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千禧，美食养娃日常》 1、第 1 章 宋新苒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竟然穿书了，而且还穿成了男配的炮灰亲妈。 男配叫宋余，父母早亡，一直跟随姨娘长大，幼时家贫，姨娘还有自己的小孩，能给他的就更少了，他从小吃不饱穿不暖，也没得什么疼爱。 宋余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自己总是很努力挣钱，小小年纪就知道去捡瓶子卖废品，夏天天气炎热，他走大老远的路才到废品站，却只能卖几毛钱，回来时满头大汗，小脸晒得通红，但卖的钱还没在兜里捂热就被姨娘家的小孩，他的表弟给抢走了。 表弟抢走宋余的钱去买雪糕吃得津津有味，宋余站在旁边旁边，只能揪住自己洗得泛白的衣角，咽了咽唾沫不敢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住在表弟家已经花了姨娘很多钱了，如果没有他，表弟会过得更好。 姨夫偏疼表弟，每年过年都给表弟买新衣，而宋余只能捡表弟穿过的衣服，他因为幼时营养不良，一直长得比表弟瘦小。 宋余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姨娘软弱，姨夫偏心，在最需要关怀和爱惜的幼儿时期，他没得到足够的疼爱，导致后面女主给了一点善意，宋余便暗恋上了女主。 后来女主和男主感情纠葛，女主被辜负被伤害，宋余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女主身旁，安慰她陪伴她，永远是女主坚实的后盾。 但这样温柔的白月光男二竟然也有黑化的时候，在宋余知道原来姨娘一家会养大自己是为了他妈妈死亡后厂里发的赔偿金时。 黑化后的男配直接断了和姨娘一家的关系，不再给他们一分钱，致使表弟一家因为金钱闹得妻离子散。 最后，宋余为了救女主而亡，赚足了读者眼泪。 宋余的葬礼上一个亲人都没来，因为断绝了和姨娘一家的关系，姨娘一家恨毒了他，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而宋余自小父母早亡，也没有其他亲缘关系了，可谓是走得孤孤单单。 宋新苒看完这本就在评论区大吐芬芳，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温柔男二还不能上桌，非死了才能成白月光吗？ 结果一觉醒来，她穿进了这本里，还提前了剧情正式开始十几年，白月光男配宋余才三岁多，他爸两年前死了，他妈也刚刚去世。 不过现在应该算还没死…… 宋新苒摸了摸自己的手这样想着。 胸口停留着一阵酸涩的疼意，像是原主遗留下的情绪，宋新苒在心中默默地说：“我会照顾好宋余的。” 似乎听到了她的允诺，那阵酸涩的疼意慢慢消失，一阵微风柔柔抚过她的脸颊。 宋新苒没忍住咳了两声，接着又没忍住，弯腰重重咳了好几下，心脏仿佛都快咳出来，喉咙口传来一阵苦意。 宋新苒赶紧深呼吸，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身体才舒服一些。 看来原主的身体跟她原来的也差不了太多。 宋新苒曾经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但一次意外车祸让她只能每天躺在床上。 她车祸前是一名厨师，在这一行女性很少，但宋新苒却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尝过她做的食物的人无不拍手称赞，她赚了足够的钱，在准备开一家自己的餐饮店时，去考察选址时却遭遇了意外。 父母每天以泪洗面，宋新苒不想让他们更伤心，只能故作坚强开朗，说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有很多钱，就算一辈子不上班，吃利息也够以后生活了，她只要听医生的话，总会好起来的，他们一家人一辈子好好的。 躺在床上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后宋新苒给自己找了件事做，就是看，这很简单，不用动手也不用动脑，父母看她这样总算高兴了些。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人的精气神很重要，有了事做人就好起来了。 但宋新苒并没有好起来，一次手术后她的病情恶化得很严重，她死前看的最后一本就是男配宋余这本。 没想到…… 宋新苒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和手，她竟如此幸运，能获得再来一次的机会。 回去是回不去了，只希望她父母不要太难过，她也会珍惜这一次的生命。 宋新苒站起身，立刻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原主的身体太差，加上厂里工作重，所以才会在休息时一口气没喘上死去了。 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给自己冲了一杯糖水。 其实用葡萄糖粉冲饮效果会比普通糖水更好，但宋新苒抬头一看，这简陋的宿舍里别说葡萄糖，就这一点糖都是宋新苒仔细看才发现的，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两颗。 一口一口喝掉糖水，宋新苒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至少站起来腿不抖了，她不禁笑了出来，能站起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但下一秒她就觉得手痒了，好想做点东西来吃。 宋新苒之所以会成为厨师不仅是因为她厨艺好，还因为她喜欢做，做饭的过程让她很有成就感和愉悦感。 她车祸后在医院半年的时间再没下过厨，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空落落的肚子提醒她，现在还是补充能量更重要，这样的厂子里一般都会有食堂，宋新苒看了一眼宿舍里的旧式钟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食堂应该还没关门。 正准备出门时，宿舍门却被打开了，两个二十来岁穿着工服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今天食堂的饭菜真好吃，尤其是那道麻辣粉条，味道好足，我现在嘴巴都感觉麻麻的。” “是啊，月底了，食堂总算搞出一顿大餐了，竟然都出了水煮鱼块和番茄炒蛋。” “吃得好饱。” 其中短头发的姑娘一看见宋新苒就惊喜地说：“你醒啦，身体好点没有，赶紧去食堂看看，我们出来的时候三班的人才过去。” 另一个扎着辫子的女生刚想说话，一眼瞅到了桌上空落落的糖盒，立刻喊了出来：“宋新苒你把我的糖吃光了！” 原来是室友的糖…… 宋新苒：“不好意思，我刚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力气，喝了点糖水。” 辫子女生嚷嚷道：“没有力气你就去吃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糖多贵。” 短发女生劝道：“小莎，新苒不是贪吃的人，肯定是身体不舒服，再说了，我们宿舍当时合伙买这盒糖的，给她吃点没关系。” 小莎瞪了她一眼：“当时就分好了，这可是高级糖，一盒三十块！我们两个月没发工资，我都没钱买其他零食了。” 宋新苒歉意道：“我赔给你好吗，我当时真的是头太晕了，看到有糖就赶紧冲水喝了。” 小莎阴阳怪气：“你还有钱？平时抠门得连卫生纸都舍不得买，现在还有钱？” 宋新苒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是空空如也，她沉默，就没过过这么穷的日子。 短发女生说：“好了，小依，我的分给你，新苒你别在这儿愣着了，赶紧去食堂吃饭，去晚了可能就没红烧肉了。” 宋新苒看了一眼两个女生工服胸口的铭牌，短头发女生叫陈静芳，长辫子女生叫徐莎。 她说：“谢谢你们，我先去吃饭了。” 宋新苒知道多说无益，人没有能力的时候做出什么承诺别人都不会信，但事实放在眼前，不用说一句话，别人就全信了。 她现在身体虚弱得厉害，第一件事是先补充能量。 宋新苒拿着饭盒离开宿舍，跟随着外面同样拿着空饭盒的工人走去食堂。 宿舍里只剩下陈静芳，徐莎轻哼一声：“今天还懂点礼貌，知道道谢了。” 陈静芳劝道：“新苒只是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人不坏。” 徐莎撇了撇嘴：“每天看她阴沉沉的也不跟我们说话，家里还有个三四岁的小孩，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没成年就跟人结婚了。” 陈静芳说：“新苒家庭条件不好，你别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她会伤心的。” 徐莎轻哼一声：“我知道，当时跟她一个宿舍我就不高兴，还好你在，快给我吃颗糖！” 陈静芳笑了：“好，给你给你，就属你最馋嘴了。” * 宋新苒总算跟随着人群到了食堂，她眼尖，一眼看到了拿着装满麻辣鱼块的工人离开队伍，她就立刻朝那边钻了过去。 不一会儿后，宋新苒双手捧着满当当的铝制饭盒快乐地坐到了空位上。 周围有人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今天食堂饭菜的味道真不错，比我家里炒的还好吃。” “听说食堂换了个厨师，加上今天又是月底最后一天，是该吃次大餐了。” “两个月没发工资，今天可算享福了，在外面吃这一顿估计得花八九块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宋新苒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在医院的时候她每天吃的都是精心烹制的营养餐，顾名思义，很营养，但鲜香麻辣是一点没有的，而宋新苒是一个无辣不欢的人。 那半年吃得她可真是嘴里能淡出个鸟了，但为了不让父母的担心，她还做出一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内心的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总算能尝一点辣味了，宋新苒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但原主身体比较弱，因此宋新苒还给自己备了一碗汤，可以在里面洗洗再吃，除了辣味菜，宋新苒也打了番茄炒蛋，鸡蛋补充蛋白，菜比较温和，很适合先吃。 在玻璃厂里打工的人几乎都是本地人，而本地菜式偏麻辣口，大家都能吃辣，包括原主。 宋新苒先喝了一点白菜汤，味道偏淡，没有油水，白菜煮得太烂。 不过汤嘛，食堂里大概都是随便煮煮，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宋新苒也没有对其他受到众多员工褒奖的菜产生什么怀疑。 接着，她吃了一口番茄炒蛋，顿时脸上欣喜的神情有些僵住。 番茄炒蛋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和家常的一道菜，要炒得能入口很容易，但炒得好吃却不易，大部分人做出来的都是能吃的水平。 宋新苒以为得到这么多人夸奖的菜至少也要能达到八十分，鸡蛋金黄蓬松，带着锅气是基本的吧，把番茄的皮肉炒软，裹着汤汁，口感略带一点沙的要求不高吧，整体菜味要咸淡适中，酸甜平衡也很正常吧。 但这道菜，宋新苒嚼了嚼，比她妈炒得还难吃啊，在他们家，她妈是厨艺低洼，其次是她爸，宋新苒是厨艺顶峰。 “这番茄炒蛋真好吃，和着饭我觉得我能吃两大碗！”旁边桌传来同厂工人的夸赞声。 “这厨师手艺真不错，到底怎么做的啊，回家我也做给我家小孩吃，肯定就把他不爱吃饭的毛病治好了。” “虽然厂里两个月没发工资了，但我觉得可以为了这新来的厨师师傅再忍一个月。” “哈哈哈，馋猪！” …… 宋新苒听着旁边桌工人的讨论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就这吗…… 这种菜足以获得这么高的评价和称赞吗？ 要换了她做，他们是不是愿意一辈子不要工资了？ 2、第 2 章 虽然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但也能吃，加上现在宋新苒的身体急需能量补充，她也尽量吃掉了。 味道偏重口的菜放汤里洗一洗，放到嘴里还能尝出一点麻辣味，宋新苒已经满足，这比医院的营养餐有味道多了。 不过…… 她又尝了一口嘴里的鱼肉，调料放得过多过重，煮得又过久，导致鱼肉过老，味道太厚重，丧失了原本的滋味。 这鱼肉的品质还不错，她尝过的食物千千万，这鱼绝对不是工厂化高密度快速养殖出来的鱼，应该是农民自己在池塘或者田里养的。 因为昨晚刚看过那本，加上对男配实在偏爱，宋新苒记得很清楚男配宋余小时候是在西南小镇上长大。 这个时候正是二十一世纪初，大家兜里没啥钱，食品安全问题也没这么严重，平时镇上卖东西的大多是本地农民。 宋新苒又吃了一块鱼肉，感叹这鱼白死了。 吃了饭后，宋新苒感觉整个人都更精神更有力气了，原主的身体还是比她的好，她车祸后身体就像有了裂缝的缸，无论往里灌多少水，最后都空落落的。 原主也应该比她更年轻…… 想到这儿，宋新苒又回了宿舍，想找一些原主的东西，了解更多信息。 宿舍里只有陈静芳在，宋新苒跟她打了个招呼：“小莎呢？” 陈静芳说：“小莎洗澡去了，我也准备去澡堂，你要一起吗？” 宋新苒摇了摇头：“我休息下。” 陈静芳拎着桶拿着自己衣服，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来看了宋新苒一眼，笑道：“新苒，就是要这样，大方跟大家打招呼。小莎不讨厌你，她那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 说完，仿佛怕宋新苒害羞似的，关上门走了。 宋新苒愣了下，那原主平时就是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人吗？ 她此刻也没详细思考，趁宿舍没人，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寻找原主的东西。 身份证，原主是80年生人，今年22。 而宋余是九八年八月二十的生日，那原主差不多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就生了宋余。 宋新苒沉默了，她知道在八九十年代的偏远农村，一些家里穷的姑娘很早就嫁人了，先办酒等到法定年纪了再领结婚证，如果提前有了小孩，也是在结婚后才能给小孩办理户口。 只是但凡家里有点钱，不至于为生计发愁的也不会这么早把姑娘嫁出去。 书中只对宋余的亲生父母简略一笔带过，只有当宋新苒真的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现实多可怜又残忍。 接着又翻到了七月工资条，正常工资600，全勤50，额外代上夜班五次100元，到手750元。 原主有记账的习惯，翻开纸质粗糙的本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拿回家400，买洗发水2块，买香皂1块，买纸1块，回家来回车费2块…… 买糖给小余：10块 小余的凉鞋：8块 …… 结余：102块。 宋新苒看着原主有些模糊的字迹陷入了沉默，原主是真的疼爱宋余，自己的生活用品总是买最便宜的，却愿意跟室友拼钱买糖拿回家给宋余尝。 但原主这样疼惜爱护的小孩却被亲戚苛刻对待，既没有得到物质也没得到感情，最后还为了救女主早早死去。 中宋余死去那年才27岁，虽然他成长路上总是磕磕绊绊，但他很努力让自己变好，从一流的大学毕业，有体面的工作，还会定期捐赠帮助他人。 宋新苒心中有些难受，又翻到了原主的存折，在玻璃厂干了两年，原主存下了一千块。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这些东西一一归回原位。 “咚”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拿着本子站在门口：“宋新苒你怎么还在这儿？今晚该你值夜班！” 忽如其来的声音冲淡了宋新苒心中的感伤，她看向来人，对方胸前工牌上写着“一班组班长汪玲” 宋新苒说：“班长，今天我上的白班。” 她刚才看到了原主的上班表，这一周都是白班。 汪玲说：“这夜班是替小刘上的，她今天有事。” 宋新苒摇头：“我不上了，班长你再找找别人吧。” 原主本就身体不太好，哪经得起又上白班又上夜班的折腾，她现在第一要务是养好自己身体和养好原主孩子，其他都往后面放。 原主为了20块的替班费可以拼死拼活，但宋新苒不想这样。 汪玲一惊：“你不上了，你不要钱了？” 宋新苒：“我身体遭不住了。” 汪玲劝道：“你家情况这么差，现在不多干点，以后老了怎么办？这活可是我专门留给你的，别人想挣这钱我都不给呢。” 宋新苒心道，她现在多干点都等不到就没了，原主就是这样死的。 她仍然拒绝。 汪玲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玻璃厂里白班和夜班拿的是同样的钱，大家都不乐意上夜班，跟领导关系好的就推托有事，让其他人帮替。 原来汪玲还挺烦这件事，很难安排人，但自从宋新苒来了厂里，她话不多又肯干，特别服从领导安排，特别是家里还穷，是个替上夜班的好人选。 但今天宋新苒竟然拒绝了。 汪玲声音肃了些：“小宋啊，你来我们厂里也两年了，应该知道要服从安排，今晚先去上——” 宋新苒：“那我辞职吧。” 汪玲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什么？” 宋新苒：“我想辞职，刚好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们这个玻璃厂里还没有辞职要提前三十天的规矩，跟领导说一句就行，毕竟劳动力充沛，招工很快能找到人。 汪玲顿时就有点站不住了，放软了声音劝道：“小宋，你家里情况我也知道，我们厂是镇上工资最高的了，你辞职后还能干什么？家里小孩怎么办？今天你累的话我就安排其他人替夜班。” 厂子里可没有第二个像宋新苒这样任劳任怨，任凭安排的工人了。 宋新苒：“厂里工资都两个月没发了。” 提到钱，汪玲就知道宋新苒是铁了心了，她神情沉了下来：“因为点工资就要辞职，原来厂里面养你们的时候你忘了？你要辞就辞吧，以后不要后悔才好！” 恰在这时，陈静芳和徐莎回来了，看见汪玲便招呼了声：“班长找我们有啥事。” 汪玲剜了宋新苒一眼，没回答她们两个，只说：“既然要辞职就赶紧把东西收拾好搬出去，明天要安排新人住进来。” 说完拿着本子就走了。 “新苒，你要辞职？”陈静芳不可思议地说，“你是不是说错了，赶紧去跟班长道个歉，现在想来玻璃厂上班的人多得是，你出去容易进来难，厂里包吃包住，你家里负担又那么重。” 宋新苒知道陈静芳是好心，也耐心解释：“厂里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徐莎轻哼一声：“那又怎么样，我们厂可干了十几年，以前发工资从没迟过，就是这两个月效益不好，厂长都说了等这批货运出去就能发工资了。” 宋新苒解释道：“不是经营时间久就一定会发工资，如果厂倒闭了，工人也申诉无门，现在厂里拖工资就是征兆了。” 被反驳了徐莎有些恼，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你哪儿听得有的没的，你要辞就辞吧，以后别后悔，静芳别劝她了，平时不声不响，这会主意可大了。” 陈静芳不放心，还在劝宋新苒，问她有没有找好后路，家里孩子最需要花钱了。 陈静芳比她们大了两岁，去年才生了小孩，知道养娃不易，平时对宋新苒有多照顾。 宋新苒点点头：“我有打算，谢谢芳姐。” 陈静芳叹了口气，看见宋新苒坚定的神色也知道劝不动了：“你要收拾什么东西，我帮你。” 宋新苒在宿舍的东西不多，她平时就是一个很节约的人，衣服穿烂了都是缝好继续穿，自己也不打扮，一个大背包能把所有东西装完。 “我先把东西放宿舍，我出门买点东西回家见小余。”宋新苒已经想好后路了，先回家，然后带小孩出去谋生路，她有厨艺在手，还有一些存款，肯定不会饿死。 陈静芳“哎”了声：“你去吧，东西我帮你看着。” 宋新苒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放在徐莎的桌上：“赔你的糖。” 徐莎看了一眼，并不接：“得了吧，自己都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多买点东西回家给你娃吧。” 陈静芳顺手把钱塞进了宋新苒口袋里：“给什么钱，都是一个寝室的，这么见外。” 说着又把宋新苒推出去，让她赶紧去买东西。 宋新苒看了想了想，现在去买东西花点时间，还能赶上回家的班车，跟陈静芳道了谢便出门了。 * 回家接孩子的东西无非那么几样，吃的穿的玩的用的，但现在宋余三岁多一点，还没上学，也不需要什么文具。 衣物之类的，宋新苒也不知道孩子的个子，怕买到不合适的浪费钱。 至于玩的，他们家现在还没这条件…… 最后便只剩下吃的了，在吃这方面宋新苒很有心得，但现在快下午两点，菜市场里一些卖小吃零食的摊都收了起来，超市里的零食也无非就是辣条饼干糖果之类的，都是便宜的零食，味道很是一般。 宋新苒决定自己买菜回家做！ 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她已经整整半年没下过厨了，一想起厨房里的烟火气，她就激动得手痒。 先来个番茄炒蛋，今天在食堂吃的番茄炒蛋着实一般，这道菜简单易做也很受小孩喜欢。 再来一盘蒸鱼，书中宋余小时候瘦小，蒸鱼温和可口适合补身子。 蒸鱼首选自然是鲈鱼，经典价格还不贵，但宋新苒在菜市场里问了一圈也没人卖鲈鱼，这里基本是草鱼和鲫鱼，宋余退而求其次买了条草鱼，可以煮鱼片粥，同样鲜美可口。 还买了块便宜的豆腐，可以第二天做麻婆豆腐，想到那滑嫩的口感，麻辣鲜香的滋味，宋新苒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最后宋新苒还决定买点肉，她目光在市场里扫了一圈，现在已经是半下午，卖肉的摊收了不少，剩下的摊前也没挂着几块肉。 很快，她目光落在市场角落的一家，随即走了过去。 摊主正在收拾着东西。 宋新苒走到摊前，笑盈盈地说：“老板，肉多少钱一斤啊？” 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五花肉五块，后腿肉贵五毛。” 宋新苒过来的时候也问了别家的价格，跟这个价差不多，她说：“给我称一斤五花吧。” 摊主应了声好。宋新苒目光扫过肉摊，看见桶里的猪血和一些猪下水，她再次开口：“老板你这是才杀的猪吧，我远远的就看见你这儿东西放得特别整齐，走近一瞧，这肉也特别新鲜，色泽鲜丽，一看就知道是好肉。” 摊主原本正在拿刀，听见宋新苒这句话脸上多了点笑容：“可不是嘛，这是我在村里刚收的土猪，快三百斤了。” 宋新苒“啊”了一声，用较为夸张的语气说：“这么重的猪可不常见，肉肯定很好吃，特别是土猪，味道一定更好。老板你眼光和运气真好，这猪肉品质这么好，我今天来对地方了！” 宋新苒库库一顿夸，夸得摊主都不太好意思了，心说这姑娘看起来年轻还怪会说话的，谁家买东西不是贬低东西想讲点价。 摊主拿着刀选了另一块五花割下，笑呵呵地说：“这猪肉品质确实不错，我今天来晚了才没卖完，小姑娘我给你挑一块好一点的五花。” 宋新苒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老板，你这动作真麻利，摊子也收拾得干净，都不像其他家的，上面还有苍蝇飞。” 摊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拿起五花一称：“一斤一两，五块五。” 宋新苒说：“行的，老板帮我装起来，老板你手真准，原来我在别家买，一不留神就多了半斤。” 摊主一边装五花肉一边说：“我都卖了十几年，早练出来了。” 顺手又拿起旁边桶里的猪血旺，装在另一个袋子里一并给了宋新苒：“小姑娘送你一块血旺，回家煮汤。” 宋新苒作受宠若惊状：“谢谢老板，老板你这么大方生意肯定越来越好！” 摊主笑得合不拢嘴，谦虚道：“哪里哪里。” 宋新苒目光落在摊上的猪肺上，问：“老板，那副猪肺多少钱，我一并买了。” 摊主一看：“小姑娘，这猪肺可不好清理，一般卖八毛的，你要的话五毛给你了，一起给六块。” 宋新苒笑着说：“谢谢老板，我想着你这猪肉这么好，猪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好不容易碰上，多买点。” 摊主脸上笑容已经掩饰不住了，一边给宋新苒装一边说：“你这小姑娘真会说话。” 说完又给宋新苒塞了一块猪血。 宋新苒付了钱接过，笑盈盈道：“谢谢老板，我下次还来买你家的肉。” 老板应了声好，笑得合不拢嘴。 宋新苒拎着只花了六块就买到的一大包东西，步伐轻快地离开了肉摊。 她知道农村里一般有人杀了猪，相熟的人去买肉，主人家都会送几块猪血。 但那是熟人才有的待遇，她今天算捡到便宜了。 之后宋新苒又买了一些调料，拎着大包小包回宿舍时，宋新苒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今天一共花了25元。 原主放起来零用的钱一共有80，现在还剩55，省省又能用很久了。 现在，她该回家了。 3、第 3 章 宋新苒拎着东西回了寝室，陈静芳一看她大包小包还挺高兴，说她只有在每次回家时才舍得，看她手里东西多，非要帮她送到上车点。 “新苒，你真的要考虑清楚，玻璃厂工资高待遇好，你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在等车时，陈静芳还在劝。 宋新苒说：“芳姐，我有自己打算，你放心吧。” “那你跟我说，你准备做什么？” 宋新苒其实不太喜欢在还没有切实做事时告诉别人自己的打算，她向来奉行事以密成，不过看陈静芳实在关心，她糊弄了两句：“我看镇上摆摊的人不少，准备自己也弄一个。” 陈静芳不住摇头：“这摆摊怎么比得上玻璃厂呢，我们每个月按时发工资，他们起早贪黑每天挣一点辛苦钱，你看我们镇上摆摊的都是没有劳动力的老年人，哪有年轻人去干的。” 宋新苒也无法强扭别人的观念，实在是时代和地区的局限，他们所在的地方太偏远，根本不知道这时候在大城市摆摊多挣钱。 她只能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想试试。” 陈静芳摇了摇头：“你也要为你孩子想想，你赚不到钱他怎么活呢。” 宋新苒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用傻笑应对。 陈静芳劝了几句，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也闭嘴了，只是苦了孩子，宋新苒还是年纪太小，太傻了。 抬头一看，远远地看见车来了，陈静芳说：“东西多，我帮你拎上去。” 不由分说地提起宋新苒的行李准备上车。 宋新苒手拦了下被陈静芳拂开，她想了下，在车门还未打开时，低声而快速地说：“芳姐，玻璃厂已经拖了两个月工资了，也不知会拖多久，你去找厂长说说吧……” 陈静芳刚想说，厂子都说了下个月一定发，又听见宋新苒后面半句：“你就说家里实在没钱了，问厂长借点，发了工资从里扣，多说点好话求求他就行。” “车来了，我先走了！”话一说完没让陈静芳回答，宋新苒就赶紧上了车，找了个位置坐下，从窗外的陈静芳挥挥手。 陈静芳还有点懵，也下意识挥手，直到车驶离她才回过神来。 她本来觉得厂里面肯定会补工资，玻璃厂在镇上十几年了，从来都是按时发放工资，工人都放心的很。 但转念一想，以前也没拖过啊，更何况这都两个月了。 宋新苒那句话总在她心里头转悠，更何况还给出了一个主意，她以前就没想过还能问厂长借钱。 毕竟他们厂是私营的，厂长是一厂之主，发工资什么的全凭厂长一句话，厂长都说了下个月一定会发，也不用担心她借钱不还的事。 如果厂长死活不干，那里面就有猫腻了，可能下个月也发不上工资，或者厂里根本没钱发工资…… 想到这样的可能陈静芳止不住一哆嗦，连忙安慰自己不可能，厂里这么多人呢。 不过，问厂长借钱这事宋苒到底想出来的啊，能说出这样话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傻的啊，怎么还放弃玻璃厂的工作想去摆摊？ * 宋苒坐在公交后排，这会是半下午，车上的人并不多，老式柴油客车行驶在马路上，车上一股鸡鸭牲畜的气味。 宋苒推开铁框玻璃窗，外面清新的空气一下灌了进来。 这会十月末，道路两旁都是田地，绿色的红薯藤生长得郁郁葱葱，有的农民在割藤往背篓里装，好拿回家喂猪，有的拿着锄头在挖红薯。 花生苗也是一片绿色，扯花生出来时仿佛能都闻到清甜的花生味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宋苒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许多种花生和红薯的烹饪方法，这样刚拔出来的新鲜花生加水煮一下再放适量盐就很美味了，咸香甜皆具，最适合看电视时吃。 “去哪儿？”正想着时，售票员挎着包走到她面前问道。 宋苒说：“石燕村。” 说着递了一块钱过去。 售票员接过放在包里就走了。 宋苒所在的地方太偏远，从镇上到村上的公交都是私营的，只有在每逢农历3、6、9赶集日才会有公交，买票也是上车后直接把钱交给售票员就行。 公交在柏油路上行驶了十来分钟，忽然车身一摇，开上了一段泥马路，一路摇摇晃晃，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停下。 售票员说：“石燕村到了。” 车上还剩的几个人一齐下了车，这便是终点站了。 从原主的日记里宋新苒知道，下车后还要走十来分钟才能到原主姐姐宋新文的房子，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没有原主记忆找不到路，但一看到周围的场景，便觉得有些熟悉，下意识顺着路走了下去。 直到抬头能看见一栋两层楼高的红砖房时，宋新苒知道那就是原主姐姐宋新文的家。 宋新苒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总算到了。 也终于可以见到宋余了，这不仅是原主的心愿，也是她的，她看书的时候就很喜欢成年后的男配。 “抓住他！他偷了我的糖！” “抓小偷了！跟我去抓小偷！” 一群半大的孩子哄闹着跑了过来，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挥舞，又喊又跑，看上去得意得很。 被他们追的是一个个子瘦小的小男孩，衣服裤子有些短，露出细瘦的四肢，抿紧了唇跑得却很快，一下从宋新苒旁边蹿了过去。 在看到这个孩子的一瞬，宋新苒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又酸又胀，她一秒明白了什么。 往旁边跨了一步，拦住了后面追逐的小孩。 她还没说话，为首拿着棍子的小孩抬起头先认出了她，脆生生喊道：“小姨！” 转而瞧见了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顿时眼睛亮了，用小脏手去拉她拎的袋子：“小姨买了什么东西啊，还有没有上次的的糖呀！” 听这称呼宋新苒就知道这个男孩是宋余的表弟蔡洋了，中的蔡洋职高毕业就出去打工，买车买房全靠父母和宋余的资助，后面还想去宋余公司上班，但因为学历问题连简历都进不去。 小时候蔡洋经常欺负宋余，长大后就变成了嫉妒，一边拿着宋余的钱一边还看不惯宋余。 后面宋余断绝和姨娘一家的关系，再没给过蔡洋任何帮助，本来就扶不起的阿斗的蔡洋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不过…… 宋新苒看着眼前的小胖墩，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比宋余小一个月的表弟竟然长得比宋余高个头，一身肉还特别壮实：“蔡洋？” 蔡洋双手用劲，想接过宋新苒手里最大的包，摸上去都哗哗响，肯定是好吃的。 每次小姨回家都会给他买好多零食，但今天怎么用力都抢不过袋子，他眼珠子一转：“小姨，我有点口渴了，我们买瓶雪碧回家吧。” 他眼神往旁边的小商店瞅，这是村里唯一的小商店，里面的零食种类不多，大瓶装雪碧五块一瓶，家里只有来客人了才会买，蔡洋已经馋了。 宋新苒：？ 还想雪碧？喝西北风去吧。 她把包往自己身边狠狠一扯，虽然原主身体一般，但还不至于被一个三岁小孩欺负。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胖墩，脸上没有笑容：“你刚才说小余拿你东西了，拿你什么了，有证据吗？” “我……我没有拿。”一道弱弱的小声的声音在宋新苒身后响起。 宋新苒转过头，便看见刚才从她身旁跑过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 他双手死死揪住自己衣摆，站得很拘束，小脸跑得红扑扑，一双眼无助又慌乱地看着她。 他这下安静下来宋新苒才发觉他头发有点长了，狗啃似的，一节长一节短，看得出来是农家自己随意用剪刀剪的。 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单衣，露出的手腕细瘦得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裤子有些脏，可能是被追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脚上穿着一双快要断裂的凉拖，和其他小孩一比，像是垃圾堆里跑出来的。 宋新苒心中的酸涩更重，她朝小孩招招手，露出一个笑来：“小余，过来。” 宋余却怯生生站在原地，不敢朝她走来。 宋新苒主动朝他走近，站在他身旁，放下一手里的袋子，弯腰牵住了他拘在身侧的小手。 他似乎愣了下，接着小猫似的手扭动了下，宋新苒握得紧，没让他挣开，他便不再动了，轻轻低下头，眼中有些慌乱劲的害羞，又悄悄用余光瞥了宋新苒的手一眼，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宋新苒抬起头，看向蔡洋：“你过来。” 她面无表情，神色严肃，看上去有点吓人，蔡洋虽然在家里作威作福，但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便有点被吓到，迟疑地慢吞吞走了过来。 其他小孩也会看脸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想各回各家，不料也被宋新苒叫住了：“你们也不许走。” 宋新苒先把炮火针对在蔡洋一个人身上：“说清楚，为什么要追小余！” 蔡洋有点怕，只能大声嚷嚷充气势：“他拿我糖了，他偷我东西，他是坏蛋！” 仿佛被握住手的宋余此时也有了更大的勇气，用稍大的声音说：“我没有，那是妈妈给我的糖……” 他说到这里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宋新苒，接触到宋新苒鼓励的神色，微微笑着的眼睛，便有了底气：“我只是把糖盒拿回来，我没有偷东西。” 蔡洋还嚷嚷：“就是你偷了！你个小偷——” “闭嘴！”宋新苒呵斥道，一下打断了蔡洋的话，“那糖是你的吗？我买给小余的糖你给抢了还欺负小余，到底谁才是小偷？” 说完，她用凌厉的目光扫过其他小孩，被她看过的小孩无一不噤声连呼吸都轻了点，宋新苒说：“还有你们，你们也跟着追宋余，也有错！” 一个小孩推脱说：“是蔡洋，都怪蔡洋。” “就是就是，是他说宋余偷东西！” 一群小孩七嘴八舌推脱起来，其中一个女孩子走到宋余面前，小声说：“对不起宋余。”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小孩也陆陆续续跟宋余道歉。 宋余绷着一张小脸，严肃得很，挨个说：“没关系。” 他看上去很稳重，但实际心里像揣着个小兔子，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腔了。 宋余原来被欺负的时候从没得到其他小孩的道歉，但在蔡洋看电视的时候他也小心跟着看了，知道别人道歉他要说没关系，这样才是有礼貌的孩子。 他现在有礼貌了，妈妈还会走吗…… 他却不敢抬头看个宋新苒。 道过歉的小孩都走了，最后只剩下蔡洋，原本在村里处于孩子王地位的蔡洋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落差。 宋新苒盯着蔡洋：“你不道歉吗？” 蔡洋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宋余，接着“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4、第 4 章 “小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宋新苒放下手里东西，矮下身蹲在宋余面前和他视线平行。 宋余目光有些慌乱，左瞧右看的，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宋新苒知道他幼时过得不好，性格内向，也不勉强，放柔了声音问：“小余今天想吃什么，妈妈买了很多菜回来。” 这个话题让宋余不那么紧张了，因为这是姨娘家经常出现的对话，往常都是姨娘问蔡洋，小洋今天想吃什么呀。 蔡洋就会说，我要吃蒸鸡蛋，要吃鸡腿，要吃红烧肉！ 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宋余，但他可以模仿蔡洋的回答。 不过鸡蛋鸡腿和肉太贵了…… 宋余小声地说：“吃土豆吧。” 姨娘家种了很多土豆，他也去山坡上挖了很多，还用小桶拎了不少回家，拎得手心都是红红的。 土豆不用花钱，很便宜的。 宋新苒不知道小孩心里的想法，还以为他喜欢土豆，摸了摸他小手：“好，妈妈今天做红烧肉和土豆。” 宋余张了张嘴，想说肉很贵，但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低着头抿紧了唇。 宋新苒站起身，准备拿起放地上的袋子，但这样就没法再牵宋余的手了。 宋余主动松开她的手，双手使劲拎起其中一个袋子，因为太用力小脸都红了起来。 宋新苒想制止，这些东西对小孩来说太重，但却看见宋余已经双手使劲拎了起来，他抬起头冲宋新苒露出一个眼睛弯弯的笑。 宋新苒有些心疼，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表扬道：“小余真厉害，这么重的袋子都能提起来。” 宋余笑容藏都藏不住，嘿咻嘿咻地提着东西，高兴地小声说：“我在家能提更重的东西呢，可以背十个苞谷，还能背喂猪的草回家！” 宋新苒心却蓦地沉重，她上一世亲戚的孩子三岁时连衣服都不会穿，用勺子自己吃一次饭就能获得全家人的表扬。 宋余的生活过得有些苦了，她伸手接过宋余手中的袋子：“太重了，给妈妈提吧。” 宋余手上一轻，东西已经没有了，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小手，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但在这时，一袋鸡蛋落在了他手中。 宋新苒说：“小余帮妈妈拎这个吧。” 闻言，宋余立刻高兴起来，双手小心地捧着装着鸡蛋的袋子，往自己胸口拢了点，让脆弱的鸡蛋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就不容易受伤了。 宋余知道鸡蛋的价值，姨娘家就养了两只母鸡，但有时一天都下不了一个蛋，每次母鸡下了鸡蛋，姨娘就会小心收起来放罐子里，要么煮要么蒸给蔡洋吃。 蔡洋每次吃起来都吧唧得特别有滋味，宋余总是小心刨着碗里的饭不敢看，也不敢去舀蒸好的鸡蛋羹，但他每次都能闻到气味，真的香得人快流口水。 听姨娘说在街上鸡蛋要卖三毛一个呢，因此宋余捧得小心翼翼，心中更是生出一种被重视的喜悦。 他使劲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他一定会保护好鸡蛋的！ 看着他认真的小脸，宋新苒不禁笑了下。 母子俩刚走了没一会儿，一个挽起裤脚穿着胶鞋的女人就匆匆忙忙朝他们这边走来，一看就知道刚从田地里出来。 “新苒，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提这么多东西，让姐来接你也轻松点，还是小洋跑来跟我说小姨回来了我才知道。”女人一边接过宋新苒手中的东西，一边念念叨叨。 转而目光就落在了宋余身上：“怎么让小孩拿鸡蛋呢，多容易碎，你说你也真是的，家里都有鸡蛋还买。” 在看到女人的一瞬，宋新苒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些记忆。 眼前这人是原主的姐姐叫宋新文。 她们母亲早亡，父亲早出晚归干活，姐妹俩关系很好。 后面宋新文嫁人，父亲没过两年也去世了，原主才十六岁，宋新文把原主接去了她家生活。 但宋新文生活有了其他重点，家里还一个姐夫，原主生活多有不方便。 原主在姐姐家生活不到一年，后被介绍给丈夫认识，才十七岁就结婚了。 后面……丈夫意外死亡，原主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法挣钱，再三思考下，还是请求宋新文帮她看着孩子，宋新文答应了。 一直以来，原主都很感激宋新文，所以一个月努力多拿些钱回去，自己过得节衣缩食。 如果宋新苒不知道未来宋余的结局，也会很感激宋新文。 但现在，她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宋新文一眼，喊了一声姐，并没有说其他话。 宋新文不期然看到了这个眼神，心里打了个突，心想宋新苒今天怎么了，忽然回来就不说，眼神还挺奇怪。 宋新文弯下腰，想把宋余手里的鸡蛋接过来：“小孩怎么拿得起，让姨娘来。” 宋新苒抬手制止了宋新文的举动：“让小余拿着吧，他在家干的活也不少，这点事能做。” 她语气听上去寻常，宋新文却脸一臊，一下明白过来，原来是宋新苒觉得她苛待小孩了。 宋新文说：“小余是个懂事的孩子，自己能穿衣吃饭，还会帮忙摆碗收拾垃圾。” 农村里的孩子早当家，四岁的孩子就能帮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帮忙择菜，扫地倒垃圾之类的，她让宋余做点事是锻炼他，哪是什么苛待呢。 宋余双手抱住鸡蛋，小声地说：“我都会做，我还会掰苞谷，背红薯，烧火。” 他小脸上有些羞赧的神情，似乎很不好意思出风头，但又想向妈妈证明自己真的很能干。 因为往回每当他做了这些事，姨娘都会表扬他。 宋新苒用空下来的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嗯，小余真棒，才三岁就会干这么多活了。” 宋余唇角有点控制不住地上扬。 宋新文脸却臊得更厉害了，含糊道：“家里两个小孩，小余跟小洋就爱往山坡上跑。” 而后注意到了宋新苒拎着的猪肺，有些惊讶：“新苒你今天怎么买猪肺了，这东西不好清理，炒出来又腥又臭，还浪费油，上次你姐夫拿了一副回来，最后还是给扔了。” 宋新苒说：“我待会自己清理，洗干净了炒出来没异味。” 宋新文有点犹豫，她是再了解宋新苒不过的，她这妹妹哪会做什么菜，到时候又浪费水又浪费油的。 但想到刚才宋新苒心情就不太好，便笑道：“好，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 到了门前的坝子，宋新苒就看见了蔡洋，这小孩挺记仇，一看到宋新苒就把脸往旁边一撇。 宋新文嗔怪道：“小洋，叫人啊，怎么这么大了还要我提醒。” 蔡洋嚷嚷：“我才不叫她，她刚才打我了！” 宋新文：“小姨打你肯定是你做错了事。” 蔡洋哇哇叫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宋新苒诚恳道：“我是打了他。” 蔡洋眼睛立刻放光，躲在宋新文身边，用仇恨的小目光盯着宋新苒：“就是就是！” 宋新苒看向宋新文，语气和缓：“小洋说小余偷东西了，我一听这是大事，就简单了解了下，原来是小洋爱吃糖，想把小余的也吃掉。姐你也不早点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好给小洋买点糖，也免得他们兄弟俩因为这点小事闹出矛盾。” 蔡洋听不懂太复杂的话，只会捡自己喜欢的听，小姨要给他买糖回来，他马上说：“糖呢，我要糖！” “啪”的一声，宋新文一巴掌毫不客气呼在了蔡洋脑袋上，拽住他胳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余是你哥哥，赶紧给他道歉！什么小偷，你这嘴尽会乱说话！” 宋新文已经大概能猜到事情经过过了，糖是上次宋新苒回来买给宋余的，也给了蔡洋一半。 蔡洋很快吃完了还到处找，于是就盯上了宋余的，宋余给了他几颗，两个小孩的事，宋新文也没多过问。 现在一听宋新苒的话，心里有点堵，她这妹妹这次回来是怎么了，眼神变了，话多了，连这么小的事都计较。 蔡洋瞪大一双小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新文，原来一向宠自己的妈妈竟然要他道歉！ 他梗着脖子说：“我没错！” 胖墩墩的身子一使劲，一个巧力从宋新文手下逃脱，往旁边飞快跑去了。 宋新文有点讪讪：“小洋他比较调皮。” 宋新苒笑着说：“小孩嘛，调皮一点才好，精神好。” 反正不是她的孩子，父母不教育自有社会教育。 做饭的时候宋新苒没让其他人帮忙，自己备菜。 她先煮上粥，把鱼片简单腌制，这鱼是水库里散养的，腥味并不重，宋新苒便没有用料酒腌制，料酒去腥威力强，但会破坏鱼肉的风味，尤其是在煮粥时。 她先加了一些葱水，又放入葱叶姜片抓匀去腥，只等过十来分钟再把葱姜挑出来，加淀粉，白胡椒粉和香油腌制。 在这时间内，宋新苒把猪肺拿到坝子的水龙头边，准备好好清洗。 在她做事时，宋余就站在厨房门口，有点怯生生地看着她，她出门进门时，宋余就躲在旁边，仿佛怕碍到她事一般。 现在看她站在水龙头边上，他仿佛终于找到了事做，双手端起家里的小板凳，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墩墩地跑到宋新苒旁边，把小板凳放在她身后，小手还在板凳上擦了擦，把灰尘拂去。 然后退后两步，乖乖地仰起头看她。 宋新苒坐下，夸奖道：“小余怎么这么厉害啊，知道妈妈要洗东西就去拿板凳。” 宋余有点不好意思，但被赞扬又止不住高兴，飞快跑回家去给宋新苒端了一杯水出来，双手捧着递在她眼前。 宋新苒接过喝了一口，摸摸他小脑袋：“谢谢小余，小余帮妈妈拎鸡蛋回来辛苦了，去休息一会吧。” 宋余轻轻“嗯”了一声，接过杯子跑了回去，没过一会又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不锈钢盆，方便她装东西。 孩子这么懂事，又有眼力见，宋新苒应该高兴才是，但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宋余还这么小，不过三岁零三个月。 她说：“小余去搬张板凳自己坐吧，就坐在妈妈旁边，妈妈有事就叫你。” 一听到自己能帮忙了，小孩兴冲冲地点了点头，飞快跑回去搬了板凳回来，乖乖坐在宋新苒旁边。 宋新苒打开水龙头，开始给猪肺管灌水清洗。 这时刚溜掉的蔡洋这会也咚咚跑了回来，宋余几次来回进屋的动作吸引了他注意，很想看看这边在干什么，但他只是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就不动了，怕挨揍。 但又被宋新苒手里的东西吸引，好奇问：“你们在干什么？” 宋新苒懒得搭理他。 不过宋余太懂事，站起身转过头对他说：“妈妈在洗东西。” 蔡洋问：“今天没有糖吗？” 宋余抿了抿唇，没说话。 宋新苒眉梢一挑，觉得蔡洋实在大胆，这会还敢问糖的事？ 她转过头，拿起旁边的刀比划了下，对蔡洋说：“你去给我拿吃饭的叉子，没有叉子就拿牙签。” 牙签可以在猪肺表面扎小孔帮助排水，方便清洗干净。 蔡洋昂起下巴，很记仇：“我才不拿。” 宋余立刻站了起来：“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拿。” 宋新苒制止：“小余你别去，让蔡洋去。” 宋余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站住了。 蔡洋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往回在家里都是他休息，宋余做事，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我才不去！”他更大声地说。 宋新苒微笑：“你不做事就别吃我做的东西。” 小胖子梗着脖子：“不吃就不吃！我让妈妈给我蒸鸡蛋！” 5、第 5 章 宋新文正在屋后面喂鸡鸭，蔡洋就噔噔跑了上去，央求道：“妈妈我要吃蒸鸡蛋，给我做蒸鸡蛋！” 宋新文把手里东西一放：“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跟小姨道歉了吗？” 蔡洋才不听她说话，只自顾自嚷嚷，跟在宋新文脚边粘着不放，打也打不走，最后宋新文恼怒道：“好好好，给你蒸！” 蔡洋一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还得意跑到屋前面地看了宋新苒一眼，超大声说：“我要吃三个鸡蛋！” 宋新文走进屋去，不消片刻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三个鸡蛋，又对宋新苒说：“新苒，那我们今晚再加个菜，你那个番茄就别炒了，这东西能放。” 宋新苒答应了声，反正她也没想今天全部炒完。 现在冰箱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价格也着实不便宜，他们镇上没有卖冰箱的商家，要买得去县城里，宋新文家也并非十分富裕，大家电除了一个黑白电视也再无其他。 炒太多菜一顿吃不完不放冰箱很容易坏。 蔡洋得意得紧，仿佛在和宋新苒这一场嘴炮仗取得了胜利，故意走到她面前说：“蒸鸡蛋，真好吃，我要吃香香的蒸鸡蛋！” 宋新苒对于这种小孩的炫耀只想笑。 但站在她身旁的宋余盯着蔡洋，轻轻抿着唇，片刻后，他跑回了屋子里，很快又墩墩跑了出来，走到宋新苒身边，小手若有若无地碰了下宋新苒的手。 宋新苒有点惊讶，随即微微一笑，伸开手，握住小孩的手。 但手心里却猝不及防被塞了什么东西，宋余的手便像泥鳅一样钻了出去，站在她身旁，仰起小脸有点期待地看着她。 宋新苒摊开手一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颗糖，糖的样子有点眼熟，和她刚醒来时在宿舍找到的差不多。 宋新苒瞬间明白了，矮下身轻声说：“小余自己不吃糖吗？” 宋余声音轻轻的：“妈妈吃糖，不吃蒸鸡蛋。” 宋新苒心一下软了，原来宋余是担心她吃不到蒸鸡蛋难过，她把糖放进嘴里：“真甜，谢谢小余，不吃鸡蛋羹我们还能吃其他菜，小余想做什么妈妈就做。” 宋余使劲点头，“嗯”了一声。 宋新苒是很喜欢下厨的，但今天喜欢之余还多了其他，想拿好吃的赶紧投喂宋余。 猪肺第一遍清洗好后，宋新苒用水煮了一会再次捞起，把上面每根肺管都剪开，第二遍冲洗，这样就能有效去除猪肺的异味。 宋新苒今天准备做爆炒猪肺，备好了所有调料，大火烧热铁锅再放油，葱姜蒜和八角桂皮先放，炒出香气后再把猪肺下锅。 顿时空气中便散发出一股浓烈霸道的香气，干辣椒的辣味有些呛鼻，葱姜蒜和热油的碰撞气息引得人食欲大动。 宋新苒翻炒了几下，看到锅里的猪肺微微变色又加入料酒，酱油，盐和糖，继续煸炒。 她做饭时很专心，因为食物多炒一分和少炒一分都是完全不同的口感，要想刚刚好便需要极其精进的眼力和对火候的极致掌握。 最后放葱花，关火，倒盘一气呵成。 宋余站在旁边，已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了，他虽然才三岁多一点，但已经不会可怜巴巴去讨要食物，只是此时目光落在那道爆炒猪肺上便挪不开了，鼻子忍不住动了下嗅了嗅。 好香的味道，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菜，宋余觉得自己以前吃的所有东西好像加起来都没这么香。 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肚子已经咕咕叫，嘴巴也总是吞口水了，也不会像平时蔡洋一样，就在厨房里，菜还在锅里时就理直气壮跟着大人说，我要尝一点！ 姨夫说了，小孩不能单独吃东西，要等大人来了一起吃，这样才是乖小孩。 可蔡洋总是自己先吃，他不是乖小孩，那为什么姨夫和姨娘都更喜欢蔡洋呢。 宋余弄不明白这点，也没人告诉他。 他乖乖站着，这会却有一双筷子夹着刚炒出来的猪肺送到他嘴边，宋余眼睛顿时睁大了，退后一小步，抬头看着宋新苒，有点惊慌的样子。 宋新苒微微笑着：“小余帮妈妈尝一下味道好吗？” 嘴里唾液不停分泌，宋余小幅度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含糊：“很香的。” 刚炒好的菜直接怼到了他唇边上看：“小余就帮帮妈妈吧。” 宋余有点为难地心想，那只好这样了，他余光瞥了下周围，这会没有其他人，那他这一会暂时不要做个乖孩子好了。 张开嘴，把猪肺含了进了嘴里。 考虑到是给小孩吃，宋新苒只放了一点干辣椒调味，油和盐也放得不多，这样味道可能会有点欠缺，不过应该也还可以……？ 果然宋余腮帮子动了动，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一边嚼一边很用力地点头，最后咽下去才说：“很好吃的！” 宋新苒笑了，又给他喂了一口。 宋余这会接受得比较快了，既然都当了一回坏孩子，就再当一回吧。 宋新苒一连喂了好几口，宋余吃得腮帮子一动一动，眼睛晶亮：“妈妈也吃。” 宋新苒笑了，她做饭的成就感在刚才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刚想说什么，蔡洋胖嘟嘟的厚实小身影就出现在厨房门口，手指着他们，大声嚷嚷：“你们偷吃东西！” 蔡洋本来在外面玩，是被爆炒猪肺的强烈浓香的气味给吸引来了，还以为妈妈在做什么好吃的，结果一看是小姨在喂宋余，蔡洋心里一下就不平衡了。 听见这句话，宋余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挥起两只手解释：“不是偷吃，只是尝一下。” 宋新苒心中微不爽，看向蔡洋，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小洋你要尝一下吗？” 蔡洋立马屈服，跨进厨房，大声说：“要！” 宋新苒：“可你刚才不是说不吃我做的东西吗？” 蔡洋愣住。 宋新苒继续和善微笑：“你要跟我和小余道个歉也勉强能吃。” 蔡洋立马把脚收了回去：“我才不吃！” 转身又跑了。 宋余有点不知所措。 宋新苒又给他喂了一口：“蔡洋不吃，小余多吃点吧，不要浪费了。” 宋余蹙着小小的眉头想了下，浪费的确是很坏的事情，他郑重点了点头，声音稚嫩：“我不会浪费，我会努力吃完的。” 宋新苒噗嗤笑了出来。 把猪肺炒好后，宋新苒准备处理煮鱼片粥剩下的草鱼。 她其实更偏爱麻辣口，但宋余还这么小，就做个酸菜鱼好了，正好宋新文家有几坛泡菜。 今晚宋新苒煮了一锅鱼片粥，炒了四道菜，一道爆炒猪肝，一道酸菜鱼，一道麻婆豆腐，一道五花肉烧土豆。 刚烹饪好的食物的香气浓烈霸道，能顺着风直直钻进人鼻里，蔓延到心里。 宋新文原本在二楼收拾东西，闻到这味道都情不自禁走了下来，站在厨房里看，看着宋新苒有条不紊，游刃有余的烹饪，忍不住说：“新苒啊，你在哪儿学会的手艺，这味道香绝了。” 宋新苒说：“厂里食堂来了新厨师，我向别人打听了两句。” 宋新苒就把自己在食堂吃饭听到的消息随手借来用了，也好解释怎么自己厨艺变化这样大。 宋新文说：“那可真是好人，新苒你这手艺在外面开馆子都行了。” 宋新苒笑了笑，她正有这样的想法，前提是先有开饭馆的钱。 “姐夫还没回来吗？”宋新苒问，通过脑中的记忆碎片，她知道原主姐夫蔡永德在几公里外的陶厂上班。 宋新文说：“他最近厂里赶工期，事多，我们不用等他先吃吧。” 话音刚落，一道粗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新文今天做了什么，我在坝子里就闻见味道了，早说炒了肉我就打二两白酒回来了。” 宋新苒便看见一个穿着泛黄短袖，手里拿着藏绿色工装服，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站在门口。 对方一瞧见她就说：“新苒今天怎么回来了，让你姐姐去接你了吗？” 宋新苒喊了声姐夫。 宋新文说：“这些菜都是新苒做的，回来就赶紧吃饭吧。” 端菜上桌的时候，蔡永德看见了蒸鸡蛋，眉头一皱：“都这么多菜了怎么还蒸了蛋？吃不完放下一顿就不好吃了。” 宋新文攘了他胳膊一下：“新苒好不容易回来，多点菜怎么了。” 宋新苒出声道：“姐夫说的对，这个天气吃不完容易浪费，就是小洋一直闹着姐姐说想吃蒸鸡蛋，姐姐拗不过他。” 这时蔡洋也回来了，一听这话还是从宋新苒口中说出来的，立马梗着脖子说：“我就要吃鸡蛋！” 蔡永德骂了一句：“这么多菜，吃不撑你！” 宋余在这时候连忙去搬凳子放在桌前，又摆好碗筷，跟他忙忙碌碌的身影相比，蔡洋就像个老大爷，打开电视准备看。 宋新文见状，拍了下他肩膀：“赶紧去倒水，都吃饭了还看什么电视！” 蔡洋不动。 宋新文站起身来，神情严肃：“蔡洋！” 蔡洋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蔡永德一眼，不动。 宋新文随手捡起衣架就想揍人，蔡永德赶紧拦着，说都吃饭了还动什么手，今天新苒还在这儿！ 宋新文把衣架一扔，对蔡洋说：“爱吃不吃。” 宋新苒把这一幕收入眼中，并没有多话，她此刻也算了解原主姐姐一家人是怎样的性格了。 她把宋余安排在自己旁边坐下，本想抱宋余坐上板凳，但宋余自己搬了张小凳子来，踩在上面顺利坐上了板凳。 至于蔡洋……他有自己的专属板凳，很熟练一蹭就坐了上去。 吃饭的时候，蔡永德跟宋新文一个劲夹着宋新苒炒的菜，蔡永德竖起大拇指：“新苒，原来没尝过你手艺，原来这么厉害，上次副厂长请我们去馨和饭店，那味道远远比不上你做的！” 宋新文“呀”了一声：“馨和饭店就是你说你们一桌吃了四百那家？” 蔡永德说是啊。 宋新文也只以为蔡永德在捧场，四百一桌，能吃去半个月工资了，这么高级的饭店怎么可能味道比不上宋新苒做的。 不过宋新文也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只能靠想象味道，便附和丈夫道：“新苒这手艺也是跟大厨学的。” 只有蔡永德心里才知道他那话是半点水分也无，他现在真是特别惋惜没打点白酒回来，一边喝酒一边吃炒猪肺，那滋味别提了。 不过转头一看自己儿子，往日里最爱吃的小胖子这会正埋头吃蒸鸡蛋拌饭，蔡永德眉心一皱，喊道：“小洋尝尝你小姨做的东西，别光吃鸡蛋，也给小余留点。” 宋余此时正吃得腮帮子鼓鼓，想摇头说自己不用了。 往回蒸鸡蛋是只属于蔡洋一个人的食物，他很嘴馋时也不会主动开口。 今天他一点都不馋了，因为吃妈妈做的菜已经够够了。 蔡洋听见话却抬起头来，看了看桌上人的脸，宋新文赶紧给他夹了一块酸菜鱼片，蔡洋闻到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刚想吃下，却看见宋新苒似笑非笑的目光。 蔡洋一下来气了，把酸菜鱼片扔在桌上：“我才不吃，我就吃鸡蛋！” 宋新文一看，顿时心一阵绞痛，赶忙桌上的鱼片夹进了自己碗里：“山猪吃不来细糠。” 她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味的鱼片，鱼片雪白，一点腥味也无，鲜香滑嫩，嘴巴一抿就鱼肉化成了瓣，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鱼片，心疼孩子才给他吃了，没想到蔡洋混得很，还不领情。 人吃到太过美味的食物通常是顾不得说话的，往回在餐桌上蔡洋是中心，父母都要给他夹菜说话，但今天就妈妈夹过一次，都没跟他说几句话，蔡洋越想心里越闷，刨了几口饭就说不吃了，往外跑去玩了。 他在外等了一会儿，往回这个时候妈妈都会拿着碗出来给他喂饭，但今天却一直没出来，蔡洋跺了跺脚，真的去玩了。 此时屋里气氛有些凝滞，皆因为宋新苒一句话，“我辞职了，以后不再玻璃厂干了。” 宋新文一听这话沉默了几秒后立马开启了大劝说模式，说玻璃厂怎么怎么好，别人想进去都没机会。 说完又戳了下蔡永德，想让丈夫也跟着讲两句。 孰料蔡永德思考片刻后说：“也不急，玻璃厂确实太累，新苒不想干可以另找份工作，离家近点轻松点还能经常回来。” 蔡永德想的很好，原来不知道宋新苒有这手艺，现在知道了顿时有了其他想法。 近点的话宋新苒也能经常回来做饭，他还能喊厂里的人回来一起吃。 就他们厂里供销科科长就是个爱吃又会吃的，住厂里的不少员工做了东西都会喊他一起吃，厨艺好的尤其受欢迎。 蔡永德原来还挺可惜自己搭不上这关系，宋新文做的饭菜还行但要专门请人吃饭就拿不出手了。 但宋新苒就不一样了，这滋味供销科科长来了都得竖大拇指。 6、第 6 章 宋新文没想到丈夫会这样说，以前她爸去世宋新苒住在他们家的时候，丈夫不是还说家里多个女人，他做什么都不方便之类的话吗。 但宋新文这会也没想太多，只劝道：“新苒，你年纪太小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你在玻璃厂一个月拿六百已经很多了，你姐夫一个月工资才八百呢，他们那个每天都要挑抬出力气的，你再找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再说了，小余才四岁，你辞职了他怎么办呢？小孩吃穿都要钱的。” 宋余年纪太小，对于长辈话中很多词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他抬起头，想说自己可以吃很少很少，不用买新衣服，他花不了什么钱的。 但大人言语不停的餐桌上容不下一个小孩插嘴，宋余本来胆子就不大，又把话咽回去了，决定待会跟妈妈一个人说好了。 面对宋新文的再三劝告，宋新苒还是说：“我已经辞职了。” 宋新文最后叹了口气。 蔡永德打着圆场：“好了，说这么多口都干了，喝碗新苒煮的稀饭。” “新苒这手艺真厉害，我原来还没尝过鱼片稀饭呢。” “新苒啊。”蔡永德说，“你别听你姐的，辞了就辞了，没找到工作就暂时住在我们家，我们家房间多，你姐在家也忙，田地里活不少，她还要做饭，你帮她在厨房里搭把手就行，你去上班后你姐成天念叨你呢。” 这话一出，就连宋新文也知道蔡永德心思了，就是贪图宋新苒的厨艺。 但…… 这不把人当保姆了吗？ 宋新文说：“新苒，你还是考虑清楚，还是有份稳定工作更好。” 蔡永德看了宋新文一眼，不太高兴。宋新文便没有再说其他话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宋新苒吃饱了正小口轻抿着水喝，也没开口。 宋新文的担心她明白，但她不想多解释，脑海里只想着要尽快带宋余去镇上生活，在别人家住着不方便。 去镇上的话，首先任务就是租房，她现在所处的岭德镇是较偏僻的地方，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在公布栏了解过一些信息，镇上最便宜的单间50一个月，但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房间里除了一张床架再无其他。 她是准备在镇上租房做东西摆摊的，独立厨房肯定要有，她和宋余两个人，也要有独立卫生间才更安全，就算省钱也万不可在这样的地方省。 那至少得准备花两百块租一个月的房子，押金也得准备两百，这样的话她手里的钱就只有655元了，还要买摆摊需要的材料，又得出一大笔。 就算两百块一个月的房子，房东也不会提供一些生活用品，比如锅碗瓢盆，床单棉被之类的，这些单看可能花不了多少钱，但积累起来就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了。 而现在宋新苒特别缺钱，她脑中过了一遍，决定待会回原主家去看看，说不定能收拾出一些东西带去镇上，又省钱了。 俗话说开源节流，她现在暂时没法开源，就只能在节流上下功夫了。 想好后，宋新苒看着正准备收拾碗筷的宋新文，慢慢开口：“姐，我待会想带小余回一趟老家。” 宋新文一听这话就生气了：“姐姐说了两句都不行了吗，就马上想回老家了，那些土墙房子都不能住人了。” 宋新苒解释着：“不是，我想着小余都没回过老家，想带他去看看，姐姐在这儿我肯定是住姐姐家呀，怎么可能自己出门单独住。” 她后面半句话说得讨巧，原主性子较木讷，以往说不出口。 宋新文听了，神情有所缓和，感叹道：“你在外面上了两年班，人也变开朗了。” 她这会估计也是想到了以前的事，说：“带小余回去看看也好，不要以后长大了都不知道老家在哪。” “新苒你坐着吧，我来收拾碗筷。” 宋新苒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问：“小余现在住哪个房间的，我给他找件衣服穿上。”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但小孩整天在外跑着容易出汗，下午天气还不太冷，吃了饭到了晚上就一股凉意侵袭。 宋新苒在堂屋里的凉塌上发现了蔡洋的外套，却没看见宋余的。 宋新文说：“小余现在自己住，我本来想让他跟小洋都跟我住同一个房间的，孩子还小嘛，小余懂事，说可以自己睡觉，就住的二楼。” 宋余爬下凳子，主动说：“我带妈妈去房间。” 宋新文：“行，那你们俩去。” 宋余住在二楼，宋新文家的楼梯有点陡，小孩爬上去时还挺费力，但应该爬习惯了，也不需要人的帮忙。 房间门没锁，虚掩着的，宋余一下就推开了，宋新苒看见了小孩平时住的房间。 床很矮，宋余自己就能爬上去，粉色牡丹图案的床单很旧，上面起了不少毛球，被子裹起来放在床尾，地面没有垃圾看上去挺干净，但整体空落落的，连个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 宋余自己跑到一个放在地上没有盖子的木箱子前，身子扒在上面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薄外套来，双手拿着抖了抖，伸长两条细瘦的胳膊努力往袖子里钻。 他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虽然会自己穿衣，但动作还有些拙笨，特别是衣服还有些大，就更费力气了，手一没钻对，捏成拳的小手直接从衣服侧裂开的大口里钻了出来。 宋余也发现了什么不对，低头一看，脸登时一红，赶紧脱下来想重新穿。 宋新苒走到他身边，把衣服从他手上拿过，宋余呐呐地看着她。 她轻声问：“小余没有其他衣服吗？这件衣服烂了，我缝好再穿。” 宋余说：“有的。” 他趴在箱子上还想继续找，宋新苒把他拎了起来，放在一旁站着，她开始翻找起箱子里的衣服。 衣服不少，有冬天的棉服棉裤，夏天的短袖短裤，秋天的单衣和薄外套……不过每一件看上去都有些泛旧和褪色，还有几件袖口和裤脚磨损得厉害，膝盖更是补了一个同色的布贴。 宋新苒心中闷闷的难受，把薄外套全拿出来，问：“小余想穿哪件？” 宋余目光在几件衣服上看过，有点高兴地指着其中黑色的一件：“这个。” 宋新苒帮他穿上，小孩挺高兴，理了理衣摆，让衣服平顺一点，他小声地告诉宋新苒：“这件衣服最好了，没有洞洞。”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去了镇上妈妈给你买衣服好不好？” 宋余却摇了摇头：“不要了，我马上就要有新衣服了，姨娘说小洋又长高了，衣服不能穿了，全都给我。” 他抿着唇有点害羞地笑了：“我有很多衣服的。” 宋新苒心中忽然升起一阵酸楚，她勉强压下，蹲在宋余面前，微微弯起嘴角看着小孩：“可是妈妈就想给小余买新衣服怎么办呢？” 宋余有点为难地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是可以不用花钱买新衣服的，但妈妈又想买。 他小声说：“那就买吧，买两块钱的就好了。” 虽然两块钱很贵了，但宋余自己有两块存款，就放在他枕头里的，谁都没发现过。 如果妈妈买了衣服没有钱了，他就把自己存的钱给妈妈。 宋新苒微愣，虽然现在物价算不上贵，但小孩的外套最便宜的也要二十来块。 可看着小孩认真的表情，她笑了笑，说：“好，就买两块钱的。” 宋余这才高兴下来。 宋新苒牵着他的手，宋余虽然还有点不自在但已经不会把手缩回去了。 “我带小余去老家看看。” 宋余问：“现在吗？” 宋新苒说：“怎么了，小余现在有事吗？” 宋余认真地点点头，声音挺高兴：“我要去帮姨娘擦桌子洗碗，姨夫说我擦的桌子最干净，我洗的碗最亮堂！” 宋新苒眉心微蹙，捏了捏小孩柔软的手：“小余今天休息一下吧，让小洋去洗碗擦桌子。” 宋余摇摇头：“不行的，姨夫说小洋笨笨的，洗碗会把碗打碎。” 他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想告诉妈妈自己很厉害，会做很多事，比蔡洋厉害多了。 宋新苒闭了闭眼，转而可怜道：“但妈妈一个人回老家会害怕，小余可以陪我吗？” 宋余抿了下嘴巴，尽管他现在很想去帮姨娘洗碗擦桌子，向妈妈表明自己很能干，但妈妈一个人会害怕，那他还是陪妈妈好了。 他点了点头，回答得乖乖的：“好的。” 此时六点半，今天天气不错，估计要七点过才天黑，宋新苒牵着小孩的手走在泥马路上，心想来回四十分钟也够了。 果然，当他们到老家时，天色还挺早。 眼前是用土墙砌成的房子，屋顶上盖着瓦片，看上去有些陈旧。 宋新苒站在原地有些怔愣，在看到这个房子的瞬间，心中涌起无数感受，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场景。 宋余拽了拽她的手，轻轻喊：“妈妈。” 他目光有些担忧，宋新苒回过神来，暂且按下那些飞快闪过的画面，笑了下：“我们进去吧。” 宋余却有点茫然，他看着眼前土墙房子门口塞满的玉米杆，一捆一捆排好，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要怎么进去呢？ 翻窗户进去吗，可是窗户好高，他很努力爬可能都爬不进去，要是站在窗户上摔下来就能就都要把腿摔断。 宋余小脑袋里这样想着，两条小短腿不禁打了个哆嗦。 7、第 7 章 现在农村都用玉米杆做柴火，一般放在自己屋檐下，以免被雨淋湿。 但自己家放不下，就会到处塞了，估计是哪个邻居见他们家没人，就往这里放，只是实在太没有道理，把大门都堵完了。 宋新苒说：“我去搬开。” 她毫不客气，抱起一捆玉米杆，往旁边坝子里一扔，又抱起第二捆，重复动作。 三下五除二就简单清理了下，总算让大门露了出来。 宋余看着妈妈的动作，马上反应过来，把玉米杆搬开就不用翻窗户了，那他也不用摔断腿了。 小孩摸了摸自己的腿，小跑着跟在宋新苒旁边，也非常卖力地捡起一些碎柴火，学着妈妈的动作，把垃圾扔在旁边。 门前很快干净了不少。 “小余不用捡了，我们进去吧。”宋新苒牵起小孩的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她一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霉味，泥土地面上已经泛起了白灰，落满了灰尘，堂屋中处处挂着蜘蛛网，窗户因雨水的浸润有些变形，锁具已经生锈。 她环顾四周，堂屋里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张木桌子配着四个长凳，一张黄色凉塌，一个洗脸架。 看得出来原来原主收拾东西时把堂屋收拾得很干净利落，留下的东西都是没什么用且大件的，宋新苒也不可能带着走。 宋新苒打开电阀总开关，拉亮了灯泡，随即昏黄的灯光洒落一室。 她又去了厕所和房间看看，无论她去哪儿，宋余都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仿佛很想帮她做点事。 她侧过身，微微弯下腰，看着矮墩墩但干劲满满的孩子，柔声说：“小余，妈妈想带你去镇上生活。” 宋余一下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置信，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呆呆地看着她。 宋新苒又说：“今天妈妈带小余回家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带去镇上，小余可以帮妈妈找一下吗，要能带走的，生活中能用的。” 宋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很兴奋地点点头：“嗯嗯！” 然后就咚咚往厨房里跑出去。 宋新苒一笑，她也没想过宋余能找什么东西，不过看小孩一直跟着她有点茫然的样子，想给小孩安排点事做。 她则进了房间，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边上的大衣柜上。 周围灰尘遍布，唯有那儿干净一点，像是原主曾经回来看过。 宋新苒打开了衣柜，便看见了一床白色的棉被，心中一喜，伸手一摸，棉被还算干燥。 “妈妈！”这会宋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小孩很快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筷子，高兴地递在她面前，“我找到了筷子，可以吗？” 宋新苒一看，竹筷子还比较新，应该没用过，她点头：“可以，小余真厉害！” 宋余抿唇轻轻笑了下，把筷子放在房间里，又突突跑去厨房寻找东西了。 宋新苒哑然。 没一会儿，宋余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搪瓷杯，眼睛兴奋得亮晶晶的：“妈妈，杯杯可以带走吗？”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当然可以，小余真棒！” 宋余笑容更灿烂了一点，露出白白的牙齿，放下东西又跑出去了。 不消片刻后又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不锈钢盆：“妈妈，这里有盆盆！” 宋新苒作惊讶状：“小余是寻宝藏小能手吗，怎么这么会找宝贝，真是太太厉害了！” 小孩兴奋得脸都红扑扑的，咯咯笑了声又跑了出去。 宋新苒在房间里找到了棉被，枕头，还有一些被单，宋余在厨房里找了一些碗瓢盆，两人都找得特别有心。 * 这时，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穿着藏青色的长袖，拖着一双开口胶鞋，踩在地上一踩一个泥脚印，皮肤较黑，脸上沟壑明显，个子不高，身材精瘦。 方翠梅一看到男人早死那家灯亮了起来心里就突了下，这是在镇上打工的小媳妇回来了？ 记起心里的事，方翠梅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靠近，结果一靠近坝子就看见了散落的玉米杆，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低声咒骂了句。 她小心绕过玉米杆，靠近了窗户，便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通过窗户缝传了出来，只是听不真切，眼珠子一转，方翠梅贴得更近了。 但她个子不高，这儿的窗户又修得高，耳朵贴不上窗，听也听不明白，方翠梅有点着急，赶紧踮起脚听了下，不过她今天一直干农活，刚踮没一会脚就酸痛起来。 方翠梅又骂了声，目光犹如扫描仪，往旁边看了看，最后搬来一石块垫上去。 脚刚踩上石块，石块没稳，身形一晃，把方翠梅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慌手慌脚下来，还一不小心挤到了旁边的玉米杆。 “砰”的一声，玉米杆掉在了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响声。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谁在外面？！” * 宋新苒大步走到门口，手按在锁上没打开门。 外面响起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闺女是我，我瞧见你们家灯亮了，来看看。” 这声音很熟悉，宋新苒立刻和刚脑海中浮现出了画面对上号，来人应该是原主公公的亲嫂子，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她应该唤二娘。 宋新苒把门打开，便看见一张笑得皱纹深刻的脸：“闺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宋新苒看了方翠梅一眼，喊道：“二娘，我刚回来。” 这时宋余也跑了出来，他看见生人有些胆小，站在厨房门口不敢过来，宋新苒朝他招招手：“小余过来，这是二奶奶。” 宋余听话地走了过来，站在宋新苒身边，仰起头声音嫩嫩地喊：“二奶奶。” 方翠梅一下笑得更灿烂了：“哟，这是小余吧，都长这么大了，真乖，记得二奶奶吗？二奶奶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宋余有点害怕地揪住宋新苒的衣摆，怯生生地再次喊：“二奶奶。” 他觉得眼前的奶奶笑得有点吓人，但姨娘又说，长辈说话要答应，不能没礼貌。 宋余在努力做有礼貌的孩子。 宋新苒握了握宋余的手：“二娘有什么事吗？” 方翠梅说：“没事，我就来看看，毕竟我们两家挨得近，你们家又没人，我帮你们看看房子。” 宋新苒道了声谢。 方翠梅眼珠子一转，另起话题：“闺女你好不容易回来，这么晚了，吃饭没有啊，我家弄了饭，一起来吃吧，别在这儿待着了，家里都是灰连个能做的地方都没有。” 宋新苒婉拒了。 但方翠梅十分热情，还拉着她的手往外拽，宋余听不太懂她们的话，以为二奶奶要把妈妈抢走，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很紧张，努力抓住妈妈的手，试图往里拉。 宋新苒实在无法拒绝，勉强答应去坐坐。 走过坝子里时，方翠梅看着散落的玉米杆，有点心虚移开眼，故意笑着说：“这些是我家的玉米杆，我想着你们家没人怕贼人上门，专门放在你家门口把门堵住，就没贼人上门了。” 宋新苒也跟着笑了下，却没说话。 方翠梅余光瞥了她好几眼，见她没有表情，也不好意思再说其他话，只觉得这次宋新苒回来好像有什么变了。 没走几步便到了方翠梅家，那是一个二层红砖房，只是门前是土坝子，养了不少鸡鸭鹅，鸡到处翻找着东西，鸭子嘎嘎叫唤，鹅在边上扑腾着翅膀追来追去，土坝子里全是牲畜粪便，好一番热闹的场景。 宋新苒看了看土坝子，眉心跳了跳，很努力的挑地下脚，才没踩到粪便，顺利走到了大门前。 方翠梅推开大门，热情极了：“随便坐。” 宋新苒已经后悔来了，但还没进家门就离开未免太没礼貌。 屋里没点灯，采光又不行，有些黑，宋新苒刚踩上堂屋地面便感觉不太对，她神情僵了下。 方翠梅拉开灯，宋新苒低头，地上赫然一摊踩扁的鸡粪。 宋新苒只感觉自己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又在方翠梅的热情邀请下，勉强准备坐下，就看见凉椅上的鸡粪…… 方翠梅顺着她目光一看，也发现了，两步迈过来，腰一弯，手一伸，直接把凉椅上的鸡粪给手掀地上了。 宋新苒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方翠梅还说：“干的鸡屎，不脏，随便坐，你说你才去镇上多久啊，就变成城里人了，连鸡屎都看不过去了。” 宋新苒不想再寒暄，马上说：“二娘，我家里东西还没收拾好，我要抓紧时间回去了。” 方翠梅拉着她胳膊：“这事别着急，我今天可是要问你正经事的。闺女啊，你在镇上这么久，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你看你才二十来岁，还带着个孩子，还是找个男人好。” 8、第 8 章 宋新苒额上的青筋跳了跳，还是按捺住说：“没有，我也不想找。” 方翠梅一拍大腿：“那怎么行呢？找个男人才有靠山，家里才有人做主。我娘家那边正好有合适的，人小伙还不到四十，老婆死了留下个孩子还在读初中，那家人的条件可比春军强多了，头上有三个姐姐，家里才修了新房，乖乖，修了三层，外面还镶了瓷砖，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宋新苒按在膝盖上的拳头硬了，面上微微笑着：“二娘，小兰是不是二十了？” 这问得方翠梅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兰是她三闺女，今年的确二十，但怎么就扯到这事上了。 “是啊。”方翠梅说。 宋新苒笑道：“小兰在外省打工吧，每年也只有过年才回来，二娘你说你，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不介绍给小兰呢，小兰嫁过去享福以后也不用出去打工，还能时时在你身边尽孝，这不比介绍给我更好吗？” 方翠梅一时语塞，看着宋新苒笑盈盈的样子，心里有点打突。 怎么回事，以前宋新苒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屁的性子吗，今天怎么牙尖嘴利的。 方翠梅含糊过去，嗔怪道：“你说你，二娘是为你好。” 宋新苒笑着起身：“我知道，二娘是好心，但我今天还有事。” 方翠梅赶紧拉着她：“闺女不急，二娘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跟你说。小余现在是放在你姐姐家里养的吧，你知道平时小余在家过的什么日子吗？” 宋新苒微顿。 方翠梅说：“你姐家里那个蔡洋在我们村里鼎鼎有名的，每天撺掇着一群小孩，上山下海闹腾得不行，我好几次都看见他们追着小余跑。平时蔡洋拿钱买零食，小余都只能站在旁边看，可怜小余哟，年纪轻轻就没了爸，家里也没人给他出头做主。” 说着，方翠梅又用余光瞥向宋新苒，果然看见她低下了头，方翠梅心里得意笑一声，继续说：“这家里养了两个娃的难免有亲疏远近，闺女你还是把小余放在没有孩子的家里养比较好。”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你看我家里就我跟你二爹两个人，一个娃都没，每天晚上都没人说话怪冷清的，小余这孩子乖，我还挺喜欢他的。” 宋新苒心中冷笑，已经再了解不过方翠梅的目的。 但她面上却低着头，绞着手指，声音弱弱的：“小余在我姐那儿生活得挺好的，我姐还给他准备了单独的房间，小洋跟他年纪差不多，也有个伴。” 方翠梅还不死心：“俗话说跟好人学好人，小余现在这么乖，千万不要被蔡洋带坏了。” 宋新苒连忙摆摆手：“不会的，小洋只是性格闹腾了点，心不坏。” 方翠梅脸上现在一点笑意都没有了，盯了宋新苒几秒，见她低着头就是不看人，索性直接站起身：“行吧，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二娘也不多劝，你坐一会，我去煮饭。” 方翠梅朝黑黢黢的厨房走去，开口的胶鞋踩在地面上，一踩一滩鸡屎，踩得无比精准。 宋新苒转过头，牵着宋余的手：“小余我们回去吧。” 宋余点点头，他也很想回去了，虽然听不懂二奶奶全部的话，但他知道二奶奶在说小洋弟弟和大姨不好。 宋余不太高兴，虽然小洋有些时候喜欢抢他东西，但大姨还是很好的，会在姨夫和小洋都不在家时，拿饼干给他吃，还会帮他补烂掉的衣服裤子。 还没站起身，刚进厨房的方翠梅已经回来了，探头对他们说：“哎哟，闺女啊，我一看家里米没了，今天天这么晚我就不留你了，免得你回去摸黑，下次回来再来二娘家吃饭啊。” 方翠梅心里暗暗骂了句，既不要她说的媒，又不把小孩养在她家让她赚那四百块，还想赖在她家吃晚饭，没有这么好的事！ 宋新苒心中暗自发笑，站起身：“好，那二娘我们先走了。” * 宋新苒带着宋余回到老家后又收拾了一会，确定了一些以后去镇上可以带走的东西： 十个瓷碗，五个不锈钢盆，一口锅，一把锅铲，一个搪瓷脸盆，几个喝水的搪瓷杯…… 最后还有一床六斤重的新棉被，那是原主的陪嫁品，原主和丈夫都很珍惜，没怎么用过，想等宋余大了给宋余盖。 计算完东西后，宋新苒想，这下可以省不少钱了，她心里头高兴，把门锁上离开。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那些散落玉米杆，没管。 两人到宋新文家时，天边刚刚擦黑。 宋新文在门口等他们：“看你们还没回来，我还说带着电筒去接你们。” “谢谢姐，我看好了时间回来的，不会摸黑。”宋新苒接着说，“我今晚想跟小余一起睡。” 宋新文点点头：“这肯定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住一晚，我都提前想到了，刚给你们换了一床新被子，原来小余盖的太窄了。” 宋新苒：“谢谢姐。” 宋新文摆摆手：“你就是太客气，姐妹间说什么谢。” 宋新文又给了宋新苒新的毛巾和新的搪瓷杯方便她洗漱：“铝锅里烧了水，你要洗澡直接可以用。你那些东西你姐夫给你拎到里面房间去了，什么都没动你的，你要拿去小余的房间就让你姐夫帮忙提一下。” 宋新苒说好。 宋新文又零零散散嘱咐了一些事情，眼看又要说起玻璃厂辞职的事，宋新苒赶紧借口溜了：“姐，我先去洗漱了，今天回来好累，我想早点休息。” 宋新文：“去吧。” 宋新苒准备洗个澡，但这时家里没有专门的洗澡间，大家都在厕所里洗澡。 农村里的厕所跟猪圈放在一块，猪圈在两旁，厕所放中间，有些时候上厕所的时候都得小心点，指不定里面的猪就拱出来了。 宋新苒实在没法将就，最后看到二楼还有个厕所，虽然比较简单，但至少没养什么牲畜，比较干净，便废了力气把水拎上二楼洗的。 洗了后还准备帮宋余洗一下澡，结果宋余已经洗好了，穿着干净的衣服，头发末梢微微湿润，眼睛黑黑，乖乖坐在床上：“姨娘给我洗了澡了。” 他声音听上去嫩嫩的，说话很清楚。 宋新苒便知道是在一楼厕所洗的了，她问：“小余不怕猪吗？” 宋余肩膀抖了抖，很想说自己不怕，但其实真的有一点怕。 他小声说：“只有一点点。” 宋新苒说：“那下次妈妈带你去城里洗。” 宋余仰起小脸看她：“妈妈和我吗？” 宋新苒笑：“是啊，妈妈肯定要跟小余在一起的。” 宋余眨了眨眼睛，好几秒没有说话，忽然冒出很小声一句：“我不要新衣服也不要吃糖了。” 他声音很低，宋新苒没听清：“小余说什么？” 宋余却不肯开口了，自己爬到床上，掀开了被子，躺在旁边，占据了小小一块地方，双手捏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新苒笑了下：“今晚小余和妈妈一起睡。” 床宽一米三五，躺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绰绰有余，新换的被子更宽一些，但棉花已经盖死板了，现在气温不低，才不会冷。 宋新苒睡觉时不喜欢动，安静地平躺着，宋余也乖乖睡着。 宋新苒有点失眠，来到陌生的世界，睡在不熟悉的地方，床板很硬，床单下铺的是干稻草做的床垫，闻起来有一股晒干后的草味。 她在思考明天要做什么，首先去镇上看看租房，其次再去菜市场看看有些材料可以做来摆摊卖，最后考察一下哪些地方方便摆摊…… 正想着，另一边床轻轻动了下，一个小小的身体小心地朝她这边挪动。 宋新苒睁开了眼睛，看着黑暗中，宋余努力靠近她又不想被她发现，连眼睛都是闭着的。 最后贴在她身边，小手悄悄抓住她胳膊，脑袋微偏，呼吸渐渐平静下去。 宋新苒唇角不禁一弯，没动，装作自己已经睡着。 结果就这样轻易睡了过去。 * 宋新苒再次醒来时是被吵醒的，楼下咚咚咚的跑路声，伴随着男女的争吵。 她睁开眼睛，刚想起身，胳膊被人轻轻拉了下。 她拉开灯，看见宋余抓住她的手，眼睛睁得很大，神色有些惊惶：“姨娘姨夫吵架了。”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牵着他的手：“没关系，我们去看看。” 宋余想了想，最后还是乖巧“嗯”了一声，只是要出房门时，还是凑到宋新苒身边小声说了句：“姨娘姨夫吵架很凶，我们不要说话。” 宋新苒哑然，柔声道：“好。” 一到楼下，宋新苒就看见今天下午还活蹦乱跳的小胖子蔡洋，这会正躺在凉塌上，哎哟连天地叫唤。 宋新文和蔡永德两人焦急得不行，宋新文衣服都只披了一半，急急忙忙去接水，蔡永德眉头皱得死紧：“快点，接个水都这么久！” 宋新文端着搪瓷杯飞快走来：“催什么催，你自己不会干啊！” 宋新苒站在楼梯口，问：“姐，姐夫，小洋怎么了？” 正躺在凉塌上的蔡洋一听见她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红通通的，脸上涕泗横流，手一指，对着她就嚷嚷道：“都怪小姨，小姨给我下毒了！” 9、第 9 章 宋余听见蔡洋的话眼睛一下瞪大了，抓紧宋新苒的手：“妈妈才没有下毒！” 他很努力地想反驳蔡洋的话，但在这个家里他平时总被蔡洋欺负，加上现在姨娘和姨夫又在吵架，导致宋余很害怕，就算勇敢开口了却依然很小声，只有宋新苒听见了。 她轻轻捏了捏小孩柔软的手，无声安慰。 宋新文在听见蔡洋话的时候已经一巴掌招呼到了他脑袋上，并不重，只是一个威慑作用：“瞎说什么，都生病了还不老实。” 蔡永德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他都说肚子痛了你还打他干什么，生怕儿子好不起来是吧！” 宋新文本来心里头就上火，闻言也毫不客气怼了回去：“小洋肚子痛的时候你睡得跟个死猪样，你心疼他你怎么不早点起？” 蔡永德摆摆手，说：“跟你们女人说不明白，赶紧给他穿衣服，我带去卫生所看看。” 宋新文忙去给蔡洋找衣服，宋新苒跟在她身后问：“姐，小洋怎么了？” 宋新文抹了抹眼睛：“就是不晓得啊，我跟他爸正在睡觉，忽然听见小洋喊肚子痛，一看他痛得在床上打滚，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喊痛。” “新苒啊，你继续回去睡，我跟你姐夫带小洋去看看。” 宋新苒若有所思，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走到了堂屋，蔡永德坐在旁边凳子上抽烟，整个人看起来窝火得很，回头催着宋新文：“快点啊，你拿件衣服要多久。” 宋新苒盯着蔡洋看了几秒。 蔡洋哭闹着睁开微微一条缝的眼睛看她，顿时打了起了滚，腿踹在凉塌上砰砰的响：“坏蛋，小姨是大坏蛋！给我下毒大坏蛋！” 蔡永德一听这话，眉心皱得更厉害：“新苒，你别在这儿待着添乱了，赶紧带小余回去睡觉！” 宋新苒忽然说：“蔡洋，你偷吃东西了吧。” 蔡洋悚然一惊，顿时闭上眼睛，嚷嚷得更起劲了：“我才没有偷吃！没有偷吃！” 宋新苒：“你嘴巴上的油都没擦干净。” 被她戳穿，蔡洋抬手一抹嘴巴，哇哇直叫：“那是我家的东西！我才没有偷吃！” 宋新文这时刚好拿着衣服出来，一听这话，马上问：“你吃什么了？” 蔡洋拒绝回答，哭闹得厉害，堂屋里一阵魔音绕耳。 宋新文快步走到厨房，打开碗柜一瞧，果然晚上宋新苒炒的菜一点不剩了。 宋新文没好气地走到堂屋，抬手给了蔡洋屁股一巴掌：“叫什么叫，你什么时候把剩菜吃完的！” 蔡洋顿时一声尖叫直冲天花板。 蔡永德一惊：“吃完了？” 宋新文：“你不会自己去看啊？” 蔡永德立马站起身，却走向了屋外。 他很快就回来了，脸色铁青，手里还拿着根棍子，几步走到了蔡洋面前：“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啪”的一声，棍子就打在了蔡洋胳膊上。 蔡洋吱哇乱叫，一个翻身爬起来，飞快往宋新文身后躲。 宋新文不护着他：“你就是该！” 蔡永德打了一下，听见蔡洋的哭声，还是心软了，把棍子一扔，张开两条腿往凉塌上一坐，说：“既然是吃撑了也不用去卫生所了，起来走走消消食行了。” 宋新苒看了一眼蔡洋发白的脸色，说：“姐，还是把小洋送去卫生所看看。” 宋新文有些迟疑，吃撑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这点小事去卫生所太浪费钱了。 宋新苒猜到了他们的顾虑，但她知道吃撑其实挺危险的，尤其是蔡洋吃得冷盘肉菜。如果蔡洋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又劝道：“今晚剩菜这么多，小洋全吃了肚子肯定很胀，那些都是冷盘肉菜，别感染细菌了。” 宋新文一想也是，赶紧催促着蔡永德把蔡洋送去卫生所。 去的路上，蔡永德还念念叨叨，说家里有钱没处使啊，一点小事就要去卫生所。 这会半夜，卫生所的医生被喊起来给蔡洋一看，立马给输上了液：“这冷菜一次吃了这么多身体反应最大了，再送晚一点小孩可遭罪了。” 蔡洋身体舒服一点了，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还嘀咕着小姨给我下毒。 宋新文用手指点了点蔡洋脑袋，没好气地说：“瞎说什么，是你自己吃多了，晚饭的时候不吃，半夜跑起来偷吃，活该。” 蔡洋不好意思说自己晚饭没吃的原因，不过那肉实在太香了，他半夜想着想着就被馋醒了，偷偷跑出来吃，结果没想到把自己吃得肚子痛死了。 蔡洋发誓再也不会吃小姨做的任何东西了！ 宋新文说：“还多亏了你小姨，不是小姨说把你送来卫生所，你现在还在家里躺着，赶紧跟你小姨道谢。” 蔡洋咬紧腮帮子就是不开口。 宋新文这回不惯着他了，拧了下小胖子胳膊上的肉。 蔡洋顿时痛出猪叫，睁开眼，眼汪汪地说：“谢谢小姨。” 宋新苒微微一笑：“姐你这么较真干什么，小洋还小。” 宋新文叹了口气，跟她说平时带小孩最难了。 输了液后夫妻俩把小孩带回了家，此时已经凌晨两点了，蔡永德打了个哈欠：“新苒，今晚真是多亏你了，明天小洋还要去输液，我要去上班，你反正现在没工作，在家多帮帮你姐。” 宋新苒说知道的。 第二天，宋新苒原本打算今天去镇上看看租房的，因为蔡洋生病便搁置了。 宋新文也担心他，都没怎么出门干活，中午专门炒了一份新鲜青菜给蔡洋吃。 宋新苒则只是做了一碗简单的鸡蛋羹，鸡蛋羹金黄，上面盖着一层肉沫，冒着袅袅热气，土鸡蛋清润的蛋香混着肉沫的醇香先钻进鼻腔，惹得人食欲大动。 蔡洋眼睛死死盯着鸡蛋羹，眨都不眨眼，总觉得好像比自己以前吃的香，特别是勺子舀起来，还像果冻一样晃动，简直把人香迷糊了。 在小胖子极具威胁的视线下，宋余有点不敢动筷，宋新苒直接舀了一大勺放进宋余碗里。 蔡洋见状立刻喊：“我也要吃蒸鸡蛋！” 宋新文说：“冯医生说你不能吃油腻的，吃点炒白菜。” 说着宋新文就给蔡洋碗里夹了一大块白菜，蔡洋恨恨地盯着那碗蒸鸡蛋，不肯动筷。 而此刻宋余已经忍不住动勺子了，即使蔡洋视线很凶，但鸡蛋羹实在太香了，香味像一条小虫子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宋余吃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吃得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太好吃了，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鸡蛋羹！ 宋新文也没客气，往自己碗里来了一勺，一吃，又竖起大拇指：“新苒你的手艺顶好了，怎么把鸡蛋蒸得这么滑嫩的，我总把握不好火候。” 宋新苒说：“冷水下锅蒸，等水开了蒸五六分钟，再熄火闷五六分钟就行。” 宋新文一边吃一边说：“火候是一方面，你这肉沫也炒的好，我以前都没想过在还能在蒸鸡蛋上面盖一层肉沫，这味道完全就不一样了。” 肉沫炒得咸香油润，色泽鲜丽，闻上去就引得人直吞口水了，更别提吃起来，肉质饱满微弹，颗粒分明，汁水浓香，吃起来简直让人想把舌头都吞掉。 她这妹妹做饭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吃了，宋新文想，新苒以后的丈夫可有福了。 蔡洋看着三人都在吃鸡蛋羹，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准备舀一勺。 但勺子还没伸近，就被宋新文一筷子给打了回去，呵斥道：“你吃青菜，不能吃油腻的。” 蔡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吃我就要吃！” 宋新文原本心情好好的，一听见这哭声，顿时来了火气，一巴掌拍在蔡洋屁股上：“再哭就别吃了！” 说完夹起一筷子白菜就往蔡洋嘴里塞。 蔡洋一边哭一边嚼着嘴里的白菜，哭唧唧地喊：“我恨你们！” 瞧见这喜剧一幕，宋新苒乐得多吃了半碗饭。 * 蔡洋到底是小孩子身体好，第二天虽然还去卫生所输了液，但精神好多了。 于是第三天，宋新苒一大早对宋新文说：“姐，我今天去镇上办点事，厂里还有些事没结。” 宋新文忙说：“那赶紧去，我给你喊个摩托车，最好看看还能不能回去继续干，你这两天在村里也看见了，没什么好挣钱的地方，能进厂还是进厂。” 宋新苒敷衍着答应了下来。 现在从他们村到镇上的公交只有赶集日才有，平时需要去镇上要么走路，要么搭摩托车。 摩托一趟五块，村里人都留着摩托车电话，在村口小卖部打个电话喊一声，没多久摩托车就来了。 宋新苒下车付钱时，摩托师傅说宋新文已经提前付过了。 这年头要在镇上租房是件挺不容易的事，这里不像大城市，有专门的房屋租赁机构，现在信息极其不流通。 要在镇上租房大多都是靠熟人介绍，当然也能直接上门问，或者去公告栏上看看广告。 宋新苒先到了公告栏，认真查看上面信息，内容很简单，写了xx地方有房子出租，请联系xx人，详细点的还有个价格。 宋新苒简单筛选过一遍，把信息记在本子上，正准备去第一处地方。 “姑娘，你准备租房啊。”这时，旁边传来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女声。 宋新苒转过头一看，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着宝蓝色衬衣，深灰色直裤的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烫着钢丝泡面头，穿着一双黑色坡跟皮鞋。 宋新苒把本子一合，脸上露出笑容：“是啊，姐。” 女人说：“我家刚好有房子要租，还没来得及在这里张贴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新苒问：“在哪儿呢？” “就是三中对面，小孩读书最方便了。” 宋新苒：“那姐带我去看看吧。” 女人“哎”了声。 在去的路上，女人介绍着：“我家这房子装修很好的，原来是我儿子儿媳妇住的，但他们挣了钱非要去县城里买房，我心想这房子还是得有人气养着，我和我老公又有其他房子住，索性就租出去，价格低点都行。” 宋新苒投其所好，夸了两句：“姐，你儿子儿媳妇可真出息，县城里房价可贵了，能在城里买房的都不是简单的人。” 女人笑容灿烂：“他们就随便做点生意，运气好挣了点。不是我说，姑娘你今天运气可真好，我这房子刚出来的，要挂上去，肯定两天就没了。” 10、第 10 章 对于这种夸自己房子好的话，宋新苒不置可否，是个房东都会这样说，她并不会因此生出什么多余的期待，一切还是等看到房子再说。 房子在三楼，女人一打开门，宋新苒就沉默了。 “我这房子采光很好的，比旁边户光线和通风好多了！”女人语气带着得意自夸着。 宋新苒心想，这……除了采光也没什么能夸的地方了吧。 水泥地面不平，墙上的白灰整体发黄，靠近厕所的墙面泅着水渍，窗户框是掉漆的木头，玻璃缺了一角，用白色胶带粘上，风一吹来，摇摇晃晃，堂屋里家具只有一张桌子，连个凳子也无，看起来空旷得可怕。 阳台角落还放着几个沿口破损的陶缸。 女人很大方：“这缸就留给你了，装水装米都行，我儿子拿回来的。” 宋新苒无言以对，她要这缸子做什么？ 这东西宋新文家里就不少，说是蔡永德从厂里拿回来的，虽说是淘汰的产品，但家里能用。 这几个估计也是女人儿子从厂里拿来的。 瞧见宋新苒的脸色凝重，女人忙说：“再去房间瞅瞅，我这房子有两间房呢，还便宜，一个月才两百块租金。” 宋新苒一言难尽：“姐，麻烦你了，我就不看了。” 一听这话，女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不租啊？” “你连我这房子都看不上，那估计也租不成其他房子，我这房子两个房间，还有单独的厨房跟卫生间，条件很好了，价格还便宜。” 宋新苒本来不想纠缠，但这话听上去太刺耳，她不冷不淡说了句：“你这房子很便宜了，要五六百一个月也不贵，毕竟风水好，保佑你儿子在陶厂上班顺利嘛。” 宋新苒也就是阴阳一嘴，谁知女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宋新苒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抬步准备往外走去，女人赶紧跟在她身后：“妹子，你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在陶厂上班？” 宋新苒懒得搭理她，孰料她这样子在女人眼中便是大师风范，云淡风轻，女人自己一跺脚，猜了：“妹子你是不是大师？” 宋新苒脚步一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女人见宋新苒这样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测：“大师，你是不是看出了我家风水好？我说也是，不然我儿子怎么发展得这么顺利，还去城里买房了！” “这房子的风水管用得很，我原来就听说别家把房子租出去风水就变了，自己家不行了。”女人一拍手，自己下了定论，“我就说这房子不应该租！” “妹子，谢谢你啊！”女人慌里慌张往楼上走去，一下把门关上，估计是生怕风水漏出去了。 宋新苒：？ 不是，她什么都没说啊。 这人怎么这么能脑补？ 她摇摇头，走了。 屋子里，女人锁紧门，赶紧跟儿子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我遇到个大师，她一下就说我们家风水好，儿子，这房子真不能租！” 电话那头声音莫名：“什么风水，赶紧租出去早点拿钱。” 女人死活不让，说一定得信大师的话，儿子被烦得不行，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尤其是大师的话！ 最后儿子没好气骂了一句：“我的娘嘞，人家是骂你价开得太高了，你听不出来吗？” * 这一天宋新苒看了六间房，都没合适的，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无比怀念自己前世的代步车和小电驴。 这辈子有钱了也得买辆摩托车。 想到刚好来了镇上，宋新苒准备再买点菜回家，还想去上次买肉的地方，但上次的摊主今天不在，宋新苒随便买了八两肉。 坐摩托车回家的路上宋新苒开始计算今天花了多少钱，中午吃面两块，买肉四块，坐车五块。 现在身上零钱只有44元了，那张存折里的一千块还没动，但今天更详细了解了租房价格后，宋新苒觉得这钱真的太少了，真想快点到镇上摆摊赚钱，但现在连租房都没看好。 宋新苒叹了口气。 到家时快六点半，宋新苒没在外面看见宋余，到看见了村里其他小孩在一起玩，一看见她个个跑得比狗快，估计还记得她前天回来训人的事。 宋新苒心里发笑，也不知道宋余现在在做什么，今天这肉还是做和土豆一起红烧吧，宋余喜欢吃土豆，想到这儿，宋新苒加快了脚步。 刚到坝子里，还未到门口，她就听见了蔡永德的声音： “怎么还没做好饭？我干了一天都饿了。” 宋新文没好气说：“催催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生病了，我不照顾他吗？” 蔡永德说：“新苒不是在家吗，她没帮帮你？” 宋新文道：“新苒昨天帮了我一天了，今天看小洋好点了，她厂里又有事，去镇上了。” 蔡永德：“你这个妹妹，你平时说她多好多好，现在我们家一有事，她跑得比谁都快，都辞职了还能有什么事？