耳环也没有了。 简迭达一直跟到路口,他看着女子用这种打扮上了公交车。 电线杆边的他有感而发:“统子,你说白凤霞是不是被逼的?” 系统表示不好说。简迭达想了想,还是维持原有的看法。 “我觉得,不管一个女角色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她不该遇上王所长这种人,世上能审判一个罪犯的只有法律。” 系统说:“那就还这个世界一个正义吧,小片警。” 简迭达回神,“我不是在玩剧本杀吗。”系统的话发人深省:“你能说世上没有这样的故事正在发生吗。” 也对。王所长和白凤霞的私下来往成为了胡同口凶杀案乃是人为的又一佐证。 那句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代表黑警案中的男女利益关系。 白凤霞每次来所里,她还会帮王所长带一个信封。 信封中装的东西,据说是王所长的挂号信,这暗示着二者在金钱利益上的往来也很频繁,白凤霞明面上的单位是邮电局,实际上,手头用的包,衣服,涂抹的化妆品都是最高档的。 二人很可能合谋杀了董志杰。 惹人深思的是,特殊的男女关系好像不足以解释一切。 董东冬的身世,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八点半,明月吐光。 简迭达是背心裤衩的样子,身后墙皮掉光的走廊上,贴着两位所长过年时提的字:“无限效忠党组织。” 他左看右看地关掉洗手间的灯,走进警察宿舍。 系统的夜间广播又开始了:【警察请闭眼】【*今晚,请在黑暗中注意那个决定成败的细节。】 【因剧情进度达到75%,第一轮夜间投敌已经开始。】 【从今晚起,您(警察)将每晚进行一次揭发,如果仅猜对部分正确答案,完整答案将不公布。】 【此外,揭中队伍里的“好同志”,您可获得“同志们好”成就,获取“好同志”的信任。】 【“坏同志”也将刀掉一个证人。】 【*社会是好人更多,此轮揭发中不止存在一个好同志。】 简迭达对第一次投敌,心底暂时真的没底。 把警服挂门后边,垒在一个军用水壶上,他吃力地弯腰放下牡丹花脸盆,身上的跨栏背心勾勒出肌肉轮廓,以前常锻炼的腰背线条很帅。 用上吃奶的劲,简迭达拧干了毛巾,用过的洗脸水倒进脚盆里,塞入他的双脚。手电灯照射下,简迭达放在水里的脚舒服地叠着,他心不在焉地学习那本英语字典,还用收音机收听着广播。 这个年代,香港都还没回归,英语也没几个人会。但他在现代早就考过托福,作为一个伪面瘫,他会的语言多得很,一夜刷这么几个单词压根没什么难度。 董东冬在这个节骨眼开了门,他穿了体校裤,脸上全是跑步的汗,他带回来一包老鼠药和强力贴,还让简迭达藏好放起来,这是他线人给的。 简迭达标注了一下新物品,发现一个冷知识。 【1975年-1990年,因有大量群众靠其自杀,耗子药曾一律禁止售卖,当街或私下售卖更会被劳教。】 简迭达想着,嘴往手心吐了一颗葡萄籽。 塑料袋里的葡萄带着果粉。 冬子脱了一只露大脚趾的绿色袜子问:“我干妈今天是不是来局里了?”简迭达发现他不吃,自己接着吸葡萄肉:“好像是的。” 冬子把另一只红色袜子蹭下来。 简迭达看看地上一红一绿的袜子,他感觉冬子这哥们儿挺潮的,早上穿错袜子都能玩出撞色效果。 他默默提起一件事:“师母在门卫那里登记一下,拐个弯就去找王所长了。” 冬子似乎没听出深意,他此刻靠着铁床栏杆,喝着水回答:“干妈早点走也好,天黑不安全,师傅不也是这么出事的。” 简迭达感到气氛很奇怪,又想起董志杰的冬子仰头看灯泡说:“该死的狐仙怎么把师傅这么好的一个人收走了呢……要不是上次你命大,没有在电话亭那里被狐仙杀了……” 他的声音很轻,一只蛾子一头撞死在瓦斯灯泡上。 此后董东冬像是打开话匣子,倒在床上唠唠叨叨,简迭达听他说了很多怀念董志杰的话。 夜里23:55,简迭达吃太多葡萄的肚子不舒服,还被系统叫醒。简迭达跑到茅坑。 系统用一跳一跳的冰冷光标在催它的初级玩家: “仅有五分钟剩余时间。” “请开启第一轮投敌。” 简迭达想了一宿,“我选,狐仙,是预言家或者普通村民,王所长,是其中一只狼,白凤霞,是另外一只狼,曹春兰和董东冬,立场待定。” 简迭达大致选完后,天太黑,他拉上皮带,裤子上的钥匙呲溜一下掉地上了。 “同志,别拉水箱。”简迭达对最后一个坑的人打了招呼。 这个年代,全社会都在用这种蹲坑,方便好就拉一下水箱的绳子,但它太不安全了,前一个坑蹲着的人把钥匙钱包掉进去,后面的人手贱一拉水箱,财物全被冲光光了。 很多人还会往墙壁上写字诅咒别人。那位同志兴许是内向,又想表达友爱,他从绿白相间的卫生墙后招了招手。简迭达接着蹲下来关上手电筒。 他白刷刷的脸肯定像鬼。不过也怪了,小片警明明投完了敌,这一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后来他想想,鸡皮疙瘩忽然一冒,因为昨天一整晚唯一奇怪的事情,只有那只手。 招手的人? 等等,那人到底是对他打招呼?还是在求救来着? 简迭达陡然一惊,“……” 厕所的那一幕其实并不简单吧?《 》 16、《小片警》 游戏里的时间,对简迭达而言在这一刻停滞了,这个案子从死者,证人到凶手各个不干净,而从一团污浊中找出那把掉进去的开门钥匙,又是最难的。 桌上的案情报告是空白的,简迭达玩着一只圆珠笔,忽然抬手在脑内抹开一摞扑克纸牌,他从1到10,再从j到k,一张张地换位置排顺序,借由此过程,他眸里黑沉沉藏起思路,脑子也越来越放空。 高位面这边,无数双眼睛看见这个小怪谈主人公时不时咬着笔头发傻,腿翘在桌上,凳子一摇一摇的,越发起担心对方这个破案状态了。 猫脸老太太就在这时发了消息:“娃儿。” 上次他们约定过交换故事情节的卡片,简迭达目前还没收获,看着包里的剧本杀卡片说: “老太,我卡进度了,暂时没办法和你,还有僵尸老哥做交易。” 猫脸老太太说,“不急,哎,我找你,主要就是觉得你和狐仙在一块的那晚有个疑点……” 恰如一道闪电劈过头顶,简迭达立马抬头,眼眸多了一丝清明。 他怎么给忘了,自己是主角视角经历那一晚的刀人环节,但旁观者用的上帝视角,虽然熬夜系统不会把真凶和帮凶的真面目提前揭露出去,但他们身上的很多蛛丝马迹还是留下了。 猫脸老太太作为老怪谈,开始给出专业鬼怪的分析: “你年轻,可能不知道你这个世界的一些本土习俗,以前的旧社会,当地人的家里如果遇上麻烦事,会办斋醮,法会,还会请神婆乩童等过来做鬼神附身的仪式,这就叫跳大神,其中,太平调,请五仙,都算是是一种活人与死人邪祟沟通的方式,可你知道跳大神有个不成文的特殊规矩吗?” 简迭达照实说:“不晓得。” 猫脸老太太说:“跳大神,必须得两个人合作,还得是一男一女。” 那么,前一晚——简迭达一下子站了起来。 地面上剧烈作响的凳子带动他脸上情绪激烈的表情变化,猫脸老太太帮了他一个大忙,他闭上眼,定定神,耳边继续接受以下信息。 刀人的那一天,真凶和帮凶的组合在跳大神中叫二神。 过去神婆给人治病时,也是这样操作的。 请神的人和问话的人是分工合作,他们会站在当事人的左边,各用两手扶病人的肩上,边唱边说,最后猜测是什么鬼作祟,据说猜中了,二神便会一起发觉病人的双肩抖动,最终合力请神驱鬼。 这描述的办法基本和那夜毫无出入,简迭达连忙谢谢猫脸老太太,既然能确定是男女才能合作,他可算抓住新线索了。 简迭达还想知道更多这方面的内容,猫脸老太太建议他可以找狐仙问问。 简迭达一下子打起了退堂鼓,他实话实说,狐仙少爷和他现在的这种关系,放在这个时代的人身上是不对的。 严打年代除了派出所,还常有巡逻队利用夜班上公园厕所抓同性恋,这行为算流氓罪和扰乱社会治安,当事人往往会被手铐拷水管子一顿爆揍,第二天,那人就凉了。 系统让他来到的故事背景,同是病,要被抓去电疗。 故事里的众人生在一个世界,简迭达是那个闯入者。 也是在这个节骨眼,春兰让简迭达回家吃晚饭。 简迭达第一反应是神婆线保住了。 之后,他走过那条被封起来的闹鬼胡同,他正好看到那个不能过去的墙上有三排红色大字。 【胡同不能见明火】 【见面不能苦哈哈】 【街坊四邻要友善】 警察发呆看标语的画面像是被暂停了。 简迭达呆若木鸡,阴间的观众们也心情不太好:“……” 它们很多都不会说人话,用的是阴间表情包, “搞到真的二笔了.jpg。” “这小子的胆子真大,还来?” “被蠢哭,感觉上一轮投敌结束,他就要失败了。” “狐仙每次都杀不了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才不告诉别人狐仙不杀他的里头存在什么py交易,小警察干脆撤退了。 专门来这里,他只是想看看狐仙少爷的安危。 其他,不多说了。 另一边,狐仙少爷对冥婚对象的气味有所感应,他在禁地鬼宅生出的表情变了几个颜色,嘴里急地变苦了好多。 简迭达刚靠近,钟界是期待对方能进来的,可对方没有那么做。 一分钟后,小片警要走了,钟界急忙扯下晾衣杆上的衬衣,手甩甩衣服,他看着没全黑的天,要推出小警察上次落下的自行车跟上去。 家中,那帮狐狸窝的小朋友穿了对襟衣服和灯笼裤,他们非要坐在车的横杠上,乱爬车子的小腿又够不着晃动的脚踏,有几个皮猴都爬到钟界的脖子里了。 “少爷!少爷!天还没黑,你去哪儿?” 钟界的大少爷脾气蹭地上来了,掉下脸训斥两句道:“娟儿,凤儿,翠儿,你们统统下去,别耽误我到胡同口看看人。” 名字喜庆的小狐狸们笑:“少爷,您去了也没用,人都走了。” “那我也送……”钟界低低说,“他没了,这世上还有谁会信仰我,把我当个狐仙少爷呢……” ---------------- 简迭达回了院子。 春兰做的是面条。 上次中邪抓过药,最近是吃不起肉了,春兰实在过得拮据,家里的砧板都比简达的岁数还大了。 简迭达来了,负责帮她烧着炉子,起初的火怎么也起不来,春兰教他卷一个报纸筒吹侧面,他一试,还真有用。 简迭达抬起花猫般的脸,开心地说:“火真起来了!” 春兰慈爱地笑了,她煮了一锅面汤,双手扯出宽面条,一根接一根撒入白水中,她又放一把小青菜,嘴里喊:“简子,阿姨给你碗底挖一块猪油,香得嘞。” 一夕之间。 生活如此安定,朴实。 八九十年代的天,云层泛着金色,还有工厂烟囱排放的雾蒙蒙。 哪料到系统在零点发布了一条恐怖广播。 掉分提示: 【警察请睁眼】 【“你的首轮投敌没有答对全部答案。”】 【“所以在您不知情的某个夜间,有一个没开口的证人已经死亡出局。”】 【“您将失去15%的证词,请立刻回到红辉派出所找出尸体。”】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真的猜错了一部分的答案,可到底是谁没了? 这人连说证词的机会都没有,可谓是怨种到家了。 简迭达睡不踏实,肩头披上绿色警服,一提裤腰带,连夜就从胡同骑车走了。 他打开门的瞬间,视线看到月亮都仿佛都错过了今晚的山楂胡同,那些很久以前死去的冤魂恶鬼纷纷像要从河岸边的自行车堆里爬出来了。 当然比有鬼存在更难的一点是,此时的社会完全没有监控,也是没法验指纹的。 简迭达不顾死活地抄了火车道附近的近路。 五分钟后的天变了色。 一道雷劈下来,他的手哆嗦得厉害,赶紧远离电线杆。 老天爷看样子有心想毁坏那具神秘尸首身上的线索。 简迭达冒雨冲入单位的军绿色雨棚,湿透的三角裤粘进屁股沟里,他往下扯扯裤头,拿出车墩子底下的锁头,锁车的手又点点旁边的自行车。 永久、凤凰、飞鸽、金鹿、白山…… 型号和他这几天背下来的没出入。 简迭达直起腰来到传达室的窗户边。 简迭达又松了口气。 丁小丁在。 原来五号检举人也没死。 丁小丁逃过一劫,他放下一把棉线绕住的红剪刀,桌上有一打单位的抬头纸被剪碎了,他惊讶地看这个水鬼:“简子,你咋来了?” “我睡觉的时候想起宿舍的门没锁,”简迭达拐了进来,丁小丁脚边的纸篓里堆满碎纸。 丁小丁一听,拿起墙上的值班表说,“没有啊,我上楼检查过,你们宿舍今晚没人,门也锁好了……” 简迭达坐下看看墙上的泳装挂历女郎,撇撇嘴说,“冬子真不在?我就是猜到他最近想女人了,我怕造成派出所的损失才赶来的……” 丁小丁藏一藏他警服内卷着的美女杂志,含蓄推一下厚底镜框,照实地说,“是,他是六点左右走的。” 简迭达说,“那我再等等回去睡觉,我可能有一个家里来的电话。” 电话?小丁和简迭达一起等。 就在简迭达费劲地拧干裤脚时,门卫上的电话真的响了。 红色座机的神秘来电和惊雷一样。 地上湿漉漉一片,黏糊压抑的空气有种阴森感。 丁小丁负责地接听了起来:“你好,110……您是简同志的亲属曹春兰?你想问问简子到没到派出所?” 丁小丁刚想说人在旁边。 简迭达嘘了一声,他指着钟表的微妙时间点,让丁小丁不要告诉电话里的人——他在听。 夜一下子挺静,春兰能掐准时间打电话,可能代表她睡得浅,也可能代表她常常会紧密地关注简达做什么。 简迭达的头趴在桌子上,他侧着放平一条胳膊,手指头缓慢地按住免提的塑料键,闭眼的他听到风在捶打塑料亭子,春兰应该正站在家门口的某个公用电话亭里。 “我是简子的阿姨。” “我很关心他。” “我怕他不声不响走掉。” 她用头顶住亭子间,不停用唠叨的口气问,“小同志,你怎么不说话?简子到你们派出所了吗?他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风纪扣都扣上了吧?” 这边,两个小片警还在对视。 丁小丁回过神,帮忙撒谎,“简子还没骑回来。” 春兰一顿,“哦,怎么会还没到,算算出门的功夫,应该到了……” 丁小丁搞定这事,简迭达伸手一掀开小丁的警服,他早就发现丁同志的衣服内有一本杂志,又毛手毛脚地抢走了。 丁小丁夺不回来,怂哒哒地说,“简子,这个春兰是你阿姨?她怎么半夜不睡觉还好像……”精神上怪怪的。 丁小丁后面的话,简迭达猜到了。 简迭达说,“她就这样,别多想,这是关心我,我走了。” “嗯嗯,明天见。” 简迭达回去的一觉就这么睡到天亮。六点,他被动地睁开眼,董东冬回来换过夜的三角裤了。 一个四肢俱全的成年人,想在宿舍里安生点是可以做到的,但董东冬非踢踢踏踏走路,摔盆子,涮牙缸都不注意他的舍友有没有醒。 表面上,他们没大矛盾,各自安好地上了班,所里渐渐人声沸腾。 简迭达不忘初心,捧着茶缸乱跑,他走了好几个地方,耳朵能听见有人说总觉得哪里有点臭。 昨天的夜里下雨,沟渠里的蚊子多了,人人的鞋底看着也都脏,大家也没那么在意。 简迭达看出了端倪。 …… 吃中午饭,简迭达去了警察食堂的档口,大家今天吃的是红薯粥,猪油渣炒菜脯和咸鸭蛋,以前的物产虽说不够丰富,但食物都讲究无添加防腐剂,简迭达拿筷子一戳鸭蛋黄,金红色的油滴进了粥里,把他吃得香迷糊了,心情也好转了。 回去上班的楼梯上,各种踢踢踏踏的大皮鞋慵懒地砸着地。 简迭达的手不方便,他洗碗的动作慢了点。 好不容易看见办公室门前的标语了,远远的,简迭达发现小丁从右边的走廊跑进大办公室,从小丁的背影看过去,他在喝水,喘气,咳嗽,再喝水,到他将杯子重重地一砸,他手舞足蹈地讲外头发生了什么。 “什么!不可能……” 听调羹和筷子落地的数量,大家的惊吓程度不轻。 简迭达来得晚,巧的是最后一句概括了小丁的废话:“我,我没骗你们,死人了!还是死在公厕的排泄口上方!大伙快带着铁锹帮忙挖开厕所墙面!” 所有人的表情变得煞白,派出所很少碰到死人的事,这种情况让每个人像吃着面条时吃出半只绿油油的大头苍蝇。 他们忍住反胃,回宿舍找出扁担、迷彩服和尿素袋子。 董东冬,简迭达和丁小丁混在大部队里跑下去,这具尸体是如何被别人发现的,他们也都听懂了。 昨晚下了雨,公厕因此堵了,一早上往外漫出来好多脏污。 有人找所里反映,说宿舍的隔断式一条沟公厕不好,连续两天的味道太臭,已经影响他们打球了。 门卫翻了个白眼,球臭还怪茅坑臭,但他带着食堂的师傅打开了水渠口的砖块。 新式公厕之所以叫一条沟,就是因为沟很深,洞口几乎能塞一个大活人。 门卫大爷哪里会想到,今天让他真的勾出了洞口的一只皮鞋。 他以为是幻觉,把头探进去竟看到洞口连接宿舍楼的下水道阴沟里放着一双穿皮鞋,白肿肥的腐烂人腿。《 》 17、《小片警》 惨叫一声的门卫大爷跳的快比篮球架高了。 那条裤子里的人腿早已经烂掉了。 这怪事当即引来操场上的公安们。 食堂师傅向外推开人群,冲到旁边一通呕吐,在阵阵的消化液味道中,轰跑大头苍蝇的人们用通粪坑的铁钩子拖出了尸体,发现死者的手上带了一块百达翡丽,再拉扯又拉不动了,人群此时惊觉这人可能不简单。 没人敢说话的时候,简迭达站在最后头,他脸也不露地嘀咕:“坏事了,这表,我看挺眼熟,王所长和薛副所长开会回来后,大家见过几次薛副所长?” 丁小丁一愣,说,“我没看到过。” 其他人动起嘴唇。 一道噩耗般的雷劈了在红旗飘飘下。 “报告!我至今没见过薛副所长!”说话的叫小军。 “我没见过人!”这个人在所里的外号叫胖子。 “副所长是男尸?!谁来解释解释!”这位外号大块头。 这些人看着简达,那个最初引导思路的人。 “我记得,两位所长那天把车停在了宿舍的门口,薛副所长会不会是想进来看看,然后那一晚……” 简迭达上前一步,胶鞋踩在花坛上揩掉泥巴块。 他没想点明这可能是一场凶杀。 人食五谷杂粮都有三灾两病,他想用突发疾病的猜测来缓和每个人发现死尸的冲击性。 但是他的话无形中收到了身后的一句赞同,或者说叫抢话。 “我有印象了,”董东冬嫌挤,手拨开舍友。 简迭达的目光和董东冬对上。 他让道,见对方说道,“薛副所长那天晚上来过宿舍,他是不是准备找厕所,然后失足摔下去了?” 哦——是有这种可能! 除了简迭达,其他人的思路一下子被带起来。 “嗯……看看这地面滑的,我看事情是八九不离十,小军,大块头,胖子,丁小丁,来,我们一起快挖。” 董东冬一声令下,他一幅充老大的样子号召着他们挥起铁锹。 简迭达被弄得没话讲。 他这种坐冷板凳的人,想指挥也没有话语权,已经淋过雨的现场就这么被二轮破坏掉。 墙上开了一个大洞,有人太用力地拉扯尸体,男尸的裤子没了,一根软软的肉色竹节虫完全泡入茅厕的排便物里。 此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尸体的肚子奇怪地膨胀,像一个灌满水的青色大气球,浑身上下看不出是否去过第二现场,内裤是否有残留物体。 倒霉鬼的脸没有摔毁容,他正是大家最敬爱的领导,薛副所长。 所以,死掉的薛副所长真的在茅坑的最后一格冲他招手了? 简迭达听到系统提示:【滴!第一位夜间出局者出现:六号检举人薛文化已经被刀身亡!】 死者是谁可算真相大白了,高级位面群指着屏幕上的冲击力画面在叽叽喳喳: 【“急死老娘了,拖了两集可算公布死者身份了(珍妃嗑瓜子)”】 【“有没有人觉得这无名尸体怀了孕?”】 【“对哦,这个明明是男性的身体怎么像死后怀上了鬼胎儿……”】 【“你们看剧情不仔细啊,是不是都忘了真凶和帮凶会女子胞这种邪术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怀孕’就是寄生,胚胎在变成婴儿前也是一条条虫罢了,这尸体八成是替小片警挡了劫,做了替死鬼,我看他接下来很可能会起尸……”】 【“怀鬼胎!鬼月现!呀!小片警危!”】 …… 回到现实的这边,乱糟糟的事情还没结束,当尿素袋子成了临时裹尸袋,人们发出几声爹死了没这么伤心的假哭。 王所长的这边,他接到老同事淹死的消息都愣住了,连忙推开窗户。 基层单位没法医鉴定部门。 楼下的场面混乱不堪。 一股水腥气和腐肉味让人闻了想吐。 简迭达公然蹲在旗杆下偷懒。 冬子和其他人任劳任怨地挑扁担运土。 还有人在立筷子,洒纸钱,给副所长磕头。 王所长站到窗口边想了五分钟后,他又回到同志们的身边。 其他人看见王所长扶额坐在椅子上,两眼变得空洞无神,他一直没有看向任何人的眼睛,顷刻间失去一个队伍里的战友,他想当然地怀着沉痛心情道: “快让大家把场面稳住,要有大将之风不能乱套,你,先通知乡里卫生院的同志们来妥善收尸,你,找几个人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和老薛才一起出差回来,这种事怎么……怎么会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苍天无眼啊!” 死尸打捞上来,大自然的气息维持了整整一个中午。 狗走过红辉派出所,都要汪一下被恶心跑。 董东冬拔出鼻孔的草纸,捂着肚子说,“哟,大家顶住,我撑不住要上个厕所。” 简迭达听到厕所就来劲,跟着他进一楼。 董东冬走了两步,他回头看着跟屁虫一样的残废舍友,面露难色:“简子,你坐着玩去吧,跟我闻臭味做什么?” 简迭达贴着墙根,像个壁虎精般说:“冬啊,和你说个事,前天晚上我在宿舍楼里的公厕隔断被一只手打了招呼,老么吓人了!” 走廊静静的。 这个小小的派出所看着很太平,却疑似存在着警察入室抢劫群众分赃的恶性枪支杀人事件。 观察年轻公安的简迭达比划道:“就这样!你看!那只手冲我摇了好几下,也不告诉我彩票号码之类的,我怀疑,那是薛副所长的鬼魂。” 董东冬指着宣传墙说,“看看这些‘破四旧’的广播稿,你瞎说八道,小心我揭发你说这种话。” 他还说:“你这样还梦想当公安?歇歇吧你。” 简迭达啊一下装作害怕,他往外跑了,边走还边看董冬东进去了。 简迭达想,他就当董东冬是能力出众吧,可他的手上还有黑警案的证据,王所长和薛副所长都是董志杰曾经想举报的上级,董东冬?你的公安梦想背后是不是藏着一场阴谋? 看来得验一下尸体,外头的现场再恶心,他现在拿的剧本也是警察,要不拼了? 简迭达的想法刚出现一丝苗头。 系统提示了一下,公布出第四条规则书。 1-4:当主角首次主动生成完整的调查思路,可在案情中获得一定程度的夜间自保能力。 这个剧本杀系统的音效很逼真,就像一个公章盖在纸上的声音,每次都会冷不丁地咚他脑袋一下。 一被盖好戳,简迭达的手被‘电’了。 看看可算康复一点的手,简迭达立刻出来帮麻袋里的蛆宝宝见了光。 薛副所长浑身现在爬了一颗一颗的幼年苍蝇,他的面部被苍蝇拱到会动一动。 别人避之不及,他见风就上,副所长的耳垂大的像个弥勒佛,人称笑面佛,他经常带一把小掏耳勺在办公室里挖耳朵,简迭达帮掏了尸体的耳朵眼,里面倒是真的蛮干净。 除此之外,这座死佛陀的嘴巴和鼻孔也不像坠入公厕直接呛水溺死的。 旁边的人心想,噢哟,简达这小子还有两鼻不闻窗外粑的本领了?有人劝他别沾死人味,他也不走。 他们不知道,简迭达在现代的时候就是这么做人的,只要是他不愿意听的东西,他就可以完全不进脑子,随便你们怎么说他。 简迭达继续翻找口袋,锁边过的上衣兜露出了一张抬头纸。 把碎纸捻开,看清字迹的简迭达心想:“这不是值班室常用的登记纸张吗?薛副所长是不是想揭发那个杀死他的人是所里的人?” 一会儿,门卫烧了一壶开水,食堂送来加餐。 门卫说:“同志们不渴就不要倒了,放着凉掉不如省给辛苦的人,自来水厂把派出所的水闸临时关了,最近烧水都不简单的。” 其他人掏完大粪的胃部想吐,一口水不喝,饭也吃不下去,简迭达吃喝的嘴巴一点没停下来。 简迭达塞了一嘴木须肉说:“你们作为公安系统的人,信仰的应该是警服,我果然是最适合进公安局的人才。” 丁小丁傻呵呵地鼓掌,挥舞扁担表达敬佩。 其他人想的是,妈的这b又被不干活的人装到了。 董东冬再回来,卫生院刚好到了。 薛所长的尸体被拉往殡仪馆。 整个红辉派出所包括附近的民居也将面领着停水整顿。 五点半,丁小丁端着胡萝卜包子和拌沙葱,找人吃饭没找到,简达的桌上倒放着一把排骨梳子。 “咦,人呢?” ------------- 简迭达下班后,又前往了狐仙胡同。 钟界的鼻子和耳朵灵,他几乎一瞬间闻到了简迭达的气味。 小警察身上穿着便衣警察的黑色夹克衫,这八成是山楂胡同的烈士案子勾起了他的主意,所有人都被列入暂时性的嫌疑人了。 狐仙不想显灵,他在家摇蒲扇烧着开水,向里偷窥的小片警来到门口蹦了两下,还要爬柳树。 钟界挪挪板凳。 这边,简迭达竖着耳朵找找巷子里的动静,他转悠了几圈后,一口气爬到树的中央,没想到刚过半就呲溜一下从涂油漆的树干滑到了底部,手刮破了,多了一条红。 白天就是硬撑着的,小警察的手现在疼得要死,眼圈一下子红了。 钟界急得立马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他搬过凳子,踩上去,三两下翻过了派出所封掉的墙面。 简迭达在外头也就听见一个故作的冷冰冰的男声说:“小傻帽,找谁。” 这一嗓子一冒出来,案子的重大嫌疑人之一又一次隆重登场了。 跨坐在墙头上的是个瘦高的男人,厚嘴唇,三角眼,翘着二郎腿。 简迭达一对上男人媚气的眼梢,他就知道这绝对是狐仙少爷。 钟大仙又换了一个新的纸扎人壳子出来晃悠了,他懒洋洋地说: “大檐帽,成天走路数蚂蚁呢,我要是个电线杆子,你就惨了。” 简迭达直勾勾地看钟界。 小片警找不到话题,只能碰瓷人家狐仙说:“哎哟喂,我的手好疼,谁家门口的砖地,谁栽的柳树,快出来赔钱……” 钟大仙往外探头看笑话,手里有一把香瓜子,故意朝他吐了一下瓜子皮,“我家的。” 简迭达道,“是你啊?差点都没认出来,你又弄了一个纸扎做身子!” 纸扎人不冷不热说,“警察同志,你身上怎么不臭?” “咋都听说了?” “派出所敲着锣出告示了,一个干部掉茅厕去世也是稀罕事,只不过……这次又是谁杀的,就不好说了。” 钟界跳下来,飞快地抬腿走来,脸上挂着一种特殊的引诱笑容。 简迭达的目光变得闪烁。 他向旁边看了一眼,心生退意的眼神刺伤了一个人。 钟界本来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他暗自磨牙,伸向小片警的手又想抓人进鬼宅里拜堂。 眯眼睛的狐仙少爷还在想,要不,我帮他破案,立功,拿个一杠一花,我拿了功德,也帮了小凡人。 钟界觉得这主意靠谱。 人和人要发生那种故事情节不就是要一方主动一点么。 好多电影里全是这么演出来的。 钟大仙干脆一把抓简迭达过来看看刮破的手,用右肩膀生生撞简迭达一下: “刚刚摔倒都怪我?