我看就是想偷懒，吃我们家住我们家，干的活还不如一个四岁小孩干得多——” “说够了没？”宋新文打断道，“小洋生病你那些兄弟姐妹来看过吗？” 蔡永德：“他们又不知道小洋生病了。” 宋新文：“说了也不一定来吧，就两年前，你腿摔折那会，他们给你煮过一碗饭熬过一碗汤吗？只有新苒来帮了我几天——” “怎么一说起你就提旧事，她是来帮过你，春军死了你都帮你妹照顾两年的孩子了，什么情都还完了……” 眼看着里面快要吵起来，宋新苒大声喊着：“姐，我回来了！” 果然屋里瞬间一片安静。 宋新苒拎着肉走了进去，先特意瞧了蔡永德一眼，蔡永德没敢看她视线，避开了。 “姐夫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想着小洋吧。”她笑盈盈地说，顺手把手里的肉递给了宋新文。 宋新文犹豫了下，没说话接过。 蔡永德随便“嗯”了声，便想离开。 宋新苒不经意侧过身，刚好堵住门口：“姐，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远远在外面就听见，这么热闹。” 她随即捂嘴笑了下：“姐跟姐夫结婚都四五年了，关系还这么好，姐夫一回来就有说不完的话。” 蔡永德一听这话被臊得抬不起头，他们刚才说的内容可不是关系好，又觉得宋新苒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一句话不会说，今天话密得很。 “我去洗个澡。”蔡永德转过身，快步往厕所里走了。 宋新苒还在后面大声说：“姐夫真是个好男人，惦记着小洋回来得这么早，回家就跟姐聊天，还爱干净勤洗澡，姐你福气真好！” 蔡永德屁股冒烟跑得飞快，最后堂屋里只有宋新苒和宋新文两个人。 宋新文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她跟丈夫结婚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丈夫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们这段婚姻中她看上去是占便宜的那个，蔡永德父母健在，能帮扶，他又在陶厂上班，每个月定时发工资。 几年前他们家就修了楼房，在村里是挺风光的人家，但里面的苦楚只有宋新文自己知道。 因为娘家穷又没人，婆家人都看不上她，就连两年前蔡永德摔断了腿，当时也只有宋新苒过来帮了她一周，蔡永德那边的亲戚就提了东西来看，饭都没帮她做就走了。 就这样蔡永德还说自己兄弟姐妹好，又拿了水果又提了牛奶，一点没想过谁才是真正出力缓解他们家压力的人。 以前宋新文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看见蔡永德吃瘪，心里这么畅快。 但转念一想，宋新文不希望自己妹妹跟自己丈夫关系有隔阂，又说：“新苒啊，你姐夫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姐这里就是你家，你想回来就回。” 宋新苒装傻：“姐你说什么呀，我当然知道姐夫那人。” 她笑了笑：“姐，日子是自己过的，你觉得好就好，我也希望你过得开心幸福快乐！” 开心幸福快乐。 听见这话，宋新文止不住鼻头微酸。 * 第二天。 宋新苒决定再去镇上看看房子。 她走的时候宋余眼巴巴看着她：“妈妈今天也会回来吗？” 他记得以前妈妈走了后都要等很久很久才回来，但昨天回来得很快，他希望今天也是这样。 宋新苒半弯下身，看着小孩黑漆漆的眼睛说：“当然会，我回来的时候给小余带糖。” 宋余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要糖，妈妈回来就可以了。” 宋新苒声音柔和：“妈妈会回来的，妈妈还要接小余去镇上一起生活呢。” 宋余抿着唇，笑得眼睛弯弯。 到了镇上，宋新苒今天决定换个找房方法。 她先去商店里买了两块钱糖果，接着直奔镇中学外的茶馆。 现在租房多靠熟人介绍，虽说她现在没认识熟人，但自己拿着东西跟别人坐一块，散散糖套近乎打听消息也行。 刚走近茶馆，宋新苒就眼睛一亮，茶馆外坐着聊天的人群中赫然有个熟悉的身影。 短暂思考了几秒，宋新苒装作不经意走向茶馆，路过聊天人群时，她立刻喊了出声：“姐！” 她声音惊喜，被她叫住的人抬起头看她，目光先是有点茫然，而后一下认了出来：“哎，妹子！” 宋新苒说：“姐，你这两天没去菜市场吗，我专门想去找你买肉，结果都没看见人。” 眼前的人赫然便是那天宋新苒在市场买肉的摊主。 听见有人专门来买自家东西，黄芸心里自然高兴：“我这两天休息没去，我家里人在卖！” 宋新苒说：“姐，我只认你嘛，没看见你人都没怎么买肉，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我得赶紧去买一点，免得待会没有了。” 周围一起聊天的人笑着打趣：“黄芸，你现在是卖出招牌来了，人只买你的肉。” “那可不是，黄芸家的猪肉味道煮出来就是更好。” 宋新苒搭腔道：“芸姐家的肉是真新鲜，颜色都跟别家买的不一样，做出来味道特别香，我家里人吃了都想！” 黄芸听了这些话，脸上的笑都笑开了花：“你们喜欢吃多来买，成本价给你们！” 宋新苒拿出自己刚买的糖，塞了一把给黄芸：“姐，我刚买了糖吃，味道还不错，你尝点。” 说完，她又散给了在场其他人，她脸上笑盈盈的，一口一个姐喊着，本来就是几颗糖的事，大家顺手一接，还说：“今天可是挨着黄芸享福了。” 黄芸笑容更灿烂了：“人家妹子买的东西，应该谢谢人家才是。” 转头看向宋新苒，目光已经亲近了很多：“妹子你来这边干什么啊？” 宋新苒：“我这两天都来镇上看房子，今天来这边看有没有合适的。” 黄芸立刻说：“哎，我倒真听说我们那栋楼有人想出租房子，我回去帮你问问！”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我们那儿也有，我以前没留意，我回去也问问。” 11、第 11 章 第二天一早宋新苒就起了，她换了一身比较新的衣服，踩着才洗过的白色鞋子，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宋新文瞧见了，不禁问：“新苒今天还要去镇上啊？” 宋新苒：“对，今天应该可以处理完了。” 宋新文打量了她好几眼，肯定点头：“你这样穿好，俊俏，跟前几天刚回来时就像变了个人。” 宋新苒笑道：“回家吃得好睡得好，姐姐又在这儿，当然精神好了，我先去镇上了。” 宋新文看着妹妹的背影，脸上笑容明显，她原来还担心宋新苒性子内向不善言辞，在外面受人欺负，但这次回来感觉妹妹变化很大，不仅爱说话了，还说得好听，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就算回不了玻璃厂，说不定也能找到其他活。 宋新苒到了镇上后下了摩托车便直奔三中而去，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姑娘！” 宋新苒转头看去，叫住她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大娘，穿着藏青色上衣，背着背篓，脚上胶鞋上沾满了泥土。 “姑娘，你知道明香饭店怎么走吗？” 宋新苒这两天把小镇转了个遍，犄角旮旯都清楚，点头道：“大娘，沿着这条路走到一个叫新绿文具店的地方左转，看到农村信用社右转，再走几步就到了。” 大娘有些不好意思：“这新绿文具店长什么样子啊，我不认识字。” 宋新苒心想这描述出来也怕大娘走错，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便说：“大娘，你跟着我走吧，我也要往那边去。” 大娘赶紧道谢：“谢谢你了姑娘，我是去我侄女家，上一次来是几年前了，忘了她家怎么走，只记得在明香饭店旁边。” 宋新苒笑了笑：“没关系大娘，我也顺路。”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便到了饭店门口，宋新苒不放心：“大娘，你现在知道你侄女家在哪儿了吗？” 大娘点头，指着旁边的小区说：“我一看到饭店就有印象了，就在旁边，谢谢你姑娘，上去喝口水吧。” 宋新苒看了一眼小区，这里面是镇上最好的房子，租房的话一个月起码五百，宋新苒没钱，也没进去看过房子，婉拒道：“不用了大娘，我还有其他事。” 送了大娘后，宋新苒先去水果店买了两斤苹果，特意买的品相最好的红富士，一共花了五块。 拎着苹果去到中学对面的楼栋下面时，就看见了正在和别人聊天的黄芸，宋新苒喊了声：“芸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让你久等了。” 昨天黄芸说回去帮她问问租房，约好今天九点在这里见面，这会还差几分钟九点。 黄芸说：“没迟到，今天不赶集，我在家也没事做，就爱出门散步。” 宋新苒把苹果递上去：“芸姐我来的时候看见这苹果还不错，你尝尝。” 黄芸生活在镇上，一眼就看出了这苹果价格并不便宜，赶忙推辞。 宋新苒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芸姐你就收下吧，如果昨天没遇见你，我现在还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呢。” 来回推辞几次，黄芸才接过苹果，笑道：“你就是太客气了，这有什么的，我就是帮你问问也没出什么力。” 然后注意到了宋新苒今天的衣服，又说：“你今天穿得真精神。” 宋新苒笑道：“我想着穿干净点去见了房东，人家也觉得我是个爱干净的人，更放心把房租给我。” 黄芸称赞：“你这想法还不错，现在好多房东都挑客。来，上门坐坐，喝点水我给你说说那几间房，你看先去看哪个。” 黄芸把苹果拎回家，放在茶几上便跟宋新苒说了起来。 “一个在菜市场旁边，房子在二楼，里面只有一个卧室，但厨房很大，不过厕所在外面走廊上。这个厕所只有你们一家用，同楼层其他人家的厕所都在家里。这个房子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二。” “另一个房子也不错，宽宽大大，在三楼，两个卧室，还带独立的厨房和厕所，原来还是房东自住房，里面装修不错。就是离这里比较远，在邮局那边，一个月要两百二。” 黄芸说：“现在房子倒挺多，不过家里有厨房和厕所的不多，楼层太高的每天爬上爬下又不方便，这两个算比较合适的了，你看想先去看哪个？” 宋新苒看着黄芸的神情：“芸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两间房光听描述都知道比我原来看的好。” “不过……”她说，“芸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呀，你就直接说吧，你能帮我问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 同人说话时，宋新苒喜欢注视着对方的脸，刚才自然没有错过黄芸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 果然，黄芸一听她这么说，开口道：“好，妹子，我就直说了，其实我还知道另一个房子，什么都符合你的要求，就在我旁边这栋的一楼呢，就是……房东不太好说话。” “上一任租客我认识，她就说那个房东脾气怪，每个月还没到时间就催租，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也不修理，就连他们退房的时候都没退押金！” 黄芸：“那房子不错，我就是怕你吃房东的亏。” 宋新苒问：“芸姐认识那家的房东吗？” 黄芸：“不熟，就是刚买房的时候见过，那房东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没见过她老公孩子的，后面搬去其他地方，这里就一直出租，不过上一任租客都搬走快两个月了。” 宋新苒先感谢了黄芸，然后委婉表示，无论未来她租了哪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埋怨黄芸，毕竟黄芸只给了她信息，决定是她自己做的。 听她这样一说，黄芸也懂了，笑道：“行，那我带你去找房东看看。” 一路上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走到了明香饭店，黄芸走进了旁边的小区：“那房东现在就住在这儿，这是镇上唯一的小区房，价格也贵。” 宋新苒跟随黄芸上了三楼，黄芸敲响了绿漆防盗门。 没过一会，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女人站在门口。 黄芸笑着说：“小梅啊，你三中那边的房子不是要租出去吗，我妹子想租。” 宋新苒还未来得及开口，万梅就说：“姐，我那房子不租了。” 黄芸一怔：“是有人租下了还是你要搬过来了？” 万梅眉心微蹙：“租出去很麻烦，我不准备租了。” 宋新苒一看对方家里的装修，再看看对方的神情，已然了解，对方是真的不想租，也不缺钱。 她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转头对黄芸说：“芸姐，那我们先走吧，再去看看其他的。” “小梅，谁来了？”这时，屋里响起一道上了年纪的女声。 万梅转头看去：“姑，没事，你歇着吧。” 宋新苒听着这道声音有点耳熟，不禁往里看去—— 短头发，穿着藏青色上衣的大娘走到客厅，也一眼看到了宋新苒，顿时喊了出声：“小姑娘！” 大娘转头对万梅说：“小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给我指路的小姑娘，还专门把我带到了明香饭店！” 万梅有些惊讶。 黄芸也转头看了宋新苒一眼，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际遇。 宋新苒并未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只笑着喊了声“大娘”。 万梅倒因此打量了宋新苒一眼，脸上也浮出笑容：“进来坐坐吧，我姑来了后就一直念叨着遇到好心人了，把她带到了楼下，只可惜没上来喝口水。” 宋新苒和黄芸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进门后，万梅打量了宋新苒一番，见她穿得清爽连鞋子都洁白干净，不免心生了点好感。 万梅有点洁癖，上次就把房子租错人了，最后对方退房时里面弄得一团脏，她自己还请人打扫，况且镇上不好请人，搞得特别麻烦。 不过打扮得干净算一回事，另一边得问清楚，不能只是因为对方帮了自己姑姑，她就得把房租给对方。 “姑娘。”万梅问，“你家里几口人呢？” 宋新苒明白对方是问自己租房里会住几口人，她说：“租房的话就我跟我的儿子两个人住，他今年满四岁，很听话，从不会在屋子里乱涂乱画。” 万梅打量了宋新苒一眼，自己都还没提出要求，对方就先开口了，看上去是个爱干净又挺聪明的人，她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后面的话便不用那么委婉了：“姑娘，我就直接说了，我平时不在这边上班，不常回岭德镇，如果房子里东西坏了你只能自己找人修，留好发票，修理钱从房租里扣就行。” “我这个人有些讲究，房子给你的时候什么样，你退租的时候也得是怎样的，不然押金我不会退。对了，你知道现在租房不仅要付房租，还要交押金的事吧。” 在一旁的姑姑听见这话有些刺耳，赶忙打圆场：“小梅，这小姑娘是个好的。” 宋新苒笑盈盈说：“大娘，小梅姐现在说清楚也是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事来，小梅姐愿意带我去看看房子我就很高兴了，她说的那些都是基本的，我都清楚，也都会做到。” 万梅眼中露出些满意之色，她就不爱说得不清不楚到时候再扯皮，看宋新苒也上道，直接说：“那现在我带你去房子里看看，你觉得可以就租。” * 在来的路上，黄芸就跟宋新苒说那房子多好，宽敞明亮，方方正正，周围环境好，而且还在一楼。 那时宋新苒已经开始期待了，她知道黄芸不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 房门打开后，宋新苒一看，房子甚至比黄芸说得更好，窗明几净，白色的墙面没有一点污渍。 堂屋里放着桌椅板凳和一张凉椅，两个卧室采光也好，床架上甚至还放着床垫，窗户也安了窗帘，风吹过，漾进一室明亮的阳光。 黄芸看见都惊了，喃喃道：“怎么比我原来看的还更好一些。” 黄芸跟上一任租户关系还行，来这里坐过，那时候堂屋里堆满了东西，墙壁上贴着装饰花朵，看上去满满当当，现在东西搬空了，才发觉原来这么宽敞。 万梅听见黄芸的话，扬了下唇角：“上一任租户搬走后我专门请了人来打扫，墙壁上的贴画花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干净，撕下来把墙面都破坏了，我还专门做找了人来修补。” 宋新苒环视四周，道：“梅姐眼光真好，这样纯白色墙壁就很好看了，简单大方，搭配什么家具和颜色都合适，再经典不过了。” 此话一出，万梅也不用叮嘱宋新苒不要乱贴什么东西了，还觉得宋新苒眼光和她的一致，都挺有欣赏水平。 宋新苒看了一遍房子，这样的水平实在超过她意料了，想必价格也不会很便宜。 但看过好的房子后，她觉得以前那些实在无法相提并论，就算贵点也租这个。 “梅姐，你这房子真好，采光和通风好，户型也不错，而且里面装修得很干净大方，这样的风格我特别喜欢，我租下来的话也会维护好这些东西，不知道一个月多少钱呢？” 万梅想了想，给了个价格：“一百八一个月。” 12、第 12 章 此话一出，不仅是宋新苒，连黄芸都惊了。 乖乖，这么好的房子一个月才租一百八？！ 她跟上一任租客聊天的时候还问过对方租金，对方一肚子苦水，说一个月要两百三！房东还不讲价。那时候他们才来镇上也不懂，后来才知道被坑了，同地段的房子最高也才二百二。 黄芸以前看过这房子，里面堆满东西也看不出好坏，觉得他们可能是租贵了。 但今天一看才知道，哪里贵了，分明很划算！ 一开始来看房时，黄芸还以为万梅会收高价租金，毕竟万梅后面又花钱修补了一番，她还有些担心宋新苒出不起钱。 可一听到这个价格，黄芸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也太便宜了吧！ 他们这一片两室一厅的房子租金就没有低于两百的。 宋新苒也很吃惊，这价格大大低于她的意料。 她诚恳道：“梅姐，您没开玩笑吧？” 万梅说：“自然没有，你也知道这个价格比较低，所以一些话我要事先说明白，房子半年起租，希望你多爱惜一点，另外押金我要三百，退租时没问题我会把押金退给你。” 在一旁的黄芸听到这话又有点迟疑，押金三百，比一个月房租都多了。 要到时候万梅不退押金，那不是多的都亏进去了？更何况万梅还有不退押金的前科。 孰料宋新苒一锤定音：“好的梅姐，就按你说的，押金三百。” 万梅难得遇见这么爽快的人，多解释了句：“姑娘你放心，押金的事我会详细写在合同里，退房时没问题会全部退还。” 宋新苒笑了笑：“我知道的梅姐，一看你就是个很利落的性子，我会爱惜好房子，自然不担心这些。” 万梅面上也浮出了笑容，两人约好下午签合同拿钥匙，之后就能搬进来了。 宋新苒很高兴，出了门就对黄芸说：“芸姐，今天真是谢谢你，我才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现在快中午了，你也别回去了，我们在外面随便吃点。” 黄芸面色有些忧心，拉着宋新苒的手走到了一边：“新苒，你可得想清楚，三百押金不是小数目。” 而且这里面可以做文章的，钱给了别人，退不退还不是对方说了算。 宋新苒笑了：“芸姐，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但我确实很喜欢这个房子，而且梅姐给的租金很低，我已经占便宜了，押金高点也没关系，总不能处处都是我得好处呀。” 哪有都是自己占好处的事，如果真有那就要警惕是不是陷阱了。 虽然和万梅认识不久，但宋新苒看出万梅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要高押金也是为了保护好房子，她爱惜房子，自然不担心这点。 黄芸一想也是，再看宋新苒就觉得她是个有智慧，行动也果敢的人，心中不禁增添了更多好感：“那行，以后你搬过来我们住得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就行。” 拗不过宋新苒，黄芸还是随她在外面饭馆里吃了午饭。 两人点了一荤一素，一道回锅肉，一道炒青菜，一共花了13元。 菜上了之后，黄芸说：“趁热吃，我说去我家吃饭你非不去，还说想尝尝饭馆里的滋味，现在尝吧，这家店开了好几年，生意很不错。” 宋新苒笑了下，她就是为了自己以后开饭店做准备，多尝点当地菜，知道大家喜欢的口味。 她夹起一片炒得微卷的肉片放进嘴里，舌头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豆瓣酱和其他调料的浓郁滋味，瘦肉紧实，肥肉多汁。 她又尝了一口回锅肉里的配菜，青蒜苗炒得有点老，但品质不错，香气清新，很巧妙中和了肉的油腻。 总体来说，这道菜在宋新苒看来勉强能合格，大概就是比玻璃厂食堂的好一丢吧。 最大的问题是肉炒的不行，真正好的回锅肉应该是每一片炒成“灯盏窝”形状，吃起来肥而不腻，随着咀嚼，肉香四溢。 这对刀工有一定要求，要切得不薄不厚，片片均匀，炒起来才会片片微卷，但饭馆里的肉片粗厚不一，导致口感欠缺，肉片要么过老要么略肥腻。 黄芸一边吃一边说：“还吃得惯吗，这家饭馆做的味道是镇上数一数二的。” 宋新苒不好说实话，便说：“还可以。” 黄芸感叹：“我家炒的回锅肉就炒不出这种味道，开饭店的都有两把刷子。” 宋新苒想了想：“芸姐，等我搬过来了我也炒次回锅肉，到时你来尝尝。” 黄芸来了兴致，她也是个爱吃的：“听你这样说，你是很会弄菜了。” 宋新苒谦虚：“也就能吃，加上自己比较喜欢，所以经常琢磨。不瞒你说芸姐，我来镇上租房就是准备摆摊卖一些吃食呢。” “卖吃食不错，成本低，只要味道不错，就能赚钱。”黄芸肯定道。 宋新苒给黄芸倒了杯水：“其实我原来还有些担心呢，我原来在镇上玻璃厂上班，看见外面摆摊卖东西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怕是挣不了钱没人干。” 黄芸：“你肯定没来对时间来对地方，就比如那个学校门口，每天放学时间外面摆摊的人多的是！” 黄芸凑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赚钱的人肯定有，不过大家都不肯说，你没买过那些东西不知道，价格还不便宜，那些学生就爱买来吃。” 宋新苒笑盈盈道：“芸姐，真是谢谢你，我虽然已经准备卖吃食了，但心里总七上八下的，听了你的话，总算安心一点了。” 宋新苒来过镇上几次，都没等到学生放学的时间点就回去了，自然不知道有多热闹，平时看其他地方摆摊的人的确不多，而且卖的都是一些米花糖，饼干之类的东西。 黄芸顿了顿，声音更低：“学校那边生意好，能赚钱，那些小摊小贩全联结成了一块，很排挤外人。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作数，你别怕。” 宋新苒笑了，她觉得什么都没穷可怕。 吃了饭后，黄芸带宋新苒在镇上转了一圈，跟她说哪些地方平时摆摊的人多，但这会半下午，大家都没出摊。 “等你来了镇上就知道了。”每次结尾黄芸都会说这句话。 宋新苒也听得热血沸腾干劲满满，好像有一种遍地是黄金的感觉，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捡。 下午点，宋新苒去银行取了五百块，和万梅签了租房合同，交了480，万梅把钥匙给她便离开了。 宋新苒坐在客厅的凉椅上，午后微风从半敞开的窗户中钻了进来，凉爽清新。 她目光扫过方正的木桌，配套的四把凳子，干净平整的地面，雪白的天花板，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她和宋余的家了。 她站起身，去看过房间，卫生间和厨房，想起宋余说的洗澡时有点怕猪，小崽说这句话的时候肩膀还应景地抖了抖，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怜又可爱。 以后在卫生间里放一个澡盆，再买两只泡澡鸭，宋余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宋新苒已经迫不及待想把小崽接来这里了，他会喜欢这样的新家吗？ 回去的时候宋新苒又买了一斤肉，黄芸死活只收成本价，宋新苒想等以后搬来镇上一定得多做些东西请黄芸多吃几顿。 回家路上，宋新苒又在心中记账，今天一共花了27，身上零钱还剩17，从存折里取了500交房租，剩20，现在身上统共零用钱只有37元，存款也用了一半。 虽然钱越来越少了，但未来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宋新苒拎着肉，步伐轻快地走向家里，还未走近，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就跑了过来，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她身上瞟，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宋新苒今天心情好，看着小女孩面熟，笑着问了句：“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了句：“宋余在坝子里跪着。”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宋新苒一怔，眉心倏地拧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家里跑去。 宋余并不在屋子前坝上，大门虚掩着，宋新苒大步朝家里走去，距离越近时，忽然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谩骂声： “怎么让你端个水你都能把杯子打碎？都四岁了还什么都不会干！” “你这个猪脑子到底在想什么？那杯子我花了好几块买的！”是蔡永德的声音，粗噶愤怒。 另一道小孩声随之响起：“让他赔钱！没有钱就把他卖掉！” 一阵小孩的呜咽声响起：“不要卖掉我，呜呜。” 宋新苒神情骤变，两步跑了上去，一把将门推开。 蔡永德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摊碎瓷片，面色愤怒之至。 蔡洋窝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橘子，吃得嘴巴糊了一圈汁水，兴致勃勃看着电视。 宋余呢…… 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因哭泣一抽一抽的，听见声音惶然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看见是她，顿时抽泣得更厉害了，小声喊：“妈、妈妈。” 宋新苒无法形容心里这一瞬的感受，像被一把细刺扎中，她抿紧了唇，几步走到宋余面前，把他抱起来。 小孩可能太害怕了，脚站不起，身体都软了。 蔡洋一看到她压抑着怒火，黑沉沉的神情，立马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心里害怕，飞快跑出了大门，去找妈妈了。 蔡永德眼神也慌乱了一瞬，不知道平时五六点才回来的宋新苒怎么今天提前了两小时。 “新苒，今天回来得这么早。”蔡永德开口。 宋新苒没回答他，只低头安慰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孩。 蔡永德面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小余都四岁了还能把杯子打碎，他一直生活在我们家，我是他姨夫，是在教育他，为了小余好。” 宋新苒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你帮我教育，以后小余我自己带，我现在就带他走。” 13、第 13 章 蔡永德一听宋新苒说要带宋余走，心中发笑。 走？他们还能走去哪儿？ 老家常年没住人，肯定是去不得了，宋新苒又把工作辞了，厂里宿舍也住不了，要去住露天坝吗？ 但他好歹是宋新苒的姐夫，要让人看到了，还不得说他们家苛待人。 “新苒，你别说这些气话，我也是为了你好，小孩不能纵着溺爱，特别小余又在这样的家里，小时候就得多学着做事，长大了才能干。小余虽然是你生的，但基本都是我跟你姐在带，你不懂——” 蔡永德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再看宋新苒，却连头都不抬，一言不发跟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刚想再次开口，就被宋新苒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姐夫，听你这话你挺会带孩子的。” “你这么有教育心得怎么不去开个教育班？现在还在陶厂里干着力气活，该不会是喜欢干活吧。” 宋新苒很少说这样的话，她向来不喜欢和人直接撕破脸，成年人世界的规则便是面上过得去。 但她现在不想过得去了，她甚至后悔为什么前两天蔡洋生病她要在家里多待一天，早点去镇上找了房子宋余也不会遭今天的罪。 蔡永德脸色马上黑了下去，明知道宋新苒是在嘲讽他，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憋出一句：“你、你敢说陶厂不好？” “好，怎么不好。”宋新苒冷笑一声：“不好的话姐夫能在厂里这么拼命干活吗，一回到家就累躺着，端杯水都让小孩去做，不知道的还以为断手断脚了。” 蔡永德气得手发抖：“你，你真是好赖不分，我给你养孩子还养出错来了！” 宋余被吼声吓得身体一颤，手紧紧拽住宋新苒的衣服，惶恐不安地看着她。 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抽噎着道歉：“对不起，姨夫对不起。” 宋新苒握住他颤抖的手：“小余不用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 她转头嘲讽道：“一些大人做错了事还嘴硬，连三岁小孩都当不上。” 说完牵着宋余的手就往楼上走，收拾东西要离开。 蔡永德被气得头昏脑涨，他结婚后就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还骂得阴阳怪气，让人窝火还没处发。 看着宋新苒的背影，大吼：“滚，你们现在就滚！” 就在这时，一颗白菜被大力扔进屋里，砸在地面菜叶四溅，随即一声怒吼传来： “蔡永德你在说什么，你想把我妹赶出去？！”宋新文一脚把门踹开，门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宋新文怒瞪着蔡永德，眼神凶得仿佛要吃人。 蔡洋跟在宋新文身边，手里抱着一颗白菜，胖墩墩的脸上有点无措和害怕，他看了看堂屋里的大人，瘪了瘪嘴。 宋新文转头一看宋新苒：“新苒，你别走，这不是他蔡永德一个人的地方，当时装修房子我也出了力！” 宋新苒知道宋新文跟蔡永德的事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姐，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宋新文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个盆就砸向蔡永德：“我不在家你就是这样对我亲妹妹的？” 蔡永德眼睛一瞪，慌忙躲开，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摔倒。 “你竟然砸我！”蔡永德简直不敢相信宋新文这个平时在家忍气吞声的人敢对他动手，更大声吼着：“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说了什么？笑我干力气活不配教育她孩子，你听听这是一个妹妹应该说的话吗？我们帮她辛辛苦苦带孩子还有错了？都说后妈难当，我好心替人看孩子就落不到个好名声！” 宋新苒不想听他们争吵，带着宋余往楼上走去。 宋新文更加火冒三丈：“新苒那个人我还不了解？她哪会说这些话！你就这么不想新苒住这家里？连这些屁话都编出来了！” “什么屁话！你就只相信你妹，什么都说你妹好，帮她带孩子还带出错来了。” …… 楼上，宋余惶惶不安地挨在宋新苒身边，像只落水的猫咪，身体轻轻发抖着。 宋新苒牵住他的手，放软声音说：“小余收拾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吧，我们一起带去新家。” 宋余小声问：“我们有新家了吗？” 宋新苒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是的，妈妈已经找到房子了，以后小余就跟妈妈一起生活，不会回姨娘家了。” 宋余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以后都一起吗？” 宋新苒郑重地点头：“是的，妈妈不会骗小余。” 宋余呆呆地看着她，几秒后仿佛才反应过来，怯怯地伸出小拇指，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地看着宋新苒。 宋新苒怔了一秒，很快明白过来，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拉勾，永远不变。” 宋余紧抿的唇总算放松了点，他使劲地点了点头：“嗯！”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这么简单，觉得拉了勾就是一辈子的诺言，一辈子不会改变。 他跑到床边上，拿起自己枕头，小手往里探去，使劲掏了陶，握成拳头拿了出来，放在宋新苒面前：“给妈妈。” 他张开手掌，小小的手心躺着零零碎碎的纸币，五毛的，两毛的，一毛的。 宋新苒数了下，竟然有两块。 有些惊讶：“小余还有存款呢。” 宋余挺起小胸膛：“是我卖瓶瓶挣的。” 宋新苒想起书中剧情，男配小时候懂事，很小就会自己捡瓶子卖钱了，但她没想过是这么小的时候，她心中酸涩，轻轻抱了下小孩：“小余真厉害，才三岁就能挣钱了。” 宋余有点害羞：“我四岁了。” 农村小孩都说虚岁，一旦满了三岁就是四岁了，但其实还只是个小孩子。 宋新苒揉揉他脑袋：“那也很厉害了，小余是妈妈见过最棒最厉害的小朋友了。” 宋余脸蛋变得红红的，他从没被其他人这样夸过，就连蔡洋也很少被说是最棒最厉害的。 他有些眷恋温暖的怀抱，但又说：“妈妈我去收拾东西了。” 转头跑到大箱子旁，挑拣收拾衣服。 宋新苒帮他一起，这里很多衣服都是蔡洋穿过的，有些补了补丁，有些泛白破旧。 宋新苒本来不想要蔡家的东西，但一想到自己每个月拿了四百块回家，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勉强挑了一些完好的，宋余能穿的衣服收起来。 宋余的东西少，一个包就完全能装下，宋新苒的东西原来从厂里拿回来大多都没腾出来，只拿了一些平时需要用的，因此打包起来也算方便。 楼下的吵架声一阵一阵传来，宋余小声说：“姨夫和姨娘吵得好凶。” 在宋余记忆中，这是最厉害的一次了。 直到响起蔡洋一声响亮的哭声，争吵声才暂时停了下来。 宋余松了口气。 但没过一会，房门便被敲响，宋新文走了进来，一看见房间里成包的东西，立刻皱起眉头，把宋新苒手里的东西强硬接过：“你别走，我刚才说过你姐夫了，他知道错了。” 宋新文眼睛红肿，头发微乱，一双胶鞋上沾满了泥土，应该是听了蔡洋的话，就慌里慌张从土里回来，都没来得及换。 宋新苒却摇了摇头：“姐，我已经决定带小余去镇上生活了，房子都看好了。” 宋新文皱眉：“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镇上处处都要钱，你带着小余也没法上班，还是把小余放我家，你姐夫今天休下午才在家，平时一般不在家，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在。” 宋新苒知道宋新文的意思，让她不要担心再出现这样的事，平时宋新文在家会护着宋余。 但她说：“姐，我带小余去镇上不是临时决定的，这两天我去处理厂里的事也顺便看了下房子，已经租好了，本来这两天就打算带小余走。” 宋新文手一僵，震惊又伤心地看着宋新苒，以前宋新苒有点小事都会跟她说，这次连辞职，租房这么大的事都默不作声安排好了。 宋新苒心中微动。 这毕竟是原主的姐姐，她们母亲早亡，父亲起早贪黑干活，一直是姐妹俩扶持长大，就算原主现在在这，也狠不下心断绝姐妹关系。 而且宋余告诉过宋新苒，姨娘对他很好，偷偷拿饼干给他吃，还帮他缝衣服。 她想了想，说：“姐，我跟你说这些是不希望你跟姐夫再吵架，姐夫那个人怎么样你最了解，我也不多说，他对小洋还是挺好的。” 宋新文止不住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新苒……” 宋新苒眼眶也红了，她别过头，擦了下眼角：“姐，姐夫怎样我不管，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姐姐，我今天搬去镇上，以后你想来就来。” 宋新文眼泪一下冒了出来，想起刚才和丈夫的吵架，丈夫口口声声的指责，直戳人心。她亲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还一心一意为她考虑，宋新文心里刀割般难受：“新苒，你要去镇上就去，我帮你收拾东西送你一程。” 煽情的话宋新文也不会说，她在家里也是说少做多的性格，这下心疼宋新苒和宋余，只想多为她们做点事。 宋新苒红着眼睛问她：“你走了姐夫会不会更生气……” 宋新文心里又痛又哀：“我管他生不生气，你是我亲妹妹我还不能送你了？” 宋新苒眼含热泪喊了声姐，宋新文心中的难受和怒火更盛，转身咚咚冲下楼去，直奔厨房，拿了些今年新榨的油，刚下的鸡蛋，新打的米……全部装起。 蔡永德也正气着，本来不想跟她说话，但一看到宋新文的举动，就忍不住了：“你拿什么？” 宋新文转头骂道：“菜籽是我栽的，鸡是我喂的，稻谷是我种的，你管我拿什么！” 被冷不丁一怼，蔡永德顿时哑了，平时宋新文也不会说这么牙尖嘴利的话。 宋新文打包好东西，又去喊了辆三轮车，帮着宋新苒拿着行李就要走。 蔡永德愣住了，怎么宋新文也跟着上了车？ 他心里头有点慌，以前两人吵架他从不担心宋新文回娘家，因为宋新文没娘家了。 蔡永德赶紧推了一把蔡洋。 小胖子今晚是真的被吓到了，从没看父母吵过这么凶的架，缩在旁边不敢说一句话，这下看到宋新文走，又被蔡永德攘了把，哭着喊：“妈妈。” 宋新文回头望去，心中难受。 宋新苒坐在三轮车上，轻垂眸：“姐，你就别送我了，小洋和姐夫都想你，我跟小余俩去镇上就行。” 宋新文神色一变：“你别管，师傅快开车。” 三轮车开动起来，宋新苒看着蔡永德和蔡洋渐渐变小的身影，没有说一句话。 她知道在这段婚姻中，蔡永德永远是占上风，有恃无恐那个。 她今天就让蔡永德知道，不要以为宋新文没有娘家，就没有归处。 现在，她给宋新文提供一个去处。 14、第 14 章 三轮车直接停到了房子楼下，三人一同把行李把行李拿了下去。 宋新苒说：“姐，今天多亏有你，不然这么多东西我还不知道要搬多久。” “说这些干什么，我是你姐，我不帮你谁帮你。”宋新文做惯了力气活，一手拎着一大包行李还走得脚下生风，“把门打开。” 宋余跟在两人身边，双手也抱了一个搪瓷洗脸盆。 对于自己新家，小孩有点惶然又有点期待，他很少来镇上，只有赶集日，姨娘偶尔会带他来。 镇上真热闹，卖什么的都有，走在街上到处都是香香的，让人忍不住吞口水，镇上路也干净，不会像在村里，一踩一脚的泥巴。 但镇上也很危险，姨娘说，这儿有拐小孩的坏人，让他跟紧了，不要乱跑。 因此一下车，宋余就紧紧跟着妈妈和姨娘，眼睛都不眨一下。 走到门口，妈妈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宋余看着里面的场景，一下被震惊得呆呆站着不太会动了。 宋新苒摸了摸小孩头发：“小余进来呀。” 宋余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怯怯地问：“妈妈，这是我们的家吗？” 宋新苒笑了：“是呀，以后小余就跟妈妈住在这里。” 宋余感觉心扑通扑通地跳，脑袋好像不会转了，有点晕晕又迷糊地想，这以后就是他的家了吗？ 好漂亮的家，好干净的家，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家。 他手里捧着瓷盆，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低头看着自己沾满了一圈泥土的鞋子，不好意思往里缩了缩，他会把新家弄脏。 “小余怎么了？” 宋余小声地说：“我鞋子脏。” 宋新苒笑了下，照顾小朋友柔软的心思，打开行李，找出他的拖鞋：“那小余穿这双吧。” 拖鞋是去年才买的，每次穿了宋余都会洗得很干净，他抿唇露出小小的笑，使劲“嗯”了声，换上干净的鞋子。 因为有两个大人，大家来回只跑了三次就把东西全部搬到了家里。 宋新文打量着房子，止不住感叹：“真干净，跟村里完全不一样。” 他们家几年前修的房子已经算村里数一数二的了，原本宋新文还有些自得，但现在跟镇上的一比，宋新文才知道什么叫差别。 卫生间里镶嵌着瓷砖，没有养家畜，闻着一点味也没有，厨房里不仅有蜂窝煤炉，还有个煤气灶。 农村都是柴火灶，有些时候宋新文一个人又烧火又做饭忙得不可开交，在这里做饭就算一个人也能不慌不忙。 两个房间也宽敞，墙壁雪白，窗户通风，还挂了碎花窗帘。 宋新文问：“新苒啊，你这房子租金怕是很贵吧。” “不贵。”宋新苒说，“房东人很好，一个月给我算的一百八。” 宋新文咋舌，一百八也不少了。 转而又有些担心，现在宋新苒没在玻璃厂干也没收入，以后可怎么办呢。 宋新苒似乎知道她所想：“姐，我已经想好要在镇上干什么了，我准备摆摊卖些吃食。” 宋新文一下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就想说不行，她们家没有在城里干过生意的，但听人说过，做生意难，一不小心就亏进去了，还是找个厂老老实实上班更稳妥。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新苒又问：“姐，你觉得我做的东西好吃吗？” 宋新文点头，她妹妹这次回来大变样，手艺自然没得说，光看那晚蔡洋偷吃就知道了。 虽然宋新文当时打骂得凶，但一方面也能理解，这么美味的东西谁不馋呢？ 宋新苒笑了：“那就行了，我就想试试。” 宋新文知道她下定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想宋新苒变化真大，不仅爱说话了，还更有主意了。 “行，你要想做，姐这两天留下来帮你，你以前没做过，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宋新苒笑得眼睛弯弯：“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听见这句话，宋新文心却一涩，低下头慌乱应了声，大步走出去打开行李，开始收拾起来。 她做惯了家务，干起活来也得心应手。 带来的食物放厨房，衣服放衣柜，棉被被单之类的立马就给套了起来。 宋新苒打着下手，宋余也跑前跑后收拾东西。 眼看着六点半了，宋新苒说：“姐，基本收拾好了，你休息会，我去做饭。” 宋新苒买的肉从家里拿了过来，宋新文走的时候也拿了不少其他东西，什么菜籽油，猪油罐，甚至连那两颗大白菜也一并带了过来，还有一些零碎的自家做的东西，其中就有一包红薯粉。 全放在厨房里，拿用很方便。 宋新苒环视四周，能用的灶只有蜂窝煤，煤气灶是万梅装的，但现在罐装液化气价格比较贵，大家使用得少。 但煤气是真方便，可以调大小火，使用前也不需要引火。 考虑到现在的环境，宋新苒便准备做一锅猪肉白菜炖粉条，这个菜对火候要求不高。 她在做饭的时候，宋新文半刻也停不下来，还在继续收拾家务，宋余也跟着一起。 宋新文看着小小的身影忙前忙后，便不由自主想起了她家那个孩子，她在家里忙的时候蔡洋可不会来帮忙。 都是蔡永德惯的！ 宋新文心里骂了句：“小余，你自己去玩吧，这些交给姨娘来。” 因为来了新家，宋余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中也无比兴奋，听见这句话稚声稚气地说：“姨娘很累，我做一点，姨娘就少做一点。” 宋新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 想起自己以前明知道蔡永德偏心，但每次说起宋余两人都会吵架，久而久之宋新文也就不说了，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对宋余好点就行。 现在一想，蔡永德那个人没心没肺，她竟然因为不想吵架忽视了宋余，明明宋余才是和她也有血缘关系那个，甚至比蔡永德还知道心疼她的人。 宋新文心中微梗，摸了下口袋，拿了两张十块的钱就塞在宋余手里。 宋余被吓到了，瞪大眼睛，手使劲往身后藏，不敢接钱。 这钱太多了，宋余只在大人手里看见过这么大额的钱，就连蔡洋都不敢要这么多钱。 宋新文往他兜里塞：“你拿着，以后跟妈妈一起生活，肯定没有零花钱了。” 宋余从没告诉宋新文，虽然姨娘每个星期会给两个孩子一块钱零花钱，但他的从来都被蔡洋抢走了。 两人正拉锯着，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动作都不由得暂停了下。 “姐，小余，快来吃晚饭了，我做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宋新苒喊着。 两人都咽了咽唾沫，宋余立即想跑出去，宋新文眼疾手快，把钱往他兜里一塞，小孩还有些懵就被宋新文牵着手带出去了。 一到餐桌旁就更能闻到这香气了，五花肉的醇厚脂香和着白菜的清甜，加上红薯粉的朴实香气混合在一起，暖融融的，让人嘴巴里不停分泌唾液。 “这什么菜啊，怎么炖得这么香！”宋新文刚才干了活，本来就有点饿，现在一闻到这味顿时觉得能吃下大几碗饭。 宋新苒把碗筷摆上：“北方那边的菜，别人教我的，你尝尝。” 宋新文一坐下就往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红薯粉，自家做的红薯粉软而不烂，微微透明，q弹十足，往嘴里一喂，肉香菜香融合的美妙滋味一下在嘴里爆炸开来。 宋新文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新苒你这手艺绝了！” 粉条有些烫，但宋新文压根等不及放凉就往嘴里送，照理说这时候应该多夸夸宋新苒做饭好吃，但宋新文实在没那个多余的心思，一颗心全落在了这猪肉白菜粉条上，只觉得平时吃厌的白菜今天滋味也大不相同，菜梗清甜，菜叶里裹着浓稠的汤汁，一口下去真是让舌头享了大福。 宋余拿着自己的小瓷碗，一边吃一边吹，小脸吃得红扑扑的，还抬起头冲宋新苒笑：“妈妈做的饭好好吃。” 这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饱饱的，宋新苒在洗碗的时候宋新文走了进来，往她兜里塞了什么东西。 “姐，你给我什么了？” 宋新文含糊道：“没什么。” 宋新苒心中觉得不对，擦干手摸口袋一看，竟然是五百块，她赶忙把钱还给宋新文。 宋新文却说：“你就拿着吧，你不是准备摆摊吗，做生意没点本钱怎么行。” 宋新苒摇头：“我有钱。” 宋新文强硬塞她手里：“给你就拿着，这两年你一开始每个月拿三百回来，后面一个月拿四百，小余一个小孩能用多少，这都是省下来的钱。” 拉扯几番，宋新苒推辞不过，郑重接过，小心放进自己口袋：“谢谢姐。” 宋新文眉心这才舒展了。 之后，三人一起出门散步消食。 这时八点过，镇上处处亮着路灯，街上有不少出来散步的人，凉风吹来，让人感到十分舒爽，宋新文感到有些恍惚，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在家里洗碗，然后又要给蔡洋洗澡，再洗一家人的衣服，最后睡下时基本都九、十点了。 但今天却在镇上跟妹妹一家人一起散步，这是她跟蔡永德吵架后第一次离开家，在路上时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一到镇上忙了起来就什么都不安都没了，现在更是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悠闲，还有点无所适从。 “这边摆摊的人真多！”看到三中校门口好几个卖吃食的小摊，宋新苒一下想起了黄芸说的话，“姐，我们去看看。” 这一路大约十来个小摊，有卖凉面，不锈钢盆里装着黄澄澄的凉面和白色的凉皮，旁边摆着瓶装的蒜水姜水，以及小碗装的各种粉状调料。味道也是五花八门。 有卖炸土豆的，小份五毛，大份一块，狼牙土豆和锅巴土豆分别放在锅两边。 除了卖这些现做吃食的，还有卖辣条，方便面，薯片之类的零食摊子。 看到这幕，宋新文不禁咋舌，她来镇上次数不少，每次都基本去菜市场那边，压根没想到学校附近这么多小摊。 可是…… “新苒，”宋新文忧心忡忡，“这儿都没什么人来，能赚钱吗？” 这会这些小摊前都空荡荡的，来往的人也不多，摊主都在三三两两聊天。 宋新苒看了眼学校：“等等吧，可能时间还没到。” 话音刚落—— “咚咚咚！”学校里的铃声响起。 一群学生哄的跑了出来，跑步声，说话声，笑声……全汇聚在一起，原本冷清的学校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向了门口的小摊，七嘴八舌闹杂起来： “我要小份的炸土豆！” “一份甜酸麻辣味的凉面！” “帮我装两个白糕！” “我要这包辣条！” …… “哎哎好！不要挤，都有，大家都有！” 短的时间内，原来空荡荡的小摊上挤满了学生，一双双手递过去钱，基本都是一块，五毛的，摊主收钱都收不完，脸上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宋新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觉得新苒摆摊的想法说不定还真行。 宋新苒趁这时观察了下，学校门口这些小摊要数卖炸串和炸土豆的生意最好，客单价并不高，五毛一块的都有，但架不住人多啊。 摊主很有经验，但依然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劲喊：“别着急，按次序来啊。” 这些东西都是现做，人一窝蜂涌来一时根本做不完。 宋新苒看着好生羡慕，在她眼里那些都是钱。 “新苒！”一道声音在宋新苒身旁响起。 宋新苒转头一看，立刻笑了：“芸姐，你怎么来这边了。” 黄芸说：“我闺女闹着想吃凉面，非让我带她过来买，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在镇上，不会已经搬过来了吧！” “我下午搬过来的，刚收拾完东西，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结果在这儿碰上了，真是缘分。”宋新苒道，又介绍宋余跟宋新文。 黄芸一看到宋余就说：“你孩子啊，都这么大了，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买。” 宋余也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有点小，但很礼貌：“谢谢阿姨，我在家里吃饱了，不用买。” 黄芸乐呵起来：“新苒，你这孩子教得真乖。” 两人一阵寒暄，宋新苒表明自己意图，就想来看看这儿生意怎么样，黄芸绘声绘色介绍，她女儿是老顾客了，每次放学点这边就很多摆摊的，生意也特别好。 两人聊得起劲，宋新文在旁边看着，心里不知为何浮出一些复杂滋味。 她一直以为宋新苒性格内向，担心她在外面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结果现在一看，宋新苒来镇上看了几次租房就认识了新朋友，还这么聊得来。 以前宋新苒在家的时候，只有跟她话才多一点。 宋新苒和黄芸聊了会，黄芸女儿一听说她也想摆摊，立刻出了很多主意，什么炸鸡翅，烤鸡腿，大肉串…… 黄芸笑骂道：“这些怕是你想吃的吧。” “哪有，我同学们都想吃，就是没看到过卖的，只有县城里才有。” 宋新苒笑着说：“那我以后试着做。” 不过目前宋新苒并不准备做这品类，就她观察，学校门口还是价格低的食物卖得更多，大部分学生要的土豆和凉面都是小份的，毕竟这时候大家都不是很有钱，更喜欢花低价尝到更多的食物。 如果她要摆摊，品类最好不要和现有的重合，一是她不想和老摊做一样的，引起纠纷；二是听黄芸女儿的话，大家都很想尝尝新鲜的。 宋新苒脑海中立刻浮出了一道吃食，麻辣鲜香，符合当地人的口味。 单价低，一块钱就可以尝到好几种食物。 提前烹饪好放在摊位上，不用现场制作，买卖方便。 她这几天在小镇上看了个遍，也没看见有卖这东西的。 15、第 15 章 第15章 “你们吃过钵钵鸡吗？” 听了宋新苒这话,黄芸和她女儿丁思思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是什么菜啊？” 丁思思眼睛一亮，忙问：“是跟炸鸡块烤鸡翅差不多的东西吗？” 宋新苒笑了，摇摇头说不是。 钵钵鸡只是用竹签串了各种食材,浸泡在盛满汤汁的容器中，有人来买直接给就行了,方便快捷。 听了她的解释,丁思思有些失望：“这样啊,那跟白水煮菜蘸蘸水有什么区别吗？” 这样的菜在家里就吃够了,她才不会花钱去买呢。 黄芸拽了下女儿的胳膊，笑着对宋新苒说：“你这想法还行，不过听上去这么简单的东西，会有人来买吗？” “而且这东西我们没见过，都帮不了你什么。” 宋新苒笑了：“到时候芸姐和思思来尝一下就好,给我提提意见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宋新文走在旁边一起散步，听着这话忍不住开口：“新苒做的东西味道特别好，我儿子半夜爬起来偷吃，结果吃太多肚子痛还去了卫生所。” 黄芸没尝过宋新苒的手艺，只一起吃饭时听宋新苒提起过，惊讶道：“那孩子后面没事吧？” 宋新文爽朗笑着说：“没事，后面每天都问我小姨什么时候再做饭呢,他也是没口福，新苒在的时候，他不能吃油腻的,现在新苒走了……” 一不留神说到了不开心的事，宋新文连忙转移话题：“总之你们吃了就知道，我现在说再多也是空话。” 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也仰起头说了句：“妈妈做的饭最最好吃了。” 他一直跟着大人散步,走路时也乖乖的，不吵不闹，旁边这么多小摊，也不会哄着妈妈要买这买那。 黄芸偶尔看他两眼，见他只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瞧，又马上转过头来看看大家，接着又继续看看周围，小小的孩子，好奇心倒不少。 这会又抬起头，说得奶声奶气又认真，黄芸顿时被萌得不行，弯着腰逗他：“小余真可爱，阿姨做饭也好吃，小余要不要来我家啊？” 宋余一下瞪圆了眼睛，抓紧宋新苒的手，紧张摇头：“我，我住在妈妈家。” 黄芸噗嗤笑出了声：“像小余这样可爱的小孩大家都想要，也来我们家玩几天吧。” 宋余磕磕绊绊地说：“不，我不可爱的，阿姨去找其他小朋友吧，小洋弟弟也很可爱，他很喜欢去别人家的。” 在姨娘家的时候，蔡洋就整天到处乱跑，整个村子里有小孩的家里他都去过。 此刻，宋余正在竭力推销。 宋新文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心想要是蔡洋在这，一听见别人家有好吃的，估计都不用邀请，自己就屁颠颠跑过去了。 黄芸强忍住笑：“可是阿姨就喜欢小余不喜欢其他小朋友怎么办呢？” 宋余这下也没办法了，握着宋新苒的小手指，抬起头求助似的看着她。 宋新苒笑着说：“那小余以后就多请黄阿姨来我们家吧，这样天天都能看见小余了。” 宋余如释重负，忙依葫芦画瓢学着妈妈的话说上去了：“阿姨来我家玩。” 阿姨要来他们家玩他很欢迎的，只要不让他离开妈妈去阿姨家住就好了。 * 第二天一大早宋新苒就起了，带了足够的钱又背了个背篓。 宋新文见她这身装扮有些惊讶：“这么早要去哪？” “我去菜市场买菜，早上菜新鲜，品类也多。” 宋新文：“昨晚的菜还没吃完呢。” 宋新苒笑了笑：“姐，我今天准备做钵钵鸡。” 宋新文惊讶极了：“今天就做去卖吗？你一没有工具二没有车，人也不熟悉，也没练过，要不多看几天再去吧。” 他们这边的人做事都讲究一个踏实，做某件事之前一定得做好万全准备了才去干，更何况这不是一件小事，以前宋新苒没摆过摊，完全没有经验。 “姐。”宋新苒说，“摆摊卖东西不是什么大事，有张桌子有个装菜的盆就行了，没你想的这么复杂，如果只是看不去做，心里会滋生出越来越多的恐惧和焦虑，可一旦做了就知道也不过那么回事。” 宋新文还是止不住皱眉：“那要遇到事怎么办？我们都没经验。” 宋新苒笑了：“遇到事就解决，解决完就有经验了。” “姐，你别想太多了，我先出去买菜了，小余还在睡觉。” 宋新文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把门锁好让小余自己在家好了。” 她到底是宋新苒的姐姐，在这种大事上怎能不多帮帮妹妹，虽然她们都没经验，但两个人能干的活也比一个人多。 “妈妈，姨娘，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宋余不知何时醒了，跑到门口，一双眼不安地看着她们。 宋新苒一锤定音：“好，那就一起去。” “小余，菜市场人很多，你牵着妈妈的手别走丢了，人多也不要怕。” 宋余眼睛一下亮了，使劲点点头：“嗯，我不害怕！” 今天是赶集日，清晨六点半，菜市场已经很热闹了，熟食区，蔬菜区，肉类区，每个区内都是熙熙攘攘的人。 宋余没见过这么多人，有点紧张，牢牢牵着宋新苒的手。 宋新苒先去蔬菜区，这里基本都是当季菜，宋新苒买了莴笋、冬瓜、藕、平菇、白萝卜、小白菜、土豆。 钵钵鸡经典的串菜还有西蓝花，海带结，豆腐泡之类的，但菜市场没有，宋新苒决定待会再去超市看看。 付钱的时候宋新文抢着要给，被宋新苒拒绝了：“姐，让我来吧，我好计算成本和利润。” 之后又去了肉类区，宋新苒一眼就看到了黄芸，高兴冲她打了个招呼。 走近了后，黄芸就瞧见了背篓里的菜，很惊讶：“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请客吗？” 宋新苒说不是，是自己准备做钵钵鸡。 “你们这动作太麻利了吧！”黄芸心里不禁对宋新苒再高看几分，瞧人家这风风火火的劲，想到什么就干，比那些思来想去最后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好多了。 黄芸在镇上卖肉多年，自有一套识人标准，宋新苒这性格一看就是会干事会来事的。 她止不住感慨：“做事就是要这样，等我把这些肉卖了也来帮你们！” 宋新苒说：“芸姐你带着嘴来帮我们就行，把家里人也叫上，尝尝我手艺。” 黄芸说：“行！” “芸姐给我来三斤瘦肉吧，我放钵钵鸡里。” 黄芸笑了：“我给你挑块好的。” 宋新文听了这对话，心中惊诧至极，她还以为黄芸听见宋新苒的话也会劝她，多看看积累点经验，没想到竟然如此赞同。 黄芸是镇上的人，还有自己卖肉的门店，肯定比村里人有见识多了。 她都这样说…… 宋新文原本心里一直坚信不疑的东西此刻隐隐动摇。 买了肉后，宋新苒又在黄芸的介绍下买了一些鸡胗、鸡心等东西，价格果然相较其他摊贩的便宜了一些。 食材大致备齐后，便要买制作汤汁的东西了。 钵钵鸡，汤汁是灵魂，决定了整道菜的味道。 传统的钵钵鸡以鸡汤为基底，宋新苒便准备去买一只鸡，宋新文一听，立马说：“买什么买啊，家里养了这么多，我回家去给你捉一只来。” 宋新苒制止了宋新文的想法，严肃道：“姐，你别回去，你现在回去姐夫肯定以为你离不开这个家，以后说话做事肯定更放肆了。” 宋新文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舒服，又听见宋新苒说：“但我知道你为家里做了很多，那个家没你不行的，就单说姐夫，他一不会洗衣二不会做饭，等过两天他肯定来找你，到时候你就能说话做主了。” “姐，我不想你为了给我拿一只鸡就回去让自己落了下风。” 听了这句话x宋新文心中十分熨帖，她的确为那个家做了很多，但她的付出蔡永德没看见，她妹妹看见了，现在还一心一意为她着想。 对比之下，宋新文觉得蔡永德更不是东西了。 “好，新苒，就按你说的做。”宋新文感慨，“你在玻璃厂上了两年班，人也大变样了。” 宋新苒笑笑没有说话，她其实并不认同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但知道宋新文爱听，而她现在也不希望宋新文这么早回去受气，便投其所好了。 宋新文自己就是养鸡的，也会认土鸡，买了只七、八斤重的大公鸡回家，讲了番价格还花了五十块。 宋新苒又去买了制作汤汁的其他调料，最后背了满满一背篓，双手还提了不少，满满当当回家。 “这做生意成本还不低，这些怕花了一两百了。”买东西的时候宋新文也在旁边瞧着，钞票一张一张给出去，她心疼得紧。 宋新苒：“不多，一共花了一百六。” 宋新文心疼的啧了声，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在摆摊这事上，黄芸跟宋新苒的想法出奇统一，又觉得可能自己的问题，便闭口不言了。 “新苒，那现在做什么？” “先做汤底，把鸡汤熬上。” 宋新文把大公鸡料理干净，宋新苒把整只鸡放进了锅里，加入生姜葱段和料酒，等着蜂窝煤炉慢慢炖煮。 另一边则开始清理食材，这是个麻烦复杂的活，特别是买回来的东西又多，将所有食材清洗切好都花了两个小时。 鸡汤早已炖好了，宋新苒将鸡捞起来，过滤出清汤，准备制作汤汁。 汤汁是钵钵鸡的关键，因此宋新苒也做得很认真，菜籽油烧热后放入香料，至焦黄才捞出，便准备往提前备好的调料碗里泼油。 泼油最讲究油温，低了无法激发香味，高了容易炸糊，吃起来也带了点苦味。 宋新苒对火候的掌握可谓是炉火纯青，就算现在只有一个蜂窝煤炉，也依然可以烧出刚好的油温。 热油一泼入碗中，辣椒面，花椒粉和芝麻就激发出一股浓烈的香味，噼里啪啦直响。 宋新苒将调料搅拌了下，又给油加热了稍许，第二次泼油，此时，香味更浓，将厨房都填满了。 宋新文在旁边看着，闻着味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三次泼油，碗里的食材沾染了锃亮的油光，看上去就跟镀了一层金辉似的，更别提闻上去，让人借着这味道都能吃下一碗白米饭。 “大清早的，谁家在炒菜啊，把我都给香醒了！”窗外传来路人一声喊。 宋新苒笑了笑，想起上辈子身体情况好一点时被父母推出去散步，闻见别家炒菜的香气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那是真想吃。 接下来，她又把备好的鸡汤和红油混合在一起，又加入了生抽，盐等调料。 很多调料小镇上都没看到卖，比如藤椒油之类的，但每味调料的搭配同样重要，搭配好了所有味道都很和谐。 宋新苒按照手感先依次添加了一些，尝了后再调整整体味道。 这样一番下来，汤汁才算调好。 宋新文看着那满满一锅漂浮着锃亮红油的汤汁，不由得问：“这么多，吃得完吗？” “拿一部分请芸姐一家人来尝尝，剩下的先浸泡着菜，等晚上拿出去卖。” 汤汁调好后，又把食材依次下锅煮好，毕竟每一样东西煮的时间不一样，要保证最好的口感就需要对时间的准确掌控。 宋新苒不到六点就起了，结果把这些弄出来已经中午了，就这样还有一部分的食材没串好，但她们中午准备吃的钵钵鸡已经浸泡了一个小时，入味了。 黄芸听到喊声时，立刻说：“来了，马上就来。” 她催促着正在上厕所的女儿：“思思，快点，你怎么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要先上厕所。” 丁思思说：“学校厕所太臭了，我憋好久了，妈你先去吧，我马上来。” “行，你搞快点。” 丁思思上了厕所洗了手，又换了件衣服才慢吞吞地去宋阿姨家。 她在镇上中心小学读六年级，今天赶集日卖吃食的多，她中午放学就去买了个卤鸡爪啃，可有滋味了。 丁思思想，要是宋阿姨能卖卤鸡爪也不错，三中门口都没有卖卤货的，一个鸡爪卖五毛钱，她一天零花钱能买两个。 宋阿姨说要做什么钵钵鸡，丁思思没听过这名字，但听了说要往里面放各种素菜，她就不太感兴趣了，丁思思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一到宋阿姨家，丁思思就看见一桌人围在一起吃饭，大家都没发出什么声音，一边夹菜放在碗里，端着碗大口大口刨。 丁思思愣了下，喊了声：“妈妈。”又依次喊了其他人。 黄芸头也没抬，只说：“思思来了啊，赶紧坐。” 还是宋新苒冲她笑道：“思思来这边，给你留了你妈妈旁边的座位，今天做的钵钵鸡，你尝尝味道。” 丁思思应了声，心里有点奇怪。 今天怎么回事，她来了后她妈妈没看她就算了，竟然连吃饭都没说什么话。 黄芸一直是一个健谈的人，去别人家做客时最喜欢帮主人家干着干那，聊聊天，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夸主人菜好吃，语言之丰富，语气之夸张，经常让丁思思叹为观止。 “明明味道也一般啊，妈，你太夸张了！”每次离开后，丁思思都会这样说。 黄芸就会说，这是礼貌，是客气，让她也学着。 丁思思撇撇嘴，反正她觉得自己说不出违心的话。 但她妈今天怎么了，也不夸人夸菜了。 丁思思坐下后推了下黄芸胳膊，提醒道：“妈妈，宋阿姨做的钵钵鸡怎么样呀？” 她在有意提醒她妈别忘了人情客套，但黄芸只说了句：“好吃，真好吃，你也快吃点。” 丁思思撇了撇嘴，心想她妈今天估计有点不正常，没办法，只能她这个女儿来客套了，谁让她都读六年级了。 “宋阿姨，你做的钵钵鸡真香，我闻着就流口水了，去摆摊肯定卖得很好！” 宋新苒看这小姑娘的样子，心想真神了，钵钵鸡不像热菜，香味容易被激发，现在都放凉入味了，香味飘不到空气中，全泡在了食材里。 都这样丁思思还能闻到味道，鼻子真灵。 她笑道：“尝一点吧，你妈妈说你是镇上小食摊的老客，舌头最灵了，也给我提提意见。” 丁思思学着她妈以前客套的口吻说：“哪里哪里，这一看就很好吃，哪还提得出什么意见，现在已经很美味了！” 但丁思思也不会客套太多，她再次看了眼她妈，她妈没说话，只顾着夹菜，丁思思心里叹了口气。 当个六年级学生，真是太难了。 “那宋阿姨我开始吃了。” 大搪瓷盆里满满一锅汤汁，漂浮这一层油亮亮的红油，散落着芝麻，看上去很让人食欲大动。 丁思思拿起筷子，本来想夹一块鸡肉的，结果夹起一看，竟然是块白萝卜。 丁思思：…… 她最讨厌吃白萝卜了，总觉得有股怪味，而且白萝卜无论怎么炖煮都不容易进味。 但她被父母教育过，在别人家做客吃到不好吃的东西默默咽下去，下次别夹就行，这是礼貌。 丁思思看着碗里的萝卜破防了，闭了闭眼，狠狠心往嘴里一塞，正准备囫囵吞下去，舌头却第一时间品尝出了滋味。 丁思思嚯的睁开眼，有一瞬间感觉舌头上所有细胞仿佛都被这滋味激醒了。 麻、辣、鲜、香！ 瞬间，她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了，原来觉得只是平平无奇一词语，现在才深感语文真是博大精深。 牙齿迫不及待咬了下去，原本她最讨厌的萝卜此刻竟成了无比美味，煮得刚好的萝卜，不硬不软，汁水清甜，和着汤汁的鲜醇底味，激发出一股鲜麻。 依照丁思思品尝了镇上所有小摊的经验，香辣一般伴随着油腻，但奇特的是，这萝卜和汤汁的组合竟让人觉得非常清爽。 牙齿一咬碎，喉咙迫不及待就咽了下去。 丁思思感觉自己都没尝出啥味怎么就吞下去了，不行，她得多尝尝。 莴笋片、土豆片、藕片…… 一连夹起来的全是素菜，但丁思思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失望，她以前从没想过，素菜居然也可以做得这么好吃！ 每样菜都有自己独属的风味，和上着麻香交织的汁水，口感就更丰富了。 藕片脆爽，莴笋清香，薄薄的土豆片煮得半透明，丁思思完全停不下来。 终于夹到一块肉，丁思思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去，肉片煮得刚好，一点不柴，里x面浸满汤汁，一口咬下去，肉脂香和汤汁混合成绝顶美味，丁思思眼睛都在发光。 她发誓，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 在自己吃得停不下来，压根空不出嘴说话的时候，丁思思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妈一开始不说话了。 根本不是忘了客套，是压根没功夫客套。 搪瓷盆里的菜吃了个遍后，丁思思舀了勺汤汁浇到碗中，粒粒洁白的米饭裹上了一层清爽的红油汤汁，闻只闻得出一点鸡汤的鲜味和花椒的麻香，但吃起来，那味道就成千上万倍放大，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掉。 吃到最后丁思思实在吃不下了，她看着搪瓷盆里的菜咬着腮帮子，只想着自己今天放学着实不该去买那个卤鸡爪，多留点肚子来吃钵钵鸡该多好！ “新苒，你这手艺没得说！”黄芸也吃饱了，靠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宋新文与有荣焉：“新苒现在厨艺越来越好了，比在家做的还好吃。” 短短几天，进步巨大。 她原以为宋新苒在老家做的菜味道已经足够，没想到一到镇上，更是精进，难道新房子比较旺她吗？ 宋新苒要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乐，她厨艺变化不大，毕竟上辈子在这行干了十几年，只是她在家做的都是家常菜，纵使味道再好，大家潜意识里觉得也差不多。 今天做的钵钵鸡她们从未听过也未曾吃过，新奇和新鲜感占了不少便宜，加上味道也着实好，所以才会有一种惊艳感。 “只是可惜……”黄芸皱着眉开口。 “怎么了？”宋新苒问，以为还有什么口味食材之类的需要调整。 “这么好吃的钵钵鸡拿去摆地摊太可惜了，起码要个餐馆规格才符合这味道！” 丁思思赶忙举手：“我不赞同妈妈的看法，就要摆摊，开店我就买不起了，这样的美味应该让所有人都尝尝。” 宋新苒笑道：“放心吧，今晚就出摊。” 至于开店，等她赚了钱肯定开！ 大家吃饱了也不想动，坐在凉椅上聊天，黄芸和丁思思言谈中都对宋新苒的事业无比看好。 宋新苒听她们说着，仿佛都要把她吹上天，心道这母女二人还真像。 转眼到了丁思思下午上学的时间，宋新苒问：“思思你们学校和班级能带零食进去吗？” 丁思思说：“当然可以，只是上课不能吃，哈哈，但有同学偷偷吃。” 这年头学校管得不如未来严格，不然学校外也不会摆着一长串小摊了。 “我还做了今晚准备摆摊的钵钵鸡，你带点去班上给同学吃吧。”宋新苒道。 丁思思一喜。 黄芸连忙推辞：“这不行，本来就是你摆摊赚钱的东西，哪能这样给，思思要喜欢我给她买下来。” 丁思思连连点头，买也可以！她也有自己的小金库呢！ 宋新苒说：“芸姐，我是这样想的，我本来就准备摆摊，今天是第一次出摊，担心没人来，思思带去班上给同学吃是一个宣传。这是帮了我的忙，哪还能让你付钱。” 黄芸说：“你还怕卖不出去，这一端上去，买了吃过的都想！” 宋新苒认真道：“芸姐，我就怕没人来做第一个顾客呢，酒香还怕巷子远。” 最后宋新苒还是用一次性饭盒给丁思思装了半盒，大概二十来串，有荤有素，丁思思离开的时候抱着饭盒，笑得合不拢嘴，出门就说：“妈妈，宋阿姨做的东西真好吃，人也好，还请我同学吃钵钵鸡，我一定好好帮她宣传！” 黄芸这顿也吃得舒服：“喜欢宋阿姨的人可不少，她是个很聪敏能干的人，这些钵钵鸡你拿去班上别吃了，多替宋阿姨宣传宣传。” 丁思思忍痛道：“我知道的！” * 下午四点半，宋新苒准时出摊。 宋新文双手拿着张桌子，宋新苒手里抱着一锅钵钵鸡，宋余手里拿着招牌和桌布，一同前往早看好的地。 三中门口的黄金摆摊点早已经被老摊主占据了，宋新苒也没想着跟他们挤，新来的还是以低调为主，她选好的地方在最后。 原来摊尾是一个卖炸串的老板，现在摊尾就成了她。 宋新文把桌子摆上，宋余踮起脚把干净的桌布努力放在上面，宋新文赶忙抹平，宋新苒便把一大锅钵钵鸡放了上去。 又把招牌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家里还有两锅，我去拿，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宋新苒说。 宋新文拉着她的手：“我去吧。” 她看了看周围，心里还有点怯场和忧虑，在村上宋新文是很能干的人，栽的庄稼是周围最多的，村里人总夸她，宋新文也觉得自己挺能干。 但一到镇上，一说到摆摊，她就没把握了，特别是一到现场看，别家基本都是三轮车，再不济的也有手推车，看上去有模有样，而她们的太简单了！ 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不仅亏钱还遭人笑话。 但转头一看宋新苒，她这个妹妹还跟小孩聊天，有说有笑的，竟然一点担心也无。 宋新文闭紧了嘴，只想干点活打消点忧虑，赶忙回家把另外两锅钵钵鸡端去。 可得小心点，这一锅里有两百来串，按照宋新苒目前的定价，一锅素菜差不多40元，一锅荤菜80元呢。 此刻宋新苒正在收拾着摊子，虽然简陋，但基本的东西得有，她去银行换了零钱，还专门拿了个挎包来背上。 宋余双手扶在桌沿上，他性子有些胆小，但一想到今天陪妈妈第一次摆摊，就鼓足了勇气，还在想自己待会能帮妈妈做什么。 一双眼睛小心看着周围，忽然瞧见有个人朝她们走来，宋余赶紧拉了拉宋新苒的衣袖：“妈妈，有人。” 宋新苒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走到他们摊前，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下，看着招牌念道：“本本鸡，素菜两毛一串，荤菜四毛一串。” 宋新苒：“你好，想看点什么？” 她来的时候也注意了旁边的炸串摊，认出眼前的女人正是炸串摊的老板娘。 “我不买。”女人说，“瞧见这边摆了新摊，我来看看是什么。” 说着，女人伸长脖子往陶钵里望了望，只看见一层清亮的红油和许许多多的竹签，食材大多浸泡在下面，露得不多：“这不跟我们的炸串差不多吗，呵呵，连价格都一样。” 宋新苒听出女人的言外之意，笑着说：“是吗，我倒没注意价格。不过我这个叫钵钵鸡，跟炸串是完全不同的品类。” 她眼中并无半分怯意，大大方方，还重读了钵钵鸡三个字。 女人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认错字了，心里暗骂一句，都来摆摊了还假装是文化人，面上却笑着：“你新来的吧，我在这儿摆摊一年了，就昨天家里有事没来，今天一看有了新面孔，还刚好在我们旁边，可真是缘分。” 宋新苒假装听不懂对方的阴阳怪气：“是啊，真是缘分。” 女人又问：“姑娘看你年纪挺小，怎么就出来摆摊了，年轻人也没说进个厂，那可挣钱多了，哎，这是你小孩吗？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你男人呢？” 宋新苒张口就来：“我男人在外面当兵，每个月寄八九百回来，让我在家歇着就行，但我这个人闲不下来，就随便做点东西出来摆摊玩玩。” 女人面容一僵，呵呵笑了两声：“这样啊，你还真闲不住，我那边有事我先回去了啊。” 女人快步走了，宋新苒轻笑一声，知道对方刚才就来探听自己家底，但人在外面，身份不就是自己给的吗。 宋余挨在她身边，抓着她的衣摆，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黑色的眼瞳中有些茫然不解。 宋新苒知道他能听懂一些话，矮下身蹲在小孩面前，轻轻地说：“刚才妈妈说谎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小余为妈妈保守秘密好吗？” 宋余睁大了眼睛，很重地点点头：“等我长大，我保护妈妈。” 宋新苒笑了，摸摸小孩脑袋：“小余现在就很厉害了，都敢和妈妈一起出来摆摊卖东西了。” 另一边，女人一回了摊位就说：“卖的叫什么钵钵鸡，我看了眼，装得密密麻麻，闻起来点香气都没有，味道肯定一般。” “还装自己是文化人，说男人在外面当兵，自己不差钱，我呸，指不定男人在外面小三小四都找了，” “等着吧，明天就得灰溜溜回去！” 男摊主笑了：“行，媳妇你可真厉害，才过去一会就探听到了这么多东西，抢不走我们生意就行，也免得我再动手了x。” “行了，赶紧备好料包，再过一会那些学生该出来了！” * 宋新文拿来钵钵鸡时，就看见旁边摊主从她们这儿回去的身影，赶忙加快了脚步，把陶钵往桌子上一放：“新苒，刚才那个人来干什么？是不是不准许我们在旁边摆摊？” 看着宋新文紧张的脸色，宋新苒笑了：“没有，她就来问两句，你放心吧，我都打听好了，这边是允许摆摊的，没人能赶走我们。” 宋新文才放了点心：“家里还有一锅，我再去拿。” 离开时还回头看了眼宋新苒的样子，瞧见她神色如常，只想她这个妹妹现在也稳重不少了。 五点二十，是三中校上学期下午放学的时间点，学生有一个小时十分钟的时间休息，然后上晚自习，直到八点四十才放学。 铃声一打响，跑得快的学生就涌了出来，位于黄金位置的小摊前立马围上了一群学生。 这些学生的到来犹如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中，所有摊主都行动了起来，吆喝的，招呼的，揽客的，热闹极了。 昨晚宋新苒就见识到了这一番盛景，这会白天更觉惊人。 靠近门口的小摊占据了天然的地理优势，但也有学生专门跑去喜欢的摊位买东西，于是便出现了奇景，另一边倒数第三家小摊生意比一些黄金位置的小摊生意更好。 宋新苒心想，果然她的想法没错，在学校门口摆摊，味道比位置更重要，学生精力最充沛，为了吃个喜欢的多跑百来米根本不算事。 没过一分钟，每一个小摊前都有了学生，唯独宋新苒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算偶有几个学生走到这边来了，看她们小摊一眼，目光扫过招牌，然后就走了。 宋新文坐不住了，小声问：“新苒，是不是我们摊位太简陋了？还是我们价格定得太贵，怎么都没人来呢，要不待会有人过来我们请他们免费尝尝。” 宋新文来镇上赶集的时候也遇到过新开业的，店家会很热情喊免费品尝。 宋新苒指着摊子桌上磁盘里装的一些素菜，说：“我们不是备了免费品尝的菜吗？” “你要主动点，吆喝啊，喊人啊！”宋新文简直恨铁不成钢，原本还觉得宋新苒胆子大了人稳重了，结果还是放不开面子。 眼看着有学生来，宋新文马上端起盘子喊：“小妹妹，过来免费尝尝钵钵鸡，免费的！” 她着重强调免费二字，因为在宋新文看来，免费就是最吸引人的，她在镇上听见这两个字不管买不买都会去看一看尝一尝。 但奇怪的是，宋新文一喊，两人手挽手原本在看的学生立马摆摆手，慌张走了。 宋新文愣了，懵了，不敢置信：“她们怎么不来尝尝？” 宋新苒说：“姐，三中里的学生才十三四岁，很容易害羞。” 她心说，看起来又是乖乖学生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子最容易害羞，一说到免费品尝，生怕自己尝了不买被人认为是占便宜的，索性就不尝了。 加上宋新文又太热情，有点把人给吓到了。 但宋新苒知道她的好意，便安慰道：“没事的姐，再等等吧。” 宋新文叹了口气：“这都过去十分钟了，他们放学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又要提前回去，在外面时间不多了，我们这儿三锅钵钵鸡，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家里又只有三口人，吃也吃不完。” 宋新苒笑了：“姐，你别想这么多，还有时间呢。” 宋新文瞧着她这稳重自信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咯噔：“你该不会还有其他计划吧？” 不然怎么不着急呢，这些钵钵鸡可花了不少钱和心血啊。 宋新苒说：“快了。” 她话音刚落，三四个穿着中心小学校服的学生便从另一边跑了过来，她们的小摊在三中校口最尾巴上，却最靠近另一边中心小学路。 “我要十串钵钵鸡！哦不，要十五串！”最先跑到摊前的是一个男生，一边说话一边喘，眼睛直往锅里瞧，看见那锃亮的红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宋新苒问：“要荤菜还是素菜呢，我们这儿种类很多，可以任选。” 男生一看招牌：“我要五串土豆，一串藕片，一串豆腐泡！还要，唔，我看看——” 话还没说话，就被追上来的另一个女生打断：“我要十串猪肉的！” “哎哎！我先来的！包欣你别抢！”男生不高兴，马上转头叫了起来。 包欣冷哼一声：“你慢吞吞的我看不下去！老板给我装！” 说着就把四块钱直接递了过来。 宋新文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完全不晓得怎么刚才还一个人都没有的摊子一下竟差点被抢起来了。 她赶紧接过钱，麻利地数出十个猪肉串装进口袋，递给女生。 女生得意地看了男生一眼，走了。 “老板，我要两串冬瓜一串鸡肉！” “我要一串南瓜一串蘑菇一串鸡胗一串鸡血旺！” 女生刚拿完东西，又几个学生喊了起来。 男生顿时急了：“哎哎！你们别抢，我先来的！” 另外几个学生学着女生说话：“谁让你慢吞吞的，我都看不下去，哈哈，老板，我要五个鸡肉串和一个土豆！” “兄弟们，多买点，让姚旭吃不到！”另一个学生起哄道，自己则马上点了要吃的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姚旭怒骂：“你们滚开点！今天在班上就抢了丁思思给我的，现在还要抢！” 姚旭生怕自己吃不到了，目光在招牌上来来回回，又想吃这个又想吃那个，都是今天在班上想吃又没吃到的，只可惜今天买了卡片，现在身上只剩下两块钱了！ 急得快跺脚！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别着急，你慢慢看要吃什么，东西准备得很多，都够。” 姚旭抬头，对上老板微笑的脸庞，焦躁的心情好像一下平静了不少。 姚旭点了好几串，心里算了算，这里刚好两块。 宋新苒把串装在袋子里递给他：“下次再来。” 姚旭拿着东西走到一边就赶紧吃了下去，品尝到这熟悉的美味，他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跟丁思思带来班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丁思思说的果然没错，老板是个很温柔说话很好听的阿姨，这不，见着那些插队的都没给他们，专门问他要吃什么，给他装了起来。 老板真令人感动，呜呜。 这钵钵鸡也太好吃了，呜呜呜呜！ 他们四个人是最先跑出教室，也是跑得最快的，一路上飞奔过来，最先选了串，他们刚选完，大部队就来了，穿着中心小学的校服，齐刷刷朝这边跑来，一行起码二三十个人，整齐得像是要去军训。 旁边炸串摊的老板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忙说：“人来了，把东西备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小学的学生来了这么多！” 老板娘赶紧扯出塑料袋，又给盘子里加了些辣椒粉之类的调料，看着剩余的菜：“今天生意好，指不定都不够卖！” “哎，旁边那家怎么样了？我刚才瞅着一个人都没有，呵呵，还想来摆摊！” 炸串老板没说话。 “说句话啊！”老板娘喊了声，自己随后抬头看去，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些小学生怎么全围上旁边那个钵钵鸡去了？ “老板，我要十串土豆！” “老板，这个钵钵鸡太好吃了，你怎么做的啊，我回家也让我妈妈做！” “你妈妈才做不到这么好吃呢！”丁思思也跑了过来，语气骄傲极了，“只有宋阿姨才做得出来，我中午在宋阿姨家吃了好多！” “啊啊嫉妒你！” “要是我妈妈也认识一个宋阿姨就好了。” 宋新苒拿了串猪肉串递给丁思思：“思思也吃点，上了一下午的课饿了吧。” 丁思思牢记妈妈的话，连连摆手：“我不用，宋阿姨，我不饿。” “吃点吧，我要谢谢思思帮我好好宣传了，不然都没人来买。” 丁思思连忙摇头：“我都不用宣传！我今天下午一去到班上，把东西一拿出来，他们就都围了上来，他们都没见过钵钵鸡，只有我们班姚旭经常去城里吃过，他一开始还说味道就一般般呢，结果……” 想起当时的场景，丁思思忍不住大笑出声：“我本来给他留了一串的，他是我们小组组长嘛，结果包欣吃了串后立刻叫了出来，好好吃！后面的一眨眼就被抢光了，可怜的姚旭最后只吃到半片土豆，都是掉在饭盒里的。” 丁思思笑得前仰后合：“今天一下午，姚旭下课就来问我还有没有，一放学跑得比狗都快，就想x来买钵钵鸡。” “哼，看他还敢说口味一般！” 看着小姑娘生动的表情，宋新苒轻笑了声：“思思说得真有意思，我好像都看到了那场景，谢谢思思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宣传，你们没来的时候我这里可一个人都没有。” 丁思思一下被夸得脸红了，在家里妈妈也会夸她，但从没人说过，如果没有你的话怎么怎么样，让丁思思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办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更何况宋阿姨眼神还那么温和，说的还那么认真，丁思思脸热得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没，没有啦，我没做什么……” “拿串肉吃吧。” “哦，好……”接过肉吃到嘴里，舌头先惊动起来，丁思思才恍然反应过来。 啊啊啊！她怎么就接了宋阿姨的东西！ 明明妈妈都告诉过她，宋阿姨请她们吃了很多了，如果后面宋阿姨还给，让她不要再拿了，宋阿姨也是做生意，投入了不少本钱的。 丁思思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四个一毛的硬币，悄悄放在了桌子上。 这样就不会让宋阿姨亏本了！ 宋阿姨做的东西真好吃，人也真好，她明天还要去其他班上找朋友宣传！ * 因为有了一群小学生的涌入，宋新苒的钵钵鸡小摊顿时热闹起来，往来的中学生一看，也凑了过来。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成年人去找饭店都会更偏向于人多的。 三中学生一看价格还不贵，索性也买了两串土豆片尝。 结果一吃到嘴里，惊为天土豆！ 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土豆！ 旁边的朋友问：“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我也去买。” 学生没说话，只是一个箭步回到钵钵鸡摊前，递出一张五块钱：“老板，全部给我来土豆！” 朋友：！！！！ 她听到了什么？ 五块钱土豆片，她能吃25串土豆吗！ 还来不及质疑感叹，下一瞬便反应过来，这说明什么！这钵钵鸡味道绝佳！ 朋友赶忙递出一块钱：“我也要土豆，唔……还有肉啊，再加一串猪肉片。” 像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过一次，短短下午放学的一个小时内，宋新苒小摊的钵钵鸡竟然整整空了两盆。 三中校的晚自习铃声响起，学生全进了学校，门前的小摊又恢复了冷清，只有宋新苒这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大人来买。 一个牵着三四岁小孩的女人来到了钵钵鸡摊前，哄着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好了，别哭了，姐姐不给你吃妈妈不是带你来买了吗？” 这时，被另一个女人认了出来：“咦，吴飞妈妈，你怎么也来买东西啊。” “还不是我家那个老大，回家带了东西，说是什么钵钵鸡，好吃得不行，她妹妹要吃也不给，这不小的哭着让我出来买。哎，你也是？” “我家也是这样！” “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吃吗？” 两个大人尝了一口，本来还有些无奈和疑惑的表情顿时僵住，然后全部消失，接着默默掏钱：“老板再来几串！” 宋新苒原本最后一盆剩的不多的钵钵鸡就这样零零散散卖完了，甚至都没能支持到三中学生晚自习下课。 “卖完了。”宋新文看着只剩下汤汁的陶钵还感到有些恍惚。 怎么会一窝蜂来这么多人，一个小时内就卖了两盆多，剩下的一小钵不到一小时竟也卖完了！ 这就是口碑吗？ 听客人聊天宋新文大概也猜出了，后面来买的大多都是小学生家长。 原以为摆摊很难，困难很多，现在宋新文只觉得那些困难好像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是的，卖完了，姐，我们收拾东西回家吧。”宋新苒说着。 宋新文看着妹妹淡然的神情，禁不住问：“新苒，你都猜到了吗？” 宋新苒笑了笑：“没有，不过我想，东西好吃，生意自然不会差的。” 古往今来，这都是真理。更何况，她也有宣传呢，她上辈子做东西不需要宣传，也有人来，靠的是人传人的口碑。 宋新文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有些恍惚，转眼间，那个以前躲在她屁股后面的妹妹，已经成长得比她还厉害了。 她们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垃圾，其实并不多，大多数学生都会把竹签之类的垃圾带走扔进垃圾桶里。 把周围收拾干净，宋新苒拿桶装着三个盆，宋新文拿着桌子，宋余拎着剩下的塑料袋之类的小东西，三人一起走了回去。 跟来时相比，回时三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宋新文再无担心，脚步轻快。 宋余双手抱着东西，连蹦带跳蹦了几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很喜庆。 一回了家，宋新苒先把东西清洗了遍，分门别类放好，最后吃了中午剩的钵钵鸡，便准备洗澡休息。 第一天摆摊，跟打仗一样，现在也累了。 但宋新苒却很兴奋，东西卖完了，现在该数钱了！ 她把黑色挎包往床头柜一放，在床上铺一张床单，坐在上面，拿过挎包，往下一倒，顿时钞票飘飘扬扬洒了下来。 坐在另一边床上宋余见到这一幕没出息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好多钱啊！ 一毛，两毛，五毛，一块，两块……最大的十块。 宋新苒冲小孩招了招手，宋余立刻爬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妈妈。” “小余和妈妈一起数钱吧。”宋新苒拿出一张一毛的，“小余认识这是多少吗？” “认识！”宋余点头，脆生生道，“一毛钱！” 宋新苒：“对，小余数十张一毛钱放在一块可以吗？像妈妈这样。” 她给宋余做示范，宋余认真看着，点头：“可以！” 宋新苒忽然想到什么：“小余会从一数到十吗？” 毕竟小孩只有三岁，都没上过学。 宋余说：“我会！” 他立马演示了遍，甚至一口气数到了二十三！ 宋新苒连忙叫停，惊讶地看着他：“小余好聪明呢！” 小孩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眼睛却晶亮。 宋新苒又问：“小余会认钱吗？” 宋余又点头，从这些零散的钞票中依次拿出，并且对应说出了钞票的价值，最后拿到十块的：“妈妈昨天说了，这是十块钱！” 昨天睡觉宋余就把姨娘塞给他的钱给了妈妈，宋新苒当时有些感慨，说了价值，没想到宋余就记住了。 宋新苒惊讶，摸了摸宋余的脑袋，还是个小天才宝宝呢。 既然这样，宋新苒就把数一毛钱的任务交给了宋余，这并不困难，因为钵钵鸡荤菜卖的四毛钱一串，素菜两毛一串，现在两毛的纸币还在用，因此包里一毛的钱并不多。 宋新苒则开始数更大额的。 母子俩沉迷数钱，等散落的钱都被分门别类收好，宋新苒才抬起头来，忽然注意到宋余已经把一毛的数完了。 小孩理得整整齐齐，一沓一沓的放得无比规律，现在正在数两毛的，小手拿着钱，低着头，小脸特别认真，细心听还能听见稚嫩的声音在数：“1，2，3，4……” 宋新苒心里一软，柔声说：“小余数了多少呀？” 宋余小手往旁边一挥：“这些都是我数的！” 他性子怕生又害羞，难得说出这样骄傲的话，宋新苒立刻作惊讶状夸上：“哇，太厉害了吧！小余竟然数了这么多！还放得好整齐，小余帮了妈妈好大的忙呀！小余真是妈妈的得力小助手！” 宋余被夸得脸红扑扑的，忍不住笑了声，奶声奶气问她：“妈妈我们今天挣了多少钱呀？” 宋新苒说：“挣了一百七十二呢！” 宋余对钱没有太大的概念，在他心中最大的钱就是昨天的十块了，一百比十大很多很多，那他们挣了很多很多钱！ 小孩眼睛亮晶晶：“妈妈好厉害哦！” 宋新苒情不自禁笑了声：“小余也很厉害。” 她摸着小崽柔软的头发，有点长了，明天带他去剪个头发吧。 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旧脱线泛白，在宋新苒回去之前，他没有单独的睡衣。 再给小孩买套睡衣！ 宋新苒很快把钱安排好了，把数好的钱放在柜子里，刚垫过钱的床单一撤，随即躺在了床上。 宋余躺在旁边，身体乖乖不动，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只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眼珠子转了圈，他快乐地想。 以前姨娘说，妈妈不在他身边是因为要挣钱，现在他跟妈妈在一起，妈妈也能挣好多钱了。 那以后他可以一直跟在妈妈身边了吧！他要很努力很努力帮妈妈赚钱！ 小孩心里此刻烙下深深的想法。 宋新苒休息了片刻，一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本子，靠在床头开始算账，今天一共卖了172，但花了1x50。 这样看上去利润不高，但仔细算来就知道： 买鸡太贵，花了五十，不过自家人吃了不少，还剩了两个鸡腿，明天还能吃，给她自己和宋余补身子。 又花了35买了三个大陶钵，这不是一次性消耗品，以后都能用。 中午那顿吃的也是钵钵鸡，要拿去卖钱，起码能收入五六十块。 除了这些，宋新苒又仔细计算每样菜的利润，荤菜的成本太高，一斤精瘦肉5块，煮熟后能穿25串左右，一个荤菜串卖4毛，不包括人工和其他调料，毛利润只有50%，太低。 但素菜就完全不一样，拿土豆来说，一斤土豆两毛，切片后一串穿3~4片，一斤土豆总共能穿20~25串，能卖四五块，利润极高！ 而且学生大多更喜欢买素菜，价格便宜。 虽然今天账面上只赚了12，但宋新苒心中知道，摆摊卖钵钵鸡利润不低，这生意可行！ 她把本子一放，躺在床上，心里很是高兴，这日子真有盼头！ * 八点四十，三中的晚自习终于下课了，一群学生冲向了门口的小摊，其中好几个直奔最边上而去，但走来走去，来来回回都在犹豫什么。 炸串摊老板看着客流，赶紧招呼：“来买炸串了，好吃的炸串，便宜的炸串。” “同学来一串吧！” 被招呼的同学有些犹豫不定，跟身旁的朋友说：“那个钵钵鸡呢，不是说就在这里，怎么没看见。” “是啊，班长买回来我尝了一口，一个晚自习都在想着！” “该不会走了吧。” “啊！”有人发出一声哀嚎，“不要啊，我还没买到！” “要不买个炸串吧，填填肚子。”同学提议道。 旁边人看了看，炸串摊老板赶紧笑着说：“买点吧，便宜好吃！老铺子了！” “算了，我还是留着钱明天来买钵钵□□。”一同学说着，“钵钵鸡明天还会来吧！” “肯定会啊。”另外人附和：“今天就不吃了，明天多吃点。” “走吧，回家！” 炸串摊老板：？？？ 那该死的钵钵鸡明天最好别来了！ 16、第 16 章 第16章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呀？”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走在不熟悉的街道上。 今天天气凉爽，不是赶集日，街上的人不多,宋余胆子也大了些，眼睛打量着周围,看见有饭馆,里面坐了好些人在吃面条。 宋余摸摸自己的肚子,他今天早上也吃的面条,面汤是用鸡汤做的，好吃到不行！妈妈还给他煮了一个鸡蛋。 以前在姨娘家这是蔡洋才有的待遇，蔡洋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煮鸡蛋。 宋余以前会馋，但现在完全不会了，他也有自己的妈妈！ 他又看见街道两旁有一些衣服店,他很高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因为今天妈妈要带他出门，他穿的是很新的衣服，没有一个洞洞。 “带小余去理发店剪头发。”宋新苒说。 宋余一听连忙摇头：“不去店里，姨娘给我剪。” 他没有去理发店剪头发的记忆，以前在家头发长了都是姨娘帮他剪,村子里很多小孩也是这样。 不过蔡洋去店里剪过，有一次蔡洋的头发长了，姨夫带了蔡洋出门,下午回来的时候蔡洋头发就变短了。 宋余很惊讶，蔡洋跟他说，是爸爸带他去镇上的理发店剪头发了，花了好多好多钱,理发店的阿姨还给他洗头了，洗得头发香香的。 蔡洋一边说一边挠着自己头发，非让宋余闻是不是香的。 宋余鼻子尖，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他后退两步，点头说，很香。 蔡洋得意极了，说在理发店剪头发很可怕，剪头发阿姨有好多把剪刀，可锋利了，要用所有不同剪刀在头上剪个遍，最后还用一个叫推子的东西在头上刮，嗡嗡嗡嗡，非常吓人。 但蔡洋非常勇敢，一点都不怕，成功剪了头发。 最后蔡洋说，那简直像一场大冒险！他就是冒险过关的超级无敌大勇士！ 宋余却有点怕，那么多剪刀，还有推子，不会把自己耳朵剪掉吧，他摸了摸自己耳朵，小小的身体打了个颤。 “妈妈，姨娘给我剪就好了，不用钱。”当然，他也记着蔡洋说的在理发店剪头发要花好多好多钱。 宋新苒柔声说：“小余不用担心，妈妈有钱了，小余昨晚还帮妈妈挣钱了呢。理发店剪的头发更好看。” 宋余小声说：“不用好看。” 宋新苒心道，这小孩也太懂事，三岁就知道省钱了，她不喜欢贫苦教育：“可妈妈想带小余去理发店，想看小余更好看的样子。” 宋余脸蛋微红，摸了摸自己头发，可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害怕，心中十分纠结，最后勇敢握捏紧了拳头：“好。” 到了理发店，小孩抬起头看了看高大的门，鼓足了勇气走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了好多剪刀，顿时身体都打了个颤。 老板娘一见有客人来就迎了上来，笑着问：“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镇上赶集日有很多流动的剪头发摊，比店里的要便宜一半，因此大多数人都是等赶集日随便找个摊剪，会来理发店的都是对发型有要求，家庭条件比较好的。 因此老板一看到生意就极为热情，看了看宋新苒，又看了看宋余：“谁剪呀？” 宋新苒说：“我家小孩，帮他剪短一点，两侧打薄，刘海和头顶修一下，后脑勺剪饱满一点……” 一听这话，老板娘就断定这是一个对发型有要求的顾客，并且很有自己的想法，沟通得也更细致。 老板娘没剪过这样的发型，镇上人家来理发店的要求大多都是剪短，好看点就行。 最后了解到宋新苒的想法，老板娘说：“可以剪，不过要三块，我们一般剪头发收的是两块，姑娘你这要求很细。” 宋新苒点头：“三块可以，只要能剪出来。” 老板娘一喜，立刻把宋余安排坐上椅子。 宋余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 老板娘夸道：“你这孩子真乖，好多孩子都怕剪头发，一坐上就又哭又闹的。” 她压根不知道宋余已经被吓呆了，看着那些剪刀和许多没见过的东西，感觉自己耳朵好像已经被剪掉了，是很努力才没有被吓哭。 宋新苒笑了：“小余是很听话。” 宋余听了她的话，坐得更笔直了，就算心里很怕也不能哭出来。姨夫告诉他，谁都不喜欢在外面哭闹的小孩。 理发老板研究了下宋余的头发，拿起一把箭头便剪了起来。 宋余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两只小手死死地抓住椅子把手，心里一个劲祈祷，不要剪掉他的耳朵，不要剪掉他的耳朵。 终于，老板娘大致修完，把第一把剪刀放在旁边。 宋余用力的小手也松了一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朵还在，他准备爬下椅子，便被理发阿姨一按肩膀，声音含着笑意：“小朋友别动，还没剪完呢。” 又拿起第二把剪刀。 宋余皱着小小的眉头，抿紧了唇，往后坐了坐，挺直了腰杆。 换了好几把剪刀，又过了好久后，理发阿姨拿起了推子—— 嗡嗡嗡嗡！ 一听见这个声音，宋余身体都抖了一下。 来了，真的来了！他心想，蔡洋都很怕的推子来了！ 他死死地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 老板娘用推子细致理了轮廓，此时大体的造型已经呈现出来，老板娘在这行干了不少年头，一眼瞧出这个发型确实好看。 “姑娘，你怎么想的这发型啊，剪出来效果肯定好。” 宋新苒想，她上辈子见过，好多小男孩都剪的这头发，还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微分碎盖。 不过这会老板娘把宋余前面的刘海剪短了些，宋新苒也能理解，毕竟这念头大部分人剪头发不是为了发型，是为了不遮挡视线。 “但小孩头发长得快，这样剪一下估计等不了两个月又得来剪一次了。”老板娘提醒着。 宋新苒说：“没关系，长了再来你这儿剪。” 老板娘高兴应了声，手上动作更快了。 剪个头发花了半小时的时间，最后所有工具停了下来，宋余耳畔终于恢复了安静，他还提着一颗心不敢放松，直到听到一句：“剪好了。” 宋余才颤颤巍巍睁开眼睛。 “真可爱。”然后就听见了妈妈的夸赞。 他睁开眼，也看到了镜子中的小孩，头发好像变化很大，老板x娘也在夸，宋余很害羞，都不敢一直对上镜子里的人。 宋新苒摸了摸宋余的脑袋，他头发黑软，摸上去很舒服，这会换了个发型，眉毛全露了出来，黑黑细细，看上去很清秀。 虽然才三岁，但已经能看出标志的五官，就是有些瘦，但丝毫不影响可爱。 宋新苒想，这个发型果然没错。 “姑娘，我跟你商量件事行吗？”老板娘转头问，“我能给你家小孩拍个照，洗出照片放我店里行不，这次理发钱就不收了。” “你看我们店里有好几张照片呢，都是剪得不错的我才拍下来。” 头发剪出来的时候老板娘就看出了其中价值，发型好看，小孩也可爱，照片一贴上去，肯定能能吸引不少生意。 宋新苒摇头：“照就不拍了，钱我照常给，你要给其他客人剪这头发不用问我，我也是看见别人剪的。” 她不太喜欢把小孩的照片放在店里，难免有人评头论足。 老板娘一听，高兴答应了，最后还优惠只收了她们两块钱。 出了理发店，宋余总摸摸自己头发：“妈妈。” “怎么啦？” 他唇角抿出一个小小的笑：“我也大冒险了。” 宋新苒一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明白，心想小孩想象力就是丰富，笑道：“是，小余真勇敢。” 宋余牵着她的手，开心蹦了下。 心想，再见到小洋弟弟，他要告诉小洋，他也去理发店剪了头发，看到了好多剪刀还有推子，他一点都不怕！他也经过了大冒险，是很厉害的大勇士！ 剪了头发后，宋新苒又带着宋余去买了睡衣。 在这座偏远的小镇上，睡衣的概念还没普及，大家晚上睡觉穿的衣服要么是旧衣服，要么是白天穿过的。 宋新苒看了好几家衣服店，最后分开买了一件纯棉的嫩黄色长袖，和同色系的纯棉中裤，她尽量选的没有印花图案的衣服，睡觉时穿比较舒适。 顺便也给自己买了一套纯棉睡衣，宋余非要帮她提，走的时候拎在手上，整个小孩都特别高兴。 原本宋新苒还想订每日鲜牛奶宋余补身体，小孩现在太瘦，多喝牛奶以后也能长高些，结果在小镇上转了一圈连家卖盒装牛奶的都没，更别提鲜奶了。 现在商店里卖的基本都是袋装奶粉，连罐装的都不多。 虽然这是书中世界，但更像是她上辈子生活世界的平行时空，很多大事件都是相同的，比如六年后那场举国震惊的毒奶粉事件。 