那走吧,跟相公回家,给你吹吹,不许哭了。”《 》 18、《小片警》 简迭达,“……” 都是纸人了,怎么狐仙少爷的脸上还能对他飘出一朵红云?别告诉他,这是爱情的力量啊? 简迭达吃不消狐狸相公的眉含桃花,他只能当做看不见,但简迭达想找狐仙有事问问是真的,只见他从地上的腰包里拿出牛皮本子,封皮是犯人做口供专用。 钟界的心提了一下。 哪知道,简迭达清嗓子读出归纳的第一个要点是,“回答一下派出所找你了解的问题,作为本地狐仙,你有没有定期上兽医站打针……” “……滚!” 简迭达吓一跳,站起来说:“别急,会滚,你来录一个口供,我来一个滚来滚去都行。” 他还一本正经说:“狐仙同志,你别误会,是这样……我是想来和你重新认识一下。”简迭达指指头发,“看见没有,喷了摩丝。” “是来查案,还是来发骚?”钟界知道简达找他准没半点好事。 “就为了骚给你看看。”简迭达反讽不到位,口吻听着过于亲密。 钟界这次不吃这套了,他怀疑当公安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每次只要有人死了,他就必须被政府怀疑上了,在凡人的眼中,鬼都是如此,是不是,嗯? 明明自己这个狐仙同志扎根基层,为狐规规矩矩,从不损阴德,反倒是小片警这小子擅闯民宅,简直是伤风败俗,败坏风气。 钟界背负佛楼的业火,他缓缓放下了脸,眼底划过粉红色。 自己上次干嘛把他当回事,都说了,自己是被冤枉的,本少爷还救过他。 他怀疑我…… 错付出一片真心,钟大仙忍不下去了,他背后狐气四溢的雪白色魂精撕开纸糊的脑袋,里面是空的,只有对着墙上狂舞的九条白色尾巴代替仙人在冲天而立,像一只巨型的九尾大妖狐要冲出来吃人一般。 简迭达傻了,“……” 男狐仙出马上身,小警察中邪惨死,故事里凶手和帮凶逍遥法外的烂尾大结局即将上演…… 千钧一发之际,狐仙被攻略过一次的双眼忽然见小片警一脸认怂地趴上膝盖。 钟大仙看到小片警没见过世面地被他吓出眼泪了,颤着喉结的身躯里传来一阵惹人稀罕的哭声…… 狐仙手足无措了。 钟界丢开事,来瞧人,二人一把拉起了手,钟界说,“你先前不是胆子大得很?今天是不是又惹了脏东西?火点这么低,魂魄这么飘,到底怎么回事!” “对……我……我今天验尸了……我发现副所长的尸体不对劲……可能又是凶杀……”简迭达才不是怕,他说着案子的疑点给钟界听,偷瞄一眼狐仙。 钟界把脸一黑,开口就怀疑起来:“曹春兰?” 简迭达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那能是谁?”钟界说。 简迭达套话:“你昨晚在哪儿。” “我当然在胡同里睡觉,我又没有信众,以这等微薄的法力根本出不去……”钟界着了他的道。 简迭达,“原来如此。” 等等? 咳嗽上了的狐仙少爷戾气暴涨,抬手指着这号大傻蛋气咻咻地说:“滚!你这个土狗,别继续赖这儿!” “土狗?”简迭达听不下去了,“我看你才是藏狐呢!” 自尊大大受损的钟界理解错了藏狐的意思,变变脸色:“什么藏狐,原来你还认识另一个跑到西藏当知青的狐!” “……”啥玩意儿!西藏的狐? “呵……怎么?简达,被我说中了?——” 简迭达被钟界指责得讲不出话,他只能走到钟界还在的墙边试图组织语言,可自从副所长尸体捞上来,所里就开始停水。 如今,自来水厂不打电话通知,他们一辈子洗不了澡,洗不了衣服,简迭达和同事们跑去了隔壁的小学,他一个人来回用杯子和水壶接,也只弄了半瓶水。 抓握了下,手一点劲没有了,但简迭达这次努力向狐仙少爷靠近了点,还摸向了自己的裤兜。 可狐都不爱找人打交道,狐仙少爷更是受不了这等窝囊气,他怒的丢下一个篾,想砸飞那顶大檐帽,让简迭达滚去找别的狐仙,一辈子也别来找他了。 就是这一下把简迭达抓着没敢送出去的东西掉了。 简迭达的兜里掉出了两件礼物。 狐仙一低头,定睛一看,是面霜和口红。 钟大仙爱擦香香,会用口红画纸人的嘴唇。 简迭达会观察这些细节,所以,他带来了一个信徒给狐仙的礼。 两件东西还是用拜堂那夜的红丝巾包着的。 简迭达戴着大檐帽都挡不住热气,他弯腰捡起了信物,冷峻的俊脸好像有点红,面霜和口红也变得像烫手山芋。 荡漾了的钟大仙差点搂过简迭达亲两口,方才的误会一秒解除,狐仙少爷在墙上躺了下来,三秒后翘着嘴角哼了一下: “哟,还带东西了,给谁的?” “……” “小片警,你动凡心了。” 妖气的笑声中,简迭达不讲话,心里又怪了一不止点,狐媚子,真的是祸水…… 简迭达甚至感觉自己在哄一个野蛮男友,他单手抓抓头发,没办法地摆出一个井冈山会师的姿势说:“好了,给你的,你别这样胡闹,我就你一个狐,行了吧?” 钟界不吭声。 “真的,狐仙同志,老百姓是水,派出所是土,不说了,你先给我借个厕所行不行,单位停水,你不想让我臭死你吧?” 简迭达用嘴和手背污染了狐仙少爷的耳朵。 杂院门不得不应声开了。 简迭达马上挤开门进来,钟界没拦住。 院里。 灶台边的热水正好开了,壶嘴跟着噗噗噗。简迭达跑来串门子,他也撸起袖子,帮忙提壶灌起了水。 在白色的热气腾腾中,天气死热死热,简迭达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口温白开,抹嘴把杯子倒过来。 屋檐下,有狐仙平时装成凡人的皮尔卡丹皮鞋,还有上午手搓的跨栏背心和三角裤。 坐上小竹椅,简迭达故意问;“狐仙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钟界开始不理。 后来,还是答: “钟界。” “好名字,是世界的界吧?佛楼钟声,普世无界,这代表家仙修炼是冲着慈悲救人的,”简迭达瞎扯犊子的病犯了,跟钟大仙套着近乎,“我在本地打听过你,听说你三十了,我看不像。” 钟界说话了,“我像多大?” 简迭达擤了一下鼻子,开口就是得罪,“像二十九吧,哪有三十那么明显,还是蛮年轻的。” 钟界瞪了简迭达,抄起蒲扇要打又没舍得,初次被说‘老’处男,他屁股后面的粉尖尖大尾巴又一次炸开,拎起板凳要动手了。 简迭达一跳起来。 钟界追来也赶不跑他的。 痞痞的小警察还把手背放到唇边,又噗一下。 他俩的一举一动让院里生动化了起来。 之后,正题回归了。 小片警一笔一划地写钟界的名字。 在他看来,寻找案情突破的第一步,就是争取证人信任,他们俩得说说事情了。 钟界却只想把简迭达拖住,拖一辈子。 其实,他狐仙少爷这辈子没想过找其他狐狸说媒,为什么非得栽在这一棵树上呢? 钟大仙只能拿香出气,对着饭碗一插到底,他还取来碗筷一副,两枚洋钱,乘好了饭,他按住打火机点着一只香的头部,侧插到米饭里说: “让你少来这种鬼多的地方,非要不听,狐和人不一样,我们喜欢住在阴气重的胡同,这个胡同有不少野鬼,它们一旦看见生前认识的人会贴上去,凡人老被鬼找会生病,不叫魂就要丢命。” “……” “算了,为了打消我的嫌疑,我把那个副所长的魂叫上来,让你看看他是不是被狐狸咬死的怎么样?” 简迭达光听人说过八九十年代有人会这一招,他没有概念,也不太能细想鬼魂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破案的环境变了。 “诶,冷……地上怎么冒烟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二氧化碳挥发!” 简迭达用冷得打摆的脚表达了年轻无神论者的无知,他还没碎碎念完,脑门像被重击,牙齿窜上一股三伏天吃冰西瓜的刺激。 他门牙和下门牙打起架,嘴唇像被吸干了阳气,脸色变成纸一样的白。 钟界嘘了他一下,呔一声跺脚令地下的东西出来,那根香带来的烟直直地上升。 简迭达还没细想清楚冷意从何处来,地上继续冒出一团类似精神幻觉的黑烟,简迭达发出啊一声。 狐仙的心不知为何揪了一下,单手抄起简迭达就跟拎麻袋似的,一手又把他搂放进了心口处,用力掐他唇上的人中。 忽然,一个领导打扮的秃头男子鬼魂趴到桌子上来了,它的十根手指乌青,一出现就夺过他们摆的筷子,也吸引了二人。 简迭达骇然地叫,“有鬼啊!” 前有薛副所长的尸体,傍晚又见了活的鬼。世界之大,剧本杀都有。 钟界说,“认识他吗?” “是薛副所长……我刚给他验过尸了……”简迭达躲到钟界的后面,点了一下头。 可惜副所长还没去地府报道的鬼魂除了能听懂人话,根本没有思维能力,他对原主的脸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简达是谁,他全无印象。 鬼影子抢饭吃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他在死死瞪大眼球,眼袋挂到嘴边的表情诡异,哀怨,黑洞洞的眼神透出他想宰了所有人的恨意,但他不敢惹狐仙。 钟界眼梢细如丝,瞟一眼饭粒减少的饭碗,秀气眉头带皱地道,“你偷简达的阳气,我会收掉路口的碗,活活饿死你。” 薛副所长饿到只会瞎点头,吞咽饭菜的口腔冒出一团气味实质化的恶臭。 简迭达问不了口供,指指脑壳像有包的鬼,“他一点……不认识人了吗?” 钟界对他嗯道,“枉死鬼都这样,死的突然,心中全无身前事。” 案子沾灵异,有狐仙,还这么久都破不了,果然有一个深层次的特殊原因,也许连死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薛文化,天色不早了,吃完就走。”钟界匀出碗里最后一口的饭菜,用筷子拨给地界上的其他小鬼,他的左手掐断烟,口中发出驱逐,“再劝一次,人进了棺材,来世才有官有才,早日投胎吧。” “呜啊——” 打了一个饱嗝的薛文化不太听话,钻到桌底下怪叫起来,他抱桌乱啃一气,残羹剩饭从流血的喉咙里喷出来,吐出一嘴已经走过胃的食物泔水,屁股后面拉出一节橡皮红的鬼肠子。 简迭达的胃里想吐了。 好在香猝不及防朝左边一断,鬼被家仙镇压,地上一串黑色的污渍,但这说明薛文化选择继续滞留。 五年前的案子,加上这起茅厕里发生的凶案,一瞬间变得更诡异起来。 正巧路口有唢呐队和炮仗经过胡同,一行戴横幅的老百姓们像是奔着派出所那边去的。 钟界眼梢斜斜地看了一眼门缝隙外边,“听听这声在外头吵的,你们副所长最近也会躲到胡同里,人总是喜欢生前不闻不问,死后大操大办。” 简迭达堵起耳朵眼想,是这么回事,一般葬礼办的隆重永远是做给活人看的,可谁都知道这点,也没什么用,陋习到现代还是永远存在。 ---------------- 一个小时后,钟界放好碗,简迭达好转了。 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刺激下,钟界掐了自己左边的胳膊,稳稳方才的失态。 严格来说,这是狐仙和小片警的第一次正面认识,他们上两回都没太搞清楚大家的身份。 然而钟界没好意思讲,他对小警察是有一些特殊感,就是他那晚夺走的一口阳气,让简迭达成天快把他吓得没气了。 “好点了吗?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赶紧说出来。” 简迭达心里明白是该揉几下眼睛假装清醒过来了。 他抬起哆嗦的手,要求不高地说:“是我不该先怀疑你,我马上走了,有水喝就好,你别破费。” 钟界听到这种小要求,不能随人家去了,他抬脚拐进自家杂院左边的厨房,拿开锅盖子做了一锅开水,打三个鸡蛋,兑了四五勺红糖,取出碗装着端出来。 还别说,这碗有三个鸡蛋撑场面的糖开水闻闻怪香的,好甜好好吃的样子。 钟界抓起白色调羹,搁在碗边吹凉后戳开半个嫩鸡蛋,一口深红色的糖鸡蛋凑到青年的嘴唇喂进去了。 简迭达的唇一甜,喉彻底热了,他抬起下巴喝了一个干净,口水说来就来。 钟界又喂另外半个蛋,简迭达咂咂嘴不想光喝糖,他没吃够地瞄了一眼碗里漂浮的水铺蛋。 钟界先前没多想,小警察瞅碗馋鸡蛋的样子着实不像刚被叫魂。 事情的前后发展不对劲。 钟界提心吊胆半天,猛然察觉二人关系上的端倪,一把没好气地掐小警察的人中,“你根本早就没要紧了对吧?那你还装什么装,给我起来!” 简迭达被他推开,这下知道事情不好了,只能在旁边疼到龇牙咧嘴。 钟界瞪过来一眼,“还敢笑?”同时又为他的精神能好转感到歇了一口气。 简迭达不笑了,他的手弄弄嘴唇皮,脸皮再厚也装不下去了。 “你家这鸡蛋真大。” “大也不是你下的,你骄傲什么?”钟界说话刺耳,却清楚他还是想吃鸡蛋,立刻端碗让他拿起勺喝。 简迭达的手残,拿不动调羹,他把碗盖到脸上,连汤底都舔得一干二净了,好吃,下次还得来。 旁边,钟界一不留神盯上了简迭达正在舔嘴角的舌头,钟界脸上明露出来的关心感也消失,转变为不明不白的……臊气,裤子也很不……安生地紧了一下,胸膛,后背和手心更是窜上邪火。《 》 19、《小片警》 陡然变味的遐思念头让钟界坐立难安,他扯扯裤子,唇齿生津,激烈,渴求,混沌的心跳再不能平缓,嗡嗡作响的耳膜里还在这时飘入了巷子口某个老汉叫卖的声音。 钟界赶紧分裂出一部分意识,听出这是农民放板车上买的水果,他立刻让简迭达在自家继续待着,要拿钱出去走走,顺便换环境思考二人的事。 