宋新苒想，这个镇还是太偏远，就连日常生活买东西也不太方便，有机会还是要往更大的地方去。 简单采购一番后，宋新苒又去买了今天摆摊需要的食材。 相比于昨天，今天花的钱就少许多了，陶钵不用买，调料家里也还有，只需要买一些食材和制作汤汁的东西就行。 今天宋新苒决定不买一整只土鸡了，一是价格太贵，二是钵钵鸡的汤汁只需要鸡汤，昨天那只鸡他们今天也没吃完呢。 如果能买到鸡架骨就好了，但这会卖鸡的人不少，卖鸡架骨的却一个都没看见。 一是这时摊贩基本卖的是整鸡或一半，很少有摊贩会拆解，除非顾客要求，并且加钱。二是就算别人有也不会卖，价格太便宜，一副鸡架骨大概也就一两块。 宋新苒想了想，最后还是在菜市场上买了半只鸡，花了二十块。 买肉的时候，宋新苒还是找上黄芸，她们提前说好了，以后宋新苒做钵钵鸡需要猪肉都从黄芸这儿拿，价格黄芸自然给了优惠价。 两人聊了会天，最后宋新苒提了一口袋，起码四五斤肉离开，这不仅包括了今天做钵钵鸡需要的，也有家里人吃的。 黄芸旁边的摊主瞧见了这一幕，语气有点酸：“黄芸你运气真是好啊，又来了个大客户，听口气以后每天都要订，你这么多客户，忙得过来嘛。” 黄芸乐呵道：“大客户也是从散客来的，瞧不起散客怎么会来大客户呢，你说是吧。” 摊主不说话了，他们在一起卖肉，经常聊天抱怨有些人买肉太少，说话还刁钻，只买哪一块的肉。 黄芸乐呵呵继续收拾摊子，心想她果然是没看错人，第一次见到宋新苒听这姑娘说话就觉得心里舒坦高兴。 这不，才过了多久，人家就搬来了镇上，摆摊生意红火，眼看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宋新苒买了肉又去买了蔬菜，准备的量比昨天少了一些，今天不用请客了。 回家后仔细一算价格，剪头发买衣服花了52，买钵钵鸡食材花了六十五。而昨天光一只鸡都花了五十！ 今天利润肯定可观，宋新苒想想就乐了。 * 转眼到了下午出摊点，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摆摊时宋新文都从容了许多。 “早知道就多买个陶钵了，这样也能多卖点。”宋新文看着满满三大口陶钵感慨道。 宋新苒笑了：“姐，我们人力有限，能做三口陶钵的钵钵鸡已经很多了。贪多嚼不烂，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质量。” 宋新文一想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昨天提前卖完的盛况，总寻思着多挣点钱，不过新苒说得有道理。 她自己买东西也是这样，刚开业的时候店家的东西做得扎实便宜，自然每次都去买，但买着买着质量就差了，她总是骂两句，以后都不去了。 “又不能多做点，怎么才能多赚点哟。”宋新文随口一说。 宋新苒也就随口一答：“加其他种类一起卖，反正降低品质和提高价格是万万不行的。” 说话间，摊子已经搭了起来，宋新苒看了眼手表，现在五点十分，还差十分钟三中学生放学。 她心想，今天应该不会像昨天那样，一开始一个人都没有吧。 这时宋新文胳膊捅了捅她，压低声音说：“旁边那个炸串摊老板娘在看我们。” 宋新文常年在农村生活，立马瞧出里面的不怀好意。 “要不我拿点东西去给他们尝尝，说说话拉拉关系。”宋新文说。 人家是摆了很久的老摊，他们新来的，对上总是吃亏那个。宋新文还是那套想法，伸手不打笑脸人，说说话关系就不那么僵了。 宋新苒制止道：“不用，姐，我们是竞争关系，不是一点东西一句话能缓和的，更何况缓和来干什么，我们只管卖好自己的东西就行。” 宋新文还有些犹豫，毕竟她接受的教育都是和人处好关系，多一个朋友是一个。 宋新苒直接道：“姐，我们在旁边摆摊也抢了他们生意，你会跟抢了自己钱的人处好关系吗？” “这怎么叫抢钱，大家都能摆摊，人家买我们的肯定是我们味道好！”宋新文立马反驳。 宋新苒笑了下，宋新文也反应过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心里琢磨着刚才新苒说的话，心里越想越觉得对，不禁想，她妹妹不仅性格变大方了，为人处世上也聪明通透了不少。 五点二十，放学铃声准时敲响，三中校的学生很快跑了出来，宋新苒刚才担心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 因为跑出学校的第一个学生就是直奔她这边而来，一到就喊： “阿姨，我要十个不同口味的素菜串！” 宋新苒立马给他装上。 刚收了钱，第二个，第三个……一大群乌泱泱的就来了。 “原来这就是钵钵鸡啊，闻上去一点香味都没有呢！” “吃起来特别香好吗！我昨晚做梦都在吃！老板，你怎么晚上不摆摊啊？”一名穿着校服的女学生问，“我们下了晚自习饿着肚子跑过来的，结果找了好久都没看到。” 宋新文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拢嘴：“小同学，我们还没等到晚自习下课就卖完了，你们喜欢就早点来啊。” “啊！”有学生发出一声哀嚎，“不能多做点吗？完全不够吃！” 如果是以前宋新文肯定一口气答应下来了，有钱不赚是傻子吗，但听了宋新苒的话，她也懂了，说：“不行啊，我们人手不多，最多做这三口陶钵，多了就不能保证味道了。” 初中生已经比较明理了，一想也是，吃的东西还是味道比较重要，这样看这钵钵鸡真是良心鸡！ 这边还没买完，五点半中心小学的学生也放学了。 得益于丁思思疯狂宣传，六年级差不多全部的班（其实也就三个班）都知道三中校门口有家很好吃的钵钵鸡了。 一放学，大家就朝这边x冲去，这下本就热闹的小摊前就更拥挤了。 宋新苒见状赶紧大喊：“同学们别挤，都能买到，我这边先给排队的同学拿东西。” 都是学生，六年级也就十二三岁，初中大个两三岁，一听见宋新苒这话便异常听话地排起了队。 于是便出现了这一番奇景，本就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放学休息，竟然还有许多学生浪费珍贵的时间在排队买东西？ 好奇的人也凑过去看看，更好奇的也跟着排队。 昨天吃了钵钵鸡今天还想吃的小学生跑过来一看，大吃一惊，宝藏小摊前竟然排了这么多人，还都是中学生！ 顿时哀鸿遍野！ 丁思思也在其中，不过她没哀叫，她正得意呢！ 她可跟这些人不一样，她想吃的话可以直接走后门，找宋阿姨买！ 恰在这时，班上的同学看到了她，立刻跑了过去：“丁思思，你不是认识卖钵钵鸡的阿姨吗？” 丁思思现在正乐呵，觉得自己这个宣传委员可以打一百分，听见这句话挺直了腰杆：“是啊，宋阿姨跟我妈妈是最好的朋友！” “那你让钵钵鸡阿姨来我们学校门口卖行不行啊，这样我们就可以最先买到了。” 周围的班上同学一听，也说：“是啊，你不是说钵钵鸡阿姨最喜欢你了吗，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我们就不用跑过来了。” “对对，我也不想排队。” “丁思思你去说说吧。” 丁思思有点骄傲又有些为难，还在纠结，旁边排队的中学生忽然一声： “区区小学生，竟敢抢走我们中学生的饭碗？！” “就是，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好毒的小学生，丝毫不讲公平道义！” 丁思思一听这话，顿时脸红了，哪还敢说什么让宋阿姨换摊子的事。 最开始提出建议的小学生也闭口不言了，虽然只大两三岁，但在小学生心中，中学生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大孩子，哪敢和对方对狙。 都默不作声在旁边排队，这下是一句话不敢说了。 但三中的学生初战告捷，哪肯轻易放过。 到底是多读了几年书，拐弯抹角骂人的话都多了几倍，相比之下，中小学生堪称毫无战斗力。 而此时宋新苒忙着一边收钱一边给钵钵鸡，丝毫不知道在队伍中还发生了这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学生为了吃到喜欢的东西总是非常拼命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后面学生都是一两块的买，宋新苒感到非常惊讶，她知道这时候学生手中零花钱不多，像丁思思这样每天能有一块零花钱的学生已经算中等了。 在他们村里，有些小学生一天都没有一分钱零用，这种情况在镇上会好一些，但大部分都是几毛。 姚旭甚至拿出了五十元巨款，宋新苒收钱的时候都有些迟疑，她知道不少小孩子因为贪嘴都会偷拿大人的钱，然后大人就带着小孩来喊要退钱，毕竟现在五十块钱购买力还很强。 “我要五个猪肉串，剩下每种素菜来一串。”姚旭很想装成大富翁，但可惜实力不够，这五十块是他去城里，他外婆偷偷给他的呢，可不能全部用完了。 宋新苒看了姚旭一眼，有些眼熟：“小朋友你昨天也来买过吧。” 姚旭没想到钵钵鸡阿姨生意这么好还记得自己，当即有些激动，噼里啪啦就说了出来，什么自己是丁思思的同学啦，什么昨天买了卡片没有钱，只能买了两块钱，今天要多花点，把自己存钱都带出来了。 宋新苒一听心中便有数了，给他数了好些串，又把零钱找好：“一共四块。” 姚旭：！！ “好便宜！”他还以为全部要一遍很贵呢！ 宋新苒心道还真是一个小富翁呢，她微笑着：“肉串四毛一串，素菜两毛，今天素菜一共有十种。” 姚旭说：“我天天都要来吃！” 宋新苒心里觉得这小孩花钱的样子真可爱，笑着：“欢迎呀。” 这生意一好，准备的三盆钵钵鸡便在短短一小时内卖完了，后面迟来的学生没买到一脸可惜，嘀咕道：“这也太火爆了，来晚就没了，明天一定得早点来！” 宋新苒虽然完全没想，但莫名其妙就有了饥饿营销的雏形。 收拾完东西回家，宋新苒又开始算今天的利润，她今天信心满满，利润一定会好看很多！ 和宋余一起数了钱一算，果然，今天一共卖了858.2，食材成本55，毛利润有135.2！ 巨款！ 要知道现在大家收入都不高，原主在玻璃厂上班一个月六百已经算不错了，蔡永德一个月800已经敢在家里啥活不干还耀武扬威。 宋新苒数了五十块钱出来，敲响了宋新文的房门。 宋新文这会也准备睡觉，一得知宋新苒来意连忙拒绝：“你是我妹妹，我帮你应该的，还给什么钱，快拿回去！” “姐。”宋新苒说，“这是你应得的，现在镇上找零工，一天价格就是这个数，而且你还帮了我这么多，不仅帮我摆摊还帮我做饭带孩子，我就算在外面找个人也找不到你这么贴心又信任的，你不要这个钱难道是觉得在我这儿连外人都不如吗？” 宋新文一听这话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在你这儿很好！” “那就把钱拿着。” 宋新文只能接过，宋新苒这才高兴起来，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宋新文拿着钱琢磨了会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她不要钱就是比外人都不如了，新苒这嘴就是太会说，刚才都把她绕进去了！ 可宋新文心里又觉得贴心，高兴！ 她想起自己在家，干的活比这里只多不少，那蔡永德是怎么做的？ 一个月拿五百给她，家里吃穿用度全在里面，剩下的三百蔡永德不会拿出来，他自己要买点酒和朋友一起吃饭。 一个家里不出什么事的话五百够用，但蔡洋又是个调皮的，打碎人家玻璃她要赔钱，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就连衣服都比别人磨损得快，有些时候钱不够了她问蔡永德要。 蔡永德就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我给你五百块你就用完了？我挣钱不容易，你们节省点！不要自己不下劳动就觉得钱是捡来的！” 宋新文当时就给骂了回去，但心里总是有些难受，伸手问丈夫要钱也不容易。 她没在外面上过班，只知道挣钱很难，肯定比干农活难。 但现在一看手里的钱，两天就挣了五十，她知道宋新苒肯定多拿了给她，不过这也证明她是能挣钱的，并且这钱来得可比干农活轻松多了，还不用朝别人伸手要！ 拿着这钱，宋新文这晚也睡得无比安心，好像知道自己不是只能在村里干农活才能活下去。 相比她这头的安心，石燕村的家里可以说得上是鸡飞狗跳了。 蔡洋把碗一摔，哭着喊：“我要妈妈！我不要你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 蔡永德这会也毛焦火辣的，竖起眉头：“你不吃就滚，老子上了班回来还得给你做饭，你要求还高！” 蔡洋抽噎着说：“妈妈在家都给我做蒸鸡蛋，炒肉，滑肉片！我不要吃泡豇豆和香豆腐！” 泡豇豆是下稀饭的，每次宋新文煮了稀饭都会夹一些泡菜，但蔡洋不爱吃，宋新文便会切碎再拿来两个鸡蛋，和着泡豇豆一起炒，这样蔡洋才会下口。 “你妈走了，你不吃就饿着吧！”蔡永德恨恨地说。 他这两天也忙得很，原来下了班后还能在厂子里待一会跟朋友吹吹牛，现在就忙着回来，家里还有个儿子在等着吃饭，家畜饿了一天也直叫唤要喂食。 蔡永德每次听见那些鸡鸭鹅叫就恨不得把它们都宰了，但他只会杀不会打理也不会煎煮，宰了又浪费，心痛！ 每次只能按着鼻子放那些家畜出来喂食。 每次再赶回去的时候就遭了大罪，明明平时看宋新文撵回棚里多轻松，他一来，那些鸡鸭鹅啊就到处乱飞，最后还得让蔡洋帮着。 结果这小胖子特别不高兴，觉得耽误他玩了，还说妈妈以前从来不会叫他帮忙。 蔡永德当场给了他一棍子，把小胖子教训得服服帖帖。 但棍子的威力也只管一时半会，这会蔡洋又死灰复燃：“爸爸，我们去下馆子吧。” 妈妈走的第一天，他们就是在馆子里吃的。 蔡永德一个怒目横了过来：“你知道馆子里吃一顿多少钱吗？你有钱吗？” 蔡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吃泡豇豆x，我要吃肉，我要妈妈！” 蔡永德本来心里就不顺，这两天宋新文没在，家里衣服都没人洗，他再换两身都没干净衣服了，一听见蔡洋苦恼，更冒火，站起身一巴掌就甩在了蔡洋屁股上。 蔡洋一溜烟跑了出去：“打人了，我爸爸打人了！我要妈妈！” 一边跑还一边喊，周围邻居都听见了，打开门笑道：“永德啊，新文去哪儿了，怎么两天都没回来。” 蔡永德是个好面子的人，只说：“去她妹妹那儿玩了，过两天就回来。” 但一转头就去追蔡洋：“蔡洋，你给我滚回来！” 心里暗骂，丢人现眼的玩意！ 但蔡洋虽然身体胖胖的，但动作无比灵活，到处钻来钻去，蔡永德一时还真撵不上。 这一片的地方一路回荡着蔡洋的哭闹声，好不惊人，宋新文离家的事大家本来就在背地里谈论，这下直接摆到了台面上八卦。 蔡永德好不容易把蔡洋抓住，蔡洋还在挣扎，哭得脸都红了：“我不要回臭臭的家，到处都是鸡屎，我要妈妈帮我洗澡！” 现在在外面，蔡永德不想别人看热闹，只能哄着：“爸爸明天就带你去找妈妈。” 蔡洋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真的吗？” “真的！”蔡永德咬牙切齿。 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去找宋新文的，一个从来没在外面上过班挣过钱的女人出了门能有什么生计，宋新苒现在也没工作，姐妹俩走是走了，估计现在正两相埋怨呢。 最多再等两天，宋新文肯定回来，说实话，宋新文能出去两天已经大大出乎蔡永德意料了。 他打定了主意，自己不会低头，等着宋新文主动回来以后就知道哪儿才是她真正的家，谁才是她真正的家人，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但没想到蔡洋这个不争气的，为了孩子他也得低次头了。 不过，蔡永德想着，明天找到宋新文肯定不能给她什么好脸看。 说不定他一去，宋新文看着她就主动跟他回来了！ 想着明天家里就有人来收拾了，蔡永德也懒得洗衣服了，等明天宋新文回来一块洗吧。 * 接下来一连两天，宋新苒的钵钵鸡生意都很不错，每次都是做大三盆，放学点不到一小时就全部卖完。 她每天给宋新文开25的工资，再除去成本，一天能赚100！ 赚了钱，宋新苒又带着宋余去买了新衣服。 现在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宋余没有什么冬天穿的厚衣服，宋新苒本来准备买件羽绒服的，结果小镇上没有，最好的就是棉服。 宋新苒买了质量比较好的一件，花了45。 宋新文一看，心中也微动，她出来四五天了，平时干着活没感觉，闲起来还是想蔡洋，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这会看见宋新苒买衣服，她干了这几天身上也有了百来块钱，想着给蔡洋买件衣服还绰绰有余。 小孩的衣服尺寸在当妈的心中了如指掌，宋新文很快买了件。 宋新苒问：“姐，你准备回去了吗？” 宋新文有些犹豫，在这边她生活肯定更好，只是孩子是妈妈的牵绊，她放心不下蔡洋。 不过这几天的生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尤其在想法上，她一想到蔡永德就觉得有些烦人。 就算要回去，宋新文想她也不会过以前那种生活了，蔡永德在陶厂里能挣钱，她在外面也能挣，不是没有蔡永德就活不下去。 宋新文说：“我想想。” 两人拎着衣服，一路聊着天，结果一转个弯，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小商店门口跟老板说着什么。 那两人赫然是蔡永德和蔡洋。 蔡洋第一时间看见了宋新文，立马就冲了过来，大声喊：“妈妈！” 宋余眼中有些惊喜：“小洋弟弟。” 蔡永德听见声音也抬起头，一看到她们，顿时惊了。 怎么回事，这两人看起来还挺好的？ 在蔡永德心中，她们应该是两相埋怨，蓬头垢面，话都不说，现在却挨得近，脸上还带着笑容，身上穿的也干净，宋新文身上穿的还是新衣服！更别提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蔡永德心里一咯噔，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但面上依然保持镇定，沉着脸走了过来。 “出来几天了还不回去？还等着我来接你吗！” 17、第 17 章 第17章 蔡永德这几天过得一点都不舒坦,前天晚上终于在蔡洋的哭闹声中，决定来镇上把宋新文接回去。 在他的料想中，宋新文应该一见到他就感恩戴德,踩着台阶就下了，赶紧收拾东西就跟他回家。 毕竟两个女人在镇上,又没个工作,她们吃什么？ 但事实却是,第二天蔡永德一下了班就回家带蔡洋坐了摩托车来镇上,结果父子俩在镇上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岭德镇不大，转一圈下来还不到一个小时，蔡洋当时就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喊我要妈妈。 镇上人又多,把蔡永德给臊得没脸，赶忙把小胖子带回去了。 回到家蔡洋也不消停，一个劲问蔡永德妈妈是不是不回来了，蔡永德咬着牙说，怎么可能！肯定是今天太晚了！ 于是今天，蔡永德专门请了一天假，早上就带蔡洋来镇上找人。 今天他们不仅找,还问，结果没问几个人就遇见正主了。 蔡永德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家里的牲畜终于有人喂了,回家也能吃口热饭了，但面上不显，看到站在旁边的宋新苒，眉头一皱,故意别开眼，沉声说：“快点回家去，整天在外面丢人现眼的。” 蔡永德还记得宋新苒骂自己的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心想就算这次回去也要跟宋新文好好说道说道，她这个妹妹可真是伶牙俐齿，一点不知道孝顺尊敬人。 宋新文一看到蔡洋，心里本来正高兴，结果一听蔡永德这话，心里的高兴劲顿时减了大半，脸色也垮了下来：“丢人现眼，我有什么好丢人现眼的？” 蔡永德没想到宋新文还敢跟他顶嘴，脸色黑了下去：“你一个有男人有孩子的女人整天住在妹妹家，跟一个寡妇上上下下，把自己家都忘了，这不叫丢人现眼叫什么！” 宋新文心头的怒火一下被点燃，原来蔡永德在家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骂人，难听得很，但以前宋新文都忍了，但此刻她忍不了了：“新苒就是个寡妇都比我强！我是有男人有家庭，每天在家干得累死累活还得不到半句好，要个钱比登天还难！我妹妹是没男人，人家自己能赚钱，我那个男人活着跟死了也没两样，在家啥也不干只会伸手要穿张嘴要吃，我妹妹过得可比我强多了！” 蔡永德眼睛一下瞪大了，脸登时气红，完全不敢相信平时在家都不敢跟他多吵架的宋新文怎么今天大变样，居然敢说他活着跟死了没两样，一下把他的男人自尊给踩在脚下。 “你，你再说一句！” 宋新文：“我再说十句都是都一样，还说什么丢人现眼，你才是不要脸那个！都来这里了还一副要不完的样子，平时在家要穿这穿那，衣服洗迟了一点就骂人，今天怎么连没洗的衣服都穿？” 好歹跟蔡永德生活了五六年，宋新文对他了若指掌，一眼判断出他身上这件衣服是穿过的，皱巴巴像腌酸菜，近了说不定还能闻到一股味。 蔡永德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宋新文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他一个斜眼瞪向了宋新苒：“你这个妹妹教的真好——”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算宋新文打断：“我帮新苒做事她还给我钱，你给我什么？给我气受！” 宋新文越说越气，原本只想骂两句出出气，但一扯到往事心里就一阵憋屈，噼里啪啦一阵输出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镇上，虽然不是赶集日但周围还有商户住户，新苒现在在镇上摆摊，生意正红火。 宋新文赶紧停止了：“回去说！” 蔡永德却不干了，觉得宋新文这句话就是低头要跟他回家了，还拿乔了：“回去可以回去，以后少跟你这个妹往来，没学到好的！” 转头对蔡洋说：“蔡洋，带你妈妈回家。” 宋新文一脸不敢置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的回家是回新苒那儿，别站在x外面让别人看笑话，蔡永德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是回那个农村老家，连说话更有气势了。 宋新文本来还有回去的念头，但一听这话，立马打消，她要是现在要回去还不得受更大的气。 “你回吧。”宋新文冷着脸说，“我不回。” 蔡永德瞪眼：“你说什么？？” 宋新文：“我不回去。” 蔡永德这下也来气了，他们结婚五六年吵架次数不少，这是第一次他低头，还专门来找宋新文给她台阶下，她居然不要！ 现在敢骂他，以后还不得爬他头顶上作威作福啊！ 蔡永德黑着脸喊：“蔡洋，过来！” 蔡洋哪肯走，抱住宋新文的大腿就喊：“我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蔡永德见状更生气，口不择言：“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在这干什么？迟早把你拖去卖了！” 蔡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不要卖我！不要卖我！妈妈不要不要我！” 小孩哪听得懂大人气头上恐吓的话，只以为是真的，以后他就是没妈的孩子了，吓得蔡洋哇哇大哭。 宋新文一阵心疼，赶忙安慰：“小洋乖不哭了，妈妈没有不要你。” 转头狠狠瞪了蔡永德一眼，以前对他多有忍让只是觉得蔡永德对孩子还挺好，现在这个仅有的优点都没了。 蔡洋哭得完全停不下来。 宋余也被吓到了，看着蔡洋哭得通红的脸，心里也很难受，他也被姨夫说过很多次，不听话就把你卖了，每次听到宋余心里总是很害怕。 他觉得现在小洋也肯定害怕，小声安慰：“小洋弟弟别哭了，你也可以跟妈妈在一起呀。” 就像他这样，他觉得是很好很好的。 孰料蔡洋一回头，直接嚷道：“我才不要像你没有爸爸，没人要，我有爸爸！” 宋余心瞬间被戳中了，很难受，他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宋新文本来被蔡洋哭得心软，一听这句，心立马硬上了，一把把蔡洋推开：“你有爸爸，你跟你爸爸走！” 以前宋新文只觉得蔡洋有些调皮，但农村小孩都这样，也没多想，但现在一听，蔡洋这话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况且宋余还是好意先来安慰。 她再次狠狠瞪了蔡永德一眼，都是他把蔡洋教坏了！ 蔡洋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死活抱住她不松手。 蔡永德更加火冒三丈，几步走过来，一把揪住蔡洋，一巴掌朝蔡洋屁股上招呼去：“要什么妈！跟我走！” 蔡洋哭得凄惨，但小孩力气终不敌大人的，还是被拉走了。 宋新文一瞧，眼睛红了，快步走上去，把给蔡洋买的衣服塞给了他，又折返回来。 蔡洋很快被蔡永德拉走，只是几人耳边还犹如回荡着小孩的魔鬼般的哭声，宋新文抹了抹眼，看向宋余：“小余，弟弟不是存心的，你原谅他好不好？” 宋余唇动了动，还未开口便被宋新苒拉住了手。 “姐，这是小余跟蔡洋的事，原不原谅就让小孩自己决定。” “我们先回家。”她神色有些重，牵着宋余的手往前走。 宋新文心里一慌，有些难受：“新苒，我不是那个意思……” 蔡洋是她的孩子，说错了话她这个当妈的应该帮他道歉，至于后面那句原谅，纯粹是大家都这样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新苒说：“我知道的，姐，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宋余的情绪不太高，紧紧握住宋新苒的手，一直低着头。 一回到家，宋新苒就把宋余带进了房间，坐在矮凳上一看，就看见了小崽微红的双眼。 “妈妈。”他轻轻地喊。 宋新苒握住他的小手，温声说：“小余不要难过了，就算没有爸爸，小余也有妈妈，妈妈会一直陪着小余。” 宋余眼睛更红了，他吸了吸鼻子：“我不要姨夫的爸爸。” 宋新苒有点想笑，想问他知道姨夫的爸爸多少岁了吗？ 但她明白小孩的意思，他不要姨夫那样的爸爸。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姨娘和姨夫的吵架只听懂了一点点，但以前姨夫骂他的话听懂了很多，他只要妈妈就好了，不要其他爸爸。 宋新苒摸摸他柔软的黑发：“好，不要像姨夫那样的爸爸，小余不想要什么都可以。” 宋余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安静地看她，几秒后，忽然瘪了瘪嘴，声音带着小小的哭腔：“妈妈，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吗？” 宋新苒心中微疼，她倾身抱着小孩柔软的身体：“怎么会呢，小余明明是很多人都想要的小孩，那天黄阿姨才见小余第一次呢，就想让小余去她家玩。” “还有来买钵钵鸡的方阿姨，也说小余很可爱，如果有个像小余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宋余的确很讨人喜欢，特别是剪了头发，穿了合身的新衣服后，黑发柔软，五官精致，黑润的眼睛，来买钵钵鸡的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逗他。 他性子也好，有些时候不小心被挤到摔倒了也不哭不闹，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还想继续帮忙。 听了这些话，宋余脸有点烫烫的，低下头，没哭了，眼睛却还是红红的：“我不要去别的阿姨家里。” 他小声说：“我只在妈妈家。” 宋新苒说：“那小余放心好了，谁要小余妈妈都不会让，小余是妈妈的孩子。” “小余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天上，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也有好多好多其他的妈妈。妈妈想要一个最喜欢的小朋友，于是挑了好久……” 宋余仰起小脸，红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副沉浸在故事当中的模样，期待着后面的发展。 宋新苒唇角微弯，继续说：“我看了好久，遇见了许多小朋友，最后终于看到了小余，妈妈一眼就知道那是我的小孩，可是小余太受欢迎了，周围好多其他妈妈，她们都很想让小余当她们的宝宝，妈妈是废了好大劲，打败了所有人才抢到了小余。这样小余就是妈妈的宝宝了，妈妈永远不会不要小余。” 宋余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下扑在宋新苒怀中：“真的是这样吗妈妈？” 小孩的语气惊奇极了。 宋新苒严肃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所以妈妈为了让小余当我的宝宝真的废了好大劲，付出了很多努力呢。” 宋余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她怀中。 “我也最最喜欢妈妈。”他声音闷闷的，不太清晰。 宋新苒却听见了，故意问：“小余也是很努力才能当妈妈的宝宝吗？” 宋余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看上去特别认真：“是！我也打败了好多小宝宝，是成为超级无敌大勇士才看到了妈妈！” 宋新苒没忍住笑了，轻轻捏了下小崽柔软的脸颊。 “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宋余小声自言自语着，这时候脸上就没有难过和胆怯了，看上去高兴了很多。 宋新苒认真点头：“当然不是。” 宋余说：“姨夫说我叫宋余，是多余的，没人要。” 他太小，还不懂多余的意思，但知道没人要是怎么回事，心中很难过，名字是爸爸妈妈取的，爸爸妈妈也不想要他吗？ 他那时还自己哭了好久，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肿的，看东西都感觉糊糊的。 宋新苒说：“不是这样，小余名字中的余是年年有余的意思。” “妈妈，什么是年年有余呀？” “就是生活丰裕，财富充足的意思，希望每年都有吃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钱。” 宋余听懂了后半句，一下高兴了很多，这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 宋新苒说：“小余刚出生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连米饭都没有多的，爸爸妈妈希望以后小余能过很好，吃穿不愁，所以给小余取名叫宋余，是很美好的祝愿。” 宋余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他听懂了，他不是多余的没人要的小孩，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他！ 他抓紧妈妈的手，很用力地点头：“我知道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今天小洋哭得好伤心，我以前都没见过，希望他不要再哭了。” 宋新苒摸摸他头发，没有说话。 她并非完全编造的故事，关于宋余名字的来源是原主写在日记本中的，年年有余，在那个物资还不够充足的年代，是对小孩未来生活最美好的祝福。 生活的事并非一帆风顺，但摆摊赚钱还是要继续。 宋新苒准备去清理食材时，发现宋新文已经在x做了，一看见她宋新文就笑道：“新苒，今天还是要出摊吧。” 宋新苒点头：“要的，现在这就是我的工作，每天定时定点出摊才能积累客源。” 宋新文说：“冬瓜皮我已经全部削出来了，你看看切多厚的片。” 宋新苒应了声，烧了锅水，另一边则开始切菜。 今天宋新文干活一如往常麻利，只是话多了不少，宋新苒察觉到了什么，开口：“姐，我说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姐姐，我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行，有你在我还轻松点呢，你走了我就得一个人做这么多事了。” 宋新文一愣，鼻头有些酸，赶忙应了声。 今天生意依然很好，还不到一个小时宋新苒的钵钵鸡就卖完了，她正在收拾东西，摊前便来了个中年大娘。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了。”宋新苒说。 “这么早就卖完了啊，你生意真好。” 宋新苒看着眼前的大娘有点眼熟，应该是来买过钵钵鸡的，她笑着说：“刚开业嘛，大家都是尝个新鲜。” 大娘跟她寒暄了几句，接着就问：“姑娘，你家男人是不是不在了？” 在旁边收拾东西的宋新文听见这话立刻就虎着脸站了起来，宋新苒用眼神制止，依然笑盈盈的样子：“大娘你听谁说的啊？” “我就听别人聊天，心想姑娘你手艺这么好，男人没了再找个多容易，专门来问问呢。” 宋新苒说：“这假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男人在外面当兵呢。” “哎！”大娘说，“他们尽瞎说，还说你是个寡妇带孩子。” 宋新苒只是笑而不语，大娘说了两句也就走了。 宋新文脸都气红了，嘀咕道：“蔡永德就不是个好东西，来一趟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宋新苒没说话，只是旁边炸串摊在夫妇俩在大声说着话，故意让她们听见似的： “明明是个寡妇还说自己男人在外面当兵，真是笑人。” “想男人想得紧了吧！” 宋新文心里正内疚着，一听这话哪还能忍得住，站起身就要过去跟他们干架，宋新苒拦住了：“别去，人家又没指名道姓，你去了反而落实了这话。” 今天他们在街上吵架时周围人也不多，现在传这么厉害都是第多少手消息了。 她们这边装没听见，收拾了东西就走，果然炸串摊夫妻俩有些怀疑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你拿来说什么？” 老板娘眉一皱：“她们在这儿干了四天抢了我们多少生意？我还不是想赶紧让她们滚！” 老板嘀咕：“人家就算真是寡妇我们也没办法啊。” “你笨啊，连个男人都没有那就没有一点靠山，还不是随便搞点什么就能把人赶跑……”说着，老板娘眼珠子一转，凑近老板耳边说了什么。 * 一回到家，宋新文就说：“我出去打个电话，让蔡永德以后都别来了！” 宋新苒拦住她：“不用打，估计姐夫这两天也不会再来了。” 怎么说蔡永德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这次被宋新文落了这么大面子，估计得缓好几天。 要宋新文这个电话打回去，估计两人得闹好一阵，而宋新苒看了出来，宋新文没有一点跟蔡永德离婚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又在偏僻的农村，大家脑子里都没有离婚这个概念。 宋新文骂道：“他上辈子就是猪变的，尽坏事！” 宋新苒心说别侮辱猪了，猪可是一种智商很高的动物。 宋新苒说：“也没坏我什么事，也不是被别人知道我男人死了我就不能摆摊了。” 她原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岭德镇太偏远，民风还没完全开化，就是图个方便。 宋新文心里头还是过意不去，赶忙出去说去买点菜回来吃。 宋新苒也想出去买点调料，结果一到楼下就遇见了黄芸：“芸姐。” 她打了个招呼，目光打量了遍，笑了：“芸姐今天穿的新衣服呀，真好看，这蓝色的料子特别衬肤色，看起来气色好皮肤白。” 今天黄芸穿了件蓝色的长袖裙子，剪裁比较贴身，腰部很有设计感。 黄芸一下笑了：“被你看出来了，我新买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看芸姐气色都变红润了。”宋新苒说。 黄芸凑过去压低声音：“我男人要回来了。” 宋新苒有些吃惊，她知道黄芸的家庭，目前家里就住了她和丁思思两个人，两边的老人住在村里，离镇子很近，走路就十来分钟，老人身子骨还很硬朗，经常来帮黄芸卖肉，不过她从没见过黄芸的丈夫。 黄芸没提，宋新苒也没问过。 “我男人在北边当兵，这次请了十天假回来，他妈满六十！” 宋新苒很惊讶：“芸姐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大娘六十大寿我也好提前准备礼物。” “就是知道你客气，不想你提前准备我才现在跟你说的，到时候啥也别送，人来就行了！”黄芸说，“我家里什么都订好了，到时候就在县城的香满园大酒楼办。” 宋新苒捧道：“在县城里办价格一定不便宜吧，我也是挨着芸姐你享福了，去县城里见见世面。” 黄芸啐了一口：“依我看你早晚也得去，思思读书那会我们还没这个意识，城里的教学跟镇上的完全不一样，小余还小，等他读一年级了，争取把他送到城里去。” 两人聊了两句，宋新苒说：“芸姐，我也给你说件事，你也知道我家里就我跟小余两个人，所以别人问我的时候，我为了方便都说我男人在外面当兵……” 宋新苒的本意是想告诉黄芸，她是凑巧说的，万一让黄芸误会她是想借这关系借势，就影响了她们的关系。 孰料黄芸一拍手，说：“还真巧！那这样，等你姐夫回来我让他去你摊子那儿转转，就说是你男人的战友。新苒你这脑子就是不一般，现在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直接一搪塞就少很多事了，就是一些女人都不敢说，男人死了还得为他守嘴上的洁。” 宋新苒哑然失笑，黄芸这也真敢说。 不过这的确省了很多事，她问：“如果姐夫方便的话就多谢了。” 黄芸说：“他回来啥事也没有，有什么不方便的。” 宋新苒再三道谢。 黄芸一挥手，开玩笑道：“别说这些，你要真想谢到时候多做点钵钵鸡就行，思思每天都跟我说宋阿姨生意太好了，她想买都买不到！我男人也是个爱吃的，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军队里饮食不行。” 宋新苒笑道：“思思想吃直接来我们家拿就行，哪能少了她的。” * 宋新苒原本以为黄芸说的丈夫快回来了起码还有几天，老人家的六十大寿办在周末，孰料第二天黄芸就来喊她晚上一起吃饭，说她男人丁建军今天回来。 宋新苒一听马上说：“那我出去买点菜，到时候一起做饭。” 黄芸推拒：“你人过来就行。” “姐，你忘了，以前我们一起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我还说了，等来了镇上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这几天一直在忙摆摊的事，都没做到。”宋新苒说，“芸姐你不是喜欢吃回锅肉吗，正好今晚我做，姐夫有什么喜欢的？” 黄芸本想拒绝，哪有请人吃饭让别人做饭的道理，但又实在馋。 她吃过宋新苒做的钵钵鸡，入口的那一刻就觉得以前吃的东西简直像猪食，回家后都缓了好几顿才习惯过来。 她喜欢吃钵钵鸡是因为味道好，但其实更偏爱煎炸炒的口味，一想到宋新苒会做成什么样就忍不住直吞口水。 还有建军也是，每次打电话都说食堂饭还难吃，这次好不容易请了假回来，也给他整一点好菜色，让他开开眼界。 这样一想，黄芸答应下来：“行，那就麻烦你了，菜不用买，我家都备齐了，你看还要什么。” 宋新苒问：“芸姐你想吃什么？” 黄芸脑子里立刻出现一连串菜名，但好在她还有理智，知道让客人做这么多太不好，便挑了几样最爱吃的：“回锅肉，酥排骨，你姐夫爱吃水煮肉片，就这三样行了。” 都是一些家常菜，宋新苒应了下来，钵钵鸡已经做好，她准备今天让宋新文帮忙去卖，她就在黄芸家炒菜。 由于是自家吃的，黄芸留起来的肉都是最好的一块，五花肉尤其标x志，肥瘦层次像专门叠起来似的，三肥两瘦无比均匀。 宋新苒先把肉冷水下锅，姜片和葱段一并扔进去腥，另一边开始腌制排骨，准备做酥排骨。 黄芸留下来的排骨也是最好的，专门挑的猪肋排中段，肉贴着骨边，不多不少，颜色新鲜得漂亮，宋新苒心想这要拿出去卖肯定得卖六七块一斤。 排骨提前焯过水，这下已经晾干了，宋新苒放入一些调料搅拌均匀，做香酥排骨最重要的是腌制和油炸这两步。 腌制如果不入味，调料不行，炸出来味道就很一般。 不过在调味方面，宋新苒已经做过很多次，堪称得心应手了，最后还加入一个鸡蛋清，搅拌均匀，确保每一块排骨都裹上了一层均匀的薄糊，才开始起锅烧油。 黄芸在旁边打着下手，看着宋新苒做着有条不紊，行动利落，甚至还带了丝美感，想到自己做饭偶尔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新苒你这动作一看就很有大厨范！” 宋新苒无奈笑了：“芸姐，你夸早了，我都还没开始做呢。” 黄芸说：“都不用看，肯定错不了。” 果然，当腌制好的排骨入油锅时，黄芸就闻到了一股香气，伴随着油锅温度升高，排骨也慢慢浮了起来，淡淡的肉香和着蛋香从油锅里钻了出来，黄芸鼻子动了动，感觉那香气就跟带了钩子似的，直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油锅里排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周围冒起小泡，排骨表面一层糊微微金黄。 宋新苒眼疾手快，将排骨捞了起来。 黄芸一怔，凭借自己多年炸排骨的经验，想说这应该还没熟，但又想到宋新苒做的钵钵鸡，又心说万一这时候捞起来味道正好呢，她每次炸的排骨都比较老，宋新苒手艺好，这肯定是最好的！ 看着排骨金灿灿的样子，黄芸拿起筷子就想夹一块尝尝。 宋新苒瞪大了眼睛：“芸姐等等！这还没熟呢！” 黄芸：“什么？” 宋新苒：“还得再炸一次。” 黄芸不解：“炸这么多次干嘛，一次炸熟就好了。” 宋新苒一边把火开大，一边对黄芸说：“这样炸排骨才能外酥里嫩。” 估摸着油温升到了合适的温度，宋新苒把刚捞起的排骨再次下入油锅，锅里立刻发出一阵更大的“滋滋”声，清亮的油簇拥着金黄的排骨，咕噜咕噜直冒泡，光看着就让人咽口水了。 宋新苒一边用漏勺疏着排骨一边解释：“第一次炸用的是温油，为的是把排骨里的水分和油脂逼出来，让肉定型。复炸要高温，让排骨外壳变脆，同时锁住肉的鲜汁，这样吃起来就外酥里嫩了。” 宋新苒解释得简单易懂，但此时黄芸完全听不进耳，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面前这锅排骨上。 如果说第一次勾人的香味还比较温吞含蓄，那这次就非常直白了，高温一激，香味瞬间在厨房中炸开，排骨的脂香，花椒的麻香，酱油的咸香……编织成一股浓烈霸道的香气，直冲人脑袋。 黄芸现在脑子里全是，这排骨啥时候能好，给她尝尝，她以前炸排骨怎么没闻到这味？！ 宋新苒关注这锅里的排骨，看着一好，立马关火全给捞了起来放滤油盆里，另一只手抓起早准备好的辣椒面，往上面轻轻一撒，另一只手随即拿起盆轻轻一掂，辣椒面便均匀地裹上了每一块排骨。 宋新苒往旁边一放，便准备收拾一下台面做下一道菜，黄芸在旁边盯着这一盆金黄金黄的排骨，直咽口水。 接下来宋新苒在做什么她都没心思关注，眼瞅着排骨冷了一点，赶忙夹起一块尝尝。 牙齿咬下去的一瞬，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外层的酥壳碎开，骨边的嫩肉露了出来，香醇的脂香立刻在嘴里爆发出来，不带腻人的油味，排骨本身的鲜和着刚好的咸香，麻香让人完全忍不住咀嚼吞咽。 成熟度刚刚好，外皮酥脆得像饼干，里面鲜嫩一嚼就顺着喉咙往下滑了。 太好吃了！ 黄芸脑海中顿时被这四个字占满了，冷了肯定味道会差点，一想到这儿，黄芸理所当然再吃了一块。 但有了第二块就有第三块第四块…… 最后停下来时，黄芸看着盆里缺了一小块的香酥排骨，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她记得自己就尝了几块，没吃这么多啊！ 嘴里又分泌出唾液，她吞了吞口水，她按住自己的手：不能吃了，不能再吃了！ 建军和思思都还没回来，她一个人把排骨吃完算什么事啊！ 赶紧转移注意力，一看锅里：“新苒，你在做回锅肉啊！” 锅里正炒得热闹，每片肉片都起了灯盏窝，肥肉变得半透明，瘦肉染上了金黄，宋新苒及时倒入豆瓣酱，味道噌的一下就冲了上来，豆瓣的香辣混着猪肉的脂香直往鼻子里钻。 每一片肉都迅速裹上了红亮的酱汁，宋新苒丢一把青蒜苗段，翻炒几下便出锅了。 黄芸一直盯得目不转睛，看着这盘回锅肉，红亮的肉片在盘里颤颤巍巍，蒜苗的翠绿点缀其中，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道家常菜，为什么宋新苒炒起来颜色都不一样了，一看就很上档次。 一般来说，黄芸是不会尝这样的菜，但今天实在没忍住。 直到入口时，黄芸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天宋新苒吃到回锅肉表情平平了，她自己炒的比饭馆里好吃几百倍！ 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咸香清爽，黄芸恨不得现在就舀一碗大米饭大口大口吃掉！ 黄芸想过宋新苒厨艺肯定很好，那天做的钵钵鸡就看出来了，但她没想到这么好！ 早知道…… 早知道也不能让人家再多做其他菜了啊！自己才是东道主呢，黄芸也只得去旁边做点其他菜，原本还挺有心的，结果吃了宋新苒做的菜，现在这心气也不剩多少了。 * 一放学丁思思就跑回了家，还没进屋就喊：“妈妈，今天小宋阿姨没有卖钵钵鸡，是大宋阿姨在卖！” 话音还没落下，就闻到一股强烈霸道的香气，丁思思眼睛都亮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妈，你做什么好吃的啦！” 她心想，爸爸要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她都没闻到这么香的东西。 顺着香气跑进厨房，一眼看到了香酥排骨。 丁思思迅速洗了个手，拿起排骨就开吃，她最喜欢吃妈妈做的炸排骨了—— 往嘴里一送，嘴巴一嚼，丁思思表情顿时愣住了。 等等！ 这真的是炸排骨吗？ 丁思思嚼了嚼，不敢置信，这酥脆的外壳，细嫩鲜香的肉，她赶忙把没吃完的拿了出来。 瞪大了眼睛，真的是炸排骨！ 老天，她妈妈炸排骨的手艺怎么一下提高了这么多！ 丁思思一边吃一边想，就是爸爸回来了，她也挨着享福了。 班上同学说县城里有很好吃的炸鸡，丁思思想，肯定没有这炸排骨好吃！ “思思！”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丁思思转头一看，原来是她妈和宋阿姨，手里还拿着一把新掐的小葱。 “妈妈，宋阿姨。”丁思思先打了个招呼，然后兴奋喊，“妈妈你做的炸排骨太好吃了，完全可以去开店！就在宋阿姨旁边摆个摊卖炸排骨，生意肯定也很好！” 丁思思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到爆！正好妈妈和宋阿姨还是好朋友，以后一起摆摊！她继续当宣传委员！ 但为什么她妈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黄芸说：“思思，这炸排骨是你宋阿姨做的。” 丁思思：“啊……” 一边下意识再拿了一块起来塞嘴里。 黄芸赶紧制止：“别吃了，快给你爸留点！” 要命，她刚才在厨房里就吃了好些块，现在丁思思也吃了不少，等建军回来还能凑齐一盘吗？ 丁建军在镇上下了车，看了看周围的建筑，没有什么变化，循着熟悉的路走过去。 他这次打了报告好不容易申请到假期回家，一是为了给母亲过生，二自然是回来多吃点本地菜。 丁建军在北方部队入伍，食堂饭菜味道也偏向北方，他一个嗜辣的南方人吃得嘴巴淡出个鸟来了，这次回来专门让媳妇做了本地菜，可得好好尝尝。 还未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麻辣鲜香味，直把人馋虫都勾了出来。 该不会是自家做的吧…… 丁建军加快了脚步，进门一看，已经摆满了一桌，味道赫然是从这里飘出去的。 看着一桌红亮麻辣的菜，丁建军忍不住吞了吞x唾沫。 “爸爸！”这时丁思思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眼睛一亮，喊：“是爸爸回来了！” 丁建军笑笑，往厨房走去，结果就看见黄芸正在跟一个陌生女人一起做饭。 听见声音，黄芸回过头来，脸上惊喜：“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苒，我妹子，我给你说过的。” 丁建军心想，的确说过，在电话里说过好几次，先是新苒怎么夸她了，做的东西怎么好吃，人也聪明好相处，每天晚上出去散步……关系好得很。 但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让人家来做饭啊！别人来自己家是客人！ 不过当着旁人的面丁建军不好直说，便笑着：“你好，芸妹跟我提过你好几次，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真麻烦你，来我们家吃饭还下厨。” 黄芸忙说：“新苒做的东西味道绝了，我还是想着你要回来才让她动动手的，让你开开眼界。” 丁建军心里不赞同，再好吃能好吃到哪里去，不都是一个味道。 但让客人下厨太不讲礼节了，原来黄芸不是这样，可能关系好吧，不在意这些虚礼，但丁建军还做不到，只能不停感谢人。 这时丁思思从厨房拿了一块香酥排骨出来，喂到丁建军嘴边：“爸爸你尝尝，宋阿姨做的炸排骨，好吃爆了！” 丁建军一皱眉：“好好说话。” 什么叫好吃爆了，一点都不文雅。 丁思思说：“你尝尝吧，真的很香！” 丁建军拒绝：“还没吃饭现在尝像什么话，你也别吃了，等上桌。” 丁思思懒得管他，现在不吃待会有他后悔的。 丁建军看着丁思思的样子，摇了摇头，以前回来去别人家做客时女儿也很懂礼貌，今天怎么也变了。 看着丁思思吃下排骨，一口咬下去还能听见外壳破裂的咔嚓声，丁建军想，看上去的确好像不错…… 最后一道水煮肉片上桌，人也到齐了，宋新文和宋余早来了，宋余这会正坐在沙发上，丁建军问一句他答一句，模样乖得不行。 大家伙一起上桌，丁建军还准备说几句话，黄芸就道：“别说了，赶紧吃吧，凉了味道就变了，不要浪费新苒这好手艺。” 丁建军一皱眉。 丁思思也跟着欢呼：“妈妈说的对！” 这么多人在，丁建军也不好说其他的，虽然他觉得这不太讲礼节了，还是说：“大家一起吃吧，别客气。” 然后自己先夹了一块水煮肉片，肉片切得均匀，表面挂着一层浓稠的汤汁，颤巍巍的，还未入嘴，椒麻香辣味先钻入了鼻中，丁建军往嘴里一送—— 顿时僵住了。 这是水煮肉片吗？他怎么感觉跟自己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肉片鲜嫩至极，裹着滚烫的汤汁在嘴里爆开，轻轻一嚼，肉片就烂了，味道更是鲜得人眯起来。 喉咙不受控制咽下，他赶紧夹了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这时候竟完全顾不得什么礼节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新在明晚十一点，感谢大家订阅支持~[求你了] —— 推推专栏完结养崽文《穿成反派崽崽的亲妈》 喜欢养崽文的宝子们不要错过~[星星眼] 18、第 18 章 第18章 丁思思看着爸爸一连夹了好几筷子的水煮肉片,和着饭大口大口吃掉，连话都顾不上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 丁思思往丁建军碗里夹了一块香酥排骨：“爸爸别顾着吃那一道呀,还有一大桌呢。” 丁建军看着女儿的模样，心想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吃水煮肉片这样的江湖菜,是老婆孩子更喜欢吃炸的东西,虽然觉得别的东西有点妨碍他吃水煮肉片,但还是往嘴里一送。 牙齿咬进去的时候，立刻感觉除了不对。 腮帮子不敢置信地动了动，这外酥里嫩的口感，椒麻咸香的味道，跟他记忆中的香酥排骨完全不一样。 他记得以前咬一块都挺费劲,特别是放温之后，外皮变得绵扎，很费牙，排骨油脂溢出，多吃两块就腻得慌。 这次的香酥排骨完全没有这样感觉。 “爸爸好吃吗？” 丁建军严肃点点头：“好吃，你妈妈做饭手艺越来越好了。” 丁建军在家也很讲礼节，对老婆孩子从不吝啬夸奖,只是这话一出，丁思思却捂嘴笑了，黄芸嗔怪似的瞧了他一眼。 丁建军反应也很快,心道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排骨是新苒妹子做的吗？” 丁思思鼓掌：“爸爸猜对了！” “那爸爸再猜猜哪些菜是宋阿姨做的？” 丁建军笑了下，他回来的时间就看见黄芸和宋新苒在厨房做水煮肉片，毫不犹豫道：“水煮肉片和香酥排骨。” 丁思思狡黠笑着摇了摇头：“还有哦，爸爸再猜猜。” 丁建军也乐得和女儿玩这种游戏,便每道菜尝一口，先从凉拌鸡肉开始。 嗯，味道很熟悉，他老婆的厨艺根本没什么变化。 再来一口椒麻鱼片，嗯，鱼肉煮得有点劲，还是老样子。 …… 尝了一遍，最后吃了一筷子回锅肉，东西一进嘴丁建军就知道绝非凡品！ 肉皮劲道富有弹性，肥肉香滑，瘦肉紧实鲜嫩，青蒜苗清香脆爽，整体味道咸香鲜美，特别是吃下去后还带了一点细微的回甜。 吃了太多食堂菜，各种奇怪的甜味都有，导致丁建军对菜里面的甜味极其敏感和厌恶，但神奇的是，这道回锅肉里的回甜却让他有一种整体搭配得刚好，口感层次非常丰富的体验。 忍不住的，又夹了一筷子，和着饭大口往嘴里刨。 果然还是老家的菜更下饭！ “哈哈。”丁思思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了，“爸爸虽然没说话但我已经知道爸爸的答案了！” 有些时候行动比语言更具证明力。 黄芸也笑了，但还有点不信邪，难道自己手艺和新苒一比差距这么明显吗？ 她吃了一块椒麻鱼片，又来了块水煮肉片。 顿时老实了。 心想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她怎么忘了上次吃了钵钵鸡回家，好几顿都没什么食欲，丁思思说了好几遍，妈妈要不我们去问宋阿姨买点钵钵□□。 当然黄芸拒绝了，她知道宋新苒的性子，给钱肯定不会要，不给钱她又不好意思。 看着满满一桌菜，黄芸已经能够想到结局，肯定是新苒做的那三盘菜一点不剩，其他的估计要磨好几顿，但也不能浪费啊，现在肉多贵。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无比开心，丁建军更是吃了四碗饭，最后把水煮肉片的汤汁都浇到了白米饭里，全部吃完了。 黄芸看着干净的盘子，心想她还是想的不够远。 “芸妹，你这个朋友交得真行。”饭后洗碗时，丁建军这样说，“人性格又好，教的孩子也乖，厨艺还这么好！” 黄芸嗔怪道：“重点是最后那句吧。” 丁建军不好意思笑了下：“我也是说实话，就是可惜……” 是邻居朋友，要是自己亲妹子，喊来家里吃饭做饭就方便多了。 黄芸说：“我虽然跟新苒才认识没几天，但就感觉跟认识很久似的。” 丁建军平时爱看书，一下说：“这就叫一见如故。” 黄芸连连点头：“是，就是！新苒现在就在三中门口卖钵钵鸡呢，她做的钵钵鸡味道也好，就是……” 黄芸把宋新苒家里的事简单跟丁建军说了下，听到对方说宋新苒说男人在外当兵时，丁建军严肃地点了下头：“这是件小事，到时候人多的时候我去转转。你这妹子看起来脾气好，性情还挺机灵的。” 丁建军自然明白，在越小的地方生活越要懂得为自己造势。 黄芸一喜：“行，这事就交给你了。” * 回了家宋新苒就说：“芸姐家真好。” 宋新文则说：“新苒，你今天不在，生意好得我忙都忙不赢，那些学生一来，全都问我，另一个阿姨呢，你说才摆了几天的摊，他们还都认人了，看起来年纪不大，还能和我唠嗑好几句，跟我们村里那些孩子真是完全不一样了，真乖哦。” 宋新文感慨非常，今天宋新苒说要去黄芸家帮忙做饭，让她一个人去卖钵钵鸡时，宋新文心里头还有些紧张。 虽然跟着卖了好几天，但基本都是宋新苒在管，她帮忙拿东西打包就行，骤然需要自己独当一面了，还有些担心。 不过一想到这是妹妹的信任，又想到不做怎么知道，就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结果一做，还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宋新文现在是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宋新苒还在念叨：“芸姐家可x真好呀。” 宋新文很兴奋：“摆摊这事能干！” 宋新苒喃喃自语：“……要是我们家有就好了。” 宋新文这会反应过来了，看向她：“我们家什么都有了啊。” 宋新苒眼睛一亮：“姐，我也要安个罐装液化气，刚好家里有煤气灶！” 宋新文也知道罐装液化气的概念，一听连忙摇头：“费钱安那个干什么，现在不是有蜂窝煤炉吗？” 宋新苒说：“蜂窝煤炉炒菜不行。” “怎么不行了，你炒出来还是很好吃。一罐液化气就四五十，用得还快，一个蜂窝煤才一毛钱。” 宋新苒心想，虽然蜂窝煤便宜，但无法调大小火，每次引火都费工夫，她用蜂窝煤炉都没法做爆炒之类的菜，火力太小。 今天去黄芸家用过一次燃气灶，终于找到了一点上辈子炒菜的感觉了。 “小余过来。”宋新苒唤来小孩。 宋余乖乖走到她面前，仰头喊：“妈妈。” 宋新苒笑得非常温良和善：“小余，今天黄阿姨家的饭菜好不好吃呀？” 宋余点头：“很好吃的。” 宋新苒又问：“那妈妈刚回姨娘家那天做的爆炒猪肺好不好吃呀？” 宋余似是想起了那滋味，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且也是第一次被人偏爱，拥有“最先尝菜”的权力，这样的经历足够小孩记很久了，他眼睛亮亮的，使劲点头：“很好吃！” 宋新苒摸了摸小孩的头：“再苦不能苦孩子，我们现在赚了钱是该享受了，妈妈马上就去问问黄阿姨在哪儿买的。” 宋余没太听懂这句话，主要是前面的内容不清楚，不过在他心中，妈妈说的不会错，小孩懵懂地点了点头：“好哦。” 宋新苒弯了弯唇角，对宋新文说：“姐，小余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安个液化气罐方便点，我去芸姐家问问，你们在家休息会。” 说完宋新苒就大步走了出去，宋新文“哎哎”了好几声，最后只说句：“你这个人做事真是风风火火的。” 在宋新文看来，她们好不容易挣了钱应该把钱存起来才对，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才能有钱用，现在还远没到享受的时候。 但又想到摆摊这事上宋新苒无比正确的决定，便放弃开口了，她现在回望自己以前的生活，过得也不是多么如意，或许是应该转变些想法了。 宋新苒从黄芸那儿得知了安装罐装液化气的步骤，总结就是给钱就行，很简单。 宋新苒算了下自己身上的钱。 这几天摆摊每天毛利润大概在一百出头的样子，摆摊四天赚了四百来块，这利润听起来简直吓人，毕竟现在在镇上干一天零工也才十几块。 不过宋新苒这些天也花了不少钱，首先是给宋余买了两套新衣服和新鞋子。 现在天气渐渐凉了，虽然这几天都天晴，白天能有二十来度，宋余原来的衣服裤子都能穿，但一旦下了雨，气温会骤然降低不少，那时候再去买衣服鞋子就太赶了。 其次宋新苒也给自己买了新衣服，原主的衣服都太旧了，尤其是冬装都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冬季，早已经死板不保暖。 宋新苒不是一个喜欢亏待自己人，同时也知道现在家里她是赚钱主力，更需要保重身体。 总体算下来，宋新苒现在手上还有一千出头，安装液化气罐整个流程大概需要两百多，大头是液化气罐的押金，要150。 她们家目前三口人，加上平时做摆摊吃食的，一个月大概用1.5罐，一罐液化气现在是45块，平摊到每天，一天也才一块五。 而毕竟她们现在每天烧蜂窝煤都需要十来个了，这样算下来，使用蜂窝煤和液化气的价格相差不远。 之所以现在大家基本选择蜂窝煤是因为燃气灶太贵，而且还得去县城里才能买到，从镇上去县城里有二十多公里，坐班车得坐一个多小时。 算好之后，第二天清早宋新苒便去了镇上液化气点，交了钱，站点叫了三轮车和安装师傅跟她一起回去。 安装过程简单，宋新苒现在住的房子里刚好便有煤气灶，师傅连孔都不需要打，三下五除二安装好了，最后收了宋新苒四十块，包括了安装费以及软管之类的材料费。 宋新文一瞧，啧啧称奇：“这就是安好的煤气灶啊，怎么用呢？” 宋新苒把液化气罐上的阀门拧开，打燃煤气灶，只听见“咔哒”一声，煤气灶上立刻引起了跳跃的蓝色火焰。 宋新文眼一瞪：“这就行了？” 宋新苒笑了，当场展示把火拧小或拧大，最后关上：“是啊。” “这也太方便了！”宋新文咋舌。 在老家引个火很麻烦。首先要用易燃烧的稻草打底，等燃起来了再放入一些干木头，上面还得铺点易燃的柴火，就算全部点燃，也得时时注意，免得一不注意柴火掉下来或者熄灭。 宋新文现在都记得小时候在家帮大人烧火，一不留神把火烧灭了，就会遭到好一阵说骂，那会她觉得烧火真是一个麻烦活。 完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时候，不用人专门烧火，直接用液化气，还能调大小火，效用一样，却方便太多！ “怎么样姐，这钱花的值吧！”宋新苒笑盈盈问道。 宋新文说：“值！” 宋新苒心里头高兴，便立马准备做饭，她去外面买了点猪肝，又买了些青菜。 回家后宋新文在旁边帮忙，三下五除二就把菜备好了。 宋新苒起锅烧油，等到油温合适便下入腌制好的猪肝，快速翻炒至变色再加入其它调料，最后调味勾芡，很迅速就将一道菜炒好了。 刚出锅的爆炒猪肝颜色红亮，青椒，洋葱，木耳等菜点缀其中，红绿相间，看上去非常新鲜，猪肝片表面裹着一层酱汁，泛着诱人的光泽，不用尝都知道这猪肝该是多么滑嫩可口。 猪肝是个好东西，补铁能力强大，现在的人大多贫血，最适合吃这个。 原来宋新苒之所以没做这道菜就是因为家里没有合适的灶，猪肝适合爆炒，蜂窝煤炉煮炖还行，其他的就非常勉强了。 之后宋新苒又做了一道蒜蓉青菜，炒出来绿油油的，蒜香浓郁，清爽可口。 最后一道简单的蛋汤，两菜一汤上桌，虽然是简单的家常菜，但闻着味就让人忍不住动筷。 吃饱后宋新文都忍不住发出感慨：“这东西真好使，蜂窝煤便宜是便宜，做菜不太行……” 宋新苒笑了：“其实认真算下来，用液化气也贵不到哪里去。” 她给宋新文算了一笔账，宋新文听了大吃一惊，一直感叹说时代在进步。 宋新苒做钵钵鸡的时候还是用的蜂窝煤，原来买了不少，总不能浪费。 只是用过煤气灶再用这个，宋新苒就觉得火太小，煮得太慢，烧开一锅水都得半个小时。 这两天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因为昨天宋新苒没来，今天还专门有学生来问：“阿姨，你昨天去哪儿呀了？” 宋新苒笑着说去朋友家做客了。 “那就好。”一女生抹着自己胸口，“我还怕阿姨你不想干了，以后我上哪儿去吃钵钵鸡呢。” “就是就是，我买了钵钵鸡回家，我妈吃了第二天都多拿了两块钱给我，让我多带点回去，哈哈。” 学生说话就是这样有趣，宋新苒也乐得和她们多聊天。 直到快打铃了，大家才飞快跑回去，校门口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一些垃圾，宋余飞快跑出去，蹲在地上，手里拿个塑料袋，挨个把垃圾捡起来。 他虽然年纪小，但做事特别认真，一点小碎屑都要捡起来，因此每次收摊后她们这儿总是最干净的。 这时，一个身材精瘦，鸡窝头，手里拿着根棍子，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右边胳膊上系着一圈红色袖章，上面写着街道协管员几个字。 男人双手抱胸，昂起下下巴，目光地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逡巡过一遍，最后直勾勾落在了钵钵鸡摊这边，径直走来。 男人走到正在捡垃圾的宋余面前，一脚踩在一个竹签上，宋余本想捡起，仰起头看向男人，声音稚嫩：“叔叔，你踩到我的垃圾了。” 跟着出来摆了几天摊，宋余的胆子也变大了些，搁以前他是不敢跟陌生人说话的，如果别人踩到他东西，他只会默默待在旁边，等那人走开。 赖智民低头一看，哼了声：“哪来的小孩，走开！” 宋余抿了抿唇，站起身，跑到宋新苒身边去了。 宋新苒原本在收拾桌子，闻言一抬头。 便看见摊前站着个男人，态度嚣张蛮横：“你不许在这x儿摆摊！” 宋新文本来在搬陶钵，一听见这话直接嚷了出来：“你谁啊，这是你的地盘吗？还不许我们摆摊！” 新苒一开始就说过，这里是允许摆摊的，她们摆了好几天也没出什么事，眼前这男人一看贼眉鼠眼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赖智民扯了扯自己的袖章，抬起下巴：“我是谁，街道协管员！你们在这摆摊把地搞得一团脏，我接到了举报，你们马上收拾东西，以后不许来这摆摊了！” 宋新文一听对方的名头就有点怯了，再看看对方的袖章，好像自己就矮了一头，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她们才来镇上，人生地不熟的。 但还是嘀咕着：“谁知道你是真是假的，别以为戴个章就是官了。” 赖智民一扬眉，走进两步，想拽住宋新文的胳膊：“走，跟我去城管局看看，让你看看是真是假！” 像这种人赖智民见多了，原先还挺有气势，一听见他的名号就蔫了，最后还嘀咕两句，典型的小老百姓样，最怕惹事。 赖智民心中轻哼一声，也不枉费他花了钱才买到这身衣服和章，普通人一见到就矮一头了，更何况她们还是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出来摆什么摊，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带带孩子，把男人伺候舒服就行了。 “放手。”宋新苒站出来，冷呵道，“你是街道协管员对吧？” 宋新苒声音冷静严厉，含着一点质问，赖智民回头一瞧，心里一下知道这就是老杨说的那个卖钵钵鸡的了，心里顿时不爽，一个小摊贩看见城管局不害怕就算了，态度还挺歪？ “这里不许摆摊，再不走把你们摊子都掀了！”赖智民眉一扬，语气威胁，态度傲慢霸道得很。 宋新文像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立马指着其他摊主大声喊：“不许摆摊怎么他们都在？” 宋新苒想阻止都没来得及，这人一看就是专门来对付她们的，一个街道协管员，说好听点是城管局的，稍微明白体制的人都知道，不过是一个临时工或者外包人员。 她们还把其他摊主拉下水，其他人难免对她们有看法。 旁边炸串摊老板果然阴阳怪气道：“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摆了几年了，是正规的，交了卫生费的。” 赖智民轻哼一声：“听见没？” 宋新文立刻想说，我们也可以交卫生费。 但这次宋新苒及时拦住了，她没搭理其他摊主，直接对上赖智民：“你是城管局哪个部门的？上级领导是谁？哪条规章制度写了这里不能摆摊？先不说我们走的时候把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你一个城管局的有资格收取卫生费吗？你别拉我姐姐去城管局，带我去，我倒要问问清楚，你们城管局的手是不是伸太长了，要收费也是社区组织收，你们这不是贪污腐败是什么。” “也别在这儿等着了，现在就走！” 说着，宋新苒把围裙一扔，几步走了出来，腰杆挺得笔直，一点不怯场。 赖智民被这几连问给搞懵了，再看宋新苒神情一点不带怕的样子，脸上顿时挂不住，棍子往地上一跺，发出咚咚的响声，扯着嗓子嚷嚷：“走走！你还挺有本事，现在就去警察局看看警察站谁那边！” 赖智民也没遇到过宋新苒这样的，心里有点慌，连忙把警察局扯了出来。 普通人一听到警局就萎了，生怕自己犯了什么事，特别是在老百姓眼中，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伙的，什么城管局警察局都是熟人，一进去准会被抓起来。 料想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个寡妇，肯定不敢去了。 但宋新苒只是冷笑一声，一眼看出了赖智民的色厉内荏：“又是城管局又是警察局，你到底是哪儿的人，这两个局都不是同一部门，你一个临时工权力还挺大。” “行啊，不是要去警察局吗，现在就去，也问问警察敲诈勒索要进去关几年。”宋新苒也是吓人的，她知道要真去了警察局也就是批评教育一番，但这人故意来吓唬她，她怎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果然，一听这话赖智民神情就变了，活像一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要去咬人的野狗，结果一头扎上去撞破了脑袋，只能坐在地上歪唧唧叫。 赖智民完全不知道怎么自己买的临时工身份怎么被宋新苒知晓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小摊贩胆子这么大的？难不成背后有什么人？ 但老杨都跟他说清楚，这个钵钵鸡摊生意好，又只有两个寡妇在干，他只要来亮下身份，都不用开口，对方就给卫生费了，还不是一天一块，起码得翻好几倍。 觉得这里面有利可图，赖智民才来准备好好踩踩这软柿子的，没想到这软柿子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硬，一脚踩上去差点让自己崴脚。 周围人没有多少，基本都是小摊贩，还是跟赖智民有点交情那种，此时赖智民都不用专门去看就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 面前就这两个寡妇，难不成还能把他打一顿？ 赖智民一咬牙，大声嚷：“你个寡妇懂个屁！还要去警察局，这儿我说归我管就归我管！赶紧滚，不然老子把你摊都掀了！” 宋新苒却没半点怕，心想这是知道自己没理，开始胡搅蛮缠了，这种时候就是装得厉害，其实虚张声势得很，像吹大的气球，针尖一挨上就爆了。 但她也不准备硬碰硬，刚才对方已经知道自己不好惹，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来找麻烦，而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摆摊，对方一个无赖流氓，光脚不怕穿鞋的，但让她交卫生费是不可能的。 宋新苒正准备说话，身后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什么归你管？还要掀摊子，你哪个部门的人？” 丁建军皱着眉，大步走了过来。 他说话声音很洪亮，身材又高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欺负的，赖智民一瞧，原本被戳破的气势顿时泄了更多，但还梗着脖子重复着没底气的浑话：“你哪儿来的，城管的在办事还不走远点！” 人一旦没理，声音就会提高，丁建军显然也明白这点，厉声道：“你是城管的？我刚好有个退伍的兄弟在城管上班，正好一起去问问城管有资格掀摊子吗？” 赖智民一听，心里头顿时慌了：“你、你……” 丁建军沉着脸说：“我这妹子的男人在外面当兵，保家卫国，结果她老婆在老家还被城管的欺负，我非得往上问问，哪有这种道理！” 他一看就很有当兵的气质，说话也铿锵有力，赖智民一听愣了半晌。 丁建军已经伸手拽住人胳膊，非得把人拉去城管局：“现在就去问问，正好在场的大家能做个证人，不要以为我妹子男人不在家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 周围摊贩没一个说话，尤其是旁边炸串摊老板两人，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假装没听见。 赖智民这下彻底慌了，抓住他胳膊这人力气大得很，手跟铁箍似的，他使劲挣扎都没挣脱，又怕真去了城管局把自己这临时工的身份都搞掉，连忙说：“没有欺负，是误会误会！” “我就是接到举报说这里来了新摊子，把周围地搞脏了，专门来看看。” 宋余在一旁小声说：“没有脏，我捡干净了。” 赖智民忙说：“是没脏，我弄错了！我马上走！” “走什么？”丁建军眼神锐利，说话更是掷地有声，“先去城管局！” 话说得义正辞严，手里力气稍微放松了点。 赖智民抓住这机会，一使劲，挣脱出去一溜烟跑了，还不忘瞪了炸串摊老板一眼。 宋新苒看了看周围人，大家都若无其事收拾东西，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她故意说：“姐夫，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丁建军神情严肃，沉声道：“妹子，不用说谢，春军跟我在部队里是好兄弟，还专门提过让我多帮帮你。” 宋新苒故意问了丁建军他们在部队里的事，丁建军也分享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最后收拾好东西，还帮她们把桌子给搬了回去。 她们一走，炸串摊老板杨昌海神情立刻变了：“媳妇，老赖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啊？” 老板娘熊利嘴角往下撇成一道硬邦邦的直线，直接呸了声，骂道：“还敢来找我们的事，要不是刚我听到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个临时工，还敢来收卫生费！” 杨昌海：“老赖那个人就是个癞子，无牵无挂，我们还有个摊子呢！” “瞧你那点出息，老赖吃了瘪以后估计都不会来这边了，镇上又不是只有我们这边摆摊。”x 杨昌海心里头一过，点了点头：“也是，这样还好，一个月少交30的卫生费了。” 熊利说：“我以前交这个钱就挺不爽的，垃圾又不是他赖智民收拾的，凭什么把钱给他啊！” 夫妻俩蛐蛐了半晌，杨昌海忽然说：“那以后可怎么办，这钵钵鸡才来一周呢，我昨天一算我们这几天的利润，少了快一半了！” 现在想让人把钵钵鸡赶走是没办法了，老赖那边熄火了，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熊利想了想，一咬牙：“我们搞点活动出来，价格便宜了还怕那些穷学生不来买？挤都要把钵钵鸡挤走！” “就算她男人在外面当兵又怎么样，还不允许我们搞活动吗？” 杨昌海一点头：“行，就这样干！” 熊利又说：“买点便宜的重组冻肉串回来，价格低也也能赚！” 杨昌海连忙点头，附和道：“我们都干这行几年了，怎么能让个新来的踩下去！” 杨昌海往熊利身边一凑，笑得合不拢嘴：“媳妇你脑瓜子就是聪明！” 熊利点了点他脑袋：“知道你还不多学着点！” 19、第 19 章 第19章 “姐夫,刚才真的谢谢你了，那个协管员好不讲理，还想动手掀摊子。” 一到家,宋新苒就请丁建军坐。 宋余噔噔跑进厨房，洗干净杯子给丁建军倒了杯水,双手捧到他面前：“叔叔喝水。” 丁建军接过水杯,看着小崽眼睛圆圆的模样,止不住摸了摸他头发：“小余真乖。” 宋余有点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身体,他觉得妈妈摸脑袋很舒服，柔柔的，但叔叔摸脑袋不舒服，手大得像蒲扇，力气也大。 不过作为一个乖宝宝,宋余还是没有躲开，努力冲丁建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丁建军心里头一喜，不禁多摸了下，心想自己脸哪像战友说的那么可怕，小孩也挺喜欢的啊。 他终于放下手，宋余立刻跑了。 丁建军看向宋新苒，安慰了两句：“妹子,这种人就是地痞流氓，你别怕。” 不过一说完，丁建军就觉得自己说错了,他去的时候宋新苒可没有一点怕，一连串的质问爽利通透，还特别有条理，直接把赖智民气势戳破了。 要宋新苒是个强壮点的男人,指不定赖智民就当场被吓得跑掉了。 “你说话做事那么机灵，我就算不来你肯定也有办法把人赶走。”丁建军说。 宋新苒笑道：“姐夫你太谦虚太客气了，今天多亏你来了。对了，芸姐在家吗，喊她一起来我家吃晚饭吧，托芸姐的福，我家也安了液化气罐，正好试试。” 丁建军下意识想拒绝，昨天他回来宋新苒才做过饭，今天哪好又让人家做，可能宋新苒是想感谢他，但丁建军知道自己并没帮什么大忙，举手之劳而已。 但念头一转，昨晚吃的那道水煮肉片又在他脑海中浮现，舌头甚至回味起了那味道，真叫人念念不忘，导致今天他吃菜都感觉少了点味。 不过肯定比食堂强得多！ 他尚且这样，黄芸跟丁思思就更明显了，丁思思今下午还说：“爸爸，宋阿姨五点过在三中门口卖钵钵鸡，你去买点回来我们当晚饭吃吧。” 丁建军说下去走走，便刚好碰见赖智民找茬。 他想现在老婆和孩子在家肯定正准备做饭，推辞了下：“不用不用，哪能让你这么辛苦。” 宋新苒笑着说：“今天钵钵鸡食材买多了，正好做麻辣烫，不麻烦。” 麻辣烫，跟火锅差不多，丁建军回来还没吃火锅呢，一听见这词嘴巴里就止不住分泌唾液了，特别是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气温有些低，吃麻辣烫最合适。 他说：“那我回去看看，问问芸妹和思思。” 最后理所当然是在一起吃的，黄芸带了不少菜来，丁建军拎了两瓶饮料，丁思思手里提了袋水果。 麻辣烫做起来简单，最重要的是底料的味道，宋新苒把底料炒好，加热水烧开，把菜按易熟程度依次加进去，最后一锅出。 大家吃起来也开心，最后丁思思都是扶着墙出去的，说自己下次一定不吃这么多了。 锅碗瓢盆已经洗好，厨房也收拾干净了。 宋新苒打开窗户，夜风一下灌了进来，裹挟着湿气，冷不丁地往人脸上扑，她赶紧关上，只露出一条缝，通风。 看来真的降温了，今晚可以换新棉被了。 新棉被是从老家拿来的，宋新苒刚回村里时就和宋余去了老家找了些能用的东西，当时离开宋新文家虽然吵得很厉害，但还没忘把老家东西带上。 锅碗瓢盆第一天就用上了，新棉被却因为前些天气温稳定没派上用场。 宋新苒进了房间，发现宋余背对着门边，正弯着腰数着什么。 “小余。”她轻喊了声。 宋余像被吓了跳，身体抖了下，转过头看她：“妈妈！” “在干什么呢？” 宋余给她看了自己面前的零钱，最大的十块，最小的一毛，零零散散放一堆，但每张钱都摊得平平整整，应该是小孩仔细捋过。 “我在数钱。”他奶声奶气地说。 宋新苒惊讶：“小余这么多钱呢！” 宋余高兴笑了，露出一排白白的乳牙：“都是妈妈和姨娘给我哒！” 摆摊零钱最多的，宋余又每天跟着她们跑，他实在太乖，大人做什么都想帮忙，不像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爱哭闹，他就连很伤心时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宋新苒每当看见他坐在一处乖乖的时候，就忍不住给他几毛一块，也没细算，没想到加上宋新文给的凑到这么多了。 “那小余数清楚有多少钱了吗？”她问。 宋余皱着小小的眉头，有点苦恼：“差一点点清楚。” 他会认钱，会数数，但还不会复杂的加法，只知道一毛加一毛等于两毛，一块加一块等于两块之类的，这里钱太多了。 宋新苒坐在他面前：“那妈妈教小余数吧。” 宋余高兴点头。 教着教着宋新苒就觉得宋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宝宝！ 他会挨个点数，然后一下得出总共有多少，尽管这样点很慢，但他很有耐性，可以从一数到二十。 十张放一叠的钱，由于叠数有点多，最后也弄得有点晕乎乎，但还是很认真在听。 宋新苒看着他这样心都软了：“小余，妈妈给你买个存钱罐吧。” 宋余仰起小脸：“存钱罐就是可以放钱的罐罐吗？” 宋新苒点头：“是呀，小余的钱都可以放在里面。” 宋余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存钱罐罐。” 宋新苒临时给他找了个包，这样宋余的钱可以暂时放在里面。 小孩很高兴，抱着包包，到处找了找，最后放进了衣柜最里面，还拿件衣服在上面盖着。 转过头就看见宋新苒正在取被单，他小步跑过来，小手也抓起被单，学着宋新苒的样子拉住棉被。 看他一副很想帮忙的样子，宋新苒便让他抓住被角。 被委以重任的小崽面色极其认真，抓得牢牢的，最后跟宋新苒一起换好了被子，还收获了一句夸奖：“小余太厉害了，这么小就会和妈妈一起换被单了。” 宋余抿着唇腼腆笑了下：“妈妈，我们要盖新被子吗？” 宋新苒点头：“今天天气降温了。” 躺在床上，盖着新棉被，宋余眼睛黑黑圆圆：“妈妈，新被子好软好暖和。” 他一动不动躺着，感觉被子里暖烘烘的，跟去年冬天不一样。 关于冬天的记忆宋余记得不是很清楚，他还太小，只隐约感觉好冷，缩在被子里，被子上再搭着衣服，他身体缩在一起，双手抱紧了自己才能睡着。 妈妈说今年还没到冬天，但宋余觉得今年冬天应该一点都不冷。 盖着新棉被，宋新苒在本子上记下今天的成本和利润，回头一看时，宋余已经睡着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窗外风吹得更厉害，透过细微的玻璃缝隙，只听得见呼呼的声音，料想气温应该更低了。 宋新苒放下本子，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被窝里一片温暖。 宋新苒第二天就带着宋余去镇上转了转，看有没有合适的存钱罐，可惜的x是镇上卖这个东西的就一家店，毕竟这会就算大家兜里有点钱也不会用在这事上。 宋余却很惊奇，他第一次看到这东西，虽然只是一个尺寸很小的小猪造型存钱罐。 宋新苒说：“妈妈觉得这有点小，小余的钱太多了，等周末的时候去县城里妈妈再带小余去看看。” 宋余一听，立刻点头。 他从来没去过县城里，蔡洋好像也没去过，县城离他们家太远了，坐车都要坐半天呢。 * 当天下午，宋新苒一如既往出门摆摊，还没到就听见一阵喧闹声： “大减价大优惠！好吃的炸串便宜卖了！真香——真香——真香哟！快来吃！快来吃！吃了还想哟！” 转头一看，隔壁炸串摊三轮车顶上蒙了块红色的布，喇叭放在旁边，吵得半条街都能听见，老板夫妻两人把东西摆出来，笑得喜气洋洋，说话声都大了不少，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宋新文立刻凑到宋新苒耳边说：“这炸串摊在弄什么把戏？” 宋新文对炸串摊老板夫妇没有一点好感，好几次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昨天那个流氓来找事指不定还有隔壁的手笔！ 宋新苒不用细看就知道在搞什么了，上辈子她见过搞活动的店不少，但是没看到什么小摊做的，看起来不伦不类。 但她知道宋新文是一个容易焦虑的人，便说：“马上放学了，姐，你的口袋准备好了吗？” 宋新文注意力果然一下被转移了：“我看看！” 三中放学铃声准时打响，不一会儿一窝蜂学生就涌了出来。 开业一周，钵钵鸡已经打出了名气：新奇美味。 每天放学点就很多人涌过来买，宋新文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第一波学生冲来了，钵钵鸡摊在最边上，一路上要经过无数小摊，往常他们都心无旁骛只想吃钵钵鸡，但今天明显被诱惑了。 “炸串在搞活动，我们去看看！”一名学生说。 人总是很难抗拒什么大减价大优惠之类的活动，就算原本不准备买也要去凑凑热闹。 这不，本来想吃钵钵鸡的都围了上去，心里想的都是看看再说。 熊利一看到这么多学生围着，心里顿时激动得不行，自从旁边钵钵鸡来了，他们客人都被抢走了，这下终于回到了以前的盛况，哦不，甚至还更多人！ 熊利马上吆喝：“炸串大优惠！买三串送一串，买五串送两串了！” 立刻有学生问：“肉串也送吗？” 熊利说：“送！买肉串送肉串，买素串送素串！” 这话可不得了，十二三岁的学生最会算账，本来兜里的钱就不多，最喜欢捡便宜，肉串四毛一串，买五送二相当于两毛八一串，跟素菜价格差不多了！ 马上有学生说：“我要五个肉串，给我七串对吧！” 熊利点头：“是！” 场子顿时热了起来，有吃不完五串的就跟同学拼，反正价格优惠了，觉得自己占了不少便宜。 熊利心里也沸腾起来，昨天才找人拿的便宜肉串，折算下来一串不到五分，卖两毛八一串，还能赚不少呢！ 杨昌海在旁边炸得手忙脚乱，熊利一边收钱，一边乐呵得紧，掀起眼皮看了眼隔壁的钵钵鸡摊。 呵，只有几个人在买！ 熊利心里憋了好几天的气一下出了不少，只感浑身舒爽，就不信她们今天能卖完！ 钵钵鸡摊前几个学生买完走了，新客人还没来，宋新文气得一拍桌子，狠狠瞪向隔壁炸串摊：“他们故意抢我们生意！” 宋新苒本来心里还在想事，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下：“姐，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这不是抢生意，我们味道好人家自然买我们的。今天别人搞活动价格便宜，顾客自然买别家的。” 宋新文瞪大眼睛：“我们光明正大，他们故意针对我们！” 宋新苒摇摇头说：“姐，这话别当着说，又不是只有我们两家生意在。” 宋新文看了看其他家小摊，生意好像也比较惨淡，很多学生都因为优惠活动跑去了炸串摊。 这一看，宋新文心里好受了不少：“他们其他家就不气吗？” 至少相比其他没开张的，她们钵钵鸡还卖了不少。 宋新苒说：“气又能怎样，忍着呗，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搞活动。” 宋新文见她还挺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宋新苒摊手：“没有。” “阿姨，我要三串素菜。”这会，摊前来了个学生，递来一块钱。 宋新苒接过钱：“同学要想什么自己选。” 学生拨动着素菜签，先拿了块土豆放盘里，忽然听见一声： “葛月快来这边，买五送二，我们一起拼，省钱！”炸串摊前一个学生朝这边大声喊着。 葛月顿时犹豫了，她这三天吃的都是钵钵鸡，味道特别好，吃了还想，今天也想买钵钵鸡，一放学就奔来，但同伴去看炸串活动了。 葛月心想小摊的活动能有多大，也没去看，谁知道是买五送二，差不多便宜三分之一了！而且炸串味道也还行，更重要的是她兜里钱本就不多…… 只是自己都喊了要钵钵鸡，葛月几经犹豫，最后还是不好意思抬头：“阿姨，我……我不想要了。” 宋新苒将一块钱还给她，温声道：“没关系，欢迎下次再来。” 葛月拿着钱，感觉脸有些烫，匆匆丢下一句“阿姨我明天再来买”就跑到炸串摊去了。 宋新文快气炸了！ 紧捏着拳头，双目怒睁，瞪着炸串摊，真想把他们摊子掀了！ 宋新苒一瞧她这样，忙说：“姐，别激动，做生意正常的。” 宋新文说：“这抢生意都抢到我们门口来了！你还真沉得住气！” 其实宋新苒心里也不如表面那样平静，都给了钱准备买钵钵鸡的顾客，因为隔壁搞活动一句话就跑了，她也有点自我怀疑。 拿起盘子里那串土豆片尝了口，又递在宋新文面前：“姐，你也尝尝。” 宋新文生气地吃了一片。 然后又吃了一片。 “味道跟以前有变化吗？”宋新苒问。 “当然没有！” 宋新苒心平静了许多：“那就行了。” “做生意就这样，大家都希望自己生意好，别人搞什么活动我们控制不了，做好自己就行了，保证食品安全和口味。” 宋新文轻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心里过不去！ “隔壁这么搞能挣钱吗？”宋新文死活想不通，她们肉串成本都要两毛一串，隔壁活动价下来还不到三毛，加上人工油费之类的，基本不挣钱了。 宋新苒也纳闷，大家都在小镇上，也都卖有肉串，成本应该没有太大区别，难道对方有什么其他进货渠道？ “阿姨，我要五个肉串五个素菜！” 一张五块钱递过来，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新苒一看，原来是姚旭，他每天都来，每次买的还不少，宋新苒早记住他了，打趣道：“看来是上课上累了，每次放学都饿得能吃好多。” 姚旭说：“是因为钵钵鸡好吃我才吃这么多的！我还要带回家给我奶奶吃，她都习惯我带回去了。” “宋阿姨，你今天钵钵鸡还有好多哦，我往常来买的时候都只剩一半了。”小孩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没坏心思，只是一旁宋新文听着就觉得胸口中了一箭，又瞪了隔壁炸串摊一眼。 宋新苒想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受伤，说：“剩多点等三中学生晚自习下课还能卖。” 姚旭似乎这会才察觉到什么不对，神情有点尴尬，抓了抓自己头发，又递出一块钱：“我还要五个素菜。” 宋新苒递给他后，姚旭拿着扔下一句话就跑：“宋阿姨我永远支持你！” 说这句话还挺害羞，都不敢让宋新苒多看，跑得比风还快。 宋新苒不禁笑了下，她这也算是有忠实顾客了。 结果一语成谶，下午放学的一个多小时果然没卖完。 三中学生晚自习下课不抱希望来门口转了圈，随即眼睛一亮，竟然看到了钵钵鸡阿姨！连忙跑过来买了几串，惊呼：“天啊，阿姨你还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就饿得不行了。” 一学生一边x吃一边叫：“太好吃了，感觉比下午的好吃几倍！” “阿姨你明天晚自习下课还在吗？”好几个学生这样问，他们试过下午多买点，带回教室准备等晚自习下课再吃，但通常的结果是中间没忍住，一不留神吃完了，还得留意别被同学抢走了吃。 如果晚上还能买到那就太好了！ 宋新苒：“如果下午没卖完的话就会等到晚上了。” “啊，我们今天真是太幸运了，第一次遇到没卖完的情况！” “希望阿姨明天也没卖完。”有学生当场许愿。 最后大半盆的钵钵鸡也在晚自习下课后的十几分钟内卖完了。 再看隔壁摊，也没剩多少食材，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三轮车的灯光明亮耀眼，照得炸串摊夫妻俩面目可憎。 特别是那两人还故意朝着她们这边大声说话。 杨昌海说：“媳妇，今天生意可真好，备了一千串竟然全都卖完了，哈哈哈！” 熊利捧哏道：“谁叫我们卖的便宜又好吃呢，学生都来买！” 说完还故意看了宋新苒一眼，笑着问：“妹子，你们怎么今天这么晚还在这儿呢，往常不是下午就收摊回家了吗？我们今天做活动抢了你们生意，你们不会生气吧！” 宋新文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捏紧拳头，当场就想过去和他们干一架！ 宋新苒拦住她，淡淡道：“生意是大家的，客人愿意买你们的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不算抢。” 转头道：“姐，回家吧。”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熊利又不爽了，杨昌海赶紧说：“装什么大方，我就不信她心里不气！” 熊利哼了一声：“就嘴巴上说得好听。” “回家算算今天利润，明天继续搞活动。” 杨昌海立马点头：“行！媳妇还是你厉害，想出个好主意，一下把我们的生意抢回来了！” 熊利心里总算舒畅一些了，就不信隔壁钵钵鸡还能一直干下去！ “阿姨。”这时，炸串摊钱来了两名学生，其中一名女生问，“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熊利脸上笑容顿时打开了，没想到都关门了还有学生来，赶紧招呼道：“是啊，我们今天搞活动，买三送一，买五送二！就是今天都卖完了，明天早点来啊同学！” 一名女学生听了皱了下眉：“阿姨，怎么今天忽然搞活动了，我以前经常来买都是原价。” 女生算是炸串摊的老顾客了，每周都回来买个一两次，起码在炸串摊上花了好几十块了，以前可是一个活动都没有。 今天女生在班上听见同学说炸串摊搞活动这么划算，心里都咯噔一下，晚自习下课拉着朋友就来了。 结果一看，心都凉了，那她以前花的钱算什么，算她冤大头吗？ “活动也是为了回馈老顾客嘛，同学你爱吃就多来买点，这几天划算。”熊利笑呵呵地说。 女生心头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回馈老顾客，她可没有被回馈到，转身拉着同学走了，心想以后再也不会吃这炸串了！ 看见女生和同伴一走，熊利脸上笑容就没了，撇了撇嘴，对杨昌海吐槽道：“以前买了我们炸串的，知道我们今天搞活动还想来退钱，还是文化学生呢，一点不懂事！” 杨昌海说：“管她呢，我们又不缺这一个。” * 一回到家，宋新文把陶钵往桌上一放就开始说： “他们拽什么拽啊，靠做活动才吸引的学生，有本事和我们光明竞争啊！” “还假模假样问我们东西卖完没有，我们可从没剩过东西！” “看着他们那副嘴脸我就恨不得过去撕碎！” 宋余一看姨娘这么生气，赶紧跑到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水出来，递到她面前：“姨娘不要生气。” 宋新文一听这声音，再看看小孩眼睛圆圆头发黑黑的样子，心里的气顿时少了点，笑着说：“还是小余懂事。” 宋余转过头看向宋新苒，想了想，又跑到厨房里，拿出一个新杯子，拿起壶倒了杯水，还往里加了一些冰糖，搅匀后双手捧着送到宋新苒面前：“妈妈喝水，妈妈不要生气。” 他虽然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会看大人脸色，以往姨娘和妈妈回来都是笑着的，今天没笑了。 宋新苒摸了摸小崽脑袋：“妈妈没有生气。” 宋新文说：“新苒，还是你沉得住气，这样都不生气。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搞点活动？” 宋新苒摇头：“不用，搞活动基本都是为了吸引新顾客，我们开业也有一周了，该吸引的人都吸引了。” “那隔壁怎么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宋新苒心说，她也不明白啊，在小摊已经流量平稳时搞这种活动很容易让老顾客心里不高兴，而且新顾客是被活动价吸引来的，一旦活动结束，也留不住人。 所以餐饮店搞活动基本都是在开业期，随便搞活动很伤客流。 听宋新苒一解释，宋新文心里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犯愁。 “阿嚏！”宋余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脸。 “怎么了？”宋新苒问，“小余感冒了吗？” 昨天下了一场雨，今天天气有些降温，这种时候一不留神就感冒了。 宋新文一拍脑袋：“是不是昨天洗澡的时候凉到了？小余说水有点冷，热水也用完了，我就赶紧让小余出来了。” 现在她们洗澡都要靠烧水，原来只有蜂窝煤炉一个灶，烧一锅洗澡水都得半个小时，三个人光洗澡就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现在有了燃气灶，可以两个一起用，总算能快点。 但也有个弊端，热水有限，天气热的时候还不觉得，水冷点也没关系，这几天气温越来越低，体感就很明显了。 宋余揉了揉自己鼻子，声音带着点鼻音：“只有一点点冷，睡觉的时候就不冷了。” “今天头晕想睡觉吗？”宋新苒问。 宋余点头：“只有一点点。” 宋新苒心说可能是感冒了，赶紧给小崽煮了一晚生姜水驱寒。 宋余不太喜欢生姜的味道，一闻就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很听话把一小碗都喝了下去，只是整张脸皱成小苦瓜了，喝了口糖水才好一点。 宋新文看了有点愧疚：“今天水烧烫一点吧。” 宋新苒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还是要安个热水器才行，尤其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烧水洗澡太麻烦。 但镇上也没热水器卖，县城里才有，到时候可以直接接在液化气罐上。 接下来几天钵钵鸡生意都一般，但基本每天准备的都能卖完，宋新苒知道这是很正常的。 她们开业有一周多的时间了，想吃钵钵鸡的人都已经尝过，差不多过了开业的火爆期，以后应该进入客流平稳期。 在小镇摆摊最重要的口碑，只要她们保持质量和口味，以后差不多都是这个生意。 这会隔壁的炸串摊活动却搞得风风火火，吸引了不少人，宋新苒她们没反应，三中校门口其他小摊开始有意见了。 但宋新苒却顾不得这里，她这天有件大事，丁建军母亲六十岁生日到了，她们要进城了。 丁建军和黄芸夫妻俩的亲戚基本都在镇上，还有小部分在县城里，因为在城里的酒店过生祝寿，所以丁建军专门喊了辆公交跑私运，把亲戚全接去城里。 宋余是第一次进城，显得很兴奋，头天晚上就找了自己新衣服放好，晚上激动得快睡不着，跟要过新年似的。 宋新苒则揣上了自己全部身家，一共1555块，准备去城里看看家电。 宋新文眉目间也有些兴奋的色彩，从村里进城麻烦，她上一次去城里都是今年过年买年货的时候了。 三个人都各有想法，表现在面上情绪却很是统一的高兴，她们要进城了。 20、第 20 章 第20章 公交一行驶上城区的马路,周围的景色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从路两旁都是农田土地变成了楼房。 “妈妈！”宋余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两只手扒贴在窗户上,脸努力凑近，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使劲往外面瞧,“好高的楼房呀！好大的路呀！” 小孩第一次进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尽x管公交车上人很多,还都是陌生人，他也无法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很想跟妈妈说话。 他今天穿着崭新的夹棉服，蓝色的衣服上贴着一些卡通绵羊，衬得小脸白皙,柔软的黑发遮住了一点额头，露出清秀的眉和五官，眼珠黑黑，一双眼略微偏圆，兴冲冲地看着她。 宋新苒被他一看，心中柔软，跟小崽说得更详细些：“这些楼基本都是五六层高,马路是四车道的，比镇上的楼高很多，路也宽了不少。” 宋新苒也是第一次进城,只看这些基础设施建设便知道城里的条件比镇上好上太多，岭德镇还是太偏远，寻常坐班车进个城都得花一个多小时。 宋余伸出小手指数了数外面的楼，果然最高的是六！ 不过…… “妈妈,什么是四车道呀？” “就是马路两旁各有两条车道，一共加起来有四条，差不多可以让四辆车同时经过。” 宋余“哇”了声，眼睛变得亮极了，用一种超级崇拜的目光看着宋新苒，只差说妈妈好厉害，妈妈什么都懂了。 宋新苒唇角弯了下，又继续说：“等小余长大后，这些就会变成几十层的高楼，路会更宽，变成六车道或者八车道。” 宋余接连哇哇两声，眼里都写满了憧憬。 “姑娘，”这时，座位后忽然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很不赞同的语气，“这楼怎么会变成几十层呢，现在四五层都要把人爬死了，几十层怕没人买。” 显然是他们的说话被后面人听见了，觉得很不对来挑她错处了。 宋新苒说：“以后高楼都会安装电梯，电梯就像一个上下移动的小房间，人进去之后只需要按下自己要去的楼层，电梯会自动把你送到地方。” 中年男人笑了：“这是你自己想的吧，跟小孩说话怎么能靠想象这么夸大呢，还是要脚踏实地，年轻人就是不会教育孩子。” 宋新苒也是无语了，她就跟宋余说说话怎么也能被人挑刺教育。 这让她想到了蔡永德，他们都一样爱教育人。 “老张，你这就说错了，我儿子在大城市打工，就说了城中心有这样的电梯，还说按照现在的发展，说不定以后我们这城里也有。”一个大婶笑呵呵反驳道。 “是哟，”又有人接道，“以前隔几千公里要知道个消息，只能写信，要等半个月，现在一个电话就晓得了。” “姑娘你是从大城市回来的吧，了解得真多。” 宋新苒说不是，自己也是从书上看到的。 “真好，还喜欢看书，是个文化人。” “我儿子说现在在外面干点好的工作都需要文凭，爱看书是好事！” 周围大婶们一片夸，宋新苒也乐得和她们多聊几句，车上一片其乐融融，只有坐在后面的张大爷板着张脸，默不作声的。 车停在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前，外墙镶嵌着白色的瓷砖，大门上方的标牌上写着“香满园”三个大字，门口还用立牌写着恭贺xx老人六十大寿。 黄芸和丁建军便站在两旁接待客人，宋新苒带着宋余一下车，黄芸便快步朝他们走来：“新苒，你可来了，你姐夫都等你们好久了，说吃了你这么多次饭今天得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宋新苒送上红包装着的礼金，她提前了解过，这时候的人走亲戚送礼基本都送50或100，镇上的人基本都包的50，黄芸帮了她许多，她便封的一百。 黄芸接过，凑她耳边说：“位置都给你安排好了，在第一桌，我带你过去。” 黄芸说着就拉着她胳膊，把她往里带去，安排坐下：“人还没到齐，你自己随便玩会，我出去继续招呼人了。” 宋新苒应了声好。 黄芸一走，宋新文就说：“芸姐这个人能处，都这么忙了还专门把我们安排坐下。” 她打量着周围，只见大厅极为宽敞，起码能安排得下几十张桌子，这些桌子也宽大，上面还有转盘。 宋新文在农村吃过不少席，大多都是请的一条龙，一桌得坐十个人，一到了冬天大家穿得厚，挤得坐都坐不下，而且桌上也没转盘，大家要吃什么菜，得站起来夹。 万一遇到了下雨天，还得搭棚，有些棚还有点漏雨，吃起来最麻烦了。 但一看这酒楼，宽敞明亮，天花板上吊灯都很稀奇，更不用担心下雨了，宋新文想城里果然是城里，就是不知道这一桌饭菜得多少钱了。 村里体面点的一桌基本在150上下，具体看菜定价，这里起码得翻好几倍了。 宋新文咋舌，心想在城里过日子就是费钱，黄芸一家在镇上经营着买肉摊，男人在外面当兵，看不出居然这么能挣钱！ 相比之下，宋新苒就比较淡定了，这对镇上人来说非常高档的酒店在她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她上辈子看过的豪华酒店数不胜数。 她打量了下周围，觉得这家香满园大酒楼在县城里应该也是属于中等偏上的层次，只是不知道黄芸专门把她安排在第一桌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另一边，酒店门口，丁建军低声说：“你把新苒妹子安排坐下没？” 黄芸说：“还用你提，我早就安排好了，就在第一桌。” 丁建军眉头一皱：“正明不是也坐那桌吗？” 黄芸：“是啊，我专门把他们安排坐一起。” 丁建军直摇头：“你怎么能这么安排呢，正明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最喜欢看人下菜碟，说话还不好听，新苒她还带着小孩呢，别把小孩教坏了。” 说着丁建军就要往里面走去，把座位调一下，黄芸赶忙拦住他：“你要去调谁的座位？新苒已经坐下了，难不成你还让她换个？正明虽然还没来，但你现在要去换，以后直接把人得罪完了！” 丁建军顿时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左右为难：“你说你怎么做这种事！” 黄芸不高兴了：“什么叫这种事！我还不是为了新苒着想，她一看就不可能一直待在镇上，我这是给她介绍点城里的人脉，新苒厨艺好，人又机灵，两个人聊得来说不定就能来城里上班了，你看这酒楼条件多好，怎么都比在镇上卖钵钵鸡日晒雨淋的好，小余也四岁了，再过几年就该上小学了。” 丁建军想了想：“那你也应该提前跟新苒说一声。” “谁知道正明来不来，他不是每天忙得很吗！” 丁建军思索了许久，默默闭嘴了。 十一点半，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客厅里人声鼎沸，处处弥漫着菜肴的香气和喜庆的喧闹说话声，穿着统一服装的服务员手拿着盘子，开始依次给桌上放凉菜。 宋新苒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两个空位，心想都这会了还有人没来。 这时忽然来了个穿着西装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男人一坐下就皱着眉头，抬头四处打量了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表，直到服务员把凉菜端上桌，他脸色才好看点。 怎么最后才上第一桌的菜，周正明心里头想着，在酒楼请客宴会的主人家肯定把重要的人都安排在第一桌，菜应该第一个就上，才能显现出主人家的重视。 周正明在心里记下，等明天开会的时候就提出这点，针对性整改，他们酒楼致力于做高档宴会，自然要在这些细微处做好，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随即，周正明又开始观察起其他来，请客宴会最多的自然是客人，第一桌的人都是比较亲近重要的人。 周正明干这行接触的人千千万，从对方穿着打扮就差不多知道这个人家底如何，目光粗略扫了遍，都是城里的人，穿着板正类中山装的男人应该是他远方表哥丁建军的战友，听说他们退伍后都会给安排不错的工作。 既然在城里生活，也是潜在的客户。 周正明目光依次扫了个遍，然后就看到了宋新苒三人，眼珠子一滑，上下打量了番，他一眼就知道不是潜在客户。 他今天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更加烦闷，心想他表嫂黄芸还热情喊他来给姨庆生，他考虑到丁建军一家订了十来桌，还专门找的他，才抽空来的。 最近周正明忙得不行，一是才升职不久，虽然就是从餐饮部副经理转成正经理了，工作内容都差不多，但什么都需要他拍板，一点小事都来找他，特别是上一任离职时还把主厨带走了，搞得他措手不及，忙得x晕头转向。 二是最近生意下滑，熟客抱怨东西没以前好吃了，推出的新菜大家也不买账，老板脸色越来越难看，周正明都听到了消息，如果还这样下去，老板就要换人当经理了。 周正明现在每天都忙着开会，要么去厨房巡查，叮嘱厨师好好做，另一边还在找手艺过硬的厨师，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来这个寿宴，一自然是有亲戚关系，二便是为了还对方定宴人情，三嘛还希望认识些潜在客户，四则再看看顾客对他们酒楼的评价。 但一到现场周正明就知道后两个想法落空了，潜在客户极少，而且这些乡下来的又不是酒楼的常来客户，他们的评价没啥用，就算把酒楼夸出花来了，自己也不会单独来吃一桌。 特别是现场又吵闹，周末小孩多，吵得周正明更心烦了，还好他们这桌没小孩，哦不，有一个，周正明看了眼乖乖坐着，不吵不闹的宋余，心想，就剩这小孩比较可爱了。 “奶奶，我要吃鸭腿！”旁边桌的小孩看着上了烤鸭，立刻要伸手去拿。 “吃什么吃，还没到开席时间！”奶奶赶紧把小孩手抓住，批评道。 不过小孩应该是在家里受宠惯了，吵嚷着：“我就要吃就要吃！” 同桌的人劝道：“大娘，就给他吃嘛，小孩子没关系的。” 周正明听了这话忍不住了，抬手叫来服务员，给小孩拿了瓶娃哈哈来：“小朋友，还没到开席时间，不能夹桌上的菜。” 他语气严肃，但小孩一看娃哈哈，顿时喜笑颜开，把吸管一插，大口喝了起来。 奶奶脸一臊，赶紧感谢了周正明，周正明说不用谢，心里白眼快翻出天际了，他还能不知道这些人，只要小孩动手拿了鸭腿，估计等不到几分钟，那一盘菜都得给小孩霍霍光，那其他人吃什么？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厌恶得很，连带着对酒楼印象都不好了。 要不是他现在在管香满园，他才懒得搭理这些事。 只是他开口喊服务员拿了娃哈哈，旁边桌大人看见了，立马有人仿造他的样子也喊：“给我也拿一瓶，我拿回家给孩子喝。” 周正明差点没绷住，给服务员使了个眼神，服务员马上说：“不好意思，娃哈哈不包含在餐饮料内，那位先生自费购买的，您需要的话一块一瓶。” “那不用了。” 旁边奶奶一听，再看库库喝奶的孙子，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周正明心想，果然是乡下来的，就爱占小便宜，再看看自己这桌唯一的小孩，看着一道道菜上来，双手还乖乖按在桌上，一点小动作没有，心情顿时好了点，能教出这么乖的小孩，大人素质也差不到哪里去。 又打量了宋新苒一番，见她虽然穿着朴素，但挺胸抬头，姿态大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 一道道热菜呈了上来，很快摆满了转盘，主人家在台上拿着话筒说了些祝寿词，最后一句请大家慢慢吃，这才算正式开席了。 周正明看了看满桌的食物，一时竟不知从何下筷，这些菜肴他都尝过很多遍了，因为酒楼生意下滑，他把重心都放在了厨房上，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品鉴大师，感觉味道跟以前也差不多啊。 “真好吃，不愧是城里的酒店！这味道比其他地方的好多了！” “是啊，这肉的分量也足，估计中午都吃不完。” “这凉拌鸡竟然连一点骨头都没有，城里的厨师就是讲究，还把骨头去了。” …… 听着这一片赞美，周正明内心毫无波动，只想那又怎样，味道再好你们也不会自己来吃，酒楼的生意还不是照常下滑。 忽然听见一道声音：“新苒，这蒸鱼做的还不如你的手艺。” 周正明下意识想皱眉，他们酒楼的主厨可是花大价钱请回来的，怎么可能手艺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但他忍住了，转念一想，指不定这是自己的机会呢，他都没发现味道的差别，别人指出了，搞不好就差这一点。 他没说话，认真听，试图听出为什么不行。 但那人就没说话了，又尝了下一道菜：“这炒青菜也没你做的好吃，看上去颜色倒是翠绿。” 周正明也愣了，心想这个人怎么只说味道不好，不具体点说哪里有差别呢？ 听见对方又点评了几句，周正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道蒸鲈鱼我吃着味道还行，你尝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宋新文原本就是在和宋新苒说悄悄话，只不过声音稍大了点，被人这样一问，转头一看是同桌的人，穿着还怪正经，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味道不对。” 宋新文也纳闷呢，这酒楼里的东西都是专业厨师做的，没吃之前她还很期待，结果一入口，就那样。 但让她说又说不出具体的差别，不是什么咸了淡了，肉老了之类很明显的不同，反正身体舌头就能感觉出不对。 周正明一听，心凉了半截，他还以为是什么高人，结果搞半天是个来捧别人场，说些人情客套话的。 他心里嘲笑自己，真是每天想怎么提高菜品想疯魔了，竟然盼望能在这儿找到答案。 这时，却忽然听见一道淡然的女声：“这鲈鱼的品质很不错。” 周正明心想，可不是嘛，这是他亲自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都不是在菜市场里直接买的，而是在乡下订购别人养在水库里的鱼，品质自然没得说。 “不过鱼算白死了，生前没吃过什么饲料，死后什么调料都吃上了。” 周正明：？？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白死了，这味道不是很好吗？鱼肉也很嫩！ “放点调料才能去腥嘛。”周正明说了句。 宋新苒说：“鲈鱼腥气并不重，只要把黑膜，血水和鱼鳃部分清理干净，都不用料酒就能去腥。” 周正明想说，不用料酒怎么可能去腥，但转而一想，自己在看主厨做这道菜时，好像真没用到料酒，心中微诧，闭嘴了。 宋新苒接着说：“这道蒸鲈鱼厨师应该用了盐，白糖，花椒粉，白胡椒粉，香菜跟食用油来腌制。” 周正明已然瞪大了眼睛，他经常跑厨房，亲眼看过主厨做这道菜，的确是用了宋新苒说的这些调料，但腌制后就把这些全去除了，呈上来的鲈鱼只有酱油和三丝以及热油。 这难不成是个高人？ 周正明心里这样想着，不禁问：“那应该怎么做呢？” 宋新苒说：“先用盐去除鱼表皮的腥味粘液，姜葱水腌制十来分钟，然后葱姜打底，根据鱼的重量蒸恰当的时间，最后换个盘，简单调味就行。” “不过厨师火候掌握挺好，这鱼不老。” 周正明听了这句话心里已然转变看法，主厨是他亲自请回来的，自然知道他什么最厉害，那就是对火候的掌握，别人向他推荐这名厨师说的是再难炒的菜在他手下都不会做老。 此时再看宋新苒，举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好像真有点厨艺高人那味。 看了看满桌的菜，周正明也没动多少，只想等下了席要好好跟宋新苒说道说道，他现在是没办法了，但凡看到点可能都要铆足了劲抓住。 吃了午饭后，主人家招呼客人去楼上茶馆休息打打麻将，宋新苒不准备去，她下午想带宋余在城里逛逛，买个存钱罐再买个热水器。 只是还没走就被人拦住了：“宋女士等等！” 宋新苒转头一看，赫然是刚才吃饭时坐在她旁边的西装男，有些纳闷，对方便递上一张质感不错的名片：“我是香满园的餐饮部经理周正明，今天主人家丁建军是我表哥。” “刚吃饭的时候我听您对我们酒楼的菜肴多有建议，一看就知道您是懂行的人！几句话就让我受益匪浅，我们酒楼现在正在招新厨师，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时间，我详细给您介绍下我们酒楼。” 面对人才，周正明非常谦虚，现在这个主厨也是他找了好几次才找来的，如果宋新苒厨艺比现任主厨还好，他就算要找几十上百次也心甘情愿。 宋新苒接过名片看了眼，忽然想起今天上午黄芸专门把她安排在第一桌，她笑着对周正明说：“我只是比较喜欢在厨房里折腾，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厨师，今天吃饭也就是随便瞎说几句，芸姐应该跟你提过，我现在在镇上做点小生意，没有换份工作的想法。” 周正明一听，更加确定对方是高人了，黄芸x都跟他说了，宋新苒做的饭菜味道绝了，吃过的人都想！有这样好的手艺还不想来酒楼当厨师拿高工资，肯定不缺钱。 更加诚恳道：“宋女士，不瞒您说，我们酒楼现在看上去挺热闹的，但急需好厨师留住客人。城里各方面发展也比镇上好，如果您愿意指点指点，我说句大话，您有什么要求我都能办到，我在这里还算有点人脉。” 他低头看着宋余，小孩有点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只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们，接触到他的目光，也冲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周正明心顿时软了下：“这是您的孩子吧，真可爱！您来城里发展的话，孩子也能读个更好的学校，您要放心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拉拢人才周正明很有一套，首先把工资开高，待遇搞好，其次把对方一家人都给安排好了，这样是个人都会心动。 不过现在县城里人才太少了，尤其是厨师，好厨师都去了别的酒楼，人家待遇也差不多，怎么可能轻易跳槽。 宋新苒心里却咯噔了下，她还什么都没做，就在吃饭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周正明就算找黄芸了解了她，但都没亲自尝过她做的菜，就开始在这儿许诺各种条件，这不是说大话吗？ “周经理，”宋新苒委婉道，“您开的条件的确很好，但我目前还没考虑到这么远，只想把自己生意做好。” 周正明一听就懂了，对方怀疑自己，他真诚道：“宋女士，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到了个稍安静的包厢，外面就是热闹的客厅，周正明虚掩着门，就换了副嘴脸：“宋女士，您不知道酒店现在的处境……” 他开始说自己怎么不容易，上一任经理带着主厨走了后，他费尽心思找了个新的，结果客人不买账，现在老顾客不满意，又吸引不来新顾客，老板对他已经有点意见了。 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孩子也跟宋余差不多大，要他被辞职了，他家里的孩子连书都读不起了。 如果宋新苒能来酒楼当厨师指点指点，让酒楼重拾昔日辉煌，他什么都能做！ 宋余断断续续听懂了些话都愣住了，他还从没见过大人示弱的，真的以为对方很惨，到处看看，找了包纸巾，默默递给周正明。 周正明接触到小孩澄净的目光，脸一臊，忙说：“谢谢小余。” 宋新苒也是服了，今上午周正明刚来的时候她对这个人就有印象，毕竟在一众亲戚中，他穿得西装革履，她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坐下时打量的目光，但对此也并未过多在意，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对方的确很诚心，把自己短处都说了，简直能屈能伸，宋新苒上辈子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最后站的位置挺高。 “周经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宋新苒说，“我现在没有去酒楼当厨师的想法，我听你说了现在的问题，有几个点子……” 周正明马上说：“您肯指点我感激不尽！” 宋新苒道：“在厨艺方面我没有什么能指点的，毕竟菜色千变万化，而且每位厨师有自己的风格，就维持原样好了。” 周正明虽然心中有点急，但他让自己别急，还夸赞道：“您说的有道理。” 宋新苒说：“可以在其他方面做点改变，比如设置成文化主题酒楼。” 周正明一愣，完全没听说这词。 宋新苒想，现在这个概念还没传到普通的城市呢，她上辈子去过许多主题餐厅，总结就是厨艺不够，特色来凑，为了特色也有许多人买单，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口碑还不错。 她看香满园的样子也是往高档层次去打造，周正明这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厨师了，便简单给周正明解释了下文化主题酒楼的含义。 周正明越听心中越惊讶，眼睛越亮。 他在这行干了十几年，自然很了解这座城市里的人，香满园以请客宴会为重点，大家都图个面子，主厨走了后，菜肴味道有所变化，那就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其实原来周正明也想过这方面的内容，还做了服务改变，但都大差不差。 宋新苒话一出，周正明就知道可行！非常满足那些好面子的顾客需求！ 可他都从没听过这个概念，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知道的？ 周正明看向宋新苒的目光越发惊奇和佩服了，对方不愿意来酒楼当厨师，应该是有更赚钱的道路，但还不吝赐教了这么多，周正明心中非常感激：“宋女士，您这点子真是新奇，一听就知道很吸引人，我以前都没听过，今天可算大开眼界了！” “我们酒楼错过您这样的人才实在是我们的损失，以后您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我能做到的肯定尽力！” 这句话宋新苒也就是随便听听，不过先结缘认识了，以后来城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她微笑道：“周经理太客气了。” 周正明话锋一转：“我听表嫂说宋女士现在在镇上做钵钵鸡，我们城里也有几家呢，如果宋女士要来城里发展，我也能出出力……” “谢谢，不过我目前没有这样的想法。”宋新苒知道人不可能全靠别人，尽管她有来城里的想法，但首先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本，“我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周经理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周正明把宋新苒送到了门口，转头就去找了黄芸，一脸惊奇：“表嫂，你跟那位姓宋的朋友怎么认识的？” 黄芸说：“就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后面住得又比较近。” 周正明一脸惊讶，感叹道：“宋女士很不一般！” 黄芸点头赞同：“是这样的。” “有种武侠里隐世高人的感觉。”周正明说。 他一个跟人常年打交道的人第一眼都看走眼了，还是后面经过交谈才知道宋女士非同一般。 黄芸：？？？ 她老表在说啥？ 20-25 第21章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呢？”出了门，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问。 宋新苒说：“我们先去图书馆。” 宋余睁大了眼睛：“图书馆？” 宋新苒问：“小余知道什么叫图书馆吗？” 宋余连忙点头：“我知道！就是放了很多书的房间，小朋友们会去房间找东西。” 图书馆这个名字宋余在电视里看过。蔡洋在家最喜欢看电视了,总能调到各种在放动画片的频道。 宋余也喜欢，如果姨夫不在家的话,他就能坐在板凳上跟蔡洋一起看,虽然没有决定权,但依然很快乐。 如果姨夫在家的话,他就一边在堂屋里扫地，一边偷偷拿眼睛瞟。 宋余对电视机里出现的场景画面总是感到非常新奇，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现在他也要去图书馆了吗？ 宋余一想到看过的动画片，就止不住高兴地蹦跶了两下。 “妈妈，我们也去图书馆找东西吗？” 宋新苒说：“对,我们去找找书，小余在图书馆不要大声说话哟。” 宋余很用力点了下头。 宋新苒喊了辆三轮车，送他们去图书馆，她准备去图书馆看看报纸期刊或者关于热水器购买方面的书籍。 上辈子想买什么东西直接上网搜就行，便能获知无数信息，还有智能比价，非常方便。 但现在手机在他们这座城市里都算稀罕物,信息极度不流通，在这种情况下要买个大件东西只能靠讲价和碰运气。 宋新苒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尤其是热水器算大件,而她现在囊中羞涩。 到了图书馆，经过简单登记，两人便走了进来，宋新苒直奔报纸期刊类的书架,宋余也学着妈妈的样子，小心翻了翻，找出一本封面图案比较鲜艳的书看了起来。 他不认识字，只会看图案，也是运气好，拿到了一本漫画期刊，他翻开第一页就睁大了眼睛，好多图案啊！ 虽然不认识字，但宋余差不多也能看懂漫画中的小人大概在做什么，小手指着一格一格的画面，慢慢滑动，眼睛眨也不眨，遇到看不懂的就跳过。 最后宋新苒喊他走时，宋余还有点舍不得，他牢记在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用气音小声说着：“妈妈，动画片真好看。” 宋新苒还有点纳闷，心想图书馆里一片安静，没听见有电视声。 宋余又手比划出书籍的模样，眼睛亮极了：“x书里面有动画片！” 宋余以前以为只有电视剧才能看呢，没想到图书馆的书里也有，小孩对世界的认知又点亮了些。 宋新苒明白过来，笑了下：“那些是漫画，小余认识字吗？” 她心想宋余应该不至于会聪明到这个地步吧，他才三岁呢，农村里又没有启蒙教育。 书中长大后的男配也没成为天才黑客少年。 但宋余点头：“我认识！” 宋新苒睁大了眼睛，心里头还寻思着难道是她的参与让宋余的世界改变了这么多？ 宋余伸出一根小手指：“一！” 两根小手指：“二！” 三根小手指：“三！” 然后就不会了，还兴冲冲抬起头对宋新苒说：“妈妈我认识字呢！” 宋新苒啼笑皆非，摸摸小崽脑袋：“小余真厉害！” 宋余抿唇一笑，眼睛半弯。 宋新苒心中却想，等买了热水器就去给宋余买两本书，如果宋余想认识字，她也能教。 不过现在她得去做一件大事了，在图书馆看了许多热水器相关内容，知道不少现在热水器的知识，不至于被销售糊弄住，说不定还能糊弄下销售员。 半下午的家电卖场里人不少，像个嘈杂的蜂巢，几乎每个店里都有顾客在，促销员举着喇叭在喊“大减价大优惠！”还有些店拉了横幅写着什么惊爆特价，虽然宋新苒现在兜里还没啥钱，但看到这一幕都有经济形势欣欣向荣之感。 宋余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紧张之余多了些好奇，很听话地抓紧了妈妈的手，寸步不离跟在宋新苒身旁，只是眼珠子偶尔滑动到处瞧瞧。 宋新苒终于找到一家热水器店，一走进门，销售员就热情了迎了上来：“妹子，看看热水器吗？我们家热水器大品牌有保障，最近还在搞活动，买一送一！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宋新苒脚步微顿，心想这熟悉的话术原来个零二年就有了，她没说话，牵着宋余的手在店里挨个看着。 宋新苒对热水器的了解也不多，不过上辈子家里装修全部是她自己选的家电，对各类只是有所涉猎，虽然现在科技还没这么发达，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更何况她刚才还在图书馆翻阅了一些知识，知道现在热水器最应该关注什么。 销售员见她不理睬，只是自己看，心中冒出点想法，目光打量了宋新苒一番，虽然穿着简单，但气质大方，应该是不缺钱的。 连忙笑着追上去，介绍起旁边一款：“妹子，看看这款热水器，不锈钢内胆！纳米除菌！特别是火力猛，烧得特别快，还有防冻裂技术，下雪天都不怕！” 会介绍这款自然是这款提成最高，有85%！ “而且这款今天在搞活动，原价899，现在只要599，买热水器送花洒！” 这一款提成就有一百多了，要能卖出去可赚大发了！ 销售员见宋新苒转过头来看，不禁喜笑颜开，把培训时的话术全用上了：“我们这款用的全是不锈钢内胆！还有国外进口的安全盾，现在热水器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报纸上都写了有人洗澡的时候死在了厕所里，那就是不安全！我们这款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零件全是德国进口，你知道德国吧，德国人做事那叫一个认真仔细，有一点误差都要销毁！” 听着这话，宋新苒只感觉两眼一黑，不过好像在这个时代，大家就喜欢听这样的话，总觉得国外的月亮都更圆，进口的东西就最好。 但这些话安在热水器上完全是噱头，宋新苒略微倾身，手拿起热水器下方的铭牌，忽然问道：“这款是强排式的热水器吗？” 销售员微愣，心想还是个了解过的，笑着说：“这款不是，这款是烟道式，排烟效果特别好，烧得快，采用的还是进口恒温阀，智能控温，洗起澡来绝对舒适！” 宋新苒心想这销售员也是在拿她当猪宰，当即不再客气，直接说：“这连个风机都没有，一刮大风废气直接倒灌，我怕是安上不久也出现在报纸上了。” 宋新苒指着铭牌上的字说：“禁止安装在密闭空间，你是打算让顾客挂在树上，在坝子里洗澡是不是，那叫一个通风，也不用担心废气中毒了。” 销售员被宋新苒一讽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点挂不住，还勉强说着：“妹子，我们这款有安全保障的，我们是大牌子，用十年都不会坏！” 宋新苒“哦”了声：“是用十年都不会坏，用不到一年就死了，可不是能放一辈子吗？” “给我介绍其他热水器，我只要强排式的。”宋新苒板着脸说。 销售员心里呸了声，强排式热水器是他们店里新款，而且以后基本都是这个形式的，价格高，提成极低，只有3%，不过算下来也有几十了，销售员打起精神，还为宋新苒介绍：“这边都是你要求的款，随便看看吧。” 宋新苒一眼看中了其中银灰色一款，走过去一看价格1399，她心想果然最好看的就是贵。 销售员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中简单换算，3%的提成也不少了，赶忙凑过去又要热情介绍：“这款是我们店新品，最近也在搞活动，只要——” 宋新苒直接打断：“这款减压阀是用的哪家的？额定出口压力多少？适用气源有哪些？” 销售员完全愣住，心想培训的时候也没说这个啊，气势不禁低了一点：“妹子，你再说一遍呢？” 宋新苒说：“说明书在哪儿？我自己看。” 销售员板起脸：“说明书跟热水器配套的，没买之前不能看！” 宋新苒快给气笑了，冷着脸说：“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消费者有权要求经营者提供商品的规格等级，说明书和售后服务等情况。你这里还是个大商店，居然光明正大违法，刚好我对市场监督局很熟，你要不跟我走一趟？” 销售员眼睛都瞪大了，他在这行干了好几年，面对的客人数不胜数，从没遇过这样直接背法律条文的。 见宋新苒神情严肃，不好说话的样子，心里顿时慌了，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学问，不好糊弄的，连忙把说明书还有一些资料全给了宋新苒。 宋新苒冷脸接过，认真翻看。 销售员见她不再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又不禁小声嘀咕道：“了解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监督局的吧。” 宋新苒耳朵尖，听见了这句话，把说明书一合，拍在台面上，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销售员一眼，状若不经意地说：“我上次和同事们一起来，可没有那些老货。” 销售员一愣，脑子里疯狂转动起来，上次、同事、货…… 市场监督局上周才来家电卖场里巡查过，销售员当时在场，当时老板都出来了，点头哈腰的，店里的货的确都是清一色的新货，理应淘汰的烟道式或者直排式全放进了仓库。 不过一行五六个人，还都穿着制服，销售员也忘了具体的容貌，只是现在一看宋新苒，见她目光扫过店里的东西，目光隐隐挑剔的样子，再看小孩，乖乖待在旁边，也是不怯场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老百姓。 再回忆起那时的场景，销售员认真看了宋新苒一眼，心里越发震惊，怎么越看这人跟上次监督局一名同志有点像。 此时，销售员心里已经全是懊悔，他刚才怎么不长眼，居然没把人认出来！ 要是让老板知道他居然在监督局面前推销淘汰产品，他们店肯定又要整改，老板不把他劈了！ 销售员脸上神情一时变幻莫测，一个劲想怎么挽救，这时忽然听见宋新苒一句话，宛如天籁之音： “这款价格多少？” 会问价格就说明还有得聊，今天监督局同志没穿制服来，说不定就是想买东西！ 销售员一下想明白了，笑的非常讨好：“我给您员工价，九百！”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底价了，销售员一点提成没有，而且得是工作一年以上员工，还限购两台！ 但现在他也顾不得提成了，只想赶紧把面前这尊大佛安抚好，以后可千万别穿着衣服来找茬！ 宋新苒眉微挑：“花洒照样送不？” 销售员笑得满脸褶：“送，当然送！” 宋新苒签字付款的时候，还漫不经心说了句：“送到岭德镇上这个地x址，我妈问的话就说两三百买的。” 淡淡一句话，销售员想的更多，市场监督局的人肯定家在城里，买热水器是给母亲用的，忙说：“好的好的，同志您真有孝心，我们家这款热水器最安全了，老人家用肯定好！” 连运输费都没提。 宋新苒“嗯”了声，付了款拿着票据就走了，明天自有运输人员把热水器拉来安装好。 销售员点头哈腰地把宋新苒送出了卖场，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禁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心想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得嘱咐下安装员，让人好好安装别耍什么心眼，这位得罪不起啊！ 宋新苒走出一段距离，就忍不住笑了。 孰料也听见了宋余一声呼气，她惊奇地看着小崽：“小余怎么了？” 宋余说：“妈妈刚才好生气。” 宋新苒弯了下唇角：“小余害怕吗？” 宋余摇摇头，刚才妈妈生气的时候他也绷着张小脸，看上去严肃得很，这会笑起来：“妈妈不生气我，我不怕。” 他年纪小，还不会表达太复杂的句子，但宋新苒知道他的意思，她不是对他生气，所以不怕。 宋新苒笑道：“小余真聪明，妈妈是因为刚才卖东西的叔叔想骗我们，所以才生气。” 宋余抿着唇：“那很坏了！” “现在我们去看看存钱罐。” 宋余听到这话眼睛就亮了起来：“妈妈记得！” 宋新苒温声说：“答应过小余的事，妈妈都会记得。” 最后两人在百货商场里买了一个比较高级，带锁的招财猫形状的存钱罐，花了12元。 这个存钱罐比镇上看到的大多了，宋余珍惜抱在怀里，唇角一直是弯弯的。 宋新苒还带着宋余去书店里买了几本书，一本《看图识字》，一本《格利童话》，一本连环画，一共花了25元。 宋余抱着这些书都不敢置信：“妈妈，都是给我的吗？” 宋新苒点头：“是呀，小余刚才在图书馆看书可认真了，买了新书回家也能看。” 宋余掰着手指头数：“买书好贵哦。” 他看见妈妈给了好多张十块的钱，一张就很多很多了。 宋新苒说：“妈妈和小余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买这么东西吗，贵也没关系，只要小余喜欢就好。” 宋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买了东西后，两人又在县城里慢慢转悠着，宋余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城里商店真多，卖什么的都有，城里的人也真多，到处都有人散步，马路很宽很干净，两旁还有绿色的树，转盘中间很多五颜六色的花朵。 宋余光看都觉得眼睛忙不过来了，忽然瞟到一家卖玩具的商店，门口摆着好几个奥特曼玩偶套装，宋余望过去，脚步停顿了下。 宋新苒发现了，心中有点想笑，心想奥特曼对小孩的吸引原来这年代就很深了。 “小余想买奥特曼吗？” 宋余摇摇头：“小洋最喜欢了。” 宋余想，要是蔡洋在这儿就好了，看着这么多奥特曼玩具，他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蔡洋家里就有一个，是姨夫给他买的，蔡洋爱不释手，把奥特曼胳膊玩坏了，还用胶水粘了起来继续玩。 蔡洋可宝贝了，经常拿在宋余面前炫耀，但从不给他摸一下，说他要摸坏。 宋新苒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宋余走进了玩具店，给他买了一个玩偶。 把玩偶放到宋余手上时，宋新苒轻声问：“只是小洋喜欢，小余不喜欢吗？” 宋余双手抱着玩偶，仰起小脸看她，稚嫩的声音说：“一点点喜欢。” 不过他现在摸到了奥特曼玩偶，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逛了街买了东西后便回了香满园酒楼，吃了晚饭后，又是同一辆公交车将他们送回了岭德镇。 宋新文感慨：“在城里吃席就是不一样，酒楼亮堂堂的，服务态度也好，今天下午我看她们打麻将，还给我们端了好几盘水果。” 宋新苒打趣道：“姐，等你三十岁生日也在城里请客呗。” 宋新文连连摆手，压低声音跟她说：“你知道今天这一桌多少钱吗？我下午听她们聊天在说，一桌550！” “嘶，黄芸家可真有钱。” “姐，你们聊得可真深入，连这些消息都知道。”宋新苒是真感慨，平时在镇上没事做的时候，宋新文也爱去茶馆之类的地方坐坐，跟别人聊聊天，回来就跟宋新苒说些八卦，宋新苒觉得她真是精力好。 宋新文一摆手：“这算什么啊。” 转而，她又叹了口气：“今天我们没摆摊，估计隔壁笑得脸都烂了，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被吓得不干了？” “管他们怎么想，我们该干什么就干！ 第二天上午，便有人敲响了宋新苒家的门，是来安装热水器的。 安装人员挺客气，没花多少功夫就安装好了，还调试了几遍，见一切无误后才离开。 人一走，宋新文就凑了上去，摸了摸，看了看，咋舌：“就这么个小东西都要九百，真贵啊。” 宋新苒笑道：“等晚上洗澡的时候就知道多方便了。” 两人正说话时，中午放学的丁思思跑了过来，一进门就喊：“宋阿姨！” 宋新苒：“怎么了？” 丁思思跑得气喘吁吁：“我们班上同学昨天去买钵钵鸡没看到你，担心宋阿姨不干了，非让我来问问。” 宋新苒好笑道：“思思没告诉他们我昨天去城里了，没时间摆摊吗？” “我说了啊，但他们不信，”丁思思凑上来说，“宋阿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吗？” 看着小姑娘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宋新苒也装作很好奇的样子：“为什么啊？” 丁思思嘴一咧，笑得特灿烂地说：“他们说再也不吃炸串了，哈哈哈哈！” 这件事还得从今天上午说起，丁思思一去到班上就发现同桌杜雪迟到了，直到第一节上课也没来，丁思思有些慌，下课就去找了老师。 老师说：“杜雪生病了，请了两节课的假。” 起初丁思思还以为杜雪感冒了，最近天气降温感冒的人很多，但直到第三节课快上课时，杜雪才蔫哒哒的进了教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丁思思凑过去关心：“你怎么了？” 杜雪趴在桌子上：“吃坏肚子了，今天我妈带我又去输了液。” 听她讲完，周围学生才明白，原来昨天下午杜雪就肚子痛，杜妈妈带她去了镇卫生院，医生检查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给她开了药又让她输液。 杜雪拉了好几次肚子，最后身体有气无力，睡了一晚才好些，所以今天上午输了液后杜妈妈就送她来学校了。 周围同学七嘴八舌讨论：“你吃啥了？威力这么大！” “是不是学校门口的小摊？老师经常说不卫生，让我们别买。” “是不是钵钵鸡？我们班上好多人都吃了！” 丁思思一听见钵钵鸡这词就怒了：“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宋阿姨做的，用的还是我妈妈卖的肉，很干净！” 姚旭站了起来：“别瞎说，我可是吃钵钵鸡最多的人，我怎么没事！” 大家争论得不可开交时，杜雪才开口：“不是钵钵鸡……” 她不太好意思面对丁思思的目光：“应该是钵钵鸡旁边的炸串摊。” 因为炸串摊和钵钵鸡抢生意，丁思思专门叮嘱了自己的好朋友，千万别去炸串摊买，要支持宋阿姨！ 但是便宜了这么多，杜雪怎么可能不心动，于是这两天背着丁思思买了好些炸串吃，根本没钱再去光顾钵钵鸡，结果没想到才吃两三次炸串就中招了。 不过现在丁思思想不到这茬，听见杜雪的话挺直了腰杆：“听见了吧？宋阿姨做的钵钵鸡是干净的，炸串才不干净！” 姚旭搭腔：“就是，我就从来不去买炸串！” 但班主任上课的时候告诫了他们，千万不要去买路边摊的东西，一点不卫生，像他们班杜雪就是吃了路边摊身体不舒服还请了假输液。 丁思思不敢当面反驳老师，但心里默默地说，宋阿姨做的可卫生了，他们班上同学吃了这么多都没事，而且味道特别好！ “现在他们都不想去买炸串了，还一个劲问我宋阿姨昨天没出摊，今天会不会去。”丁思思说，“我们班上同学可想你了。” 宋新苒笑着说：“当然会去，让你们班上的同学来买就x行了。” 丁思思高兴应了声，跑去上学了。 宋新苒想，隔壁炸串摊搞活动也搞了好几天了，按照他们现在的价格，肯定是赚不了什么的，人工费还得赔点里面，但老板夫妻两人却还喜笑颜开，有力气来嘲讽她钵钵鸡卖不出去，难道真的是在原材料上做了什么手脚？ 大概是发生了中心小学学生吃坏肚子这件事，这下午宋新苒的生意好了不少。 隔壁炸串摊还在热热闹闹搞着活动，只不过老板夫妻两人一看见宋新苒出摊了，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顿时拉了下去。 “真晦气。”熊利拉着嘴角，成了一条硬邦邦的直线，“昨天不是不干了了吗，今天怎么又来了？” 杨昌海安慰：“媳妇你别着急，她肯定干不赢我们，我们生意比她好几倍！” 熊利说：“难不成还真赖在我们旁边了？” “怎么可能！”杨昌海道，“我们让她血本无归！” 但炸串摊老板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今天还没到晚自习上课时间，宋新苒的钵钵鸡便卖完了，收拾了东西回家。 晚饭后宋新苒带着宋余读书认字，宋新文在旁边没啥可干的，听见读书声有点头疼，便说：“我出去散散步。” 宋新文出门便去了镇上的茶馆，这里人最多，大家爱凑一起聊天拉家常侃大山，说的内容五花八门，宋新文听着也有意思，很快加入了进去。 不过正说着，忽然有人朝她走了过来：“哎，你是那个卖钵钵鸡的吧！”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件玫红色的手织毛衣，烫成卷的头发用银色的梅花发夹别在耳后，一脸高兴的神情。 见宋新文有些茫然，对方赶忙说：“我也是在三中门口摆摊的，我跟我男人卖炸土豆的！” 宋新文这才发现这人好像的确有点眼熟，别人这么热情，她也热情笑着回：“大姐，原来是你啊！我看你们生意这么好，怎么现在还有空来这边玩？” 大姐脸上高兴的神情顿时消了下去，小声埋怨了句：“好什么好啊，这几天全被那个炸串抢完了！” “我看你们昨天没来，还以为你们不干了，今天看见你们出来，心里可算松了口气，你们原来生意这么好的，都被逼的干不下去了，我们这些可怎么办！”大姐声音满满一股怨气。 宋新文忙说：“怎么会，大姐你们生意才兴隆！” 大姐压低声音说：“妹子，你刚来不久，不知道自从炸串摊搞什么活动后，我们这些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往心里憋！” 大姐看了看周围，凑到宋新文耳边：“妹子，我跟你谈得来，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说话。” 宋新文也正对炸串摊一股怨气呢，听见有人和自己看法相同，连忙点头：“行！” 到了人少点的地方，炸土豆大姐才说话，一开口就透着满心的牢骚，他们这些摊都是在三中门口摆了许久的，时间最短的也有半年，原本大家相安无事，没客人的时候还能说说话拉拉家常，自家口袋没了也能问旁边借，关系挺好，从来没看过谁搞活动，毕竟小摊能搞什么活动？ 结果炸串摊这招一出，大家不仅生意被抢了不说，原本老顾客也问他们，怎么你们家不搞活动。顾客心里还挺不平衡，东西也不买了。 小摊老板们是有苦不能说！ 听了这话，宋新文捏紧了拳头：“是啊，他这活动都搞好几天了，每天学生都挤满了，我们家生意都跌了不少。” “妹子。”大姐抓住宋新文胳膊，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你知道炸串摊为什么能搞这么久的活动吗？” 宋新文好奇：“为什么？” 大姐凑到她耳边：“我听人说，他们家卖的的重组肉串，最便宜的一串成本价还不到五分！都包装好的，直接把袋子拆开拿出来炸就行，连签子都不用自己穿！” 宋新文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他们的肉串不算人工和竹签，成本都得两毛了，还得人一点点洗出来，煮熟切好再穿，很是费劲。 如果这样算，她就知道为什么炸串摊老板能一直搞活动了，那根本就是稳赚不赔！ 看着宋新文惊愕的样子，大姐义愤填膺地说：“他这样不是把我们这一条街的名声都搞坏了吗？我们一直用的都是鲜肉！” 宋新文连连点头，愤愤不平：“我们家也是啊！” 大姐神情愤然：“他们家真是太坏了，抢生意就不说了，还干这种缺德事，要被人知道了，肯定得屁滚尿流滚蛋！” 宋新文赞同：“就是！” 大姐看她这样，反而劝道：“妹子，我也就是看你也是踏实做生意的人才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作者有话说：节选自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第22章 “新苒,那个炸串摊老板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买这些烂货糊弄学生，怪不得思思班上学生会吃坏肚子，五分钱不到的一个肉串都不知道是从那个犄角旮旯捡来的！”转身回家宋新文就一脸愤然对宋新苒说,“他成本这么便宜，谁能争得过他啊！” “要不是今天冯大姐跟我说这些,我死活都想不明白！” 宋新苒听了个宋新文的话后,立马问：“姐,这些话你没告诉别人吧？” “当然没有！”宋新文说,“我一听就气得不行，赶紧回家告诉你了。” 宋新苒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姐，你做得很对。” 她说：“这几天我都在想，炸串摊一直搞活动，连人工费都赚不回怎么还喜气洋洋的样子。” “今天思思又告诉我班上有同学吃了炸串肚子不舒服,这样看来，他们家食材应该有问题。”宋新苒话锋一转，“不过那个冯大姐也没安好心。” 宋新文神情严肃，皱着眉头听她说话。 宋新苒慢慢道：“这捕风捉影的事，她没有任何证据就告诉你，肯定是指望你把这事宣扬出去，别人都知道炸串摊的东西不好,自然不会去买，大家生意不就又回来了吗？但炸串摊老板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一问就知道是谁散播的谣言,到时候还不是得找你麻烦。” 宋新苒心道，这打的好算盘啊，既解决了事情，还不脏自己的手,要换个蠢点的人，还会觉得冯大姐是好人。 宋新文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一脸愤怒：“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当时找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我们平时一没说过话二没打过交道，她怎么就跟我说这些心里话了，还说是看我有缘分！” 宋新苒笑着安慰道：“姐你也很聪明啊，这些话没告诉别人先跟我说了，这下冯大姐的想法也要落空了。” 宋新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是感觉不太对。” “这镇上人心里弯弯绕绕可真多，哪像村里人……”宋新文感慨道，村里人压根想不到这些拿人当枪使的事，坏的也不少，都是直接在背地里蛐蛐人，或者自己下手干点缺德事。 “那我们现在又怎么办呢？”宋新文得知了始末也觉得愁，感觉怎样做都不对。 宋新苒笑了下：“姐，你别着急，凡事要讲究证据，目前我们只是怀疑炸串摊用坏肉，但事实具体怎样我们也拿不准。” 宋新文急了：“他们不可能亏本搞活动搞这么多天吧，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新苒认真道：“但是随意说一家做吃食的小摊食材不安全是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也是同行。” “不过……我也觉得他们家不对，我私下去调查一下。”宋新苒差不多两辈子都在餐饮这行打转，食品安全在这行是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要散播这消息，宋新苒也得确定消息是真实可靠的。 宋新文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有打算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干什么？” 宋新苒想了想：“那个冯大姐不是很想让你把这消息传播出去吗，这几天你没事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多去找她说说话，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关系好。” 到时候消息散播开的时候，冯大姐肯定是立头功。过 宋新文心里一想，明白过来，顿时咧嘴笑了：“行嘞！新苒你脑子真好使！” 宋新苒也笑x了：“姐，现在不早了，你去洗澡吧，正好试试热水器。” 宋新文应了声，走过时又多看了热水器两眼，心想今晚就能试试这九百块的玩意了。 宋新苒教了宋新文怎么打开花洒，往哪边拧是热水，哪边是冷水，怎么调节水温，光听的时候宋新文都觉得这玩意虽然贵，但真方便，不过还有点担心：“这不会洗着洗着忽然没热水了吧。” “不会，你安心洗就行了。” 宋新文进了卫生间，脑中回忆起新苒的话，试探性往左边拧了下，水流顿时从花洒了冒了出来，伸手一摸，先还是冷的，没过一会儿，水就慢慢烫了起来。 宋新文往身上一淋，感觉有点烫，又往右边拧了一下。 “新苒说不要拧太多了。”她自言自语着，果然水温变低了一点，淋在身上刚刚好。 抹香皂的时候，宋新文把水关掉，心里头还在想，这东西怎么运作的，怎么会一打开水就热了，平时烧水的话用煤气怎么也的烧十几分钟，待会打开不会忽然变冷了吧？ 不过再次打开时，热水器还是像第一次使用那样，从冷到热大约就几秒的时间，温度适宜的水浇在身上，暖洋洋的，特别舒适。 宋新文感觉这比烧水洗澡好多了，不用担心热水有限，洗到后面水温又冷了。现在这热水就像取用不尽似的，水温还一直保持在调好的温度。 洗完澡后，宋新文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回头再看看这个头不大的热水器，眼中充满了惊奇，这东西也太方便了！ 虽然花了九百块，但宋新文觉得这钱花的真值。 不止宋新文有这样的想法，宋余也有，不过小孩想得更多一些：“妈妈，热水器怎么一下把水烧热了呢？” 宋新苒心想还好自己看书的时候看到了相关的知识，解释道：“冷水经过热水器中某个部件时，火焰立刻就能加热，所以一打开热水器，管道里原本的冷水流完了就是热水了。” 宋余眨巴眨巴眼睛：“那要很大很大的火才能把水一下就烧热了，热水器会烧坏吗？” 宋新苒说：“不会，有保护层呢，就像我们平时用锅烧水也不会很快把锅烧坏。” 宋余又问了几个问题，宋新苒都用简单的话回答了。 小孩眼睛亮晶晶：“妈妈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宋新苒闷笑一声，宋余又把自己的书翻出来，他以前一本书也没有，现在有三本了，高兴地说：“我要多读书，以后也像妈妈一样厉害！” 宋新苒微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嗯，小余长大后会很厉害的！” * 下午摆摊的时候，宋新文便按照宋新苒的话，当着校门口所有小摊老板的面直接去找了冯大姐，热情地喊：“冯姐，生意怎么样啊？” 冯姐看到宋新文这样心里还有点打突，心想她昨天把炸串摊的消息告诉宋新文后，今天还特意打听了，没听见一点风声，现在却看见宋新文满脸笑容的样子，也笑着回：“新文妹子，吃点炸土豆不？” 宋新文一摆手：“不用了，冯姐，我是来跟你说，你昨晚跟我说的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姐拽住胳膊往旁边拉去打断了，低声道：“这事可别乱说。” 宋新文一脸严肃：“冯姐你放心，我谁也没告诉！” 冯姐：“啊？” 宋新文笑了：“你不是让我别告诉别人吗，我连我妹都没说！只是我这心里就跟梗着什么一样，放不下，现在来找你说说话，毕竟这事就我俩知道，冯姐你放心我嘴巴可严了！” 冯姐看着宋新文憨厚的笑容，差点原地破防，她话就是这样说的，实际巴不得宋新文传远点，平时看她爱去茶馆唠嗑，肯定是个大嘴巴，哪曾想还真老实！ 冯姐拉着她胳膊，压低声音唉声叹气道：“我心里也闷得慌，那个炸串摊这两天还得意得很，你看今天还在搞活动，新文，我是担心你们啊，你看我们离得远还好，但你们就在炸串旁边，人气都被吸光了！” “就是啊！”宋新文满腹牢骚，“就是不知道怎么把炸串摊赶走。” 冯姐把她愤怒的样子收入眼中，状似不经意地说：“要让别人知道他家卖的是坏肉，肯定没人买了。” 宋新文愤愤然：“他家卖的就是啊！” 冯姐看宋新文被激怒的样子，心想这回能行了吧，又听见宋新文问：“冯姐，你知道炸串摊家住哪里吗？” 冯姐本想说你问这个干啥？但转念一想，宋新文肯定想去找对方麻烦，索性也不问，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中心街挨着兴兴理发店那儿，旁边那栋二楼一号就是。” 宋新文说：“姐，真谢谢你。” 冯姐本想回去了，却被宋新文拽着胳膊说话，宋新文力气还不小，冯姐想走也走不了，眼看着快到放学时间点了，宋新文还不准备走，冯姐有些急了。 钵钵鸡还能一个人卖，但他们炸土豆不行啊，得一个人拌，一个人收钱。 也不知道宋新文哪来这么多话，其实话里也没什么营养内容，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句句话，听得人耳朵快起茧了，冯姐都忍不住要下逐客令了，宋新文才似乎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脑袋：“三中快放学了，我得赶紧回去，上课了再来找你说说话啊冯姐！” 宋新文大步朝自己摊走去，冯姐脸色顿时拉了下去，心想可别来了，懒得和她说话！ 宋新文当着炸串摊老板的面走了回去，脸上笑着，心情很好，还故意瞥了他俩一眼。 熊利看了，心里有点奇怪：“旁边家什么时候跟卖土豆的老冯关系这么好了？” 隔着老远呢，都要去找老冯说话，回来时还瞪了他们一眼，该不会是说他们什么坏话了吧？ 杨昌海说：“肯定没安好心，两个人凑一起使坏呢！” 熊利眼珠子转了圈，也没想通这两人性格差别这么大，怎么能凑一块的。 “得小心点，老冯那个人就是个蔫坏的。”她说道。 杨昌海点点头：“媳妇说得对！” 宋新文笑容满面回来，宋新苒马上靠近她，低声道：“姐，你这演技没话说，我都以为你俩关系好。” 宋新文乐不可支：“她昨晚就是这样找我说话的，还一副我俩最有缘的样子，今天完全换了副嘴脸。” 她是真正看穿冯姐真面目了。 两人说着，放学铃声便打响了，跟往常一样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三口陶钵里的钵钵鸡卖得只剩最后一口里的三分之一了。 “你们这生意挺不错的。”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 宋新苒一看，站在摊前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的夹棉外套，头发很短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体型微胖，但精神挺好。 宋新苒出声：“要买点什么吗，随便看。” 男人说：“我还是第一次在镇上看见卖钵钵鸡的，你这点子还挺新奇，怪不得生意好……” 男人说话随意，不像来买东西，反而像特意来聊天的。 宋新苒不想多聊，但又不好直接让客人走，便沉默不语。 男人也不在意，侧头不走心地扫了三口陶钵一眼，眼神立刻变了，从无所谓到目不转睛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你这钵钵鸡怎么卖的，给我来几串！”语气都兴奋了不少。 盯着陶钵里的东西，男人眼睛都像在发光，瞧瞧这锃亮的红油，清亮的汤汁！食材泡这么久了，颜色竟然挺新鲜，他一眼就知道不一般！ 一只手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往外递，另一只手往盘子里挑了好些串。 宋新苒看着对方递来的一百块还有点愣神，她摆摊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收到一百块的面额！还好她零钱准备得多，给对方找了94.5回去，顿时看对方都更顺眼了点。 男人把钱随手往口袋里一塞，拿起一串豆腐泡就迫不及待往嘴里送。 东西入口的一瞬，男人身体倏地僵住。 豆腐泡泡了几个小时，吸满了汤汁，在嘴里一滚牙齿一咬，汤汁就爆了出来，红油的香辣，椒油的麻香，芝麻的香脆……所有调料混合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太杂或是太淡，鲜美的汤汁顺着喉咙咽下，嘴里似乎还有着股微妙的回甘。 男人又迅速挑起一串鸡心，飞快往嘴里送去。 浸在红油里的鸡心光看就让人直吞口水了，个头饱满，外面裹着一层透亮的汤汁，肌理微微收缩，一看就知道很新鲜。 牙齿一咬，肉质紧实弹牙，越嚼越香，既不会煮太久过柴x，又不会煮太轻软嫩，舌头更是品尝不出丝毫腥气，汤汁的味道层层叠叠在嘴里蔓延，香辣不冲，椒麻不燥，鲜得非常纯粹。 男人一口气吃完了所有串，扯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纸巾上面的红油，鼻子一动，仿佛这样都能闻到红油香。 “这钵钵鸡味道真不错！” 感叹完之后，男人似乎才想起什么，冲宋新苒笑了笑，问：“老板，这钵钵鸡是你做的吗？” 宋新苒反问：“这很重要吗？” 听出了她的戒备，男人忙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听说你们家钵钵鸡好吃，所以来尝尝。” “对了，我是周正明朋友，我叫雷洪，他介绍我来试试你们的钵钵鸡。” 雷洪昨晚接到周正明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了，周正明说，他今天遇见个高人，不仅做餐饮的点子多，而且对做菜颇有心得。 那人就在岭德镇上摆摊卖钵钵鸡，叫宋新苒，让雷洪去看看，尝尝她做的味道到底怎么样，如果能帮什么忙的话就帮一下。 雷洪跟周正明是朋友，原来周正明在岭德镇上班时，他俩还在一家饭馆干过，不过雷洪不太喜欢周正明这人的性格，汲汲营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要不是他们认识得久，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的，雷洪也不会跟周正明保持联系。 雷洪现在就在镇上开了一家自己的饭店，一家人经营，他做厨师，生意不错，一家人过得也好。 刚接到周正明电话，雷洪心头第一想法就是，什么高人不仅点子多，厨艺还好。能被周正明称赞的，估计性格跟周正明差不多，不过既然是朋友说的话，雷洪自然要帮忙。 不过昨天太晚，雷洪便今天来看了，这家钵钵鸡生意还不错，但也没到一骑绝尘的地步，估计味道也就是还行。 周正明要他帮忙，估计是让他指导下厨艺，雷洪心想，那就指点两句呗。 但没想到他走近一看，一眼瞧出这钵钵鸡不同寻常。 再一试吃，雷洪当场怔了愣了茫然了，惊为天菜！ 他也是厨师，在这镇上厨师里手艺应该能排进前三，对做菜很有自己的一番心得。 普通人吃到这钵钵鸡估计两个字——好吃！ 但他一尝就能知道里面的门道，一是这做汤底的鸡汤熬得好，放冷了也不腥，吃上去还十分鲜美，汤底很是清澈。 二是这红油做得好，清透还香，一点不油腻，香辣还不冲，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大部分人做香辣口的菜就是多放辣椒和调料，做出来味道是够了，但很冲人，吃起来还容易上火。 这锅钵钵鸡的红油完全不是这样，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要有资历的老师傅才能做出来。 最后是菜也煮的得好，不硬不软，颜色也好看。 这盆钵钵鸡处处都处理得美妙，所以雷洪才会有这样一问：“这菜是你做的吗？” 无怪乎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宋新苒看上去太年轻，比他起码小十几二十岁，厨艺居然拿捏得这么好，比他师父也就差那么一点了。 但他师父可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大师级厨师，现在在大城市的高级酒店当主厨呢，要吃到他做的菜可不容易，雷洪也就是年轻的时候运气好，跟那时名气尚未大火的师父学习了一段时间。 宋新苒说：“是我做的。” 她看出眼前的男人不是来找茬的，而且还说了周正明的名字，心想大概是周正明还她人情来了。 “不应该啊。”雷洪感慨。 宋新苒眉梢微挑：“什么不应该？” “我不是这个意思！”雷洪连忙解释，“你这钵钵鸡做的味道太好了，完全不像这么年轻的人的厨艺！” 宋新苒心想，她上辈子在这行也干了十几年了，加起来的话也不算年轻。 但面上却淡淡笑着：“哪里哪里，就是随便做的。” 雷洪浑身一震，随便做的都能做成这样？！ 这天赋是得多高！ “真没想到，周正明说的话竟然也有这么真的一天！”雷洪感慨，他原本还以为周正明就是随便说说，夸大其词，结果一尝钵钵鸡才知道，是他自己想错了。 “妹子。”雷洪问，“你有没有想法来我们饭店帮忙？” “不用每天炒菜，你时不时教我两道菜就行了，工资我照常给。” 雷洪是一个有远大目光的店长兼厨师，虽然目前饭店生意好，老顾客也多，但人就要居安思危，他也要提升自己。 宋新文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遭遇了冯姐一事后，她比较谨慎，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但只是打量了对方，没说话，她知道新苒肯定识破了对方的主意，有更好的办法应对。 宋新苒说：“我目前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想把自己的小生意做好。” 雷洪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人各有志，也不再勉强：“正明昨晚专门打了电话给我说了你的事……” 电话里还说让他多帮忙，他们都在岭德镇上，方便。雷洪起初还以为是指点下厨艺，结果现在一看，有什么需要指导的，他要做了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雷洪又仔细想起昨晚周正明的话，忽然说：“妹子，你这汤底熬的鸡汤吧？” “是。”宋新苒说。 宋新文在旁搭腔：“我们用正宗土鸡熬的汤，用料非常扎实！” 雷洪声音略微压低：“我正巧在镇上开了家饭馆，就在百姓超市那边，叫好又来饭馆，我们店里生意还不错，每天都有几幅鸡架骨……我看你们这个用料的确实在，都是好东西，就是成本太高了……” 宋新苒一秒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眼前人的的确确是个同行，才能一眼看出她的底料和成本，也明白现在缺什么。 宋新苒笑了：“雷大哥，我最近刚好在找哪儿能买到新鲜的鸡架骨呢，问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没想到这么巧，就认识你了。” 雷洪也笑了，心想这人还挺会说话，明明是他想认识人，主动提出，对方还捧了他一把，当即说：“这就是缘分！” 宋新文看着宋新苒短短几句话和对方相谈甚欢，很是惊讶，新苒也太会说话了吧！ 宋新苒简单和对方定下了买鸡架骨这事，每天早上去饭店里拿就行，饭店里每天至少有一副，雷洪要提前备菜，好又来饭店里凉拌手撕鸡卖的很好。 宋新苒心里高兴得很，她一开始摆摊做生意的时候算账就觉得成本太贵，尤其是那熬汤的鸡，一只土鸡要四五十，后面她只买一半，也要花二十来块。 如果换成筒骨之类的比较便宜的，她又觉得味道会有细微差别，不愿那样做。 她很早就知道鸡架骨熬出来的汤也差不多，但苦于找不到地方买，没想到雷洪自己就送上来了，这下钵钵鸡成本能低不少了。 宋新苒翻出周正明给的名片，专门找了个商店打电话去感谢了对方。 回到家后，宋新苒又在算账，前两天进城一趟花了一千多，现在手里加上这两天挣的钱还不到九百，但生活质量提升很明显，以后再也不用费劲烧水洗澡了，也不用洗了一半就担心水不够没热水了怎么办。 更何况，宋新苒确定，以后自己会赚更多！ 今天跟雷洪敲定，鸡架骨两块钱一副，以后每天利润至少得增加20块！不过家里就不能每天吃煮鸡肉了。 就宋新苒观察来看，虽然煮鸡肉是个好东西，补身体，但来到镇上就在吃，接连吃了半个月，就连宋余这样的乖乖小朋友都不太往鸡肉上伸筷子了。 家里的菜色也可以补充更新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宋新苒托着下巴想了会，得做道适合冬天的吃食，也要方便的。 她脑海中闪过个念头，唇角顿时扬了起来，正好利用刚定下的鸡架骨。 宋新苒郑重地在本子上写下“关东煮”三个字。 * 吃了晚饭后，宋新文说要出门散散步。 宋新苒打趣道：“姐是认识什么新朋友了吗？” 宋新文说：“没有，你在家教小余认字，我也帮不了忙，出去溜达下。” 宋新文读书的时候就不爱去学校，小学毕业就在家帮忙干活了，宋新苒成绩好一些，读完了初中，但他们家条件差，不足以支持继续念书，宋新苒便没读了，但宋新文知道她这妹妹挺爱看书。 现在也好，在镇上摆摊挣了钱还能做点想做，以前又没做到的事。 宋新文出了门，她没告诉宋新苒，今天出门还有别的事。 宋新苒则在家里拿着那本《看图识字》教宋余认，像宋余这般大的小孩认字的最好方法是和现实联系，比如看x到桌子两个字，脑海中就会想起家里的饭桌之类的。 宋新苒以前没教过孩子，但有朋友是老师，经常对她吐槽，现在小孩都上小学了还不会写自己名字，老师教了好些遍都不会，连模仿都模仿得四不像。 想到这，宋新苒说：“小余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妈妈教你吧。” 她在空白本子上写下“宋余”两个正楷字，然后把笔给宋余，准备让他自己熟悉，先描绘一下。 宋余用她教的方式握稳了笔，坐在凳子上，腰挺得直直，小脸严肃，认真地在纸上描，他记不清笔顺，但很会模仿，两个字写出来竟然也算工整。 手指还指着上面，奶声奶气地念：“小余！” 宋新苒噗嗤笑了声：“这是小余的大名，宋余。” 她又重新写了两个字“小余”，说：“这才是小余。” 宋余脸微红，手落在下面的文字上，声音嫩嫩的：“小余。” * 第二天才七点，宋新苒便起了床，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就轻手轻脚往外走去。 和雷洪约定拿鸡架骨的时间是八点过，但宋新苒今天还有其他事。 现在天亮得比较晚，今天不是赶集日，又有点雾蒙蒙的，街道上人极少，宋新苒穿过一条巷子，抬头就隐约看见藏在薄雾的商店——兴兴理发店。 她有点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像侦探探案，昨天从宋新文口中得知炸串摊老板住在这里时，脑海中便划过这个念头。 她必须确定炸串摊用的是不合格的重组肉串，才能心安理得散播事实，把人赶走。 宋新苒在这点上有点执拗，大概是两辈子做餐饮的一点坚守，涉及到食品安全的问题必须慎重，在宋新苒看来，但凡在这行干的人，一旦沾染了食品安全问题，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严重的事情也必须严谨处理应对。 宋新苒打听到镇上垃圾车大概是七点半收一次垃圾，如果炸串摊老板真的用了不合格的肉串，那销毁包装证据也应该选在这时候，如今今天没翻到，那就明天、后天都来。 眼下，宋新苒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正准备去翻翻垃圾桶，忽然听见旁边楼道里传来两道压低的说话声，她赶忙跑到旁边躲了起来。 接着，便看见两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垃圾桶旁。 熊利小声催促道：“赶紧扔掉，待会垃圾车得来了。” 杨昌海声音喜滋滋：“这次一买又能管好几天了，就不信挤不走旁边那家。” “别说那么多，赶紧回家！” 杨昌海把一口袋东西往垃圾桶里一塞，转身往楼道里小跑去。 宋新苒见他们人影一消失，心中一喜，赶紧朝垃圾桶跑去，只是刚跑到垃圾桶边上，迎面撞上个人，对方手也正往垃圾桶里伸。 宋新苒心想这大清早的，天气冷嗖嗖，捡垃圾的还挺勤快。 只是一抬头，瞳孔倏地放大—— “新苒，你怎么在这儿！”对方一声压抑的惊呼—— 作者有话说：月末了，大家手里还有营养液的话可以投给我吗，不要过期哇[求你了][求你了] 第23章 宋新苒一手抓住宋新文的胳膊,另一只手飞快从垃圾桶里掏出刚才炸串老板扔掉的东西，带着宋新文转身就往旁边跑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被薄雾掩盖，身后垃圾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姐！”宋新苒一鼓作气抓着宋新文跑回家,把门关上还透过窗户确定外面没人，才敢说话,语气震惊得不行,“你去那边捡垃圾干什么？” 宋新文也一脸狐疑：“新苒,怎么今天这么早你就起床了？” 宋新苒想告诉她,自己今天是专门早起去找证据了，只是话在脑子里转了圈，忽然瞪大了眼睛：“姐，你不会也是去守着炸串摊两人吧？！” 宋新文瞳孔地震。 两人原地呆住互相对望了好几秒，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了然和震惊,终于宋新苒忍不住笑了：“这也太巧了吧！” 宋新文也乐不可支，说：“我昨晚就去瞧过一遍，一点东西没找到，今天专门又去了趟。” 尽管宋新文打心眼里已经认定炸串摊用的是孬货，但新苒说食品安全问题需要确切的证据，她便准备去找点证据。 “打开看看他们扔的什么！”宋新文催促道，这可是她“跟踪”了两次的结果。 炸串老板两人还把东西装进了黑色垃圾袋,系得很紧，但拿起来却很轻。 宋新苒戴着手套，把垃圾袋撕开,便看见了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简陋包装袋，上面写着“猪肉串”“骨肉相连”之类的产品名，连个配料表都没有。 宋新文拎起来看了看,皱紧了眉头：“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合格证都没有！” “新苒，我们把这事说出去，赶紧把旁边那家炸串赶走！拿这些东西卖给学生，这不是败坏我们名声吗！”宋新文一脸气愤，宋新苒来镇上摆摊她也一直帮忙，自觉也是半个同行，知道这事最败坏行业名声。 那些家长和学校老师可不会说某某家炸串用的是坏肉，直接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呵斥学生别在校门口小摊卖东西了。 天地良心，她们做的钵钵鸡再干净不过，自家小孩都能随便拿着吃。 宋新苒却在沉思着什么。 宋新文见她这样，也暂且静下心来想了想，忽然问：“你是不是担心炸串摊不承认怎么办？我们直接把包装袋拍在他们面前，还怕他们狡辩！” 宋新苒摇头：“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但也不需要他们承认，在镇上摆摊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口碑，要是大家都知道他们用的是重组冻肉，肯定不会去买他们东西了，他们卖不掉东西只能走。” 宋新文一听，细细一想，顿时后背都被吓出了冷汗，这不就是杀人于无形吗？ 消息一放出去，只要散播得够远，知道的人够多，甭管是真是假，肯定没法在镇长待了。 “要是以后也有人说我们坏话可怎么办？” 宋新苒笑了：“姐，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做这种事需要证据，不能心里觉得别人用的食材不好就到处说，大家都是同行，要知道说话的严重性，不然最后也害了自己。” 大家都开始捕风捉影散播谣言，那谁都干不下去了。 宋新文一听才恍然大悟，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摆摊，里面居然这么多学问，再看看宋新苒，原本以为她什么都没准备就开始摆摊，原来也了解了不少信息。 “我刚好要去好又来饭馆拿鸡架骨，顺便把这些包装袋带回去，问问雷老板知不知道是从哪儿买的。”宋新苒解释道，“这样就算炸串摊老板想狡辩，我们也知道更多信息也能占上风。” 宋新苒太知道谣言的威力了，就像她小时候经常吃的辣条，后面大家都在说是鞋底做的，那时候年纪太小，无法分辨真伪，反正可以选择的零食一大堆，就不吃那个了。 等长大后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个商战手段，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都受了影响。 被诬赖的企业便渐渐落魄，后面再也没看到那款商品。 不过宋新苒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要散播消息把人驱赶，也要散播真实可靠的。 宋新苒到饭店时还不到八点，但雷洪已经开门，一看见她就兴高采烈招呼道：“来这么早呢，鸡架骨都没完全剔出来。” 雷洪乐意结交朋友，更乐意结交像宋新苒这样有真本事的同行，时不时还能交流心得，切磋切磋。 昨天两人认识后就定了鸡架骨合约，以后走动得更勤快，指不定还能看看宋新苒怎么做的菜，就是不知道她师从何方，有没有做饭炒菜不能让人看的规矩。 宋新苒说：“雷大哥，我有其他事想问问你。” 雷洪很热情：“什么事，你说！” 宋新苒拿出了包装袋：“我知道镇上有卖这种冷冻肉串的，就是不知道这种包装的肉串是从哪儿买的。” 雷洪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盘南桥头那一家，那家卖的最便宜，品质也最差，怎么现在都还有人买？！” “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们买的，这些东西一吃我就能吃出差别，昨天那个钵钵鸡是新鲜的好肉做的！” 宋新苒也没隐瞒：“是我们旁边那家炸串摊扔的垃圾袋，不过这事雷大哥你先帮我保密下，过不了两天镇上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雷洪一x听就知道宋新苒有了主意，打量了她一眼，心想这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不仅有一手好厨艺，还挺聪明，怪不得周正明在电话里夸了她好几句。 “行，我就等着看好了！” * 岭德镇上茶馆里每天人都不少，打麻将的坐包间，玩扑克之类的在大堂，而外面亭子里就坐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最喜欢在这儿聊聊天拉家常。 茶馆老板人挺好，还会给他们上一杯免费的茶水，大爷大妈们聊起天来也是什么都说，哪家的事要在这里出现，第二天大半个镇都知道了。 宋新苒是在两天前加入的，凭借极强的捧场能力很快和这群人打成了一片，一些人知道她是在三中门口摆摊的，专门问她：“生意怎么样啊，你们一天能卖多少东西？怎么总是你一个人出门，你姐姐呢？” 宋新苒唉声叹气：“就是生意不好啊，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提升味道吸引人，我姐姐在家睡午觉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旁边那家炸串摊一直在搞活动，把人都抢走了。” “是，我也看到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接上话，“我不爱吃那玩意，我孙子爱吃，说这几天便宜，每天都买，回家我看到上面全是辣椒，啧，也亏得他吃得下去！” “马大娘，你还不快给你孙子说说，那家用的都是死耗子肉，吃不得！”一名年纪差不多的大娘一听这话，连忙劝道，“我们那栋楼杜家的女娃吃了他家的串，在卫生院躺了好几天，花了快一百多块呢！” “什么！”马大娘坐不住了，“竟然拿死耗子肉来卖？！” “是啊！” 场子顿时因为这个话题热了起来，中午休息时来茶馆里拉扯家常的老人一般都住在镇上，年纪大了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就帮年轻人照顾下孩子，做做饭，闲暇时间多，最喜欢找个地方大家一起说东家长西家短的，无关自己利益的事都说得津津有味，更何况这事关自己后辈。 各个聊得特别火热，你一言我一语，没的聊成了有的。 忽然有大娘想起了宋新苒，忙问：“宋妹子，你不是就在炸串旁边摆摊吗？你挨得近，看没看到他们用的什么肉啊？” 顿时，一双双眼睛看着宋新苒，好似全等着她说出个决断。 宋新苒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我不知道啊，他们家来的时候东西都备好了，不过我以前瞧过几眼，都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有些还没化冻呢。” 她这说的也是实话，她们每天去的早，那时候炸串摊也刚出，还在收拾东西，不过总弄得神神秘秘的。 但宋新苒眼尖，抬眼望去，有时还能看见他们肉串间的冰碴。 一个大娘啧了声：“冻串能是什么好肉！” 宋新苒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家钵钵鸡用的都是新鲜肉，我每天早上去菜市场买！” 马上有大娘接上：“是，我有些时候去菜市场都能碰见宋妹子去买肉买菜的。” 宋新苒压低声音说：“不过我也听人说，他们家卖的都是冻了好些年的淋巴肉做的串。” 一阵惊呼声起，有老太问：“谁说的啊？” 宋新苒说：“就跟我们一起摆摊卖炸土豆的冯大姐，这事你们别可拿出去说，冯大姐是好心才告诉我的，不能让别人难做。” “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就是卖炸串那两口子真是缺德，拿淋巴肉卖给学生，良心给狗吃了！” “今天我要再看见我孙子买回来我得好好说说他了，还告诉给他父母听，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吃！” …… 听着这些话，宋新苒还假模假样劝道：“小孩嘛就喜欢吃这些东西，特别是炸串还搞活动呢。” “什么搞活动，东西没一个好的！” 宋新苒心里一乐，想起原主记忆中小时候在农村时，也经常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坐在一起蛐蛐人。 原主跟宋新文两个人母亲早亡，父亲活又多没空细致照顾她们，她们这样的家庭是最容易招来流言蜚语的。 每次走过，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问她，你爸爸给你们找新妈妈没有？两个小姑娘在家没妈哪里行。 原主非常厌恶。 没想到她现在自己也加入了，在那些老头老太谈别人家庭闲话时，她还能状若无意的阴阳两句，心里头很是舒坦，另一边还能散播些真实信息达成自己目的。 茶馆里一伙人正说得起劲，宋新苒心里乐呵呵听着，时不时搭个腔，火上浇油一把。 忽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你们又在说什么？！我家肉串好得很，把我家生意说没了我要撕碎你们的嘴！” 熊利气冲冲地走来，她是说怎么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明明活动还是在搞，但来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听见别人议论他们家用的是死耗子肉。 熊利怒不可遏，谁散播的这种谣言！他们家的肉串明明是去买的，一大袋好几块呢！ 熊利在镇上摆摊不是短日子了，也有相熟的朋友，一打听就知道是从谣言是从茶馆里流出去的，这不一听到马上就冲了过来，还刚好听见他们说得热火朝天。 熊利一肚子火顿时全发了出来：“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家用的死耗子肉？” “这话说得轻巧，你吃过死耗子吗？尽说我家坏话！” “谁说的，我非得拉着他去警察局好好说道说道！” 熊利一看就不是个好欺负的，怒目圆睁，身材壮硕，目光扫过这些老头老太，跟要吃人似的。 一大娘说：“你还挺歪，人家女娃就是吃了你家炸串进了卫生院！” 熊利一点不带怕：“她是不是只吃了我家的东西，其他连口水都没喝？在家里胡吃海喝，身体一有问题了就推给我们摊，我非得带她去城里医院把肚子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熊利堪称一人舌战群人，她年轻正值壮年，任凭这些老太指指点点，一点不怕背上不敬老的名声，这群老头老太便落了下风，忽然有道的声音说：“宋妹子，你不是说看到他家用的是死耗子肉吗？” 熊利要杀人似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宋新苒头上，宋新苒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点不闪躲，锐利的目光反而让熊利有点胆怯了，反瞪回去：“再乱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宋新苒笑了：“你要撕也得先撕别人的。” 她摊手：“我可没说你卖死耗子肉，我也是听别人说你卖冻肉串的。” 她装作一脸无辜的神情，熊利却压根不信：“除了你还有谁会说！” 宋新苒故意掩饰：“你别管谁说的，人家再老实不过，怎么可能会乱说话！” 周围老头老太早就从宋新苒口中知道别人是那个冯大姐了，小声议论：“炸土豆那家面相看上去就老实，肯定不会说闲话。” “就是，要是没问题，总不可能大家都说不好吧！” 熊利当然把这些话听进了耳，如果是从宋新苒口中听到冯姐的名字，熊利肯定觉得是宋新苒在作怪，但从这些老头老太口中听到就完全不一般了。 特别是这几天冯大姐莫名其妙跟宋新文走得很近，每天两人都要凑一起聊天，熊利早就想过这里面不一般，今天一听，果然冯大姐想害他们！ 熊利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只想先把宋新苒收拾了，大步连跑的朝她走来，宋新苒灵巧一躲，故意激怒对方：“人家娃吃了你摊上的东西肚子痛是事实，以前我们生意好的时候可没出这种事。” “就算不是死耗子肉怕也是见不得人的肉。” 熊利大怒：“老娘非把你拉去警察局关起来！” 宋新苒表情没带怕的，眉梢微挑：“是吗，就是不知道去警察局警察是抓你还是抓我了。” “盘南桥头小商店，一袋两块钱，怪不得说这钱真好挣呢。” 熊利瞬间僵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新苒，心顿时慌了。 宋新苒怎么知道他们进货点？她手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这些隐秘的消息她一个才来镇上没一个月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宋新苒挑衅笑：“现在还要不要去警察局？我刚好还认识个人能帮忙作证，看你到底用的是什么肉。” 这一瞬熊利的气势已经被戳穿了个洞，彻底萎靡了，她是不敢再在这儿跟宋新苒说什么了，要宋新苒非要去警察局，捅出更大的消息，她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但当着茶馆这么多人，还得假装强硬说：“我听不懂你说什x么！” 宋新苒作出得意洋洋的样子：“你听不懂有人听得懂。” 在熊利心里，那个人就是冯大姐，她咬紧牙齿，想把人撕碎的心都有了：“你等着吧，我把你俩一起收拾！” 宋新苒神情立刻有点慌了：“你想去收拾谁，人家说的全是真话！” 熊利看着她的样子，冷笑一声，赶忙走了，她现在心乱得很，还怕宋新苒非抓她去警察局。 熊利一走，这些刚被压制的老头老太立马议论了起来： “这个人一看就是个黑心黑肺的，东西肯定都是些烂货！” “就是，脾气还凶得很，一点不知道敬重老人。” “我要看见我外孙买他家炸串，非揍一顿不可！” …… 一群人聊着聊着，忽然说：“宋妹子呢，她是个知道内情的，让她说说。” 可大家瞅瞅周围，连宋新苒的人影都没见到。 任务完成，宋新苒自然回了家。 宋新文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今天大概有好消息。 宋新苒也不藏着掖着：“熊利今天来茶馆了，气势还挺足，不过没说两句就回去了。” 她托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停不下来：“现在估计找冯姐去了吧。” 宋新文高兴一拍桌子：“还是你做的好，他们以后肯定都不敢拿我们当枪使了。” 宋新苒点点头。 她们刚来摆摊，又是两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意还不错，不少人都想来拿捏这软柿子，不过以前有炸串摊特别针对，现在估计炸串摊过不久就要走了，又有冯姐的前车之鉴，以后应该是没人觉得她们好欺负了。 情况如果如宋新苒猜测的那样，下午一出摊，冯姐就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一脸的怨气。 旁边炸串摊夫妻俩双手抱胸冷眼瞧着，三轮车上还贴着喜庆的大减价字样，看上去格格不入。 “你们乱说些什么！”一到摊前，冯姐就大声质问，“我跟你们说什么了吗，你们要去坏我名声？还说是我告诉你们炸串摊用烂货！” 近距离一看，宋新苒才发觉冯姐受伤不轻，脸上有几道轻微的抓痕，脑袋上还秃噜了块，头皮泛红，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生生把头发扯下来的。 宋新苒装作委屈的样子：“冯姐，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冯姐余光瞥了炸串摊一眼，厉声道：“你出去拉帮结派跟人说闲话，结果说是我教的，我教你什么了？” 宋新苒还是一脸委屈：“冯姐，你误会了，我没说是你教的。” “那别人来找到我说我大嘴巴，要撕烂我的嘴？！”冯姐现在真是一肚子的火。 本来在家好好午休，忽然门被敲响，一打开门，炸串摊那两口子就咕涌进来，对着她好一顿骂，特别是熊利那个泼妇，竟然还动上手了，不过冯姐也没让她好过，背地里下了不少黑手。 但这仇还没报完，她还得找钵钵鸡这两人好好说清楚，看看到底是谁乱说话！ 她可没指名道姓说炸串摊用的是什么肉，在哪买的肉。 宋新苒张了张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宋新文站了起来，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冯姐，你跟我说炸串摊用的烂肉我可没告诉别人，就告诉家里人了。” 冯姐早料到有这样一出，直接反问：“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宋新文记得可清楚：“星期二晚上我在茶馆喝水的时候，你过来把我喊走了，那么多人在呢！” 冯姐还要反驳，不料宋新文争先开口：“要不是你说这些我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你不跟我说了熊利他们住在哪儿，我怎么可能直接过去！你还说在哪能买到这些冻肉串，看见熊利他们去过。” 冯姐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看着宋新文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差点以为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 但一看旁边炸串夫妻俩衣服要吃她肉喝她血的仇恨样子，冯姐立马说：“我没说——” 宋新文都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我以前在农村，对镇上都不太熟，怎么可能找到这些地方！冯姐，我当你是姐对待，结果你现在还来说我妹妹，我真是看错人了！” 冯姐震惊万分：“我没说这些！” 她怎么可能对宋新文说这些，盘南桥头卖东西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她怎么可能得罪人跟宋新文说这么详细。 这下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是掉进宋新苒两姐妹挖的坑了，但还来得及说话，熊利就扑了上来。 这几天冯姐跟宋新文走得多近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宋新文说得也没错，她一个新来的怎么可能短时间就了解这些，绝对是有人说了！ 熊利暴怒大喊：“冯芳你竟敢害我！” 冯姐瞳孔一震，赶紧躲开，杨昌海也紧随其后动起手来，冯姐摊子在比较前面，她男人一看这事，马上跑了过来，顿时四个人打得乱作一团。 周围摊主赶忙来拉架，嘴里喊着：“别打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手上却没有什么动作，最后还是看着快到放学时间了，才勉强把四人分开。 但今天炸串摊的生意可谓是一落千丈，也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两人面上都挂了彩，还是死耗子肉的消息惊人，尽管喇叭还热热闹闹吆喝着，不过却一个人都没了。 几个想买炸串的学生还没走近就被同伴拉远了：“别买了，你想吃老鼠肉吗？” 熊利跟杨昌海两人一副强忍着想骂人的样子，却只能憋屈闭着嘴。 这天三中门口小吃摊的生意都不错，不过买钵钵鸡的学生最多，宋新苒的小摊生意像是回到了刚开业的时候，还没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宋新文扬眉吐气：“总算把炸串摊给解决了，看他们以后还敢嘲笑我们不！” 宋新苒说：“估计没有以后了。他们食材不好的事已经在镇上传遍，没有人会去买了，在小地方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口碑。” 宋新文喜笑颜开：“那真是太好了！” 宋新苒说：“我们快回家吧，小余自己在家都待了两三个小时了。” 因为今天午休时分在茶馆发生的事，宋新苒预测到下午摆摊有一场不小的风波。 宋余还那么小，宋新苒不想让他见到这些，更怕连累到小孩，便让宋余自己在家玩会，她们卖完就回来。 “小余这孩子最听话了，你不用担心他。”宋新文说，“以前在农村的时候，一到农忙时节，田地里活多，我基本没空在家带孩子，蔡永德又要去上班，小余跟小洋两个人在家，小洋漫山遍野到处跑，小余可乖，就待在家里玩。” 宋新苒想到今天她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宋余，但小崽乖乖把她们送到门口，稚气的声音说：“我在家等妈妈和姨娘回来，谁敲门都不开。” 宋新苒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门口，宋新苒打开门，喊道：“小余，我们回来了。” 原以为宋余会欢欣跑出来，用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们，还会帮忙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用稚嫩的嗓音问问，妈妈和姨娘今天这么早就卖完啦。 但屋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宋新苒心猛然一跳，匆忙把手里东西一下，在屋子里找了起来：“小余！” 这间屋子并不大，就两个房间，外加厨房和卫生间，属于走几步就能完全瞧见的。 宋余没有在家里，宋新苒慌了起来。 宋新文连忙说：“我们出去找找！小余那个孩子听话，可能是出去玩了，他来镇上半个月了，认路！” 宋新苒慌乱中还残存着理智：“不，姐你在家等他，小余回来后你就看着他，我出去找。” 宋新文看着她眼睛都快急红的样子，忙点头：“好好，你不要着急，小余不会乱跑的。” 宋新苒嗯了声，匆忙出门，脚不小心踢到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手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她没有多停留，已经往外跑去了。 宋新文在家里也是坐立难安，嘴里自言自语着：“平时挺听话的啊，带去摊子上也不乱跑，今天怎么回事……” 宋新苒对岭德镇很熟了，她没事时都会带宋余出门逛街散步，但这两天更多心思放在了旁边炸串摊上。 她心中懊悔，宋余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就算平时再听话，她也应该多关心照顾他，这年龄段的小朋友最需要大人的关怀。 他们从村里来到镇上，她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工作也认识了新的朋友，很容易熟悉新环境。 但宋余只有她，他连一个认识的小朋友都没有x，在这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地方，他一个人在家肯定会感到孤独。 宋新苒越想心中越难受，她知道现在不应该被情绪困扰，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宋余。 只是在镇上转了一圈宋新苒也没看到人，心无限下坠，她想先回去吧，万一宋余已经回来了。 宋新苒抿紧唇，往家跑去，还未走近，就听见宋新文的声音传出来： “待会你妈妈回来好好跟她道歉！不是让你在家等着我们吗，你乱跑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妈妈刚才多着急，火急火燎回来，被吓惨了！你不乖的话以后我们都不要——” 宋新苒抬步跑去。 “砰”的推开门。 宋余背对着门站在沙发前，低着脑袋，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有点可怜，衣服不知道怎么有些脏了，宋新文正拿着湿毛巾在给他擦手。 听见开门声，小孩转过身来，一双葡萄似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看见她，泪水就忍不住滚了下来。 “妈妈。”宋余朝她跑来，只是太慌张，一不留神左脚踢到了右脚，啪的声摔在了地上。 他哭声小小的，抽噎了两下。 宋新苒心一疼，赶忙两步跑上去前，蹲下身把他抱起来。 小崽眼里泪水不停掉，摔得红通通的手抱住她脖子，声音在细细的抽噎：“妈妈不要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灌溉的营养液，一下多了好多，谢谢~[星星眼][星星眼][撒花] 第24章 宋新苒从小崽抽噎的,断断续续的话中得知了他跑出去的始末。 “在家里，窝听话，没乱跑,在画画。”宋余原本说话相较于同年龄段的小孩来说更有逻辑性，但他毕竟才三岁,今天又被吓到了,话语也有点颠三倒四。 但宋新苒明白,他的意思是,她们走了后，他一个人在家里很听话，没有到处乱跑，乖乖的在画画。 自从宋新苒给他买了书和连环画后，宋余就展现出对书本很感兴趣的一面,虽然才刚跟着宋新苒学认字，会认的字也没两个，看书自然是看不懂，但却很喜欢翻书，看书中图画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自然，宋余也无师自通开始画画。 在画画这方面，宋新苒没有什么好教他的,她的画画水平还处于小学时期，只会在图画本左上角画四分之一个红色的太阳，画简单连绵的山,一座一小房子，门前一棵树，以及一个简笔画小人。 宋余虽然才三岁，但想象力极其丰富,画面内容也多种多样，并且还很喜欢画。 宋新苒给他买了一盒画笔，宋余总是很珍惜，每次上色都轻轻的，不想把水彩笔的笔头染上颜色弄脏。 妈妈和姨娘走后，宋余就把自己珍藏的画画本和水彩笔拿出来，趴在房间里靠窗边的桌子上画画。 “外面有卖小蛋糕，好多人……”宋余窝在宋新苒怀中，哭得眼睛红红的，揉揉眼，声音哑哑的，“好多小朋友在买小蛋糕，生日才吃的小蛋糕。” 他眼睛因为掉眼泪有点酸涩的痛，脸却有点烫。 宋余本来在专心画画的，听见窗外的喧闹声音有些好奇，双手扶住板凳，从上面滑了下来，跑到窗边踮起脚往下看去。 原来是有一个推着小推车卖小蛋糕的阿姨，小推车周围围了好几个孩子，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纪，一双双小手递上钱，全是要买小蛋糕的。 宋余看清了小蛋糕的样子，装在纸杯里，上面盖着一朵奶油做的花，粉色黄色的厚实花瓣，看上去真好吃。 宋余动了动鼻子，仿佛都能闻到小蛋糕的奶香甜蜜蜜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有点馋了。 他也好想吃小蛋糕呀。 宋余曾经吃过小蛋糕，那是蔡洋过生日的时候，姨夫买了一个蛋糕回来。 姨夫打开盖子的时候，宋余就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蛋糕真好看，五颜六色的，上面还有很多花花。 蔡洋眼疾手快，伸出手指碰了下，食指上便沾了一指的奶油，他往嘴里一放，开心得大笑：“真好吃！” 宋余只在动画片里见过这个，他不像同龄小孩一般馋嘴，但也忍不住想尝一点，看看蛋糕是不是像动画片里一样好吃。 蔡洋高兴地大喊：“我要把我好朋友叫过来看！” 姨夫拦住了他：“你傻啊，叫别人过来能不给别人吃吗，蛋糕这么贵，自己吃行了！” 蔡洋想想也是，但他是一个喜欢炫耀的小孩，不能跟自己好朋友炫耀有些可惜，但宋余还在旁边啊，他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宋余渴望的目光。 拿起碗装的一块蛋糕，蔡洋专门在宋余眼前晃了晃：“好甜的蛋糕，你想不想吃呀？” 宋余咽了咽口水，小小地点了下头，声音也小小的：“要。” 蔡洋哈哈大笑，碗一拐弯，送到了自己面前，他低头咬了一大口，嘴巴上都糊了一圈奶油：“才不给你吃，全是我哒！” 宋余抿紧了唇，噔噔往房间里跑去，不想看见蔡洋。 可蔡洋贱兮兮的，跟着宋余跑，手里拿个碗，一边跑一边舔，还哈哈大笑：“蛋糕真好吃！比奶糖还香还甜，软软的，一抿就化了！” 宋余把耳朵捂住，跑得飞快，他个子虽然小小的，但跑步很厉害，差一点就能甩开蔡洋的。 但身后“啪嗒”一声，然后响起蔡洋惊天动地的哭声。 宋余呆了下，回过头看去，蔡洋在追他的时候摔倒了，碗都摔破了，蛋糕成了摔成一坨，蔡洋扑在地上，哭得好大声。 姨夫跑了过来，把蔡洋抱起来：“叫你乱跑！吃东西就吃，摔倒了活该！” 蔡洋一边哭一边嚎：“都怪宋余，都怪他要跑！” 姨夫目光往这边一看，几步走到他面前，一巴掌招呼在了他屁股上：“你跑什么，把弟弟弄摔倒了你就高兴了！” 然后哄着蔡洋：“别哭了，你看爸爸打他了，他不敢跑了。” 说着就往蔡洋嘴里塞了块蛋糕，蔡洋本来嚎得正起劲，嘴巴里一甜，腮帮子下意识动了动，蔡洋擦擦眼泪，才勉强没哭了。 姨夫又给蔡洋拿了个碗，装了一大块蛋糕，蔡洋一边哭唧唧，一边大口大口吃着，还用那种小眼神瞥着宋余：“不给你吃！” 蛋糕不大，蔡洋一个人就吃了一半，姨夫也尝了一块，剩下一块给了姨娘。 姨娘从外面回来时看到蛋糕才知道他们吃过了，一边骂一边给宋余分了一小半。 那时宋余屁股还有点痛，但看着手里的蛋糕，好像不那么痛了，他很珍惜地用手沾了一点奶油尝，果然是甜甜的，蔡洋说得一点没错，比奶糖好吃很多很多！ 可是蛋糕太少了，吃几口就没了，宋余舔了舔嘴巴，喝了口水，咽下去的时候仿佛还能尝到蛋糕甜蜜的味道。 蛋糕是很珍贵的，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而且不是他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是蔡洋的生日。 今天不是谁的生日，但宋余看见卖小蛋糕的了，他有点想吃，也想给妈妈吃。 而且他现在有钱呢！ 宋余听见窗外的声音，捏紧了小拳头，他想自己买了小蛋糕就回家。 他飞快跑到柜子旁，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抱出自己的存钱罐，小心又珍重抽出一张一块的，飞快地跑下了楼。 虽然是第一次自己去买东西，但宋余只有一点紧张，他每天跟妈妈一起摆摊，看见了好多哥哥姐姐来买钵钵鸡，自己无形中也学会了买东西。 跑到小蛋糕推车旁，宋余递上去一块钱：“阿姨，我要一个小蛋糕。” 卖蛋糕的是个很年轻的阿姨，笑着问他：“小朋友要哪个呀？” 宋余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小蛋糕的种类比他在窗户里看的多多了，好多种花的形状，好多种颜色，他认真挑选，最后手指着一个粉色花瓣的：“阿姨我要这个。” “好呢。”小蛋糕阿姨把纸杯拿出递给他，又给他找了五毛钱。 宋余双手捧着小蛋糕，忍不住笑了，正想回家呢，就被其他小朋友叫住了。 “你新来的吗，以前都没见过你。”叫住宋余的是一个小女孩，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 她身旁还站着三个小孩，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一起瞧着宋余。 宋余有点紧张，担心他们要抢自己的小蛋糕。 因为村里也有很多小朋友最喜欢抢别人东西了，宋余就是经常被抢的对象，不过宋余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他们想抢也抢不到。 宋余抿紧x唇，把小蛋糕往身后一藏就想跑回家，但还没跑两步就被拦住了。 “同志们，拦住他！”小女孩一声令下，宋余就被包围住了。 他惊呆了，在村里那些小孩也没这样听蔡洋的话。 宋余赶紧掩护住自己花五毛钱买的小蛋糕，看着朝他逼近的小女孩，目光看过周围，寻求着突破点。 反正从被围困中脱身的事，宋余已经做得很熟了。 “你跑什么呀？”小女孩问。 宋余没说话，眼珠子却是一刻没停下来往四周看。 “你是谁家的小孩呀？” 宋余还是没说话。 “你不会说话吗？”小女孩好奇地问。 宋余依然保持沉默。 忽然脸颊就被捏了下。 他惊呆了，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用大人的口吻说：“长得还挺可爱，以后跟我们一起玩吧！” 宋余脸有点红，有点生气又有点害羞，他从没跟同年龄的小孩一起玩过，除了蔡洋…… 不过蔡洋是不太喜欢跟他玩的，蔡洋在村子里有很多朋友。 他顾不得再细细发现突围点，转身就要跑，只是后面的小孩很快追来了。 “你喜欢玩追赶游戏啊，那你跑我们来追你！”小女孩的声音兴奋极了。 但在跑步这块宋余就没输过，特别是来了镇上后每天都有肉有鸡蛋吃，他体重长了些，体质也好了不少，身后的小孩逐渐追赶不上了。 “好了好了，我宣布你是游戏第一名，我们歇会！”小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宋余停下脚步，听见第一名这个名头有点高兴，他这是第一次获得第一名呢！ 他转过身往后看去，小女孩喘着气，眼睛亮晶晶的：“你还想玩什么游戏？你新来的，让你选！” 其余的小孩也七嘴八舌说着：“你跑步真快！” “你在我们幼儿园运动会肯定能拿第一名！” 宋余自然听出了他们没有恶意，甚至都在夸他呢，他紧皱的眉头放松，歪着头瞧着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为首的小姑娘走上前来，问他：“你叫什么？” “圆圆你忘了，他不会说话是哑巴！”身后一个小女孩提醒道。 圆圆歪头：“那你会写——” “我不是哑巴。”宋余小声说。 所有小孩都瞪大了眼睛：“啊，哑巴会说话了！” “笨蛋，人家不是哑巴！” “不是哑巴怎么刚才不说话？” 不过圆圆并不在意，还很高兴：“那太好了，你就可以跟我们玩更多游戏了，你叫什么，你住哪里的？” 宋余看了他们一眼，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适应，小声却认真回应：“我叫宋余，我住妈妈家。” “我叫许姝沅！”为首的小女孩说，“小名圆圆。” 另外三个也七嘴八舌介绍起来：“我叫周雪。” “我叫章小达。” “我叫章小朗。” “你还想玩跑步的游戏吗？”圆圆问。 宋余这时也明白过了，原来他们不是想抢他东西，是想跟他一起玩。 宋余脸有点红，他在村里没有好朋友，第一次看见蔡洋带领这一群人到处跑玩也想过加入，不过被拒绝后宋余也就不再说了，只是每次看见有些羡慕。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误会了，在小脑袋里搜刮了一圈能玩什么游戏，刚想说话，低头忽然看见自己一直保护的小蛋糕居然坏了，上面的花朵黏在了衣服上，把干净的衣服染成了粉色的一团。 宋余瘪了瘪嘴，用手擦了擦衣服，没擦干净不说，染色的部分还渐渐扩大，手也弄脏了。 圆圆发现了，忙呼朋唤友：“他衣服脏了，我们带他洗干净！” 宋余好奇看着她：“可以自己洗干净吗？” 在农村的时候宋余倒搓过自己的衣服，但到镇上之后，妈妈就帮他洗了，说他太小了，洗不干净。 圆圆一点头：“当然可以，我每次弄脏之后都是自己洗干净再回家的，我爸爸妈妈从来不说我！” 宋余也想把衣服洗干净再回去，便点了点头。 几个小孩簇拥着他往另一边走去，一路上还跟宋余聊天，宋余都很认真回答：“我跟我妈妈来镇上的，来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发现自己数不清：“来了很久很久啦。” 说话间，四个小朋友已经把宋余带到了一处公共洗手池处，圆圆拧开水龙头，往宋余衣服上弄脏那团浇水：“搓一搓就洗干净了。” 宋余很用力搓，夹棉外套被水打湿后很快把水吸收，衣服变重了，脏的地方却没洗干净，反而把手上弄得黏糊糊的。 小达挽起袖子：“我力气大，我来帮你！” 双手抓住宋余衣服就是一顿乱搓，宋余被扯得身体一斜，小朗在旁边赶紧扶住他。 宋余看着小达咬着腮帮子双手使劲的模样，赶紧叫停了：“不洗了！” 他很怕自己衣服被洗坏，小达力气太大了，可话音刚落，一颗扣子就绷开掉在了地上。 宋余看着都傻了：“我的衣服……” 小达连忙捡起来，有点局促：“你把衣服脱给我，我回家让我妈妈缝，我妈妈有缝衣机，最会缝了。” 宋余抿紧了唇，接过扣子，眼睛有点红，这是妈妈刚给他买的新衣服，他才穿第二次…… 另外四个小朋友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尤其是小达双手绞在了一块，他显然是知道自己做坏了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余吸了吸鼻子，把扣子装进衣服口袋：“我要回家了。” 四个小朋友忙说：“我们跟你一起回家！” 才来的新朋友不会被他们吓到，以后都不跟他们一起玩了吧！ 宋余现在心里正伤心着，但他第一次拥有朋友，眼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不过低头一看手里没了奶油花的蛋糕，心里更难过了。 圆圆很紧张：“你不要哭。” 宋余也觉得在新认识的朋友面前掉眼泪很不好意思，声音带着微许哭腔回答：“我没有哭，就是眼睛进水了。” “你要吃蛋糕吗？”小达连忙把自己的蛋糕递给他，“给你吃！” 宋余看着他啃了一口，只剩下半朵奶油花的蛋糕，心里更难过了，他花了五毛钱买的蛋糕还没有吃就没有花花了。 “笨蛋！”小朗打了他一下，“上面都有你口水了！” “我的给你，我没吃。”小朗递过来。 宋余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脸也长得很像，宋余有点迷糊，但还是摇头：“我不要，蛋糕，要给妈妈的。” 圆圆一听就明白了：“原来你要买蛋糕给你妈妈吃！卖蛋糕的阿姨还没走远，我们去追！” 她一声令下，几个小孩就风风火火跑了起来。 宋余还有点怔愣，已经被抓住胳膊带着跑起来了。 只是下一瞬，胳膊一重，抓住他手臂的小达显然是没注意到脚下，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还好穿得厚，只觉得手有点痛，刚想叫一声，忽然听见身上被他连累的宋余一声细微的哭腔，吓得小达赶紧把哭声咽回去了。 宋余眼睛都红了，看着自己花钱买的小蛋糕摔到了街对面，他身上衣服沾了水后在地上一滚，黏了更多灰尘。 他站起身，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这下是真的要忍不住哭了。 “蛋糕阿姨等等我！”圆圆这时候大喊起来，追上卖蛋糕的阿姨，一口气花光钱买了四个，全部塞给了宋余，“都给你，不要哭，我们明天还一起玩！” 