简迭达看见钟界进屋子去拿了一幅的新纸人。 纸人是女的。 狐仙二话不说钻入里头,一个身段窈窕,眉眼艳丽的女同志出现了。 简迭达站起来问:“我陪你,你去哪儿?” 钟界家的鸡蛋碗放下,小片警仓促擦擦嘴,要拉狐仙少爷的胳膊。 钟界瞥见这一幕,退后一步,竟错过了简迭达第一次的示好。 简迭达嘴角的糖味没散开,他看着自己悬空没抓住狐仙少爷的手。 钟界冷冷淡淡,一转身藏起脸:“我去买点黄元帅苹果。” 原本的嗓子变了,灵狐变幻出来的美女如假包换,简迭达在原地眼看着门板一关上,然而他能闻出那股栀子花味没走。 于是乎,那股心尖上炙热,也就是他们刚刚互相喂鸡蛋时暗藏的情绪,继续滋生在了简迭达的心脏上。 简迭达闭眼忍下情绪:“系统。” 系统:“在的。” 简迭达一改抠门,主动说:“你的素材库有测谎仪这种东西吗?我可以用头发换一个一次性吗?” 系统:“抱歉,根据剧本设定,九十年代公安破案还未配备测谎仪。” 简迭达:“给我自己用的呢?” 系统表示没明白。 简迭达也不明白。 他没喜欢过一个人,他只是觉得狐仙少爷的香气很像小片警背部已经攀附在生魂上的朵朵红色莲花。 最终,简迭达抬手按着心脏,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而在门外头,钟界合上门后,女性模样的狐仙少爷先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来到胡同外和商贩子做起了买卖。 五六十岁的贩子拿出铜杆秤和铁秤砣,钟界时不时回头看院子,简迭达没偷偷摸摸地走,钟界才敢放心地看着一边的绳子沟沟上挂着黄元帅。 老爷子轻轻挪动秤砣,给小媳妇看看,“五斤多,算你五斤,给你男人孩子买的吧?” “还没搞定他呢,给我拿最甜的,我对象这辈子吃不得苦。”狐仙少爷答。 老头子笑笑:“早晚有一天能搞定,他好福气啊,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钟界真情流露,他看手里的苹果:“是我有福,他才好看,我一见他就喜欢……” 喜欢二字,才一从狐仙少爷的嘴里吐出来,心头一阵神清气爽袭了上来。 放以前,钟界也要想想人妖殊途,可认定的感觉一旦伸出来,钟界知道谁也拦不了他的。 他忽然也想明白了,刚刚自己给简迭达喂鸡蛋的行动不是幻觉,自己也许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是想把小片警变成他媳妇儿抱回家照顾,保护的。 简达,你是警察,那么在做到许家和许国后,再许一个见不得光的狐狸,你会同意吗? 要是给他个机会,他会对你好的。 然后,他就可以手拉手带着你看前门旧厂的皮影戏去,吃粘掉小孩牙齿的大苹果糖葫芦去,往棉花被窝里塞压岁钱去,等着爆爆米花的老爷子拉响炮筒子去。 他不求子孙满堂,但求和你一世白首。 因为这才是人和人之间,属于旧时代的一种罗曼蒂克。 ----------------- 简迭达回头看着这袋子黄色的大苹果,也是纳闷。 简迭达其实还是不太懂狐仙的脑回路,对方说是出去走走真的就为了给他买苹果?那刚刚的案情盘问到底怎么刺激钟界了? 当一轮夕阳红也印在了地面,好一个殷霞如洗,落雁成双。 耗到天黑路滑,简迭达骑上了他的公家车,暂且宣布今日调查走访结束。 可二人似乎有些话想说。 简迭达起了一个头:“少爷。” 钟界没讲话。 两个人看看月亮。 简迭达又踹踹横杆。 “你生气归生气,但我们还是一起收集线索,你,积攒功德,早日成仙,我,建功立业,成为公安,大不了破完案子就再也不联系。” 钟界瞪简迭达一眼,心古怪地提紧着,忽然很烦这种屁话,没忍住推一把小片警的肩头,简迭达就这么看纸人走远。 一步。 两步。 真的快分开,才有声音传来。 “知道了,但别叫我少爷,我有名字。” “……”简迭达。 钟界:“……都拜过堂?还介意这个?” “……谢谢你,钟界。”简迭达。 “快走。” 有人不开心了。 二人还是靠吵嘴变成一伙的了。 这一刻,人间的月亮好大好圆,让鬼与人减去满身罪责和秘密,好像变得没那么不容于世。 小片警算是知道了狐仙少爷的名字,钟界。 可钟界当天没能让案子真相大白,他也没肯露出脸,非说自己长得吓人。 …… 在街上逛得差不多了,瞧瞧手上的石英表,简迭达从来的地方往家里走。 其实他本想回派出所的,但自打中午发现副所长尸体,春兰连电话都不打,急得找街坊来门卫室传话了。 1号检举人要简迭达务必晚上回家。 简迭达回来了,结果被他发现1号检举人在独自拜佛,透过窗户的倒影,简迭达看到曹春兰跪在蒲团上。 董志杰的遗像在上。 盆内一把铜钱黄纸已经燃尽。 中年神婆手举佛珠,好生痴情。 只是,简迭达也不知这举动是善者求神佛保佑,还是恶人求妖邪护其心安。 …… 当夜的零点。 一个穿警服的身影接到一个电话。 他离开派出所来到山楂胡同,看向破旧的电话亭,刚打过110的‘凶手’一动不动。 红色裙子藏在黑灯瞎火中。 ‘女鬼’露在空气中的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缠红线的剪刀,这个画面看着隐约有种说不出的杀意。 红衣女人笑了。 她飘了起来。 刀光折射在警服者的脸上,她歪歪头,冲尽头处招手:“一起来啊。” 另外一个黑影走了出来。 “来了。” 这个和刀人夜一模一样的组合前后夹击了被害者,两个凶手一起道:“人渣,可算轮到你了,纳命来。” 而此时,时间刚好是00:00。 随后系统通报了。 狼人二人组又一次出动。 想想也知道,那把杀惯了人的刀发现‘警察’并不给力,只会继续将复仇的凶器落在证人的脖子上,不会轻易停下,既然这一次死的人又不是简迭达,出局的人只可能是案子中间出现过的…… 统子:“又有一名证人出局。” 简迭达倒不紧张,他学会接受:“是谁?” “王忠义。” 真的是另一个所长。 简迭达永远能比所有人都早得知刀人结果,他读出今夜的出局者死因:“……王所长被人肢解,明早会被局里发现。”此外这次的案发现场还留有两个不同的血脚印和一句墙壁上的话。 【“冤有头债有主!哈哈!这是山楂树,不是人渣树,你们三个人渣不配死在树下!”】 落款是,佛楼主人。 这行血字的意思就是,狐又出没杀人了,案子又是无头冤案,是狐仙干的,不能追究到人头上。 流言四起。 所里一下子乱得很。 王忠义的血尸横放在操场,四周的假哭声没停下过,红辉的年轻同志们必须帮两个所长抓出狐仙,让妖魔为二者偿命变成了一种派出所的政治正确。 董东冬不知道去了哪儿,简迭达找了一圈人。 最后,简迭达跑来了所里办案的地方。 这叫审讯室,门口是栅栏,他用了十几次的尝试才能进出。 两个警察刚坐下,没空怎么招呼他:“简子?你来找冬子?他去殡仪馆料理两个所长的事了。” 董东冬已经是所有人心中的红辉顶梁柱了。 “不是,同志们,我听说你们在抓狐仙,我也来看看。” 摸摸后脑勺,简迭达把双手按在牛皮棕色的板凳靠背上说。 两个同志们沉默,视线锁定手,最后还是点点头。 简迭达厚着脸皮,多蹭了一杯茶水,大块头拿木头桌子撒气:“老实交代!狐仙到底在哪儿!” 男子困在一张审讯椅里,挣扎着朝桌面撞击手腕的银手镯:“所里放了我吧,我只是撞过狐仙,真的不知道狐仙长什么样!” 大块头:“我们就是要抓狐仙,你给形容形容,你撞见的他具体长什么样!” 小偷看看他们仨,说:“最近的一次……他是个男的,他比……大块头警官高!比瘦警官壮!和这个简警官一样脸帅腿长,对了,架势忒足,美观大方,头发刘海烫过!” 这人鼻子上的痘痘又写满真诚地问简迭达:“警官同志,你想问点什么吗?” 简迭达拍桌子说:“我都听生气了,这个鬼很明显没有从群众来吧,他有没有什么让咱爷们儿看不下去的地方?” 男子对着茶缸乱呸:“有!我和您讲!他手上有一块红梅厂造的精工女式表,喷了百货公司买的洋牌子香水,穿了个垫肩西装,还带女同志的袖套,他的皮鞋是进口货哟,我远远看过去,这人就是全体男同胞最盼望击垮的阶级敌人,不,阶级敌鬼!” 一室人安静着。 明眼人早露出看大傻子的眼神,这人还非说下去,他也不怕被神经病院的人抓去当笑话。 “我没开玩笑!狐仙就是这样的,”男子比划,“平头百姓来这里可不敢撒谎啊!” “编!西游记没你这张嘴都出不了版!红楼梦怎么不找你续写啊!” 这事之后,简迭达出去了。 瓦片整齐的民房外,那个小卖部关掉了,胡同口只剩下棉被和衣服裤子。 简迭达来到风水不佳的院子门口,抬手就是一个假动作。 笃笃笃。 没人! 简迭达又翻墙头了。 左右光顾着,就是一跳。 且留书一张:“在家躲好,别被抓住。” 他的这个纸条转眼被胡同里的东西拿到了。 另一边,简迭达回到了派出所,董东冬竟在,今天发小没给‘简达’来一个正眼,没送一根烟。 董东冬交叉手臂,眼神冷漠。 简迭达问,“你咋了。” 董东冬的手里抓着打火机,表情透出不善,他取下耳朵上别着的那根烟,走过去时用下巴的角度概括掉二人全部的寒暄。 “简达。”从头到尾,董东冬的目光集中在墙上,地上和窗户上。“现在是危险时刻,你如果擅自影响所里调查狐仙,我可以联络上级革你的职。 简迭达没发言。 他在若有所思。 曾经被他作为第一怀疑对象的王所长死了,他对二号检举人是带有怀疑的。 最早,他们曾一起在山楂胡同遇险,现在想想,董东冬中途消失过,他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成立,此人的动机更是足以构成一起连环谋杀,也就是第一周背后的所有不正常现象。 同为第一死者董志杰的徒弟,董东冬最在意升迁到公安局的事,简迭达看得出来董东冬在这次事件后已经基本胜券在握了,那他们不如来赌一赌这把最后能钓出什么真相吧。 而其余的角色还在各自场景下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只有黑漆漆规则书在当晚出现了可怕的变化: 【规则书1-5,所有角色的公聊时间结束,针对山楂胡同连环凶杀案的最后一次投敌已开始。】 【再次向您重申剧本杀的原则,本轮为新人试炼本,除您以外全员为非玩家角色,现为您公布存活npc的投敌结果:】 【1号曹春兰最终选择的凶手:3号狐仙】 【2号董东冬最终选择的凶手:3号狐仙】 【3号狐仙钟界最终选择的凶手:1号曹春兰】 【4号白凤霞最终选择的凶手:3号狐仙】 【5号丁小丁最终选择的凶手:3号狐仙】 至此,3号狐仙被全员公投为最大嫌疑人。 连环案中的三名死者董志杰、6号检举人薛文化和7号检举人王忠义均已死无对证。 是时候轮到简迭达选了。 能不能救下狐仙,让他自己成功回到现实世界,也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 20、《小片警》 第一个世界的恐怖烧脑感到此被拉满了。 简迭达感觉自己被推着往现实走,他非常在意一个人的脑袋又不停地想找到那双粉色眼睛…… “……” 系统对此没吭声,但如果它没感觉错的话,简迭达在想的人应该就是狐仙,它的寄主一定很关心人人喊打的少爷此刻的心情如何。 主线不得不提醒简迭达注意时长: “【警察请刀人】” 系统冷冰冰说: “距离最终公投来临还有24小时,请尽快完成揭发,达成通关大结局。” “24小时?” 简迭达左手握着殡仪馆夜间入场券【欧】,右手是猫脸老太太和成都僵尸送给他的阴间表情包,露出他自己都不懂的挣扎表情。 这些道具卡让他一定程度可以动手和潜在凶手们完成当面的对峙。 他可以开始捋案情的起因和经过了。 可不妙的是狐仙目前的处境。 外头的风言风语证明了这一点。 “都听说了么,山楂胡同那只居民家祖传的狐仙,他又作祟了!” “狐仙坏得很,正在四处附体,好几个人都中招发烧了!” “警察都让狐仙杀了!据说尸体的死相好吓人啊!”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走开!大家都备点耗子药!来一个狐狸,群众们就杀他一个!” “快去请春兰来降服狐妖!” 一声令下,春兰和红辉派出所站到了一起。 胡同门口连夜办起法会。 这么看,一般人不知道内情,只会选择从众。 凶手利用这点,想把自己人身上的嫌疑转嫁到了鬼身上,永远不让案子的真相浮出水面。 …… 又是六点,夜色被鞭着赶着来到。 一个穿黑夹克,身上气息落寞孤独的身影上红辉派出所找人时,操场对面的宿舍楼已经空了。 这个时间点,警察同志们要么下班回家,要么去洗澡了,门口也只坐着一个打瞌睡的老头子。 门卫大爷等来了一阵一阵的鬼风。 “大爷,简达在吗?”男人幽幽地问。 门卫大爷别了一根烟在耳朵里,他保持着二郎腿,在马三立的相声中规律地扯呼噜。 那人又问了一遍,大爷这才睁眼。 耳背的大爷似乎看见有个很像艺术团出身的男同志伸出了一条胳膊。 这年头不是七几年,文化宫和大剧院的工作很吃香的,工人要搞产量,农民得忙收成,演员们化化妆,唱唱歌啥的,工资条收入就能有一个月四五百块。 