宋余眨巴眨巴眼，第一次从小朋友手中收到这样的礼物，眼泪收了回去，但他推回去，声音稚嫩：“不要，我有钱。” 妈妈说了，不能要陌生人给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五毛钱，又买了个蛋糕，这下好好呵护，其余四个小朋友看他这样都不敢碰他了。 “你妈妈喜欢吃蛋糕吗？”圆圆问。 宋余说：“小蛋糕很好吃，过生日才能吃。” “你妈妈今天过生日吗？”小雪问。 宋余摇头：“我想给妈妈吃。” 圆圆听了后用大人口吻说：“你真是个乖孩子。” 宋余第一次从同龄小孩口中听到这样的称赞，感觉有点害羞又有点奇怪：“我要回家了。” 他感觉自己出门好久好久了。 圆圆立刻问：“你明天还出来玩吗？” 其余三人也眼巴巴看着他。 宋余心里头有些高兴，虽然今天新衣服掉了颗扣子，第一个五毛钱的小蛋糕也摔坏了，但他有朋友了，他想了想：“我回家问我妈妈可不可以出来。” 圆圆目光恋恋不舍，并且出主意：“你妈妈不要你出来你就在地上打滚求她。” 宋余没说话，他才不x会这样做呢。 带着小蛋糕，在新认识的小伙伴护送下，宋余回了家。 他心里本来还挺高兴，但一回家却只看见了姨娘。 “姨娘，”他喊，“妈妈呢？” 结果姨娘一看到他就噼里啪啦问：“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手里拿的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多着急！再这样乱跑出去你妈妈就不要你了！” 宋余顿时呆愣在原地，手里傻傻捧住小蛋糕，脑袋懵懵一片空白，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认识新朋友的快乐一瞬间全部消失，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害怕，手都在颤抖，直到看见妈妈回来，才敢哭出声。 他会听话的，他不会乱跑了，他明天也不出去了，不跟新朋友一起玩了，妈妈不要不要他。 听着小孩的啜泣声，宋新苒心头泛疼，伸出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妈妈不会不要小余的，小余忘了吗？妈妈费了很大劲，做了很多努力才能成为小余的妈妈，怎么可能不要我的宝宝呢。” 宋余稚嫩的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小脸都哭红了。 宋新苒看了宋新文一眼，眼神透出不赞同，怎么能当着孩子说这样的话呢。 宋新文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话哪里出了错，在家的时候蔡洋犯了错，她也是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这样说。 宋新苒站起身，抱着黏在她身上身体还一抽一抽的小孩，走向桌子：“这是小余给妈妈的蛋糕吗？” 宋余嗯了声：“只，只有过生日才能吃，吃的蛋糕。” 很珍贵的蛋糕，所以今天看见有卖小蛋糕的就很想去买。 宋新苒说：“看起来真好吃，小余可以拿给妈妈尝一下吗？” 宋余嗯了声，伸出双手捧起蛋糕，递在宋新苒面前，宋新苒低头咬了口，瞬间植物奶油的味道充斥满口腔。 口感甜腻，质地较硬。 宋新苒上辈子从不会吃这样的蛋糕，味道一般，吃太多对健康还有碍。 但这时候却只感觉口腔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将心口也填的满满暖暖。 “谢谢小余。”她说，“让妈妈尝到这么好吃的蛋糕。” 宋余笑了，微肿的眼睛弯起来，声音哑哑的：“很好吃。” 这是他以前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想让妈妈尝尝。 宋新苒抱着小孩软软的身体：“小余今天认识新朋友了吗？” 宋余点头，伸出四根手指：“四个。” “小余跟他们约好了明天出去玩吗？” 宋余还记着姨娘说的话，连忙搂住妈妈的脖子摇头：“不出去，我在家乖乖的。” 宋新苒怜惜摸了摸他脑袋：“出去玩吧，妈妈在镇上认识了朋友，也会跟朋友出去玩，妈妈希望小余也有新朋友。” “无论小余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妈妈都会要小余。” 宋余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轻嗯了声。 “妈妈带小余去洗澡，今天摔倒了疼不疼呀？”宋新苒问。 宋余摇头：“我摔在小达身上，我不疼。” 他从口袋里摸出扣子，声音小小的：“掉了。” “没关系。”宋新苒柔声说，“妈妈会把扣子缝好，衣服也会洗干净。” 宋余把扣子交给她。 宋新苒把他放澡盆里，拿花洒放出热水。 宋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宋新苒笑了：“怎么啦？” 她挤出洗发水，在手上揉搓起泡，抹在了宋余脑袋上。 宋余头发黑黑软软，他又很乖，知道要洗头了就把眼睛闭上，不然泡沫掉进眼睛里。 宋新苒看着他脑袋顶着一头绵白泡沫的样子，有点像小羊羔，声音带着点笑：“妈妈真高兴。” 宋余头微微一歪，眼睛还紧紧闭着，但宋新苒能从他动作里明白他的疑惑，解释道：“妈妈很高兴小余有新朋友了。” 宋余稚嫩的声音说：“有新朋友了也跟妈妈玩。” 宋新苒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找到朋友了，他也不会不要妈妈。 宋新苒哑然失笑：“谢谢小余每天陪妈妈玩。” 宋余脸微红，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宋新苒给小孩洗完澡后，自己了洗了个，她今天跑出去找宋余出了一身汗，再回房间时，发现宋余两只小手抓着被角，正紧张地看着门口，看见她进来，那目光才放松些。 “怎么还不睡觉呢？”宋新苒说。 “等妈妈。” 宋新苒知道，他今天还是被吓到了，以前原主为了挣钱只能把小孩放在老家，蔡永德又爱在小孩面前乱说话，导致宋余很缺乏安全感，就算她跟宋余说一百遍妈妈会不会不要小余，他心里仍然是惊惶的。 宋新苒掀开被子，床已经被宋余盖得暖烘烘了。 他轻轻朝宋新苒这边靠来，小手在被子里摸了下，怯怯地握住她手指，脑袋抵住她肩膀，才没动了。 宋新苒轻哼了安睡歌的曲调，宋余闭上了眼睛，他今天跑了不少步，心情又遭遇极大波动，这会已经很累了，刚才没睡只是因为她没回来。 这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新苒却没睡，房间门被轻声敲响，然后是宋新文压低的声音：“新苒，你睡了吗？” “没睡，姐，你进来吧。” 宋新文小心推门进来，脑中还记着宋新苒那个眼神，有些踌躇的样子：“新苒，我今天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宋新苒叹了口气，直接说：“姐，以后不要在小孩面前说妈妈不要他之类的话，小余很害怕。” 宋新文嘴唇动了动，想说她不是针对宋余。 宋新苒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姐，我知道你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孩子太小了，对他们说这句话会造成很深很严重的影响，很多孩子长大后和妈妈不亲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宋新文顿时有些慌：“新苒，我……” 她根本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在农村，也不是她一家人才这样威胁小孩，是家家户户都这样。 “姐。”宋新苒说，“你现在知道就好了，以后也别对蔡洋这样说。” “早点休息吧，今天也累了。” 宋新文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一路她都在想，这句话的影响这么大吗？ 蔡洋在家总是不听话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影响？ 宋新文这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好，她想自己的孩子了。 而此时蔡家，蔡母不敢置信问蔡永德：“新文都走半个月了？” 蔡永德一脸垂丧，下巴上黑黢黢的胡茬支棱着，头发结得像一绺绺黑绳，身上穿的还算干净，但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 蔡洋坐在旁边，衣服皱得像腌菜，袖口磨出了毛边也没换，原本胖嘟嘟的小孩瘦了不少，一听见奶奶这样问，就嚷了出来：“爸爸不让妈妈回来！” 蔡母一巴掌拍在了蔡永德肩膀上：“你看你干的什么事！” 蔡永德一脸窝火地说：“哪里是我不让她回来，我都去请她了，她自己不回来！” “你什么时候去请的？”蔡母质问。 蔡永德还没说话，蔡洋就先开口了：“好久好久了，一年了！” 蔡洋还没读书，脑袋里没有星期几的概念，也不知道具体的年月日，只知道过去很久了，在小孩心里年就是很久，那肯定一年了。 蔡永德骂了句：“你胡说什么！” 转而低声快速说：“这个月初十。” 蔡母心里一算，急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你们就在家什么也不干等了十几天？你是不是想离婚了！” 蔡永德心里一慌：“我没想离婚啊！” 这个念头他脑袋里就没出现过：“我去找了她，她自己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蔡永德低声嘀咕着。 蔡母真是要气死了：“你又不想离婚，又不把人找回来，我都不知道你猪脑子在想什么！” 蔡永德不高兴了：“你骂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都没做。” “你详细跟我说说新文怎么会离家出走！她一直是个贤惠持家的，父母又死了，怎么会去妹妹家！” 蔡永德这才把宋新文离家出走的事详细说出来。 一听完，蔡母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真是没动脑子！新文就新苒一个妹妹了，人家把孩子养在你家里是多大的信任，一个月还给你四百补贴，你就算演也得演得像一点，非当着人家姊妹的面说那些话，别说是新文了，就算我听着也不想回来！” 蔡永德一抹脸：“那现在怎么办？” 蔡母真是心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替儿子收拾这些烂摊子。 蔡洋在一旁哭闹起来：“我要x妈妈，我要妈妈！” 原来爸爸在家不准他哭，他一叫棍子就出来了，蔡洋也不敢闹腾，这下算找到靠山了。 蔡母心疼自己孙子，拍着他背哄着：“洋洋别哭，奶奶把你妈妈找回来。” 蔡永德讪讪道：“她都说不回来了。” 蔡母瞪了他一眼：“她说不回来你就不会多去找几次吗？带着洋洋一起去，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蔡永德有些犹豫，也怕再去镇上还遭一顿轰。 蔡母一眼看出来了：“你还不想低这个头跌份？” 蔡永德不说话。 蔡母说：“那你看这些天新文有个信捎回来吗？你不想低头就等着人家跑吧。” 蔡永德马上说：“妈你不是说她舍不得孩子吗？” 蔡母冷眼瞧着他不说话。 蔡永德抓了抓自己头发：“去去，我去还不成吗！” 他心里也慌，以前从未想过离婚，大不了等久一点宋新文就回来了，但今天蔡母一番话着实让他有点心惊。 他们村里还没一个离婚的，他要离了多丢人啊，怎么说他们家在村里挺有面，是头一批修房子的呢。 蔡母说：“你要去可不能是这样的态度，不然新文更铁了心不回来了。” 蔡永德破罐子破摔：“那要我怎么样嘛？” “你跟她说说好话，再跟她妹妹新苒道个歉，以后别那么小气。” 蔡永德：“行！” “奶奶，我也要去找妈妈！”蔡洋说。 蔡母说：“肯定的，到时候带着你去，你一看家你妈就抱着她哭，说想她。” 蔡洋点点头，从没有过这么乖顺的时候：“我一直很想妈妈。” * 另一边的许姝沅家里： 许爸一回来就看见妻子正在吃蛋糕，有些惊讶：“不是说减肥吗？怎么这么晚还吃蛋糕。” 许妈嗔怪看了他一眼：“这蛋糕是圆圆带回来的。” 许爸惊讶：“圆圆今天给我们带东西回来了？” 他看着桌子上还剩了两个纸杯蛋糕，和一个空纸杯。 许妈目光柔和：“是啊，一回来就跟我说，提前祝我生日快乐，请我吃生日蛋糕，你看女儿都记得我下个月生日。” 许爸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头觉得估计女儿是不记得的，否则怎么提前这么久，不过女儿今天出去玩竟然还记得给父母带小蛋糕回来，着实让许爸心里也暖暖的。 他女儿向来是最喜欢出去玩，没心没肺的性子，今天怎么变成贴心小棉袄了。 许爸把制服脱下随手接过挂在了玄关挂衣架上，许爸进房间看了熟睡的女儿一眼，心中更暖，出来把剩下的两个蛋糕吃完了。 “真甜，我女儿带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一边吃还一边感慨。 许妈说：“今天圆圆回来就很高兴，说认识新朋友了，新朋友给妈妈买了蛋糕，她也给我们买了，还说明天要一起玩。” 许爸一听就说：“这朋友能交，圆圆都变贴心了！比章家那对双胞胎好，整天就会在外面疯闹。” 许妈都不好意思开口，心想谁不知道是他们家圆圆带着其他小孩闹呢。 许爸又说：“这小孩子交朋友就很重要了，我们所里前不久就有个案子，就是没交对朋友造成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学校应该也见过很多这种例子……” 许妈知道他最爱引经据典，转头去房间看圆圆了，懒得听他多说。 第25章 第二天宋余醒的很早,一睁开眼就看见宋新苒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小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稚嫩的声音因刚睡醒有点模糊：“妈妈要去哪儿？” 宋新苒转头一看，宋余手臂撑在床上,慢吞吞坐了起来，一头柔软的黑发睡得有些毛躁,发旋上一小撮还直冲冲支棱着,小脸睡得红扑扑,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正看着她。 她唇角弯了下：“妈妈要出门买菜做早餐。” 宋余一听,忙爬到床头，双手抱起昨晚找好的衣服：“我想跟妈妈一起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换衣服，现在天气有些冷了，一脱掉睡衣，藕节似的胳膊上就泛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但他很熟练，拿起面上的秋衣，两只手抓住衣角一抖，胳膊便钻进了袖子，小脑袋一低，上半身都钻进了秋衣里。 只是秋衣领口开得小，他脑袋使劲钻了钻都没钻出去,整个人咕涌的样子像条小蚯蚓。 宋新苒笑了声，几步走到他身边，帮他把秋衣穿上了。 这下小崽本就有点乱糟糟的头发更像爆炸头了,他脸更红，不知是憋的还是不好意思。 宋新苒说：“原来小余就是这样穿衣服的吗？” 宋余脸颊有点烫，奶声奶气地说：“小余脑袋长大了，衣服太小了。” 宋新苒摸摸他的脑袋,感觉跟以前也差不多啊。 “妈妈帮你穿衣服吧。” 宋余小脑袋摇得飞快：“我自己穿！” 他是个很能干的小朋友，以前在姨娘家的时候就是自己穿衣服，比蔡洋需要大人帮忙穿的还好呢。 宋新苒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便说：“好，妈妈在外面等你。” 宋新苒没等多久宋余就出来了，除了头发有点乱，身上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 小崽很高兴的样子，一出来就跑到她身边，仰起小脸看她：“妈妈把我的衣服缝好了！” 他刚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掉下的扣子被缝上去了，衣服前面弄脏的那块也洗干净了，衣服挂在衣架上，看上去跟新的一样。 “等我长大了我也给妈妈缝衣服洗衣服！”他高高兴兴地说。 宋新苒笑着应声好，拿起梳子沾了点水，把他翘起的头发梳顺了下去，又变成一个样子乖乖的小崽子了。 两人一起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块五花肉和一些香菇。 “妈妈要做什么呀？”宋余问。 宋新苒：“做卤肉面，小余吃过吗？” 宋余兴奋地说：“我吃过方便面！里面也有肉肉，很好吃！妈妈，卤肉面是方便面吗？” “不是。”宋新苒说，“但比方便面更好吃。” 宋余咽了咽口水，他上一次吃方便面都是在好久以前了，一开始是蔡洋想吃，闹着要买，姨娘就买了两包回来，说蔡洋一包他一包。 蔡洋鼓起嘴巴说，不给小余吃。 被姨娘打了一巴掌，蔡洋就嘟着嘴巴不说话了，但在挑选方便面的时候还根据外壳挑了一包颜色很鲜艳的，给宋余留了包黄色的。 姨娘烧开水给他们俩都泡了泡面当做早餐，那是宋余第一次吃方便面，□□弹弹，面条像弹簧，可好吃了，他连方便面的汤都喝光了。 “妈妈，小洋要来吃卤肉面吗？”他问，因此上一次吃方便面是和蔡洋一起的，所以这一次吃卤肉面也想起了他。 他年纪小，只以为自己以后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但蔡洋是他弟弟，也会来他们家里玩。 宋新苒说：“小洋在老家，离镇上远，他不来。” “这样哦。”不过宋余觉得有点可惜，小洋吃不到比方便面还好吃的卤肉面了。 离开菜市场后，宋新苒又去商店买了斤高级奶糖。 之所以叫高级并不是有多难得，纯粹是在岭德镇上上已经是最贵那档，十块一斤。 宋新苒买了袋，随手拿出一颗，剥掉糖衣就往宋余嘴里塞去。 宋余吃得腮帮子鼓鼓，说话都有点含糊：“真好次，妈妈也吃。” 小孩也学着她的样子剥了一个，踮起脚努力送在她面前，宋新苒接过往嘴里一送，奶香味倒是挺足，不过质地有些硬，还是比不上她上辈子吃过的。 但可能是宋余喂给她的，她竟然觉得甜进心坎去了。 宋新苒昨晚准备做卤肉面了，这几天她心思更多放在了摆摊上，都没怎么好好关心小崽。 卤肉面鲜香美味，味道又不辣，正适合小孩吃。 回到家后，宋新苒把香菇泡在水里，便着手处理五花肉。 五花肉要切成不大不小的丁状，因为切太大会煸不干油脂，导致口感油腻，切太小又容易炒焦，吃起来太硬还泛苦。 所以在这些需要精细准备的方面，宋新苒总是自己做，从不假于人手。 切了五花肉后，便开始料理剩下的蔬菜，香菇切碎，葱姜蒜切末。 宋余在旁边看着也想帮忙，眼珠子转了圈，忽然瞥见水池里放着几朵新鲜香菇，立刻咚咚跑去了堂屋，双手抱着张小板凳跑进厨房放在小池子边上，踩上去，手就能摸到水了。 宋余开始认真洗x香菇。 宋新苒把菜切好后正准备清洗香菇时，发现宋余已经在洗了，小孩洗得特别仔细，两只手把香菇掰开，每个角落都洗了个遍，最后还用手在蘑菇盖上摸摸，才放在旁边的菜篮里，这会都洗了大半了。 “小余好厉害。”宋新苒从不吝啬夸奖，“居然洗了这么多香菇，真是帮了妈妈大忙了。” 宋余一夸心里头高兴，语气透着一点儿骄傲：“我早就会洗菜呢！” 他手上动作更快，眼睛看得更仔细了，一定要把香菇洗得干干净净！ 只是注意力全放在手上就没注意到脚下，脚一踩，凳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小崽吓得脸都白了。 他会把水打翻把碗打烂把地弄得一团脏，妈妈肯定要骂他。 只是身体还没倒地就被宋新苒抱住了。 “啪嗒”一声，小板凳倒在地上，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架子，架子摇了摇，刚才洗干净的香菇全落了下来，地面沾了水，香菇沾了灰。 宋余瞪大眼睛，眼中有点惊惶，抓住宋新苒的衣服，马上就要站起来去捡香菇。 宋新苒按住小崽软软的身体，心里还有点后怕，她也没想到宋余这么不经夸，就一句话给小崽激动得快要摔倒，要不是她动作够快，现在肯定就摔地上了，她忙问：“摔疼了吗？” 宋余摇摇头，害怕的扭动着身体要下地，宋新苒不解：“小余要去干什么？” 宋余声音低低的：“我把香菇捡起来，妈妈不要生气。” 他低着头都不敢看宋新苒。 宋新苒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明白了什么，把他放在地上，牵住他小手：“妈妈不会生气，只要小余没受伤就好了。” 宋余抬起眸子，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垂下睫毛：“我不受伤。” 他蹲下身，飞快捡起塑料菜篮，又挨个把香菇放进去，低着头都不敢说话时，却发现妈妈正在和他一起捡。 本来就不多的香菇很快捡完了。 宋新苒站起身走了出去，宋余有点不知所措。 没过几秒，宋新苒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拖把，看见小孩手里抱着菜篮呆呆站在原地的样子，她柔声道：“小余要不要先出来，妈妈把地拖干净。” 宋余赶紧跑出来，只是鞋底沾了水，一踩一个脚印，他回头一看，又有点迟疑，不知道该往里跑还是往外跑。 宋新苒就干脆多了，把拖把往旁边一放，一脚踩进去，抱起小孩一转身往外一放，宋余就站在了厨房门口。 宋余眼睛睁得圆圆的，脑袋懵懵的，双手抱着菜篮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宋新苒三下五除二把厨房给拖了遍，冲宋余轻轻笑了下：“小余现在不用担心了，厨房干净了。” 宋余仍有些不安。 宋新苒弯腰，摸了摸他脑袋，温声道：“小余不要害怕，妈妈不会骂你，妈妈知道小余是想帮我做事，只要小余没有摔伤就好。” 宋余小声说：“没有摔伤。” 他小脑袋里还有些迷糊的，看着宋新苒把拖把放好，又回来接过他手里的菜篮，重新放进水池里，转头看他：“小余还愿意帮妈妈洗菜吗？” 他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却有点犹豫，慢慢走了进去。 宋新苒拿了个大盆接水放在地上，这样宋余不用踩板凳上，蹲下就能洗了。 小孩双手洗着，一开始没有说话，都洗完了他才小声开口：“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宋新苒唇角一弯，柔声说：“我知道小余不是故意的，所以妈妈不会骂小余，妈妈很感谢小余愿意帮我做这么多事。” 宋余抿紧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眼中也有了更多光亮，他好像现在才确定这件在姨娘家很重大，会被骂得很惨的事今天在妈妈这里，很容易就过去了。 虽然有些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差别，但宋余心里很高兴：“妈妈，我不是笨孩子。” “当然了。”宋新苒看着小崽明亮的眼睛，温声说，“小余是最聪明的宝宝，会数数会认字还会画画。” 宋余被夸得不太好意思，他以前向来是很少被夸奖的，到妈妈身边后，每天都被夸，但小孩脸皮薄，每次都是脸红。 “我去拿筷子！”他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担心，害怕自己做不好被骂了。 看着小崽重新变得高兴的样子，宋新苒心里也轻松许多，开始把香菇切丁。 自从安装了液化气罐后，宋新苒做菜都感觉得心应手了许多，热油下五花肉丁煸炒出油脂，肉香噌地就冒了出来，肉丁煸炒成金黄色带着诱人的焦边时，宋新苒又加入调料爆香，再放入其他菜炒出鲜味。 各种香味在高温的炒制下全都激发了出来，混着热气直往人鼻尖钻。 宋新文本来在睡觉的，都被这勾人的香气给香醒了，她一般早上醒来都会觉得嘴巴有点苦，但今天一睁眼，闻到味道嘴巴先分泌出了唾液，苦气是一点没了，肚子开始饿了。 她飞快换上衣服就往厨房里走去，一进去就被浓郁的香气包裹住了，五花肉的脂香醇厚，酱油咸香，调料炒得辛香，直勾得人喉咙一动。 “新苒大早上的又做什么好吃的？” 她抻头一看，只见锅里卤汁浓稠，带着一层油亮的琥珀色，在光照下显得温润透亮，卤汁里裹着丰富的食材，五花肉丁煸炒得微微透明，香菇点缀，还有一些调料随着锅铲晃动出没其中，层次分明，看上去让人直吞口水。 “做卤肉面。”宋新苒说。 宋新文直竖大拇指：“这卤汁一闻就知道错不了，你这手艺也太好了，怎么什么都会做！” 宋新苒把卤汁熬好盛了起来便准备煮面，严格说起来，得是自己手擀出的新鲜面条才能配得上这半锅卤汁，但要擀面还得去买面粉，和面，醒面，擀面，切面，做起来实在麻烦，加上她们这儿的人都没有吃手擀面的习俗，大家都是家里常备一把挂面。 宋新苒为了这卤汁专门买了新鲜面条，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面条煮好，宋余拿了三个陶瓷盆放在灶台上，三个盆两大一小，大的是宋新苒跟宋新文的，小的自然是他自己的。 宋新苒往每个盆里放了些面条，宋余双手端着，小脸严肃，走得非常仔细，成功放在桌上。 他乖乖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筷子，等到妈妈舀好卤汁，帮他把面拌匀，推到面前，深深吸了下鼻子，圆溜溜的眼睛都像在发光似的。 筷子拨动夹起面条，每一根面条都裹上了浓稠的卤汁，油润锃亮的，卤汁顺着面条往下滑，挂在上面的五花肉丁和香菇碎颤颤巍巍，还没来得及掉下，就被宋余送进了张大的嘴巴里，嗷呜一口全吞掉。 小孩腮帮子鼓鼓的，脸颊一动一动。 好好吃！太好吃了！比方便面好吃一百倍！ 一百在宋余的认知里是最大的数，因为一百块就是最多的钱。 他词汇量太少，读过的书也不多，对美食的描述就只有好吃两个字，妈妈煮的卤肉面可以值一百个好吃！ 滋溜滋溜吃到最后，碗里还剩了汤汁，宋余双手捧起小盆，仰起头吨吨喝了下去。 宋余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胀鼓鼓的，吃得很饱了，但他看着搪瓷盆里壁上还挂着一些卤汁，又舍不得就这样把盆拿去洗。 好吃的东西是很宝贵的，虽然跟妈妈在一起后宋余每天都吃得很好，但他也会想起从前在姨娘家的日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滑下板凳跑去厨房，认真洗了下手回来端起搪瓷盆，用干净的手指在盆壁上一划，刚想乐呵放进嘴里，就被宋新苒抓住了胳膊。 宋新苒眼睛睁得老大：“小余你要干什么？！” 宋余眨巴眨巴大眼睛，声音嫩嫩的：“妈妈我要把面汤都吃完。” 宋新苒：……那也不用拿手指舔吧。 她努力放轻语气：“小余已经吃完了。” 宋余拿盆给她看：“还有呢。” 卤汁浓稠，能挂在搪瓷盆里，不过此刻里面一小处地方很干净，显然就是刚才宋余用手指擦过的地方。 宋新苒试图好好说话：“这些不要了，如果小余还想吃盆里还有卤汁可以再吃点。” 宋余摇头，他已经吃饱了，只是已经明白妈妈的意思，可他感觉有点可惜。 宋新苒总是很了解他的：“不用觉得可惜，小余喜欢吃我就x很高兴了，不要用手擦来吃。” 嗯……她很想说这样不太雅观，不太符合餐桌礼仪规范，但宋余太小肯定理解不了。 这事在家里私人吃，可能会说随性，但在外面被人看见了，就会被形容是恶心之类的词汇了。 宋新苒希望宋余在外面也能被人喜欢善待，便要多教他一些大众的礼仪期待了，等他长大自然明白了。 宋余很听话，虽然不太懂为什么，因为蔡洋遇到喜欢的也会这样吃，还会把整只手掌都舔一遍呢，不过妈妈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宋新文听了宋新苒的话，也默默把盆放下。 她也跟宋余的想法差不多，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干净多浪费，在家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她们小时候生活以前食物匮乏的年代，连吃顿大米饭都得在办大事的时候，大家是绝不可能漏掉一粒米饭的，把饭吃完都还得掺点水进去搅匀，最后把水都喝光，还觉得水也有白米饭味，味道真好呢！ 不过现在的确是时代不一样了，稻谷改良后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虽说甭提吃多好，但不会饿死人了。 以前一些习惯现在也得改，宋新文想，新苒变化的确大，越来越像个城里人了。 三人吃了面条后又去菜市场买今天摆摊需要的食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楼下站着好几个小孩，一个接一个地喊：“宋余，我们来找你玩啦！” “宋余，快下来！” 宋余站在不远处，一听到这声音，脸顿时红了，跑过去说：“你们别喊了，我在这里。” 四个小朋友转头一看，全跑了过来。 圆圆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遥控小汽车，脆生生问他：“你怎么不在家里？” 宋余回头看了宋新苒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我妈妈出去买菜了。” 圆圆一听，抬头一瞧，咚咚地准确跑到了宋新苒面前，大声问：“阿姨，可以让宋余跟我们一起玩吗？” 宋余惊呆了，在他认知里，小朋友是小朋友，大人是大人，小朋友只能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话，怎么能跟其他的大人说话呢。 就算蔡洋这样胆子大的小孩，在村里遇见其他小朋友的父母，也不会这样大声说话呢。 他跑过去，想说什么，却听见妈妈温柔的声音：“可以呀，你们是小余昨天认识的新朋友吗？小余昨天回家就跟我说过你们。” 圆圆很高兴：“是呢，我叫许姝沅，小名圆圆！” 另外三个小孩也挨个自我介绍，不过相较于圆圆的大胆，他们有些害羞和拘束。 宋新苒冲宋余招了招手，把口袋里的奶糖全抓给他手里：“小余出去玩吧，奶糖也分给小朋友们一起吃。” 宋余歪了歪脑袋，对这样的场景还有些陌生，这是第一次有小朋友来家里找他，叫他出去玩，也是第一次收到分享给小朋友们的礼物。 圆圆嘿嘿笑了两声，拉住宋余胳膊：“阿姨我们走啦！” 宋余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懵懵的，下意识跟宋新苒挥手：“妈妈再见。” 只是奶糖就掉了几颗在地上，还没等他蹲下身捡，圆圆已经全部拾了起来，往宋余口袋里一塞：“我们去玩小汽车！” 小孩们一阵欢呼，只是没听见宋余的声音。 章小达说：“宋余你妈妈挺好的呀，没有不让你出门。” 周雪点头：“你妈妈还给你奶糖呢。” 宋余想起什么似的，双手捧着奶糖数了数：“给你们吃。” 他一个人给了一颗，发了一遍后又开始发第二遍，最后每个小孩手里都有三颗，只是宋余手里还剩了一颗，他想了想，装进了自己口袋，决定回家给妈妈。 章小达惊呼：“宋余你好聪明，你会数数呢，我们每个人都一样的奶糖。” 宋余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会数到二十。” 圆圆说：“你比章小达厉害，他只会数到十，你快给我们数数！” 宋余有点害羞，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数数，可面对小伙伴们期待的目光，又是他第一次交到的朋友，还是小声开口：“123……” 他想说自己还会认字会画画呢，可又怕小伙伴们让他当场表演，他害羞，就没说了。 * “小余交到新朋友了，真好。”宋新文说，“那小姑娘胆子真大，大大方方的，第一次见我们就敢叫阿姨，让小余出去玩。” 宋新文心里也不免拉出在村里的小孩比较了一番，觉得差别真大。 小孩果然还是要在城里长大，见到的人多，胆子也大些，宋新文也不禁想到了蔡洋。 宋新苒道：“环境是一方面，父母教育又是一方面。” 宋新文也觉得有道理，她原来觉得教育孩子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给他吃给他穿，他自己长大会知道道理，她也是这样长大的，现在不还好好的？ 但跟新苒生活这半个月，见到了她对宋余是怎样的，宋新文的想法也悄然发生着改变。 两人在家像往常一样把钵钵鸡食材准备好，最后料理备好，下午按时出摊。 一到三中门口就听见很大的喇叭声在吆喝着：“买炸串！干净的炸串！新鲜肉做的炸串！大减价大优惠！” 炸串摊夫妻两人今天也出摊了，三轮车上的横幅宣扬文字换个版本，着重强调安全健康。 看见她们，熊利还恶狠狠瞪了一眼，不过却没有更多言语动作了。 宋新文轻嗤一声：“往回还嘲笑我们卖不出去，这回话落在自己身上了。” 宋新苒说：“别管他们了，都是秋后的蚂蚱。” 宋新文没听懂：“什么？” 宋新苒低声道：“蹦跶不了几天了。” 宋新文一咂摸，笑了出来：“新苒你说话咋这么有意思。” “不过他们真的不会再翻身吧？” 宋新苒说：“不会，你今天看着吧。” 情况果然如宋新苒所料，就算今天炸串摊吆喝得更热闹，但还是没有一个学生去，甚至走过炸串摊都要离远一点。 熊利受不了了，直接让杨昌海炸了几串放盘子里，走到摊前，一来个学生就把盘子伸上去：“同学来尝尝，免费的尝个味道！” 但学生走得更快，就差跑起来了，盘子里几串死活没推销出去。 宋新文看见快笑出了声，接着就听见来买钵钵鸡的学生说：“宋阿姨，你们换个地方摆摊吧，在炸串摊旁边我走过来都害怕。” 宋新文笑容顿时没了，没想到炸串摊威力这么大，这样还能影响到他们，这可不行！ 宋新苒却大方笑笑：“谢谢同学，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我再搬过去。” 一听这话，中小的学生立刻发言：“阿姨搬我们校门口去吧！” “对，我们那儿宽敞，小摊摊只有五六个！” “阿姨搬我们家楼下去吧，我保证每天买！” “啊，怎么能这样，能去你家楼下也能来我家楼下吧！我也每天买！” 三中的学生不高兴了：“阿姨你就在这儿哪儿也别去，我让我们班的同学明天都来买！” 怎么还有这样的呢，专门撬他们的墙角！美味的钵钵鸡阿姨只有一个，他们必须守护！ “就是，阿姨只要你在这儿一天我就买一天！”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闹，忽然听见旁边惊呼一女声：“你干什么？！” 赫然是熊利发出的声音。 地上是打翻的盘子和几串可怜的炸串。 站在熊利面前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年男人，那是旁边卖锅盔的摊主，正朝熊利怒吼：“我干什么！你在这里喊的学生都不敢来了，我生意都被你喊没了！” 杨昌海一看自己媳妇被人欺负，登时跑了出去，一拳头推在锅盔摊主身上：“我们喊我们的，关你什么事，你管得宽！” 只是锅盔老板身材壮硕，非但没损伤分毫，手一使劲反而把杨昌海给推个踉跄，骂道：“赶紧把那个臭喇叭撤了，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熊利一看，哪能轻易了得，转头大喊：“打人了出人命了！” 还一边拿起盘子就往锅盔老板头上招呼去，锅盔老板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身手还不错，一闪躲反而让熊利自己撞了出去，差点撞在摊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嚷得更厉害了：“你敢打我！我要你今天脱不了爪爪！” 周围学生一看，竟然出了这事，胆小的赶紧跑了，东西都不想买x了，胆子大的凑在不远处看热闹，嘴里还跟同伴蛐蛐着什么。 宋新苒这儿站了最多人了，首先她这里是个观战的好位置，其次她这里买东西的人多，好掩护。 看热闹的人一见别人手里拿着钵钵鸡，吃得真香，自己也没忍住花钱买了，结果一放嘴里，顿时感觉舌头都活过来了，赶紧多买了几串。 一边吃着钵钵鸡，一边看见两个摊主你来我往又骂又打，互不相让的场景，可比看电视有意思多了！ 最后闹得警察都来了，把锅盔老板跟炸串摊夫妻全带去了派出所。 上课铃声打响，学生们看热闹看够了，一哄而散，就苦了门口其他小摊，今天根本没卖多少！ 冯姐看着自己摊上还剩大半的土豆，脸色黑的吓人，剩这么多，晚自习下课也卖不完，今天亏大了！ 只有宋新苒的钵钵鸡卖得精光，一些看热闹的人后面还想买都没了。 炸串两人跟锅盔都走了，这头一下冷清了不少，宋新苒收拾东西回家，觉得她也算是发炸串摊难财了。 宋新文乐得快笑出声：“炸串夫妻两人可算被收拾了！” 闹成这样他们以后也不敢来了。 宋新苒但笑不语，不过今天这场热闹她看得也挺舒心。 两人有说有笑，刚拐个弯走到楼下，忽然听见一声： “妈妈！” 宋新文身体僵住，猝然抬起头—— 蔡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宋新文的腿，哭得伤伤心心：“妈妈我想你……” 宋新文低头一看，蔡洋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洗没剪，一绺绺的，都快长虱子了，穿的也是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衣服，衣领都磨泛白了，往日胖墩墩的身体也瘦了不少。 宋新文还没说话，心先苦了起来，她不在家蔡永德就是这样对孩子的！ “新文……”身旁忽然响起一道老人的声音。 蔡母站在旁边，也红了眼眶，擦了擦眼角，说：“小洋想你，我带他来看看你。” 25-30 第26章 宋新文还是把两人带了回去,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未免又有闲话传出。 蔡洋一路上哭得哇哇叫，宋新文心里听着难受，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别哭了,别影响到其他人家！” 蔡洋勉强止住哭声，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肿。 蔡母看了心疼,孩子哭这么伤心,一个做妈的怎么还忍心动手,不过现在不好说这话，蔡母只能说：“新文，小洋想你，一听说我要来镇上，就哭着喊着要跟我一起来看妈妈,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新苒打开了房门，顿时卡在了喉咙中。 蔡母倒没像蔡永德那样想，觉得宋新文姐妹两个女人在镇上生活不下去，要真的没法生活，宋新文也不会半个月不回家了。 蔡母得知这件事后还托人打听过，知道宋新苒在镇上摆摊卖什么鸡的,听说生意还挺好。 不过做点小生意能挣什么钱，蔡母也有亲戚在卖豆腐，每天挑来挑去,只能挣个十几二十块，拿个辛苦钱，想来宋新苒的生意也差不多。 她们在镇上租房要花钱，又有个小孩要养,生活应该过得紧巴巴的。 让蔡永德来道个歉，说说好话，宋新文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回去了。 只是一看到这房子，蔡母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客厅明亮宽敞，桌椅板凳摆放得整齐，窗帘干净，第一眼就知道这房子便宜不了，犹豫着跟从宋新苒走进，一眼又瞥到了厨房，里面甚至还安了城里人才用的液化气罐，墙壁上还挂了个没见过的家电。 往另一边瞧，就看见了两个房间，一扇门打开着，里面放着宋新文的衣服，房间收拾得整洁，采光比老家宋新文住的房间好多了。 另一个房间应该是宋新苒和宋余在住。蔡母收回目光，压下心里头的惊讶，心直直往下落，感觉蔡永德不多拿出点行动来，宋新文是不可能回去了。 她连忙推了下赖在宋新文旁边，抽抽噎噎还在擦眼泪的蔡洋，提醒道：“小洋，不是给你妈带了零食来吗，赶紧给妈妈啊！” 蔡洋脑子都哭懵了，听奶奶的话才反应过来，小胖手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干脆面：“妈，妈妈，嗝，妈妈吃。” 蔡母说：“小洋怕你在镇上没吃的，走的时候还专门把自己的零食带上了，说要给妈妈吃。” 宋新文眼睛登时就红了，蔡洋是个馋嘴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宋新文干了农活回来看见蔡洋在看电视，心里就有点气，但还没发作，蔡洋就赶忙把零食递上来给她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虽说蔡洋大部分时候都有些皮实，但总归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也有可爱的时候。 现在一看蔡洋，小胖脸都瘦了一圈，宋新文暗骂一句：“我不饿，你自己吃。在家你爸没给你做饭吗？” 小胖子哇呜一声又哭了：“爸爸煮稀饭吃泡豇豆，一点都不好吃，我不吃。” 宋新文更气了，她知道蔡永德那个人也是个好吃的，怎么可能每天吃这些：“那你爸自己就每天下馆子吗？！” 蔡洋哭哭啼啼：“前天下的馆子，爸说贵，就，就不下了。” 蔡母连忙插嘴：“新文，你又不是不知道永德那个人，他哪会做什么菜，生活又节省，哪舍得天天下馆子。” 蔡母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不在家的事，不然我还能喊小洋来挨着我一起吃，也不至于每天稀饭咸菜的。” 说着她又呸了声：“蔡永德是活该吃咸菜，把你气走了还不来找！” 又看向宋新苒，放软了声音：“新苒，这件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你姐夫那个人就是心直口快，嘴上不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哪能说这种话，我已经好好说过他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跟你姐关系也好，新文住在你这儿我也放心。” 宋新苒哪能不知道蔡母的意思，这句话不就是把她和宋新文划分清楚了吗，宋新文跟蔡母蔡永德才是一家人，她虽然是宋新文的亲妹妹，也只是个外人。 宋新苒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她才是那个跟宋新文有血缘关系的人：“阿姨，姐姐是我亲姐姐，我们父母又不在了，姐姐住在我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当然可以放心。” 宋新文擦了下眼角，声音清晰有力：“妈，这是你们蔡家的事，不要拉扯新苒了。” 蔡母心中犯嘀咕，心想半个月的功夫宋新文比以前强势了不少，面上却笑着：“我们家不就是你自己的家吗，你现在有两个家也好。” 宋新文似乎清醒了些，没有再陷入刚才的情绪，只是声音还有点哑：“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件事蔡永德做得太过分了，他看不起我妹妹就是看不起我，我跟他也结婚五六年了，平时在家能做的都做了，我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还不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这么多！” “妈你也不用说了，这是我跟蔡永德两个人的事，他要没认识到错误我也没必要回去再受气。” 蔡洋听得似懂非懂，但后半句话特别明白，他妈不回去了，顿时控制不住嚎叫出声：“妈妈我要跟你，我不回去！” 蔡母顿时有些慌，忙说：“新文，你想错了，永德晓得错了，他今天也来了，就是不敢来见你，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 宋新文拍着蔡洋背心安慰，神色却依然肃着：“喊蔡永德上来说清楚。” 蔡母道：“小洋，快去喊你爸爸上来。” 蔡洋哭哭啼啼走了。 恰在这时，在外面玩的宋余也回来了，依然是被小伙伴护送回来的。 宋余对他们挥手，奶声奶气说：“明天见。” 圆圆冲过来，一把捏了下他的脸，转身飞快跑了，笑声清脆极了：“我们明天放学再来找你玩！” 宋余抿了下唇，小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嘴巴嘟起有点不高兴。 只是即将走到门口，就看见面前站了个眼熟的大人，他仰起头，在看清人的时候脚步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有点害怕，但仍然鼓起勇气喊：“姨夫。” 蔡永德一低头，就看见宋余，起初还有点不太敢认，在农村的宋余他是再熟悉不过，但这会的宋余真有点像城里小孩了，穿着新衣，连肤色都养得白了些。 蔡永德知道自己今天来是干什么的，虽然现在心情很烦躁不安，还勉强对宋余挤出一个笑：“小余回来了。x” 宋余看到这笑容身体一哆嗦，有点怕，想赶紧跑回家去，但姨夫却堵在路上，他抿了抿唇，想让姨夫让开，又不敢，皱着小眉头有些难办。 恰在这时看见了蔡洋，宋余眼睛一下亮了：“小洋弟弟！” 蔡洋看了他一眼，对蔡永德说：“爸爸，奶奶喊你进去。” 蔡永德答应了声，搓了搓手，有些紧张拉了拉自己衣服，走了进去。 宋余赶忙跑上前去，走到蔡洋身边：“小洋弟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蔡洋现在心情低落，不想说话。 宋余在姨娘家受的教育都是蔡洋是他弟弟，他是哥哥，要让着蔡洋对蔡洋好点，看见蔡洋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宋余想了想，掏出口袋里最后一颗奶糖：“给你吃，不要哭。” 蔡洋小眼睛一瞥，伸手把奶糖一把抓过放进自己口袋，还偏过头瞪宋余：“关你屁事！” 宋余眨巴眨巴眼，还没说话就听见姨娘一声：“蔡洋你在说什么！” 宋新文快步走过来，一巴掌啪的打在蔡洋屁股上：“人家小余好心拿糖给你吃你还骂人！” 蔡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把奶糖往地上一扔：“我才不要吃他的糖！” 宋新文看了更气，随手抄起一个衣架子就往蔡洋身上招呼，一架子上去，蔡洋捂住自己屁股就跳了起来，往蔡母身后藏，尖叫：“妈妈打我！妈妈打我！” 要搁往常，蔡母指不定就护着小孩了，又没做错什么大事，这样打他干什么，但今天蔡母是有求于人，又在宋新苒家里，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仅没护着蔡洋，还把蔡洋推出去，嘴里说着：“让你不听话，你妈打得好！” 蔡洋睁着一双哭肿成了眯眯眼的眼睛，不敢置信极了，但下一秒，衣架子又招呼在了个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蔡洋：“啊啊！” 躲奶奶身后不成，他又赶忙躲爸爸身边。 蔡永德此时也是有心无力，一巴掌打在了蔡洋屁股上：“赶紧跟你弟弟道歉！” 蔡洋躲又躲不过，堂屋就这么宽，跑又跑不赢，屋里四个大人，三个都是要揍他的，剩下一个宋新苒，蔡洋迫不得已朝她跑去。 但宋新苒哪能让他躲过去，脚步悄然一滑，站到了旁边。 蔡洋这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哪还顾得上嘴硬，一个滑跪，连忙把奶糖捡起来，哭嚎道：“我错了我错了！小余哥哥对不起！呜呜呜呜呜！” 宋余都惊呆了，从没看过蔡洋被打得这么惨，准确点应该是从没看见小孩子被打的这么惨过。 赶紧跑过去：“姨娘不要打了，小洋知道错了。” 蔡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擦眼泪，一嗝一嗝的，身体都在抖。 宋新文停下手，喘着粗气，看见蔡洋这个样子又觉得有点心疼，把衣架子往旁边一扔：“还不谢谢你小余哥哥？” 蔡洋这下彻底被打服了，听见这句话都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宋余就说：“谢谢小余，嗝，小余哥哥。” 宋余声音稚嫩认真：“没关系。” 这好像是蔡洋第一次叫他小余哥哥呢，以前在家，蔡洋总是喊他宋余宋余的。 宋余挺直了腰背，有一种做哥哥的感觉，伸出手放在蔡洋面前，想把他拉起来。 蔡洋瘪了瘪嘴，小胖手撑在地面，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只是不留神拍到了刚才被打的地方，一阵痛，他嘶了声，眯眯眼里的含着的泪水又要掉下来。 “收回去，不准哭！”宋新文一声呵斥。 蔡洋呜咽一声，当真没哭了。 蔡永德实在看不下去：“新文，小洋知道错了。” 宋新文一个目光横过来：“他是知道错了，你呢？！” 蔡永德讪讪闭嘴了。 蔡母赶紧在旁边使眼色：“永德，在来的路上你不是跟我说了这么多，怎么一到新文面前就不会开口了？” 在来的路上她教了蔡永德不少。 蔡永德看向宋新苒，期期艾艾开口：“新苒，是姐夫对不住你，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说出这句话跟要了蔡永德老命似的，他一个长辈居然要对晚辈道歉，还当着两个小孩的面，这不是把他自尊往地上踩吗？ 宋新苒说：“姐夫，我倒没往心里去，但我姐是跟你日夜相处的人，你说这些话她多伤心，你不是要跟我道歉，是要跟我姐道歉。” 宋新文鼻头骤然一酸，心想这世上也只有新苒会这样替她考虑了。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有些懵懂的两个小孩子，心说大人这些事让小孩听见也不好：“小余，带你弟弟去外面玩吧。” 宋余点点头：“小洋弟弟我带你去玩。” 蔡洋还记仇呢，根本不想去，但一看妈妈的脸色，马上萎了，乖乖跟在了宋余身后。 宋余把蔡洋带出了房子，高兴说：“小洋弟弟你想去玩什么？” 蔡洋鼓起嘴巴，哪里都不想去，他仰起头回望了下房子，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回家，他不想再吃泡豇豆了。 宋余歪着头想了想，决定带蔡洋去他今天玩过的地方：“小洋弟弟你想坐秋千吗？” “我才不想！”蔡洋很有骨气，他绝不会忘记刚才是因为宋余他才被打的，只是话刚说出口不过五秒又期期艾艾问，“是动画片里那种有两个长长绳子绑着的秋千吗？” 宋余点头。 蔡洋擦了擦眼泪：“那，我去看看吧。” 宋余高兴起来，对蔡洋介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去玩呢，是新朋友带我去的，那里有个很大的操场，里面有打乒乓球的，有吊杠的，还有一个秋千呢，好多小朋友在那里玩！” 蔡洋说：“我家里也很多小朋友一起玩。” 宋余想了想，他在老家也没跟很多小朋友一起玩过，不过看过很多次，他们追赶，爬树，下水，玩的内容也很多，不过老家没有打乒乓球的，也没有秋千。 这会天还没黑，但基本都到吃晚饭的时间，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蔡洋一下看到了秋千，飞快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回头喊：“宋余推我！” 宋余今天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过，自然会推人，不过他推得轻轻的，秋千嘎吱嘎吱也摇得轻轻的。 蔡洋不高兴了：“你力气大一点啊！” 宋余摇头，很有当哥哥的范：“不行，摇太重了会摔倒。” “我肯定不会！” 宋余不听他的，还轻轻摇晃，蔡洋也是无语了，不过他腿短，坐在秋千上脚刚好能触到地，却借不到更多的力了，只能借由外力。 宋余虽然推得轻轻的，但蔡洋以前没玩过秋千，晃起来也挺有意思，还让宋余不要停。 宋余是无所谓啦，他今天和伙伴们玩很久了：“小洋弟弟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蔡洋问：“来早点干什么？” 宋余说：“我们今天早上吃了卤肉面面，是比方便面还好吃一百倍的面面。” 蔡洋听了也有点嘴馋，他都好久没吃方便面了，这半个月除了时不时下次馆子，剩下的日子在家里就是泡豇豆，但他嘴硬，昂起下巴：“那又怎样，我还去馆子里吃肉肉了，你吃过肉肉吗？” 一提起肉宋余就想起前阵子每天吃鸡肉，而且都是煮鸡肉的场景，身体哆嗦了下：“我以前每天都吃煮鸡肉，但现在没吃了。” 蔡洋感觉被比下去了，忙说：“我还每天吃煮鸡蛋呢！” 宋余说：“我没有每天煮鸡蛋吃。” 蔡洋心里得意。 “妈妈前天给我做的鸡蛋饼，昨天是鸡蛋羹，今天是煎糖心蛋。”宋余奶声奶气说，他语气并无炫耀，只是在阐述事实。 蔡洋一下就不高兴了：“不好吃！你妈妈做的不好吃！” 宋余也不高兴了：“好吃，我妈妈做的很好吃！香得很，闻到都要流口水了。” 蔡洋忽然想起以前小姨在他家的时候做的菜，有嫩嫩的鱼片，麻麻辣辣的豆腐，香香辣辣的猪肺，那滋味真让人永远忘不了。 蔡洋心里头知道这是怎么都比不过了，更不爽，撇了撇嘴就从秋千上跳下去往外面走，同时放狠话：“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宋余愣了下，鼓起腮帮子。 但蔡洋还没走出操场就站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认识路，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在老家无论跑哪座山走那条河他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但他也不常来镇上。 宋余走上前来：“好吧，你不跟就不跟吧，我带你回家去，你跟姨娘玩吧。” 蔡洋瘪瘪嘴：“妈妈才不想跟我玩，她在家要干活，在这里还x要打我。” 宋余很有做哥哥的自觉，小大人般的口吻劝道：“你做错了事姨娘才会打你，只要你认错就好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姨娘肯定想跟你玩的，我妈妈也很喜欢和我玩呢！” 蔡洋拿小眼睛瞥他：“你们玩什么？” 宋余说：“可多了，妈妈教我读书认字，教我画画，给我讲故事，我教妈妈洗蘑菇擦桌子放筷子……” 蔡洋说：“我也不会读书写字啊。” 宋余拍拍自己小胸脯：“我教你！” 他现在已经会认很多字了。 宋余带蔡洋回了家，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他小声对宋新苒说：“我带小洋弟弟去房间看书。” 宋新文自己读书不多，但爱文化人，一听宋余这话，脸上柔和了，多了点笑容：“快去吧。” 宋余把蔡洋带进了房间，把门轻声关上，阻隔了一点外面的声音。 蔡洋进了房间就往周围看了一眼，宋余说：“我现在跟妈妈一起睡。” 蔡洋说：“我在家的时候也跟妈妈一起睡。” 宋余走到桌前，拿出三本书，招呼蔡洋过来看：“这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蔡洋一瞧：“我也让我妈妈给我买。” 宋余有点奇怪，不知道蔡洋怎么总想买东西，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正事，拿出看图识字：“我教你认字吧。” 农村里小孩哪有书这东西，只有上了小学的孩子才有，还从不给小孩看，说他们会弄脏，蔡洋一看图画，便来了兴致，手指在上面戳了戳：“这是什么？” 那是一首诗，宋余都会背，但看着蔡洋手指着的字还有点不太会单独认，脑子里把古诗背了遍，信心满满地说：“这是里，一去二三里的里。” “小洋弟弟，我教你读这首诗吧。”往常都是宋新苒教宋余读，这次宋余能教人了，他心里高兴，口齿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教读。 蔡洋这会也听话，跟着他学了。 宋余说：“这句诗教完了，小洋弟弟你自己读一遍吧。” 蔡洋看他：“一、一二三……一二三里！” 宋余很有耐心：“不是这样的，我教你读一遍。” 他又读了遍，但轮到蔡洋时，蔡洋还在那儿一二三，宋余都茫然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妈妈就是这样教他的，妈妈读一遍后他就会了，他都读三遍了！ 不过宋余不是一个肯轻易放弃的孩子，教了六遍后，宋余捂住自己的脑袋，好晕啊，怎么会这么晕呢？ 蔡洋倒是先发脾气了，把书一掀：“我不读了！” 不知为何，宋余竟然感觉自己轻松了一点，顺着他说：“好，那就不读了。” 蔡洋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忽然看见了柜格里放着里的奥特曼玩偶：“你居然有迪迦！” 宋余说：“我妈妈给我买的。” 蔡洋嘟囔着：“我也让我妈妈买。” “那是什么？”蔡洋又看到一样小猪东西。 宋余介绍：“是我的存钱罐。” “里面有钱吗？” “当然有，妈妈每天都会给我钱呢。” “那又是什么？” 宋余说：“是我的水彩笔，妈妈给我买的，让我画画。” …… 房间里好多东西，好多都是蔡洋没见过的，不知怎的，蔡洋觉得自己不高兴了。 他看向宋余，这才发现宋余变化好大。 宋余头发剪短了，穿着他以前没看过的衣服，里面是毛衣，外面是黄色的棉衣外套，还穿着一双会闪光的鞋子。 蔡洋看了看自己，他以前很少注意这点，但他袖口很脏了，爸爸没洗干净，衣服上一颗扣子也摇摇欲坠，裤子膝盖上磨出了线，看得见里面的秋裤。 蔡洋心里生气了，特别是宋余还在说：“小洋弟弟你要是早上来就好了，可以吃妈妈做的卤肉面面，不过卤肉没有吃完，晚上还能吃，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蔡洋伸手推了宋余一把，跑出去：“我才不要吃！” 蔡洋跑到了宋新文身边，手抓住她胳膊：“妈妈我们回家吧。” 但妈妈却推开了他：“小洋，你跟你爸爸回去。” 蔡洋天都塌了。 最后宋新文也没跟他们走，离开的时候蔡洋又掉眼泪了，哭哭啼啼都走不动路，还是被蔡永德背回去的。 宋新苒问：“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新文轻哼一声：“我算看清楚了，他蔡永德嘴上说着什么知道错了，会改了，其实压根没往心里去，我要是这么简单就跟他回去了，他过不了两天就得变回去。” 宋新苒笑了下，她觉得宋新文也变了很多。 只是背过身宋新文就叹了口气，她是这样想的没错，但看见蔡洋的样子又狠不下心，只能想这次彻底把事情解决好一点，以后日子也不至于过成以前一样。 至少以后她收拾教育蔡洋的时候，蔡永德不要乱插手了。 这样也是为了蔡洋未来好，以前宋新文在村里时，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差不多，蔡洋虽然调皮了点，但也不显眼。 她来到了镇上，真真切切生活了半个月，也和镇上人接触了，才知道差别，人家教育得好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她知道差别就想改变。 宋新苒回了房间，宋余就问：“妈妈，小洋弟弟回去了吗？” 宋新苒说是。 宋余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小洋弟弟都没吃到妈妈做的卤肉面面呢。”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他不想吃，刚才小余跟小洋玩什么了？” 提起玩的事，宋余挺高兴，说他们去坐了秋千，他还带蔡洋读书认字了。 不过小崽皱着小小的眉头：“我教了好多遍小洋弟弟都不会。” 他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的。 “后面小洋弟弟还推了我一下。” “小余受伤了吗？” 宋余冲她笑了下：“没有，一点都不痛。” 显然他也是不明白蔡洋为什么忽然生气，便把事情都告诉给了宋新苒。 从小孩的诉说中宋新苒了解了事情经过，却没多说什么，小孩子现在还不懂什么叫嫉妒，只说蔡洋可能知道宋新文不回去，所以不高兴。 宋余便没有多问了。 宋新苒心想，谁说小孩就不知事了，实际小孩比谁都清楚该做什么不做什么，平时的所作所为哭闹都是试探大人的底线。 这不，蔡洋这样的小霸王，知道奶奶和爸爸不护着自己，妈妈又要因为他欺负宋余揍他，他就不敢做了。 第二天宋新苒没见到宋余的新朋友来找他，有些疑惑：“小余今天不出门玩了吗？” 昨天小崽在外玩了一整天，只有吃饭的时候回来，玩得很高兴，说起他们玩了什么，语气都很兴奋。 宋余摇摇头，声音稚嫩：“他们要去上幼儿园，等放学再来找我玩。” 宋新苒看着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中却有些难受：“小余想去读幼儿园吗？” 他好不容易找到新朋友可以一起玩，但别人都要上学，只有他在家里。 宋余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不能上幼儿园。” “为什么呢？” 宋余说：“要等到我六岁的时候才能去学校。” 宋新苒了解过村里是这样规定的，因为教育资源有限，没有公立幼儿园，如果小孩要去，只能等五岁的时候去小学上学前班，等到六岁便读一年级。 但在镇上应该不同，宋新苒记起昨天来叫宋余出去玩的几个小孩，他们看样子跟宋余差不多大，那证明镇上小孩不满六岁也能去读书。 宋新苒决定去打听打听消息。 第一个问的人自然是黄芸，黄芸一家在镇上生活多年，还有个在读小学的女儿，在读书学校方面应该知道很多信息。 宋新苒炸了一锅小酥肉，装在食盒里提去了黄芸家。 她一进门，黄芸就看见了她手里的东西，嗔怪道：“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新苒你就是太客气了！” 宋新苒打开盖子：“刚炸了酥肉，想到芸姐你们家爱吃，就拿点来给你们尝尝。” 黄芸刚想推拒，总接受别人的东西她心里也过意不去，但一闻到酥肉香气，顿时说不出婉拒的话了。 那是怎么一股香气哟，刚炸出来的酥肉还冒着热气，油脂特有的焦香混着花椒的麻和肉纯质的荤香直往人鼻子里钻，不一会儿就飘了半个屋子，黄芸又是最爱吃这类煎炸食物的，当即被馋得咽了咽口水。 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说出来就成了：“哎呀，谢谢你啊新苒，这一看就是刚出锅的，我尝尝。” 说完迫不及待往嘴里一放，牙齿一咬，“咔嚓”一声脆响，接着就是满口的香，金黄的表皮酥脆，里面的肉却细嫩到没话说，不x仅细嫩，滋味还一顶一的好，带着微微的麻香，香葱经过高温油炸后退去了冲辣劲，把滋味调和得特别巧妙，只感觉每嚼一口都是不同的滋味。 黄芸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块，还笑着说：“要是建军在就好了，你上次做那个炸排骨他就就没吃过这么香的！” 宋新苒说：“要丁大哥想吃我可以多炸些，你上邮局给他寄去，现在天气冷估计也坏不了，到时候复炸一下就行了。” 黄芸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寄过去得半个月了，再冷的天也得坏，更何况怎么好这样麻烦你。” 宋新苒沉默了下，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寄过东西，脑子里偶尔还会冒出上辈子一些习惯，根本不知道现在寄个东西要这么久。 “他是没福气吃了，我给思思留一点。”黄芸把食盒里的酥肉倒出，换了个盒子装，准备待会洗干净让宋新苒带回去。 宋新苒说：“芸姐，思思明年要读初中了吧，准备在哪儿读呢？” 黄芸说：“我是想把思思弄去城里，不过城里学校要城里的户口呢，没有户口就要找关系，这年头要找个关系可不容易。” 黄芸其实早考虑到这块了，不然当时婆婆生日也不会专门去城里，还找周正明订，也就是想走动走动。 宋新苒说：“芸姐，那思思当时读幼儿园和小学也要走关系吗？” 黄芸说：“上小学倒不用，直接报名就行了，不过读幼儿园就没那么简单了。” 宋新苒叹了口气：“芸姐，不瞒你说，我也想让小余去读幼儿园，我现在每天忙着摆摊，小余也只能跟着我，但他才三岁，我做起生意来也顾不上他，就想把他送进幼儿园，也有同龄孩子可以一起玩。” 黄芸道：“你这想法倒是好，不过我们镇上就一个幼儿园，学费不贵，一学期三百块，但很难进，首先得是岭德镇的户口，其次还要关系。” “现在每家每户孩子一两个，岭德镇那么大，全部孩子加起来数都数不过来，整个镇只有这一所公立幼儿园，人家入学条件写的清清楚楚，优先接收镇机关单位、学校教职工的子女，普通人得排队！” “说着排队，你要不找点关系，排到读小学了也排不进去。思思四岁那年镇上刚办幼儿园，我一听说就去找关系，结果挤得很，都等到第二年才进去的。不过我现在还记得思思读幼儿园回来说的，老师带着他们玩游戏还教他们认字呢！比现在村小的学前班好多了！” “新苒，我原来找的那关系是建军的远房表叔，他那会就在小学教书，但前两年退休了。如果还没退，我还能带你去找找他。” 宋新苒道：“芸姐，别说这些，你能跟我说这些消息我已经很感激了。” 第27章 看来要去幼儿园读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新苒有点愁,她才来镇上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可言,就算要送礼都找不到人可送。 宋余依然乖乖的，在家的话就看书画画,或者帮她做点家务事,下午出摊也跟着她一起去。 “小余不在家的话,小伙伴们怎么来找你玩呢？”宋新苒问他。 宋余嗓音清脆：“我跟他们说啦,我要和妈妈一起去卖钵钵鸡，他们来这里找我玩。” 宋新苒心想，宋余新认识的这群朋友挺好，放学后还专门来找他。 宋新文在旁夸赞道：“小余真厉害，才来镇上几天就找到这么多朋友了！” 宋余说：“已经来很久很久啦。” 在小孩的记忆中,他们来了不止几天，因为他们做了好多事，妈妈带他剪了头发，买了新衣服，还去了城里买了书。 宋余惊讶地发现，他们来到镇上后就一直在买东西。 小崽有点忧心，买东西最花钱了,他们家要没钱了怎么办呢？ 刚好这时，宋新苒递给他一张两块钱：“待会小余和小伙伴玩的时候饿了可以买东西吃。” 宋新苒也当过小孩，自然知道小时候没钱多么困扰,其他小朋友买这买那，吃得香香的，自己也嘴馋，但一摸口袋一分钱没有,只能吞吞口水忍了。 现在她能赚到钱，便希望自己的小孩能过得快乐些。 宋余犹豫了下，伸手接过，放进了衣服口袋里：“谢谢妈妈。” 但他待会一定不会花钱！ 这样等妈妈没钱了，他就把自己的存钱罐打开，把钱都给妈妈，他们家就又有钱可以买东西了。 宋新苒不知道小孩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一定会对他说，放心用吧，咱家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这是宋新文忽然说：“新苒你快看，那家炸串居然还敢来！” 两大人一小孩走到了摆摊地点宋新苒余光瞥了一眼，便看见熊利和杨昌海两个人皆以双手抱胸的姿势站在炸串摊前。 熊利脑门上蒙着一块白色纱布，杨昌海一只胳膊用绷带挂在脖子上，两人看上去伤得不轻，但面不改色，面无表情，气势倒拿捏得挺足，完全称得上“身残志坚”四字。 而另一边的锅盔摊主黑着张脸，目光如小刀似的时不时朝炸串夫妻两人扔去。 大概是由于昨天打过架，炸串夫妻今天把喇叭收起来了，不过横幅大变样，字体换成了金黄色，横幅下方还吊了些黄色的须，看上去非常瞩目。 没了噪音污染，这块地都清净了许多。 宋新文偷着乐出了声，低声跟宋新苒说：“瞧他们那样子，还以为自己多牛呢，被打是活该！” “不过他们怎么都这样了还来摆摊啊，真是为了赚钱命都不要了。”宋新文也搞不懂，两个人看起来受伤都这么厉害，竟然也不休息休息。 宋新苒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装的。” 真受伤的人哪有他们那样神气洋洋，耀武扬威的样子。脑袋上的纱布，胳膊的绑带就跟作秀差不多。 只是宋新苒也实在不明白，作秀是要做给人看，可以获取利益的，炸串夫妻这样搞除了收获别人的嘲笑还能收获什么呢？ 学生是不可能因为卖坏的重组肉串的老板受伤了，就心软去买他们的东西，只会在心里骂一句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杨昌海此刻也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媳妇，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胳膊还有点酸痛。” 那是昨天打架被打的，虽然没有严重到胳膊断了需要挂脖的地步，但还有后遗症。 熊利目光一横：“回什么回？被人一打就灰溜溜回家了，这不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好欺负吗？以后谁都敢来踩我们一脚了！” 杨昌海：“可是……” 可是他们还能在这儿摆摊多久呢？自从卖坏肉串的消息一出来，他们生意就越来越差，昨天没发生锅盔那件事时，已经没人来买炸串了。 “别可是了！”熊利说，“人活一辈子面子不能丢，我今天倒要看看谁还敢来撵我们走！” 今天确实没人来撵他们走，谁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就算有学生想去买钵钵鸡，必须经过炸串摊前，也宁肯跨过马路，转一圈去买。 仿佛炸串摊老板两人自带病毒似的，走近一点就会传染。 炸串摊今天虽然出摊了，但跟透明的也没区别，到最后也一根没卖出去。 夫妻两人既没推销也没吆喝，就抱胸站着，清风黑脸的，就像杵着两尊大门神。 锅盔老板的生意不像宋新苒的钵钵鸡，卖出了名声和口碑。只需一点差池便足以让锅盔生意大受影响，但昨天闹得警察都来了，今天锅盔老板也不敢动手了。 看着寥寥无几的顾客，锅盔老板心里大为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存着看好戏的心思，结果现在自己倒霉了。 卖完钵钵鸡后，宋新文一路走一路笑，忍都忍不住，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炸串摊老板两人这么好笑。 只是一走到家门口就笑不出来了，她们家门口也杵着两人，蔡永德带着蔡洋又来了，蔡永德手里还拎着东西，一看见她就把东西给蔡洋。 蔡洋抱着东西就跑了过来：“妈妈，给你。” 宋新文一看，里面是她的两件衣服。 蔡永德也不敢走过来，站在不远处说：“我看这两天要降温了，你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厚衣服，别冷着了。” 宋新文听见这句话都是一愣，她跟蔡永德结婚多年，哪从他口中听过这样x贴心的话。 蔡洋眼睛红红的看她：“妈妈，我想你了，奶奶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回家，呜呜呜……” 蔡洋还是没忍住哭了：“奶奶还让我穿薄点来，摩托车上好冷。” 蔡永德一听儿子这话人都傻了，蔡母是跟蔡洋说了很多，但哪能想到蔡洋每句话前面都要加个奶奶说的，就是他也知道千万不能加啊！ “新文，我妈不是那个意思……” 宋新文原本还有些惊讶震动的心立刻硬了起来，一摸蔡洋的手，冰凉凉。 一个带着刺的目光咻的朝蔡永德飞去：“让小洋穿薄点，你自己到知道穿毛衣穿棉服！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宋新文拉着蔡洋的手就往屋子里走去，门一关，阻隔了外面冷风，蔡洋打了个哆嗦。 宋新文心疼，随手把他们带来的自己的厚衣服披在了蔡洋身上：“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又点了下蔡洋的脑袋：“你笨啊，冷就喊你爸，让他给你买衣服！反正他不是觉得几百块用一个月还剩很多吗！” 没等蔡洋回答又问：“昨晚吃的什么？还是稀饭泡豇豆吗？我昨天都跟你爸说了，要是他还不会自己做饭，甭想我回去！” 蔡洋听得脑袋有点晕，没记住这么多，吸了吸鼻子：“妈妈你再说一遍，我忘了。” 宋新文：…… 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宋余此时奶声奶气复述：“小洋弟弟，姨娘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蔡洋抓了抓脑袋：“爸爸回家就带我来了，我也忘了来多久了，感觉很久了。” 宋余模仿着姨娘的语气开口：“让姨夫给你买衣服呀，姨夫说几百块很多的。” 宋余：“昨天晚上吃的稀饭泡豇豆吗？” 蔡洋摇头：“昨晚爸爸炒菜了，鸡蛋炒泡豇豆，不是稀饭是干饭。” 宋新文：………… 她看了一眼宋余，目光说不出的宽慰和怜爱，以前怎么没发现宋余记性这么好，大人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再侧目，目光落在蔡洋身上，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以前还说什么不会做，分明就是没被逼过！今晚让他买点肉回去做给你吃！” 蔡洋瞪大眼睛：“妈妈不跟我们回去吗？” 宋新文冷哼一声：“等你爸多改点再说！” 蔡洋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你是不是要当宋余的妈妈，不要当我的妈妈了！” 他这句话说的复杂，宋新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反而宋余紧张了：“不是的，姨娘是你妈妈，我妈妈才是我的，一个小孩只能有一个妈妈！” 宋新文快气笑了，一巴掌拍在蔡洋脑袋上：“别瞎说！” 宋新苒说：“姐，刚才回来的时候姐夫还跟我道歉了，他看上去改了不少。” 宋新苒知道这种时候越不能说对方怎么怎么不好，不然宋新文气发完了也就该回去了，越是说对方好，宋新文心里越窝火。 果然宋新文一听她这样说就皱了眉头：“改什么，他装的，你是不知道他以前……” 宋新苒听宋新文抱怨了一大通，心里感慨，既然都知道以前的蔡永德是怎样的，能忍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做饭了。” 宋新文让两个小孩一起玩，自己去帮忙了。 她一走，宋余就说：“小洋弟弟你今天又来了。” 蔡洋不知怎的心里听了不太舒服，昂起下巴：“我爸爸非要带我来。” 宋余倒没有其他意思，像小大人般说：“来了就吃饭吧，我妈妈今晚要做水煮鱼。” 蔡洋本来是很难过的，奶奶说，妈妈不跟他回去他以后就是没妈的孩子了，但一听到宋余说的水煮鱼，蔡洋就想到那晚偷吃的酸菜鱼，嘴巴里止不住分泌唾液，他咽了咽口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宋余说，“我看见妈妈买鱼回来了，妈妈说多吃鱼很好。” 蔡洋：“我也要吃鱼。” 他此刻竟然完全忘了还在外面寒风中受冻的爸爸。 蔡永德站在门外，进又不敢进，走又不敢走，冷风呼呼吹来，把他脸吹得都快冻僵了，他只能原地跺跺脚让身体暖和一点。 心里还庆幸着，至少蔡洋进去了，肯定会帮他说话，他来的时候就教了蔡洋许多。 宋新文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心软，指不定今天就跟他们回去了。 只是天气渐黑，蔡永德在厂里上了一天班，肚子此刻也饿得咕咕叫。 这时忽然闻到一股呛香味，那香味丝丝缕缕的飘来，织成了个头罩似的，把他脑袋给香晕乎了。 一阵“滋啦”声传来，蔡永德鼻子动了动，随即闻到了一股葱蒜爆炒的辛香。 接着一声“哗啦”，应该是下了豆瓣，哦不，那好像不是豆瓣，一般豆瓣哪有这样的香味，一股咸香混着这辣椒的呛辣直往肺里钻，闻得蔡永德鼻尖都冒了汗。 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叫唤得厉害，他心想，谁家在炒菜啊，炒的什么，怎么这么香！止不住吞了吞口水，蔡永德也想去吃饭了，可他又不敢走，生怕走了宋新文就不跟他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听见了咕噜咕噜的水冒泡的声音，刚才的呛辣香变得更加温润，同时蔡永德好像还闻到了一股像鸡汤的醇香。 这在做什么啊？怎么香味那么齐全？ 恰在这时，他听见了宋新文的声音：“新苒，你往里倒的是鸡汤吗？” “是呀，这样做出来的水煮鱼汤汁更醇厚，不那么呛人，又能保留辣椒的香辣。” 蔡永德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他家在炒菜！还做的是水煮鱼！ 这样的天气来一盆水煮鱼最舒服了，鱼肉一烫好就捞起来，细嫩又鲜甜，吃到嘴里一咕噜就能滑下喉咙，吃得肚子里都暖烘烘的，鱼片下再埋一些豆芽之类的蔬菜，味道麻辣又下饭。 一口鱼肉一口豆芽，荤素都齐全了，味道还足！ 蔡永德不禁想起了半个月前宋新苒刚回家的时候做的那锅水煮鱼，那味道甭提有多美了！现在想起来舌头都活了！ “好香呀，妈妈做的水煮鱼真香！”是宋余的声音。 蔡永德哼了声，也让他小子吃上好东西了。 “好了吗，我端上桌了。”宋新文说。 “等会。”是宋新苒的声音，“最后淋下热油。” 没过多久，蔡永德就听见“滋”的一声，香味像烟花爆炸般炸开来，直直飘到外面，空气里都是勾人的鲜辣。 这不，蔡永德都听见旁边那户人家说了句，“隔壁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味道把人口水都勾出来了。” 蔡永德挺直了腰背，脸上也浮出一点笑容，心想这味道是勾人得很，他在外面也站了这么久了，饭菜做好，宋新文也该喊他进去吃了。 只是蔡永德等啊等，等了好久也没听见有人叫他，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总觉得下一秒肯定就要打开了。 最后实在等不了了，蔡永德轻手轻脚地往旁边厨房窗户那儿走去，心里想着难道现在还在做什么菜吗？ 只是探过脑袋一望，透过防护栏却瞧见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鲜辣味萦绕。 蔡永德惊了愣了僵住了，人呢？！！ “妈妈鱼片真好吃，妈妈也吃！”宋余清脆的声音传来。 “会辣吗，小余要不要喝点水？” “不辣，香香的。” 蔡永德：……什么？！竟然已经开吃了？怎么没人叫他！ 他几步冲到了门口，却看见大门还纹丝不动紧锁着。 蔡永德皱紧了眉头，在门口来回走了几遍，肚子叫得跟唱戏一样，那水煮鱼又香得厉害，他现在心情更是烦躁得紧，又不敢敲门又不敢离开，只能在外面使劲跺了跺脚，发出声音提醒里面的人自己还在。 剁了脚后蔡永德就精起耳朵听，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传来，但蔡永德确信没听见蔡洋和宋新文的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是跺脚声音太小里面没听见？ 蔡洋也真是的，知道他这个父亲在外面也不知道劝劝，还亲儿子呢！ 蔡永德不信邪，又重重咳了几声，还假装体力不支，身体倒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撞了门后他赶紧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动静，可现在连宋余都没出声了，里面安安静静，除了水煮鱼浓郁霸道的香味总是透过门缝传来…… 怎么回事？？？ 蔡永德不敢相信宋新文当真这样绝情。 “嘎吱”一声轻响。 蔡永德身体微僵，原来是旁边一户人打开了窗户。 四目相对，对方目光一闪，率先把窗x户关上，下一瞬，窗帘“唰”的一声也拉拢。 那样子，好似他是什么奇怪的人。 蔡永德是个要面子，家里在村里也算有好名声的人家，这一下真是快绷不住了，想原地回去，但寻思了会，还是僵着身体站在原地。 终于，又过了十来分钟，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蔡永德抬头看去，心里冷哼一声，心想这回该叫他进去吃饭了吧，不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吃剩饭剩饭吗？ 蔡洋被提溜了出来，宋新文站在门口堵着，双手叉腰：“跟你老汉回去！” 说完把门一关，蔡永德最后一眼见到的是里面大陶瓷盆装的水煮鱼，汤色红得锃亮，还在冒着氤氲热气。 蔡洋呜呜出声，转身趴在门上，攥着小拳头敲门：“呜呜，妈妈我不回去，妈妈我要跟你一起。” 蔡永德一听这话，顿时心头火气，心想你妈走这半个月谁给你吃给你喝，还给你炒菜做饭的！ 结果就在你妈这儿吃了一顿饭就不回去了，真是白眼狼！ 几步走过去，一把提溜起蔡洋胳膊，把人往回带：“喊什么喊，跟老子回去！” 蔡洋哇哇哭，手朝门边伸得老长：“不要啊，妈妈救我！” 只是宋新文从始至终没把门打开来救他。 最后坐在回家的摩托车上，蔡永德闻着从蔡洋身上传来的水煮鱼香气，气得肝疼，用手使劲点了点蔡洋脑袋：“你倒是吃得好！” 蔡洋哭哭啼啼：“吃的，吃的水煮鱼，小姨做的，真，真好吃。” 一边哭着都还忘不掉那鱼片的滋味，就是，就是没吃到几片，呜呜呜。 以往蔡洋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都会一个劲往自己碗里搂，要堆成尖尖才行，但今天，他就往碗里搂了一片，刚想夹第二片，就被他妈用筷子一打手：“吃完再夹！” 蔡洋不敢违抗，最后压根没吃够，但肚子是饱了。 听了蔡洋的话，蔡永德心里怒火烧得更凶，敲着蔡洋脑袋：“好吃！好吃！好吃你不想到你老汉还在外面等着，你自己吃得多香！” 蔡洋捂住自己头：“我，我想到了，但妈妈说，说，要喊你就把我一起赶出去……” 蔡洋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饱自己。 蔡永德顿时心口噎得慌。 “爸爸，”蔡洋哭唧唧说，“我们明天还来找妈妈吧。” “找个屁！”蔡永德骂道，“不来了！” 另一边，宋新苒装模作样地说：“姐，你就这样让姐夫等在外面，饭都不给他吃一口，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宋新文说：“气气气，怎么不气死他！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我做饭，我还在厨房里忙呢，一忙完上桌一看，父子俩都吃起来了，压根没想等我，那时候我不气吗？！” “哼！”宋新文说，“现在我看他吃瘪生气我痛快！” “咚咚咚”大门忽然被敲响，宋新文警惕：“不会是那个姓蔡的又来了？” 宋新苒觉得不是，打开门一瞧，原来是旁边户的人家。 宋新苒搬来后忙于生意，两家人偶然在楼栋里碰面，有时打个招呼，但很少走动。 “大娘，有什么事吗？”宋新苒问。 隔壁大娘说：“我刚才看见一个男的站在你们门口，还到处看，尖嘴猴腮，像是个要吃的。” 身后宋新文一听这话乐了出来，蔡永德最好面子，要让他知道自己被说成是要饭的得怄好几天。 宋新苒也笑：“不是的大娘，那是认识的。” 大娘知晓了也没多问，反而话锋一转：“你们今晚在做什么哟，那味道香得我们家都能闻见。” 宋新苒笑道：“在做水煮鱼呢，下次我们吃鱼喊你们呀。”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脸上褶子都活了起来：“不用不用，你们太客气了！” 寒暄几句后，关上门宋新文就大笑出声，心里从没有过这样爽快：“就是要这样治治他，休想在我们这儿吃饭！” 不出宋新文所料，第二天蔡永德又来了，也是带着蔡洋来的，手里还拎了块牛肉。 这年头牛肉比猪肉贵好几倍，普通人根本不会买来吃，蔡永德这也算下本钱了。 宋新文一看，把牛肉收了，人给退回去了，只有蔡洋勉强获得了一饭机会。 牛肉拿回家宋新苒一看，是块上好的牛腩，刚好家里有番茄和土豆，宋新苒便准备做一锅番茄牛腩炖土豆。 番茄，牛腩，土豆切块，又备了些调料，先把食材下锅炒一下，炒出香味后倒入砂锅开始文火慢炖。 出锅时还咕噜咕噜冒着泡，琥珀色的汤汁裹着差切得大小均匀的牛腩和土豆，番茄早被炖化了，味道溶在汁水中，又给汤染上了一层漂亮的浓郁得快化不开的色泽。 牛腩软烂，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能戳开，牛腩的筋膜炖得黏糊糊，入口嘴巴一抿就化了，带着满满的胶质，混着番茄的酸甜，叫人直往喉咙里吞。 蔡洋一向是最喜吃肉的，但今天破天荒夹了好几筷子土豆，土豆吸饱了肉香和番茄汁，粉面清甜，味道十足。 他一边吃一边想，要是明天还能来就好了，妈妈不回家就算了，他跟爸爸来找妈妈。 此刻，竟是完全忘了还在门外等着的爸爸。 蔡永德今天是早有准备，再也不会饿着肚子来了，专门在家煮了碗面吃了。 只是他没想到，就算吃饱了闻到这味还是馋，可里面没有一个人来喊他，显然是他在车上叮嘱他宝贝儿子的话已经被全然忘光。 这一顿，屋里的四人都吃得很饱，最后汤汁都拿来泡饭，酸甜开胃，汤汁暖和，吃得人鼻尖都冒汗。 蔡永德这次也是真得了教诲，一连来了几天，每次手里都拎了东西，不进门吃饭就在外面等着，看见宋新文也毫无怨言，在坚持能力这块竟然比炸串摊两夫妻还更持久。 炸串摊夫妻俩终于不再想每天出摊表演“身残志坚”，可能最重要的是他们表演了三天依然是一个生意都没有，不是夸张的说辞，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串也没卖出。 第四天的时候，这场只感动了他们自己的作秀终于结束。 锅盔老板看见松了口气，三中门口其他小摊贩看见也松了口气，宋新文说：“他们明天不会还来吧？” 她是真的怕了。 一开始看见炸串夫妻两人还觉得好笑，第二天第三天就觉得恼火了，实在搞不懂炸串两人是不是故意来恶心他们的。 宋新苒微微笑着：“应该不会来了。” 名声都坏透，在镇上都传遍了，估计想在岭德镇上在干点其他事也会遭受多方排挤。 事实证明宋新苒说得没错，接下来几天都没看见炸串夫妻两人，三中门口的小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在一次早上去拿鸡架骨时，宋新苒终于碰见了雷洪，她见人就笑：“雷大哥，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早上过来拿东西没看见你，正想感谢你，这鸡架骨真是帮了我大忙，做出来钵钵鸡味道没变，成本降低了不少，你们饭馆用的鸡都是正宗的粮食鸡啊！” 哪有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特别是宋新苒在雷洪心里还是厨艺厉害的高手，笑得合不拢嘴：“我们饭馆的鸡都是我专门去养鸡场定的最好那批，全是些吃粮食的跑山鸡！” “我这两天都去乡里看猪了，准备才饭馆菜单上加道新菜，蒜泥白肉。”雷洪说，“原来订的猪肉炒出来好吃，用煮出来总感觉差一点味，我寻思着菜的原材料很重要，便多去看看了。” 宋新苒一听：“那找到合适了吗？” 雷洪喜笑颜开：“找到了！这几天只有中午和晚上饭点才回来，其余时候都在外面跑，这下可能轻松不少了。” 宋新苒点点头：“这的确是一道好菜，做得好的蒜泥白肉吃起来肥肉不腻瘦肉不柴，鲜香酸辣非常开胃。” 雷洪如同找到了知音：“是啊，我就是原来学过，但味道一直做得不尽人意，这会调到合适的料汁了才准备加上菜单！” 说到这里，雷洪心里冒出个主意：“新苒妹子，你厨艺好，帮我指点指点怎么样，我现在做给你尝尝。” 他开口还有些不好意思，宋新苒却欣然答应：“好呀。” “行嘞！”雷洪眉开眼笑，马上穿好围裙准备做菜。 铁锅烧热，烙下五花肉皮除毛去腥，之后清洗干净再放锅里，加清水，生姜，葱，花椒和料酒煮熟，最后捞起切片。 这些步骤雷x洪都烂熟于胸，往常做的也得心应手，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大概在宋新苒的注视下，竟有些紧张。 “雷大哥你刀功不错呀，蒜泥白肉的要点就是要把肉切得越薄越好，你这切出来肥肉都能透光了。” 听见宋新苒的夸赞，雷洪的紧张少了不少，笑着说：“我都干这行十几年了。” 他心里道奇了怪了，都出师这么多年，今天竟然有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事的紧张感，做得非常认真仔细。 切好肉之后便摆盘，雷洪没有因为是做出来给宋新苒尝的就随意放，还是整齐地码好，盘子中央放着切丝的黄瓜和胡萝卜丝。 最后淋上调好的料汁，一盘蒜泥白肉便做好了。 宋新苒先称赞：“雷大哥你手艺真不错，肉切得薄，料汁颜色也好看，这道菜一推出肯定深受顾客喜欢！” 雷洪笑眯了眼：“你先尝尝。” 宋新苒夹起一块尝了下，入口便是料汁的酸辣，蒜泥辛香，红油香辣，肉也煮的不错，不过微有点老，导致瘦肉微柴。 她放下筷子：“雷大哥你这手艺没得说。” 宋新苒这话一出，雷洪顿时有了信心，以往每推出一道新菜，他都要喊家人尝个遍，上菜单时也有些忐忑，一定要反响不错，过后很多客人点才心安。 但今天听了宋新苒这句话，心竟然提前安定下来了。 “不过……”宋新苒顿了顿。 雷洪心顿时提了起来。 宋新苒笑了笑：“雷大哥，你别紧张，你做的很好了，我只是有几个小窍门告诉你，首先是这道菜的料汁不能太干，否则白肉不易入味，所以在调料里加一些猪肉的汤更合适。其次是蒜剁得越细越好，这样吃起来口感更佳，味道层次更丰富。” 她没告诉雷洪把控火候这方面的问题，因为这说了也很难掌握，需要极致的控制，稍不注意就是过生或过老，再说现在雷洪做得也不错，一般人也感觉不出太大差异。 雷洪一听她的话，眼睛顿时一亮，宋新苒说的这些也是他尝的时候觉得有所欠缺的点，宋新苒不仅指出了，还给了他建议，他当即说：“好！好！新苒妹子！谢谢！谢谢你！” 宋新苒说：“雷大哥，其实这道菜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做油腻。” 雷洪点点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到处去找合适的肉。 宋新苒说：“我还有个窍门，把肉煮好扎眼控油，切片后上锅蒸一会儿就好了。” “新苒妹子你怎么这么多窍门！”雷洪是真震惊了，他这道菜不是跟一开始的主厨师父学的，后面吃的时候总觉得有点腻，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没找到方法，只能在调料上做文章，谁知道还能把肉煮熟后再蒸！ 宋新苒说：“我也是跟别人学，自己又爱琢磨，慢慢实验出来的。” 雷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宋新苒看上去这么年轻，结果在厨艺上这么老练！ “我回头按你说的做一下，到时候你能再帮我把把关吗？” 宋新苒说：“当然可以。” 雷洪顿时乐得找不着北，嘴里说着：“新苒妹子真是感谢，我都不知该怎么谢谢你了。” “对了，你这些天生意还好吗？我听我家人说三中门口小摊好像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宋新苒说：“我们家生意还好，不过我还真有事要请教下雷大哥。” 雷洪马上说：“你只管开口！” 宋新苒便把准备送宋余去念幼儿园的事说了，她从黄芸那儿了解之后便去了镇上唯一的幼儿园，情形跟黄芸说的分毫不差，宋新苒只能先排队，至于等多久，那就等通知。 宋新苒便想找雷洪问问有没有熟人，结果这几天都没碰到雷洪，毕竟是请人帮忙的事，总不好在对方忙着炒菜时打扰，今天算好不容易在得空时见到，宋新苒才会问。 雷洪听她说完点点头，沉思道：“现在情形的确是这样，当时我家小孩都等到六岁才去的小学。不过你别担心，我有个朋友在小学教书，我帮你问问。” 宋新苒说：“那就麻烦雷大哥了。” 回到家后，宋新苒把鸡架骨洗了下烧水熬汤，她今天准备试做一下关东煮。 在上辈子做关东煮再容易不过，市场上多的是调料包，直接加水就能熬出一锅好汤底。 不过这年头小镇上没有这东西卖，宋新苒便准备先调制好汤底，不过重心仍放在钵钵鸡上。 她们像往常一样出摊收摊，在家门口也看见了蔡永德，这已经是蔡永德连续来的第七天了，宋新文还是像以前一样拿过东西就走。 不过回了家后，宋新文就说：“新苒，我准备带着蔡洋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源于网络 第28章 宋新苒听见这句话并不惊讶,事实上自从一周前蔡永德每天带着东西来时，她就猜到了宋新文会有回去的一天。 宋新文这样的性格，如果真想和蔡永德断干净,是绝不会收他任何东西的。 面对宋新文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宋新苒只是温柔笑笑：“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跟姐夫和蔡洋说过吗？” 宋新文摇了摇头：“我先跟你说的,准备明天走。” 说出口的时候宋新文心里还有点紧张,担心新苒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毕竟她们当时离开蔡家是因为跟蔡永德大吵了一架,她能在镇上生活这么久也多亏了新苒帮忙，现在说要回去，总感觉对不起新苒。 宋新苒却说：“姐，你不用担心我，你回去也是应该的,毕竟小洋还这么小，长期没有妈妈在身边哪能行，我看姐夫也改了很多，你们能处好就行了。” 她专挑宋新文喜欢的话说，不一定符合自身的价值观，但每个人成长环境都是不一样的，她不会以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别人。 宋新文喉咙一梗,有些酸涩：“我就是每天看着你跟小余这么好，总是想起小洋……哎，新苒,是姐对不起你。” “别说这些，你好好过就行了。” 要离开的事说出口比想象中更容易，只是宋新文心中还像压着一块大石。 蔡永德下班后又带着蔡洋来了，宋新文早就收拾好了自己东西放在门口。 蔡洋一来就跑向她：“妈妈,今天我们吃什么，爸爸带了鸡蛋来！” 宋新文把鸡蛋接过往家里桌上一放，没有看蔡永德一眼，板着脸声音很硬：“今天回去吃。” 蔡永德心头骤然一喜，心想家里总算有人洗衣做饭了。 “走走，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我来提！”在干家务活这方面，蔡永德此刻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积极。 蔡洋傻了：“妈、妈妈，我们今天不在小姨家吃了吗？” 宋新文低头一看，他看上去竟然还挺舍不得，恨铁不成钢戳了下他脑袋：“吃吃吃！每天就知道吃，你拿多少钱多少米来了？光记挂着那两口了！” 蔡永德搭腔：“你妈说的对！我看你连自己家住哪儿都忘了！” 骂出去的时候蔡永德心里还挺高兴，这好些天蔡洋吃好了，他每天只能站在门口吹着冷风闻着味，口水都快馋出来了。 “轮到你说话了吗？”宋新文瞥了蔡永德一眼，“小洋都是在新苒家吃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蔡永德愣了，心想他这不是在帮腔搭话吗？怎么一下就骂他了？ 不过眼下着实不是吵架的时机，宋新文在外面半个月心都野了，回去后再慢慢说。 这样一想，蔡永德忍了，默不作声提起了宋新文的行李，看见宋新苒还招呼了句：“新苒，我跟你姐姐回去了，你有空也来家里耍。” 如果说一开始跟宋新苒道歉蔡永德还有点拉不下面子，但连续来了七八天，他什么面子都不剩，话都说得更溜，像是完全没吵过架一般。 宋新苒懒得搭理他，只对宋新文说：“姐，我现在就住在这儿，你想来就来，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宋新文心中感动：“嗯！我先走了，你忙不过来就打电话在村口小卖部，我马上就过来了。” 宋余也对蔡洋挥了挥手：“小洋弟弟再见。” 蔡洋正因没吃成晚饭心里憋得慌，听见宋余的声音也不想说话。 但下一秒脑袋就挨了一巴掌，宋新文声音严厉：“小余跟你说再见你该说什么？” 蔡洋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说：“小余哥哥再见。” 看着三轮车载着三人不见了身影，宋余说：“小洋弟弟有礼貌了x。” 以前在家从来不叫他哥哥，他跟蔡洋说话，有些时候蔡洋就当没听见。 “蔡洋也长大了。”宋新苒这样说，心里却在想，强制的礼貌也算礼貌，像蔡洋这样的小孩就是以前被强制得太少，生活过得太舒坦了，这次宋新文回家，蔡洋怕是没有以前的好日子过了。 但此刻蔡洋还不知道，他只是很心碎自己没有吃到小姨家的晚饭，回家路上便问：“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 蔡永德一听这话心里就活络起来，说：“杀个鸡，一半红烧一半凉拌。新文，家里的鸡你走了后我都每天喂着，一只都没杀。” 宋新文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并没有其他话。 蔡永德并不介意，他现在一心想吃鸡肉，这快一个月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一到家，蔡永德就把行李拿进了房间，然后回到堂屋坐在凉塌上打开了电视。 只是一转头，蔡洋跟宋新文都坐在旁边不动，蔡永德愣了，说：“新文你去把鸡杀了好做饭啊。” 宋新文冷笑一声：“你要吃自己做，以前我没在家也没见你饿死。” 蔡永德不敢置信，他还指望着宋新文回家他能吃顿好的呢！ 不过现在不可能把话说太强势，便笑着说：“我做的哪有你手艺好。” 宋新文冷声说：“你能做什么就做，不做就别吃，还指望着我回来给你爷俩当牛做马呢？蔡洋起来，你看什么电视！我看房间里你衣服换了乱扔，自己去收拾干净！” 蔡洋懵了，蔡永德也愣了，感觉虽然妈妈/新文回来了，但日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 宋新文走了，第二天早上宋新苒自己带着宋余去菜市场买菜，体会到一个人带孩子多有不便，特别是宋余已经是同龄人中很乖的小孩了。 这天是赶集日，菜市场里人多，宋余被挤得快东倒西歪，但手还牢牢抓住宋新苒的手指，最后买完东西回去时，宋新苒背了一背篓，宋余手里也拎着一袋东西。 “妈妈，姨娘还会来我们家吗？”回到家后宋余问。 宋新苒说：“会呀，但以后姨娘应该不会在我们家住很长时间了，因为姨娘也有自己的家。” 宋余点了点小脑袋：“姨娘是小洋的妈妈，每个家里都有一个妈妈。” 宋新苒就着早上去买的菜中午简单炒了两道菜，一道青椒肉丝一道炒萝卜丝，味道比较清淡，但宋余依然很喜欢吃了满满一碗饭。 往日下午出摊都是宋新文拿桌子，宋新苒抱着钵钵鸡盆，宋余拿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来回两次就能拿完。 今天是宋新苒摆摊这么久第一次拿桌子，平时搬起来感觉不重，但一旦走远点，就感觉到了手臂一阵酸累，特别是放下后还要转头去拿钵钵鸡，一共跑了四趟才把东西拿齐全。 幸亏宋新苒早有准备，较往常早出摊半个小时，也幸好家住的地方离三中门口不远，就两三百米，只是宋新苒最后收拾完都累得气喘吁吁。 宋余拧紧了眉头，很着急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人小力气小，只能在宋新苒回去的时候坐在摊子前守着。 “妈妈，我今天不去玩了。”宋余说，“姨娘走了，我要帮妈妈卖东西。” 宋新苒说：“没关系，小余去玩吧，卖钵钵鸡很简单，妈妈一个人就能搞定。” 她当时决定卖钵钵鸡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卖的是成品，顾客来自己选，她只需要打包收钱找钱就行，相较于其他吃食，步骤简单很多。 但宋余绷着张小脸，在小伙伴们放学后来找他时，他奶声奶气说：“我要帮我妈妈，你们去玩吧。” 宋新苒再次见到了宋余这些新朋友，他们应该是一放学回家放了书包就来找宋余，身上还穿着统一的衣服，外套左胸侧贴着徽章“兴苗幼儿园” 圆圆一听这话，立刻说：“我也可以帮你！” 另外三个小孩也迅速附和道：“我也行！我还在幼儿园卖过东西呢！” 宋余抬头看了看妈妈，宋新苒笑道：“谢谢小朋友呀，幼儿园也能卖东西吗？” “当然可以！”圆圆说，“我们学校有旧玩具分享交换日呢！” 章小达立马举手，兴冲冲地说：“我就卖掉了自己的小狗买了小猫回来！” 宋新苒有点震惊，还能交换宠物吗？ 章小朗说：“是小狗玩具换了小猫玩具。” 章小达嘟嘴：“都一样嘛。” 圆圆语速飞快介绍：“我卖的最多，把我不喜欢的玩具都卖掉，全换成了喜欢的玩具！” 从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话中宋新苒拼凑出了一个大概，大概就是幼儿园有个类似于跳蚤市场的活动，小朋友们把自己不想玩的玩具带来，和其他小朋友的分享交换。 能不能交换到心仪的玩具全凭孩子个人能力了，要么是旧玩具吸引人，很多人想换，要么是自己很能推销，把别人都说心动了。 宋新苒光听都感到惊讶，这年代幼儿园居然这么先进，竟然有这样的活动？ 一是这会家庭的收入本就不高，孩子的玩具更少，更别提闲置的还能拿去交换的玩具，肯定不能太破旧脏乱，毕竟刚才圆圆都说了，老师会筛选一遍，旧的可以，脏的烂的不行。 二是现在教育理念还比较落后，特别是他们所处的岭德镇比较偏远，宋新苒以为幼儿园里就是简单的看护，加上一些老师教一些基础认知。 园里的活动大概也就是六一儿童表演之类的，远不会涉及这样带着财商教育和社会实践的活动。 这样看来，怪不得幼儿园名额这么紧俏，还优先提供给体制内员工子女，实在是这些活动放在一般农民家庭孩子上也无法开展，毕竟幼儿园的活动也需要家长的支持。 这样一了解，宋新苒更想把宋余送进幼儿园了，这对孩子的成长来说很有利。 帮忙卖东西的时候几个小朋友还很积极，圆圆站在摊子前有模有样地吆喝：“来买钵钵鸡啦，好吃的钵钵鸡！” 不过钵钵鸡已经卖出了口碑，都不用吆喝吸引顾客就源源不断来了，老顾客还问宋新苒：“阿姨，另一个阿姨呢？” 宋新苒说：“她回家了。” “阿姨以后你一个人卖钵钵鸡吗？” 宋新苒点头说是。 学生很紧张：“阿姨你会不会卖着卖着就不卖了，跟那个阿姨一样回家了？” 宋新苒笑了下：“不会呀，这是我的工作，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会一直做的。” “那就好。”学生大松一口气，“黄果树那边也开了一家卖钵钵鸡的，我尝过，一点当不了阿姨你卖的。” 宋新苒第一次听说这事，不过也并不在意，早在摆摊时她就想过，生意好了模仿的也层出不穷，不过她有自信，她做的钵钵鸡味道才是最好的。 宋新苒提前拿了几串钵钵鸡出来以免全部卖光一串不剩。 她生意本来都维持在一个平稳值了，炸串摊老板作死又给她强行续了一波。 今天也是这样，三中的上课铃声还没打响，钵钵鸡就全部卖完了。 宋新苒把提前备好的串拿出来，往一次性碗里一捋，又往里面淋了一些红油，拿了几双筷子，递给一直努力帮她的四个小孩。 “谢谢小朋友们帮我卖东西，请你们吃钵钵鸡。” 章小达咽了咽口水，他以前都不知道这儿有家钵钵鸡，红油清亮，看起来就好好吃，特别是生意一直那么好，那些大哥哥姐姐吃了都停不下来，他早就馋嘴了，这下一看到放碗里的，飞快伸手接过，眉开眼笑，马上就要拿筷子吃。 章小朗迅速抓住他胳膊，也吞了吞唾沫：“谢谢阿姨！” 章小达一经提醒，马上也说：“谢谢阿姨！” 圆圆是最机灵的，一边拿过筷子一边道谢，一边还飞快从碗里夹了一块。 肉串一进嘴巴，圆圆眼睛顿时亮了，都顾不上说话。 以前她没买过这些路边摊，爸爸妈妈说这些不干净也不好吃，吃了还要拉肚子，加上家里的零食也多，圆圆想吃什么都有，从来没被饿过。 她虽然有钱，但基本都是去商店里买玩具了，从没尝过小摊，今天一尝，比她那些零食好吃多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来买呢！ “阿姨，好吃。”圆圆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我明天也要来买！我有钱！” 她左手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拍出一张五块钱来，递到宋新苒面前，声音很豪气：“阿姨明天给我留着。” 宋新苒都笑了：“圆圆明天想吃来就可以了，不用钱。”x 圆圆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想了，先把碗里的东西吃了再说。 最后碗里剩一块莴笋片，四个小孩目光如炬，手举着筷子，互不相让，最后圆圆眼疾手快，一把夹起。 但却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送到了宋余面前：“给你，你刚才都没吃。” 宋余摇摇头：“我吃了，妈妈在家做的时候我就吃了。”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现在都饱饱的。” 圆圆腮帮子鼓了鼓，她妈妈可不可以做这么好吃的钵钵鸡呢？ 章小达看着圆圆手里的莴笋片垂涎三尺：“圆圆宋余不要给我吃吧，我不饱！” 圆圆假装没听见，转头把莴笋片送进了自己嘴里，故意嚼得很大声：“嘿嘿，就不给你！” 章小达瞪大眼睛，都快气哭了！ 东西卖完后宋新苒让四个小朋友带着宋余去玩，她自己慢慢把这些东西搬回家，最后腰累得都快直不起来。 宋新苒想，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么累呢，宋新文帮她干了不少。 她或许也可以去找个帮工，只不过要找人着实太难，要信得过又勤快爱干净的。 不过做个摆摊推车是迫在眉睫了，原来两个人的时候买菜搬东西有人搭手还不觉得累，现在活堆在她一个人身上就很多了。 如果有个推车，出摊直接拉着就走，一定会轻松很多！ 说干就干，宋新苒拿出本子和笔，按照自己想法开始画下来。 宋新苒准备定做个不锈钢推车，既可以卖钵钵鸡，还能卖关东煮。 关东煮不像钵钵鸡是凉菜，可以做好再拿出去，关东煮煮熟后需要持续保温，那就要用到煤气罐了。 推车上需要预留放煤气罐的地方，她以前去站点看过，那里有小罐的煤气售卖。 宋新苒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正写着，大门忽然被敲响。 “新苒妹子你在家吗？”是雷洪的声音。 宋新苒一想到自己拜托给雷洪的事，心中微喜，赶紧开了门。 雷洪说：“妹子你这生意真好，我本来是去三中门口找你的，结果一问说你卖完回去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雷洪是做这一行的自然知道大概利润，宋新苒出摊不过一小时但挣的可不少。 宋新苒笑道：“也就这几天生意好。雷大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雷洪神情有些踌躇，犹豫后还是说：“你家小孩不是想去幼儿园吗，我帮你问了我那个朋友，他说现在幼儿园名额紧俏得很，就算是学校老师的孩子也要提前报名等安排。” 宋新苒已然了解，心中虽然有些失落却没有受到太大打击，她今天听圆圆的话后就知道镇上的幼儿园办得很好，想去的人也会不少，关系自然是没有那么好找的。 “我知道了，谢谢雷大哥，麻烦你帮我跑这一趟了，我自己这边也多关注消息。”宋新苒依然是笑着说。 但雷洪心里却有些抱歉，心想宋新苒还专门帮他尝了新菜给了建议，他却没帮到宋新苒什么。 “我也打听了下兴苗幼儿园的消息，他们园长叫康芷兰，是读了大学回来的，人年轻很有想法，所以把幼儿园搞得特别好，里面活动多，她自己小孩就在幼儿园里读书呢，平时他们住在镇上，一放假就回城里了，和镇上的人交往并不多。据说以后还要调回城里去！” 雷洪来镇上的时候兴苗幼儿园还不是现在的园长，他小孩要读幼儿园的时候也打听过，感觉一般，就没送小孩去读。 现在小孩都念初中了，他也很久没关注过幼儿园的事，都不知道现在竟然发展得这样好，里面活动丰富极了，连装修都大变样。 宋新苒道谢：“雷大哥，你看我打听了这么久都没得到什么消息，你一来就给我带来这么多信息，真是谢谢。” 雷洪连忙推辞说哪里哪里，心头好受些了，一转头看见桌上的草稿画，问道：“妹子你这是在画什么？画得有模有样的。” 宋新苒不好意思笑笑：“准备定做个手推车，摆摊好用。” 雷洪拿起画纸仔细瞧了眼：“你这想法还挺新奇，不过做出来应该不太行。” 宋新苒眼睛一亮，她的确是第一次画设计图，只能依照自己上辈子看见过的摆摊车样子，心里也拿不准：“雷大哥做过摆摊车吗？” 雷洪爽朗一笑：“是啊，我以前也想过摆摊，所以专门研究过摆摊车，不过后面跟了师父学了厨，就在做厨师了。” “你要定做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地，我朋友就在加工厂里搞这方面的，也做过摆摊车，很有经验。” 宋新苒一喜：“谢谢雷大哥，真是帮我了我大忙，我正苦恼这事呢！” 虽然宋余读幼儿园尚没有门路，但摆摊推车的事有了进展，雷洪说估计要花千来块的样子，宋新苒把人送走后便拿出了自己的账本开始算了起来。 她来镇上摆摊也快一个月了，除去成本和给宋新文的工资，总共赚了两千六百多，买热水器花去了大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购置家用买衣服花去了几百，再加上原本剩下的钱，现在她手头总共有8525。 这钱看起来很多，毕竟这年头农村居民人均收入一年也才两千一到两千五，她一个月挣的钱都快三千了。 但花起来也是真不够，电器之类的东西特别贵，买个热水器再定做个不锈钢推车就要花去两千多，拿出去还是很心疼。 不过宋新苒转念一想，现在花的钱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挣钱，现在才刚刚迈入冬天，天气越冷关东煮生意越好，都能赚回来。 宋新苒咬咬牙，从账本里划了一千出去。 然后又划了六百出去，虽然宋余读幼儿园的事还没头绪，但得把钱先预留上，除了学费还有其他费用，不然机会来了也抓不住。 宋余和小伙伴们玩完回家后，直直跑到宋新苒跟前，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塞到宋新苒手上：“妈妈吃。” 宋新苒握住他小手：“小余给了妈妈什么东西呀？” “是很好吃的糖，圆圆给我的。”他踮起脚，眼睛圆溜溜很明亮，轻轻说，“圆圆只给了其他小朋友一个，给了我两个。” 他有点害羞抿嘴笑：“甜甜的，很好吃。” 宋新苒手轻轻一捏，一颗长方形的糖，心中似有所感，摊开手一看赫然是一颗巧克力，还是牌子货，在镇上没有卖。 她有些诧异，这样的巧克力得几十块一斤，普通家庭买不起。 不过转念一想，圆圆既然在兴苗幼儿园上学，那家境应该不错。 宋余帮她剥开巧克力糖衣，递到她嘴边，期待地看着她。 宋新苒目光柔和，把巧克力吃进嘴里：“谢谢小余，真好吃。” 宋余笑弯了眼：“圆圆说妈妈做的钵钵鸡更好吃。” 结果第二天圆圆就带了一大包巧克力来，小姑娘的声音脆又甜：“阿姨，我把我的糖和你换钵钵鸡，宋余说你喜欢吃糖。” 宋新苒一瞧，那一包巧克力起码有半斤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弯下腰：“圆圆，你想吃钵钵鸡过来就好了，不用给糖。把这些带回去吧。” 圆圆以为她不想换，有点着急：“阿姨你吃吧，很好吃的，不过我更喜欢吃钵钵鸡！” 宋新苒柔声道：“圆圆是小余的朋友，能请小余的朋友吃东西我很开心，感情是不用交换的。” 圆圆似懂非懂。 宋新苒拿了个小碗给圆圆和其他小朋友装了一碗，放在桌上让他们慢慢吃。 因为太喜欢吃钵钵鸡，圆圆一连来了好几天，最后吃得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自己早早回家了，只是吃饭的时候有点食不知味，拿着勺子在碗里面戳了戳，抬头看看桌上的菜，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舀了一勺碎肉豌豆，和着饭大口吃，只是表情有点挣扎。 “圆圆怎么了？”许爸问，“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吗，每天晚上吃饭都少很多。” 圆圆一直是个不挑食的小孩，饭吃得香，觉睡得好，除了喜欢每天往外跑，是个很好带的小孩。 许妈柔声问：“圆圆想吃什么跟妈妈说，我让外公给你买过来。” “钵钵鸡。”圆圆小声说。 “什么？” 圆圆实在忍不了了：“我要吃钵钵鸡！” 爸爸妈妈不让她吃路边摊，圆圆自己偷偷吃没告诉他们，只是今天太馋了。 许妈一听就知道了：“圆圆是不是去买路边摊了？你们班老师跟我说了，三中门口开了一家钵钵鸡小摊，好几个学生央着家长买。” 圆圆瞪大了眼睛：“哪些学生？这么好吃的钵钵鸡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爸马上说：“那些路边摊一x点不干净，前几天就有两个摊主打架闹到我们所里来了，那些什么串啊用的都是重组冻肉串！什么淋巴肉死鸡死鸭肉全放里面，最不卫生，圆圆你不能去买啊！” “我没买！”圆圆强调，“是阿姨请我吃的。” 许爸立刻警觉，莫名其妙请孩子吃东西的人肯定不怀好意：“她是不是说给你吃的，让你跟她去她家里？” “才不是！阿姨说因为我跟宋余是朋友，所以请我吃。” 许爸和许妈早从圆圆口中听说了这个新朋友，对新朋友颇有好感，昨天圆圆还带了一幅画回来，说是宋余送给她的，画了几个小伙伴们一起玩的场景。 许妈一瞧就说，“这画一看就知道，虽然画画人没经过系统学习练习，但画得很有灵性，色彩用的好，画面很活泼，很有潜力。” 圆圆也很喜欢，放在了自己房间里。 交了新朋友后，圆圆回家居然主动说要看书了，还指明要看《格林童话》，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宋余在家看了这本书给他们说了里面故事。 圆圆听了也要看。 许爸许妈听到这句话堪称老泪纵横，圆圆四岁半，许妈同学的孩子跟她差不多大的都会认不少字，还能依照图画提示独立，还有的学了什么英语启蒙班和绘画舞蹈班。 只有圆圆什么兴趣班都不想去，许爸许妈想着她年纪小也没勉强，但有些时候还有点焦虑，眼看着女儿在朋友的带领下居然“向好”了，他们俩对这个还没照面的新朋友多了不少好感。 因此许爸的口气都温和了些：“那个阿姨跟宋余什么关系？” 圆圆：“阿姨是宋余的妈妈呀。” 能教出宋余这样孩子的家长肯定是个不差的，不过许爸说：“圆圆你要喜欢可以回家让爸爸做。” 圆圆一言难尽的表情：“……可是你做的很难吃。” 许爸：…… 许妈更细心，联想到圆圆这些天一直晚上吃得不多：“圆圆你这几天都在吃钵钵鸡吗？” 圆圆有点不好意思，戳了戳碗里的饭：“因为太好吃了嘛。” “那妈妈明天做。”许妈说，“不过你一直吃别人家的东西也不好，我原来跟你爸爸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请你的小伙伴来我们家玩吧。” 圆圆想了想，说：“都是玩的话，我可以叫上他们去宋余家玩。” 许妈顿时哭笑不得：“圆圆，那不是我们家，你不要那么随便。” 圆圆鼓了鼓腮帮子：“好吧。” 另一边宋新苒家里，宋余捧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兔玩偶回来。 “妈妈，这是圆圆送给我的。”宋余说，“我画了一幅画给圆圆。” 宋新苒看了下，小兔玩偶做得精致，挂在钥匙扣上，应该不贵：“那说明圆圆很喜欢你画的画呀。” 宋余用力点点头，笑得很开心：“我还要画画！” “是送给其他小朋友吗？” 宋余摇摇头：“送给妈妈！” 宋新苒心像一下被戳中，软乎乎的：“谢谢小余，妈妈一定会好好珍藏。” 她想起这些天几个小孩一放学就来帮着她吆喝，模样怪可爱的，又跟宋余这样好，便说：“小余明天玩的时候，问问你的小伙伴们这个星期六有没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家玩，妈妈做关东煮给他们吃。” 宋余高兴地点点头。 只是第二天宋余回来就说：“妈妈，圆圆没有空，她说周末要去城里看外公外婆。” 第29章 当宋余跟圆圆说,妈妈要请他们来家里玩时，圆圆当场高兴得蹦了起来。 “好耶！阿姨会给我们做钵钵鸡吗？”圆圆兴冲冲地问。 章小达笑弯了眼：“我最喜欢吃钵钵鸡啦！” “我让奶奶给我买了，但不好吃,不是阿姨的钵钵鸡的味道。”周雪有点茫然，显然她奶奶是买到模仿品了,但小孩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味道不一样。 “妈妈给我做了钵钵鸡,一般般好吃。”章小朗说。 宋余摇了摇头：“不是钵钵鸡。” “啊……”四个小孩一同发出遗憾一声。 “是关东煮。” “那是什么？”三个小孩有点茫然。 圆圆立刻兴奋说：“我知道,就是跟火锅差不多，我吃过！” 宋余说：“不是火锅，关东煮不辣，妈妈说是鲜甜的。” 章小达眨眨眼：“就是虾虾的味道吗？” 宋余没吃过活虾，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因为小镇根本没有活虾卖，有点茫然。 “反正很好吃。”圆圆说，“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圆圆是他们小团体中的美食小达人，吃过的东西特别多，家里零食特别多，还经常带出来给他们尝，对于圆圆都说好吃的东西,他们充满了期待。 “什么时候去你家玩呀宋余？” 宋余想了想：“妈妈让我问你们，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 另外三个小孩都说有，只有圆圆皱着张小脸：“我不行啊,我爸爸妈妈要带我回家。” “你家不在镇上吗？”宋余好奇问。 章小达说：“圆圆在城里还有一个家，放假就回去了。” “对，圆圆暑假和寒假都不跟我们一起玩。” 圆圆握着小拳头：“等我长大了我暑假寒假就能自己回来，到时候再来找你们。” “那怎么办呢,我好想吃关东煮啊。” 最后几个小孩商讨了一番，觉得不是周末也可以，反正他们每天五点放学，他们可以一放学就过来。 宋余回家又跟妈妈商量了一下，最终定在下周星期一晚上。 既然确定了时间，宋新苒便着手准备原材料，关东煮的汤底鲜味的核心是昆布和木鱼花，即干海带和鲣鱼干，干海带镇上有卖，但木鱼花宋新苒问了几家干货店，人家都没听说过。 所以还得进城，宋新苒也决定一并去看看雷洪介绍的制作不锈钢手推车的加工厂。 宋新苒一大早就起床了，想着早去早回，下午还能按时出摊。 本来想把宋余放黄芸家里，帮忙看一上午，结果她起来的时候小崽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刚还没亮的天，说要跟她一起去。 宋新苒看着小孩睡意惺忪却满含期盼的双眼，还是同意了，两人是坐的最早班车六点半的去的城里，但到城里都八点半了。 宋新苒第一件事就是去市场里买关东煮需要的材料。 城里市场比镇上的大几倍不止，来往的人熙熙攘攘，宋新苒大致逛了圈，对里面种类和自己要买的东西的价格有了个大致了解，然后直奔看好的一家店而去。 一进店宋新苒就问：“老板，有干海带卖吗？” 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迎上来：“有的有的，我们店里干海带各种品质的都有，看你要哪种。” 老板将宋新苒领到一些大编织袋前，里面装着各类的干海带，粗粗一看的确比镇上的品质好很多。 老板介绍：“这种便宜的4块一斤。这种是从x建那边运来的，更贵点，5块一斤。这袋的最好，你看这肉质多厚实，是一级干海带，得10块一斤。” 宋新苒挨个拿在手上看了看，又仔细摸了摸，最后还拿到鼻边闻了闻。 老板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今天遇见行家了，笑着说：“姑娘，在品质这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店的干海带是整个市场里最好的。” 宋新苒不置可否，品质的确过关，但价格有点虚高。 她指着一级干海带：“老板，给个底价吧，价格合适我就买，也懒得来回砍了。” 老板说：“我报的价就是底价了，我们店跟其他的不一样，我不爱喊那虚价，十块最低了！” 宋新苒抬头看了眼周围，这相邻的几家都是干货店，不过要数她现在这家干货店生意更好，她看的时候便发觉其他几家店的老板目光都若有似无往这边打量，带着一点嫉妒。 宋新苒说：“我买的不是半斤一两，至少买四五斤，你给个实在价。” 老板眼珠子一转，话语十分诚恳：“这样姑娘，我也是个实在人，你要买上五斤我给你算九块一斤，这差不多是我们成本价了！就当交个朋友。” 宋新苒听着这分外真挚的话就差翻个白眼了，连回应都懒得答一句，直接出去。 老板还在身后喊：“那你开个价，能卖我就卖！” 只是看见她脚步一转，往旁边干货店去了，嘴巴一闭，翻了个白眼。 就买几斤便宜的干海带，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客户了！ 旁边干货店老板娘一见宋新苒，马上笑脸迎客：“姑娘你想买干海带是吧，我们家x也有，品质比旁边家好多了，我带你看看！” 宋新苒一瞧，品质差不多，直接指着其中一袋问：“这种最好的海带多少钱一斤？” “姑娘一看你就是一个识货的，我也不报虚价，八块一斤。” 宋新苒心想，这价格才算比较符合市场，她点头：“行，我称五斤，待会我自己挑。” 老板娘脸上笑容真挚了许多：“好好，还要买什么吗？我们东西特别齐全！” “有木鱼花吗？” 老板娘一听这名字脸上笑容更真切了：“有，当然有，不过这价格要比干海带贵很多。” 宋新苒说：“你拿出来我看看。” 老板娘打开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一袋袋装的木鱼花递给宋新苒：“我们这是正宗的木鱼花，一袋100克，就是二两，十块一袋。” “姑娘你既然知道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东西多难买，城里除了最大的百货商场只有我们市场有卖，这是正宗鲣鱼干做的！” 宋新苒问：“可以拆开看看吗？” 老板娘有些为难，这东西贵，而且识货会买的人不多，要拆开看了不买她很难卖出去，一袋成本价都不便宜呢。 宋新苒说：“你说个价，我先买一袋看看，如果是真货，我起码得买几斤。” 老板娘打量了她一眼，又想到宋新苒刚从隔壁干货店过来时干脆利落的样子，咬了咬牙说：“你要买得多给你算八块一袋。” 宋新苒心头换算了下，差不多是四十一斤，比较符合她的心理价位，而且这年头要买到正宗的木鱼花也不容易，便答应下来。 她先拆开一袋看看，从外观手感和气味多方面细细观察了一遍，确定正品无疑。 最后宋新苒买了十五袋木鱼花和五斤干海带，一共花了150。 市场里干货店不少，老板娘这家规模不大，平时来买的散客大多花几块十来块，宋新苒一次性买了150算大客户了。 老板娘算账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姑娘你住哪里啊，主城范围内我们可以送上门。” 显然这是对大客户的优待了。 宋新苒说：“我待会过来，到时候我帮我送到汽车站就行，对了你们用什么车送货？” 老板娘说：“我们店里有三轮车。” 宋新苒：“行，待会我跟在你们车上一块到汽车站。” 这样也省了去汽车站车费了。 宋新苒现在生活就是该省省该花花，毕竟把摆摊车和宋余的学费一除，手里真没什么钱了。 老板娘当然答应下来，把宋新苒送出去回来时还特意瞥了眼旁边那家干货店，故意加大音量说：“又送走一个大客户，别看人年纪轻轻的，还挺识货，专门来买木鱼花的！” 他们市场里的干货店要旁边这家生意最好，大家都是竞争关系，旁边这家平时总爱大声吆喝暗戳戳显摆，老板娘心头窝了不少火，今天可算扬眉吐气一番。 大顾客从旁边店里来了他们家，买了一百多东西，还特别爽快！ 店里帮工自然清楚老板心思，接话道：“木鱼花啊，这东西可不便宜，一两都好几块呢！” “可不是！”老板娘说，“一两木鱼花都比一斤干海带贵了，人家一次性还买了一两斤呢！” 帮工笑着说：“恭喜老板啊，这一单生意比平常一上午卖的钱都多了！” “可不是嘛，就是有些人不识货，专门把大客户赶来我们店买东西。哈哈哈！”老板娘笑得特别畅快。 老板娘跟帮工一唱一和，话说的跟唱戏一样。 隔壁干货店老板听了牙都要咬碎了，心里还颇埋怨宋新苒，进来只说要看干海带，一点没提木鱼花，早知道是个大客户，这个价他也能开！ * 离开了市场，宋余脑袋瓜里还想着刚才妈妈拿出去的钱，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妈妈，买东西是为了做关东煮吗？” 他记得很清楚，妈妈说今天来城里是干什么的。 宋新苒笑了：“小余真聪明，那些都是做关东煮的原材料。” 宋余有点忧心：“妈妈，我们只做一次关东煮，以后不吃了。” 宋新苒诧异，。 宋余皱着小眉头，宛如小大人般说：“关东煮太贵了，要两百块，我们吃便宜的东西吧。” 宋新苒哑然失笑，她教了宋余认钱，小到一分，大到一百，宋余很快就记住了，今天她拿了两张一百块的出去，没想到宋余在旁边就记住了。 “小余，关东煮并不贵，今天妈妈买的是做汤底的食材，虽然花了150，但能用两三个月呢，这样每天算下来汤底只花不到三块钱，卖出去却能挣更多的钱。” 宋新苒买的时候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她准备每次煮三锅关东煮，汤汁制作方面一次大概用50克干海带，50克木鱼花。 干海带8块一斤，木鱼花40一斤，每次制作的汤汁不是用一次就倒掉，可以重复使用，只需在后面的使用中补充一些调料维持鲜味，这样既能节约成本，也有让汤底更加醇厚。 不过次数也不宜多，否则汤底会变浑浊，鲜味也会减弱，还有就是汤底保存问题，一般来说汤底重复使用3~5次差不多。 宋新苒准备在冬天做关东煮，这时候气温低，保存时间大大增加，一次汤底用三次不成问题，而且一般来说第三次风味最佳。 这样一算，成本跟钵钵鸡是差不多的，但制作起来更为轻松，毕竟钵钵鸡汤底需要每天现做。 而且关东煮更加适合冬季。 寒风凛冽时，晚自习下课一出来浑身都被冻个激灵，这时来一碗冒着热气，鲜甜可口的关东煮，不仅填饱肚子，吃得人身体都暖烘烘的。谁能拒绝呢？ 听了宋新苒的话，宋余脑袋里有点晕乎乎的，不过他只听懂了一个核心要点，虽然今天花了很多钱，但可以管用很久，并且还会在以后赚回来。 宋余捏紧小拳头，心想他以后也要这样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从市场出去后，宋新苒带着宋余去了加工厂，得益于雷洪打的招呼，他朋友还专门来门口接了宋新苒。 “洪子都跟我说了，你想做个摆摊推车是吗？我们厂里做过好多辆这样的车，刚好前几天接了个同样的单，车做了个框架出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新苒欣然答应，去到厂里一看，发现正在做的是一个类似于炸土豆的推车，预留了放煤气罐的空间，旁边还有个菜箱，四周的折叠板拉起来便成了一个操作台。 她眼前一亮，不用人介绍也知道这设计得不错，也对现在制作工艺有了更深的了解，比她想象中的要先进很多。 这家加工厂是主要接一些不锈钢门，不锈钢防护栏之类的大件制作，也接小单，在质量上不用担心。 宋新苒把自己想要的推车大致描述了下，雷洪朋友一笑：“我知道了，我们厂里做过这样的单，不过人家是装在三轮车上的。” 朋友还把当时的设计图纸给找了出来，宋新苒一看，完全就是关东煮摊的样子，她问：“类似于这样的摆摊车，你们接的单多吗？” 朋友说：“这是唯一一辆，我们接的多的都是卖凉面土豆和炸串的。” 宋新苒了解了，她在城里看见更多摆摊的也是这几样，等夏天来了，又有很多卖冰粉凉虾凉糕的，摆摊也需要根据季节调整。 “谢谢哥。”宋新苒说，“就按照这图纸设计的来，你们做起来也有经验。” 雷洪朋友笑了笑：“你放心，你是洪子介绍来的，他还专门跟我打了招呼，我肯定不会坑你，做出来你看效果就知道了，也不怕你去其他厂比价。” 宋新苒心里默默想，这句话她听起来都有点心里阴影，都说熟人最喜欢坑熟人，而且每次坑前还必说这话。 不过她跟雷洪接触时间虽然不多，但知道雷洪是个实在人，不至于坑人，而且现在信息不流通，有熟人是求之不得的事。 她笑着说：“雷大哥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说他这朋友最性格直爽，人也讲义气，特别是技术没的说，我自然是信雷大哥也信你的。定金怎么交，什么时候可以做好呢？” 听她这样一夸，雷洪朋友脸上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我跟洪子认识几十年了，熟得不能再熟，彼此最了解！定金一半500，剩下的500做好再给，你留个地址，做好后我直接喊车给你送到门口。工期大约十天。” 宋新苒心想这价格在她了解的厂里也适中，爽快付了定金。 雷洪朋友带她去交了钱，又开了收据。 离开的x时候，雷洪朋友想了想，说：“洪子说你现在在镇上摆摊，你看还需不需要其他的。我们厂前阵子接了个小单做小型手推车，结果做好后客人不要了，现在还在厂里放着呢，你要的话便宜给你。” “我去看看吧。” 一看到实物，宋新苒就心动了，那是一个齐人大腿高的手推车，有点像行李箱的样子。 宋新苒一看就想这正好拿来装菜，她每天去菜市场买食材背上背下实在累，有了这个车一定轻松不少！ “多少钱呢？”宋新苒不动声色问。 “定做是100，当时客人交了50定金，不过放厂里我们员工也没人需要，你要的话给40就行。” 这价格低得出乎宋新苒意料，爽快付了40块买了下来，一并拖着去了市场拿买好的干海带和木鱼花。 回家路上，宋新苒算了笔账，今天大头花了七百，除去宋余的学费不能动，她手里的钱还剩五百来块了，辛辛苦苦一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宋新苒叹气，这钱真是太不经用了！ 回到家后宋新苒第一件事就是做钵钵鸡，手里钱不多给了她很大的危机感，挣钱的事一天都不能落下。 至于关东煮，就等宋余朋友们要来那天再做。 * 周四下午，宋余带了一件小礼物回来，是张一小手帕，做工奇奇怪怪，边缘还剪得不太整齐，不过手帕中央有个刺绣的吐舌头小狗，非常生动可爱。 宋余把东西给宋新苒看的时候，宋新苒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从衣服上剪下来的吗？” 宋余睁大眼睛：“哇！妈妈好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宋新苒被小孩震惊的夸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同时也有点疑惑，她记得宋余并没有这样的衣服，最重要的是宋余也不会剪衣服。 宋余稚声稚气地说：“这是圆圆送给我的，他们幼儿园今天下午有实践课，外面的老师教他们做旧衣改造成手帕，圆圆把她做的给我了。” 宋新苒拿起一看，了解来历之后就觉得这手帕做得很不错，该有的都有，毕竟圆圆也才四岁半。 宋余说：“圆圆说手帕可以用来擦手擦脸，擦玩具，如果东西吃不完还能用手帕包起来，还说小狗很可爱，所以送给我。” 其实当时圆圆的原话是，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小狗了，宋余你像这只小狗一样可爱，把它送给你啦。 在宋余心里，说人像小狗一样并不是什么好词，以前在村里，那些小朋友骂人就会说像狗一样讨厌，恶心，流口水之类的。 不过圆圆说话不像骂人，而且小狗也很可爱，宋余就当圆圆在夸他好了，高兴收下了礼物。 宋新苒捏了手帕，材质是纯棉的，上面的刺绣小狗都柔软，她说：“擦手擦脸可以，但如果是直接入口的东西就不要用手帕包起来哦。” 宋余点点头，把手帕折好放进口袋里，有点憧憬地说：“妈妈，圆圆幼儿园里好多活动哦。” 每天大家一起玩的时候都会说在幼儿园里玩了什么，宋余从来不知道学校是那样的。 他只听村里的大孩子说起过，学校每天都要读书写作业，可累了。 但圆圆他们每天都在玩，玩的还都不一样，老师会带他们跳舞，教他们认字，教他们洗手穿衣系鞋带…… 虽然很多活宋余都会做，但还是觉得有意思。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她也从几个小孩口中得知了不少兴苗幼儿园的事情，知道兴苗幼儿园每两周的周四会有一节实践课，今天圆圆给的手帕应该就是在实践课做的。 上辈子宋新苒因为家里亲戚的小孩，也了解这样的特色课程，一般是学校请外面少年宫或者辅导班的老师来给学生上课，可以选的课程很多，什么乐高机器人，什么小主持画画，什么编程象棋，主要就是培养学生兴趣。 没想到兴苗幼儿园教育理念这么先进，这会就有了，虽然没有高级到编程机器人之类的，但那是因为教育资源不足。 她心里更想把宋余送进去了，因为知道这样的教育理念在这时候，又在这样的小镇上有多难得。 吃了晚饭后，两人一起出门散步，宋新苒故意绕去了兴苗幼儿园那边。 幼儿园在另一个方向，远远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幼儿园的样子，但站在门口往里看就知道与普通幼儿园有多大不同，里面设计得有些像宋新苒上辈子看过的城市幼儿园的样子。 此刻已经是晚上，周围散步的人三三两两，幼儿园门口灯光明亮。 宋新苒一眼瞧到了信息栏上的招聘消息： 兴苗幼儿园招聘实践课老师若干，要求有教师资格证，具备相应的专业技能，有经验者最佳。 工作时间是每隔周四的下午，工作时长两节课，薪酬50元。 宋新苒眼前一亮，知道这是实践课老师缺乏，虽然教育理念先进，但教育资源明显不足，所以直接把招聘信息贴在了信息栏上。 宋新苒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要她能应聘上实践课老师，宋余入园机会大大增加。 虽然她不太符合要求，但她优势是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上辈子也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的，并且具备相应技能，她可以教小孩做饭团和一些简单手工艺品。 宋新苒神情有些兴奋，不过按捺住了，现在已经快七点，幼儿园老师早回家了，她决定明天来应聘。 周五一早宋新苒就来了，不过她路过张贴栏时却发现昨天还有的信息今天已经被揭下，心中顿时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不过没有表露，脸上带笑地走向门口。 门卫大姐已经认识她了，宋新苒这几天来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了，每次来态度都很好，还给门卫大姐送点东西，比如糖果饼干之类的。 这些东西不贵重，但门卫大姐有一种被重视感，因此对宋新苒态度好了不少。 一看到她来就说：“妹子，你这隔两天就来也不是事，我们园里排队报名的队伍老长了，要老老实实等安排得等到五六年后去了，你还是去找找门路。” 宋新苒知道她说的老实话，可她不就是没有门路吗。 她笑了笑：“姐，这次我来是听说园里在招实践课的老师，我想来应聘。” 门卫大姐一听很是惊奇：“你昨天怎么不来？” 宋新苒说：“我昨天过来时已经快七点了，想着园里老师都下班了就没来打扰。” 门卫大姐点点头，有些可惜：“不过园长说已经不招了。” 宋新苒惊讶：“才一天就招齐了吗？” 门卫大姐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哪有这么快，是我们园里开的工资高，昨天贴上没一会就来了好些人，结果连个教师资格证都没有，光看着钱了，园长很生气，说不招了。” “你要是昨天早点来，指不定还能见见园长。” 宋新苒一口血涌在胸口，差点没把人梗死。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没有教师资格证，原主的学历初中毕业。 她想来应聘不过也是为了宋余，加上有上辈子的了解，还寻思着可以教孩子做手工饭团或者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品。 “谢谢姐，真是太不凑巧了。”宋新苒说。 门卫大姐说：“没事，你多关注着，这人没这么容易找到，指不定哪天又公开招人了。” 宋新苒道了声谢，神情有些失落地走了。 她刚走，圆圆就跑了出来，对门卫大姐说：“阿姨，我来拿许姝沅的水壶。” 门卫大姐认识她，笑容满面说：“圆圆今天怎么忘带水壶了，你爸爸刚送过来的。” 圆圆接过水壶说：“谢谢阿姨。”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是因为她今天起晚了，慌里慌张背着书包里学校，就把水壶忘了。 她抱着水壶往里走，忽然看见一个人，立刻站住，鞠了一躬：“园长好！” 声音脆脆的。 康芷兰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想说什么，圆圆已经抱着水壶跑远了。 门卫大姐看见了，笑容满面打招呼：“园长，圆圆真懂礼貌，见到人远远就问好了。” 康芷兰说：“是安老师教得好。你们每天守着校门，迎来送往这么多孩子，还得帮他们拿东西，真是辛苦了！” 门卫大姐忙说：“不辛苦，我们应该的！” 又说：“园长，今天还有人想来应聘实践课老师呢。” 康芷兰道：“暂时不需要了。” 她已经请人在城里留意，这样更符合要求，想起昨天来应聘的人，也真是彼此浪费时间。 康芷兰在园里转了圈，回了办公室，想起刚才圆圆的样子，又忍俊不禁。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在幼儿园x从来不喊妈妈，在家从来不喊园长，区分得特别清楚。 第30章 周一这天早上,宋新苒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她拉着新买的手推车，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买菜车去了菜市场,买了东西往里一放就好，不仅容量比背篓大,拉起来还轻松了好几倍。 黄芸看见便说：“新苒,你这手推车哪里买的？看起来真不错,轻松又方便,我也想买个运东西。” 宋新苒道：“在不锈钢加工厂做的，芸姐你要想买也可以去问问。” “好嘞！”黄芸仔细看了这手推车一眼，还上手摸了摸，“质量还挺好，结实……” 宋新苒笑了笑,跟黄芸寒暄了两句，像往常一样买了肉，放在推车里，又去买其他的菜。 她以前来菜市场都没那功夫好好看看，背着一背篓的东西重，每次都是提前想好今天买什么，到了地点直奔而去,买了就走。 但有了手推车轻松不少，也能慢慢看了。 关东煮必要的食材自然是萝卜了，现在正是本地白萝卜成熟的季节,菜市场里不少摊上农民自家种的萝卜。 宋新苒仔细挑选了番，最后买了几斤看上去粗细均匀、拿起来又沉手的，这样的萝卜水分足、口感好，煮出来味道更不错。 像土豆片藕片这类的蔬菜必不可少,加点丸类进去也讨小孩喜欢，正规的冻货只有镇上一家超市有，价格还比较贵，宋新苒买了一点鱼丸和肉丸，最后拉着满满当当一车回家。 宋余第一时间给她开了门，小崽今天穿了新衣服，严格说起来已经不新了，但他非常爱惜，只有在重要的时候才穿，诸如进城，走亲访友时，因此看起来还崭新崭新的。 他一个月前剪的头发长长了些，刘海发梢微微盖住眉毛，发型到了最完美的阶段，养了一个月的身体长胖了一点，皮肤白净了许多，看上去非常清秀。 因为今天是小伙伴来家里玩的日子，宋余非常重视，这是他第一次交到好朋友，也是朋友们第一次上门。 原来在老家蔡洋的朋友来家里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呢，这次他的小伙伴们上门，妈妈准备了很多，还要做他也没吃过的关东煮。 因此宋余今天都没跟去菜市场，自己在家里扫扫地，擦擦洗洗，连板凳都擦了一遍，把家里打扫得亮堂堂。 “妈妈，我们现在就要做关东煮了吗？” 宋新苒说是，把推车里的东西全拿了出来，宋余帮着把每个袋子都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全拿了出来。 宋新苒先给鸡架子焯水去血沫，然后加生姜片扔进锅里开始熬煮，另一边则开始处理其他食材。 等到汤煮好后，一揭盖，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不腥不腻，带着一种熨帖的暖意。 宋新苒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好像都暖和了不少，怪不得历来有鸡汤补身体一说，这鸡架骨煮出来的味道都非常香浓。 其余食材也准备好了，泡软的海带切成了小段放进锅里，宋新苒转为小火，避免煮太久让汤底发苦。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宋新苒捞起海带，捏起一把木鱼花撒入滚汤，鲜味“噌”地下就冒了起来。 宋余吸了吸鼻子，他第一次闻到这样的香味，让人止不住吞口水，不过下一刻宋新苒就盖上了锅盖，所有香气被温柔压下，只剩下一些偷溜出来的还在厨房里经久不散萦绕。 最后经过过滤的汤底呈一种清透的浅金色，鲜味源源不断涌出，随着风送出了厨房，隔壁户的人家闻得真切。 “隔壁今天又在做什么啊，这也太香了。”旁边户的大娘都不禁动了动鼻子，人上了年纪后嗅觉和味觉都会减弱，但每次隔壁做饭他们都能闻到味，真是香得没话说。 一开始大娘还以为是用的调料多，而后自己也试着做了次，多油多辣椒多料，但炒出来香气却是一点比不上隔壁传过来的。 大爷闻着这味也纳闷：“不麻不辣的，怎么还这么勾人！” 要知道他们本地菜色就是以麻辣为主，大家也更偏爱这个味道。 但这味道就是鲜，还是那种说不出的鲜，大爷这么大年纪了都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一下心都被勾住了。 “隔壁那户现在住的是一个小姑娘带着孩子吧。”大爷说，“要不我们买点东西上门去瞅瞅？” 大娘啐了一声：“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上门蹭吃蹭喝要不要脸？！” 大爷动了动鼻子，喟叹道：“可这也太香了，我这辈子都没闻过这种味。” 大娘心想，她也没闻过呢，真不知道隔壁这小姑娘到底在哪学的，每次隔壁一炒菜，他们就算在房间里头都能闻到，那香味是真霸道，见缝插针往里钻。 “看看隔壁小姑娘会不会拿去摊上卖，卖的话我们再去买。”大娘说，反正他们也买惯了，已经是钵钵鸡的熟客了。 第一次买的时候大娘还有些不好意思，谎称是家里有亲戚来了，小孩非要吃，不然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去买路边摊，真叫人害臊。 不过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后面再买的时候谎话都说得更流畅了。 大爷想了想说：“好吧，只是也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拿去卖。” “依我说那小姑娘就应该开家饭馆，这样我们也好经常去下馆子。”大娘说。 “谁说不是呢。”大爷想了想，问，“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土豆烧五花肉。” 大爷：“那赶紧做吧，趁着隔壁这香味还没散，吃起来肯定更有滋味！” 大娘一时不想说话，他们每个月拿着、的退休工资也不低，怎么还到了靠闻着隔壁的香味来下饭的地步，说出去儿子女儿都要笑话。 * 这天宋新苒没有出摊，因为幼儿园五点放学，刚好在出摊时间内。 大门敞开，宋余站在门口往外瞧，神情期待极了，五点过一点，四名小朋友便跑了过来，一来就看：“宋余，我们来啦！” 圆圆率先跑进来，坐在凉塌上，眼珠骨碌转了圈：“宋余，你家真干净，窗帘也很好看。” 忽然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圆圆一眼认了出来，立刻呼朋唤友来看：“这是宋余画的画！” 三个小朋友也跑上前去观看，画的内容是宋新苒卖钵钵鸡的场景，小孩的笔触稚嫩，但色彩非常明亮，食物看起来尤其鲜艳，还真令人有几分食欲。 重点在宋新苒身上，宋余给她画了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虽然一点不像宋新苒本人，但能看出宋余投入了许多美好的感情。 “宋余把阿姨画得真好看。”章小朗说，看来小孩的眼光差不多。 章小达羡慕道：“我上美术课也画了好多画，回家让妈妈把我的画也挂在墙上。” 章小朗赶紧捂住他的嘴，神情紧张：“不要，你画的好丑！宋余的好看！” 圆圆脸上有些得意的神色：“宋余也给我画了画，还送给我了。” 宋新苒本来以为宋余是给每个小朋友都送了一幅画，但看见宋余听见这句话后还有点紧张。 章小达瞪大眼睛：“宋余你给圆圆画，我没有！” 章小朗：“我也没有！” 周雪鼓了鼓腮帮子：“我也是。” 宋余连忙说：“我还没画完，大家都有。” “那你给我画的是什么？”章小达好奇。 宋余沉默了，因为他还没画到那儿去呢，宋余是一个做事很精细的小孩，画画也很认真，因此需要一点时间，不是那种半个小时就能出一副画作的小孩。 不过章小达看不懂这沉默，还在许愿：“就画我玩水枪的时候吧，我玩水枪最厉害了！” 他拉出食指和大拇指假装作枪，眯着一只眼，开始原地表演：“biu!biu!biu!好了，你中弹了。” 宋余表情有点为难，他觉得这幅画画起来有点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画好。 宋新苒及时替小崽解围，打开了关东煮锅的锅盖：“大家快洗手吃饭吧。” 这句话果然有奇效，几个小孩一闻到味道，骤然忘了刚在讨论什么，鼻尖全是鲜味了，脑袋几乎都被香迷糊了。 还有章小达这样忘记洗手，眼睛只有桌上一大锅关东煮，双腿下意识奔去马上想开动的小孩。 还好章小朗理智尚存，拉住先他几分钟出世的哥哥的手：“洗手！洗手！” 章小达反应过来，转身飞快跑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洗手关水一气呵成，又飞快跑回桌旁拿起筷子就要开动x。 圆圆不敢置信，在吃这方面怎么还有人比她快，她哪肯认输，动作机敏得很，做了第二个上桌的小孩。 相比之下，宋余就显得悠闲很多了，早在他们来之前，他就被宋新苒投喂了好多块关东煮，肚子已经吃得半饱了。 圆圆一手扶着自己小碗，一手拿着筷子伸长了胳膊，一筷子准确无误戳中一块白萝卜，迅速往碗里一扔，萝卜鲜甜的气息率先钻进鼻子，让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此时温度煨得正好，微微带了一点烫感，萝卜一进嘴软糯得马上要化开，都不用多嚼，鲜甜的滋味便弥漫在了嘴巴里，汤汁顺着舌尖淌开，整锅的精华像都锁在了这一块萝卜里。 圆圆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菜，好好吃！ 她眼疾手快，又戳中一块萝卜，问：“阿姨这是什么东西？” 宋新苒说：“这是白萝卜呀。” 圆圆不敢置信，看向碗里被浸成了琥珀色，晶莹剔透的小块，这怎么会是白萝卜，她吃过的白萝卜不长这样，也不是这味道。 她低下头，赶紧把碗里这块也给喂进嘴里，细细嚼了嚼，依然尝不出平时吃过的丝毫萝卜味。 难道这是神仙种的白萝卜吗？ 不过眼下圆圆顾不得这些，因为她的朋友们吃太快了！ 人就一个嘴巴，如果全用来吃饭，那就顾不得说话，很显然此刻四个小朋友都是这样，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呜呜声，那是因为太好吃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章小达平时是最不喜欢吃煮鸡蛋的，但他妈妈就爱做，还逼着他吃，说鸡蛋营养好啦，多吃点才能长高。 为了不吃煮鸡蛋，章小达宁愿一辈子当个矮子。 所以当误舀了一个煮鸡蛋后，章小达内心是拒绝的，但在别人家里又不好意思扔掉，只能捏着鼻子拿起勺子飞快往嘴里一送。 不过舌头在品尝在味道时，嘴巴都倏地僵住了，但这僵只有一秒，下一秒腮帮子动得飞快。 这、这这一定不是煮鸡蛋吧！ 明明煮鸡蛋吃起来一股怪味，很腥，而且蛋黄还梗脖子，但这鸡蛋竟然没有一点怪味，有的只是跟汤汁一样浓郁的鲜味。 蛋白细嫩，周身被汤汁染成了温润的蜜色，咬一口，溏心蛋微润，一点不卡脖子，一顺溜就从喉咙滑进了肚子里。 章小达想，像这样的鸡蛋他一口气能吃三个！ 油豆腐的味道就更好了，金黄的方块在汤里随着舀动摇摇晃晃，浮浮沉沉，周雪捞进碗里，一口咬下去，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开，豆香和汤鲜味完美融合，他没说话，只是接下来疯狂打捞油豆腐。 宋余不像小伙伴们吃得像是饿狼再世，自己吃一块，还能夹一块给妈妈，腮帮子吃得鼓鼓，眼睛也幸福眯了起来。 原本宋新苒还准备了热饭，但这群小孩子光吃菜，饭一点没动，最后实在吃不下了，看见锅里还有点关东煮，又想塞进肚子里。 这么好吃的东西总觉得不吃完好浪费。 宋新苒一眼瞧出了他们的想法，说：“吃饱了就别吃了，会把肚子撑坏，晚上睡觉也不舒服，如果还没吃够阿姨给你们拿个打包盒带回家吧。” 小孩没大人那么多想法，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们一想好吃的东西能带回家吃自然更欣喜，一个个争先恐后答应下来。 圆圆说：“阿姨我要萝卜，菇菇，小白菜，肉丸子，还有鸡蛋！” “鸡蛋！”章小达喊了起来，“我也要鸡蛋！” 可惜锅里就最后一个鸡蛋了，圆圆恋恋不舍，还是把鸡蛋让给了章小达，自己多了两个鹌鹑蛋。 把东西打包起来，几个小孩吃饱喝足被宋余带去收拾碗筷了。 宋新苒看着连忙叫停，别回家小孩一说自己干了多少活，人家长还以为是来做小苦力的。 宋余不解：“可我在家里也是这样做的呀。” 圆圆小脸微红，想起自己在家里吃了饭是什么都不干的，赶忙大声说：“我在家里也会收碗！” 周雪连忙举手：“我还会洗碗！” 章小朗：“我会扫地抹桌子！” 章小达愣了，看了看周围，好像没有没有留给他的活了，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我，我会做饭！” 章小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宋新苒差点没笑出声，自然知道小孩攀比起来什么话都会说，但这些事也不能让他们做，对宋余说：“小余带着小伙伴们去玩一会吧，天快黑了，他们要在天黑前回家呢。” 六点过，天边被墨色渐渐浸染，四个小朋友也拎着打包的饭盒回家了。 圆圆一回到家就说：“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带东西回来啦！” 许爸一听，非常感动，他女儿真是越来越像个贴心小棉袄了，去朋友家玩回来都想着父母，还带了礼物。 只是一看，竟然是个打包盒！ 许爸僵住了。 许妈显然也看见了，语气里透着一点不敢置信：“圆圆，这应该不是你在宋余家里带回来的吧。” 圆圆眨巴眨巴眼，脆生生答：“是呀！” 许爸许妈顿感眼前一黑，哪有去人家家里玩，回来的时候还把东西打包的，不知情的人晓得这件事肯定还以为他们家多抠门，这样教孩子。 但天地良心，他们从没这样说过，以前圆圆也去其他小朋友家玩了，去的时候带了礼物，回家的时候双手空空，这才是上门做客的正确打开方式。 今天这是怎么了？？ 圆圆被爸爸妈妈一看，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终于此刻迟迟想起了爸爸妈妈的话：“因为太好吃了嘛，阿姨说他们吃不完，让我们带回家，不是我一个人带了哦，章小达章小朗还有周雪都带回家了。” 许爸许妈一听，心里忽然好受许多，不是只有他们女儿一个不懂事就好。 许妈这时忽然闻到一股味，鲜甜的香气，若有似无往她鼻子里钻，她低下头，原来是从女儿身上传来的。 顿时有些震惊，这味会不会太浓了，圆圆去玩了一个半小时，怎么身上都被腌入味了。 许妈刚吃了饭，但此刻也被勾出了一点食欲。 圆圆此刻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赶忙把饭盒盖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霸道的鲜香味就这样飘了出来。 许妈许爸再次当场僵住。 这次的僵跟上次的僵很不一样，纯粹是被香懵的，他们家条件不错，自然吃过很多美味，但仔细搜刮记忆中，好像没有哪次吃的有这味道。 食欲是人类最基础的生存欲望，每个人对美食的欲望都是想吃，这会许爸许妈脑海中也就两个大字——想吃！ 圆圆很大方，主要是自己已经吃饱了：“爸爸妈妈你们尝尝……”给我留一点点明天吃就好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她爸妈大步跑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一夹一个准，三下五除二把好几块关东煮送进了嘴里。 “嗯！这味道！绝了绝了！” “我以前吃的关东煮不是这味啊！这里面放了什么？！” “怪不得圆圆还打包回来了……” 此刻许妈终于懂了女儿。 圆圆赶紧喊：“不要吃完了，给我留两块明天吃！” 好在许爸许妈对女儿的爱很真实可靠，最后留了两块，真的两块，一块萝卜，一个香菇。 圆圆说：“宋余妈妈做的东西超级超级好吃，钵钵鸡好吃，关东煮也好吃，吃完饭后我还擦扫了地呢！” 许爸再次震惊：“圆圆你什么时候会扫地的？” 圆圆乐得晃了晃腿：“今天会的，宋余教我的，很简单，以后家里的地我包了！” 她说的好轻易。 许妈听得好欣慰，现在好多小孩读一年级了也不会扫地，她闺女怎么这么厉害！ 宋余妈妈怎么把小孩教的这么好，还把东西做得这么好吃的？ 许妈说：“一定是个教育专家。” 许爸说：“厨艺大师。” 两人此刻想法都一样，宋余妈妈到底是怎样的人哦，好想认识认识。 “圆圆，这周末我们不回家，把你玩的好的伙伴喊来家里玩吧。”许妈说。 圆圆激动极了：“那妈妈也做钵钵鸡和关东煮吗？” 许妈：“……” 怎么可能呢！宋余妈妈把这两样做得这样美味，人家珠玉在前，她就不要献丑了。 “妈妈给你们做奶油蛋糕吧。” 圆圆有点失落，但想到了什么，又高兴起来：“好吧，宋余最喜欢吃小蛋糕了，妈妈做水果奶油蛋糕！” “好。”许妈答应了下来，只是心里想，圆圆才跟新朋友认识两周呢，怎么连人家喜欢吃什么都这么清楚了。 许爸说：“那我给你们做烤肉，健康美味。” “到x时候时间太晚了，我们再把几个小朋友送回家，还能见见宋余妈妈。”许妈说。 * 宋余很快就把要去圆圆家玩的时候告诉给了宋新苒。 宋新苒问：“那小余想送给圆圆什么礼物呢？” 宋余有点纠结，他的四名小伙伴来家里玩都给他送了小礼物，有吃的有玩的，他很喜欢。他也要送给别人喜欢的礼物。 宋余在自己的桌子和抽屉里翻翻找找，最后选定了一盒铅笔，那是去城里的时候宋新苒买给他的，一盒五支，宋余很喜欢，但因为其他铅笔还没用完就一直保存着。 礼物肯定要送自己喜欢的，但此外宋余还准备做一个包装盒，在宋新苒的陪同下，他去文具店里买了漂亮的印花纸，很仔细把铅笔盒包装起来。 又画了一个大头娃娃夹在里面，虽然画得不太像，但那显然就是圆圆本人了。 至此，宋余的礼物才算准备好了，花了他整整一天时间。 宋新苒也没闲下来，除了摆摊挣钱，她每天都要抽空去兴苗幼儿园门口转一圈，生怕自己又错过了什么消息。 结果招聘信息没看到，却看到一则表彰信息：喜报！兴苗幼儿园园长康芷兰荣获市优秀教育工作者！ 文字下面还张贴着上期教育报内容，宋新苒走近一看，园长的身影头像在报纸上特别清晰，跟报上其他人相比是最年轻的，但目光坚定，看起来很有气质，长相颇具亲和力。 * 转眼到了周末，宋余拿着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穿上了新衣服独自去了圆圆家。 宋新苒担心他找不到，本想送他过去，宋余说：“圆圆跟我说过她家在哪儿，她在外面等我们。” 结果宋新苒站在窗边就看见了圆圆的身影，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衣服，衣领上白色的毛毛衬得喜庆又可爱，头发扎成了两个辫子，一看见宋余就挥手：“我在这里！” 宋余朝她跑过来，很好奇：“你不是在家里吗？” 圆圆说：“我来接你。” “那章小达他们呢？” 圆圆眨眨眼，显然是没想这么多的。 宋余说：“我们一起去接他们吧。” 圆圆高兴点头：“好！” 宋新苒看着两个小孩一路有说有笑，唇角也弯了起来，才来镇上一个多月，宋余性格变开朗了不少。 最后五个小孩一起去了圆圆家，圆圆说：“我妈妈今天不上班，给我们做蛋糕，我爸爸也休息，要做烤肉串。” 宋余惊奇：“在家里也可以做蛋糕吗？” 圆圆：“当然可以啦，我妈妈做的水果蛋糕，到时候我分给你一大块！” 章小达是个嘴馋的，连忙说：“我也要一大块！” 圆圆点头：“好，你是第二大的。” 章小达不满：“我要第一大蛋糕。” 圆圆：“不行，第一个大蛋糕要给宋余。” 章小达当场叫了出来：“圆圆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宋余来了你就跟宋余最好了！” 宋余有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想说把自己第一大的蛋糕分点给章小达好了，尽管他也很喜欢吃蛋糕。 但圆圆说：“以前也不是啊，以前小朗和小雪是第一好，你第二好。” 小孩子说话总是那么直戳人心，章小达虽然还不懂心碎这个词，但他反应很快，一把拽住宋余的胳膊，霸道地说：“宋余，我是你第一好的好朋友！” 宋余点头：“你是。” 章小达一下得意起来。 圆圆刚嘟起嘴，宋余就说：“圆圆也是。” “小朗和小雪也是。” 章小朗和周雪一听开心得笑起来，不过章小朗问：“第一好可以有很多人吗？” 宋余认真点头：“可以呀，你跟小雪原来就是圆圆最好的朋友呢。” “好吧……”几个小伙伴勉强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章小达很记仇：“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除了圆圆，圆圆是第二好！” 圆圆对此并不在意，她非常清楚章小达，等章小达吃了她东西后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五个小朋友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到了圆圆家。 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宋余马上闻了出来，这是蛋糕，许爸许妈站在门口，笑容很亲切：“欢迎小朋友来我们家玩。” 宋余对大人还有点胆怯，特别是许爸身材很高大，两人又都是陌生的大人，但他依然勇敢说：“阿姨叔叔好。” 许妈一下注意到了他，因为只有宋余一个是眼生的小孩，况且他长得太可爱了，脸蛋白净，五官清秀，头发柔软，一看就是一个乖小孩。 许妈温柔笑着：“你就是宋余吧，圆圆的好朋友。” 圆圆有点害羞了，拉着宋余的胳膊走进客厅，拿了个蛋糕塞他手里：“给你吃。” 宋余拿着手中的蛋糕，看了看周围，圆圆家很大，家里还有软绵绵的沙发，房顶挂着很漂亮的玻璃灯，还有一个比姨娘家里大很多的电视。 他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有点拘谨，不过其他三位小朋友完全不是这样了，章小达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着：“好吧，圆圆，你现在也是我第一好的朋友了。” 圆圆哼哼笑了两声，她根本不在意好吗！ “宋余，你为什么不吃蛋糕呀？”圆圆说，“要我喂你吗？” 因为她小时候不吃饭，她爸爸就会这样喂她，不过现在她长大了不需要喂了，但圆圆现在照顾欲爆棚，在家里她也会照顾芭比娃娃，只可惜芭比娃娃不能喂东西。 宋余跟芭比娃娃差不多，还是人，她可以喂。 宋余却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不，不用，我自己吃。” 他记忆中都没被人喂过东西，只有蔡洋才要喂。 他连忙舀起一勺奶油往嘴里一放，眼睛都亮了，这蛋糕比他买的好吃一百倍！ 要是妈妈也在就好了…… 圆圆打开电视，调出动画片，宋余惊奇地发现竟然是彩色的画面。 章小达说：“我就要看这个！最喜欢来圆圆家看电视了！” 其余两名小朋友也看得非常沉浸，宋余却有点一心二用，蛋糕吃完了，他眼睛一下看看电视，一下又看看厨房，发现许爸正在一边切菜一边洗菜。 犹豫了下，宋余还是从沙发上滑了下来，轻轻走到厨房门边。 许妈正在做水果布丁，转头瞥见看见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正望着他们，有些生怯的样子。 许妈心中一软：“小余要做什么呀？” 宋余看向她，小声说：“我可以洗菜，我洗的很干净。” 在家里他都是这样帮妈妈的，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因此就算来圆圆家做客，也想帮忙。 他声音虽小，但许妈听得清楚，她做这行本来就喜欢孩子，听见这话，心更软了，走到宋余身边，柔声说：“谢谢小余，但这些事让我和叔叔做就好了，你去看电视吧。” 宋余手扣住门框，有点纠结，还是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我洗的很干净。” 许妈看他这样子哪还能狠得下心拒绝：“好吧，那就谢谢小余了。” 宋余眼睛亮了些，走进来，仰起头看向许爸，许妈态度温和，说话也温柔，但许爸高大，笑起来感觉也很严肃很凶，宋余不敢跟他说话。 许爸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主动说：“那这里就交给小余了。” 宋余小手抖了下，抿紧唇，小小的“嗯”了声。 这会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圆圆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宋余呢？ 她转过头到处看了眼，居然发现宋余在厨房里洗菜！ 她忙跑过去，喊道：“我也洗，我会洗！我要洗！” 圆圆这声惊扰了其他小孩，纷纷转过头一看，哪还得了，都跑了过来。 小孩就是这样具有很强从众性，否则幼儿园里不会一个小孩哭，用不了多久就大家一起哭喊起来了。 “我也要洗菜！” 一双双小手伸进了水池里，热闹得很。 许爸扶额，不忍破坏小朋友们的兴致，但他已经能预料到待会厨房是怎样一片兵荒马乱，毕竟四五岁的小孩能干什么啊。 但是，宋余说：“不是这样洗的，要把每片叶子都掰开，把每条缝都洗干净。” “手要轻轻放在水池里，不然水会溅出来。” “蘑菇要细细洗，把盖盖上滑滑的都洗掉。” …… 再看几个小孩，居然很听话，模仿着宋余的样子洗的还不错，完全不是瞎捣蛋还需要大人返工那种。 看着圆圆认真洗菜的样子，老父亲许爸感动到不行，他女儿长大了。 要洗的菜不多，几个小孩一起很快洗完了，这下没事做小孩心思就放x飞了，特别是又玩着水。 圆圆伸出手，一弹，一滴水顺利落在了宋余脸上，圆圆咯咯笑出声。 许妈一看，立马想阻止，但一旦有了开头，章小达也有样学样，一滴水咻的落在宋余脸上，章小达哈哈哈笑。 这是小朋友间的游戏，但许妈很清楚接下来就会成为一场大战，厨房是他们的战场，不玩开心誓不罢休。 但还没等她防范，就看见宋余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滴，小孩声音稚嫩：“不要在厨房玩水啦，会把地打湿，踩来踩去很脏的。” 许妈震惊，竟然从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口中听到了类似于幼师说的话。 圆圆鼓了鼓腮帮子，忽然伸出水淋淋的手，出其不意地戳了下宋余的脸颊。 宋余脾气很好，依然没生气，伸手擦去脸上的水珠，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不要在厨房里玩啦。” 许妈：……好稳定的情绪，真的有情绪这么稳定的小孩吗？ 她赶紧制止：“圆圆，小余现在不想玩游戏，要尊重朋友的想法哦。” 圆圆说：“好吧。” 她歪了歪头：“你想去我房间玩水吗？” 许妈瞳孔地震，那还不如在厨房呢，至少厨房没有床单棉被。 宋余耐心说：“我不想，我们去看电视吧。” “好耶！”章小达头一个跑得飞快。 小孩一窝蜂地跑了出去，厨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许妈还有点被震惊到的余韵：“我算是知道圆圆怎么跟宋余玩这么好了……” 许妈小时候性格跟圆圆差不多，有点人来疯，要那时候她身边有个宋余这样的小孩，她肯定也想跟宋余一起玩啊，性格稳定，懂事乖巧，会玩游戏，而且长得还可爱。 许爸拿起菜篮抖了抖，笑道：“洗得还挺干净。” 许妈说：“宋余家里只有一个妈妈，能把孩子教得这么好真不容易。” 午餐很丰盛，有一大盘烤肉，剪成了小块，里面还放着菠萝和大红椒； 有白色的像果冻一样的东西，上面浇着水果丁，许妈说那叫布丁。 还有塞满了米饭的藕，被放在了红糖水里，闻起来香香甜甜…… 宋余夹了一块藕，甜甜的，但又跟白糖的甜不太一样，藕很软，里面的米饭也跟他平时吃的米饭不一样。 “阿姨做的藕真好吃，我第一次吃到甜甜的藕，谢谢阿姨。”他声音嫩嫩的。 许妈一听，笑容特别灿烂：“小余妈妈做的饭才好吃，星期一的时候圆圆还给我们带了关东煮。要谢谢小余和小余妈妈呀。” 宋余有些害羞地笑了。 但他这一开口，其他小孩也纷纷捧场。 “哇，真好吃，阿姨好厉害！” “圆圆妈妈是神厨！” “我要去告诉幼儿园的小朋友，园长老师会做好多好多菜！” …… 许妈在园里的时候都是夸孩子，第一次被孩子这样夸，一个个小嘴跟舔了蜜一样，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她一直知道孩子群体里有个带头的很重要，但今天是第一次正面体会到。 宋余此刻还有点茫然，他们后面说得什么园长园里的话他没听太懂。 “小余今年几岁啦？”许妈问。 宋余自己都有点迷糊：“姨娘说我四岁，妈妈说我三岁。” 但许妈听明白了，现在农村人都爱讲虚岁，宋余真实年龄应该是满了三岁。 那可以读幼儿园小班了，只是不知道宋余妈妈愿不愿意把小孩送到幼儿园，毕竟一学期学费三百，对于普通农村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 听圆圆说，宋余跟妈妈才来镇上没多久…… 吃完饭后，圆圆把小伙伴们带去了她的玩具房开始拆礼物。 宋余来到玩具房的第一眼就惊住了，好多玩具，什么小汽车大卡车挖掘机，头发各异的芭比娃娃，还有一辆儿童自行车，玩具快把整间屋子都填满了。 圆圆这时已经拆了第一个礼物，是周雪送的，一只可爱的陶瓷小狗。 周雪说：“是我妈妈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 圆圆把陶瓷小狗放在了柜格里。 章小朗送的是一本书，章小达送的是一包糖果。 最后圆圆打开了宋余送的礼物，一看到精美的包装，几个小孩都惊呆了，他们直接用口袋装着礼物就来了。 圆圆眼睛极亮，举起漂亮的包装盒，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就说：“我宣布，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了！” 章小达气鼓鼓嘟起腮帮子，但也没话说，他觉得自己要是圆圆也会更喜欢宋余的礼物。 宋余有些不好意思：“是妈妈跟我一起做的。” 圆圆拉开系成蝴蝶结的丝带，里面竟然还是一个礼物盒，长方形，盒子上还贴着宋余画的的大头像。 圆圆拿盒子放到自己脸颊边，开心极了：“这是画的我吗？” 宋余点点头。 圆圆小心把画拿下，手轻轻沿着粘贴痕迹揭开包装纸，心跳好像都快了不少。 揭开包装纸，礼物便现出模样了，是一盒铅笔。 圆圆高兴地捧着：“我喜欢这个礼物！” 圆圆现在心情很激动，她好喜欢拆礼物这种感觉，只可惜只有宋余的礼物能让她一层一层拆开。 “宋余。”圆圆脆生生说，“你明天再来我家玩吧，我只邀请你一个人，你还要给我送礼物哦。” 周雪也有点无法抵挡一层层拆礼物的诱惑：“宋余后天也来我家吧，礼物也跟圆圆一样就好了。” 章小达两兄弟也不甘示弱，纷纷争了起来。 最后宋余只能一一允诺，送，都送，等他们生日的时候都送。 许妈在客厅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不禁说：“情绪稳定就算了，还是个会端水的。我们园里需要这样的好苗子。” “不行，待会我要送他们回去，也去见见宋余妈妈。” * 宋余去朋友家玩了一整天，宋新苒还有些不习惯，以往宋余总爱跟在她身边。 眼看着天都快黑下来了，宋余还没回家，宋新苒想可能是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太开心了，便准备去接宋余。 刚想着，门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宋余，你妈妈在家吗？”圆圆的声音从门口隐约传来。 这下也不用她去接了。 宋新苒打开了门，一眼看到了一个穿着驼色毛衣的女人，中长发，微微笑着，身上有种暖暖的亲和力。 宋新苒心中一顿，感觉有点眼熟，不禁多瞧了几眼。 宋余和圆圆站在她身边。 宋余跑进来，语气开心：“妈妈，阿姨和圆圆送我回家。” 女人笑着，语气柔和：“宋余妈妈你好，我是圆圆妈妈。” 宋新苒这时也终于对上了号，却忽然怔住了。 等等，不是她在报纸上看过的兴苗幼儿园的园长吗？ 竟然是圆圆妈妈？？ 宋新苒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对错号了。 30-35 第31章 “您是说……您想让小余去兴苗幼儿园读书？” 艰难问出这句话时,宋新苒还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恍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否则，她怎么会一打开门就见到了一直想认识,却又始终找不到门路认识的园长康芷兰，对方寒暄几句后就自我介绍了身份,然后委婉问她有没有想过送宋余去幼儿园上学。 想过啊！怎么没想过！简直是每天每夜都在想！ 可现在机会就这样摆在了宋新苒面前,她觉得自己都没出到一分力,天上掉个馅饼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个坑。 但眼前站着的女人的确是兴苗幼儿园园长康芷兰，还那么巧是圆圆的妈妈。 圆圆着急地喊：“阿姨，让宋余跟我们一起上学吧，我每天跟他一起玩还带东西给他吃！” 光想想这样的生活圆圆就觉得很快乐了，以前他们只能在放学后来找宋余玩,现在天黑得好早，圆圆每次都觉得没玩够就要回家了，甚至都想过让宋余搬去她家里跟她一起住。 不过这样的想法刚说出来，就被爸爸妈妈拒绝了。 许爸许妈觉得女儿积极的样子有点像个人贩子，以前许妈还以为是才认识新朋友，圆圆比较热情，但自从今天见到宋余后,许妈就知道为什么了，知女莫若母，她小时候有个宋余这样的朋友,肯定也想每天一起玩，舍不得分开。 她微笑着：“宋余妈妈您放心，兴苗幼儿园是镇上唯一一所公立幼儿园，园里一切都很正规,而且小达两兄弟，还有小雪和圆圆都在里面读书，宋余去了会跟他们一个班，不用担心孩子融入新环境的问题。” 圆圆也非常积极：“我做宋余的同桌，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回家！”x 许妈温柔提醒：“圆圆你已经有同桌了。” 圆圆反应极快：“我要换同桌，我要跟宋余坐一块！” 宋余脑袋还有点晕乎，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得这么快，已经到了做同桌了，他站在宋新苒身边，牵着她的手，沉默着思考没有说话。 宋新苒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圆圆妈妈先进来喝口水吧，别站门口了，外面冷。” 康芷兰带着圆圆进来，目光轻轻打量了下周围，虽然不是什么豪华精致的装修，但胜在简单干净整齐，看上去很让人心生好感。 她一直学的和做的都是幼儿教育这块，知道家庭对幼儿的影响深远，而一个家庭进去看到的第一眼便能猜测个大概。 目光划过整洁的客厅，墙壁上贴着的宋余的画，康芷兰心想，宋余妈妈也是一个会生活的人。 宋新苒给康芷兰和圆圆倒了一杯水，坐在一旁：“圆圆妈妈，我知道您是兴苗幼儿园园长，其实自从我了解到贵园后，就一直想把宋余送进去读书，贵园的教育理念和实施方法都让我觉得非常先进和科学，我上周就给宋余在幼儿园报了名，只不过需要排队。” 康芷兰说：“镇上就我们一个公立幼儿园，孩子却很多，园里资源有限，为了确保教育质量，只能采取排队这样的形式了。” “我非常理解。”宋新苒有点犹豫，“只是不知道康园长为什么特意想让宋余入园。” 她决定还是问清楚，虽然这个馅饼又香又软又大，能把人砸晕了，但宋新苒还是想知道馅饼从何而来。 康芷兰温和笑了笑，心想怪不得宋余妈妈能教出这样的小孩。 了解到兴苗幼儿园后便想把孩子送进来读书，说明很重视小孩教育。 在忽然得知好消息后也没有一口答应，而是了解清楚来龙去脉，说明本身就是冷静智慧的人。 怪不得宋余情绪那么稳定。 康芷兰把今天在家里几个小孩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宋新苒，说：“宋余是颗好苗子，我们做教育的都见不得这样的好苗子流落在外。” 还有个私人的理由康芷兰没说，宋余跟圆圆是好朋友，当妈的自然希望自己小孩能跟品德好的小孩一起玩，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不过她担心说出来反而会影响两个小孩的关系，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但宋新苒不用说也能想到这层，确定真实可靠后，脸上的笑容真挚又灿烂：“谢谢康园长，这消息对于我跟我的家庭来说真是雪中送炭，我一直苦于不知道怎么让宋余去兴苗上学呢，没想到这么巧，您竟然是圆圆妈妈。” 康芷兰心想宋余妈妈说话还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笑着说：“这也是缘分。” “我们园里入学有几项必要的资料，一是户口本，二是体检表，三是疫苗本，你先把这些准备好，我跟宋余班主任打个招呼，到时候你带宋余来园里时直接联系她就行。” 宋新苒说：“好，谢谢您！” 圆圆在旁边听的有些迷糊，但并不妨碍她知道宋余要跟她一起读书了！ 激动抬起头：“妈妈，宋余明天就来幼儿园了吗？我明天要跟宋余一起上学！” 说完就忍不住，一下冲过来，张开双臂给了宋余一个非常强有力的拥抱：“你明天在家里等我，幼儿园八点半上课，我八点来找你，我们早点到幼儿园玩！你不要吃东西，我给你带蛋糕，妈妈今天做了好多蛋糕都没有吃完！” 康芷兰听着圆圆这一连串的话都震惊了。 她女儿在干什么啊，怎么就冲过去把人抱住了，还一个人这么快就把所有事安排好了。 她赶忙把女儿拉回来：“宋余明天还去不了幼儿园，妇幼保健院做入园体检只有每周一周三上午呢，明天是星期天。” 圆圆失望：“啊，好想快点到星期一哦！” 转眼她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宋余，你要准备书包，水壶，纸巾……” 圆圆掰着手指头，把自己能想到的在幼儿园要用的东西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自己都记得前面说了什么，开始重复了。 康芷兰笑容有点尴尬，赶忙拉过圆圆：“好了，宋余妈妈会准备的。” 转头对宋新苒说：“宋余妈妈今天打扰你们了，我和圆圆先回去了，很期待宋余入园那天。” 宋新苒把两人送到了门前路上：“谢谢康园长，我会尽快准备好，让宋余尽早去幼儿园的。” 宋余眨巴眨巴眼，也乖乖挥手：“阿姨再见，圆圆再见。” 但圆圆现在很是兴奋，不想再见，转头问康芷兰：“妈妈，今晚让宋余去我们家睡觉吧。” 康芷兰人都麻了，心想以前圆圆说的时候，她已经拒绝过一次，还把理由说得很清楚，当时圆圆还说知道了。 今天怎么又提出了，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还没开口，就听见宋余稚嫩又有点着急的声音： “我要在家睡觉，跟妈妈一起，我走了，家里就只有妈妈一个人了，一个人住大房子很害怕。” 康芷兰听见这话顿时心都软了，多乖的孩子，自己才三岁多一点呢，就担心妈妈一个人害怕，要在家里陪妈妈。 下一刻就听见圆圆说：“那我去你家睡觉吧，我爸爸妈妈都在家，他们不害怕。” 康芷兰：…… 她都想赶紧捂住女儿的嘴。 宋余点头，奶声奶气道：“你来的话很可以哦，我妈妈晚上还会教我写字呢，你来也可以教你。” 圆圆沉默了。 康芷兰却要忍不住笑了，她哪里不知道，圆圆最不爱学习，安老师都跟她说了，一玩游戏圆圆就积极，一说认字写字，圆圆就打瞌睡。 她故意问：“圆圆想去吗？” 圆圆抿紧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声音低落不少：“算了吧，等我长大点，会写字了再来。” 那样就不用教写字，她就可以一直跟宋余玩了。 康芷兰道：“那我跟圆圆回去了。” 她半弯下腰，对上宋余明亮的眼，眼睛笑起来：“小余再见。” 回去的路上却在想，怪不得宋余被教得这么好，原来是有个这样的妈妈啊，才三岁半就读书认字了。 很多家庭不会这样做，一是家长工作忙，教小孩听起来轻松但做起来却很难，回家后大家都想休息哪有这样的功夫。二是没有这个意识，都觉得等小孩长大送去学校，老师会教。 宋余这么乖，让她第一次见面就想把这个小孩带进幼儿园上学，其中的教育宋余妈妈功不可没啊。 * “妈妈，我也要去幼儿园读书了吗？” 圆圆和康芷兰走后，宋余问她。 小崽还有些不敢确定，平时总听小伙伴们提起幼儿园里的生活，也有些向往，但他以前在农村里都没怎么接触到这概念，也不太去想。 可今天圆圆妈妈来了他们家，他很快就能去幼儿园里了。 宋新苒笑容温柔，牵着小孩的手：“是呀，小余想不想去幼儿园呢？” 宋余点了点头：“想的，不过幼儿园是不是很贵呀？” 宋新苒一听这话心里不太好受，虽然她已经跟宋余说过很多次，家里有钱，如果想要一样东西买就行了，只要有价值，不用普世的价值，快乐也是价值。 每次她说的时候宋余也会乖乖点头说自己明白了，但宋新苒想他应该不太明白，他从小接受的就是贫苦教育。 “小余。”她看着小孩的眼睛，认真地说：“幼儿园不贵，小余想去就能去，小余跟妈妈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能做想做的事呀，不然挣钱还有什么意义呢？” 宋余点头：“我知道啦，妈妈，我也有钱。” 他笑着露出白白的乳牙：“我存钱罐罐里很多钱呢，妈妈没钱我有钱。” 宋新苒噗嗤笑了声，捏了捏他绵软的小脸：“小余好厉害啊，存了这么多钱。” 宋余挺直腰背，表情有点害羞，但眼睛极亮，透出一点小骄傲来。 宋新苒又说：“这次能去幼儿园读书全因为小余很棒，妈妈做不到的事小余做到了。” 宋余眸光中透出不敢相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新苒说，“妈妈很早就想让小余去幼儿园了，但一直找不到园长，小余去圆圆家玩就能认识园长了，而且园长也很喜欢小余，所以小余才能顺利去幼儿园。” 她想了想：“不过小余在幼儿园里不是说园长就是圆圆妈妈哦。” 她看出康芷兰应该不x想宣传这个消息，而圆圆也从没提过自己妈妈是园长之类的话。 宋余点点头，用极小的声音说：“我知道这是一个秘密。” 他走了几步，蹦蹦跳跳的，忽然握紧小拳头：“妈妈，我以后会更厉害的。” 宋新苒心软乎乎的，揉了揉他头发。 周一一大早，宋新苒就带宋余去了城里，体检，打疫苗，买上学需要的东西。 宋余高兴得不行，但又比较矜持，只是一路上唇角都是弯弯的，看上去很招人喜欢。 就连在妇幼保健院替他体检打针的护士都说，好少见到这么乖的孩子，一般像他这样大小孩最怕打针的，一看到针就哇哇直哭。 但宋余抿着唇，绷着张小脸，没吭一声。 护士听着周围哇唧唧哭的小孩，略提高了一点音量：“宋余小朋友真勇敢，打针都不哭。” 小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吞了吞口水，说：“一点都不疼。” “真乖，给你糖吃。”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水果糖给他。 宋余接过：“谢谢阿姨。” 他貌似起了一个不错的带头作用，因为很勇敢的打针没哭，还说不疼，在旁边排队打针的小孩也吸了吸鼻子，暂且止住哭声看他。 宋余挺直了腰背，手里握住糖果，一步一步跟随着宋新苒走了出去。 只是一走出保健院大门，宋余瘪了瘪嘴，眼眶登时就红了。 “怎么了？”宋新苒有点紧张。 宋余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妈，妈妈……” 他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有，有一点点疼……” 他歪过头，鼓起腮帮子，很努力往自己胳膊上吹了吹，但穿的衣服厚，根本吹不进去，抬手擦了擦眼角，他说：“吹吹就不痛了。” 宋新苒一时哭笑不得，蹲下身，往他穿着厚厚衣服的胳膊上吹了两口气，柔声问：“现在还痛吗？” 宋余想了想：“不痛了。”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自言自语：“我是勇敢的小朋友，不痛。” 宋新苒唇边挂着笑容，轻声哄着他：“对，小余是最勇敢的小朋友。” 体检之后宋新苒又带着宋余去买了些入园需要的东西，学习用具诸如书包，本子，铅笔盒，生活用品诸如手帕，饭盒，午睡被。 兴苗幼儿园里提供午餐，需要自备餐具，一个月30伙食费。 午睡也是在幼儿园里，两个孩子一张木床，需要家长准备午睡被和枕头。 这些东西全部买下来花了一百出头，宋余很喜欢新书包，整体嫩黄色，上面画着几只可爱的小动物，买下来后，他就一直背着，书包里还装了不少其他用品。 买完东西之后，宋新苒带着小孩去了不锈钢加工厂，她的关东煮手推车已经做好了，通体锃亮反光，上面有三个可拆卸的不锈钢锅，还预留了放煤气罐的地方。 宋新苒很满意，当场付了500元尾款，最后还搭了送货的顺风车回去。 上次来城里花了不少钱，手里只剩下575，但回镇上后没一天落下摆摊，十来天过去挣了一千四百多，原来宋新文在这里，她还要开薪水，现在所有都是她一个人在做，累了不少，但挣的也更多了。 今天一共花了六百五左右，手里还剩一千三百多，但这不包括原来预留的给宋余交学费的500块，原本还想找关系送礼会花钱，但现在没花一分钱，宋余凭借自己就顺利入园了。 除了学费，校服费外就没有其他需要花大钱的地方了，那500肯定花不完。 宋新苒把账单在心里过了一遍，心情轻松了不少，现在宋余的大事已经解决，赚钱又成为首要目标了。 * 安巧老师星期一下午被叫去了园长办公室。 “安老师。”康园长说，“有个小孩要来你们班上入读，名已经报了，资料正在审核，就是这两天的事，到时候通过了他妈妈会来找你，你安排一下。” 顿了顿，康园长说：“如果圆圆非要跟新同学做同桌，你看看方不方便调就行了。” 安巧马上笑着说：“方便的，园长，那我等小朋友妈妈带孩子来园里就好了。” 康园长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这孩子是个懂事乖巧的，这些是资料，你拿去看看。” “好，谢谢园长。”安巧接过入学表，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一出门，刚才还满脸笑容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愁云万里，她看了眼申请表。 “宋余，才三岁半……”安巧深深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么小的年纪来幼儿园干嘛，在家家长教教多好，别来给老师添负担。 而且还是个关系户…… 上一次园长亲自叮嘱的关系户可把安巧害苦了。 至于园长说的什么懂事乖巧，她是半分不信，上次关系户来的时候，园长也说性格开朗大方，结果每天闯祸，不是打这个小朋友了，就是骂那个小朋友了，或者就是上课说话了。 每节课下课都有无数小朋友来告状，安巧真是处理得心力交瘁。 办公室的老师一看她垂头丧气地回来，都笑着打招呼：“安老师，园长叫你有什么事？” 忽然瞥见她手里拿的入学表，一老师来了精神：“这都开学几个月了，还有学生要来啊？” “啧，这关系硬得没话说，安老师，我记得你们班那个吴耀轩也是这样来的吧，但人家都是开学的时候安排过来的，这直接中途插进来了。” “看来这又是个背景比钢板硬的，安老师恭喜你了。” 安巧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学生给你你要吗？” 那名老师赶紧摇头：“我们大班人够了！” “安老师！”一个学生冲进了办公室，神情紧张得不行，“吴耀轩跟鲁定打起来了，把鲁定牙齿都打掉了，你快去看看！” 安巧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入学表一下拍在了桌上，随着跑出去一阵风被刮到了地上，旁边老师捡起来一看，入学表上小孩的照片还挺可爱，白白净净的脸蛋，清秀的五官，一双眼睛黑黑的，乖乖看着镜头，一看就让人喜欢。 “长得还挺可爱的。”不提性格和家庭背景，单看容貌也让人挺有好感。 其他老师侧过头也看了眼，议论起来：“是，不过这些关系户长的都多乖。” “家里养得好吃得好，白白胖胖，不就是比一般小孩看上去顺眼吗。” “别说给安老师听见了，她们班那个吴耀轩不也看起来挺聪明吗，结果……”老师摇摇头，聪明全用在干坏事上了。 安巧这边暂且把学生打架处理好了，只觉得心力交瘁。 “安老师！”女孩清脆的声音传来。 安巧低下头一看，发现是许姝沅，虽然园里很多小朋友不知道圆圆是园长的女儿，但老师肯定一清二楚，她打起笑脸：“怎么啦圆圆？”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虽然上课有时爱说话，玩游戏又有点疯，但人家不惹事，从不会主动欺负同学，顶多活泼了些。 圆圆说：“宋余什么时候来我们班呀？” 安巧心里打了个突，心想怪不得园长跟她说那句换位置的话，她柔声问：“圆圆认识宋余吗？” 圆圆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但还是说：“当然，他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安巧心里有数了，能跟园长女儿玩这么好，想必家庭环境也差不多：“就这两天了。” 圆圆说：“安老师，我想和宋余做同桌。” 安巧说：“好，等宋余来了再说吧。” 圆圆嗯了声，高兴跑了。 安巧心里叹了口气，只能默默祈祷，新学生不要像吴耀轩那样爱欺负同学，还没来就跟圆圆那么好，圆圆又是个太活泼的，要被带着一起和同学打架，那她们班就永无宁日了。 * 有了康芷兰的招呼，宋余的入学资料很快就审核通过，星期三一早宋新苒就带着他去幼儿园上学了。 宋余第一次上幼儿园，还有点紧张。 宋新苒握住他的小手，安慰道：“小余在家怎么做，在幼儿园怎么做就好，老师会安排好所有事的。” 宋余点点头：“我会听老师的话。” 宋新苒看着他白净的脸颊，想起他绵软又有点害羞的性格便有点担心：“如果有小朋友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回家再告诉妈妈。” 宋余跟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听说了不少幼儿园里的事，知道打人最不好，他说：“我不会打人的。” 宋新苒欲言又x止，理了下他的衣领：“有小朋友打你你就跑。” 兴苗幼儿园小班的同学年纪在3—4岁，宋余才满三岁几个月，算最小那批了，他虽然来镇上这一个多月吃得好，长胖了点，但还不够强壮，宋新苒担心他打不过。 宋余使劲点头：“我跑得最快了！” 进校门的时候他还跟门卫大姐打招呼：“阿姨好！” 登记信息的时候，门卫大姐认出了宋新苒，很是惊讶：“我知道今天有新学生要来，没想到是你们！” 前几天宋新苒来的时候还束手无策，想办法见园长呢，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找到关系，直接中途安排入园了。 这样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也不知道宋新苒有了什么奇遇。 宋新苒笑了笑：“也是缘分才认识了康园长。大姐，前阵子我总是来幼儿园，打扰你了。” 门卫大姐连连摆手：“不打扰，我们应该做的。” 看着宋新苒带着小孩进去，门卫大姐轻啧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 宋新苒带着宋余去了小班老师办公室：“请问安老师坐哪里？” 安巧一看到宋余就认了出来，站起身走来：“是宋余和宋余妈妈吧。” “安老师好。”小孩声音稚嫩却清晰。 安巧一低头，对上孩子黑润的眼睛，有片刻的怔愣。 俗话说照片会欺骗人，但现实不会，这小孩一看就是乖孩子啊！ 安巧脸上笑容不由得真切了很多：“你好呀，宋余小朋友。” 宋余原本还有些惴惴的心情安定了许多，冲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宋余妈妈。”安巧说，“孩子的学费，生活费和校服费你交给我就行了，我们园里有三套校服，一套夏季的，一套春秋，一件冬天的棉衣。” 宋新苒说：“谢谢安老师，这些康园长都跟我说过。” 说着，她把准备好的钱递给了安巧。 安巧原本以为在中途来的学生应该很不好处，需要多费精力，没想到不仅家长很有礼貌通情达理，小孩看上去也非常乖巧。 这会安巧心里不由得想，难不成园长那句话还有几分道理？ “宋余妈妈，我就带宋余去班上了。”安巧说。 宋新苒很明白，提出自己先回去了。 安巧一听这话立马关注起了宋余，小孩第一次上学跟父母分别时很多都会哭，越内向的小孩哭得越厉害，特别是宋余年纪又那么小。 果然，宋余眼睛红了。 安巧脑子里顿时想了许多种应对方法，凶哄诈骗，但都还没使出来，就看见宋余眨了眨眼，把眼泪咽了回去：“妈妈再见。” 稚嫩的嗓音还带了一点哭腔，但却挥了挥手，礼貌又乖巧。 安巧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柔声说：“宋余，安老师带你去班上认识同学们。” 宋余嗯了声，背着小书包，两只手握住书包带子，微微低着脑袋，头发黑黑软软，看上去再可爱不过了。 走到走廊上时，上课铃声忽然打响，小孩子一窝蜂地往教室跑去。 “迟到了迟到了！”一道安巧很熟悉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咚咚咚，像要地震了似的。 那身影也像小炮弹一样，一不留神撞到了安巧，身体一歪往旁边栽去，眼看着就要撞到宋余。 安巧瞳孔一震，赶忙想伸手拉住，新同学才来就被撞到，肯定哭得厉害，家长都还没走远就被叫回来，得对她这个老师看法多大！ 只是安巧动作再快也没有宋余的快，他仿佛身体里安装了一个警铃，小崽利索地往旁边一躲，抓紧书包带，紧挨墙壁。 “砰”撞人小孩一下摔倒在地。 安巧赶忙把人扶起来：“吴耀轩！你跑这么快干嘛，差点撞到新同学！” 吴耀轩站起身，看了宋余一眼，嚷了起来：“你不躲我就不会摔倒了！” 安巧听见这话都想打人，想让吴耀轩闭嘴，又想安慰宋余。 宋余睁大了眼睛：“你，你好不讲道理。” 他仰起头，看向安巧，嗓音有点委屈：“安老师。” 安巧心顿时都快化了，一般情况吴耀轩说了那句话两人就该吵起来了，小孩吵不过两句就该动手了，但宋余一点没吵，只委屈巴巴向老师求助，眼神全然信赖的模样。 安巧肃着脸：“吴耀轩，跟新同学道歉，你跑太快差点撞到人你还有理了？” 吴耀轩嘟囔了一句，不是没撞到吗？ 安巧：“你还想不想要小红花贴纸了？” 吴耀轩气鼓鼓地看着宋余，凶巴巴地说：“对不起！” 宋余声音清脆：“没关系。” “走吧。”安巧放软了语气，“老师带你去班上。” 此刻安巧心中已是无比熨帖，从这件小事上就能看出宋余是个不爱惹是生非的好孩子，园长这次说的话真一点水分没有。 * 将宋余送去幼儿园后，宋新苒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她准备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就开始正式摆摊卖关东煮。 上一次做的关东煮汤底吃了四次才倒掉，她请了黄芸一家来尝尝，也给雷洪送了些去，收获了一致好评，吃过的人都说，等卖的时候一定通知他们，他们要来买！ 虽然知道这样的话是捧场，但宋新苒对关东煮增添了更多信心，证明这清甜的滋味在嗜辣的小镇也有市场。 尽管准备今天就卖关东煮，但钵钵鸡也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取消，因此宋新苒还是准备了两盆钵钵鸡，再备两盆关东煮。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多更繁杂，好在宋新苒预留了足够的时间，下午还是准时出摊。 —— 晚自习终于下课，尤彤彤和同桌一起走出教室门时，正赶上迎面一股寒风。 “阿嚏！”尤彤彤打了个喷嚏，把校服拉链拉到顶上，缩着脖子，说话都有点发抖，“好冷啊！我们去买点东西吃吧，上了两节晚自习，饿死了。” 同桌点头：“去校门口看看，我想吃碗酸辣粉。” 尤彤彤说：“我也去瞅瞅，不过那酸辣粉煮太慢了，要等好久。” “你不是每天下课都要去买钵钵鸡吗？”同桌说，“那最快了，买了就走。” 尤彤彤叹了口气：“我对钵钵鸡的爱还没结束，但今天想吃点暖和的，如果有热的钵钵鸡就好了。” 但她又自言自语：“不过热的钵钵鸡肯定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同桌提议：“不如买一碗酸辣粉再买一份钵钵鸡，和着一起吃，味道有了，暖和也有了。” “好！”尤彤彤高兴答应了，她始终舍弃不下钵钵鸡的美味。 只是两人手挽手刚走出校门，尤彤彤忽然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那像是刚打开锅盖冒出的热气，要吃的话还得先吹一口把雾气散开，裹在热气里是暖乎乎的，鲜美的，香润的气味。 这味道混杂在校门口各色小吃中依然独树一帜。 尤彤彤没忍住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今天校门口来了新摊子吗？我好像闻到不一样的味道了。” 同桌没有她鼻子这么尖，不过眼神好，一眼看到钵钵鸡那边围着不少人，并且每个人手里还端着一个塑料小碗，氤氲热气在路灯照耀下一缕缕冲出来，穿着校服的学生吃得呼噜呼噜。 光看着这一幕就让人馋得吞口水了。 “彤彤，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像是钵钵鸡出什么新品了，还冒着热气呢！” 第32章 尤彤彤听见钵钵鸡三个字就等不了了,拉着同桌的手就跑了过去。 现在钵钵鸡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是最美味的东西，同一个老板做的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跑进一看，只见熟悉的阿姨手里拿着一个漏勺,漏勺在蒸腾的白雾中穿梭来回。 金黄的豆腐泡裹满汤汁，圆润饱满的肉丸在热气氤氲的汤锅里浮浮沉沉,煮得半透明的土豆片挂着琥珀色的汤汁……各样的食材被一勺舀进塑料小碗里,透明小碗底部便盖了一层亮得跟蜜似的汤汁,热气直冲冲往上冒。 香气像是啪的一声炸开来,劈头盖脸，毫不讲理地朝周围的人撞来，直往人鼻子嘴巴里钻。 那股在校门口就闻到的香气现下更是霸道浓郁，海味的咸鲜，鸡汤的香醇,还带着一丝勾人的甜，这甜不像白糖那样的纯甜，而是能让人食欲大动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润甜味。 尤彤彤使劲吸了吸鼻子，只感觉口水都快流下来：“好鲜的味道，我好像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她急忙挤进去，却忽然发现两个很大的汤锅里已经没剩什么东西了，只有清x透的琥珀色汤汁被煮得“咕噜~咕噜”冒着小泡,热气升上来，让人闻一口都觉得身体暖烘烘。 “阿姨，我要！我全要了！”尤彤彤大声喊出这句话。 她自然是有这个自信的,一是经常来买钵钵鸡，对小摊价格了如指掌，同一个小摊同一阿姨，就算出新品种,价格也不会相差太大！ 二是她有钱！ 但尤彤彤这句话一喊出就犯众怒了：“不准全要！我还没吃到！” “有钱了不起啊！阿姨给我留一点，我是老顾客！” 还有卑微的：“求求你不要买完，给个机会尝尝吧，孩子快饿死了。” “留一点吧留一点吧！都是同班生，相煎何太急啊！” 听着这些夸张的话，宋新苒不由得笑了，在学校门口摆摊就是这样的，初中的小孩说话有时文绉绉，有时生动得很，她读初中时好像也这样。 “今天的最后只剩一点了。”宋新苒说，“大家不要急，大约也只够一个人买。” 立刻有学生问：“阿姨你明天还卖这个关东煮吗？” 宋新苒道：“只要大家喜欢，我明天再做！”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学生们毫不掩饰情感，纷纷大声表白：“喜欢，我喜欢啊！” “阿姨可以给我舀一勺汤吗？我回家煮泡面。” “阿姨明天一定要坚持到晚自习下课啊，不然我就只能饿死在这儿了！” 宋新苒一一答应下来，要汤汁的都再舀一勺，因为只有买过关东煮的才有小碗。 就算明天下午卖得很好，她也准备晚自习下课再来卖一次，关东煮只有冬天生意好，她最近花了这么多钱，现在是需要努力赚钱的时候。 一边和学生们说这话，宋新苒一边把最后一点关东煮打捞起来，装进小碗里递给了尤彤彤：“一共四块钱。” 尤彤彤双手接过，深深吸气闻了一口，那味道直冲鼻子，顺着鼻腔往下，一瞬间周身似乎都被热气温暖了不少：“谢谢阿姨！” 拿到旁边尤彤彤就迫不及待往嘴巴里送，第一个夹起来的是一颗肉丸，牙齿一咬下，咸鲜汤汁就涌了出来，刚从锅里打捞出来的还有点烫，尤彤彤张大嘴巴不住哈气，但又舍不得吐出来。 只能囫囵咬下去，肉丸Q弹，牙齿都能咬到明显的肉质颗粒感，肉香浓郁，裹着特别的鲜味，口感极有层次，鲜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尤彤彤眼睛都睁大了，腮帮子不住嚼啊嚼，喉咙刚吞下就迫不及待往嘴里送上第二颗。 第二颗是鹌鹑蛋，原本白嫩的蛋白已经被汤汁染成了蜜色，一口咬下去，蛋黄吸了少许汤汁，变得有滋有味，极为顺口。 同桌看到她这样都忍不住问：“好吃吗？” 当然这句话问话像多此一举，不过中学生不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嘴馋了就直接上去讨要，会委婉许多。 显然尤彤彤也很懂这委婉，疯狂点头，声音含糊：“好吃绝了！你尝点！” 同桌嘴角一翘：“好！” 随即夹起一块香菇，香菇经过长时间的浸泡早已经吸满汤汁，肉质十分肥厚，一口下去，软嫩多汁，菌菇本身的香气完全被煮出来了，又带着一股子鲜甜。 同桌瞳孔微震，这真的是香菇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香菇这么好吃！！ “彤彤。”同桌说得非常直接，“我可以再吃一个吗？” 原来所有的腼腆，不好意思在极致的美食面前都可以完全消失。 尤彤彤大方把碗递过去：“你吃！” 同桌一边吃一边眼睛都快红了，一半是被热气蒸的，一半是感动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朋友居然愿意分享：“彤彤我明天买，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好！”尤彤彤说。 “尤彤彤，你们吃啥呢，给我尝尝。”一道男声响起，尤彤彤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班上最油嘴滑舌的男生，头也不抬：“滚！” “让我吃一个嘛，这么大一碗，你们两个也吃不完。” 同桌抬头瞪人：“不给，要吃你不会自己买啊？” 对此，尤彤彤还是只有简单两个字：“走开！” 男生还哼哼唧唧：“要不是今天卖完了我才不会问你们要，等明天你们就看着我吃吧！” 同桌夹起一块海带，慢慢品尝，“噫”了一声，蛐蛐道：“好恶心的人，真不知道语文老师为什么喜欢他。” “呜呜！这海带真好吃，我妈妈也煮过海带汤，一点也不软糯！” “天啊，我明天一定要来买！钵钵鸡阿姨太厉害了，钵钵鸡好吃，关东煮也这么好吃，我以前从没吃过关东煮！” …… “咦，彤彤你为什么不说话呀？”同桌说了好些话也不见尤彤彤回应，非常好奇，因为在学校里她很喜欢说话，两个人上课偶尔都会传纸条。 尤彤彤站直腰背，哈了声气，她幸福的眯了眯眼，又端起小碗仰头把里面剩余的汤汁倒进了嘴里，全部吃完，一滴不剩，她打了个嗝：“真好吃啊。” 然后瞥了同桌一眼：“刚才不想说话，说话只能打扰我吃饭的速度。” “不过那谁真的很讨厌啊，跟他又不熟，居然问我们要吃的！恶心死了！” “他难道不知道班上很多人讨厌他吗，还一副自己人缘很好的样子！” …… 尤彤彤开始疯狂吐槽，只是说了好些句都没听见同桌回应，转头一瞧，纳闷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同桌手里的筷子上还夹着半块被煮得剔透金黄的萝卜，神情却非常恍惚。 “你怎么了！”尤彤彤紧张。 同桌慢吞吞地把萝卜往嘴里塞，慢慢咽下去后才缓缓开口：“尤彤彤，我看错你了……” 尤彤彤：？？？ “你好深的心机，居然趁我说话一个人把关东煮吃完了！” “现在还问我怎么不说，原来是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只有心碎了。” 同桌作捧心状。 尤彤彤噗嗤笑出声了：“那是因为太好吃了，我完全忍不住，一心沉浸在吃中，都没有其他嘴巴说话了。” 尤彤彤感慨：“人为什么只有一个嘴巴呢，如果有两个我就能一边吃关东煮一边和你聊天了。” 同桌震惊：“你好贪心！好奇葩！为了吃关东煮竟然想进化出第二张嘴巴！那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全部吃完吗？” 同桌随即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希望明天晚自习早点来，早点下课，我早点出来买关东煮。” 尤彤彤见状也赶紧和同桌一起祈祷，明明以前是最不喜欢上晚自习的人，晚自习上课老师就评讲作业，还会抽人解答问题，两节课下来感觉被吓得手脚冰凉，背心直冒冷汗。 但此时此刻，为了关东煮，她们愿意再上一次晚自习，忍受被老师吓的感觉！ 宋新苒也不知道居然有学生为了能吃到关东煮这么拼，她只是心情很美妙在收拾摊子。 收拢操作板，还剩的碗筷放在抽屉里，简单一番手脚活，便把摊子收好了。 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把每样东西一次一次往家里搬，跑得人都气喘吁吁。 推车的方便之处在于省事省力，最后把车放在门口屋檐下，拿一块板子挡着，又把汤锅搬回家里，今晚彻底收工。 “妈妈。”宋新苒一进屋就听见了宋余的声音。 因为晚上天气冷，外面一截路的路灯又坏了，她便让宋余在家里等她，没让小崽跟她一起出门。 宋余也听话，乖乖待在家，她这会回来了，他才高兴跑过来，嗓音嫩嫩的：“妈妈，我把书包收拾好了，在画画呢！” 宋新苒摸了摸柔软的头发，夸赞道：“小余真乖。” 宋余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妈妈，今天老师教我们认拼音了，还教我们唱歌跳舞，老师说我唱的好！” 他语气有点小高兴小兴奋，眼睛亮极了：“妈妈我唱给你听好吗？” “好呀。”宋新苒求之不得，她原本还担心宋余不想回家表演呢，很多孩子都不喜欢这样的形式。 但明显宋余不是这样，他站在宋新苒前面，腰背挺得笔直，声音奶声奶气却很清晰：“妈妈我唱《小燕子》” “小燕子，穿花衣……” 他不仅唱，还会跳，两只小手比划来比划去，手掌开花又合拢，两只脚也没停下来，蹦蹦跳跳的。 宋新苒此刻觉得她们住在一楼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摆摊推车直接放门边方便看着，小孩蹦蹦跳跳也影响不到楼下邻居。 宋余唱跳起来还真x有模有样，宋新苒差点以为是哪个爱豆的个巡演舞台，虽然歌声有一点跑调，跳舞也幼稚，但他真的非常卖力，样子也非常认真，努力伸手蹦跳的样子，看得出来很想把舞台效果呈现得最好，不过年纪太小，做起来有点憨憨的可爱。 宋新苒看他一边唱歌一边蹦蹦跳跳的，实在忍不住笑。 只是唱了一遍后，宋余就站定了，皱着小小的眉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妈，后面的老师只跳过一遍，我忘了。” 他脸蛋有点红，也不知道是跳热的，还是害羞的。 “啪啪啪！”宋新苒鼓掌，毫不吝啬表扬，“小余已经很棒啦！” 她觉得一天就能学成这样是真的非常厉害了。 宋余墩墩跑过来，挨在她身边坐下：“老师说明天还会教我们唱这首歌，等我都学会了再唱给妈妈听。” 宋新苒说：“好呀，今天小余在幼儿园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宋余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师带我们玩丢手绢，圆圆总是把手绢丢在我后面，我跑得最快了，差一点就能追上她呢！” “但没有小朋友把手绢丢给吴耀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不高兴……” 宋新苒问：“吴耀轩是谁呀？” 宋余喝了一口水，出了一口气，要说起这个人就有好多好多话了。 今天宋余被安老师带去班上时还有点紧张，那是他第一次站在讲台上面对三十多个同学。 是的，他们小一班有32名学生。 安老师说：“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宋余。宋余你愿意介绍一下自己吗？” 宋余一眼就看到下面坐着的圆圆，小达小朗和小雪，小伙伴们高兴的眼神给了他一点信心，他点点头：“我愿意的，老师。” 虽然很紧张，但妈妈在家教过他要怎样自我介绍，他努力把话说清晰明白，他叫什么，今年几岁了，喜欢做什么。 都说完后，宋余还拿起粉笔，转过头，踮起脚伸长手，一笔一划在黑板下方写了“宋余”两个字。 “余是年年有余的意思，是爸爸妈妈希望我生活开心幸福。” 自从妈妈向他解释过名字的含义，他就记住了，他不是多余的小孩，是幸福的小孩。 安老师看了都不禁鼓掌：“小余好厉害呢，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安老师此刻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了，错不了！一定错不了！按照她多年教书的经验，这个小孩一看就是乖小孩！ 园长待她不薄，这么乖的小孩来了小一班，没去小二班，这是她的福气！ 宋余面对老师的夸奖还是有点害羞，但语气却欢欣：“我妈妈教我写哒。” “啪啪啪！”下面是圆圆拼命的鼓掌，小姑娘声音特别清脆，“宋余好厉害！” 她向来活泼开朗的性子，在班上人缘也好，一下带动起来了周围同学的掌声，各个鼓得手掌心通红。 安老师看到都觉得心中甚慰，看来新同学很受欢迎啊，都不用她讲欢迎新同学之类的场面话，一群小孩自发鼓掌欢迎了。 不过在这些激动的小孩中还有个刺头，吴耀轩双手抱胸，目光藐视，轻哼一声：“妈妈教写名字有什么了不起！” 圆圆就坐在他前面，耳朵很尖，一下听见了这句话，怎么能有人说她好朋友不好！ 她立马转过头，大声说：“就是了不起！宋余了不起！” 宋余听见这句话耳朵都红了，他才刚来到一个新班级，面对的都是不熟悉的老师同学和环境，好朋友这样夸他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是还没等宋余阻拦，吴耀轩就跟圆圆吵起来了。 两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让谁，但还挺讲道理，绝对不会中途插话，要等对方说完了自己再反驳。 周围小朋友一听，掌声都停了下来，全转过一个个小脑袋凑去看热闹。 圆圆说：“你都不会写自己名字，你是笨蛋！” 吴耀轩说：“那又怎样，你写的也丑，你是丑八怪！” 圆圆：“你才是！我都不想看见你！你丑八怪丑死了！” 她把脸一转，生动形象表明了什么叫丑不堪看。 吴耀轩激动起来，站起身就想去推圆圆，圆圆动作特别机灵，一闪就躲开了，还伸手推了吴耀轩一把，吴耀轩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安老师看见这一幕简直血压原地升高，几步跑过去站在两个小孩中央，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吴耀轩你怎么又想欺负同学！” 然后转身看向圆圆：“许姝沅你也不应该对推同学！” 幼儿园老师就是这样当的，各打五十大板，安抚事情平息，这样方便管理。 圆圆说：“他先骂宋余的！” 