长得这么有范儿的男娃娃,去八一制片厂当男一角都够,他到高中门口还会被老师们不让进,生怕影响到女学生上课读书。 就是男演员是不是刚下戏,他的屁股后面多了一个尖尖带红的白色大尾巴? 莫非是钢铁厂附近的大剧场演越剧《婴宁》了?年轻时的他最喜欢这一回目的狐女,可惜现在这种戏曲看不了。 戏迷门卫大爷递出了水杯,试图和饰演狐仙的演员展开互动。 男一号脸接过茶叶水往嘴里灌了一口,腮帮子一鼓,他的舌头轻轻挑了一片褐色的隔夜茶叶。 “谢谢,您睡吧。” 老爷子一秒晕倒。 敲窗的男人弄倒凡人,他擅自开了窗户,抄起蓝色圆珠笔,在访客名单写上:“群众来访理由:找我家小媳妇儿,义务接洽警员:简达,姓名:【】。” 男人揩了一下积墨的笔尖。 接着写下的第一笔,圆珠笔变得力透纸背。 是一个九。 桌上的棕色收音机天线接受到了信号,嗡嗡发出歌声: “天涯——海角——觅呀觅知音。” 钟同志随后的笔锋颇有古韵。 洋洋洒洒写到最后一笔,他拖长了一点,“郎”字留着一条大尾巴,他才横着放好容易滚下去的笔。 空气中传来撕拉一声,他指甲尖利的手解开外套拉链,又掏出一盒烟放在门卫桌上。 钟界走向了宿舍,开着栅栏门的宿舍转眼到了,平时楼下总吵人午休的柳条儿没了,这是因为简迭达昨天下午借了一个梯子,上树一根根剪掉的。 他还拿去食堂,洗干净晒干,给大伙做了一个饥饿年代流传的农家柳叶饭。 钟界进门看见对面有个表彰先进墙。 钟界路过它来了楼上,打开了门,屋里的窗户开得老大老大。 墙上有个大红色奖状。 他探亲访友般转转,一会儿,闻到小警察的味远远地回来了,钟界目前仍然自身难保的身子更是一下子坐起来等着。 门开了,简迭达先看到了钟界粉色的漂亮眼睛,巧的是,两个人今晚还都穿了黑夹克和大皮鞋,有点撞衫。 钟同志是他一贯的穿搭。 小警察里头是白色的衬衣,衣服的下摆古板正经地扎在裤腰带里,钟同志却看得挪不开眼睛了,这小警察帅死谁了。 钟界的脑子越想越偏到简迭达的身子上去了,挡住嘴咳嗽一声,他装出淡定,把尾巴藏起来。 简迭达心想自己今天不是写纸条让狐仙少爷在家躲好,怎么这个笨香香还乱跑来派出所?简迭达把钟界连忙摁上了床,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钟界低着头想出声,又讲不出实际话。 简迭达:“你别说了,有些事不需要解释。” “……” 钟界难以克制感动。 简迭达的颈部到腰部因为这危险的情况出了汗。 钟界紧盯着那地方的脑子越想越偏到简迭达的身子上去了。 挡住嘴咳嗽一声,钟界逼自己唤回意识,他坐在了警察宿舍的床沿,双脚只穿着单色袜子说:“好,现在的情况危急,那我明说了,我不想拖累胡同里的狐子狐孙,我们上次说好的,收留我一晚。” “……”简迭达被狐仙这个通缉犯上门求过夜的事给搞晕了。 钟界说: “简达,就一晚,警察到处在撒纸钱和香灰,我只想熬过这个中元节,你别怕我,我真的不吃人……如果你不相信,我……给你看这个……” 简迭达:“看什么?” “我的脸……被你看了,我就跑不掉了。” “……” “来,看吧,记住我。” 钟界拿出来交换的条件竟是简迭达从没见过的真容! 没有一丝迟疑的狐仙少爷露出实际看上去更偏向棕黑色的眼睛和深眼窝,这张情况特殊的面庞也向小片警揭开了面纱。 而除开青面魇,简迭达发现一般人想专注点看狐仙五官而不想歪还有点困难,因为让他大脑停止思考的钟九郎实在是一个生错性别的美人,他俊美慵懒的半披发散在肩头,鼻子又高又直,如希腊人的艺术品雕塑,又赋予狐仙少爷厚重深邃的美貌,即便薄嘴唇噙着敷于表面的蜡像笑意,这种高颧骨的英俊脸庞也不会在人堆中显得千篇一律,细看美男的眼角尖还带点魅惑,让人莫名想到一个冲突感的词,硬朗的妩媚。 九尾狐抱住自己一个人多年被困在鬼宅的肩头,神经质的病态眼神毫无安全感,“除了你,我哪个凡人都不信,救救我。” 气氛变得更怪了,小片警现在看着钟少爷的目光格外地专注,他的袜子变得黏脚,衬衫的中间透出一大块汗迹。 钟界的口腔一下子分泌出相似的口水,他一时间直勾勾地看小警察半透明的衬衣,双侧发红的眼眶不断滚下汗水。 简迭达只能错开目光说:“你对我出过马,我就是你的信众,仙人……我会救你。” 仙人……? 或许如今只有小片警把狐狸叫做仙……多讽刺。 可他被一个自称信众的人类收留了。 钟界的泪水连连,忍不住拎起衬衫前襟擦拭汗湿的高鼻子。 对凡人又着魔起来的男狐仙一把扯下蚊帐,他将双臂打开,一个交叉把小片警摁入他的怀里,也不给简迭达乱动了。 “……简达。”钟界说,“谢谢你……” “嗯,不谢,狐仙同志。” 简迭达脸上的色彩像冥婚那天的红盖头。 钟界看不见,光是认真说,“是我当初不好,我坏,我凶,吸了你一口阳气,现在我还你……” “……”什么?阳气还能还? 简迭达刚想问问怎么还的上唇被钟界捏了起来。 简迭达的整个嘴不由自主地撅了一下,接着他的舌头一热,叹气呻/吟的同时感到齿缝填入了狐仙同志魂魄中特有的香烛纸钱味。 说到做到的狐仙少爷很快将抢走的阳气度了过来,小警察想看看男狐仙,可他的眼睛看不清那些水雾,在一阵情|色满满的啧啧水声中,他们吻了一下又一下,搅和的嘴唇用的还阳气的借口,可这个同性的吻对今晚的狐仙和警察来说变成了救赎。 而说一句良心话,狐仙少爷的体温着实是有点凉,小警察被抱的时候难免会打冷战,人的阳气再旺盛也不足以温暖一个狐仙,可简警官对狐仙少爷递来的肩膀难以抗拒。 另一边,钟界这个少爷脾气用嘶哑的嗓子努力地为自己辩白,“看,我真的还给你了,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但我要告诉你,真的不是我杀的人……” “我知道……”简迭达点了点头,“你……先松开吧……” 钟界对他说,“不松开,我喜欢你,简达,生生世世,你愿意做……我钟九郎的妻吗。” 栀子花浓到人快醉倒了。 钟界说, “我想和你……处朋友。” “简子,和我处朋友吧,我来真的,你也别急着答应……多考虑考虑,但别把我当外人,我的心已经安在你这儿,它飞不走了。” “我们破案。” 说出这句话,钟界却不知道, 等待案子破了。 才是他们注定分别的那一刻。 …… …… 这之后,他俩姑且决定将就一晚。 简迭达出奇地沉默,钟界罚站似地站在下铺,简迭达每叫他一下,钟界立马乖乖把枕头和绣花巾甩上去一个。 上级新发给简同志的东西很朴素,偏偏枕巾是鸳鸯戏水款式的。 组织有时候是真的够意思。 次日一早,简迭达醒来,照例开门抢小便池。 最后一个位置让他捷足先登,有人排队跺脚,“简子!你快点!哥膀胱要炸!” “那你是有炎症了,快去看看吧,哈哈!”他们旁边的水泥坑,有人探头笑尿了。 “贱不贱啊你!”当事人回骂了。 简迭达手经过锻炼,对枪的把握度高了,嗖嗖嗖搞定,一首激昂慷慨的晨间小调中,他的小简子高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等他的人鼓鼓掌,“进步了进步了,看谁还敢编排简子的手,年轻男同志的手速练出来了!” 简迭达拉拉裤链,挤在蹲坑边用力刷牙。 有人提醒他,简子你后脑瓜子有了一根白头发。 简迭达塞了一嘴白沫,咕咕噜噜地讲不出话,他用手语让那人揪下来。 那人非不揪,说他妈讲过的,揪一根要长十根,这是老话。 简警官不求人地抹了把脸,找出了一把沾过水的排骨梳,举着一面红色小镜子,开始给他浓密乌黑的头发来了两下。 齿条一横一横的梳子尖上,一根白毛立了起来,捻两下,古怪的动物毛好像还带着点粉红色? 系统素材库更新了,不是人的毛,是公狐狸靠近肚皮上面的一圈护心毛。 俗称狐皮围脖。 简迭达摸了摸,看好久,把这根狐狸毛拿下来好好地珍藏起来了:“……” 之后,简迭达去了一次传达室,打开抽屉,简迭达取出一打单位抬头的书信纸,翻找出近期所有的值班表。 本所的规矩之一,是外来群众,登记内容会每天固定一撕。 是内部人员,出入情况会拿订书针固定着挂墙上,这关系到公安的纪律分。 咔嚓、咔、嚓。 简迭达用一刀又一刀地耐心剪掉所有派出所警察的名字。 他还发现其中唯独少了二号检举人董东冬,可董东冬不是值班警察,无权拿到这些表格,全所只有两个人负责这活儿,一个是他,另一个是…… 有脚步声接近了,倒计时现在是16小时……简迭达没看高位面,也没用道具卡,他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了身体,大檐帽下的眼眸对上浓稠的夜色,“谁在门口?走路这么轻?” 丁小丁单手推老式的眼镜框,他瘦弱如女性的身子从门外闪进来,笑容和善,张开白刃,“我啊,简子。” 简迭达看到了一把缠线的红剪刀在丁小丁的手中,空着双手的他缓缓来到丁小丁的面前:“来的又不止你吧。” “又?”丁小丁眨眨眼,来回看在场的两人,“还有谁。” “你的同伙,”简迭达掷地有声:“为了让你们的复仇得以实现,你们俩现在连我都要杀了吗?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到底是谁,包括身世——” 被这句话刺激出情绪,沉默的丁小丁在这一刻动了手,与此同时,门外的同伙听到一声巨响。 桌被掀翻。 灯砸烂了。 两个警服是橄榄绿色的影子们打到一起,十几秒后,有人如夜枭般摔出了值班室。 高举冷枪,带着歹徒头套的董东冬刚想击毙对方,却听那人发出的是丁小丁的惨叫,惊愕的董东冬本以为死的会是‘简达’,哪知道一个英气逼人的影子翻出屋子,紧接着他那个残废舍友的一个飞踢就过来了。 简迭达的改头换面使先前单方面追杀的局面完全变成反杀,黑夜里如一匹豹子的俊朗青年用恢复正常状态的手一拳将来势汹汹的发小击倒在地,董东冬瞬间和丁小丁摔倒在了一起。 系统给出判定: 【“二号检举人董东冬和五号检举人丁小丁主动撕毁身份。”】 【“等同于承认立场。”】 单指挑帽檐,简迭达直视枪眼,用他真正的现实性格冷冷回答道: “了解,现在进入举证环节,请打开高位面直播频道,我将为所有怪谈解答这次案件的所有前因后果。” …… 另一方面,深夜的红辉所只听一声鸣枪示警。 人们苏醒过来,所有又一次乱了,一会儿,上级打来电话,说有新负责人即将接手派出所,而桌上的一部对讲机也适时传来了声音:“红辉派出所的抓捕行动开始,我是你们的新任队长兼负责人,简达。”《 》 21、《小片警》 高位面的空间中立刻遍布了各式各样的弹幕催更,第一个世界的尾声这就要真的来了?怪谈观众们心想,这是什么神转折?凶手怎么会是董东冬和丁小丁!那曹春兰和白凤霞这两个女性角色呢? 简迭达继续施展现实里擅长的搏击实力抓游戏里的二号和五号。 混乱的打斗中,董东冬倒地和丁小丁摔到一起,恰好破窗的子弹打在了门框上,两名嫌疑人吓坏了,外头顺势涌入其他的人头, 已经逃不了的董东冬干脆抓起丁小丁做人质,他爬起来怒吼道:“你们别过来!” 丁小丁:“救……命!我有罪,我自首,求你救我——” 简迭达听到了,根本不需要帮手的他三两下用手铐制服了他们。 目睹这一切,派出所上下都在心服口服。 介于这事非同小可。 连夜的案情审讯开始了。 00:13的指针划过办公室的钟表上,第五幕的场景变换到看守所。 有一扇铁门顶部的小窗户折射出内部的景象。 简迭达打了一杯子开水,他顶着右肩膀带血的脏警服,来到桌前拍下一个黄色档案袋。 两张阴森森的审讯椅拷着一双警察。 简迭达:“老实交代吧,董东冬,丁小丁,天亮之前,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你们为什么要杀两个所长。” 这句话一说出来,红辉派出所潜藏的种种黑暗得以曝光,眼下这一屋子的司法工作者也像泾渭分明的围棋,一方在黑,一方在白。 身处白方的简迭达帅气,正义。 蔫头耷脑的丁小丁和狰狞无比的董东冬与之形成对比。 “谁告诉你是我们杀了所长的,简达!你一个连枪都拿不了的废物凭什么抓我……” 董东冬被带进这里还在理直气壮。 想也知道,先前所有的杀人事件都发生在夜间,既然死无对证,没有目击者,动动脑子都知道简达还没证据!只是瞎猜和运气好! 简迭达点点头:“没错,红辉派出所以前是从来没有出过拿不了枪的公安,但我要做第一个了,恭喜,董同志,你还是输给了你最看不起的废物,以及把关键性的证据泄露给了他。” 知道狼人和警察之间的最终对峙要开始了,简迭达简单梳理过所有证词的视线看向丁小丁。 同是嫌疑人,丁小丁胆怯多了,他瞄二人一眼。 简迭达露着救过他一命的胳膊,丁小丁想通了什么,他颤颤巍巍说:“我有错,我认罪……王所长会死……是我帮忙扮成了红衣女鬼……还用咱们当地人迷信的习俗制造出了灵异事件的效果,试图掩盖一切……但我是一时糊涂,是有人拿当副所长的事来利诱我的!” 董东冬受不了对着猪队友大骂。 丁小丁被骂的也很受不了。 小眼镜青年说:“我是帮凶……主谋一直是他,我只是负责引出了一次王所长,背后的其他坏事……还有薛副所长被害的事!都得问他!” 董东冬:“我草你妈!” 简迭达打断说:“董东冬,你这么爱抢话,要不你来说吧。” 董东冬道:“说什么?” 