安老师一个目光看过去，直直盯着吴耀轩：“新同学来了我们应该欢迎，你怎么能骂他？” 吴耀轩嚷了起来：“会写名字有什么大不了，他就是显摆自己！” 安老师怒了，转过头担心看了宋余一眼，小孩还不懂什么叫显摆，有些茫然又有点紧张地站着，她心中稍宽慰：“吴耀轩，你怎么说话？宋余会写自己名字很棒，我们都要向他学习才对，吴耀轩你要道歉。” 圆圆也怒了，她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妈妈说了这个词不好，不是夸人的，她才不会骂人，直接想动手，但宋余在旁边瞧着，一下冲过去刮起一阵小旋风，抓住圆圆的胳膊，稚嫩的声音有点紧张：“不要打人圆圆。” 圆圆很生气：“他骂你！” 宋余说：“没关系，我听不懂。” 圆圆瞪大眼睛，强调：“他骂你！” 宋余眨眨眼，没说话。 圆圆着重强调：“他不乖，他骂你！” 宋余看向安老师，嗓音软软：“老师，他骂我。” 安老师原本都快跳出胸腔的心脏又被安抚了回去，看见圆圆要打人的时候她真头痛，一个是园长的小孩，一个是x局领导的儿子，两人打起来了，还不是她这个做老师的最难处理。 小孩发生冲突很正常，你说我两句，我碰你一下，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都好，但如果打起来了，还打出什么事了就真的很难办了。 还好宋余够机灵，拦住圆圆不说，还把事情交给了老师，安老师严肃看着吴耀轩，跟他讲了一通道理，又给班上的小孩说了这个词不好，大家不要用，最后强押着吴耀轩跟宋余道了歉。 宋余还是很脾气很好的样子，也没生气，摆摆手：“没关系。” “宋余你坐许姝沅旁边吧。”安老师现在也总算知道康园长当时为什么说那句话了，虽然这才一件小事，但她已经发现宋余跟圆圆的绝佳适配度。 “卓雅跟孔舟一起坐。” 圆圆原本的同桌卓雅一听这话高兴的马上收拾自己的小书包，啊啊啊，好开心，能跟好朋友做同桌啦！ 宋余便这样成了圆圆的同桌，圆圆兴奋得一下忘记了刚才跟吴耀轩的事，总凑到宋余身边：“呀，宋余你的新书包吗？这是新文具盒吗？这是新笔吗？你要不要跟我换，我也有新笔。” 宋余看了眼，跟圆圆换了一支。 第一节课是跳操，安老师原本还准备让宋余待在旁边看着他们跳，先自己学一会，不料圆圆直接把宋余拉到了自己旁边，还说要教宋余。 安老师心想这可不兴教，圆圆自己都跳得乱七八糟的。 但小姑娘太热情，宋余就站在旁边，起初是跟着圆圆学跳，学着学着他似乎自己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开始看着领操的老师跳了起来。 还别说，就算是第一次跳，他也学得有模有样，手脚伸展，又蹦又跳，黑润的眼睛认真极了，跳得甚至比圆圆还像一点。 安老师看他们相处得好，也就没管了，反正跳操就起个活动锻炼身体的效果，小朋友能动起来就好了，至于跳得标不标准，还没有这么严苛。 只不过圆圆太爱找宋余说话了，她本身就是一个活泼，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的小姑娘，特别是最好的朋友又成为了同学，还坐她旁边。 上课教拼音时，圆圆拿出自己的卡片戳了戳宋余的胳膊，小声说话：“你会认吗？今天去我家玩吧，我家里有好多不同的卡片，我还让我妈妈做蛋糕吃，你喜欢吃蛋糕吗？” 安老师看了圆圆一眼，圆圆没注意，还专心致志在说悄悄话，不过宋余一直挺直腰背，双手放在桌上，坐得规x规矩矩。 在圆圆思维发散，说他们下课后要去玩什么后，安老师又看了她一眼，圆圆依然没察觉，宋余察觉了，有点紧张对圆圆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下课再说话。” 圆圆自言自语好久，终于得到一句回应，高兴得很，最后十几分钟果然没说话了，还破天荒举手回答了问题。 安老师看到这一幕真是老泪纵横，班上竟然真有同学能抵挡住圆圆的攻势，要知道她以前给圆圆换过不少同桌，无论是乖巧的，内向的，还是不爱说话的，在圆圆的带领下，上课都开始不太安分。 据说是圆圆太能说了，而且说得还有意思，小孩子注意力本就不集中，听着听着就忍不住一起说话了，甚至说嗨了差点到了忘记还在上课，两人相约就要跑出去玩了。 安老师费尽心思，把各种内向腼腆的小朋友安排成圆圆同桌，最后同桌都变得活泼了。 现在真是无计可施了。 安老师想起自己刚拿到宋余入学表时的担心踌躇绝望暴躁，原来竟是白费功夫了。 宋余在幼儿园的第一天上午过得很快乐，老师拿了新书给他，不过这些书都没怎么用到，上课的时候他们不用书，跟着老师学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是游戏时间，班上小朋友一起玩丢手绢。 这游戏宋余以前没有玩过，但他只看一遍就会了，而且他在这项游戏上有很大优势，他跑得快，差点能追上别人，但别人总追不上他。 “好多小朋友把手绢丢到我后面。”宋余奶声奶气地对宋新苒说，“我把手绢捡起来去追他们，如果追到了，那个小朋友就要表演节目，如果追不到我就把手绢丢个下一个小朋友。” 他掰着手指头数，记性也很好：“我捡了六次手绢呢！” “不过吴耀轩一次都没捡到，我感觉他不是很开心，就把手绢丢在他后面了。” “然后呢？”宋新苒问。 宋余鼓了鼓腮帮子：“他想来追我没追上，还说再也不跟我玩了。” “我本来就没跟他一起玩嘛。” 宋新苒听着小孩稚嫩的话，能够感觉出他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很开心。 “不过妈妈。”宋余说，“圆圆上课总是要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看得出来是有点为难了，因为老师说上课要乖乖坐好听讲，肯定是要听老师话的。但圆圆又是他的好朋友，如果他一直不理圆圆，他又觉得不太好。 宋新苒说：“那你跟圆圆商量一下吧，上课能不能不说话，下课再玩。” 宋余点了点头：“好。” “如果妈妈能跟我一起上幼儿园就好了。”他说。 宋新苒啼笑皆非：“只有小朋友才能去幼儿园上学哦。” 宋余说：“幼儿园游戏可多了，很好玩，妈妈玩游戏也会很开心。” 宋新苒说：“那小余每天回家后跟妈妈说有哪些游戏吧，妈妈就很开心了。” 宋余高兴地点点头。 听完宋余幼儿园的一天后，宋新苒也准备算算今天的账。 她数钱算账的时候，宋余就在旁边画画，他答应要给章小达他们的画还没画完呢。 他趴在桌上，拿着笔认真描绘，身影小小，脑袋圆圆，非常认真。 宋新苒也在账本上计算，她今天备了两盆钵钵鸡，两锅关东煮，成本只算新买食材的话，一共花了55。 今天备的食物全部卖完了，总共卖了355.5，今天毛利润有850.5呢！ 宋新苒激动地把这个数字记在本子上，这可是她摆摊以来挣的最多的一天，不仅是因为她今天多做了一盆，还因为她改变了关东煮的形式，让每锅装更多。 关东煮是用竹签串着煮好的食材，一直浸泡热汤中，方便拿取食用。 但这样的话一锅就装不了太多食物，宋新苒也不好冒然涨价，因此她直接用分格锅装着串好的食材，保温桶里则放一些类似于肉丸，鹌鹑蛋，鸡蛋之类的食材，这些是按个数来卖，一毛两毛五毛一个。 学生对于这些很买账，特别是初中的学生，零花钱比较多，放学又饿了，直接出来买零食当晚餐，钱也舍得使。 宋新苒决定明天做三锅关东煮，一盆钵钵鸡。 她考虑到今天是第一次卖关东煮，担心顾客不买账，才两者均分，不过今天大家对关东煮的喜爱给了宋新苒很大信心，天气越冷大家越爱吃点暖和的。 计划好之后，宋新苒伸了个懒腰，再看宋余，还在认真画画，揉了揉眼睛，又拿着橡皮擦修改画的不满意的地方。 宋新苒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钨丝白炽灯，瓦数比较大灯光也亮，但小孩用还是买个台灯会更明亮，不那么伤眼。 “小余，已经快十点了，该睡觉了。”宋新苒觉得这时间着实有点晚了，以前宋余不上学，经常跟她出门，如果晚上要出摊，也差不多是十点过才睡觉，但现在不行了。 宋余说：“还有一点点，我画完就睡觉。” 宋新苒走到他身旁一看，发现他画了个玩水枪的小孩。 等了几分钟，宋余把画收好，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妈妈，我要睡觉了。” 他简单洗漱了下，一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宋新苒看着他睡得沉沉的样子，有点担心他第二天能不能起床。 不过事实证明宋余意志力还是很强的，第二天宋新苒叫他起来时，他还睡得有点云里雾里，但一听要上学，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圆圆来喊他时，他还在吃饭，一听见声音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不少，赶紧给圆圆打开门。 “宋余，我们去上学啦！”圆圆和康芷兰一同站在门口。 宋余呆了下，看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八点，幼儿园八点半上课，他声音喃喃：“太早了……” 圆圆一眼看到他在吃早餐：“这么晚啦怎么还在吃饭呢？” 康芷兰说：“不晚，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呢。” 事实上她也有点没睡醒，都是被女儿给喊醒的，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圆圆精力咋这么好。 圆圆吸了吸鼻子，惊喜道：“你在吃面，好香呀！” 宋余说：“是妈妈做的鸡蛋面。” 圆圆摸了摸自己肚子：“妈妈，我也饿了，我想吃鸡蛋面。” 康芷兰马上说：“你不是在家吃了牛奶鸡蛋，已经吃饱了吗？” 但圆圆闻着鸡蛋面香香的味道，觉得自己没有饱，摇了摇头。 宋新苒说：“刚好煮的有点多，圆圆再吃点吧。” “好耶！” “不用了——” 圆圆和康芷兰同时开口。 圆圆还转过头看了康芷兰一眼：“我用的，我有点饿。” 然后对宋新苒说：“谢谢阿姨。” 宋新苒已经拿了个碗给圆圆捞了小半碗面，圆圆利落爬上桌，开始呼噜噜吃起来。 康芷兰真是坐立难安，想找条缝钻进去。 圆圆怎么表现得一副小乞丐样，来人家里蹭吃蹭喝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在家里亏待她了。 不过面条的麦香和着鸡蛋的蛋香飘来，味道干干净净，却无端勾得人咽口水。 康芷兰想，也怪不得圆圆这么贪吃。 毕竟宋余妈妈的手艺不是盖的，那次关东煮她吃了也想呢。 宋新苒都不用送宋余去上学，康芷兰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去幼儿园了。 宋新苒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自己还能睡会，今天关东煮不用熬新汤，一盆钵钵鸡做起来也容易，大头在择菜备菜上。 如果有人能帮她做这些事就好了，这事不需要技术，又简单，只是重复性工作让宋新苒有点乏味。 如果有个人帮她，她现在又有了新的手推车，能够准备的食物就更多，赚的钱也会更多。 只是她这样的小摊找人帮忙的话，人品很重要，最好要认识的，好相处的，不然反而更麻烦。 宋新苒决定先留意着，慢慢寻找。 下午，她如往常一样出摊，东西还没摆完，就有人来买了。 “小姑娘，来一碗这个。”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手指着装着关东煮的锅。 宋新苒抬头一看，发现是隔壁的大娘，这也算老客户了，以前她卖钵钵鸡的时候，大娘就隔三差五来照顾她声音，她笑着说：“大娘，这是我卖的新品，叫关东煮，你要哪些东西呀？” 随即打开保温桶盖子，揭开汤锅盖，热气咕涌而出，鲜香混在其中，大娘咽了咽口水，真想当场来一口，但还是矜持道：“每样来一点，凑到十块钱。” 宋新苒应了声x，拿出两个碗，依次给大娘加了些菜，最后还送了大娘两个肉丸。 大娘拿着东西走了，背影看上去还很镇定，只是一回到家，一关上门，塑料盖一打开，味道一涌出来，大娘就忍不住了，都没来得及去拿家用筷子，直接用竹签戳了一块萝卜放嘴里。 就是这味！她那天闻到的就是这味！ 这都好些天过去了，隔壁那小姑娘终于把新菜推上了。 大爷这会也打完牌回家了，还没推开门就闻到了味，顿时整个人精神不少，赶紧打开门，看见大娘吃东西样子，马上喊了出来：“你怎么一个人吃不等等我！” 大娘啐了一口：“不是爱打牌吗，今天不叫你都知道回家了。” 大爷赶紧拿了两双筷子凑上去：“这是隔壁小姑娘做的东西吧，啧啧，她怎么做的，味道这么好！我年轻的时候也算走南闯北，就没尝过这么好的味道！” “可惜，真是可惜。”大爷不住摇头，“人老了才吃到这味。” 两碗关东煮不消一会就吃完了，大爷还没吃饱，犹豫着说：“再去买点？” 大娘说：“要去你去，现在三中的娃都放学了，排老长队了，我可丢不起这脸。” 大爷打开窗户，往外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曾经的钵钵鸡摊现在的关东煮摊前已经排了好长队伍了。 大爷叹了口气：“明天我早点打完，我去多买点。” “哟。”大娘阴阳怪气，“这回舍得少打点牌了，以前不是怎么说你你都不听吗？” 大爷没说话，只是心想，为了这口吃的，让他明天不打牌也行啊！ 还不到一个小时，宋新苒准备的两锅关东煮，一盆钵钵鸡就已经全卖完了。 “阿姨，没有了吗？一点都没有了吗？晚上还有吗？”一学生不敢置信地问，他还等着晚自习下课来买呢。 “不要啊，阿姨你昨天说了晚上会卖的，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吗？” 宋新苒不得不承认，这些学生是有点戏精成分在的，她说：“有的，晚上还有，还有两锅温在家里的，你们晚自习下课来买，肯定更进味了。” “好！好！阿姨还是只有你最好！” “晚自习一下课我就冲出来，希望老师不要拖堂！” “啊怎么办，我们今晚是数学老师守晚自习，他最喜欢拖堂了！我的关东煮，不要啊！” 宋新苒笑了：“有的，都有，晚上还不少呢，就算老师拖堂都能买到。” 一学生叹了口气：“阿姨，你是不知道你在我们学校多火，两锅我都不一样能买到。” “做二十锅吧！阿姨，确保人人都有！” 宋新苒心想，二十锅怕不是要她命。 不过知道晚上还有关东煮，学生们都放心了不少，只等着下课再来买。 宋新苒也准备收拾东西先回家，吃个饭休息下，把东西换上，晚上再来。 这时，两道声音忽然由远及近传来：“哎！这就是那家关东煮吧，听说很好吃。” “贵不贵啊？这名字都没听过。” “啊，怎么都卖完了吗？” “那就别吃了，都这么久没发工资了，我带的饭还有，晚上和着香豆腐随便吃点吧。” 这时两人终于走到了摊前，另一道声音还有些纠结，问：“老板，关东煮卖完了吗？” 宋新苒看向来人，是两个二三十岁的女性，都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宋新苒觉得这衣服有点眼熟，但也来不及细想，说：“现在卖完了，晚上八点半还有。” “怎么回事，你这摆摊还搞上限量供应了。” “咦！”其中一个戴着毛线帽子女生瞪大了眼睛，“宋新苒，你是宋新苒！” 宋新苒有点疑惑，只觉得两人有些眼生。 “你变化真大！”毛线帽女生打量着她说，神情很是惊讶“你长胖了，皮肤看起来更好了！原来就是你在卖关东煮啊，我只听人说好吃，还不知道你手艺这么好！” “你以前在厂里也没搞过东西吃啊，没想到不声不响就摆摊了！” “怎么样，你在这摆摊赚钱吗？” “日子过好了都不联系老朋友了。” 第33章 这下宋新苒就知道眼前两人衣服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那天，身上穿的也是这样灰扑扑的工作服。 不过也只有那天，她当天就辞了职,收拾东西回了家，工作服太脏还有些地方破了洞,她直接扔掉了。 原主在厂里的记忆并不算愉快,宋新苒也不想多和厂里的人纠葛,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今天关东煮卖完了。” 邢淑荣也就是毛线帽女生一听,立马反问：“你不是说晚上还有吗？” 宋新苒面色平静：“你们要上夜班还能出来买？” 玻璃厂是三班倒制，这时候能出来的要么是白班下班，要么是夜班之前，不过厂里员工都是一下班就走，赶着回家干家里的活,没有下班后还在镇上闲逛这么久的。 邢淑荣神情顿时不太好看，吐槽道：“上什么夜班啊，我早就不想干了，要不是说这个月工资肯定发，我早走了。” 宋新苒微微挑眉，明知故问：“工资还在拖吗？” 这下不用邢淑荣说话，旁边的女生田红直接抢先,简直倒不完的苦水：“拖啊，这都是第四个月了！你敢相信八月份的工资还没发？我都靠借钱才能生活了！真不知道董厂长在干什么，每天晚上只看到大货车来拉货,一问他要工资他就说资金没收回来，这个月肯定发，这都推了好久了！” 田红叹了口气，对宋新苒说：“还是你机灵,前两个月就没干了，比我们现在好，是想走又不敢走，干起活来也没心，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田红看向宋新苒的目光有些羡慕，又掺杂着点嫉妒。 当时宋新苒辞职的时候在班上掀起的风波不小，一个班的工人大家都熟悉，宋新苒是公认的老实肯干，别人不愿意加的夜班，给她准行。 大家都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个孩子要养。 但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毫无征兆地辞职了，班长汪玲明里暗里说过不少次，说宋新苒没有远见，只贪图眼前利益，只两个月没发工资就辞职，又不是不发了。 玻璃厂是镇上待遇最好的厂，她不干有的是人干。还说宋新苒一定会后悔，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宋新苒辞职的第二天，厂里就来了新人顶替她的工作，不过新人却是没宋新苒那么好说话，每天上完班就走，想让她替夜班门都没有。 田红当时还有些不乐意，宋新苒一走她都找不到人替班了，心里还暗戳戳想过，宋新苒以后再想回来都找不到门路了，把汪玲得罪得那么死，人家肯定不要她了。 只是也不清楚宋新苒那个泥巴性子到底跟汪玲发生了什么事，这只有和宋新苒一个宿舍的陈静芳和徐莎比较明白。 但陈静芳是个不爱议论人的，从她那里打听不出什么，不过以往很爱凑堆的徐莎竟然也没说几句话，就说宋新苒不想上夜班，跟汪玲理了几句嘴就辞职了。 田红当时还想，宋新苒一气之下辞职有得苦头吃了。 结果现在没想到，苦头竟然是自己吃了。 田红唉声叹气。 宋新苒问：“那你们怎么不辞职？” 邢淑荣道：“谁敢辞啊，厂长都说了，一旦资金回笼第一时间就发工资，先保障还在厂里干的工人！” “现在干一天是一天，反正厂子在这儿，厂长也在，跑不了。” “就是。”田红接着话说，“现在厂里的活少了不少，连流水线都放慢了，干起来比以前轻松就是了。” 邢淑荣眼珠子一转，抻长脖子往宋新苒的推车里看了看，不过宋新苒已经把盖子盖好，看不见什么，只有香气一缕一缕钻出来。 邢淑荣说：“新苒啊，你生意不错啊，这么早就卖完了，名声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每天能挣多少钱啊？” 宋新苒淡淡道：“不多，勉强糊口。” 邢淑荣听见这句话心中好受了不少，要是知道以前一个厂里，比不上自己的工人辞职后赚钱了，她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玻璃厂一个月六百的工资，除去每个月用的，还能存两三百呢，可比勉强糊口好多了。 听见这句话，田红心情也好了点，不过她还是打着圆场：“能糊口就好了，现在我们厂里多少x人靠借钱生活呢。” 宋新苒投其所好说话：“不用担心，这么大一个厂呢，工资肯定缺不了，等等就好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感到无比宽慰，邢淑荣还说：“可惜你东西卖完了，不然我还能支持一下你生意。在学校门口摆摊最难挣钱了，学生钱不多，摊还不少，竞争压力大哟。” 宋新苒说：“可不是嘛。” 田红开始回忆往昔：“我们读初中那会别说零花钱了，一天有个几分钱都高兴得不得了，现在小孩生活好了，我侄子读初中住校，每周生活费得要三十！” 田红暗自在心里算了一账，每周三十，拿来买零食的钱就更少了，像宋新苒这样摊子，一个月估计能挣两三百吧。 她平时接触的人太少，根本不知道镇上富裕的人家小孩每天零花钱都有四五块，光零花钱都跟人家生活费差不多了。 这些小孩平时在家吃的好，对喜欢的东西更加追逐，特别是以前没尝过的美食，花起钱来特别舍得。 更何况光三中学生都有一千多人，宋新苒生意好的时候根本不够卖。 不过宋新苒是不会把这些话给别人说的，俗话说财不外露，她跟两人寒暄了会，也就回去了。 完全不知道邢淑荣跟田红两个人一回了厂子里就怎么宣扬她的。 最近厂子里看起来总死气沉沉的，大家干活都像行尸走肉，邢淑荣一到班上就说：“你们猜我今天在镇上遇见谁了？” “谁呀？” “宋新苒！” 以前都是一个班干了几年的，谁还不认识这个人，甭管心里怎么想，马上有人问：“她现在在干什么？” 田红说：“在三中门口摆摊呢！” 陈静芳一听，心里也起不了丝毫波澜，只想宋新苒果然在做她当时说的话，只是那时她还劝宋新苒回来干，现在却羡慕宋新苒的洒脱。 “她生意怎么样啊？”陈静芳问。 邢淑荣道：“一般吧，说勉强糊口。” 陈静芳说：“能赚钱就好，比我们现在拖着工资不发强多了。” “强什么强啊。”有人声音尖利地说，“我有个老表就在卖鞋子，人家还是正儿八经开店的，平时看上去生意多好，没干一年就垮了，一问还亏了好几千。” “现在生意不好做啊，还是进厂拿工资稳妥点。” 徐莎冷笑一声：“你看我们现在稳妥吗？” “厂长都说了这个月一定发！” 陈静芳笑笑，脾气还和缓：“厂长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 这下没人说话了，沉默片刻后，忽然有道声音说：“我看厂长的车刚才来了厂里，去问厂长借点钱我都没钱吃饭了！” “好，一起去！” “走走！” 徐莎也要去，陈静芳拉住了她：“你去干什么？” 徐莎理所当然说：“去问厂长借钱啊，他不发工资我们就饿死在他办公室！” 陈静芳说：“你前阵子不是借了半个月工资吗？现在这么多人一起去，厂长肯定不会借，你要真想，私下里等老板娘来的时候去找找他们两人。” 问老板借钱这事陈静芳是第一人，那时她按照宋新苒的说话，私下去办公室跟老板说了自家难处。 老板同情，当场借给了她一千块。 后面陈静芳看徐莎没钱吃饭，心软也跟她说了，不过那时她们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传播开了，徐莎去的时候都废了老大劲才借了300块。 现在这消息在厂里都不是个秘密了，大家经常伙同着去老板办公室诉苦，老板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好说话了，他们诉苦，老板也诉，张口闭口就是没钱，老板来厂子里的时间都变少了。 陈静芳虽然还在这里干着，但那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其他工作。 徐莎瞪大眼睛：“老板娘那个人铁公鸡一样，问她借钱门都没有！” “但是老板娘家里有钱啊。”陈静芳说，“这个厂子老板娘出了大头，她该给的，随便漏一点都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旁边已经集结了一群要去找老板的工人了。 汪玲一来，声音就扬了上去：“干什么呢？你们聚一块要干啥？马上上夜班了还在这里说话！” 以前厂里效益好的时候汪玲这个班上说话还很管用，大家都怕得罪领导给穿小鞋，但现在工资拖着，谁还怕得罪领导，应该是领导怕得罪他们，他们不干厂子没法运转了。 当即有人回怼：“班长，我们这是要去问厂子发工资的事，你一起去呗，你一个班长工资也不是照样没发。” 汪玲黑着脸：“厂子说了发就一定会发，你们自己活不干还想要工资？” “班长就帮我们上着呗，等工资下来了再给你替班费。” 说着一群人就往外走去，汪玲喊了几声都没回应，气得快冒烟，回头一看陈静芳和徐莎还在，立刻安排：“你俩快去换衣服上夜班！” 两人都没搭理，直接离开了车间。 上夜班，这不还没到时间吗？ “班长，你别生气。”田红凑了上去，“大家刚才讨论宋新苒的事呢。” 汪玲一听这名字眉梢就一挑：“怎么，她想回来？” 田红心里呸了声，现在厂里这样子谁想回来，不过还是讨好着说：“她现在在镇上摆摊，生意一般般，连糊口都难呢。” 知道汪玲不喜欢宋新苒，对方辞职后，汪玲还多次在车间说她坏话。田红便故意这样说。 果然，汪玲笑了，得意道：“我就说了她辞职要后悔。” “是啊。”田红附和了几句，终于问出了自己的意图，“班长你不是跟刘主任很熟吗，他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汪玲板着脸：“说了这个月一定发，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汪玲走了，去巡视其他干活的工人。 田红看着她的背影啐了声，要不是知道汪玲跟发负责发工资的刘主任关系好，她才不想跟她讲一句话。 陈静芳和徐莎回了宿舍，陈静芳说：“我明天下班后去三中门口看看，能不能遇到新苒。” 徐莎说：“人家摆摊正忙，哪有空搭理我们。” “不管怎样，去看看是我的心意，你要不要一起去？” 徐莎随便说：“去吧去吧，只是不要一去到她就问我借钱。” 陈静芳说：“应该不会，我觉得新苒不是那个性子。” 她以前还觉得宋新苒做事太任性，但这两个月看厂里的情形，就觉得宋新苒很明智了。 特别是宋新苒还给她出了那个问厂长借钱的主意，要不是她现在连一千块都没有。 她原本觉得宋新苒变聪明了，日子肯定过得不差，但今天田红回来一说，陈静芳有些担心，现在生意本就不好做，宋新苒还有个小孩要养，大人都过得紧巴巴的，孩子可怎么办。 她家也有个孩子还不到两岁，亲戚送了不少自家小孩穿过的衣服过来，她回去搜罗下，看有没有适合三四岁小孩穿的，给宋新苒送去，再拿点菜，也感谢宋新苒当时出的主意。 * 宋新苒此刻又在算钱，她今天做了一盆钵钵鸡，四锅关东煮，一共出了两次摊，下午放学一次，晚自习下课一次。 留了两锅关东煮晚自习下课卖，不消半小时就卖完了，学生们就像吃不够一样，一口一个我有钱，阿姨你明天多做点。 最后都卖完了，还有个想问宋新苒单买汤汁的，说要回家煮泡面，这汤汁和面绝了。 都是老顾客了，宋新苒也没收钱，舀了汤给对方。 今天准备的食物突破新高，卖的钱自然也是新高，一天的毛利润达到了惊人的285.8！ 宋新苒数钱数得合不拢嘴，然后她就有想法了，她想存钱买个冰箱或者冰柜。 做这样的吃食摆摊生意还是要有个冰箱才行，虽然现在冬天天气冷，关东煮的汤汁放三四天也不会坏，但每次用完冰冻起来，第二天再烧开会更好。 再加上镇上唯一一家超市里的丸子类冻货还是太少，就一个鱼丸品类，而且品质还一般，宋新苒现在是迫于无奈才选择，没有丸子的关东煮是不完美的，所以她更多都是找市场里可以做鲜肉丸的商家购买，但只有猪肉丸一种。 不过城里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场景了，不仅有品质更好的鱼丸，还有牛肉丸，蟹□□等等，这些都是需要冷冻保存的。 更何况以后天气热了，冰箱是必须的，现在反季节买说不定还更便宜。 宋新苒把自己想买的东西写在本子上，给了个预算，就x朝这方面努力了。 “妈妈。”宋余跑到她身边，声音很高兴，“我的画画好了！” 他踮起脚，把画摊开在桌面上让宋新苒看。 宋新苒侧过头一瞧，不知道是不是亲妈眼的滤镜，她真的觉得宋余画得很棒，比她这个一点没有美术天赋的大人画的好很多。 虽然画面上的小孩跟章小达长相不像，但神情气质很到位，一手叉腰，一手拿水枪，水枪还专门画了一个彩色的。 宋新苒夸赞：“小余画得真传神，这一看就是章小达，水枪也很漂亮。” 宋余说：“是章小达要求的，要很多颜色的水枪。” 宋新苒想，这跟她上辈子看过的街头艺人画人像挣钱有什么区别呢，都按照顾客要求来画，普通画师画写实类肖像得一两百一张呢。 宋新苒拿着画看了看，觉得还差点什么，最后目光落在右下角，如果有个名章就好了，正好宋余喜欢画画，给他刻一个名章也不贵，画了画往上一戳，谁都知道作者是宋余。 不过这事宋新苒决定等刻了后再给宋余说，她问起今天在幼儿园里的事。 宋余微微低着小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我没跟老师说上课要说话，因为……” 他皱着小眉头，脸蛋上很是纠结的情绪：“我觉得上课说话不是很好，老师每天都告诉我们要遵守纪律，上课说话不遵守纪律。” “但是……”他小小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忧郁，“圆圆生气了，说以后再也不跟我玩了。” 宋新苒惊讶：“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小孩关系一直很好，自从认识后，圆圆每天都要来找宋余玩。 怎么才读幼儿园两天，就开始放狠话，断绝关系了。 宋余也有点忧愁，手撑着下巴：“圆圆说我上课不理她，不想跟她做朋友，我说没有，只是上课不能说话。她说可以，为什么不行，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话，她吃饭的时候说话，睡觉也说话。我……” 宋余当时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说：“我睡觉的时候不说话。” 然后圆圆就生气了，跺了跺脚，抛下一句我再也不跟你玩了就跑掉了。 宋新苒问：“那小达小朗他们呢？” 宋余说：“小达听到哈哈大笑，说以后他就是我第一好的朋友了，我觉得不太好，因为大家都很好。” “那小余想怎么处理呢？” 宋余仰起头看她：“妈妈，我想跟圆圆和老师都说一遍。” 宋新苒唇角弯了弯，声音很温柔：“既然小余想好就去做吧。” 宋余握紧小拳头，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圆圆依旧来找宋余一起去幼儿园，还给宋余带了个蛋糕，说：“你今天不跟我说话的话，我就真的不跟你玩了。” 宋余接过蛋糕：“可是我没有不跟你说话呀。” 圆圆：“昨天上数学课的时候！” 康芷兰一听，马上对圆圆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并且对宋余进行了一番爱的表扬，最后看两个小孩都乖乖听话的样子，才带着他们去了幼儿园。 孰料一到幼儿园，宋余就去了安老师办公室。 他是第一次独自一人来办公室，看见里面都是老师，有点紧张，站定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这一声太规矩礼貌的倒惊扰了办公室其他老师，虽然在班上说过进办公室喊报告，但都是些几岁大的孩子，一发生什么事哪记得住，直接闯进来了，不撞到人就是好的了。 老师们转头一看，小孩乖乖站在门口，样子清秀可爱极了，都觉得有点眼熟。 安老师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进来吧宋余。” 听见这个名字，众老师反应过来，哦，小一班的关系户！ 这孩子已经来了两三天了，除了安老师拿入学表那天有些抱怨，这两天一个字没听见说，班上学生来告状的好像也没提这名字。 这一看到人，感觉还挺乖的样子，至少模样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 宋余能感到那些老师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腰背挺得更直，走进来时都快同手同脚了，最后站在老师面前：“安老师。” 安巧目光特别柔和，声音也特别温和：“有什么事呀？” “安老师，我上课能说话吗？” 幼儿园老师都注意着这背景深厚的转学生，一听见这话，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小孩说什么？竟然问老师自己能不能上课说话？ 就是她们班上最嚣张跋扈的学生也不会问这句话啊！老师每天上课都要提课堂纪律，这话不是直接挑衅吗？ 好狂，好霸道，好奇葩！ 这就是背景深厚的自信吗？ 众老师看向安老师的目光十分同情，本来班上就有个混世魔王吴耀轩，现在来了吴耀轩×2，安老师真是受苦了。 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这样的学生没在自己班上，不然本就不多的寿命都得再折一折了。 这会心情大抵差不多，干这一行真是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啊。 再看安老师，却一点不动气，眉梢都没挑一下，还用温和的声音问：“宋余为什么想上课说话呢？” 在场老师不得不佩服这涵养，羡慕安老师情绪极好，不会被学生气出结节了。 安老师真的一点没生气，幼儿园里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宋余了，虽然才相处两天，但已经知道这个小孩本质，会问出这句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宋余说：“圆圆上课要跟我说好多次话，我跟圆圆是朋友，如果我一次都不回答她，圆圆会不高兴。” 安老师心中甚是欣慰，看吧，她就说宋余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的。 事实上，她已经很惊讶了，宋余居然熬过了两天上课没跟圆圆说一句话，这在小一班简直像魔幻故事。 安老师知道要在短短几天就让一个学生大变样是不可能的，如果圆圆真的跟宋余坐一起就变乖乖的，那才是魔幻故事。 她摸了摸小孩脑袋，声音温和：“你说的也有道理。” 宋余连忙比出一根手指：“一节课只说一句话，我知道上课说话不好，我会跟圆圆讲的。” 安老师心中顿感惭愧，这本来应该老师做的事居然让一个小孩帮忙了：“老师会跟圆圆说的。” 宋余有点忧愁，但没说出口，因为他发现圆圆好像不是很听老师的话，老师刚提醒了她，她能乖乖坐一会，但用不了十分钟便故态复萌。 “一句话说不了什么。”安老师非常通情达理，知道对这些小朋友不能全做强制要求，要软硬皆施，“这样，老师允许你们每节课说五句话。” 宋余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忙摇头：“五句话太多啦。” 安老师：“不多不多，老师比你更了解圆圆。” “太多啦，不太好。”小崽声音软软的。 安老师欣慰得快老泪纵横，心想宋余才转来，不知道圆圆之前战绩：“没关系的，宋余，这已经很少了。” 宋余看着安老师的眼睛，迟疑点了点头，伸出手掌，嗓音嫩嫩地说：“好的，老师，我保证只说五句。” 安老师现在的目光宽慰温和到了极点，拍了拍小孩的肩：“宋余同学还有其他事吗？” 宋余摇摇头：“没有啦。” 安老师又问：“在班上有找到好朋友吗？” 例行询问新转来同学的话一出口，安老师就知道自己问了废话，宋余还没转来的时候就跟小一班好几名同学认识，是好朋友呢。 没等小孩回答，那老师就换个问题：“吴耀轩有欺负你吗？” 这个名字对办公室的老师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大家一听，还真有点想知道看上去乖乖，实际挑衅嚣张的转学生和曾经班上一霸的混世魔王到底谁欺负谁。 宋余摇摇头：“没有，他也乖。” 安老师心中暖慰非常，心想真是一个大度大方的小孩，从不给老师添事，但她也不能总委屈这样的小孩子：“如果吴耀轩欺负你了，你就来告诉老师，老师会为你做主。” 宋余高兴地抿着唇轻轻笑了下，他第一次来幼儿园，能够感到老师是不讨厌他的，微微抬起头，看向安老师，湿漉漉的眼中全然的信赖，嗓音软软的：“我知道了，谢谢安老师。” 安老师心一下软成稀巴烂，如果她也有个这样乖的孩子就好了：“去吧。” 宋余跑出了办公室，心中却雀跃着，迫不及待想跟圆圆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一走，办公室就热闹起来。 一老师说：“安老师，真难为你了，班上竟有两个这样叫得出名字的学生。” 一老师说：“安老师，放宽心，你只带他们一两年，该放手的就放手，自己身体重x要。” 另一老师说：“安老师，你也得跟园长说说，进来的孩子也得看看品质，爱闹腾是一方面，爱挑衅老师的品德不行，就要考虑考虑了，这才三四岁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安老师懵了下，不知道怎么同事一个个在劝自己，她笑着说：“谢谢啊，吴耀轩老样子，我都习惯了。” “不仅是吴耀轩，还有刚才那个宋余。” 安老师：“啊，宋余挺好的啊。” “刚才都来办公室问你上课要说话还好啊？” “就是，安老师你也太放纵他了，还允许他一节课说五句话，这些小孩可不会管几句，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把班上纪律都带坏了。” “安老师你别被气到说胡话了！” 安老师没忍住笑了：“谢谢各老师，但真不是这样，宋余这孩子最乖了，他来办公室问我是因为同桌是许姝沅，你们都知道那孩子是个话密的，这不跟宋余坐一起才好点，我想着改正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慢慢来嘛。宋余最听老师话，说五句就不会超过。” 其他老师纷纷用一种瞧你说胡话的目光看她，显然是不信的，哪有三四岁的小朋友能做到自己说的话的。 安老师强调：“宋余真的很懂事！” 连上课要说话这事都来向老师报告，不是懂事听话是什么？！ “好好，懂事懂事，安老师你喜欢就好了。” “反正安老师你记住自己身体最重要就行了。” “对，我们只是老师，又不是菩萨。” 安老师：…… 她都解释了怎么还不信呢，就因为宋余是园长中途安排进来的吗？ 这明明是园长爱的馈赠！ 宋余一回到教室就跟圆圆说了这个好消息。 圆圆可不会在意他说的五句话限制，她耳朵里只听见一句了：“好，待会上数数课我跟你说话。” 圆圆高兴得不得了，宋余果真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没上课呢就想跟她一起说话了。 上课铃声一打响，圆圆就坐在了位置上，今天坐得特别规矩，惹得老师看了好几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想起安老师的话，决定今天看看圆圆会说多少。 圆圆戳了戳宋余的胳膊，宋余转过头看她，目光有点疑惑，圆圆顿时激动起来，凑过去说：“你想说什么？” 宋余心里默默计数：“我不知道。” 圆圆：“你看林老师今天戴了围巾。” 宋余看了一眼，默默计数：“哦，红色的。” 圆圆眼睛一亮：“你有围巾吗？” 宋余摇头，依然默默计数：“没有。” “我家里有很多围巾，放学来我家看看吧。” 宋余想了想，点头，同时默默计数：“好。” 圆圆：“你会织围巾吗？我妈妈会。” 宋余：“不会。” 好了，五句话用完了。 圆圆：“我妈妈织的围巾颜色特别多，很好看！” 宋余没说话。 圆圆继续猜测：“林老师的围巾也是织的吗？林老师也会织围巾吗？” 宋余保持沉默。 圆圆歪着头想：“好想吃东西啊，宋余可以去你家吃东西吗？” 宋余：…… “你为什么不说话？”圆圆凑过去。 宋余抬手，默默比了个五。 圆圆一巴掌贴上去，很是兴奋：“你想跟我玩什么游戏？” 宋余默默把手收回，放在桌上，没说一句话。 圆圆鼓起嘴，有点生气了，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啊，五句话…… 可是有五句了吗？她有点茫然。 她坐在板凳上左瞧右看，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玩的东西，又看看旁边宋余坐得端正模样，不自觉地也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 好无聊啊，随便听听好了。 林老师虽然拿着教具在教孩子们数数，但一直留心着宋余这边的动静。 在他们说话时，林老师也在心里计数，最后惊讶地发现，宋余真的是回应了五句后就停止了。 林老师怔愣了，恍然了，不敢置信了，这是一个小孩能做到的？ 她之后注意更多，发现圆圆估计真的找不到玩的，竟然也开始听讲了。 林老师高兴得快泪流满面，虽然园长没跟他们单独提过圆圆，但大家怎么好让园长唯一的孩子总是小红花倒数呢。 这新同学还真不是一般小孩！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两个小朋友的玩乐关系，不过一下课林老师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两个小朋友高高兴兴一块跑出去跳绳了，声音清脆，嗓音稚嫩，听上去让人心情都好了。 林老师赶忙想去办公室跟安老师说这件事，安老师的推测真是太准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门就被哭着跑来的学生拦住了：“林老师，呜呜呜，吴耀轩骂我滚他说我滚！呜呜呜呜！” 林老师想拿个氧气罐给自己吸吸。 * 玻璃厂白班下班，陈静芳手里拎着个大包跟徐莎一起走出了厂门。 陈静芳说：“你不是说怕新苒跟你借钱吗，还给她买东西去？” 徐莎拿着手里的白糖：“都说去见人了，空着手怎么好去，再说了，我又不是给她，是给她小孩的。” 又问：“你这大包小包的装的什么？” 陈静芳道：“在家里找了两件小孩冬天穿的衣服，在山坡上找了点菜带去。” 徐莎：“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宋新苒虽然跟她们住一个宿舍几年了，但大家关系淡淡，主要是宋新苒这个人沉闷不爱说话，但自从走后，陈静芳说了好多次她的好话。 陈静芳压低声音：“就是她给我出的主意，问董厂长借钱。” 徐莎惊讶：“她能想出这办法？” “我骗你干啥。”陈静芳说，“所以我们今天去看看，田红不是说她在卖什么煮吗，我想着多买点，照顾下她生意。” “生意这方面的事，我们别多问，免得让新苒难过，本来也是她才干不到两个月，生意差也是正常的，这事得慢慢来。” 徐莎说：“她那个哑巴性子，根本不适合做生意，别把辛苦挣的钱亏进去了。” “待会可不能当着面说这话。”陈静芳制止道。 徐莎啧了声，没说话了。 两人走到三中门口，看见好多小摊沿街摆了一长串，各种香气四溢。 徐莎有点馋了，闻着味去了最近一家：“香死了！我去买份炸土豆。” 陈静芳看着周围这么多学生，有些欣慰：“人多生意也好做点。” 徐莎花一块钱买了份土豆，转头到处看了眼：“没见到宋新苒呢。” 陈静芳也在看，虽然小摊多，但一眼看过去也能瞧见摊主，但目光逡巡了几遍，也没找到人，除了几家生意好的，学生围得满，把摊主身影都遮住。 “你买了我们挨个去瞧瞧。” 徐莎拿着土豆，一边吃一边说：“这味道还不错，你尝点不？” 陈静芳摇头，两人从这头走到了中间校门口，路过每个摊都会去看一眼，硬是没瞧见宋新苒。 陈静芳心中一咯噔：“该不会今天没出来吧。” 那些生意不好的摊的确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就在这时，好几个学生从她们身边走过，还说着：“快去买关东煮！去晚了就没了。” “放心放心，我们今天出来得早，我把我压岁钱都拿来了，今天要大吃特吃！” “我昨天带回家，我妈尝了都说好，今天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晚自习下课给她带回去。” “你妈真好，我爸吃了非要自己来买，都不让我做这个中间人赚钱！可恶！” 几个学生说得激动，飞快从她们身边跑过，去买东西了。 徐莎听了眼睛都直了：“什么东西啊，真这么好吃吗？我们去看看。” 陈静芳顿了顿：“他们说什么关东煮？” 她记不太清昨天田红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是自己没听过的词，该不会这就是新苒卖的东西吧？ 抬头一看，几名学生已经跑到最边上去了，那里生意最好，围了一圈又一圈，旁边还在排队，热闹极了。 这…… 陈静芳心中迟疑。 田红不是说生意一般，勉强糊口吗？应该不是吧…… 徐莎已经拉着她往那边去了，声音激动得很：“我们也去买点尝尝。” 陈静芳一言难尽，很想问她，是不是忘了她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走到关东煮摊边上，根本望不到摊主，徐莎抓着陈静芳胳膊就往里挤。 一走到这边徐莎就闻到味了，难以形容的香味，直把人馋虫勾出来了，错不了，这东西错不了！ 怪不得开在学校边上，这么多学生买呢，这就是最好的招牌了！ 不过这人也忒多了，徐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热气蒸腾的汤锅，琥珀色的x汤汁，以及被不停打捞起来的食物。 摊主只有一个人，一边收钱，一边打包东西，忙得不行。 一双双手拼命递钱，生怕少了自己的，一块的，两块钱，五块的，连五毛的都少见。 这些学生还挺有钱！ “阿姨，我要两块钱关东煮。” “阿姨，我要一块钱丸子！” “好嘞。”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莎和陈静芳双双身体一震，一抬头，双目一对视，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万分震惊。 她们不会听错了吧？！ 再齐刷刷往摊主身上一瞧，这下顾不得看食物了，在白雾弥漫中，她们认了出来。 那是……宋新苒？！ 第34章 “新苒！” 听见有点耳熟的声音,正在忙着舀关东煮收钱的宋新苒抬眸，透过氤氲的热气，一眼认出了来人。 “陈静芳！徐莎！”她声音很惊喜,“你们怎么在这儿？” 只不过在说话的时候，她也没停下手里的活,这是生意高峰期,停一秒就少赚一秒的钱,旁边还有这么多学生排着队呢。 陈静芳看着她一心两用的样子,生怕她的手挨到滚烫的汤锅烫到，忙说：“你别管我们，你先忙！” 宋新苒说：“看见你们我高兴。” 这两人是她初来到这个世界，对她释放善意的人，虽然从玻璃厂辞职后就再也没见过,但她也不会忘记。 昨天她遇见玻璃厂的员工后，就想到今天肯定还会再碰到熟人。 不管是有恩有仇的她都不怕，俗话说事业和和金钱是人的底气，她现在底气很足。 陈静芳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落定了不少，笑着说：“我们还不知道你就在镇上呢，不然早来看你了。” 徐莎听了也点点头,她以前真不知道三中门口这么多摆摊的。 她们虽然在镇上上班，但玻璃厂和三中是处于完全不同的方向，走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平时下了班就回家，很少闲逛，来镇上也多是赶集日买家用。 而三中门口的小摊只有在下午和晚自习放学时刻才会出摊，也是完美错过了。 她要是知道这边这么多好吃的,肯定每周都要来吃一次。 相比于陈静芳的心思，徐莎这会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她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两锅关东煮身上，见到琥珀色的清透的汤汁舀起又盛下，胖滚滚的丸子看起来Q弹得很，一个个乖乖装进碗里。 浓郁的香气像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周围一块地盖得严严实实，在这范围内只能闻到关东煮清甜咸鲜的味道，暖乎乎，热腾腾，裹夹着湿润的气息，让人闻一口都觉得浑身暖和了不少，但同时，肚子也不甘示弱叫了起来，胃部更是捕捉到了食物的气息，叫嚣着要吃要被填饱。 徐莎的口水是咽了又咽。 看见那些学生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吃了起来，被烫得呼呼叫，但嘴巴还不肯停下来，一咽下去，脸上神情满足得像上了天堂。 徐莎本来就是个好吃的，都快忍不住让这些学生卖一点给自己尝尝了。 如果卖关东煮的不是宋新苒，这个本来她就不太喜欢，还有些看不惯的人，她肯定二话不说冲过去就买，还要买一大碗！ 但现在，她感到了十分的纠结和为难，总觉得宋新苒要看到她去买，一定会笑话她。 毕竟……当时宋新苒吃了她两颗糖，她就埋怨个没完。 早知道，她当时就多拿两颗糖给宋新苒了。 不过以前怎么不知道宋新苒还有这个手艺？ 大家虽然平时住在厂里宿舍，但也会经常回家，每次从家里来了都会带一些吃的，宋新苒却从没带过。 这也是徐莎对她印象不好的原因之一，一个宿舍里总不好吃独食，每次都是她们分享食物给宋新苒，宋新苒却从没带过给她们尝。 想着想着往事，徐莎更恼了，是再也拉不下面子问宋新苒买东西了。 不过关东煮的香味未曾断绝，甚至还有越来越香浓的趋势，看着那些学生吃得那叫个畅快，徐莎的意志力在一点一点减少。 她索性直接转过头问陈静芳：“你不饿吗？要不去买点？” 反正陈静芳一直是个老好人，跟宋新苒关系还行，她去买东西也不会尴尬，那她也能跟着一起吃点了。 她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多好吃，才让那些学生吃一口就像灵魂都要飞起来了。 陈静芳却说：“新苒现在这么忙，我们别去给她添乱了。” 徐莎想说，她们怎么叫添乱呢，分明是在照顾宋新苒的生意，不过陈静芳都说这话了，她也不好再勉强。 陈静芳是越看越欣慰，谁说宋新苒的生意不好，这生意分明是太棒了！ 她在看宋新苒卖东西，但也不仅仅是看，心里还计算了下，顿时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些学生一个个竟然还挺有钱，买东西拿的都是一块两块，还有少许的五块十块钱，这用钱的架势比她们这些大人还更舍得。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就短短时间内，她看着宋新苒卖了得有十几二十块了，这生意简直火爆到了极点。 陈静芳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看着宋新苒忙不过来的样子，而她们还在旁边耍，心里就过意不去。 但她跟宋新苒也不是很熟，贸然去帮人，还是过手钱的事，到底不好，也就生生忍住了。 陈静芳不是个贪嘴的人，但人对食物的追求是刻在基因里的，特别是这样合胃口的美食，多看几眼，也觉得自己饿了，只能赶紧把眼挪开。 “快卖完了啊！”但徐莎是挪开不了分毫，眼看着汤锅里的食材不剩多少，她也着急起来，“静芳，你去买点吧。” 陈静芳还摇头说不好不好，人家这么忙，不好去打扰。 徐莎咬了咬牙，一手摸进兜里，摩挲着钱，又忍了一会，但那香气勾人得很，在看到只剩下大约最后几份，而学生也少了许多时，终于掏出钱：“我——” 但声音才开口，就被另一道更响亮的苍老声音盖过：“老板，剩下的关东煮我全要了！” 徐莎猝然抬起头：什么？！！ 全部包揽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笑呵呵对宋新苒说：“小姑娘，你看看还剩多少，都给我了。” 没买到的学生一阵哀嚎。 老大爷笑得和蔼：“对不住了同学们，总算排到我了，老板晚上还会出摊，你们晚点来买，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谢谢同学们了。” 三中的学生一看老大爷的样子，学校老师总说的尊老爱幼在此刻起了作用，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说：“大爷，你吃吧，这关东煮真的很美味。” “就是就是，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爷你不能浪费啊。” 老大爷笑眯了眼：“放心吧同学们，我也不是一个人吃，我老伴还等着呢，我也是老顾客了，经常吃的。” 学生说：“我回家就要跟我妈说，关东煮很健康，老爷爷都来买呢！” 老大爷点头说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学生感慨：“有关东煮阿姨在我们先校门口是我们的福气！” “阿姨千万不要搬去小学门口啊，小学才多少人，我们三中多少人！” 宋新苒已经把剩下的关东煮打包好了，对这群老顾客学生温声道：“不会的，你们来吃一天阿姨就做一天。” 然后把袋子递给老大爷：“大爷，一共十块零六，您给十块就行了。” 老大爷接过：“真巧，我老伴昨天来买的也是十块钱。” 宋新苒早认识他们，就住她家隔壁，笑着问：“大娘今天怎么没出来呢。” 老大爷说：“昨天她买的，今天不好意思，让我来买。你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哟，学生喜欢的东西我们老年人就不能喜欢了吗？好吃的东西大家都爱。” 宋新苒竖起大拇指：“大爷还是您看得通透，这人生不就是这样过的吗，吃喜欢的东西，做想做的事。” 学生因为放学时间有限，看到关东煮卖完后都一一散开回去了，场地安静了不少，只有几个大人在。 老大爷听了宋新苒这句话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姑娘看起来年轻，说的话还挺明白。” 老大爷拎着两大碗关东煮回家了。 陈静芳这才找了空说话：“新苒，你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宋新苒笑笑：“不过是小本生意，大家也捧场。” “哪里哪里，你太谦虚了！”陈静芳说，“味道香，生意好是应该的。” 她看了看宋新苒空落落只剩下汤汁的两x锅，不由得感叹：“这才多久全卖完了。” 这打眼一看就知道挣的钱肯定不少，哪是田红她们说的勉强糊口，指不定就是田红嫉妒。 宋新苒道：“我家里还煨着两锅，一起回去吃点吧。” 陈静芳连连推辞：“不用了，哪能这么麻烦你了，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看见你过得好就行了。” 徐莎抿了抿唇，话到喉咙，还是咽了回去，她也是个知礼讲节的人，买东西尚且犹豫不决导致最后懊恼，更别提去别人家里蹭吃了。 不过心是难以抑制疯狂跳动起来。 宋新苒低头一瞧几包东西，说：“你看你们还拎了这么多东西来，怎么也得跟我回去坐坐。” 陈静芳有些害臊，原本她找来这些东西还说帮衬一下宋新苒，结果现在一看，还什么帮衬，人家说不定根本看不上眼，给人家都是负担，她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下是难办了，拿出去害臊，但都提过来了总不好拎回家。 宋新苒道：“你们能来看我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这心意比什么都好。” 陈静芳还要推辞，徐莎直接说：“那就去看看，你不是在宿舍里还跟我一直念叨吗。” 徐莎心里也有点纳闷，怎么一个多月的功夫没见，宋新苒嘴上功夫厉害了这么多，原来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吗？ 宋新苒笑容更加真切：“我就住旁边，走几步就到了。” 陈静芳帮她推着车，边闲聊：“你家不是在村里吗，怎么搬到这边来了。” “我想着在镇上租房摆摊更方便。” 陈静芳心里暗自咋舌，在镇上租房又要花一笔钱了，看样子宋新苒这摆摊还真挣了不少，也不知道镇上租房偏不便宜。 说话间，便到了地方，宋新苒把门一打开，陈静芳往里一瞧，就知道这肯定不便宜。 家里宽敞明亮，该有的都有，墙壁还刷了白色腻子膏，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陈静芳有些犹豫：“既然到了，这些东西你看看能不能用上，我就先回去了。” 她不太喜欢跟有钱的，和自己家境差别大的人来往。 原来走亲戚，听说别人生病了，还专门买了好东西去探望，想着对方早日康复。 结果别人面上说得好好的，什么感谢之类，陈静芳还觉得贴心，寻思以后可以多走动。 但后面就知道，这家亲戚把他们拿去的礼送人了不说，还讲他们家是求人办事才来的。 陈静芳气得不行，心也冷了，觉得还是不要跟差距过大的亲戚来往，免得人家以为她要求点什么。 本来她来看宋新苒是好心，但见到对方已经全然和以前不同，便有些踌躇不定了。 徐莎都惊讶，走到门口了还说回去。 宋新苒当做没听见这句话，直接把两人拉了进来，门一关：“你们先坐会喝点水。” 然后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就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碗直冒热气的关东煮。 香气直直钻到两人鼻子中，一闻到，浑身一个激灵。 “你们尝尝味道。”宋新苒说，“刚才在外面太忙了，都没顾上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陈静芳忙说：“没有没有，是我们的打扰你了。” “新苒，看你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瞧瞧这房子，方方正正的，宽敞又明亮……” 陈静芳原本还想再夸几句，忽然听到了从旁边传来的滋溜声，她余光一瞥，讶然发现徐莎已经吃得如痴如醉起来，眼睛微眯，神情更是幸福放松到了极致。 她心中惊了一惊，徐莎跟宋新苒关系不是一般吗，怎么现在吃起东西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不过关东煮的味道能把人香晕了，陈静芳看着宋新苒笑容温和真挚的样子，分明是跟那个亲戚完全不同，宋新苒的热情是真实的。 她也顾不上再说什么，赶紧舀了块蘑菇往嘴里送。 只是一进嘴，身体就僵住了。 饶陈静芳是一个不贪图嘴欲之人，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食物，第一口嚼了嚼还没咽下去，手已经先一步去舀第二口了。 鲜味在口腔中爆炸开，舌头上所有的味觉细胞瞬间被激活，以前吃的那些东西好像顿时没滋没味起来，嘴巴和脑子里都只记着关东煮这一样的鲜美了。 陈静芳连吃了好几口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想夸几句，就听见徐莎说：“新苒，你这手艺太好了！” 陈静芳还有点不解，以前徐莎不都老是连名带姓一起喊的吗，今天怎么变亲热了。 徐莎又说：“怪不得这么多学生买，这味道真不吃吹的！” 陈静芳附和点头，不仅学生来买，还有老年人呢。 要知道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思想最腐朽了，总觉得小摊的东西不卫生，别说自己买了，就算看见不认识的人买，都要摇摇头，嘴里还念叨几句有钱没处使了。 老年人都能买的小摊吃食肯定不差！ 陈静芳一边吃着，一边想夸两句，结果还没开口又被徐莎抢先：“新苒你有这手艺早该从玻璃厂辞职了，随便干点什么都比拿死工资好。” “这是萝卜吧，我以前就没吃过这么软糯可口，入口即化的萝卜，都是冬吃萝卜夏吃姜，这天气吃萝卜最好了。” 听着徐莎的话，陈静芳都有点恍惚，怎么回事，以前宿舍里徐莎不是最看不惯宋新苒吗，就连今天她喊徐莎来，徐莎都不太想动，怎么现在夸得停不下来。 眼瞧着徐莎还要说，陈静芳不得不打断了，竖起大拇指：“新苒，你真是厉害。” 脑袋里想的能夸赞的词都被徐莎用完了，陈静芳绞尽脑汁也凑出一个厉害。 宋新苒笑了声，声音轻松畅快：“谢谢，你们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喜欢吃就行，厨房里还有两大锅呢。” 她是真高兴，能见到昔日熟人，而这两人又是真心为她说话。 不过陈静芳和徐莎吃完后也不好再吃了，这是宋新苒赚钱的东西。 说了几句又扯到了玻璃厂的事上，徐莎轻哼一声：“昨天田红和邢淑荣回来还说什么你生意不好，我看她们就是放屁，自己工资还没发，就希望别人也没钱。” 宋新苒道：“玻璃厂工资都快四个月没没发了吧。” “是啊。”陈静芳说，“不过多亏了你当时给我出的主意，我问厂长借了一千，倒也好过一些。” “全厂都这样拖着怕是不行。” “什么全厂拖呀。”徐莎说，“销售科的就发了。” “什么？”陈静芳万分惊讶，“厂长不是说大家工资都欠着的吗？” 徐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也是听人讲的，销售科的魏玉发了。” “怎么回事？”陈静芳皱起眉头。 “魏玉不是销售科一枝花嘛，我有个朋友也在那里，说看她每天穿金戴银的，衣服老换，经常出入厂长办公室，寻思着就给她发了工资。” 陈静芳不赞同道：“这些话怎么能乱说，我还以为谁真瞧见了，现在这时候，怎么可能单独给谁发工资。” 徐莎说：“所以我都没告诉你嘛，就当个八卦听听。” 宋新苒听她们聊了几句，问：“厂子那边是行不通了，你们找过厂长老婆没？” 徐莎嘟囔道：“你怎么跟静芳说的话一样。” 老板和老板娘的事在厂里不算稀奇，宋新苒原来也听说过，此刻便说：“那是因为老板娘也有厂子里的股份，当初厂子能开起来多亏了老板娘娘家，发工资自然有她一份，而且老板娘不常来厂子里，被人求的次数也少，她娘家不缺钱，多求几次自然比老板容易。” 徐莎说：“那我看看吧。” “对了。”宋新苒问，“你说那个魏玉长什么样子？” 徐莎眼睛亮了：“你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吧，她长头发，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照理说你应该见过啊，她在我们厂里也挺出名的，厂里公告栏上就有照片呢。” 宋新苒回忆起，好像有点印象，不过不多，她笑着说：“无风不起浪嘛，不过这些没根据的消息别在公众场合说。” 她是觉得这里面或许有点文章，问清楚点，她也还有两个月工资在玻璃厂没发呢，原主一天一天干的活，总不能白费了吧。 徐莎：“我肯定知道啊，以前连静芳都没告诉呢。” 今天就是东西吃爽快了，又说到厂里的事，一不留神就讲了出来。 陈静芳：………… “新苒，我在家里给你找了点小孩能穿的衣服。”陈静芳说，“你看看能不能穿，不能穿我好拿回去。”x 陈静芳是真这样想的，别人家给的衣服虽然旧了但没烂的，小孩长得快衣服用的快，能捡好衣服穿最好了。 她孩子过两年也能穿这些，拿回家到时候也省一笔钱了。 宋新苒得知这些衣服的来历，心中感动：“静芳，谢谢你还有心记挂着我，我看看。” 陈静芳一共拿来了一件棉袄一件毛衣，两条裤子，都是冬天穿的。 宋新苒打开袋子摸上去，不住夸赞：“这质量真好，一摸就知道针脚扎实，穿几年也不会坏，看起来还新，真保暖。” 陈静芳一听她的话就笑了起来：“我表嫂家里不缺钱，给孩子买的也是好的，我专门挑了几件大一点的拿来。” 宋新苒抖了抖，又夸了几句，然后不好意思道说：“不过这衣服有点小了，我家宋余估计穿不了，他今年都四岁了。” 陈静芳说：“哎，那真不巧，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孩子个子。” 宋新苒笑道：“没事，以后常来往就知道了，你拿这些东西来我感谢得很呢，知道你是担心体贴我。” 陈静芳也顺水推舟：“那我把这些衣服拿回去了，回家找找有没有更大件的。” “好好。”宋新苒随即看了另一个包，里面都是一些自家种的菜，她忙说，“这包东西我都不推辞了，还是你有心，知道我缺什么，现在去菜市场买东西可贵了，这些菜帮了我大忙，还让你帮我直接拎过来了。” 听她这样一说，陈静芳笑容更是真切吗：“有用就好。” 她原本还担心宋新苒有钱了看不上眼，她是左右为难，现在一看却放下了心。 心中还喟叹，宋新苒比那个亲戚光明磊落多了，不需要的东西也不浪费，说得明白，这才算是朋友啊。 宋新苒自然也收下了徐莎送的白糖，人情往来便是这样，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你来我往关系就深了。 送两人离开后，宋新苒把白糖倒在糖罐里，把蔬菜捡出来明天用。 宋余现在有了新衣，如果缺宋新苒会给他买，以前小崽总是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她不想再让宋余过这样的日子了。 但她也十分了解陈静芳的好意，那些衣服都没有破烂痕迹的，看得出来挑选的仔细。 只能找个借口推辞，现在穿别人不要的旧衣在小孩中非常常见，如果她只是收下却不要，那才是真正浪费了一番心意，还不如让陈静芳拿回去用。 她虽然推拒了旧衣，但收下了其他东西，也不会转增于人或是收下不用。 陈静芳是个明理的人，也能明白她的好意。 宋余回来的时候就问：“妈妈，谁来了我们家里吗？” 他今天放学后去圆圆家玩了，还在圆圆家吃了晚饭才回来。 宋新苒本来觉得这不太好，但康芷兰说，圆圆每天早上来喊宋余上学都要在你家蹭点东西吃，我们才真的不好意思。 宋新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每天早上做的东西都是往多了备，圆圆来吃就是顺手的事。 只不过康芷兰都这样说了，那她也就依从了。 宋新苒挺惊讶，陈静芳和徐莎来的时候宋余并没在家，猜得还挺准：“小余怎么知道呀？” 宋余指着厨房的两个没洗的碗说：“是关东煮的香味，妈妈在家不吃关东煮，是别人吃的。” 宋新苒目光十分诧异，一眨不眨地看着宋余。 宋余眨眨眼，有点害羞，摸了摸自己脸蛋：“妈妈怎么啦？” “妈妈原来不知道小余是个小天才宝宝呢。” 宋余脸蛋一下红了，连连摇头：“我不是。” “就是。” 宋余脸发烫，小脑袋摇得跟甩干机差不多了，他原来在姨娘家的时候很少被夸，除了干活的时候，但他今天也没有干活呀，妈妈总是很喜欢夸他。 “小余就是。” 宋余略低着头，不好意思左手牵右手琢磨着，声音低低：“妈妈说是就是吧。” 他也不想反驳了。 宋新苒笑得好大声，以前怎么不知道逗小孩这么有意思呢。 “今天的确有两个阿姨来了我们家，是妈妈的朋友。”她以前没看出来宋余还是个小侦探呢。 宋余小声地“哦”了声。 宋新苒问：“小余今天在圆圆家玩什么了？” 一说这，宋余就来了精神，眼睛亮亮的：“圆圆家好多书。” 自从圆圆跟父母说了想看童话书后，许爸许妈非常感动和欣慰，不仅给圆圆买了各大童话书，还一并买了其他很多书，已经能装满一整格书柜了。 不过圆圆对童话书的兴趣仅限于每晚让爸爸妈妈读给她听，她自己是不愿意看的。 宋余来了之后，那些买回来就被束之高阁的书终于有了用途，宋余拿出一本开始看。 他会认的字不多，但现在幼儿园在教拼音，虽然只学了一点，拼也拼不完全，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许妈看到这一幕宽慰得不行，把做饭的事交给许爸，她则教两个孩子念书。 原本圆圆坚持不到两分钟，今天有了小伙伴宋余在，竟然坚持了半小时。 半小时已经够了，已经很出乎许妈意料许妈了，她没继续强求，放任两个小孩去玩了。 “圆圆还要拿一盆含羞草给我，不过我没要。”宋余说，“安老师说班上每个同学都有一盆植物，我也要有。” 宋新苒一问才知道这植物是观察用的，一方面是培养小孩的观察描述能力，一方面是装饰教室。还需要小孩自己浇水养护，等期末的时候植物长得最好的小朋友还能获得小红花。 “圆圆家里有很多花花。”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周末妈妈带小余去城里买。” 宋余忙说：“镇上也有植物，进城很贵。” 宋新苒估计他这说什么东西很贵的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了了，只要不影响生活就好，她说：“妈妈进城也有其他事。” “妈妈，我们家里又要买什么东西了吗？” 在他记忆中，每次进城都要买好多东西。 宋新苒说：“去看看，小余不想去城里吗？” 她装出有点失落的样子。 宋余忙说：“去的去的，城里很大，东西很多，想去。” 宋新苒十分欣慰。 她们周末要去城里这事不知怎的就被许爸许妈知道了，康芷兰周五的时候特意来跟宋新苒说了，我们这周也要回城里，正好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宋新苒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她摸着宋余的小脑袋，万分感慨：“小余，这都托了你的福呀。” 她见到宋余的第一眼，只想能把小崽好好养大，不要落得悲惨的结局，没曾想到还有倚靠小崽的一天，而且这一天也来得太快了。 宋余不太懂这话，只说：“妈妈是有福气的妈妈。” 他今天听别人说怎么有福气啦，知道是个好词，也学会并积极运用了。 周六早上就坐许爸的车去了城里，宋新苒心想，许家家境果然是很好的，在这个时代竟然家里就有车了。 许妈说：“我跟圆圆她爸两人都在镇上上班，但两边老人又在城里，买个车方便点。” 坐上这车，五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城里，许爸把他们放在指定的地方，许妈说：“中午就来我们家吃饭呀，我们家就在西苑，过来很近的。” 圆圆马上探出脑袋：“宋余你一定要来，我这里的家里有拼块，我们一起玩！” 许爸也非常热情。 宋新苒无法推脱，只能答应了，只是一离开她就在想，就算要去人家家里吃饭也不能空着手去，听圆圆说，上次打包回家的关东煮都被她爸爸妈妈吃完了，宋新苒觉得他们家人应该还比较喜欢这样的口味。 她买点菜买点水果早点去，也能多做点一起吃。 不过眼下先带宋余去买植物。 许爸把他们放下的地方离花鸟市场近，宋新苒带着宋余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第一家店外就摆着许多花草绿植。 宋余目光一下被吸引了，指着其中一盆绿萝说：“我们班上阳台上有好多盆这个花花。” 店老板听见了他们的话，走出来笑呵呵道：“这种土培绿萝最好养活了，浇点水长得那叫个茂盛，几天不用管都没事。” “小朋友在读幼儿园吧，现在幼儿园里就喜欢养花，还防辐射呢，读书写字都不容易近视。” 宋新苒听见这话都觉得两眼一黑，原来植物防辐射论这个么早就有了，不过读书写字跟辐射也没关系啊。 宋余指着其中一株叶片长条的绿色植物问：“叔叔，这是什么呀？” 老板一看：“这是麦冬草，不仅好养活，还能吃呢。” 宋x余睁大了眼睛。 老板瞧他没见识的模样乐了，解释说：“麦冬草根块煮水喝清热下火，嗓子痛咳嗽吃最好了，而且防辐射，放在班上最好了。而且还会开花呢，漂亮得很。” 宋余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多作用的植物，不仅能看还能吃，他心动了。 宋新苒瞧出了小孩的想法，问：“这麦冬才一盆多少钱？” 老板说：“这便宜，一盆五块。” 宋新苒想说她抢钱呢，虽然五块不多，不过麦冬草在他们这块的农村常见，她要不是看在那个花盆的份上，直接回家挖了。 老板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忙说：“里面还有，再来看看，我们店里品类最多了。” 宋新苒走了进去。 老板似乎很会做小孩的生意，直接对着宋余介绍起来，宋余小脸认真，听得很仔细。 宋新苒也看着这些植物，忽然目光一闪，注意到门前有人走过，身影很是眼熟，她赶紧牵着宋余的手走出去。 宋余有点纳闷，但很听话，跟着妈妈小跑起来。 花鸟店老板愣了，怎么回事，不买就不买，还拉着小孩跑这么快，他们这又不是吃人的黑店。 宋新苒拉着宋余小跑走了一两百米，刚好站定在一家花鸟店门口。 老板娘一看生意来了连忙介绍，只是不知道怎么大人好像没留意这块，只牵着小孩的手看着外面，小孩倒很感兴趣，模样乖巧，惹得老板娘多说了好几句。 宋新苒发觉自己心跳有点快，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发觉眼熟的人影朝这边走进时，她忙侧过脸假装看东西，实则精神全放在了这两个人身影上。 宋新苒目光若有似无略过，从她身旁走过的一男一女却无察觉，还说得开心： “我们去古华街那边，那家店的老板给我留了件新衣服，我穿给你看。” 男人很是豪爽：“好！” “我们科小邓前天才拉了个新客户，要的瓶子很多。” 男人说：“要的量的确大，不过价钱压得低，总算还有得赚。” …… 两人有说有笑走远了，丝毫没注意到假装买东西的宋新苒。 宋新苒把这两人和脑海中模糊记忆的人对上号，心情甚至愉悦。 “妈妈。”宋余声音兴奋极了，拉拉她的手，眼睛亮极了，“阿姨要把麦麦东送给我！” 宋新苒回过神来：“什么？” 花鸟店老板娘笑容满面：“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这盆麦冬送给你们了。” 宋新苒：……等等！ 她就没注意一两分钟的功夫，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35章 宋新苒正茫然着,店老板娘已经把宋余指着那盆麦冬草打包起来给他们，笑容真是灿烂又温和。 宋余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有点怯而忐忑地问她：“妈妈,我们不能要吗？阿姨说是谢谢我。” 宋新苒疑惑地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半弯下腰，笑容可掬地对宋余说：“就是谢谢你呀小朋友,谢谢你帮我卖了一盆兰花。” 在宋余努力把话说清楚的解释中,宋新苒终于弄明白了她刚才注意那疑似玻璃厂厂长和销售科一枝花的时候,这个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起初老板娘是在给宋余介绍这些花花草草,就当没生意打发时间了，但宋余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点点小脑袋，和老板娘说两句话。 人对长得好看的东西都会多一些耐心和喜欢，特别是他还乖得很,说话奶声奶气，却是个小大人模样。 老板娘心中也乐呵，觉得这个小孩被教得真好。 不过这时店里来了对母女，也准备买花，老板娘便去招呼这两人了，也没留意宋余。 宋余正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看花呢，想起刚才老板娘的介绍,他手挨个指着花盆，嘴里小声说着：“这是绿萝，这是麦冬,这是兰花……” “你也是买花的吗？”身旁忽然想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宋余有点惊讶，转头一看，发现是刚才和妈妈一起来买花的小姑娘，不过这时她妈妈在里面听店长介绍,小姑娘不知怎么跑到了门边来跟他说话。 宋余点点头：“是安老师让我买花的，放在教室里，每个小朋友都有一盆。” 这引起了小女孩的兴趣，露出笑容：“我们幼儿园里也有好多花，妈妈带我买放家里的。” 宋余在圆圆家看过很多盆栽，严肃点头，嗓音稚嫩，语气故意装成熟像大人：“在家里放花很好的，是很漂亮的装饰物。” 当然，后半句话是宋余听圆圆妈妈说过，他也就记下来了。 只要他记住的东西，在哪都能用上。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使劲点点头：“我妈妈也这样说呢。” “你喜欢什么花呀？”小姑娘问他。 宋余歪着头想了想，他没有很喜欢的花，他今天也是第一次买花呢，不过想起刚才老板娘阿姨的介绍，他指着一盆兰花说：“这是墨兰，你看姿态多完美呀，上面还带着花苞，等开花的时候……唔……开花的时候……” 他有点记不清刚才阿姨说的什么了，因为也是第一次听到那些词，最后糊弄过去：“开花的时候会吸引好多蝴蝶，放在家里最漂亮了，如果有客人来了，都会问这从哪儿淘的花呀，真是宝贝儿~” 好在后面的话想了起来，还模仿老板娘说话的口气，尾音上扬，真是惟妙惟肖。 小姑娘看着这盆墨兰眼睛都在发光，马上跑到妈妈身边：“妈妈，去那边看！” 老板娘本来叹了口气，觉得今天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这客人一看就是对花草比较有研究，要买品质好的，但这店里品质最好的人家都看不上，老板娘心中暗自惋惜错过了大客户。 听见小女孩的声音，老板娘打起精神说：“对，那边还有，去看看吧。” 小女孩把妈妈带到了墨兰旁，手指着：“妈妈，买它吧。” 女孩妈妈一看就摇了摇头：“品质太一般了，到处都有。” 女孩却说：“以后开花很好看呢！” 宋余这时终于想起了老板娘说的那句专业语，有点磕绊的说了出来：“墨绿，墨绿花瓣有金边，是宝贝呢。” “妈妈，就买它吧！”小女孩撒娇。 女孩妈妈看了宋余一眼，见他眼睛大大，脸蛋白净，清秀可爱的认真小模样，不禁逗了句：“小朋友还懂这么多呢。” 宋余眨了眨眼，有点害羞小声说：“我刚记住哒。” 女孩妈妈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行吧，就买这盆，回家凑个数。” 转头问老板娘：“这盆多少钱？” 老板娘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种奇遇，本以为这单生意做不了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知道眼前是个识货的也不敢乱开价：“三十五，这盆三十五。” 女孩妈妈说：“倒也不贵，就它了。” 说着便让老板打包自己付钱，小女孩在旁边高兴得很，问宋余：“你看过它开花吗？” 宋余摇摇头，现在那株墨兰上面还只有几朵小花苞呢。 小女孩说：“我一定每天浇水把它养开花！” 老板娘笑呵呵道：“墨兰可不能每天浇水，现在这个季节，十天半个月浇一次就行了。” 母女俩走的时候，女孩妈妈还夸了宋余一句：“老板你们家小孩还挺会做生意。” 老板娘笑笑说谢谢，心里却道要是她家的小孩就好了，这么机灵，她才说一次的话人家就记住了，上学肯定不用愁。 把两人送走后，老板娘看着宋余的目光都亲切和蔼了许多：“小朋友，你想买什么花呀？” 宋余问：“阿姨，麦冬是不是很好呀，好养活而且还能吃。” 听着小孩童稚的话语，老板娘笑了笑：“如果要泡水还是去药材市场买哦，不过麦冬很适合小朋友养，很好养活。” 宋余眼睛亮亮的，转头看了眼宋新苒，他很想要这盆麦冬草呢，不过妈妈没有看他，这让他有点纠结，妈妈有更喜欢的花草吗？ 老板娘常年做生意的，自然能看出小孩的渴望，她直接大手一挥：“这盆麦冬草送给你了。” 反正也便宜，进价才一块二呢，这小朋友帮她卖的那盆兰花都能赚十块钱了。 宋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但他很懂事的摇摇头：“阿姨卖钱的，不用送。” 他眼睛圆圆跟葡萄似的，说话还有点紧张，一只手牵着大人，一只手飞快摆x手。 这年头不少小孩都被大人教得多占便宜，哪有他这样傻乎乎的，别人送东西还紧张不要。 老板娘心头都软了，声音不自觉就夹了起来：“是谢谢小朋友帮我卖掉了兰花呀。” 宋余有点纠结，他真的很想要这盆麦冬呀，如果拿去教室，等期末的时候一定长得很好，他就能得到小红花了。 “妈妈，”他小声喊，“我可以要这盆麦冬吗？” 得知事情经过的宋新苒直接点头：“当然可以，这是阿姨送给小余的。” 宋余高兴起来，咧嘴一笑，很兴奋地冲老板娘说：“谢谢阿姨！” “不谢不谢。”老板娘不由得说，“这孩子真乖，你教得真好！” 离开花鸟店后，宋余一手牵着宋新苒，一手拎着盆栽，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宋新苒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麦冬的价格不贵，但让老板直接送还需要很高的技术，她捏捏小孩柔软的小手：“小余怎么知道那些关于兰花的知识呀？” 宋余奶声奶气道：“阿姨说，我记住了。” 宋新苒震惊地瞧了他一眼，怪不得书中男配能凭一己之力走这么远，原来小时候记性就这么好了，真是天赋。 宋余晃了晃手里的麦冬草：“妈妈我回家就要浇水，把它养得肥肥胖胖，哦不是不是……” 他觉得肥肥胖胖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形容植物，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高高大大的……” 但高高大大好像是形容树木的，麦冬是草呢。 宋余皱着小眉头，试图在脑海中搜索一个适用的词。最后还是宋新苒帮了他：“长得郁郁葱葱，就是说草木翠绿茂盛的意思。” 宋余紧皱的眉头松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小声惊呼：“妈妈好厉害，妈妈会说好多话呀！妈妈在我们幼儿园肯定能拿第一名！” 宋新苒一时哭笑不得，想让他别夸了，太夸张了，估计他是从幼儿园老师那里学到的。 不过这趟来城里的收获还真不小，不仅零元购盆栽了，还遇到了董厂长的把柄，宋新苒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寻思着回镇上就能找厂长要回自己应得的工资了。 看着时间还挺早，她带宋余在城里闲逛了会，正好在一条小巷子里碰见了个摆摊的老人，小摊上的石头章子排开像一个个哨兵，老人手里还拿着刻刀，剜在石头上咔哒咔哒响。 宋新苒心中一喜，她今天来城里目的有几，看冰箱，买盆栽，购买一天用的冻丸子，再看看刻名章的手艺人，没想到这会就碰上，也算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师傅，刻一个名章多少钱？”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用来干什么的？多大的？刻几个字？” 宋新苒说：“给我家小孩刻个名章，印在画上用。” 她指着小摊上的一枚石头章子说：“就这样大，刻四个字，宋余画印。” 老师傅一看她再看看宋余，小孩一时消化不了妈妈说的话，看起来有点呆傻，不过模样倒挺乖巧，注意到老人目光，还喊了句：“爷爷好。” 这是妈妈教他的，多跟人打招呼，以前没人教宋余这个，住在姨娘家的时候有亲戚来或者去亲戚家，姨娘才会教他喊人。 不过那时他不太喜欢喊人，因为对方总会说很多他听不懂的话，他不太喜欢，如果不喊的话，姨夫又会生气。 但妈妈不是这样，妈妈会教他该喊什么，就算喊错妈妈也不会生气，如果他害羞不开口，妈妈也不会动怒。 不过宋余是渐渐发现喊人也不坏，因为有妈妈在，那些人都会笑起来，还表扬他呢。 眼前这个刻章的爷爷也是这样，声音和蔼问他：“小朋友喜欢画画吗？” 宋余点了点头：“我画了好多画呢，要送给朋友们。” 老师傅说：“现在给孩子刻章的还是少，刻这样一个章12块，下午就可以拿。” 宋新苒在本子上写了要刻的字，又交了钱，宋余走的时候开心极了：“妈妈，那是要给我的吗？” 宋新苒说是：“以后小余的画在右下角盖一个章，看到画的人就都知道作者是小余啦。” 宋余眼睛都亮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方式：“以后我要多画画！” 定了名章后，宋新苒便打算去菜市场买点东西去圆圆家了。 此时圆圆家，不仅许爸许妈在，圆圆的爷爷奶奶也来了，两个老人半个月没见孙女，买了一大堆零食来，往常圆圆总是很欣喜激动，飞扑过来抱着两老，声音甜甜腻腻：“我最喜欢爷爷奶奶了！” 每当这时候，许爸就会说：“你们每次来都买这么多零食，圆圆再吃得长胖长蛀牙了。” “胖点怎么了？我们小时候还巴不得长胖点！长蛀牙也没关系，反正孩子小，牙齿都要换的。” 许爸无话可说，他们家里双方四个老人都很疼爱圆圆，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让老人不要疼小孩吗。 他要多制止两遍，圆圆都会不高兴，自己零食就只给妈妈吃，不给他吃了。 不过今天却很奇怪，两位老人一人拎着一大包零食进来，圆圆还是像往回一样开心迎上来，但却没有迎接零食了。 那两包零食放在茶几上，圆圆看都没看一眼，咚咚跑去了厨房，脆生生问：“爸爸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许爸说：“没有，你在外面陪爷爷奶奶说话就好。” 圆圆嘟了嘟嘴：“宋余在家的时候你就有活干，他不在就没活了。” 许爸真是啼笑皆非，那是因为宋余两个小孩相互制衡，都不玩水，要圆圆一个人，那还不得把厨房里弄得跟打仗一样。 许奶奶一听，更是惊讶：“怎么半个月的功夫圆圆变得这么懂事了？还会自己找活干了。” 圆圆很不满奶奶看低自己：“我会干的活可多了，都是宋余教我的。” “就是你新认识的那个好朋友？” 圆圆点头：“他现在是我的同桌啦！” 许奶奶大吃一惊，赶忙问许妈：“那个孩子现在在你们幼儿园里读书啊？” 许妈笑了下说：“是啊，孩子乖，年龄也合适，就给他报了个名。” 许奶奶清楚兴苗幼儿园入学名额多紧张，关系一般的许妈都不会开后门，实在是教育资源不足，学生多了反而照顾不好，怎么这说去就去了？ “那孩子父母是干什么的啊？” 许妈明白她想问什么：“宋余妈妈做生意的个体户，爸爸去世了。” 许奶奶更是惊讶，目光不禁看向圆圆，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还有小孩专门来找圆圆做朋友的，不过他们一家子都无法接受，小孩子的友情就该是纯粹的，不能掺杂太多大人的东西。 许妈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孩子是颗好苗子，才上幼儿园每半个月呢，安老师就跟我说他们班上纪律好了不少。” 许奶奶可不信这样的话，一个班的纪律都是老师掌握，哪有一个小孩能影响的。 许妈看出了许奶奶的想法，直接说：“等那个孩子和她妈妈来了你就知道了，我没有半分夸张。” “什么？”许奶奶不敢置信，“你还请他们母子来家里了？” 许奶奶在进教育局前也做过一线教师，知道老师一定不能和家长私人关系发展太亲密，这样对谁都不好，以前许妈这个度也保持得很好，怎么现在还堂而皇之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了。 “今天他们也来城里，国林就顺路搭他们来了。”许妈哪能不知道自己婆婆担心什么，只是她心里默默想，一开始也没想发展这么亲密啊，实在是圆圆太不拘小节。 每天去宋余家里就算了，还要蹭吃蹭喝，有时还打包回家，许妈总不能一直让女儿吃别人的，也得回礼一下。 再说了，圆圆打包回来的东西还不是她跟圆圆爸爸一起吃了。 他们也实在无法拒绝，那太香了！ 许奶奶摇摇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道理儿子跟儿媳都懂，原来也做得挺好，怎么这次就稀里糊涂了。 “来，圆圆，吃块巧克力饼干，你原来最喜欢吃这个了。”许奶奶剥开包装袋，递给圆圆。 但以前饿狼扑食一样的小姑娘今天却摇了摇头：“我不吃。” 许爷爷忙问：“怎么了，圆圆不喜欢吃饼干了吗，爷爷给你买了饮料。” 他刚才一直没插话，觉得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好了，他们家人也不x是傻的。 但一听宝贝孙女竟然不吃零食，可把许爷爷吓着了：“圆圆别听你爸爸说，你一点都不胖！” 圆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我知道啊，我不胖。只是我不想吃，这些都不够好吃。” “怎么又不好吃了？”许爷爷说，“你想吃什么，爷爷给你买。” “真的吗？”圆圆声音一下兴奋起来。 许妈在旁听了这话刚想制止，但许爷爷语速太快了，语气甚是豪气：“当然，我孙女想吃的都买！” 许妈想扶额，因为这样的对话在家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果然圆圆的话就是—— “我想吃宋余妈妈做的关东煮和钵钵鸡！” 许爷爷：？ 从没听过，这是什么？ 许爷爷谨慎问：“这是一个牌子，还是谁的妈妈？” 圆圆鼓起腮帮子：“我都说了是宋余妈妈做的的关东煮和钵钵鸡啦！肯定是宋余妈妈呀！” 许奶奶一看圆圆被哄得团团转的样子，忙劝道：“圆圆，东西还是爸爸妈妈做的好吃，你想吃什么都能做。” 圆圆眨眨眼，认真摇了摇头：“不是的，奶奶，东西是宋余妈妈做的好吃。” 她是个诚实的小姑娘，哪会说什么谎话。 “是不是宋余妈妈请你去他家吃饭的？” 圆圆闭嘴了。 许妈心中甚是惭愧，心说人家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请了一次所有小伙伴，后面都是圆圆不请自去的。 许奶奶语重心长：“圆圆，他们就是为了让你常去吃饭才故意做得很好吃的，还是自己家的东西才实在。” 圆圆：“可我不想吃实在的东西，我就想吃宋余妈妈做的东西。” 许奶奶拿着个嘴馋的孙女也没法了：“那今天中午我们去餐馆吃！” 许妈忙说：“我们喊了宋余妈妈来家里吃午饭呢。” 许奶奶：“那就晚上我们家里人出去吃。” 反正小孩嘴馋能够理解，多带她出门吃点好吃的就不馋了。 许爷爷也说：“圆圆不是想吃火锅吗，我们晚上就去吃火锅。” 圆圆托着腮帮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现在其实更想吃关东煮。 许爷爷把圆圆看得更眼珠子差不多，一向能吃能睡的孙女在别人家吃了几次后竟然变得挑食了，这可不行。 宋新苒带着宋余来到时，许爷爷和许奶奶正在劝圆圆多吃点，圆圆一听见门口传来宋余的声音就迫不及待从沙发上一滑溜下去，跑到门口，惊喜道：“宋余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啦！” 说着就抓住宋余的胳膊跑到客厅，站在茶几前，小手一挥：“你想吃吗？都给你！” 许爷爷和许奶奶都惊呆了，这么多东西，圆圆也真是大方。 这就是宋余吗？ 两个老人一看，小孩乖乖站着，腰背挺直，还长得有模有样的，就算再挑剔的目光也无法在外貌上多指摘。 圆圆说：“这都是我爷爷奶奶给我买的。” 宋余看着面前两位老人，他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觉得他们眼神好像怪怪的，但还是喊：“爷爷奶奶好。” 许奶奶一听这声音，一看这模样，心里莫名地就生了几分喜欢。 哪个老人不喜欢长得乖巧，又有礼貌的小孩，当即笑道：“是宋余吧，快吃点东西。” 许爷爷一看不对，刚才两人还站统一战线，怎么现在就叛变组织了？ 圆圆马上接话，神情很是激动：“对对，都给你，把你妈妈给我啦！我跟你换！” 宋余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圆圆，他好朋友居然觊觎他妈妈！ 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妈妈什么都不换。” 许爷爷和许奶奶同样震惊万分，他们刚才跟圆圆聊了这么久，圆圆从不曾这样语出惊人。 圆圆连忙说：“说错啦，是换你妈妈做的关东煮和钵钵鸡！” 她只是因为太嘴馋一时激动嘴瓢了。 宋余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钵钵鸡跟关东煮要等妈妈回家才有。” 圆圆天真问：“我可以回你家吗？” 宋余点头，小脸认真：“可以的，我家里还有一个房间，你可以住。” “不可以！”许妈严肃道，她到底要因为圆圆的嘴馋丢多少面子，罢了罢了，反正以前也丢了不少，“圆圆，小孩只能住在自己家里。” 圆圆很有底气：“我不是常住在宋余家里，只是稍微住一下，还是会回家的。” 宋新苒都忍不住笑了：“今天中午虽然没有钵钵鸡，但有鸡汤和凉拌鸡肉，没有关东煮但有梅菜扣肉，圆圆想吃吗？” “想！”圆圆立刻说。 许妈嗔怪道：“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直接来吃饭就好了，你歇着，我跟圆圆爸爸做。” 圆圆惊大了眼睛：“不要不要！” 她不明白，明明宋余妈妈做的饭比爸爸妈妈的好吃多了，爸爸妈妈也很喜欢吃，为什么不让宋余妈妈做：“阿姨做，我帮忙，爸爸妈妈去玩吧。” 她把爸爸妈妈推出厨房。 许妈也是第一次从女儿口中听到这样类似大人的话，顿时哭笑不得，还婉拒宋新苒几次，不过宋新苒态度坚决。 许奶奶看着厨房，不赞同道：“怎么说人家都是客，怎么能让客来做饭给主人吃呢。” 圆圆赶紧捂住奶奶的嘴：“嘘，奶奶不要说话，好吃的。” 许奶奶摇摇头，觉得已经看穿自己儿子一家人了，分明就是都嘴馋。 真是……外头餐馆这么多！ 有这么馋吗？ 这会宋新苒在做梅菜扣肉，煮熟后的五花肉捞起，用老抽均匀上色，起锅烧油放了少许冰糖，开炸肉皮。 五花肉一放下去，立即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响声，宋新苒眼疾手快把锅盖盖上。 热油接触到肉皮，顿时油浪翻滚，五花肉析出晶亮的油脂，焦糖混着动物油脂的异香炸开，香气透过锅盖的缝隙钻出来，飘到客厅。 许奶奶闻到了，心想也就一般啊，哪有圆圆说的那么好吃。 厨房内，炸好后的猪肉皮绷出了虎皮纹路，边缘微微一圈焦黄，看上去酥脆极了，酱油的咸香经过糖油一炸，又混了股焦糖味，光闻起来都知道有多下饭。 不过这味香味太少，要等蒸好的时候一出锅，那真是满室飘香。 宋新苒也很久没做过这道菜了，现在一想到滋味也有点馋，赶紧把泡好的梅干菜切碎，将就刚才炸过猪皮的油炒了一遍，最后盛起，梅干菜打底，切片的五花肉放上面，上锅开蒸。 这一般要蒸一个半小时，她趁这时间开始做凉拌鸡调料。 厨房里许妈一看宋新苒这架势就知道是个会做饭的，做事有条不紊，一来一回像跳舞，真是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更别提那食物香味总若有似无散发出来，客厅里还不觉，一到厨房就快被香迷糊了。 她也赶忙把自己要炒的菜备好，准备梅菜扣肉要蒸好时再炒，这样味道更好。 许爸则出门买凉菜和饮料去了，两个小孩在外面玩，各有各的事做。 圆圆拿出五子棋跟宋余一起下。 许爷爷和许奶奶在旁边看着，一人辅导一个小孩，结果圆圆在奶奶辅导下直接输了三局，还是那种两分钟的局。 许爷爷一看不行啊，怎么总让自己孙女输，他开始闭口不言了，不太光明正大给圆圆开后门。 但很快许爷爷发现，就算他不说话，宋余也能下赢，小孩很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看得特别全面。 许奶奶说：“换个位置，你来看圆圆的。” 说完还特意瞧了他一眼，怎么总让圆圆输，好歹赢一次啊，这样玩的游戏还有体验感吗？ 许爷爷感到无比委屈，他根本没做什么啊。 换了辅导人之后，许奶奶总算发现真相了，圆圆跟宋余的下棋水平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她看着宋余思考的样子，和蔼问：“小余以前是不是玩过五子棋呀？” 宋余说：“我们在幼儿园里就会玩呢。” 哟，还挺高级。 许奶奶又问：“小余以前跟妈妈下过吗？” “没有呢。” 圆圆说：“宋余是我们班下棋最厉害的小朋友！” 宋余脸有点红，谦虚道：“不是不是。” 圆圆：“就是就是，我就赢过他一二三，三次！” 她叹了口气：“怎么爷爷奶奶教我下我还一次没赢过呢，你们别教了。” 许爷爷和许奶奶只觉得有点心碎。 不过两个老人没说话看了两局，觉得宋余这个小孩真是没话讲，不骄不躁的，才三岁半就坐得住了，一点不像圆圆x，跟板凳上定了钉子似的，坐得歪歪扭扭的。 特别是脾气还很好…… 圆圆是个爱耍赖皮的，眼看着自己要输了就拿起刚下的棋子嚷嚷：“我下错了，我不下这儿。” 宋余点头，嗓音稚嫩平静：“那你换个地方吧。” 圆圆思考片刻，换了个地方，结果就是多支撑了几步，还是输了。 但她不服输，接着下。 接连悔棋几次，许爷爷都看不下去了：“圆圆，棋不是这么下的，落棋不悔真君子。” 圆圆才懒得理，反正她也听不懂，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下。 最后许爷爷一个看客心情都暴躁起来，站起身在阳台边上走了走，他心想他要是跟圆圆一起下棋，巴掌肯定落心爱孙女的手上了，五子棋也要讲究下棋基本法啊。 只是回头一瞧，宋余还安安稳稳的，要悔棋就悔吧，想换个地就换吧，两人坐的位置也能换……主打一个随意。 许爷爷都不禁啧了声，这小孩情绪怎么这样稳定？ “小余。”许爷爷不禁问道，“你知道下棋不能后悔重新下的规则吗？” 他怀疑是小孩不清楚规则，所以不生气。但、但这也很不可思议啊！ 宋余说：“我知道，安老师说了。” 许爷爷：“那圆圆悔棋你不生气吗？” 圆圆不高兴了：“宋余当然不会生气！” 许爷爷说：“我问小余呢。” 宋余奶声奶气：“我不生气呀，都是玩游戏，高兴就行了。” 许爷爷：“……你真的高兴吗？” 真的有人下这种棋还高兴吗？ 宋余唇角弯了弯：“高兴呀，我喜欢跟圆圆一起玩。” 圆圆咯咯笑出了声，看向许爷爷：“爷爷是坏爷爷！” 许奶奶一个熟知小孩教育的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冷不丁问：“小余以前也是跟小伙伴这样玩的吗？” “以前是什么以前呀？” 许奶奶说：“不认识圆圆以前。” 宋余眼睫毛轻轻眨了下，沉默了片刻，小孩软软的嗓音才响起：“我以前没有小伙伴。” 许奶奶不知为何，心好像有点不舒服。 宋余说：“以前在村里，他们都不跟我玩，圆圆，小达，小朗还有小雪是我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许奶奶心情复杂，有些心疼，又有点自言自语：“那你以前可怎么过哦。” 小孩很需要朋友，这远不止有人一起玩那么简单，会对孩子的未来造成深远的影响。 宋余却不知道这是许奶奶的自言自语，还乖乖回答：“我会做的事情可多了，我会喂鸡喂鸭，会上山背玉米，挖红薯，夏天还会晒谷子。” “以前很快很快就过去了，每天都很忙呢。” 看着小崽软乎乎的笑容，许奶奶只觉得心疼得紧。 他说话还那么天真，笑容可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多苦，只会说一溜烟就过去了。 “你妈妈呢？” 宋余说：“妈妈在外面挣钱呢，因为要养我，我吃很少用很少妈妈就有钱了，不过现在我跟妈妈住在一起，我们都能挣钱了！” 许奶奶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微微别过脸。 怪不得性格那么乖，不急不躁，怪不得圆圆妈妈说是颗好苗子，许奶奶现在是分毫不怀疑这句话了，要她是圆圆妈妈，肯定也舍不得这么乖的小孩。 想起自己一开始的揣测，许奶奶心中过意不去又难受，再看圆圆，又琢磨着悔棋，甚至这都不是悔棋了，是直接拿了宋余的黑棋要帮他下。 许奶奶顿时肃着脸：“圆圆，不许欺负小余。” 宋余忙说：“圆圆没有欺负我。” 许奶奶看着他天真的模样，没忍住摸了摸小崽脑袋：“乖孩子，你不能脾气总那么软，要硬气一点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宋余不太明白：“我不软啊。” 圆圆站出来，像动画片里的人物昂起脑袋，说话掷地有声：“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欺负我的朋友！” 宋余感动地看向圆圆。 许爷爷和许奶奶哑口无言。 原来竟然不知道，他们孙女还有点中二气质呢。 35-40 第36章 圆圆把爷爷奶奶推开：“你们不要打扰我跟宋余下棋啦,我总是输。” 她也是有点胜负欲在的好吗，以前跟宋余下棋还偶尔赢过，今天真是输惨了。 圆圆觉得哪里不太对,一看爷爷奶奶在旁边。 哦，原来是这里不对！ 如果爷爷奶奶不在这里,她是不是能赢了？ 两位老人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许爷爷作势要出门散步：“我还不想看你下呢,臭棋篓子！”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可爱的孙女这么赖皮。 许奶奶有心跟孙女说真相,没有他们在旁辅导，她只会输得更惨，以前赢都不知道怎么赢的。 许爷爷喊道：“圆圆她奶奶，我们去小区里转转。” 许奶奶现在对宋余疼爱心爆棚，还不忘叮嘱：“圆圆跟小余好好玩。” 圆圆头也不抬,只挥手：“知道啦。” 许奶奶走到门口，低声对老伴说：“兰兰说那句话果然没错，小余是颗好苗子。” 许爷爷轻哼一声：“我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少管他们年轻人的事。” 只是还没跨出门，忽然一道香气顺着风从厨房里送了出来，刚好扑在两位老人脸上，顿时脚步齐齐顿住。 四目相对中,多年默契了然，这什么味这么香！ 起初是梅干菜的咸香，是不突兀的,温厚朴实的香气，有点勾人。 继而是五花肉经过蒸煮后的脂香，带着一丝丝焦糖的微甜，裹着酱油的微咸,还有八角，香叶掺杂其中，奇异的是这么些调料的味道非常不冲突，还混合得刚刚好，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团浓郁的丰腴浓香，香味绵长至极。 他们一闻就知道这是梅菜扣肉！ 这道菜是他们这边有人办大事都是出的菜，吃的次数很多了，也并不会觉得想念，有时多吃两块还觉得腻得慌。 但以前怎么从没闻过这味！鲜香得没话说。 难道是因为饿了吗？许爷爷不禁想，可一看时间才十一点过呢，还不到平时吃午饭的时间。 圆圆抬头一看，好奇问：“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还没走呀？” 许爷爷立马转过身，一本正经：“要吃饭了，我不走了。” 许奶奶瞥了他一眼，往厨房走去：“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一进厨房才知道刚才那阵香味是把蒸梅菜扣肉的锅盖打开了，就那么一瞬，这味道已经香得人肚子直叫了。 许奶奶不经意侧头看了盖得严实的锅盖一眼，问：“还没好吗？” 康芷兰笑着开口：“新苒说蒸软一点，爸妈吃起来更方便。” 许奶奶很想说，不用软也行，她可以先尝个味，不过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这句话。 “梅菜扣肉也快蒸好了，我炒两个小菜。”康芷兰现在算知道宋新苒在厨艺方面很厉害，还转头说，“新苒你帮我看着，指点一下。” 宋新苒笑道：“哪里说得上指点，圆圆以前就跟我说她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她每天都要吃两大碗饭呢。” 康芷兰有点脸红，心想圆圆现在最钟爱的菜就是关东煮了：“你快别谦虚了！” 她起锅烧油下菜，宋新苒在旁夸道：“这菜下的时机刚好啊！油温正合适，高了锅要烧起来，低了又炒不出味，这菜炒出来肯定味道好！” 康芷兰放调料，宋新苒就说：“咱们中国菜许多菜谱上放料都讲个适量，我看你这个就正正好，特别符合适量一说，尝起来绝对咸味合适！” 康芷兰浇水焖菜，宋新苒道：“哎！是浇的热水，多少人焖菜不知道这原理，绿叶根茎菜浇热水出来口感最好，鲜嫩又营养！” 康芷兰起锅，宋新苒还能夸：“这绿色菜颜色真嫩，闻起来喷香的！” 许奶奶听着宋新苒的话都止不住老脸一红，再看康芷兰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不住摇了摇头。 这宋新苒夸人的词语也忒多了，她跟兰兰一比，还真不知道谁才是幼儿园老师，简直深谙幼儿园老师精髓。 兰兰也是的，自己平时也听了不少公开课，怎么还没免疫这些夸人的话呢？ 怪不得两家才认识不久关系就这么好，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啊。 康芷兰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说：“新苒你快别说了，你这嘴比我们园里好多老师都会夸。” 宋新苒正色道：“我这不是夸，我说的是实话，你炒的菜的确不错啊。” 宋新苒对专业厨x师和家庭烹饪有不同的要求，康芷兰的厨艺已经可以算家庭烹饪的中上等了。 一家人吃饭讲究就是好下饭，不要有什么明显的过老过嫩，过咸过淡就好。 康芷兰都觉得自己笑得脸酸，忙说：“你出去休息下，这些就交给我了，我看你鸡汤煮好，凉拌鸡调料也调好了，鸡肉等国林回来宰，他力气大。” 宋新苒本想说自己力气也不小，当厨师就没有手上力气小的，不过许国林刚好回来，一手拎着凉菜，一手拿着饮料：“在做什么啊，这么香！” 康芷兰说：“让新苒去休息，我们把厨房里的事料理了。” 宋新苒就这样被请出了厨房，客厅里两个小孩还在下棋，宋新苒走过去一看，圆圆“噌”地声站起来，高举双臂欢呼：“我赢了！我赢啦！哈哈哈！” 许爷爷心想这怎么可能！ 大步走过去一看，发现果真是圆圆赢了，赢就赢在宋余下了一步奇怪的棋子，他指着棋子说：“怎么能下这儿呢？” 谁知道五子棋最好挨着下，宋余这颗跑老远去了。 “为什么不能下这里！”圆圆理直气壮反问。 许爷爷好像明白了什么。 圆圆说：“我帮宋余下的那颗！” 她看起来还洋洋自得的样子。 许爷爷一扶额，心想孙女以前该不会也是这样下赢的吧？ 