简迭达说:“说说你知道的两个所长吧,他们为什么死,你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董东冬冷冷一笑:“我是阎王爷?负责给派出所收命?杀他们的是狐仙!” “不,杀他们是你,不是狐仙少爷,狐仙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简迭达代替那位‘好朋友’朝前挺直腰板回答:“董志杰曾经想举报过两个所长,而他的老婆和咱们的王所长关系不错,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才对。” “……”董东冬面无人色。 简迭达和董东冬现在拼的就是心理素质,他素质十分过硬地看着这位‘坏同志’和他董东冬皮鞋露出的袜子边。 今天的董东冬穿着黑色毛袜,简迭达若有所思,“你脚上的袜子一红一绿,” 董东冬听见了这句话,慢慢地抬起了头,他很快不安地低下头。 他回答:“瞎说八道,我穿的是黑色!” “确实,你现在穿的是黑袜子,但你在薛副所长死于公厕的那个晚上穿错了袜子的颜色,也暴露了你的身世,”简迭达指着舍友的鞋袜,看起来有的是应对措施,“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们也可以出去随便找个交通灯,到时候我再让你告诉我哪个红哪个绿好不好? “……”董东冬血丝布满的眼瞪着过来。 交锋在继续,简迭达加了一把火:“董东冬,王所长也是一个红绿色盲。” 董东冬呵呵一笑,嘴硬地说:“这么巧?” 可身体趋向僵硬的董东冬得到的是简迭达的无情否定。 “不巧,是儿子像亲爹才对。”简迭达,“你的父亲其实就是我们敬爱的王所长,而你的母亲恰好是董志杰的原配白凤霞,我说的对吗?” “……”董东冬在发抖。 简迭达把事情摊了开来:“你俩早知道两个所长背地里在搞灰色交易了吧?小丁,你值班,所以是他们安排的内因,你做黑警应该不止五年了,但你的忠心耿耿在这次案子面前消失了,有人拿更好的酬劳吸引了你。” 丁小丁一下子把杯子摔碎了,值班小警察开始啜泣,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写在了这张白净的脸上。 简迭达知道真相快来了。 上次他偷听过白凤霞和王忠义的对话,也让他知道了董志杰死前骂过白凤霞不忠,还想检举领导偷他老婆。 加上他又有那张殡仪馆入场券能够获取现成的尸检报告,他才会发现董志杰的大徒弟,干儿子会是他上级和老婆的种。 而这种身世的秘密一经曝光,在场所有人的双手不由得为董东冬这个二号而攥得好紧,其中以董东冬自己的哭脸最为悲惨,绝望。 试问一个正常人长到这么大,偶然得知师母和他的特殊关系,顶着无父无母名头的他又怎么会不恨给了他龌龊来历的人? 几分钟后,董东冬的泪水果真掉了下来,他开始承受不住压力说,“我听不懂。” “我……特么根本听不懂……我不知道……你特么放了我!!我不准你胡说八道!!” 他还说。 “我,不是,那个……人渣和……女人的……儿子……我不是……” 然而在简迭达的短暂沉默中,远比人类更智能的剧本杀系统已经不容许二号继续狡辩了, “滴——” 【系统提示】 【主线卡2:《董东冬的公安梦想》已经掉落】 第一次感觉气氛压抑到不能呼吸,简迭达看着黑色卡面,他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将这段派出所的完整黑警剧情翻转了过来。 事情果然让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经系统鉴定,王忠义和董东冬的dna存在高度相似,为亲生父子关系。】 猛抓头发的董东冬开始古怪嘶吼,这个原本已经受了一次刺激的二号检举人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面临崩溃。 他太不甘了。 千算万算,才让王忠义这个老人渣和薛副所长下了台,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功成名就,改天换地,只要上级允许,以后他就可以做正所长,丁小丁做副所长,这都是板上钉钉! 为什么会让简达拆穿一切,白占便宜! 早该死的就是简达! 董东冬想不通狐仙为什么不杀了简达! “……” 也不是完全没所察觉董东冬的杀意,简迭达此时继续说出一个隐藏剧情背后的真相, “董东冬,事情到这一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害了我那么多次吗?我的双手为什么会出意外残废?我怎么会在出院后好端端魂魄离体的?我和你巡逻为什么会落单撞上狐仙?我曾经怀疑过春兰,但我现在能确定身边一直有个人想要我快点死,好让他自己快点变成红辉的下一任所长。” 董东冬,“闭嘴!” “……” 简迭达还真收声了。 案里还有案。 环里另有一环。 他很清楚此刻必须得说回自己开头睁眼的事了,简迭达当即闭上了眼在心底填入了答案。 浓稠乌黑的剧情卡落下一笔神秘的墨水痕迹,一只拔开笔帽的黑色金头钢笔在结案屏幕上写出这样的一段案情: 【“现提供本人本轮的推理思路。”】 【“本轮涉及案情的死者:王忠义,薛文化。”】 【“我所认为的涉案凶手共有三名:王忠义,董东冬,丁小丁。”】 王忠义?他不是死者之一吗?这个答案很离奇,和剧情好像也有矛盾之处,简迭达却写了一大段分析: “首先,王忠义的确和董东冬一起追杀过我,而在值班室的那一晚,观众视角之所以能看到丁小丁遇上那个女鬼,也是因为那时候的丁小丁还没有参与其中,当时扮演女鬼和真凶的人是王所长和董东冬。” “可这对狼人组是王所长和董东冬(假扮女鬼者)临时组合的……” “后来轮到最终刀人局时,王所长这个红辉所的顶梁柱本以为高枕无忧地解决了老搭档,却不想也迎来了两个年轻下级们的暗算,董东冬在背地里反水找了一个新同伙,这次的终极二人组也就变成了他和丁小丁(假扮女鬼者)……” “如果这场计划不出错,董和丁本该成为下一任的‘王忠义’和‘薛文化’,可惜事情到底是命运弄人……” 简迭达递交出答案。 等待中,十几秒度过去的耳朵只听沉重的公章落下一声巨响,这代表以上的时间线和动机推理……完全正确。 与此同时,简迭达将后四轮场景的部分碎片融合,他触发了一个词:‘死因’,先前没有记忆的大脑中多出一个画面。 那是警队实战演练的环节,外面是下雨天,抖抖尼龙防水帆布的小警察们出来帮忙盖住生产工具。 简达和董东冬穿着长筒套鞋和军绿色雨衣,二人爬上了屋顶,可唯独简达抢修人民财产的绳子被人割了。 小片警的双手当场扎入钢钉。 当年的简达没有找到谁割了他的绳子,只有所有人不停夸冬子有勇有谋的片段留在了简达的脑海中…… …… “报告!求组织申冤!” “我叫简达,警号961248,是一名红辉派出所的基层警察。” “24岁的我是弃婴,大学毕业后,我考上警校。” “师傅志杰叔因公牺牲后,我的人生黑了。” “先是摔了一下,被钢钉砸伤,掌心感染四六风,捡回命的我再无法长时间握筷拿笔,上级没有踢我走,而是保留我的职位。” “一个警察,拿不了枪,活着不如死了。” “被人嘲笑撸/管子都没法用手,我也不敢还嘴。” “平常也只有胡同的春兰阿姨会关心我这个小年轻。” “上个月,我得了怪病,打了吊瓶没好转,春兰给我叫魂,今天是我第一次有力气上班,结果半小时后的我静静地在办公室没了气……” …… 所以,真的是简达曾经差点被董东冬害死过的伏笔带来了案子的转机,这一次,也那个从头到尾没被观众们在意过死因的原生主角亲自站在了连环凶手破案者的舞台上。 可惜真正可怜的孤儿简达再也无法起死回生了。 这个沉默始终的年轻灵魂只能和简迭达一起看着董东冬和丁小丁的手铐。 就是也不知,这一切复仇中最悲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简达。 你的冤。 解了。 接下来进入市局打电话,其他人接电话,家属前来相认的场景。 凶手能确定是董东冬了。 理所当然的,一个红裙子女人又找来了。 白凤霞来到所里来了一场大闹,她骂着抓董东冬的简达,让抓人受伤的简达从宿舍滚出来,还控诉这些抓她‘干儿子’的恶人,那双哭红的眼睛蕴含着骇人的怨恨和暴怒。 后来,旁人说白凤霞还又去辱骂了曹春兰。 春兰回答她,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白凤霞最终哭着跑回家了。 另一边的狐仙胡同,狐子狐孙们听见钟界举着一张小纸条说:“我去趟菜市场,我想买一只鸡,拍两块老姜,带回来炖老鸡汤。” 贤惠的推走了车,钟界经过门槛颠了一下篮子,他往屁股兜装好钱,大腿跨上黑色坐凳,一阵踹轮子的背影一转眼消失了。 不多久后,简迭达有所感应地睁开了眼睛,他一开始没有听到宿舍有人开门,他是被一股鸡汤香气弄醒的。 说起来穿这么久,这种一睁眼看到饭菜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不愧是沉浸式的剧本杀,等等这人是—— 钟界在简迭达的停顿中脱掉鞋爬上横杆,狐仙少爷举着保温杯,嘴里气喘吁吁的,他的脸跑得一整个红了,等他将蚊帐向左边撩开后,钟界急不可耐地拿脸蹭了下来。 “我没让人看见我,快起来吧,看看今天的伙食合不合胃口。” 钟界翻了个身,简迭达不得不回搂着他,对视产生时,他俩感觉到各自的脸向下放大了点。 “我给你渡点阳气……” 钟大仙用借口用得轻车熟路。 简迭达没办法地嗯了一声。 可上次的简迭达已经捶了一顿头,他对系统说:“统子,我以前觉得把剧本杀玩成恋爱番,是脑残。” “……” “我能用所有的游戏积分,我的现实积蓄,我的剩余阳寿打包这只白色毛茸茸回家吗?” 小系统没吭声。 看来肯定不行。 简迭达自己更难处理这情况了。 谁能告诉他这算怎么回事。 简迭达只能对着盖子,吸动鼻子,“这是什么鸡?汤这么黄?全是油?” 钟界分开二人的嘴唇,挨坐过来,给简迭达垫起两对枕头,手捏了他的脸,“老母鸡,你破案子辛苦了,赶紧吃。” 简迭达也有点感动,听钟界的,连汤带骨地吃完了鸡汤。 忽然钟界声音低哑道:“案子终于解决了,我今晚又想留下来陪你……” 正在狐仙少爷的左肩膀上枕着,简迭达坐起来了,嘴巴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不,案子还没解决,上次的事你再让我多想想……” 钟界燥热地抿唇:“那你想着,我就在你床上等。” 简迭达没力气踢这个流氓大仙回自己的鬼宅。 狐仙少爷更是垂涎这帅气警察已久,哪能让心爱的小媳妇儿跑了,他故意摇床激化他们的感情,扑过来就要了一个‘阳气’。 他们接下来度过了一段很像约会的时光。 吻到天黑,二人一夕能感觉到踏实,而不是腻味。 来来去去没办法赶人的简迭达让钟界先下床,锁好门,两边蚊帐放下后,两人利索地脱掉颜色保守的袜子,衬衣和裤子,钟界打着赤膊穿着内裤,简迭达是白背心和短裤。 两人没经验,只会上下乱摸,嘴连一起,手突突了一回,他们的身子好舒坦,困意拢着眼皮子就这么光着睡了。 一直到夜里,两人幽幽转醒。 简迭达不想吃晚饭了。 钟界爬起来下床给他主动倒水。 简迭达伸手要杯子,仰头喝了口水,他又趴下来伸出一对脚底板,他给钟界看看自己脚上的好几个大水泡。 钟界抱着他说:“来,相公给你挑了。” 说罢坏狐狸拿来了一根缝衣针,借着光小心地挑了泡。 帘子对外拉的很死,钟界的手很巧,简迭达的脚一点不疼。 二人靠一杯子鸡汤,一个床摇了四小时的下午,默默将这种不说话能传递思想和情感的气氛拉到了高/潮。 简迭达后来告诉自己别提回家的事了。 他们把夹克叠放在椅子上,爬梯挂住两根皮带,两个人偷偷端上盆,跑出去冲凉洗漱,身子没分开超过2cm。 关上门,简迭达上去铺床,他把白色背心穿出了青春少年感,撅着屁股,动来动去。 宿舍彻底关了灯。 双方在三八线的左右,还像对小两口般摸屁股,扯头发,谈明早吃什么。 他俩这情况差不多就是关系成了的意思,两个男人彼此看对了眼,从此也不找媒婆帮忙许第二个人家了。 钟界心里想。 不管什么人妖之分。 此生就这么好下去吧。 就算小警察会死。 转世后熬个十八年,他也能继续变成小伙子找对方结婚,反正他媳妇这么帅,到时候时代开明了,只要心连着连心,总能找到彼此。 ------------ 几日后,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正式要来了。 凶案告破后,白凤霞消失了,派出所近期很太平。 简迭达回家把一切告诉了春兰,同时他升职的喜讯已经传遍胡同。 简迭达对春兰道说:“春兰,从今天开始,所有不好的事就要过去了,你开心吗。” 春兰说,“嗯,简子,阿姨开心。” 简迭达看着女人古井无波的面容,难以掀起的衰老眼褶,觉得女人似乎没有赞同这点。 后来,钟界又跑来即将结束调查的警队陪着值过几次夜班,他做过茨菇烧肉,还买了一袋子的荸荠,用牙啃了皮,递给简迭达吃。 简迭达没嫌弃,他吃了这个荸荠,他还啃了一个还给钟界,钟界用嘴从他手里一口接过去,咔嚓咔嚓吃没了。 中元节的白天,简迭达主动拉钟界上了一趟大街。 恰好派出所发工资的日子也是这一遭。 简迭达一有空先带着工资条子,跑了一趟农村信用社窗口。 不年不节的,他除了基本工资,其他的补贴不多。 这个信封让简迭达对沉浸式剧本更入戏了。 一个小片警能生活在1991年原来也有好处。 他毕业分配到这里,每天在单位食堂就餐,几元费用就能吃饱,同时红辉派出所实行公务员工资标准,他属于这个时代的相亲绩优股。 之后,简迭达骑上了他的公家车,男狐仙叼着烟嘴,并拢腿坐到了小警察的二八大杠上。 他修炼过的灵体物质密度大,会让凡人觉得很重,他的两条腿还故意拖地闹警察,二人一路路过学校,巷子,医院,在青春的号角声中耍最无聊的嘴皮子。 简迭达说:“我请你看一出电影吧。” 钟界回答:“行,看什么?《白素贞水淹金山寺》?” 简迭达按了一下车铃铛,声音清朗地说:“不重要,看完坐个公交车,吃个便饭。” 钟界听出一丝蹊跷。 后面的对话声音,卷进了马路两边的车流,钟界始终没对小片警吱过声。 除了鞋子,简警官只想剪个头发,可理发店关了,据说是因为理发店农历七月也是不营业的,农历七月,是理发行祖师罗真人的诞辰日,当日理发行,需要停业,祭拜祖师罗真人。 小警察让狐仙少爷有空帮自己剪。 闲逛到傍晚,他们骑车到徐徐刮来微风的桥边。 一起坐桥洞,扔石子,看星星,钟界给他吹了口琴。 那一刻的画面,让简迭达想起一首挺土的歌,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又该走了,换成狐仙少爷在前面麻溜骑车,他俩的龙头上挂着一包绿豆糕,一包酥饼,他载着他的小片警,穿街过巷,耳边传来小警察微不可查的一句告白。 “少爷。” 嗯? “拉个勾吧。” …… “过了今年的中元节,我们就一起去山楂树下挂个姻缘绳,以后……尝试着正式处个对象吧。” 这夜的换岗点一转眼到了。 “叮叮……”红色的电话机响起,是春兰让他回去住。 “简子,阿姨就在电话亭接你好不好。” 简迭达困到眼皮打架,没提回宿舍睡觉更方便的问题,他灌饱一顿开水,把裤腰带死命勒紧,回了句好。 没铃铛的自行车又来到了五年前的凶案地。 前日的雨天让天色依旧不好,简迭达骑了二八大踹去了红白色的交通站小房子,眼前有一排白色道路栏杆,路上的小型机动车也很少,等着过马路的基本是两个轱辘。 唯独这路,这电线杆让他绕着走了一圈。 从正到反的两圈走完了后,他望向了路面上的摩托车打滑痕迹。 那块溅过血的地,有个红井盖,被路灯照的渗人。 在夜色里,再度回到故事开头的简迭达停好车,他进入了‘董志杰’当年被骗入局,惨死深夜的角色。 下一秒双脚被地缚了,简迭达动弹不得,头一扭,他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一个穿警服的鬼站在案发中心发出惨叫。 仔细看,这张锅底脸分明就是原主的师傅,董志杰,董志杰褴褛的警服背面除了一团血呼啦,还有一个枪眼。 这伤口和神秘报警人提到的一声枪响对上了。 与此同时,在那个击杀上一个老警察的电话亭外,鬼气森森的魔障里站住了一红一白两位鬼新娘。 一个新娘美艳而凶戾,身着龙凤袍,金凤冠和霞云帔,她神仙妃子般的面容裹着满身珠光宝气、珠围翠绕。 另一个新娘穿着盘寡妇头,鬓角插白花,她素面朝天,全身上下只有惨白色的葬礼布褂子和一双黑鞋子,端的是荆钗布裙无颜色,手段却也凶狠。 她们是霞和兰。 凤霞和春兰,才是一双联手杀了董志杰的‘鬼’新娘。 原是泣血鸳鸯魂,竟是红白双生花! 红辉派出所的事情不过是两个女人精心合作设计出来的计谋。 而今晚,注定死在最后一幕终极真相暴露前的那个警察,就是他。《 》 22、小片警(终) ……春兰,凤霞。 看到是她们,简迭达在这棵短命树下的表情没有那么惊慌,这一天一定会来的,简迭达一直是有预感的,因为,简迭达上次从档案室发现的三块花牌麻将、那个播报过四口原住民被害的老式家庭广播,以及用熟人报假警的办法吸引董志杰的‘神秘人’根本还没有和案子中的其他线索连上…… 简迭达之所以告诉钟界,案子没有破,就是这个缘故。 “春兰?”简迭达故意靠近了曹春兰,他装作无知,摇摇头,对着山楂胡同自言自语:“凶手不是董东冬和丁小丁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旁边的这个红衣女人又是谁?” “……”白新娘一动不动。 “不是你,对吧。”年轻的公安想救神婆一般伸出了一只手,可铁一般的事实早已经摆在眼前,身为同伙的红新娘更是凶相毕露,她的双手一下子挥动饰有彩制凤凰的帽子和美如云霞的披肩用来挡住简迭达。 “别靠近我的兰姐!”她大喊。 简迭达这次能准确听出红新娘口中发出的声音就是白凤霞了。 白凤霞一口一个兰姐的叫,两个传说为男人而斗了一辈子的女人看起来并非死敌,反而另有蹊跷。 简迭达不用继续试探也知道一号检举人和四号检举人的证词八成全可以推翻了。 “为什么……春兰,你和师母背地里到底想瞒着我什么?是因为我……抓了董东冬吗?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应当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阻止我找出五年前的真相?” 两个女人好冷漠,谁也不愿主动解释真相。 这时的简迭达敏锐地看见了两个奠字灯笼又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晃动,老旧的鬼宅门口闪烁着磷火。 手拉手的“业”以幻觉的模样向靠了过来。 一切与冥婚夜不谋而合,就是少了那个扬言娶他的狐仙少爷,多了两个不知是索命还是另有所图的鬼新娘。 小片警一介常人可斗不过武力值爆表的曹神婆和白师母,他被一卷红绸和一匹白绫同时抓进了胡同—— 门吱呀一合。 三人来的路消失了。 简迭达回头看,陈旧房屋和电线杆的形状看起来好扭曲,胡同形成了一道生者和死者的时空结界。 一头,身为鬼新娘的苦命女子们关押了董志杰,王所长和薛副所长这些男人的灵魂。 另一头才是真的人间。 简迭达莫名想起一部电影《寂静岭》,那里面的表里世界也是这样拉着寻找女儿的女主角不断经历鬼怪和人类的两个纬度,最终发现一个关于小镇的古老秘密。 如果没人来打破山楂树下的入口,他的葬身之所就是这里了吧? 简迭达的脑子里又变得全是一个人了。 任务可以失败,可他还没和狐仙少爷去看电影呢。 对毛茸茸食言可不好。 而不管怎么说,两狼刀一人的局面成立了。 本着大反派刀人前永远先说台词的游戏定律,不用简迭达来主动开口问出相关的疑惑,春兰这个一号检举人一五一十地开始陈述剧情始末了。 浓雾先是弥漫起来,整个谋杀剧场的叙事场景也自动切换到终章。 简迭达被迫向五年前的鬼宅走,为了不让他逃跑,春兰和凤霞合力将青年像肉粽一样绑着。 堂屋内,灯火红。 春兰推了一下简迭达,她身上的白新娘服是反襟,她还用从来没有过的陌生语气问:“警察同志,你看到屋里的这桌麻将了吗?” 麻将? 怪的是,棕色的门板朝外一打开后,简迭达真的看见堂屋摆的不再仅仅是等待死者入席的棺材,而是一张麻将桌。三人的面孔如濒死者一般地站着,简迭达注意到了那垫起一脚的桌子上有四副正打到一半的麻将,三个带血的纸人模拟案情现场般倒在其中。 除此之外,纸人们的背上有一个枪眼。 唯独一个方位,少了一个牌局人。 简迭达缄默望向三缺一的麻将局,档案室的物证之一‘兰花’麻将没有被他带来,而是落在夜晚的警察局里了,简迭达只能说:“嗯,看到了。” 春兰笑了笑:“那您进来吧,我请您看一出戏。” 简迭达抬头问:“什么戏?” 春兰走至前方,月亮洒在鬓角的白花上,她低头一甩丧服的雪白色水袖:“这出戏就叫,《山楂胡同灭门惨案》第一幕,一个名叫曹春兰的女子为何会成为无父,无母,无夫,无子的孤女。” 简迭达还印着两个新娘的瞳孔一缩。 小警察把整起案子解密到这个地步。 最后一张卡《曹春兰的知青记忆》的解锁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的一举一动透露出满满的真情流露。 空气里是充斥着悲剧色彩的半啜泣, “为什么?师傅做了什么吗?他是警察,你不是一直用狐仙的力量保护着胡同吗?” “春兰……” “不是你,对不对。” “杀人的事,一定和你无关对不对。” “简子。” 春兰的嗓子缓缓哑了。 她并非完全没有情感。 只是,很多年前失去全部亲人的少女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 简迭达再像她的儿子。 她也不是谁的妈。 她只是“鬼”。 “简子……如果阿姨现在告诉你,我每次在所有人面前呼唤董志杰这三个字的时候,不是源于爱意,而是恨意,我是为了铭记一段一辈子没法破案的灭门惨案,提醒自己必须杀死这个畜生,你会愿意相信吗?” “不信。” 春兰一笑:“傻简子,已经经历过被同行者背叛的事,你还会相信某些空穿一身警察服装的恶棍吗?” “……”简迭达茫然失措的表情写着他不知道。 春兰怜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案子里的所有有罪者都该死。” 这话一出,最后一张卡面的锁解了,墙体出现裂纹。 “案情进度条已达到90%,”简迭达一个人的耳朵里出现了幻听,他开始整理胡同里的时间线,手指点下【查案申冤】的按钮后,简迭达的眼睛里也投射出春兰的通关卡剧情。 只见,皮影戏画风的小剧场先是出现了一个麻花辫的小女孩,她跑入四户人家挤在一起的公房大杂院,一下子扑到爹妈的怀里。 随后有民警打扮的三人组敲门调查案情。 他们带着伪善的意味说,派出所不允许他们养狐仙养阁楼了,还说“出马仙”算命是四害,可当四户人家打开了门,董志杰,王忠义和薛文化便结伴以警察身份闯每个人家的暗门杀人劫财。 大杂院全员丧生,趴在麻将桌底下的春兰恨上警察,还跑去找了佛楼狐仙。 “求您了,把我的命当场收走都行,只要能救回我的父母……那三个人是警察!我看到了!他们借着查户口的名义抢劫了我们四户公房合住的家……” 简迭达心头震撼,终于明白一切,恰逢此时曹春兰又提起自己对神明丧失殆尽的信仰, “我年轻时信过狐仙,可当我躲在这张麻将桌下哭了一整夜,又在最需要佛来庇佑的时候沿着狐仙的佛楼台阶一节节地磕头许愿,修炼多年的老狐仙回答我的是,不……” “我永远也忘不掉,台阶下的女孩子听到她的信仰说,天上的菩萨下凡都帮不了我。” “我愿付出健康,婚姻和心头血,做交换,可狐仙没有答应我,后来我只能跑去乡下做了知青,用另一个身份接近了杀人犯。” 简迭达:“……” 春兰继续说:“然而一个女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在命运的趋势下,我发现了另一个苦命的鬼新娘,而从那里开始,两个命运相似的女人就开始努力做起了胡同里的‘活死人’,同修炼,修邪术,即便化身为不人不鬼的‘业’,也要把该死的人统统拖下地狱。” 简迭达一回过神来,他立刻看了一眼白凤霞,这个满眼怨毒的漂亮女人是董东冬的亲生母亲,是董志杰的原配妻子,是王所长的秘密情人,白凤霞到底又是怎么看待警察的呢? 白凤霞见简迭达这个傻孩子好像信了她曾经在乎过董志杰,董东冬,王所长的死活,她开始还保持沉默的嘴角忽然掩面爆发出一阵疯笑。 “小伙子,狐仙让我做了男人生儿子的工具,在我看来,那狐仙的佛楼可真是烧的很好呢……” “或许,你想看看我变成‘活死人’之前的记忆吗?” 简迭达拒绝不了,他被女鬼二人组制住,脑海中再度闯入了一段记忆,这一次的他看到董志杰和白凤霞认识的过程…… 故事的开头是乡下姑娘来城一不小心迷了路。 北风呼啸,她身上的二棉裤破了,冷得大半夜在街头哭,就在她险些被查证人员抓走的关头,是高大威武的公安大哥帮她解了围。 裹花头巾的辫子姑娘信了这身警服,董志杰还请她下馆子,吃面条,说要带她找工作。 这辈子没被亲人们这么呵护过,她梨花带雨地认了董志杰做亲大哥,哪料到公安同志第二天说带她找人,先拉她到招待所吃了一顿饭。 二人点了松花皮蛋,捆蹄,一只烤鸽子。 至于桌上的两瓶啤酒是董志杰喝的,白凤霞只喝了一口北冰洋,然后好端端吃着饭菜的她蹊跷地栽倒,又迷迷糊糊被董志杰扛上了一间提前开好的钟点房。 两小时后,招待所前台的电话提醒了女孩该从梦里醒来,此事的事情早已经结束,凤霞懵懵懂懂地躺在被单里,散开乌黑的长头发,手摸向了一个疼痛难忍的地方,床单子上的颜色刺痛了白凤霞的瞳孔。 小的时候,村里奶娘讲过的,女孩子除非来月信见红,她这是被男人破了瓜了。 凤霞啊了一声,她惶恐失措,衣衫不整,悔恨捂脸的眼泪成串串地掉下。 “志杰大哥……我怎么会……” 董志杰胸口一团汗毛,打着赤膊过来亲她,他吸一口烟,毫不内疚地说:“凤霞小妹,你喝多了,往后也不是清白的小姑娘了,公安大哥这是让你拿胡同里的城市户口,往后带你见大世面,顿顿吃肉喝酒好不好。” 事弄成这样,凤霞要么死,要么从,她不乐意也得戴红花嫁人了。 一番连吓带骗,董志杰立好双方结婚的约定,让白凤霞赶紧穿好粗布衫,下床先去拿盆子搓掉自己的内裤和袜子,学学当人媳妇的规矩再说。 凤霞那会儿的脑子一点不精的,相反木讷的可怜,她反手梳起长辫子,照董志杰的话做起城里帮佣的活儿,还拖了地,叠好被,把设法找工作的想法改成了嫁给这个男人。 老天爷哪里会让她提前知道啊,她不明不白被一个魔鬼用迷药骗走身子的连环噩梦从此像乌云一样降下来了。 洞房那一夜,择了吉日迎被娶进门的白凤霞等来的不是董志杰,是王忠义和薛文化。 被男人强娶后,白凤霞又被当成了公用的,变相讨好了董志杰的上级,从此开启了无穷无尽的噩梦。 凤冠霞帔缨络垂觞,雍容华贵黯淡天光,待到鸡叫声响起,女孩的一缕香魂已经毁在了这帮人渣们的手里。 村里疯娘曾经的又一句话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丫头嫁人,压根不叫什么改运,那叫肚子里怀了索命鬼,跳进了阎罗王设给你的火坑。 疯娘说的那个阎罗王,不是别人,是她爹,她爷爷,也是千万年来压在女子顶上的二字,男人。 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中年人再互相厌倦都得忍下去,相互搀扶着到来。 白凤霞也觉得日子得过且过吧,她混在男人堆里做个没心肝的荡|妇,谁也伤不了她,但她没有想到董志杰会在人到中年时露出了老实男人的真面目。 饭菜烧咸,打四五个嘴巴。 穿身裙子,又是太阳穴的几拳。 白酒若是灌多了,那可就精彩了,公安的大皮鞋对着老婆的肚皮踹过来,能把白凤霞踹的从卧室飞到客厅。 “臭婊子!再瞪一眼看看!给老子戴一辈子绿帽子!你这么老也招不来王所长了!快给我烧菜换鞋!” 恶心。真是恶心透顶。白凤霞的内心仿佛回到了那个脱胸罩给王所长看的新婚之夜,软脚虾般的新郎董志杰直到早上四点才回来,她戴着新娘子的大红花哭倒婚床上,心里不是女儿家失去清白的委屈,是恨,举起菜刀剐了这帮贱狗的血恨! 想想董志杰把老婆送出去,还给人家自愿养所谓的干儿子,到头来怪自己浪荡?呵呵……她不会自杀的,她要让所有伤过她的人下地狱。 她要杀!杀!杀! …… 白凤霞和曹春兰正式走到了一起。 白凤霞的终极证词板写着: “大街上光膀子的爷们儿那么多?你们偏偏不准女人穿丝袜,我呸!我脱光了都不是罪!你明知下流还看女人!看了女人又装瘪三才是罪!” “那帮人说我是妖妇,会吃人,哈哈哈。吃人的是你们,是社会。是现实。” “荡|妇游街,骑木驴,怎么那帮子西门庆不用鞭炮炸一下他们的烂鸟!老娘呸!” 曹春兰的证词则是: “我们本是无根草,双生花,既然我们都被迫害,喜欢吃上了人。” “一个女人吃的也不该是她的同类,她得吃负心人的心,加害者的肉,父的皮。 子的血,吃光这些害了她的男人们,一个风骚狐狸精一辈子吃过的苦才算得救。” 两段血淋淋的台词当真是触目惊心。 简迭达看出了这两个冷酷而又懂爱的女性灵魂有多伟大,但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春兰冷酷的地方在于无论是对‘简达’多好,都只是想获取派出所的巡逻规律,借机杀死董志杰。 她只有这样装出爱慕董志杰的样子,她才能帮白凤霞杀董志杰而不被人怀疑。 而她懂得爱人的地方也很多,她会帮另一个女性做伪证,两个弱女子一起反抗强权,这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案情复盘结束了。 简迭达无法形容心情。 两位鬼新娘们还在一左一右地拷问他这个破案的警察。 凤霞:“警察同志,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楼里无男骨,这就是佛所说的新社会吗?” 春兰:“简子,‘他们’把‘我们’叫做中式恐怖,还捂住我们的嘴,到死不许‘我们’出声,女人和女人为了自救而变成女鬼,难道做错的是我们?” 话虽如此, 鬼新娘们内心孵化的‘婴儿’还是变成了‘成人’,她们的欲望早已经开始无限期膨胀,所以她们才会先是指使董东冬和王所长为她做下了五年后的一系列案子。 后来又想把狐仙少爷斩草除根。 如今良知早已腐坏的二人想解决简迭达。 明知道‘简达’为人刚正不阿,简单,正直,从不畏惧鬼神,她们还是必须那么做。 可别说狐仙少爷,她们都不想轻易杀这样的‘简达’,这片刻的迟疑也就造成了今晚有个救星在终于赶到了,在‘简达’千钧一发之际的时刻,又是钟界闯破了鬼新娘们的结界。 在场有两名得道者同时出手,又同时救人。 曹春兰挡的是白凤霞。 “不,兰姐……” 白凤霞一身红嫁衣,泣血尖叫,凌乱的长发垂在伤痕累累的脸上,她的瞳孔不断地流下血泪,直勾勾看向白新娘,大哭大喊,撕心裂肺。 “是我杀的人,不是你……你不是凶手……是我害了你一辈子……” 至于简迭达还在惊愕中,他被动变得血淋淋的身上已经盖下了一个长尾巴黑影:“……”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求你好好活着,曹春兰说得对,有罪者都该死,但你不该死。” 狐仙少爷的眼泪滴到了简迭达的手心。 简迭达的眼泪也掉到了狐仙少爷的脸上。 他说不要。 可钟界只是笑。 最后一个定格,是掌心红线和盖头牢牢地缠住了一人一狐狸。 这似乎也验证了那句表白,我的爱意,似这山楂花,常开不败,鲜红汹涌。 数小时后。 黎明又一次来临。 曹春兰活了下来,但得知真相自愿赎罪的狐仙少爷受到了神婆的重创,狐形毕露,再难苟活,他蜷缩于地,九条修炼失败的尾巴在莹白色的光中散去三十年的修为,待到八条狐尾巴全部断掉,最后尾巴尖的淡粉色成了血红,滴在地上,正好形成一朵朵业火莲花的祭奠花纹。 公安局派了两辆押送车。 要分开把女犯人们带往看守所。 上级这是要提审春兰和凤霞,简迭达提到的酌情放宽判决,他们也表达需要走法律流程。 只是没人想到,本来还有机会好转的事情会走向一个梁祝式的结尾。 白天,审讯室外,两女谁也没有打招呼。 夜里,两个女人一起约定自杀了。 她们用的办法还是同一种方式,据说是放好了一池子水,放下头发,咬破舌头,把脸埋了进去,直到已经狐妖化的血从怪物的身躯里流了干净。 临行前,两个新娘还各扣了监狱墙壁的白灰当香粉,用红纸擦出嘴唇颜色。 曹春兰给三号检举人的遗言是这样的。 “也许狐仙少爷也是不该死的,他有圣人般的光环,纯洁得像白雪,正直得像钢条,没有任何道德瑕疵。” “……” 同时,【系统提示】警察也收获了一句告诫。 【警察请睁眼】 “简子,你要做睁眼说瞎话的警察,还是闭眼说真话的警察?” “我要做睁眼说真话的警察。” “好,那我就放心了。” 几日后。 案子彻底了结。 简迭达面前的结案报告写的十分详尽,他将起因经过和抓捕情况乃至抓捕过程,全都交代完了,才走出了派出所,他开始回忆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天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他还记得,他抬着无力的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把手,一束光照进来,门口引入他眼帘的是贴满党课宣传稿的小黑板。 白色走廊上,好多朝气蓬勃的面孔,大家互相称呼同志们,交流要握手,世上最富有时代气息的人们走动着,胸前的党徽是熠熠生光的。 他化身绿衣服的小片警走入街头巷尾,越过瓦房和铜门看到了他的第一个亲人,春兰,当时的他就想,春兰真是一个像妈妈的女人,现实的他从未有过父母,兄妹。春兰给他包饺子的那一幕触及了人心的软肋。 后来他在这里呆的久了,眼前的时代和角色和他越发紧密,他有时候会觉得这个案子的细节像一首散发淡淡愁绪的散文诗,有时候又觉得它真的像一本蛛网丛生的地摊艳情杂志。 一转眼,他抬着脚步又来到了山楂树下。他在路口处无声地抽了一根红塔山,烟的尾巴与惆怅的思绪上升到了天边。 河对岸,来了两个喂天鹅的中学生姑娘,他看着看着想起春兰和凤霞。 还有那个叫少爷的心上人。 冷不丁的,简迭达审案时死死憋住的眼泪好像滚落到了眼眶边,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简迭达想忍忍,算了,不哭了。 可他终究没忍住,他抬手一把摘下脑袋上的大檐帽丢在地上,爬到桥边的护栏上坐着,向老天爷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 短暂的相遇,到底是礼物还是惩罚? 眼泪将他的灵魂泡在苦涩的怪谈里,他明白,系统以后不需要再每晚提醒睁眼和闭眼了,简迭达必须给上级组织打好了报告,他要亲手还那位狐仙少爷一个青白。 此时他的面板上写着进度,98%。 一年新春过去了。 黑警案了结,大批的枪支被收缴,镇子上的治安也好多了。 冬雪在腊梅树上消融,喜鹊又一次飞来家家户户的屋头,春兰和凤霞的故事借助那支戏曲传遍了整个镇子。 放在五六十年代,社会不容许人们谈论女性的不伦之恋。 可时代变了,改革开放即将迎来又一个春天,井喷般地涌现出来的新鲜事物来到了眼前,老百姓思想的开放或许正应了最近的新闻——香港即将回归大陆,大陆也要走出闭塞的九零年,迎来万象更新的21世纪元年。 当空一声雷。 过了一段日子后的胡同变得越来越好。 邻市有一位女记者来做这次案件的采访,还有文化馆的越剧女性演员为二人排了一出戏,赶在三八节给派出所送来了戏票。 简迭达今天要开会给新同志们做岗位调整,他无意中路过门卫室时,一个老头的影子正躲起来折纸钱。 纸钱上有名字。 兰与霞。 老门卫把袋子连忙收了起来,他央求新所长别让自己打报告。 门卫大爷还说:“烧纸是迷信,简所长,我一定改。” 简迭达摇摇头,拿出一盒彩蝶烟放在桌上,“没,烧纸是思念。”说完他就走。 门卫大爷恍惚了。 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年轻人让他相信红辉派出所会像名字一样变得红满天。 夕照涤,殷霞如洗。 天不要哭了。 红辉的简青天带着大家伙已经站了起来,他可不就是要把正义照向四方了吗。 老大爷擤了一把鼻涕,送走新所长后拉亮了小屋子的灯,在他的背后,两个穿红裙子的影子也看着离开的简迭达。 她们显然是一双敢来告别整个人间的鬼。 女人们相视一笑。 “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好活,倒不如一起去另一块好地方,说走就走吧。” 传达室的窗玻璃折射出一圈彩虹色的光。 在看到惨剧后的改变后,她们手牵手,唱着歌,一起迎着红旗走远了。 比朝阳颜色更艳的夕阳下,鬼姐妹唱的还是一首韩宝仪和林淑娟合唱的《采红菱》。 歌词是: “我们俩,划着船儿,” “采红菱呀,采红菱,” “就好像两角菱,” “也是同日生呀,” “我俩心相印。” …… 那段充塞着沸天震地的喧哗的岁月,面貌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到底淡去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是一个十年,自然老去的简所长即将在故事离去了,多年来,年轻的同志们都知道,对方终身未娶。 在某卫生院,人到中年的‘简达’翻开日记,拂去尘埃,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和另一个人。 “我的愿望……”他张张嘴。 “如果轮回是真的。” “我想再见他。” 当初,狐仙少爷想让他的妻子先在世上好好活。 可他自己‘死’在了小片警有点开始喜欢他的那一年。 少爷,我们的堂还没拜,你怎么就先去了。 我等啊等,一直在原地,可你还是不回来,那我也只能回家了。 【“进度条99%”】 【“《小片警》已完成大结局剧情创造,传送门已开启。”】 …… 很久以后。 【滴,系统有新的证词卡掉落。】 【您的邮箱有一封三号检举人狐仙钟界留给您的信件(未开启)】 npc轮回池边响起唢呐声,一个九条尾巴形状的精魂光点飘入地府的轮回道,三生石上留下一行诗:情起鸳鸯结,凄凉凭幽怨,一场奈何恋,来世必相见。 “如果重来一次,我们会在这个剧本拥有一样的结局吗?” “找到你,是我的本能。喜欢你,是我的轮回。” 祝你无灾无难,长命百岁。 我亦会奋不顾身,护你一生。 别担心,寻你生魂,再入轮回是我的‘任务’,等我,下一次再见,我会和你再看一次人间。 ——九郎赠予爱妻,1991年农历7月半留书 ——死亡不是轮回。 爱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