还好他以前没跟圆圆一起下过，不然指不定还得吵多少次架。 再看宋余，竟然没一点不高兴，还拍手鼓掌，白净脸蛋上挂着笑容：“圆圆你真厉害。” 然后双手撑在沙发上一下滑下地，朝宋新苒跑去：“妈妈煮了鸡汤吗，香香的。” 看起来竟然是毫不在意的棋局的样子，而坐在沙发上圆圆还兀自欢呼，一手摸着下巴，笑得眼睛弯弯：“我真是太厉害了！” 许爷爷：…… 真不害臊啊。 他摇摇头，走了。 这时梅菜扣肉也蒸好出锅了，康芷兰把菜倒扣在盘里，拿下蒸碗，一盘十分完美的梅菜扣肉便呈现在眼前。 五花肉表面炸出了虎皮，被酱油均匀抹过再蒸，呈现出琥珀般的蜜色，透着油亮的光泽，边缘微微卷曲，肉片肥瘦相间，纹理清晰。 深褐色的梅菜在白色陶瓷盘边缘露出了少许，紧紧贴着肉片，细碎的梅干菜中藏着油星，底下浸泡着一层浓郁的汤汁，光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动。 更别提那直冲天灵感的香气了，康芷兰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原地拿出筷子来尝尝，勉强把菜端上了桌。 一上桌，这霸道浓郁的香气就席卷了每个人。 圆圆反应最为迅速，冲下沙发几步跑到桌边：“筷子呢！我要去拿筷子吃！” 许爷爷连忙制止：“圆圆等等，大家都上桌了才能吃。” 圆圆吞了吞口水，目光盯着这盘梅菜扣肉一眨不眨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撒娇道：“爷爷我饿了嘛。” 许爷爷板着脸说：“饿了也再等等，不能这样没规矩。” 他们教育孩子是该宠就宠，但绝不是溺爱，一些方面也要给孩子树立规矩。 再说了，他也饿了啊，现在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还好声音不明显没让人听见，不然许爷爷真得臊红脸了。 这种饿肚子的感受好多年没有过了，要让他那些老战友知道肯定笑得肚子痛。 偏偏饿了还不能吃，许爷爷看着桌上那盘源源不断散发出香气的梅菜扣肉吞了好几次口水。 油亮的肉皮均匀铺好，累成了一座小山峦似的，浓稠的酱汁沿着被蒸得半透明的肉片缓缓流淌，最后汇聚在盘底，把梅干菜浸得也发亮。 这味道一下就让他想起第一次吃梅菜扣肉的时候，许爷爷记得可清楚，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这玩意，都是当兵后在食堂才第一次吃。 那滋味没得说！ 肥肉软糯，瘦肉嫩而不柴，一入口只感觉丰腴的脂膏在舌尖化开，咸鲜浓郁，真叫人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肉！这可是肉啊！一大片一大片往嘴里送，和着饭大口大口吞，只感觉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了！ 浸满的汤汁的梅干菜是绝佳的下饭神器，能叫人一口气吃好几碗白米饭！ 许爷爷还记得十分清楚，最后连碗里那点汤汁都没放过，舀饭进去拌了个遍，吃下来碗干干净净都不用洗。 后面经济发达了，条件好了，吃一碗梅菜扣肉也是十分寻常的事了，但许爷爷却不常吃了，他年纪大了，多吃两口就觉得腻，再加上食物种类更多，新式菜肴也层出不穷，哪还记得这碗菜。 只不过走亲访友桌上偶尔会摆，许爷爷通常也是吃一块就放下了，觉得滋味一般。 但今天这盘梅菜扣肉一上桌，一闻见这味，许爷爷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了，不仅是馋虫，还有对往事的回忆，错不了，一定错不了，他第一次吃的梅菜扣肉就是这味！ 制止圆圆提前开动也是制止自己，家里还有客人在呢，他们做大人的得起个榜样作用，就是国林跟兰兰还在厨房里忙什么？梅菜扣肉都上桌了两个人还在炒炒炒，这一盘菜还不够吗！ 许爷爷只觉得度日如年，再看看宋新苒和宋余，母子俩正在聊天，宋余还要教妈妈下棋呢，看上去竟然是丝毫没被这盘美食诱惑到。 许爷爷顿感惭愧，他这一大把年纪了，在口腹之欲上竟然还没一个三岁小孩镇定。 圆圆自然是不用瞧了，她虽然听话没动，但双眼直勾勾盯着梅菜扣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许爷爷自然不知道，宋余在家里每天吃的都是妈妈做的东西，每天都给舌头做个高级spa，自然生出了一点抵抗力。 好在许爸许妈终于忙好了，依次把菜端出来。 两盘凉拌鸡，一大碗鸡汤，一盘炒肉丝，一盘炒青菜，一盘卤鸭。 许爷爷紧锁的眉心终于松开：“快来吃饭，圆圆都等你们好久了！” 绝口不提自己等得更焦急。 圆圆赶紧点头：“是的是的！我早饿了！” 许奶奶瞥了许爷爷一眼，眼神十分了然，都几十年夫妻了，她还不了解老伴？ 不过她没什么好说的：“赶紧来吃吧。” 她也等不及了！ 所有人坐上桌，压抑着疯狂涌动的食欲，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新苒，真是不好意思，来我们家玩还让你做饭了，真是太麻烦你了，你多吃点！” 宋新苒笑道：“不麻烦，我喜欢做饭，你们家厨房装修得这么好，在这儿做饭都是享受。” 许奶奶心想，甭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这话听得人多舒坦，还笑着想寒暄两句，许爷爷直接道：“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大家也饿了！” 许奶奶白了他一眼，心想怕是你饿了吧！ 但一句话没说，筷子直直伸往那盆梅菜扣肉，她也惦记这盘菜好久了。 竹筷一压去，被蒸得软糯的肥肉便塌陷压出了一个洞，瘦肉丝丝缕缕飘出热气，连忙往嘴里一送，肉皮弹糯，牙齿还没咬下，肥肉便化开了，毫无半分油腻，只有醇厚的脂香在嘴里散开。 瘦肉吸足了梅菜的咸香和酱汁的鲜甜，软而不柴。一口下去，直教人觉得舌头都醒了。 许奶奶神情都停住了两秒，但一句话没说，只是伸筷子的速度明显增加，一块一块五花肉不停往碗里夹。 原本一大盘累起尖尖的梅菜扣肉在两个老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下，不多时少了快一半。 康芷兰愣住了，许国林都不敢置信，这还是他那对不爱吃太腻的东西，五花肉吃一块就不动，说还是清淡的味道合口味的父母吗？ 许爷爷和许奶奶如出一辙，年轻的时候吃什么都香，还吃得不少，但上了年纪就比较挑了。 “爸妈，别吃了！”许国林赶紧喊道，“这是五花肉，吃太多了腻！” 许爷爷看了他一眼：“腻不腻我还不知道吗？” 许奶奶称赞道：“这梅菜扣肉做得好！我吃了好几块都不觉得腻口！” 这说来真奇怪了，他们以前吃的梅菜扣肉闻起来还是挺香，但吃一块就觉得够了，但这盘完全不同，闻起来香了好些倍！吃起来更是一块两块三块完全停不下来，肥肉都不觉得油腻了，吞下去只觉咸香中还带着奇异的回甘。 许爷爷开始回忆往昔：“这盘梅菜扣肉让我想起了以前在部队食堂的时候，你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不知道以前但凡出一锅肉菜多的是人抢，有一次食堂里做了梅菜扣肉……” 许爸悄悄给许妈递了一个眼神：爸又开始了。 许妈回了个目光：吃你的吧，哪这么多话！ 许爷爷经常回忆往事，而梅菜扣肉已经x从他口中出现了好多次了，以往许爸许妈都会说，既然想就去餐馆吃吧，但许爷爷总摇摇头说，没有那个味了！ 现在许爷爷说：“就是那个味！这盘梅菜扣肉就是我当初吃的那个味！” 他叹了口气：“要以前的战友能一起尝尝就好了，他们肯定也想念得紧，一晃眼都几十年过去了。” 一边说着，许爷爷还不忘往碗里舀了一勺梅干菜，开始拌饭，然后向圆圆推销：“圆圆你也尝尝这样拌饭，滋味好极了！” 圆圆吃得嘴巴油亮，脸蛋上都弄到了一点酱油，她一边啃着手里的鸡翅一边说：“不要不要，我要吃凉拌鸡，凉拌鸡好好吃啊！” 许爷爷觉得孙女不识货，傲娇哼了声：“梅菜扣肉才是最好的！” 许奶奶笑笑不说话，只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鸡胸肉，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啃骨头没有小孩那么利索。 但往常也不爱吃鸡胸肉，觉得这块的肉死板太柴，嚼起来费劲，但今天这凉拌鸡完全不同！ 鸡胸肉也嫩得很，但这种嫩许奶奶能够吃出来不是饲料鸡喂得嫩的缘故。 鸡是好鸡，肉也是好肉，其他部位的肉也很有鸡肉味，绝对是单独对鸡胸肉做了什么的缘故！ 许奶奶一连吃了好几口，稍微满足了口腹之欲才问：“新苒，这鸡胸肉是不是单独煮的啊？吃起来一点不老。” 宋新苒笑道：“阿姨还是您厉害，一吃就知道了，鸡胸肉我是单独切下来煮的，最后再焖几分钟，这样比较鲜嫩。” 许奶奶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一点不卡牙齿，你做得这么细心，怪不得味道好！” “您喜欢就好。”宋新苒道。 许爷爷原本正在细细品尝梅菜扣肉，找回年轻时的心境，忽然听见老伴这句话，立刻来了兴致，夹了一块鸡胸肉。 鸡肉就是那个味，再怎么变也变不出花样来，许爷爷在吃到这块凉拌鸡胸肉前一直是这样想的。 但滑嫩的鸡肉在嘴里不用怎么嚼就散开，香辣味首先刺激舌头，花椒的麻香紧随其后，辣椒一点不燥，裹着红油的香在嘴里慢慢铺开，醋酸不重却恰好有存在感，和着蒜末的辛香，让人觉得口感极其丰富。 最后咽了下去，回味还有点鸡肉本身的鲜甜。 许爷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咂咂嘴，各种滋味混合得十分巧妙，鲜香麻辣，微酸微甜，唇齿间还留着一点麻意和肉香，下意识还想吃一块，却发现刚才自己夹的竟然是最后一块鸡胸肉。 许爷爷立马看向许奶奶，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一个人吃独食都不提醒我一下？ 他还在那儿回味梅菜扣肉呢，没想到其他人早已涉足另外的食物了，他才吃一块就没了。 许奶奶笑呵呵地说：“你们部队以前的事听起来真有意思，你再多说点呗。” 许爷爷哪不知道她的反讽，每次他说起往事，老伴就是这样，说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今天在儿子儿媳家，还有宋新苒在，才说得比较委婉。 但他也没说很多遍啊，大概也就是五六七八……绝对没超过十遍！ 许爷爷哼了一声，他们不想听，他还不说了！ 许爸赶紧夹了一块鸡腿肉放进许爷爷碗里：“爸你尝尝这个，味道也好！” 金黄油亮的鸡皮紧绷着，上面一层调料汁，汁水颤颤巍巍摇摇欲坠，沾染酱汁的鸡肉都泛着琥珀般的光泽，鸡肉肌理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好肉。 许爷爷往嘴里一送，眉头顿时舒展开了，不住点头：“这调料谁做的，味道简直好极了，比我以前在国营大饭店吃的味道都好！” 许奶奶说：“这凉拌鸡和梅菜扣肉都是人小宋做的。” 许爷爷眼睛一亮：“小宋你这手艺可以啊，是不是干厨师的？” 宋新苒说：“不是……” 但话还没说完，许爷爷就说：“你这手艺不做厨师浪费了，我一个朋友开了家餐馆，你想不想去？叫国色大酒楼。” 许爸忙说：“爸，小宋做的不是厨师，人家现在自己开店做生意呢！” 许爷爷一听，连连点头：“年轻人就是要有这股冲劲，自己开店最好了！你这手艺才不算浪费了。” 宋新苒脸一红，心想她现在就一个小推车摊呢，就连手推车都才用上没两周，他们这话听起来好像她在做什么大生意一样，赶紧解释道：“不是开店，就是我自己弄了个小吃摊卖点东西。” 许奶奶说：“就是关东煮跟钵钵□□，圆圆才跟我们说过。” 圆圆说起时许奶奶还觉得是小孩子嘴馋，但她现在尝过宋新苒的手艺，立马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想法。 什么叫小孩子嘴馋，大人也嘴馋啊，这么美味的东西吃过的人怕是都想！ 特别是宋新苒这性子也好，逢人便带三分笑，说话温柔，还特别喜欢夸人，她做幼师的儿媳都被哄得笑个不停。 而且孩子还教得好，瞧瞧这多乖，吃饭都不用人喂，一点都不打扰大人。 许奶奶是干教育的，看这家人怎么样，从小孩身上能看出八九分了，宋新苒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能把孩子教这么好肯定自身就不错。 “小宋你别急。”许奶奶安慰道，“有你这性子，开店是迟早的事。” 许妈说：“新苒现在生意都好得很呢，每天一放学后排队的人特别长，就连我们幼儿园都有小朋友念叨着要吃呢。” 圆圆立刻举手：“我就是那个小朋友。” 许妈笑道：“哪能把你漏掉了。” 这一顿饭吃得大家无比满足，凉拌鸡和梅菜扣肉吃了个一干二净，剩下的几个菜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许爸说：“再吃点卤鸭吧，我专门去天南桥头买的！” 这家店打着二十年老店的旗号，生意每天火爆。 圆圆摇摇头，嗦着骨头：“窝，我更喜欢凉拌鸡。” 许爷爷说：“这家卤鸭原来吃着还不错，今天一尝味道也就一般，小宋这手艺如果卤点鸭货来卖，肯定不错！” 桌上其他菜大家是吃不了了，现在已经各个吃得肚子饱，舌头算是享大福了。 许爷爷翻出自己的电话本，坐在沙发上，靠近电话机旁，念叨着：“我要跟以前的战友打个电话，跟他们说我今天吃了梅菜扣肉，那滋味跟以前食堂的一模一样，真是可惜他们没口福了……” 许奶奶翻了个白眼，知道老伴就是爱炫耀。她问着两个小孩：“圆圆和小余还要下棋吗？” 宋余摇头，声音轻快欣喜：“我要跟我妈妈出去拿名章！” 他吃饭的时候都想着这件事呢，刻章的老爷爷说下午就能拿了，吃了午饭就是下午了。 圆圆好奇：“什么是名章呀？” 宋余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大小，嗓音稚嫩，解释得还挺清楚：“就是能给图画盖印，这样看见的人都知道是我画的画了。” 圆圆惊奇：“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转头对奶奶说：“奶奶我也要！” 许奶奶听了也感到惊讶，名章虽小，但能给孩子带来不少成就感，宋余妈妈也真是细心也不嫌麻烦。 许奶奶和蔼道：“圆圆，你又不喜欢画画，刻了名章也没用啊。” 圆圆才不管这么多：“宋余有，我也想要。” 宋新苒说：“我带小余去拿名章的时候也把圆圆带去，给圆圆刻一个。” 最后两个孩子回来时，一人手里拿了个名章，笑得别提多开心。 “我要跟宋余一起画画！”圆圆说。 许奶奶笑呵呵的：“我给你们看看。” 康芷兰低声道：“我婆婆业余爱好就是画画，都画多少年了，让她看着两个孩子，新苒你去看东西吧。” 宋新苒跟康芷兰提过自己来城里的目的，现下见宋余和圆圆画得正开心，还有许奶奶在旁提点辅导，也放心去看冰箱了。 她今天并没有打算买冰箱，只想先看看现在冰箱和冰柜的差异，考虑买哪种比较合适，再看看普遍的价格和型号。 不过在宋新苒看了城里的冻货后，便想尽快买冰柜回去了。 城里有个专门的小型冻货批发区，里面种类丰富多样，不像镇上只有一类品质普通的鱼丸，这里有鱼豆腐，蟹□□，牛肉丸，魔芋结等等。 关东煮里怎么能没有魔芋结呢，以前宋新苒吃关东煮最喜欢这个了，在镇上她都没看过哪家卖。 三中门口的小吃摊这么多，要做得出色做出口碑，要的就是一个独特，无可替代。 味道是最重要的，但时不时更新一些食材，会更吸引人。 更别提这些冻货品质有很不错的，虽然价格比较高，但金钱不会骗人，无论是看还是吃起来都不是便宜货能比的。 宋x新苒再一次意识到了镇上和城里的极大区别，并且他们现在经常来的城并不是省城，只是普通一个市而已。 在电器市场里转了一圈后，宋新苒决定先买冰柜，价格比较便宜，而且冷冻区容量大，最后选定了一个200L的冰柜，花了880块，包含运输费用。 既然有了冰柜，冻货食材肯定越早订购越好。 她再次回到批发市场，几番比较下来最后全在一个店里订购，这样比较好讲价，也包运输，这时候冷链车很难找。 把这些事全部处理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宋新苒匆匆搭上了回许家的公交车，从城里回镇上最后一班车是五点，她回去带着宋余去车站坐车时间差不多。 她今天花了快一千四，冰箱880，批发了一堆优质冻品花了500，手里还剩下两千五的样子。 宋新苒第一次切实体会到多做关东煮卖的好处，虽然平日里人更累点，但钱也实打实多了不少，今天花了这么多，手里还有不少余钱。 她现在批发了不少冻品回去，出摊能卖的也更多。 大家现在对关东煮热情高涨，不仅是三中的学生会来买，还有镇上居民买的也不少。 公交车行驶了一路，宋新苒就在心里算了一路，越算心里越美滋滋，感觉日子越过越好了。 到许家时候，康芷兰打开门，笑着说：“你回来啦，两个孩子在书房画画呢，我从没见圆圆注意力能专注这么久，多亏了小余在。” 宋新苒到书房一看，两个小孩挨着坐，画得好认真，许奶奶戴着眼睛，在旁看着不住点头：“小余你这个颜色用的好，让人联想到了春天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坪！” 圆圆拿出自己的画：“奶奶，你看我的蓝色太阳！” 许奶奶笑道：“太阳一般是红色的，但圆圆的很有想象力。” 许奶奶侧过头，看见宋余已经在收尾了，把天上飞的细小风筝也仔细上了色，不由得问：“小余以前学过画画吗？” 宋余点头：“嗯，我学过！” 许奶奶笑容欣慰：“怪不得画得有模有样，色彩搭配也漂亮。” “我跟着书上学的！”宋余声音清脆。 许奶奶问：“什么书呀？” “童话书，我家里有童话书，圆圆家也有童话书，我看了好多图画呢！”宋余开心笑起来。 许奶奶默了半晌：“……就只是跟童话书学的吗？” “嗯呐！” 许奶奶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目光非常温和：“画得很棒，以后随心画吧。” 后看到宋新苒，许奶奶还说：“小余画画很好，很有想象力，不用专门让他上课外班，那些老师参差不齐的，别把孩子耽误了。保持小孩的童心就好。” 宋新苒连忙道谢，不过现在镇上还流行上课外班呢，就连补课都只有三中毕业班参加中考的学生会找老师补一下，这还得是家里有这个意识并且有钱的。 宋余画了一幅小朋友们春天在公园玩的图，有看书的，有跳绳的，有放风筝的…… 宋新苒对画着实没什么欣赏能力，不过也能看出比小崽以前的画更丰富形象了，颜色搭配和谐了不少。 宋余说：“圆圆奶奶教我的，谢谢圆圆奶奶！” 许奶奶笑得和蔼：“都是小余自己画的，小余真棒。” “那我呢？”圆圆拉着奶奶的胳膊着急问，“我棒不棒？” “棒，都棒！” 宋新苒牵着小孩道了谢，便准备回家了，圆圆一听，当即哀嚎一声，抓住宋余的胳膊：“你不要走，住在我家吧，我家房间很多的！” 宋余皱起小小的眉头，有点为难。 许奶奶正色道：“圆圆，小余要回自己家了，你们后天就能再见了。” 许妈也说：“是啊圆圆，你们现在是同桌，可以玩的时间很多，不差这一会。” “差的。”圆圆认真说，“我还要跟宋余一起画画！” 她觉得以前画画都没意思，跟宋余一起画画很好玩，连指甲都多了颜色。 许妈温柔劝解：“可每个小朋友都有家，这是圆圆的家，小余也要回自己家。” 圆圆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出了对策：“宋余我跟你回家！” 她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特别好，但不知道怎么一说出来，奶奶和妈妈就大惊失色。 “圆圆，不能这样。”宋余先出声了，小孩声音稚嫩，语气却像大人般，“我要跟妈妈回家，妈妈要做关东煮。” “这里是你的家，如果你跟我回去了，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会很想你的。我们上学的每天都能一起玩，但你只有周末才能跟爷爷奶奶玩，时间很少很少的。” 许奶奶听了这话目光变得尤为欣慰，瞧这孩子，明明才三岁半，比好多大孩子都懂事，说话表达还那么清楚。 许奶奶再次想，怪不得兰兰会让他中途插去兴苗幼儿园呢，的确是颗好苗子！ 圆圆也不是一个一点不懂事的小孩，想了想，沉重点头：“好吧，你回去吧，我这周陪爷爷奶奶玩，下周再陪你玩。” 宋余抿唇笑了下：“嗯！” 把两人送走，许妈依依不舍。 许奶奶宽慰道：“小余的确是个好孩子，我看了都喜欢，别舍不得了。” 许妈：“中午新苒做的菜好像只剩一点梅干菜了……唉……” 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那么多，多留一点了。 许奶奶：？ 以为你是舍不得小孩，原来是舍不得小孩他妈。 * 宋新苒带着小孩顺利赶上了尾班车，上车后宋余给她看手掌：“妈妈，圆圆帮我涂的指甲，她说好看。” 宋新苒低头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宋余白白嫩嫩的手上，五颜六色的指甲，红橙黄各色。 他手掌开花转过来转过去看了看，最后问宋新苒：“妈妈觉得好看吗？” “圆圆还让我帮她涂了，她涂了十个指甲！说就像故事里的女侠。” 宋新苒委婉道：“妈妈觉得原来的颜色最好看。” 宋余飞快点头：“我觉得也是。”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圆圆家的时候，圆圆说，故事里这叫五彩指甲，只有最厉害的小朋友才能涂，他们两个互相涂。 宋余没看过这个故事，有点犹豫，不过最厉害的小朋友这个称号有点吸引他呢，最后两小孩都涂了。 不过一涂上五彩颜色，宋余就觉得有点怪怪的，举起手，皱着眉头瞧来瞧去，心想如果妈妈在就好了，他能问妈妈。 要是妈妈说好看…… 他就留着吧！ 不过现在妈妈说原来更好看，宋余觉得也是这样。 他用另一只手的指腹在上面一擦，轻轻擦掉了大半，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擦一擦就干净啦！” 两人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如果赶一下，今天也能出摊，毕竟现在关东煮做起来容易，昨天才熬的新汤，今天烧滚后下菜煮熟就行了。 不过宋新苒决定休息一天，养精蓄锐，明天去玻璃厂里，把属于原主的一切都拿回来！ 第37章 第二天一大早宋新苒还没去玻璃厂,雷洪就先找上来了。 “新苒妹子，你昨天怎么没出摊呢？”昨天雷洪家里有朋友来了，雷洪自己炒了菜,想着朋友都吃惯自己手艺了，便寻思弄点花样出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新苒。 他朋友都是一些老饕,对美食很有一番品鉴能力,雷洪把话都吹出口了,说关东煮怎么怎么美味，朋友的胃口都被吊得高高的，结果晚上来买发现没出摊。 雷洪好生失望，与雷洪一同失望的还有出来买关东煮却空手而回的学生。 朋友们都打趣道，雷哥该不会哄我们的吧,哪有你说的吃了一次就跟上瘾一样的东西。 雷洪当场否认，质疑是对美食的侮辱！ 可惜朋友们当天都回去了，无缘美食，还以为他在说大话。 听了雷洪的话，宋新苒抱歉道：“昨天去城里看看冰柜，再买了些食材回来，就没来得及出摊。” 雷洪搓手,很是期待：“看来以后关东煮的食材品类能更多了！” “我把今天的鸡架骨一并给你拿过来了。”雷洪递上一口袋，随口说，“你还记得原来在你们旁边卖炸串那对夫妻吧！” 宋新苒当然不会忘：“怎么了？” 雷洪笑了起来：“我昨天也听我朋友说起这个笑话,寻思今天告诉你。” “我一朋友是旁边塘家镇的，他说塘家镇前阵子新来了一家炸串摊，一开始还打着几年老字号搬迁过去的名头，但没过几天就不知怎的惹了个叫老赖的地痞,每天去摊子恐吓骚扰，说他们家用的都是死猪瘟猪x肉，生意一下就不行了，现在不知道又搬去哪里了。我朋友还问我知不知道这摊子，原来就是从岭德镇搬过去的。”雷洪说，“我一听有点耳熟，想着这不就是原来在你们摊旁边那对夫妻吗！” 宋新苒哑然，没想到还能听到炸串老板俩的消息，她说：“也是活该。” 当时教唆老赖来砸她摊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天，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雷洪赞同道：“可不是嘛，在餐饮这行，食品安全是最严重的的问题！” “对了，新苒妹子，托你的福，我们餐馆新上的蒜泥白肉卖得很好！”雷洪笑道，“我按照你说的改良了下，味道果然提升了不少，现在这道菜已经是我们餐馆的招牌了，哈哈！” 宋新苒：“恭喜雷大哥了，是你本身味道就做的不错。” 告别雷洪后，宋新苒去了玻璃厂，她现在斗志满满，觉得雷洪刚带来的消息是个好兆头，昭示她今天一切顺利。 自从辞职后宋新苒便再没来过玻璃厂，站在门口时，还有点恍然。 大约两个月前，她初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也站在今天这个地方，刚辞了职，身上仅揣着一千块，宋余还在老家，未来还看不太清晰。 而现在，他们搬来了镇上，有了自己的家，宋余读了幼儿园，有了自己的朋友，她有了欣欣向荣的事业，置办了不少家用，身上还有两千多块，未来一切可期。 回忆起这段时间，只觉得眨眼就过了。 宋新苒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玻璃厂。 门卫大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打瞌睡，一副光明正大磨洋工的状态。 “大爷，请问厂长办公室在哪儿？”宋新苒问道。 门卫大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随手指了个方向：“喏，那边。” “谢谢大爷。”宋新苒道。 “你也是来找厂长发工资的？”门卫大爷问了句，“别白费功夫了，就连我们这些看门扫地的工资都没发。” “不过多去找找问问也好，免得他过得太舒心！”门卫大爷愤愤骂了句，“就这边直走到头就能看见了。” 还把路线说得更详细了。 宋新苒哑然失笑，再次道谢，心想厂里的资金有这么短缺吗，连后勤工资都拖欠着，不过那天她在城里偶遇董厂长和魏玉，董厂长说的话可大气得很。 沿着门卫指的路，宋新苒站在一栋三层小楼下，这应该就是厂里办公室了，正要走进，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宋新苒？” 汪玲皱着眉头大步走了过来，一看果真是她，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本就不爽快的心情更加烦躁，厉声质问：“你一个辞职的人还敢来厂子里？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把你赶出去！” 宋新苒只觉得好笑：“哪条规矩说了辞职的人不能进厂？现在厂里还欠着我钱，你这么厉害把钱补给我我马上就走，你还以为这是多好的地，每个人都想进来呢。” “补给你？”汪玲怒道，“你做梦吧！什么你的钱，大家工资都没发还想来要工资！” 相比于汪玲愤怒的大吼，宋新苒看上去就太淡定了，还阴阳怪气“哟”了声：“汪班长，我辞职的时候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发工资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发？当时还说我要后悔，现在后悔的人到底是谁呀？” 她笑了笑：“我听说厂里好多人后悔没早辞，这里面应该不包括汪班长你吧，怎么说也是一个小领导，只是不知道这班长在厂长眼里算什么小喽啰。” “你、你……！”汪玲被气得快冒烟，但又反驳不出什么，那些都是她以前说过的话！ 以前宋新苒在她手下上了两年班，从来都是人人可捏的软柿子，今天怎么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那嘴里叭叭个没完，还尽往汪玲的痛处戳 死死瞪着宋新苒，恨不得冲上去把她嘴巴都撕烂！ 宋新苒却还是笑，没一点生气的迹象：“汪班长，别把眼睛瞪那么大，要瞪出问题了都没钱去看病，四个月的工资哟，得有三千多块了，啧啧。论品德这块，还得是你最为厂里着想，都不着急。” “我就不一样了，没那么高的品德，属于我的工资我自己要。” 宋新苒说完就走，结果手臂一把被汪玲抓住，对方咬牙切齿：“滚出去！给我从厂里滚出去！” 宋新苒一挥手就挣脱开，汪玲顺势没站稳，差点摔倒，踉跄几下扶住柱子才能稳住。 汪玲不敢置信，什么时候宋新苒力气变这么大了！ 但她眼珠子一转，顺势坐在地上，大声嚷嚷起来：“打人了，厂里打人了！” 宋新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汪玲顿时叫得更厉害了，方圆几百米的肯定都能听见。 不过楼上的领导一点动静也无，不，还是有点动静的。 “唰啦”一声，原来是把窗户关上了。 原来厂里还有巡逻的保安，但现在只顾出勤打卡，正事一点不干，汪玲嚎了几声也没人回应。 宋新苒觉得耳朵疼，轻飘飘丢下句话：“你看有人理你吗？” 她抬步往三层小楼里走去。 汪玲恨恨咬牙，盯着宋新苒的背影慢慢消失，阴□□：“还想要工资，门都没有！厂长都说了首先保证在职员工，你算个球！” 她今天来也是来找厂长的，结果一敲门进去厂长就认出了她，好言好语跟她解释了现在厂里卖出的货资金还没回笼，等要回来了就发，还说她是送瓶组一班的班长，到时候肯定先发领导层，让她放心。 “再能说在厂长面前还不是个屁！”汪玲想到待会宋新苒灰溜溜下来，心情好了不少。 她得去找找发工资的老刘，再去打听清楚，他们工资都拖欠着，怎么也不可能提前发给已经辞职两个月的前工人吧。 宋新苒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但敲了好几声里面也没有应答。 汪玲刚肯定也来找过厂长，这会就装没人？ 宋新苒很想笑，一个这么大玻璃厂的厂长竟然干出这种掩耳盗铃的事了，怪不得没钱发工资有钱出轨给小三买衣服。 董厂长现在一点不想开门，刚才宋新苒和汪玲的争执他站在窗户边也看见了，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不好惹。 伶牙俐齿的，说话像打机关枪，力气还大，一挥手就能把人推倒。 又不是厂里在干活的员工还需要哄着，都辞职了就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那不管用的门卫该换个了！董厂长想，真是什么人都能放进厂里来了！ “咚咚咚！”没听见动静敲门声更响了，防盗门都被敲得好似抖了抖，那完全不是敲，根本就是在踹门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董厂长马上打电话给保卫科，让人来把闯入者赶出去，只是铃声响了好几遍也没人接，而门口踹门“咚咚咚！”简直要把门踹翻的架势。 这更不能开门了！ 一个女人力气这么大干嘛？一辈子下苦力的命！ “董厂长，我知道你在里面。”外头女人说，“上周星期六你在市里中心街衣服店里不是挺开心的吗，我找你叙叙旧。” 董厂长眉头猛然一皱，他上周星期六和魏玉在一起，去了中心街，不过这个女人怎么知道？！ “再不开门，我就只有去找老板娘说说话了……” 董厂长立马站起身打开了门，脸色黑得能滴出水看着眼前的人，但一看清人的模样，心中时分惊讶。 他刚才站在窗户边瞧了一眼，看不太分明，只觉得这人尖酸刻薄不好惹，现在一瞧竟然这样年轻，而且面容还挺清秀，董厂长心中微许不屑，原本紧绷高高悬起的心也放下不少。 是个年轻女人啊，那就好办了。 “进来说。” 宋新苒却没有走进，就站在门口：“不用了，我今天就是来要工资的，八九十三个月的工资，加上替班费一共1940，我原来是送瓶组一班的，就刚才来找过你那人的班上，工资条你可以问她要。” 董厂长叹了口气，还是先拿出了老一套，以情动人：“这位员工，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在厂里上过班都是我的家人，现在厂子里效益不好，所有的同志都很努力想让玻璃厂运营下去，工资肯定会发，这点不用担心，我家里有老有小，也能体谅大家，只是希望你们也体谅我一下，以前厂子对你们怎么样你们都知道……” “销售科的小邓不错，拉了个新客户，要的货量不小，厂里有得赚。”宋新苒漫不经心说了这句话。 董厂长笑道：“你这个小同志认识的人x还不少，大家都为了我们豪森玻璃厂在努力啊，你也不能落后……” 说到一半，董厂长忽然愣住了，小邓拉来的客户才跟他们签了合同，货都还没出，这人怎么知道？ “是不是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宋新苒眉梢微挑，“你跟魏玉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董厂长立刻意识到怀柔政策行不通，马上换了副愤怒的面容：“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魏玉也是销售科的好同志，你胡言乱语我报警把你抓起来，我在警局也有两个熟人！” 宋新苒一点不怕，也不在这儿纠结：“厂长听不懂，你老婆能听懂吧，现在老板娘应该在印花厂，我这边喊个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我听到看到知道的可不止这么一点，老板娘印花厂发展得这么好，应该有钱发工资。” 她自言自语着就准备往外面走，董厂长神色一变，低声道：“你要什么？” 这人来者不善，知道他的事这么详细，肯定早有预谋，绝对不是要一个工资这么简单。 董厂长已经在想怎么让这个人闭嘴，直接送进局子去了。 宋新苒重复道：“1940，我的工资。” 董厂长皱着眉头：“你确定要站在门口说这样的事？有什么都可以商讨，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宋新苒也是无语了：“我要工资光明正大，没有商讨余地，这一层只有你一个办公室，要不想待会被人碰见更多人知道你跟魏——” “闭嘴！”董厂长厉声喝道，他多次听见这个名字，只觉得耳朵都要被刺出血了。 他跟魏玉的事绝对不能让他老婆知道，不然这个厂子他就捞不到多少了，家里也有得闹！ 厂里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他也不怕，没个证据没人信，但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证据，还知道他老婆动向，董厂长就不敢冒险了。 “工资是吧，我给你。”董厂长威胁道，“这件事要让别人知道，你晓得后果。” 宋新苒再次强调：“我只要属于我的工资。” 董厂长哼了一声，给了她两千。 宋新苒补了50，现场数了数钱：“我会去财务科刘主任那儿结清。” 董厂长阴恻恻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宋新苒笑了，没说话，揣着工资扬眉吐气走了。 董厂长皱了皱眉，还觉得不对，抓着他这么大把柄，看得出来也费了不少功夫，结果什么都没要，只把工资要回去了，而且还是属于自己的工资，这事怎么看怎么有点玄乎。 他打了个电话给财务科的刘主任，得知对方已经去结清了工资。 刘主任很聪明什么都没问，还夸宋新苒态度好，董厂长一听，脸都黑了，态度好！都威胁他了还叫态度好！当场把电话挂了。 刘主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现在厂里工人的工资都没发，但像刘主任这种级别的不可能拖，刘主任也一直谨慎做事，员工来找就诉苦说自己也穷，老板来找就说一切正常，发展态势良好。 对于一些有关系或者有门路的员工，厂长也会把工资结清，然后让刘主任开证明走个过场，不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今天来的这个宋新苒刘主任也不认识，不过工资却是厂长个人账户结清的，这可了不得，特别是厂长还特意打电话来问了，刘主任觉得这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赶紧夸了几句。 就是厂长反应有点奇怪…… 不过刘主任也不想这么多，他是财务科一把手，对厂子现在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货虽然还在出，但价格压低了很多，厂子这两年的效益一年比一年低。 厂长应该是不准备发工资，就这样拖欠着直到厂倒闭，反正钱都在厂长兜里，赚得盆满钵满，换个地方照样开厂。 刘主任也不管这么多，反正没拖欠他工资就行了。 “咚咚咚”刘主任的门被敲响。 “进来。” 原来是汪玲，手里还拿了一包烟递上，谄媚道：“刘主任忙吗？我老公朋友拿了包烟来，我们家又没人抽，我想着这是刘主任你喜欢的牌子，就给你捎过来了。” 刘主任接过，笑容和蔼：“谢谢，小汪你们也有心了。” “对了，我正有个好消息想给你说。” 汪玲眼睛一下亮了：“是工资的事吗？” 刘主任点点头：“是，厂长跟我说了，这个月30号一定发工资，先发八月份的，剩下的会一一补上，等资金一下来就发。你放心，我肯定首先给你们这些领导班子批，你们每天在一线工作也辛苦了。” 汪玲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谢谢刘主任！” 她激动极了，想起什么，又小心问了句：“是先保障还在厂里干的工人吧，我们班好多人在问。” “当然！”刘主任说，“这个月30号工资就下来了，不过这事你先别告诉其他人，知道的人不多。” 汪玲兴奋得搓手，忙又是鞠躬又是点头，说自己一定不说。 汪玲离开了办公室，想起刚才宋新苒阴阳怪气伶牙俐齿的样子，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气。 一个摆摊糊口的还来嘲笑她正经上班的，到时候补齐了工资她也不会通知宋新苒，让她白干！ * 1940！ 宋新苒数着手里的钱，笑出了声，这么久了，终于把原主的工资拿回来了。 回家路上路过街边的店铺，衣服店里挂着一些小孩冬装，宋新苒想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也要给宋余再买几件冬天衣服了。 他现在虽然有两套新买的冬装，但秋衣秋裤和毛衣没怎么买，帽子围巾手套一样没有。 宋新苒回家后立刻把宋余带出门。 宋余牵着她的手，仰头问：“妈妈我们出来做什么呀？外面好冷。” 因为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宋新苒出摊的时候都尽量不让宋余跟她出门，理由就是外面冷，小崽也听话，不让出门就自己在家玩，或者去找朋友玩。 他最常去的还是圆圆家，因为和圆圆爸爸妈妈比较熟，去玩也不怕，另外几个小朋友家里也去过，但次数少，还有点怕生。 今天圆圆还没回家，宋余就自己在家里，他现在特别喜欢画画，就算画了一株草一朵花都要在画纸上盖下自己名章，心里特别高兴。 宋新苒说：“妈妈带你去买冬天的衣服。” 宋余摇了摇小脑袋：“不用啦，我有好多件新衣服呢，还有幼儿园的衣服。” “可小余没有帽子围巾和手套呀。” 宋余摸了摸自己脑袋：“没关系，我有头发！头发长了也不剪，冬天就不冷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也不冷，冬天会长得红红胖胖，只有一点点痛。” 宋新苒捏了捏小崽柔软的手，明白他说的话，轻声问：“冬天会长冻疮吗？” 宋余这才想起这叫冻疮，姨娘给他说过的，他忘了。他赶忙点头：“每个小朋友都会长，等冬天过去就好了。” 宋新苒心中微涩，柔声解释：“不是每个人都会长，是太冷了，又泡了冷水才会长。” 宋余“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那我们买四个手套！”宋余比出四个手指，“妈妈两个我两个，换着戴，妈妈也不会长冻疮。” 宋新苒笑笑说好。 镇上的东西比城里的要便宜不少，但质量上也有不小的差异，不过在保暖性上已经够用。 宋新苒给宋余买了两副手套，一副全包，一副露出了指节的，这样上学也能用。 一条毛茸茸的嫩黄色围巾，一顶白色的帽子。 宋余全部穿戴在了身上，下巴被一层嫩黄的细绒毛围住，帽子上白色的茸毛只需一点风便轻轻拂动，他眼睛黑黑圆圆，脸蛋白净，看起来有一种温暖又毛茸茸的感觉。 宋新苒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宋余抬起头，眼睛笑得弯弯：“妈妈好暖和。” 他把手套取下，暖烘烘的小手抓住她手指，声音惊奇而欢快：“妈妈我的手是不是热热的？” 宋新苒笑了笑：“是，小余现在像个暖宝宝。” 他咯咯笑了两声，奶声奶气道：“妈妈以后不要怕冷了，如果冷我就牵住妈妈的手，我很暖和。” 宋新苒说好。 她想如果原主还在的话，看到宋余现在的样子，也会感到安心吧。 两人一回到家就发现宋新文来了。 宋余有好久没见到姨娘了，以前跟姨娘住了很久，一看到就跑了上去，声音开心：“姨娘来我们家玩啦！” 宋新文一瞧宋余的样子就看了出来，惊喜道：“小余戴着新帽子和围巾呢，哎呀，还有手套，不过怎么只戴了一只手？” 宋余用暖烘烘的手贴了她的手背一下x：“这只手要牵妈妈，所以不戴。” 宋新文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心都快化了，怎么宋余越来越乖了，而她家那个讨债的越来越顽皮！ “姐，怎么过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来接你。”宋新苒迎了上去，“你来多久了，赶紧进来，天气这么冷被冻感冒了。” 宋新文嗨呀一声：“这天气哪能冻着人，还远不到最冷的时候呢。你刚和小余出去玩啦？” 宋余高兴道：“妈妈带我去买帽子，围巾，还有手套。” “姨娘。”宋余认真说，“你也买两个手套吧，妈妈说手暖和了就不会长冻疮了。” 宋新文不在意道：“平时干活戴个手套麻烦，也暖不到哪里去，这些年年年长都习惯了。” 宋新苒说：“姐，你也要对自己好点。” “好，我现在好多了。”宋新文随着她们一起走进屋，把拎来的鸡蛋放在桌上，“家里鸡下的，你们吃点补补身子。” 宋新苒道：“姐你人来就行了，还拿什么东西。” 宋新文冷哼一声：“我又买了几只小鸡喂，以后蛋有的是。” 宋新苒却担心：“原来家里的活已经很多了，再养几只鸡能忙过来吗？” “当然能！”宋新文说，“我这次回去可不像以前了，把他爷俩当祖宗伺候，老老少少一起干活，别想着每天吃现成。” 宋新苒挺惊讶：“姐夫和小洋会干吗？” 她虽然想过宋新文回去之后肯定会有变化，但这次一间，从她精神状态都能感觉出好了不少，有点雷厉风行的样子了。 “都是家里的活，肯定得干啊！”宋新文笑着说，“蔡永德现在都会做饭了，小洋也会喂鸡喂鸭了。” 宋新苒错愕：“还真看不出来呢。” 宋余惊呼：“小洋弟弟变得好厉害了！” 原来他在姨娘家的时候，蔡洋只会玩，玩着玩着还要搞破坏。 看这他们惊讶的神情，宋新文心里不禁生出一点爽快来。 “姐。”宋新苒说，“他们变化这么多肯定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这次回去又要教他们，又要干活，真是辛苦。” 宋新文心中熨帖，心想果然还是只有亲血缘更理解她，那俩父子一开始意见大得很呢，还专门跟她对着干，她让做什么就非不做。 老的觉得她不会体谅人，他上了一天班回家竟然还不能休息！ 小的觉得她变了，不爱他了，以前都不会让他干活。 对此宋新文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心里也不好受，蔡永德就算了，她让蔡洋干点活还不是为他好，瞧瞧他现在人嫌狗厌的模样，不勤快点以后更难过！ 不过无论那父子俩怎么说，宋新文都不退步，不干活就别吃饭，她只管做给自己吃，连剩菜剩饭都没留下。 蔡永德顽强抵抗两天，蔡洋就拖不住叛变了，哭着求宋新文给他一口吃的，他再也不想吃泡豇豆炒蛋了。 从那以后，蔡洋听话了不少，也学着扫地自己穿衣服了，平时虽然出去玩，但回了家也要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 宋新文瞧着顺眼了不少，以后她做的饭就她跟蔡洋两个人吃，懒得搭理蔡永德。 蔡永德都震惊了，不敢想象宋新文回来怎么大变样，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宋新文的本性怎么移得这么快？ 不过一个家里他也支撑不了多久，没过几天也举白旗投降了。 宋新文从没感觉到有如此扬眉吐气过：“现在家里大部分时候做饭还是我来，蔡永德炒的实在一般，吃都吃不下去，不过他也别想逃过，我做饭他就洗碗，收拾灶房。” “山坡上的活也要干了，反正只让我一个人干我肯定不依。”宋新文说，“新苒，我发现这活要不干也行，只要我心硬，看得过去山坡上的菜烂土里没人管，田里长草影响庄稼，这些就轮不到我做。” 宋新苒笑着说：“姐，你发现事情真相了，婚姻中的家务活不是专属于某个人的，是属于看不下去的那个人。” 宋新文咂摸了下这句话，笑了：“还真这个理，新苒你怎么懂这么多，原来春军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处的吗？” 宋新苒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原主跟死去的丈夫是怎样处的。 宋新文一看她这神情，马上说：“是我说错话了，不讲这个了，我今天就想来看看你生意怎么样，忙不忙得过来，刚好今天周末蔡永德休息，我就说来帮帮你。” 宋新苒笑着说：“姐你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吧，我买了辆手推车，出摊就方便多了。你刚走那几天我一点不习惯，都没个人说话，活也一下多了起来。不过买了车后就好很多了，我现在不仅做钵钵鸡，还做关东煮了。” “我看见了，那车锃光瓦亮的，一看就结实，你眼光好，买的东西也好。”宋新文又好奇问：“关东煮是什么？” 宋新苒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关东煮，一听不用每天熬汤，宋新文就说：“这样你也轻松点，不过你是不准备做钵钵鸡了吗？” 宋新文觉得很可惜，她跟宋新苒一块的时候，她们钵钵鸡生意多好啊，每天那么多学生来买，夸人的词层出不穷，那是宋新文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她想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宋新苒摇头：“不是，只是现在天气冷了，做关东煮比较合适，等以后天气暖和再做钵钵鸡。” 宋新文一听也是：“做生意也跟干庄稼一样，得符合节气。” 两人说着话，宋新文就帮她干了起来，该收拾切好的菜一并料理了出来，关东煮汤锅一烧开，味道噌的冒了出来。 宋新文一闻这味就知道，这生意比钵钵鸡也差不了！ 有了宋新文的帮忙，宋新苒比往常更早就把关东煮准备好了。 宋新文道：“我跟你一起出摊，这么久没来，都想那些学生了。” “那些学生也想你呢，你走后几天都有人问我另外一个阿姨呢。” 宋新文笑道：“这些学生比蔡永德有良心。” 宋新苒笑了笑没说话。 傍晚出摊的时候果然好几个学生兴奋跟宋新文打招呼，宋新文也高兴得很。 收摊时天边已经擦黑，宋新文说：“新苒，看到你新生意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还是你当初有远见，从厂里辞职摆摊，这比干什么都强！” 宋新文眉眼间写满了羡慕，她想起当时劝阻新苒别辞职，担心她以后过不好，原来是鼠目寸光了。 现在摆摊是自己给自己打工，挣的钱都是自己的，不用受气，赚的还比打工多多了。 宋新苒看出了她的想法，说：“姐，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你也可以试试做这行。” 宋新文连连摇头：“我不行，我也没什么手艺。” “姐，你不要只限于做吃食，镇上的店铺这么多，难道只有卖吃的生意好吗？”宋新苒说，“就拿饭店来说，多少开饭店的人连厨房都不会下，主要是一个管理用人。” “姐，你也不要总觉得自己不行，你看当时我第一次摆摊也多亏有你才能成功。” 宋新文忙说：“有我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宋新苒轻叹一口气：“姐，那也说明你是一个听劝的人，你知道当时我摆摊也没多少本钱，也一步一步做出来了。你也可以。” 宋新文沉默了会。 “妈妈！”还未走近楼房，便听见一小孩声音。 宋新文惊讶抬头，看见了蔡永德和蔡洋，大步走过去：“小洋你怎么过来了？” 蔡洋说：“爸爸让我来找你，他说怕——” 话还没说完就蔡永德一巴掌拍回了肚子里，蔡永德说：“看着天这么黑你还没回来，我说来接你。” 宋新苒听见这话都瞧了她这个姐夫一眼，不到一个月，变化还挺大。 不过蔡洋那句话不用说完全她也知道，蔡永德是怕宋新文来了她这里又不回去了，心机又眼巴巴带着孩子来找呢。 “新苒啊。”蔡永德也看见了她，笑着问，“最近生意还好吗？你姐每天在家都念着你，你给她打个电话她就高兴得很，有空来家里耍啊。” 宋新苒说：“行啊，听说姐夫现在会做饭了，哪天来尝尝姐夫的手艺，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她说话带了点调侃意味，把蔡永德臊红了脸，心里埋怨宋新文肯定什么都跟她这个妹妹讲了，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面上却笑着：“有空就来，我下厨。” 蔡洋嚎叫一声：“不要，你做的难吃！x” 蔡永德暗骂一声，拍了他一巴掌：“怎么说话呢，喊你小姨没有？” “小姨。”蔡洋竟然也被教育得听话了不少。 几人来家里坐了会就要走，宋余对蔡洋说：“小洋弟弟，听姨娘说你现在会自己穿衣服吃饭了，你也长大了，以后要帮姨娘做更多事。” 他声音稚嫩，但还挺有哥哥范。 蔡洋臭着一张脸，看看他的帽子，又看看他的围巾，再看看新的毛茸茸拖鞋，恶声恶气：“知道了。” 宋余“唔”了声，有点惊讶，还以为小洋会说要你管呢，毕竟以前蔡洋就是这样的。 他模仿着大人宽慰的语气说：“小洋弟弟长大了。” 蔡洋顿时觉得天灵盖都被气晕了，宋余干嘛用这种语气说话，他气得转身就要走，但被宋新文抓住胳膊：“要走了该说什么？” 蔡洋抿了抿嘴巴，一点都不像往常那样犟了，还跟宋余和宋新苒挥手再见。 宋余又“唔”了声，身为哥哥的自觉让他觉得应该送点什么给唯一的弟弟，便问：“小洋弟弟你要我画的画吗，我的朋友们都很喜欢，我还会在上面盖章呢。” 蔡洋恶声恶气：“我才不稀罕！” “啪！”一巴掌落在肩膀上。 蔡洋呜了一声，声音低了：“谢谢小余哥哥。” 宋余挥了挥手。 一走在回家的路上，蔡洋就嚷了起来：“我再也不要来镇上了，一点都不好玩！” “爸爸骗我，说带我买鸡腿！” 蔡永德说：“买什么买，要吃回家杀，家里有的是鸡！” 他现在也火大，自从宋新文又买了几只小鸡回去，他的事就更多了。 以前只知道鸡肉好吃，不知道鸡难养，现在才觉得繁琐，又是关又是放，又是喂粮食又是喂水，还得扫鸡屎，看着那些鸡就烦，想全宰了。 蔡洋瘪了瘪嘴。 宋新文说：“你凶什么凶，答应孩子的事做不到还有脸凶？” “去，给小洋买鸡腿！” 蔡洋一听，眼睛顿时像灯泡：“妈妈啊！” 他觉得妈妈从镇上回去后变了很多，不像以前一样宠爱他了，加上奶奶又说让他帮妈妈多做事多听话，不然以后就成了没妈的孩子，他有时有点怕。 但今天妈妈居然帮他说话了，蔡洋发出一声欢快的嚎叫。 宋新文说：“叫唤什么，讲礼貌一点！” 蔡永德只能去给烧烤店给蔡洋买烤鸡腿。 蔡洋一拿到手就吭哧吭哧啃了起来，还抽出一点空说话：“妈妈，我也想要小余的手套和围巾。” 怎么能这样呢，他上次来的时候宋余有新衣服和新鞋子，他这次来的时候宋余有新手套和围巾，他都没有手套。 “好。”宋新文答应下来，“正好来了镇上，带你去看看。” 蔡洋又是一阵惊叫唤，不敢相信妈妈真的答应他了。 蔡永德小声比比：“又买东西……” 宋新文一个目光看过来。 蔡永德连忙解释：“不是说不该买，但小洋用东西一点也不顾惜，这小孩就是见天长，穿不了多久就穿不下了，还不是浪费了。” “什么浪费？”宋新文说，“就是你挣的少！” 蔡永德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还挣的少，在我们那村里我挣的也算前几了！” 他一直以自己挣钱的能力引以为豪自己。 “你也知道是在村里，你知道新苒一天赚多少吗？”宋新文说，“这东西该买的有什么浪费，又不是没穿过就扔！” “不用你给钱，我给小洋买。” 蔡永德涨红了脸，他知道宋新文在宋新苒这儿半个月，宋新苒还开了工钱。 只是买了围巾和手套付账时，蔡永德一个箭步冲上去付了账。 宋新文没搭理他，只是想，人果然还是得自己有钱。 她回家后特意说了自己在新苒那里干活有工钱，蔡永德都不敢像以前一样对她颐指气使了。 她脑海里闪过新苒说的话，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一没手艺二没文化，除了种地不会其他，只有一身力气。 第38章 宋余看着蔡洋一家人走了,转过身就对宋新苒说：“妈妈，我决定给小洋弟弟画一幅画！” 宋新苒也不太理解，怎么以前在老家蔡洋总欺负宋余,而宋余还不计前嫌，总喊他弟弟。 不过宋余就是这样不记仇的性子,不然原文中的黑化就不会只是断绝关系不给他们钱了,以前给的也没想过要回。 “小余想画什么呢？”她问。 宋余说：“我要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宋新苒：“嗯？” 宋余：“我们教室里就有这几个字,不过老师没教,我还不会写，明天我去班上写下来，送给小洋弟弟。” “鼓励他以后好好读书，做祖国的花朵！” 看着小崽亮晶晶的眼眸，兴冲冲的神情,宋新苒手放下又抬起，摸了摸他脑袋，真是小小年纪就一身正能量。 “妈妈，你觉得可以吗？”他嗓音嫩嫩地问。 宋新苒笑：“当然可以。” 第二天宋余就带着从城里买回来的麦冬，背着书包去了幼儿园，一去到班上，宋余就把盆栽给了安老师：“安老师,我妈妈带我去城里买花花啦。” 安老师看着小孩高高兴兴，眼睛笑得弯弯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不少,半弯下腰说：“好的，老师现在就把宋余的植物放在阳台上，宋余要照顾好它哟。” 宋余点点头：“卖花花的阿姨说啦，现在天气冷,十天浇一次水就行了，我会记住哒！” 小孩说得奶声奶气，神情又认真，模样可爱极了。 安老师逗他：“宋余知道多久是十天吗？” 他严肃点点头：“我家里有日历本，我知道，十天就是一个星期多三天。” 安老师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十天是一个星期多三天这句话对三岁小朋友来说有点难理解，首先要知道一个星期是七天，其次还要知道7+3=10这样的简单的加减法。 而这个年纪的小孩是很难理解单纯的加减法，聪明顶多会算实物加减，比如一杯水加一杯水，数一数就是两杯。 宋余能说出这句话，不仅说明小孩聪明，还代表家长也在教。 对于这样重视小孩教育的家庭，安老师就更喜欢了，笑眯了眼，摸了摸小崽脑袋：“宋余同学真厉害。” 宋余有点害羞地抿着唇笑了，手还乖乖抓着书包带，他一来幼儿园就去找安老师了。 “哼，有什么厉害的。”偏偏有人就要来打破这和谐的气氛，还说着拈酸的话。 “这就是你的花吗？好丑！我家楼下花坛里全是这样的草！” 安老师转头一看，眉心微皱，严肃道：“吴耀轩，你怎么对同学说话的？老师在班上说的团结友爱你都忘了吗？” 吴耀轩撇撇嘴，指着那盆麦冬：“老师都说了要买植物装点教室，大家买的都是好看的，这丑死了！” 安老师心想这才过去一个周末，吴耀轩估计是分不清在哪里了，她得好好教育一下，只是还没开口，宋余就出声了。 小孩的声音稚嫩，但说话却很清楚：“这不丑，这是麦冬草，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最好看了，而且还可以泡水喝，清热下火。又好看又有用！” 吴耀轩被反驳了心里很不高兴：“就是丑就是丑，一点没有我的茉莉花好看！我的茉莉花也能泡水喝，你喝过茉莉花茶没有？” 他尾音上扬，还挺骄傲，这盆花可是他爸爸带他去买的，选了好久才选中这个，开的花是白色的小朵，还散发出一股香味。 宋余咚咚跑到阳台边，指着其中一盆叶片已经变成黄色，落了不少叶子的盆栽说：“这是你的茉莉花吗？都快要死了。” 吴耀轩瞪大了眼睛，像炮弹般冲过去，咬牙切齿地说：“你敢说死！你竟然说我的茉莉花死，你的才要死了！” 宋余摇摇头，声音清脆：“我的麦冬草不会死，我会照顾好它，以后郁郁葱葱。” 这个词他刚从妈妈那儿听到，现在自己学会了就用上，简称活学活用。 吴耀轩指着他的麦冬草说：“它马上就死了！” 宋余真诚道：“你应该给你的花花浇点水，不然没等到期末就死掉，你就没有小红花了。” 吴耀轩气得跳脚：“你诅咒我，你竟然诅咒我没有小红花，我的茉莉花活的好好的！” 宋余捡起花盆里的一片叶子晃了晃：“你看掉了好多，好好的花也不会掉叶子。” “就是你拔下来的！”吴耀轩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转头告安老x师，“老师他拔我的叶子，你说了不能拔叶子搞破坏！” 宋余也不慌，耐心解释：“我没有拔，我捡的。” 吴耀轩“哇”的一声吼了出来：“就是你就是你！” 班上同学为宋余作证：“宋余就是捡的。” “好哇，你们都是一伙的！”吴耀轩闹起来。 宋余感到有点莫名：“我们当然是一伙的。” 吴耀轩转头再次告老师，像抓住什么把柄，神气活现：“安老师你听到了吧，宋余承认了，他们一伙说谎！” 宋余眨眨眼：“我们都是小一班的，就是一伙呀，你也是。” 吴耀轩呆住了几秒，似乎不知道怎么反驳他这句话，但几秒后嚷得更厉害了：“我不是，我才不是！” “你不是小一班的学生吗？” 吴耀轩：“……我是！” “啊啊啊，你乱说！”吴耀轩从没觉得有过这样的时候，有嘴说不清，感觉怎么说都不对，明明在家里不是这样的，大家都让他先说。 而且他怎么都闹得这么凶了，宋余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看着他，也不生气也不高兴。 吴耀轩心里感到了深深的不爽快，无论他以前欺负同学，还是被同学欺负，要生气都是两个人一起生气，宋余这样搞得他好像才是那个没打赢的人。 说又说不过，打又不好打，吴耀轩立刻跑向安老师，寻求大人的帮助。 但安老师皱眉：“吴耀轩，你闭嘴，班上这么多同学，你别吵到大家了。” “你瞧人家宋余怎么不像你一样总爱大喊大叫。” 吴耀轩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没错居然还被批评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他心中冒出一阵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 安老师都惊了，以往在班上只有吴耀轩把别人欺负哭的，就算被老师叫来办公室批评，也从没哭过，今天怎么了。 “你哭什么？” 宋余赶紧跑过来，给他一张小纸巾：“你别哭啦。” 这包小纸巾是他上学的时候妈妈给他准备的，白色的纸巾特别柔软，跟宋余以前在姨娘家用的都不一样，宋余很珍惜，一张纸都要撕成好几半用呢。 但给别人宋余大方了点，直接送出了一张纸。 吴耀轩看都不看，一挥手直接打掉：“我才不要你的东西，臭的！” 宋余胳膊挨了下，不是很痛，但他抿了抿唇，有点不开心：“香的，我妈妈给我的，香的。” 圆圆像颗炮弹一样，怒气冲冲跑过来，嘴里还喊着：“你打宋余我就要打你！” 安老师头都要大了，赶紧拦住圆圆，阻止了这场小型战争。 宋余拉住圆圆的胳膊：“我不痛的。” 圆圆拿过他手里的纸巾，闻了闻，一锤定音：“香的，是吴耀轩鼻子有问题！” 吴耀轩本来心里就委屈，一听见这话更受不了：“你、你才有问题！” 安老师一阵火起：“你们都别说话了！吴耀轩和宋余来我办公室。” 去办公室吴耀轩是常客了，一天能去好几次，他抬手狠狠擦了擦眼，一点不怂。 宋余却有点害怕，这是他第一次被生气的老师喊去办公室，他去到之后要先做什么呢？ 他看着安老师皱着眉的样子，心想要不要先道歉，这样老师就不会皱眉了吧，但他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吴耀轩目光瞥了宋余一眼，见他不安的样子，轻哼一声，怂包！ 一到办公室，宋余就说：“安老师，你，您别生气啦。” “我，我错了……”小孩声音因不安低低的。 安老师愣了下，马上说：“宋余你又没做错什么你道什么歉？” 宋余轻轻说：“但安老师生气了，我希望安老师不要皱眉。” 安老师一听这话，心中像有什么暖流涌过，目光顿时柔和了不少，刚才火冒三丈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她柔声说：“好，老师不生气。” 安老师看向吴耀轩，还是温柔的声音：“吴耀轩，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 吴耀轩梗着脖子说：“我没错！” 他恨恨瞪着宋余，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讨厌他了，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他，因为宋余很像他一个表哥。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吴耀轩觉得宋余现在已经被他的目光杀死了，就像动画片里奥特曼胸前射出的激光一样，能把所有怪物都消灭。 安老师睁大了眼睛，她就知道对吴耀轩没必要用怀柔政策，直接宣读对方罪名：“宋余按照老师要求带了植物来教室，你却嘲笑他，这是不友爱同学。宋余只是向你提出了建议，让你好好养花，你说他拔叶子，大家都看见了，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你污蔑他。赶紧向同学道歉！” 吴耀轩盯着宋余，心想一模一样，就是一模一样。 他表哥来家里玩，把盆栽花折掉了，结果说是他折的。大人都相信表哥不相信他，虽然没批评他，还把剩下的花都折给他了，但吴耀轩还是觉得委屈。 现在宋余就是这样！明明他的茉莉花好好的，怎么会掉叶子，肯定是宋余的错，但大家都相信宋余。 吴耀轩委屈爆棚，喊道：“我讨厌宋余！我才不要道歉！” 宋余也有点慌了，他来幼儿园好些天了，从没有人说过讨厌他，他声音轻轻说：“你不要讨厌我，我带你浇花，把茉莉花养得好好的。” 吴耀轩听了这句话心里更难受了，因为那天表哥也是这样说的，轩轩只是喜欢花，还有这么多花苞，养养就出来了，我们一起浇水养。哄得大人眉开眼笑。 “你滚，我不要你养！”吴耀轩泪眼朦胧转过头，想推开宋余。 宋余眨了眨眼，微微退后一小步：“好吧，那你好好养。” 他语气还那么平静，好像不会生气似的。 一般小朋友听了这个滚，就要当场打滚哭着告状了。 安老师一看宋余，怒火顿消，再看吴耀轩，无名火冒三丈高，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去，语气沉沉问：“吴耀轩你道不道歉？” “我不！” 安老师立刻准备拨打电话，她其实很少打电话告家长，虽然班上学生家里电话基本都普及了，但大家工作忙，她也不想打扰。 有学生的事都是当场处理了，如果比较重大，就放学的时候跟家长面对面沟通，只有很严重的事才会马上打电话。 明明吴耀轩以前虽然经常和学生发生矛盾，但来了办公室还是互相道歉，握手言和，今天这是怎么了。 安老师打电话前还是先让宋余回去了，对这种乖顺的学生，她总觉得有点愧疚，被欺负了也没得到一句道歉：“宋余你先回班上吧，老师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宋余“嗯”了声，离开前还看了吴耀轩一眼，他觉得吴耀轩哭得有点可怜。 宋余一走，安老师就给吴耀轩爸爸打了电话，然后开始教育吴耀轩。 办公室的老师也纷纷出动：“吴耀轩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闯祸归闯祸，还是能认识到自己错误的，都说越长大越懂事，这是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安老师等他爸爸来了你得好好说说！” “不过宋余还是挺乖的。”一名老师这样说，立刻引起了其他老师的赞同。 以前她们以为宋余中途插进来入学的背景深厚，又被娇生惯养，特别是还敢来办公室问老师上课能不能说话，一看就很奇葩，纷纷同情安老师。 今天一瞧，竟然十分乖巧，进到办公室先让老师别生气，明明自己没做错，却先道歉了，真是惹人疼。 吴耀轩在办公室又哭又嚎，还死活不道歉，一般学生就该火上浇油恨不得他被惩罚重一点，或者也跟着哭闹起来，本来年纪小的孩子就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他什么都没说，情绪稳定得不像话，根本不像三岁小孩。 这会办公室众老师想起当时安老师对宋余的赞扬，他们以为是自我安慰，原来竟然八九不离十？ 安老师一听这话，暂且放下了对吴耀轩的教育：“宋余平时在班上更听话，有次班上飞进来一只小鸟，当时课堂上就乱成一遭了，宋余第一时间把窗户打开，把小鸟撵出去了。” “安老师你不是说笑吧？”有老师问，众所周知幼儿园小朋友最喜欢这种课堂上的突发事件，恨不得一节课都逗鸟玩了。 安老师说：“当然不是，吴耀轩当时就是想去捉鸟的一个，吴耀轩你说是不是这样？” 吴耀轩睁开泪水朦胧的眼睛，看了看周围的老师，顿时“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他觉得宋余比他表哥还讨厌，虽然表哥把折花的事情推在他身上，但他知道家里x大人还是更喜欢自己，小孩子对自己得到的爱总是很敏感，不过现在办公室老师都更喜欢宋余了。 宋余回了教室发现好些个小朋友站在阳台边上看着他的麦冬，他们对新来的植物都很好奇，圆圆这会就站在旁边做了宋余的话事人替他解释：“这是麦……唔，小麦的冬天！你们看它叶子又长又绿，以后还会开花呢，是紫色的小花，特别香！” 圆圆记不太住这植物的名字，只记得小麦冬天什么的，索性就联结在一块了。 周围听她讲的小朋友纷纷露出了惊奇的目光：“我第一次看到名字这么长的植物。” “小麦能吃，这个是不是也能吃？” “为什么是冬天，不是春天夏天呢？” 大家有非常多的好奇，圆圆皱着眉头，她对植物的了解也不多，都是从宋余话中了解到的，她又不想让同学觉得她不懂，便想把大家赶走。 “圆圆！” 宋余跑了过来，接过了圆圆的话，强调这株特别的草叫麦冬，一一回答小朋友们的问题，获得了一阵阵没见识的“哇哦”声。 他的话好像有点魔力，把一个个小朋友都说得心动起来：“我也要让我妈妈给我买麦冬！” “宋余开花了可以给我一朵吗？” 宋余说：“当然可以呀！” 然后就被人抱住了，亲亲热热地说：“宋余你真好，我要当你最好的朋友！” 圆圆雷达像被触发了，马上抓住宋余的手大声说：“不行，因为我已经是宋余最好的朋友了。” 章小达三人也纷纷宣誓主权：“我们也是，好朋友的名额已经够了，你们只能做第二好的了。” 一双小手举起来：“那我报名第二好的吧。” “第三好！” “我是第四！” 这好朋友的名额一时之间还挺抢手。 圆圆捍卫了自己的位置，很是心满意足，要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坐回了座位，圆圆凑到宋余耳边说：“如果开花，第一个要给我，他们要排队。” 宋余认真点头：“我会每十天浇一次水，好好把麦冬养开花。” * 宋新苒订购的丸子类冻货和冰柜到了，她迫不及待投入了使用。 花了几百块买的冻货把冰柜填满了，宋新苒拿出一些做当天的食材，她现在每天出两次摊，下午放学一次，晚自习下课一次，每次准备两锅关东煮，通常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卖完。 今天宋新苒决定不做钵钵鸡，改成每次出摊做三锅关东煮了，这样更方便省事。 尤彤彤最近爱上吃关东煮了，自从半个月前吃了第一次后，此后一周每天必买，狂花了不少零花钱吃了个爽后，开始每隔一天买一次，毕竟再好吃的东西长期吃也会厌。 但事实是尤彤彤还没对关东煮感到厌烦，她只是担心自己未来吃厌，一想到有那么一天会不爱美味的关东煮，尤彤彤就无法忍受，她觉得自己目前的行为很符合高瞻远瞩这个词。 放学后，同桌像往常一样挽着尤彤彤手出门，兴冲冲提议：“我们今天还去吃关东煮吧，周末两天没吃总觉得不对味。” 尤彤彤一脸严肃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我想吃炒面。” 同桌惊讶：“为什么，你不是最爱关东煮的吗？” 尤彤彤向同桌提出了一番自己的高瞻远瞩论，同桌被她绕口令般的话给说晕了，心里话脱口而出：“好吧，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去吃。” 尤彤彤真诚劝告：“你也戒断一下，这样就能一直喜欢了。” 同桌有自己的道理：“我得赶紧吃，万一以后阿姨不做关东煮我就吃不到了。” 尤彤彤觉得不会有这一天，阿姨生意这么好呢。 她跟同桌在校门口分别，她去买炒面，同桌买关东煮，然后拿进学校的石桌上一起吃。 以前尤彤彤也挺爱炒面的，里面有各种蔬菜，火腿肠还有鸡蛋，吃起来味道也很棒，不过今天尤彤彤吃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对。 是味道变了吗？明明还是那个老板。 是配料没够吗？但以前该有的都有。 好像是吃起来有点干巴，冷风一吹就有点凉了，滋味也不太够，尤彤彤一边吃着炒面一边想她还是更喜欢冒着热气的，吃完还能喝口汤，吃一口觉得浑身都暖和的东西。 “来了我来了，关东煮来了！”同桌捧着碗大步走了过来，把关东煮往桌上一放，深呼吸一口气，顿时脸上露出了迷醉的笑容，“真香啊，这两天没有关东煮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同桌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撕开筷子，从里面捞了块乳白的有点绵软的东西，飞快送进了嘴里，腮帮子动个不停：“就是这个味！好Q弹劲道，肉也好细腻，奇怪，怎么有点像鱼肉。” 尤彤彤嘲笑：“你味觉变异了吗？我吃了关东煮这么多次，从没尝到你说的那东西。” 同桌疯狂摇头：“才不是，阿姨买了好多新食材，我也是第一次吃到呢！” 说着，同桌又捞起一节白色的像米线一样的食物，被煮成了半透明色，一夹起来，蜜色的汤汁不断往下低落，还有些挂在上面，颤巍巍的，风把热气和香气一并送入鼻腔，只感觉一阵馋人的鲜香暖味。 尤彤彤吞了吞口水，情不自禁说：“我尝尝。” 同桌筷子往回一收，嘲笑道：“不给，你不是想吃炒面吗，哼！” 尤彤彤的优秀品质暂且消失，眼疾手快夹了一撮米线，往嘴里一送，眼睛顿时亮了。 总算知道炒面差什么味了，原来不是炒面的问题，是她品味被关东煮养高了，这不一吃下去就啥问题都没有了。 但这应该不是米线，米线没有这样劲道韧性的口感，充足吸收了汤汁的鲜美后，极致的滑嫩可口。 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带着一点脆感，汤汁的鲜味被完全突出，鲜得非常清透。 尤彤彤吞下去后没忍住又夹了一筷子，吃东西时说话都有点含糊：“这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吃过，我宣布这比那些蔬菜好吃一百倍！” 眼看着筷子又要来，同桌眼疾手快捧起小碗，怒视尤彤彤：“你再吃我就没了！” 尤彤彤有点不好意思：“太好吃了，没忍住。” “这样，你多吃点我的炒面就不会饿了。”尤彤彤大方把自己炒面推过去。 同桌脑袋摇得飞快：“不换不换，没有什么东西当得上今天的关东煮。” “哦，刚才你吃那个叫魔芋结，我去的时候好多学生指明要这个呢，大家都觉得好新鲜好好吃！” 尤彤彤立马抓住重点问：“那是不是要卖完了？” 同桌：“如果你现在去买应该还有。” 尤彤彤立马站起身往校门口冲去，同桌震惊：“哎哎！你炒面还没动呢！” 但尤彤彤现在已经听不见了，脑袋里全是要卖完了！冲啊冲啊！她一定要抢先买到！ 尤彤彤一到关东煮摊就看见围了好多人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阿姨，我要十串魔芋结！还要十串鱼豆腐！” “阿姨，魔芋结哪里买的呀，真好吃，我也让我妈妈买。” 关东煮阿姨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在永堰买的。” “怪不得呢，我在镇上从没吃过，只有市里才有。” “阿姨对我们真好，跑这么远去买东西！” 在他们说话声中，尤彤彤终于挤进去了，掏出两块钱：“阿姨我要五串魔芋结，剩下的随便装！” 尤彤彤目光如探照灯一般往锅里使劲瞅，余光却瞥到熟悉的推车上竟然没有了钵钵鸡。 虽然自从有了关东煮后，尤彤彤就再也没买过钵钵鸡，但钵钵鸡在尤彤彤心里一直占有特殊的地位，属于看见就安心，偶尔回来买一次的类型。 尤彤彤目光仔仔细细扫过一边推车，终于确定今天是没有钵钵鸡，而不是卖完了：“阿姨，你以后不做钵钵鸡了吗？” 不要啊，她以后还想吃呢！ “不是以后不做了，只是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在做，等天气暖和了大家想吃钵钵鸡我再出。” 尤彤彤心情宛如玩过山车般激荡起伏：“真的吗？以后还会有吧！” “当然了。” 得到了确定的话，尤彤彤才稍微安心下来，但心里还是为暂时消失的钵钵鸡哀悼了几秒。 以后想吃钵钵鸡就只能去其他店买了，以前镇上是没有钵钵鸡的，自从阿姨卖了后不少店里也推出了这个品类，不过味道都比不上阿姨做的。 尤彤彤心里却有点愤愤不平，明明是阿姨先做的，后面那些人跟着做。 中学生正义感非常强，一个个全怀着愤怒之情向阿姨告状，但阿姨只是语气温和地说，钵钵鸡也x不是我发明的，做的人多你们也能尝到更多口味了，这是好事。 尤彤彤那时候就觉得阿姨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就算阿姨做的东西味道一般她也会经常来买的，但味道不是一般，而是绝顶美味，尤彤彤每次闻到都走不动路。 一碗关东煮递过来，尤彤彤双手接过，都来不及回学校，原地就吃了一口魔芋结，顿时觉得灵魂都美得要升天了。 尤彤彤跑进学校，到了石桌，发现刚才她走时放那碗炒面纹丝不动。 “你怎么不吃呀？”她问同桌。 同桌摇头：“我有关东煮就够了。” 尤彤彤还专门夹了一块魔芋结给同桌，就当偿还恩情了。 同桌肆意嘲笑：“你不是说今天不吃关东煮吗？怎么还买了。” 尤彤彤一边吃一边说：“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我决定换个思路，以后想吃就吃不委屈自己了，毕竟今天都没有钵钵鸡了……” 以后说不定哪天连关东煮都没有了，阿姨会根据季节调整小吃食物。 同桌欣慰点头：“彤彤你终于醒悟了。” 两人一口一个，没过一会就吃完了，尤彤彤觉得自己还没吃饱，主要是今天没零花钱了，买炒面也花了两块呢。 她盯着那碗炒面，灵机一动，把炒面往关东煮碗里倒去，拌了拌，深吸一口气闻了下，味道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经过一番操作，刚才难以下咽的炒面竟然顺口了不少。 尤彤彤心想，关东煮汤汁才是万能搭配啊！ * 今天一共六锅关东煮卖得干干净净，顾客对新食材的喜爱如山，魔芋结更是拥有了大批拥趸，甚至还有学生让宋新苒明天做一锅魔芋结。 宋新苒当然不可能这样做，冻品食材在她做的关东煮内通常不会超过30%，否则会损失关东煮的风味。 冻品食材单价算起来也不贵，宋新苒回家就算了一次账，今天卖了六锅毛利润高达250，不过准备新鲜食材也着实累人。 明天也该煮新的关东煮汤底了，宋新苒把今天剩下的煮了碗面给她和宋余当宵夜。 窗外寒风凛冽，刮得呼呼响，室内窗门紧闭，只有厨房打开半扇窗通风，坐在客厅感受不到什么冷风，只能闻到一阵鲜香，热气扑面而来，把人脸颊都熏得暖烘烘。 瓷实的面条煮后有一股小麦的清香，和着海带的清甜，还有木鱼花熬煮后的醇厚酿成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宋余深吸一口气，拿着筷子小心把面条缠绕在上面，雪白的面条闻起来香喷喷，缠好后他把面条往汤里浸泡了下，上面挂着酱色的汤汁，他张大嘴巴，一口喂进了嘴里。 腮帮子动了动，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好吃呀，妈妈说这叫关东煮捞面。 宋余觉得这个冬天真好，一点不像以往那么难过了，床是冰凉凉的，被子也硬，如果要洗碗的话，那水像带了刺一般，扎得人手指很痛，他缩在床上，有时牙齿都会发抖发出咯咯声。 但这个冬天他有暖和的新衣服，新围巾，新帽子，新手套…… 还有很好吃的关东煮，吃一碗身体都暖和起来。 晚上睡觉被窝里也暖烘烘的，他牙齿再也不会碰到一起咯咯叫了。 *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陈静芳和徐莎再次来看宋新苒。 “老板，给我来一碗五块钱的关东煮。”女人的声音豪气极了，很是耳熟。 “小莎你也只有在吃的上面这么大方了。”另一道声音调侃道。 宋新苒惊喜：“你们今天来得刚好，学生走了，我锅里还剩点，将就吃吧。” 说着一人给舀了一碗，不过所剩食材并不多，宋新苒为了好看一点，特意多舀了点汤汁。 徐莎和陈静芳无论如何说要给钱，不能让她白做生意。 宋新苒道：“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陈静芳说：“我们家里种的萝卜最近长得很好，一家人吃不完，放土里又要起筋，所以拿点来给你。” 陈静芳拿来的可不少，背了一背篓。 宋新苒说：“谢谢，我就需要白萝卜，家里种的味道更好，还免得我去菜市场背回来了。” 两人说着就帮宋新苒把推车一并推了回去，徐莎一边走一边吃，心想早知道关东煮的滋味，她说不定都来买好几回了。 不过价格也不便宜，相比于食堂一顿饭两块钱能吃饱，关东煮至少要翻倍才能饱。 现在厂里拖着工资不发，她的存款也快用完了。 一到家，陈静芳就说：“新苒，我准备辞职了。” 徐莎惊讶：“你不想要工资了吗？厂长说了先发给在职工人。” 陈静芳摇摇头：“后天就是三十号，如果那天还不发，我就辞职了。”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算看清楚了，工资一天推一天，是根本没想过要发，就这样搪塞钓着我们，让我们一直白干活呢。不管后面能不能找到厂，我是不想白打工了。” 徐莎有些犹豫：“镇上也没其他厂了，我嫂子那边镇上有陶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陈静芳说：“离我们家太远了，我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家里还有孩子呢，我看就近找个什么事做。” “新苒。”陈静芳看着她，“我虽然心里有了主意，但这心还是不安定，想找你说说话。” 她知道现在宋新苒发展很好，人迷茫时总下意识想寻求比自己强大的人的建议。 宋新苒声音温和而平静：“你们现在年轻，工作更要慢慢找，为自己以后考虑下。” 陈静芳说：“我也这样想过，不过孩子又需要钱……” “如果把拖欠的工资要回来会不会轻松一些？” “当然了！”徐莎想到这些钱都快乐起来，“那都三千块了，我手里从没拿过这么多钱！” 陈静芳叹了口气：“但要不回来的，厂子谁的工资都没发，保卫科的人都辞了两个。” 宋新苒低声说：“我把我拖欠的工资要回来了。” 第39章 陈静芳和徐莎顿时惊讶万分。 徐莎连忙问：“你是不是去找老板娘了？” 陈静芳神情有些愁：“我最近也留意着,但一直没看到老板娘来厂里，想去借钱都不行。” “新苒。”陈静芳羡慕地看向她，“还是你机灵又会说话,才能拿回工资。” 徐莎若有所思：“没想到老板娘平时看上去凶巴巴又抠门，心地还挺好。” 看着她们越猜测越奇特,宋新苒哑然失笑：“不是老板娘,是问厂长要的。” 两人惊讶至极,异口同声：“厂长……？？” “怎么可能！”徐莎一声压抑的惊呼,然后马上凑过来问，“你怎么要到的，跟厂长说了什么？还是说自己家里穷要用钱吗？” 两人纷纷猜测，宋新苒都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件事还多亏了徐莎。” 徐莎疑惑：“我？” 她能帮什么忙,她现在工资也拖欠着，平时花钱都紧巴巴的。 宋新苒点头：“是，你跟我说了厂长和魏玉的一些话，结果我去永堰的时候刚好碰见了他们两人，就多留意了下。” 徐莎一点就通，八卦心顿起，忙问：“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有一腿？我就说这消息不可能无缘无故传起来。” 宋新苒点了点头。 陈静芳：“所以你就拿这个消息要挟厂长给你补工资吗？” 宋新苒点头：“厂长也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给老板娘。” 她把那天要工资的事简单给两人说了,然后嘱咐道：“你们两个人单独去，拿回工资就行了，别要多余的钱,不然可能构成敲诈勒索。玻璃厂在镇上开这么多年了，厂长也有自己的人脉。” 徐莎高兴得不行：“谢谢你新苒！我肯定只要回自己工资，其他钱我看都不看，都是厂长拿的我们血汗钱,我还怕拿了损我福报呢！” 陈静芳却想得更多一点：“新苒，我们去找了厂长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毕竟拿这消息去换回工资的应该就宋新苒一个，以前她们也没听说什么流言，她们之后去不就是让厂长怀疑针对宋新苒了吗？ 宋新苒笑了下：“不会，我现在又不在厂里干了，而且我看玻璃厂快倒闭了，厂长现在有得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板娘迟早会知道这事，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厂长这事吗？” 陈静芳这才放心，脸上多了些笑：“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明天就去找厂长要工资。” 宋新苒说：“宜早不宜迟，现在去厂里看看吧。” 两人被她说得x心动，陈静芳最后有些局促又不好意思道：“本来说今天来帮你忙的，总不能我们总白吃你的关东煮，没想到最后忙没帮上，还从你这儿打听到了这么宝贵的消息……” 宋新苒笑盈盈道：“你们心意我知道，把工资要回来就好了，到时候再请我吃饭。” 两人应了声，着急走了。 回去路上，徐莎说：“新苒真大方，心也好，才跟我们说这个消息。” 陈静芳很有感慨：“以前住一个宿舍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人好。” 说起以前，徐莎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明里暗里说过不少宋新苒的坏话，现在居然还求对方帮了这么大的忙，宋新苒也一点不计前嫌。 徐莎脸臊红了，但也不禁困惑道：“她变化怎么这样大……” “以前我都不爱跟她说话，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的。一开始我还让她不要什么夜班都替，人家就是逮着她好欺负，结果她还说都是一个厂里的，能帮就帮，把我气个半死。” 陈静芳说：“也不全是这样，新苒虽然心好，但更多是为了挣钱，我以前跟她说话次数多，了解她家里的情况。” 徐莎喃喃道：“早知道以前就多说话多来往一点了，也免得现在见到她我都抬不起头，总觉得对不起人。” 陈静芳笑了，徐莎今年才二十，是她们宿舍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年轻人平时脾气大一点，爱恨分明嫉恶如仇。她说：“新苒不在意这些。” “但我在意啊。”徐莎皱着眉头，低声喃喃道，“要没有以前的事，我指不定每天都去买关东煮了。” 想起刚才吃的那一碗，徐莎不禁吞了吞口水，真不知道新苒怎么做的，清淡的口味，但滋味又那么足，除了不辣，各种滋味都有一点，鲜得人能把舌头吞了。 一到厂里，两人迎面就撞上了老板娘。 陈静芳默然心想，真是要你的时候不出现，不需要了就跑在眼前。 她现在不求老板娘了，转过头便准备走，不过厂里其他员工却很需要，不远处传来几声喊：“老板娘！” 一行五六个人跑过来就围住了老板娘：“老板娘，玻璃厂四个月没发工资，我家里小孩都没钱喝奶粉了，你借点钱给我吧，发工资直接扣。” “老板娘，我家里老人还等着米下锅，再不发工资就只能饿死了。” “老板娘，我孩子在外面读书都没生活费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都说着自己的不容易，但老板娘板着张脸：“我也没钱，问你们厂长要去！” “厂长说他也没钱，那怎么办嘛？我们工资就不发了吗？” “是啊，老板娘，当时建厂你也有份，分红你也拿不少，现在一说发工资你就推脱，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你要不发工资我们就不走了！” 老板娘纹丝不动，很是硬气：“你们不走我也没办法，要拦着就拦着，玻璃厂厂长是谁你们都知道，告到法院也不是我给！” 这群人围着还没说完，不远处又好几个人跑了过来：“老板娘在那边，快来！” 眼看着老板娘被团团围住了，厂里工人这时候想法都和以前的陈静芳差不多，厂长那里要不到钱就问老板娘要，他们都是一家人。 陈静芳摇了摇头，心想这么多人一涌过来，老板娘更不可能给工资了，不过一开始老板娘态度就很坚决，没想过借钱。 徐莎呸了声，暗骂道：“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老板娘你别说没钱了，谁不知道你娘家有金山银山，当时董厂长能开这个厂也是你拿钱的。”有工人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这是厂里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的事，厂长就是个妻管严，每次老板娘来厂里，厂长都笑脸作陪。 不料这句话把老板娘惹怒了，怒斥道：“我娘家有钱是我娘家的事，这玻璃厂又不是我娘家的。当时建厂发工资的时候，一个个全说我们大好人，现在就四个月工资没发，全围上来了，都忘了以前怎么过的是不？一群忘恩负义的人！” 徐莎也是近两年才来的，不知道建厂时是怎样的光景，但听了老板娘这句话都啐了声，恶狠狠道：“我拿回自己的工资还有错了？什么恩情，都是我们应得的！” 陈静芳拉着她的胳膊：“别看热闹了，赶紧去找厂长。” “好。”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赶紧过来！”还没走两步就被汪玲叫住了，“今天夜班差人，你们来干，给算双倍工资。” 汪玲是准备去宿舍找人的，没想到一出车间就碰到了人，还免得她多走路了。 往常两人见了汪玲都不带搭理，一是懒得费口舌，二是她好歹是班长，万一有什么消息，不至于被穿小鞋。 不过班上工人心里对汪玲意见大得很，完全就是厂领导的走狗！ 徐莎拿捏住了厂长的把柄，现在对汪玲是一点在意都没有了，冷笑一声：“不干，你去找别人。” 汪玲强调：“双倍的替班费都不干？这待遇是头一次，你们运气好才能碰上！” 徐莎大笑出声：“这运气你拿去，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就是四倍工资，平时都掉钱眼里了，今天还不赶紧凑上去？” 陈静芳拉了下徐莎的胳膊，提醒她别说了。 徐莎根本停不下来：“以前不是狂得很吗，在班上还拉班结派，现在找个人替班都找不到了，活该！” 汪玲不敢置信，威胁道：“你怎么说话的？小心把你辞了，明天直接不用来了！” 徐莎一脸无所谓说：“辞吧辞吧，真以为谁想在这里干？你喜欢你多干！” 汪玲不想到徐莎敢这样对她说话，以前她跟徐莎关系不说多好，但也不差，徐莎是个不怕事的，但该干的活也干，有些时候说话难听的点，但从来不针对她，汪玲和人聊闲话的时候也会把徐莎的事拿来当笑料谈。 今天竟然直接骑她头上了？！ 汪玲骂道：“我看你们是跟宋新苒一个宿舍久了，染上精神病了！” 徐莎轻哼一声：“我看你才病得不轻，新苒现在生意好赚得又多，才看不上你这个一个老垮厂，送人家跟前都不会看一眼，只有你还以为自己多厉害，我呸！” 说话徐莎转身就走，把汪玲气得说不出话，以前早知道徐莎是个牙齿伶俐的，没想到骂人也这么溜。 宋新苒生意好赚得还多？ 怎么可能，就她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格？ 汪玲认定徐莎是在吹牛。 “小莎，你也太冲动了！”陈静芳说，“你跟汪玲说那么多干啥，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莎道：“我早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了，以前厂里有钱发我还避着她，现在厂都要垮了，她还一副要不完的样子，我看了就恶心！” “以前班上就属她欺负宋新苒最厉害！”徐莎恶狠狠呸了声，要不是一个班长带头欺负人，下面的工人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陈静芳沉默了几秒，也笑了：“不过你刚那句话还挺出气的。” 徐莎轻哼一声：“她还真以为我这么多年白长了？” 两人到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徐莎还有点紧张：“长这么多年，也没干过这种事。” 下一秒就抬手敲门，得到一句进来后，徐莎直接说：“董厂长，你也不想你跟魏玉的事被你老婆知道吧。” 董厂长悚然一惊。 陈静芳同样震惊，不敢置信看了眼徐莎，刚才不还挺忐忑吗？怎么见人直接开大了？好歹对着厂长，委婉一点更好啊！ “董厂长，我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陈静芳准备缓和一下气氛，但还没说完就被董厂长阴沉着脸打断了。 董厂长直勾勾盯着徐莎，语带威胁：“我听不懂你意思，什么谣言也敢拿来我面前说了？” 徐莎昂首挺胸：“是不是谣言董厂长你心里清楚，你跟魏玉真是胆子大，直接在厂里面搞起——” “闭嘴！”董厂长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拿起电话就要打，“保安，保安呢！” 徐莎冷嘲：“保安在外面拦着老板娘呢。” 董厂长身体一僵。 陈静芳发觉了，马上说：“厂长还不知道老板娘来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听说了什么风声，居然这会来查岗了，不过围堵的工人多，老板娘估计现在还在下面呢。” 董厂长目光阴沉地看着她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董厂长现在心x里跟火烧得噼里啪啦烧似的，五脏六腑都快裂了，但偏偏表面还得装没事，憋屈得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我们要拖欠的工资。”陈静芳说。 董厂长觉得这话非常耳熟，瞳孔都瞪大了，低吼出的话带着火星子：“你们跟那个宋……宋新苒一伙的！” 徐莎心里一紧张，马上想反驳，却被陈静芳拽住，她露出疑惑的神情：“宋新苒……” 话说到一半就咽了下去，然后说：“厂长你别管我们跟谁一伙的，你要不给我们工资，我们就只能问老板娘要了，恰好今天老板娘来厂里了。” 董厂长黑着脸说：“去财务科找刘主任结！要多说一句话你们知道后果。” 陈静芳说：“董厂长放心好了。” 她拽着徐莎的手大步走了出办公室，正要下楼的时候刚好跟冲上来的老板娘撞上，老板娘衣服被人扯开了条缝，里面白色羽绒直往外面钻，老板娘脸色比墨水还沉，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 两人赶紧站旁边让开，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了老板娘和老板的争吵声：“董强你怎么做的事？！” “砰”的一声，门关上，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徐莎皱紧了眉头朝陈静芳问道：“你刚才怎么对厂长说那些话，这不是出卖新苒吗？” 陈静芳摇头，压低声音道：“就是要说得不清不楚他才会怀疑我们的话是假的，说太明白反而不好。” 徐莎一脸狐疑：“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陈静芳含糊应了声：“你想想你会信汪玲的话吗？” “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 徐莎琢磨了下，越想越有道理，她肯定不会信跟她有仇的人说的话，别人说是她肯定要想不是。 “静芳你怎么反应这么快？”徐莎夸道。 两人到了财务科一起把工资结清，刘主任把工资条和钱一并交到他们手上，笑容堪称和蔼：“你们数数看对不对。” 徐莎也不客气，当场数了起来，说是四个月的工资没发，但这个月还有两天就结束了，其实是从8月到12月一共五个月工资。 刘主任这个铁公鸡今天竟然无比大方，连这个月两天没干的工资都给她们发了，两人都是三千，但厂长借给了徐莎300，借给了陈静芳1000，刘主任扣了这钱再补足了工资。 见她们脸上难掩喜色，刘主任状若不经意说：“这几天好几个人结清工资了，是找到什么门路了吧。” 徐莎脸色一板：“关你什么事！” 刘主任皱起眉：“你这小姑娘还挺凶，我就是关心两句。” 陈静芳说：“谢谢刘主任关心，我们先走了。” 出来后陈静芳说：“这种人没必要跟他啰嗦，看来厂子是真不行了，说什么没钱大家工资都欠着，其实都给有关系的人了。” 徐莎也点头：“回宿舍收拾下东西赶紧走，懒得跟汪玲说，要她明天安排人的时候费脑筋！” 陈静芳把来之不易的三千块放在衣服里层兜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手都要按一按，摸着才感觉放心。 她喟叹一声，竟然真的把拖欠的工资一分不少要了回来，脸上也浮出点笑容，回家的时候给孩子买点东西回去，这些日子家里只有她男人一个人挣钱，日子过得很是节省，现在也能宽裕些了。 真是多亏了宋新苒…… * 晚上宋新苒出摊的时候还遇到了熟人。 “宋阿姨，我要一碗关东煮！”听见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宋新苒很是惊喜，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思思，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 丁思思说：“这还早着呢，我回家还得做会作业才能睡。” 宋新苒惊讶：“才小学就这么多作业了吗？” 丁思思在读小学六年级，宋新苒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没有什么作业，回家三下五除二就能写完，然后到处找朋友玩。 丁思思：“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我妈给我买的练习册。” 宋新苒咋舌，心想黄芸也是个鸡娃的。 “别聊啦！我都饿死了！”姚旭说，“这两周一放学就要去老师家里，过来的时候关东煮都卖完了，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一次。” 他十分土豪地拿出一张十块钱：“阿姨给我装满！” 丁思思马上说：“刚才抄了我的作业你说过要报答的，请我吃！” 宋新苒笑着说：“你们俩也辛苦了，阿姨请你们吃。” 丁思思立刻摇头：“宋阿姨不要你请，让姚旭请，他有钱！他期中考试有进步爷爷奖励了一百呢！” 宋新苒调侃道：“姚旭同学还是个小富翁啊。” 现在一百块的购买力很强，一个长辈轻易拿一百块奖励小孩，那就是富翁了。 姚旭脸有点红：“都是我光明正大挣的钱，要不是为了期末的奖励，我才不补课呢！” 宋新苒收下钱，拿出了两张小凳子，给两人多装点了关东煮。 姚旭一吃，顿时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感觉好像上辈子才吃过这样的味道，好久好久了。” 丁思思说：“要是每天都能来一碗关东煮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有多快乐，练习册都要做两本！” “你不要太夸张了！”姚旭冷汗都要冒出来，“为什么不能选择又吃关东煮又少做题呢？” 丁思思看着碗里的鱼丸状若深沉地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姚旭哈哈大笑：“你怎么许愿做梦都这么谨慎？” 丁思思翻了个白眼，吐出一个字：“滚。” 姚旭笑得乐不可支，笑着笑着忽然停了，腮帮子嚼了嚼，一声“卧槽”：“这是什么！” 他瞪大眼睛，这软糯的口感，细腻柔滑，Q弹极了，糯米米香清甜，关东煮汤汁鲜美，混合在一起成了绝顶的美味，甜味中带着浓郁的鲜味！ 姚旭拿着筷子在碗里翻找，凭借着自己的火眼金睛终于从里面找出了一小块白色的食物：“年糕，这是年糕吧！阿姨这是年糕吗？！” 宋新苒说：“你眼睛真灵，一眼就认出来了。” 姚旭赶忙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年糕，我最喜欢吃年糕了！我从没想过年糕还能和关东煮搭配，简直天生一对，完美之至！” 丁思思狐疑：“真的这么好吃吗？” 丁思思是不太喜欢吃年糕的，他们这边都是自己打年糕，收获的糯米蒸好后放进石臼中用木杵反复捶打，一人负责打，一人负责翻。 最后打出来的年糕白生生，软糯糯，瓷实得很。 但他们这边的年糕一般用来炸着吃，炸成两面金黄后蘸白糖，丁思思妈妈就很喜欢吃，但丁思思一点不爱。 她觉得年糕很黏牙齿，而且就一股甜味，必须趁热吃，冷了后咬都咬不动。 每次过年吃年糕，丁思思总是吃一块就放下了，全当尝个味。 丁思思在碗里翻找，终于也找到一小块，半信半疑送进嘴里。 只是一入口，神情就变了，腮帮之不敢置信嚼了嚼，这是年糕吗？ 牙齿咬下去的时候能够感到年糕的弹性，但竟然不粘牙，几下就嚼开了，像很有形的水，吸满了汤汁的鲜美味道，每嚼一次都能感到一点Q弹。 丁思思咽了下去，竟然一点不粘嗓子，她眼睛发亮：“好吃！我从没尝过煮的年糕，原来味道是这样的，比炸的好吃一百倍！” 姚旭说：“我吃过煮的，但完全没有关东煮的味，还是宋阿姨才能做出做美味的味道，宋阿姨是年糕推广大使！” 宋新苒被两人的话逗乐了，小孩就是这样说话夸张得很：“喜欢吃就多吃点。” 姚旭感动道：“宋阿姨一定是知道我们补课补累了，专门给我们装些年糕填饱肚子，这东西最经饿了。” “咦，这是什么丸子？”丁思思夹起一个圆溜溜个头饱满的肉丸，看了几眼，“好像不是宋阿姨以前煮的猪肉丸。” 宋新苒说：“这是牛丸，去城里买的。” 一听是城里来的，丁思思赶紧送进了嘴里。 “果然不一样！哇，还会爆汁！”丁思思一边呼呼，一边说。 姚旭说：“宋阿姨我们就几天没来，你怎么更新了这么多食材啊。” “可恶！”他恨恨道，“我居然不是第一次尝到新食材的人！” “宋阿姨还有钵钵鸡吗？”姚旭对宋阿姨的小摊一吃钟情就是因为钵钵鸡。 不过最近补课忙，总是错过宋阿姨摆摊时间，加上天气冷，好几天没来了，虽然关东煮味道x也绝美，但姚旭是个念旧的孩子，还想尝两口钵钵鸡。 宋新苒说：“最近没做钵钵鸡了。” 姚旭“唰”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为什么？宋阿姨你不爱钵钵鸡了吗？但我还爱它！宋阿姨不要啊，你再做一次钵钵□□，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每天来买，这些日子我不在，钵钵鸡一定也很伤心。宋阿姨给次机会吧，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宋新苒扶额，这年龄的小孩最可怕了，学的不少，又爱自己运用，懂的还不多，话说得又特别溜，如果是个自来熟的，那话说的更是叫人尬出天际。 丁思思嫌弃脸：“你有这文笔咋写作文的时候半天憋不出两个字呢？” 姚旭真诚脸：“因为我对作文的爱是虚假，我对钵钵鸡的爱是真的。” 丁思思嘲讽：“哦，真爱是没有了才后悔。” 姚旭看向宋新苒，喊得哀绝：“宋阿姨……” 宋新苒又想笑又尬，解释道：“我只说最近不做了，等明年开春后天气暖和了会再出。” “真的吗？”姚旭问。 “真的。” 姚旭说：“那就好，我们明年六月才毕业，我才去城里读初中，还能和钵钵鸡再见面。” “姚旭初中也要去城里吗？”宋新苒问。 姚旭点头：“我家就在城里，我妈原来在镇上上班，但她明年也要调回去了。” “她不想我去城里跟不上，所以才请了张老师给我补课。” 这时候补课远不像后来查的那么严，很多学校在职的老师也会接学生补课的事，收费也不高。 但一般会拿钱给孩子补课的家庭都比较富裕，并且在孩子学习方面也很上心。 只是这样的事更多听说在三中，小学里还没听过几例。 丁思思说：“我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她想让我去城里读初中，不过要去城里学校考过才行。” 宋新苒看着两个孩子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心想，她还以为这年头应该不卷，她小时候过得很轻松，没想到只是自己看到的地方不卷。 吃完后，姚旭把汤都给喝了个干净，感慨：“这汤煮面不知道有多好吃。” 丁思思眼珠子转动了下，没说话。 姚旭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对宋新苒挥手：“宋阿姨再见，我要回去了，我明天一定来买关东煮！” 他一走，丁思思就说：“宋阿姨，我可以舀碗汤回去吗？我妈也没吃夜宵呢，我回家给她煮碗面。” 宋新苒说：“你跟我回去，我拿保温桶给你装，这个塑料碗能装什么。” “芸姐要尝到你煮的面，肯定今晚都睡不着。” 丁思思说：“我妈睡不着肯定是因为关东煮汤太好吃了，才不是因为我煮的面呢，她最近对我意见大得很，总说我作业错太多。” 宋新苒说：“芸姐也是担心你，但思思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 丁思思冲她露出一个笑：“宋阿姨你放心吧，我每天睡得可好了，叫都叫不醒！” 宋新苒回家后给丁思思装了一保温桶的汤底，又舀了一勺做面汤，准备煮给宋余吃。 前些天她这样煮过，宋余很是喜欢，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煮面的时候她把提前留下来的鸡蛋搁进去，这鸡蛋是和拿出去卖的关东煮一起煮的，早已经浸足了味道，蛋白都染成了琥珀色，像茶叶蛋一样。 但这跟茶叶蛋又不一样，里面还微微带着点溏心，吃起来不噎人。 宋余吃的时候果然很喜欢，把鸡蛋掰开成两半，一只小手拿着一半，好奇地说：“和姨娘家的鸡蛋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这就是姨娘给我们拿来的呀。”宋新苒说。 宋余指着里面的溏心：“这个蛋蛋好吃。” 宋新苒说：“那明天小余吃两个。” 宋余摇摇头，认真脸：“一个就够啦，两个我跟妈妈一人一个。” 宋新苒笑了，又问他在幼儿园里怎么样。 宋余奶声奶气说：“幼儿园里很好玩，班上小朋友都很喜欢我的麦冬，麦冬的花已经预定好多了。” 他举起两只手：“起码要开十朵花才能送给同学们，不过我已经答应圆圆第一朵送给她了。” 因为现在肩负重任，宋余每天去到班上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麦冬，他是很想多浇浇水让麦冬快快长大，不过卖花阿姨说十天浇一次水，宋余严格遵循这句话。 还好明天就是第十天，宋余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梦见给麦冬浇水了。 第二天一去到班上，宋余就拿着浇水壶跑去厕所接水，双手抱着半壶水跑回了教室，微微踮起脚给自己的麦冬浇水。 他手轻轻摸了下麦冬绿色的长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枯黄。 他浇水特别小心，努力浇均匀，争取让每片叶子每块土壤都享受到雨露的滋润。 班上小朋友看他这样，好几个也凑了过来：“宋余你在做什么呀？” “不用这样浇水，直接倒下去就好啦。” 宋余摇摇头，认真脸：“这是我的花花，我要爱护好它。” 小孩具有严重的从众心理，一听他这样讲，立刻有人举手：“你浇了后可以把水壶给我吗，我也浇浇我的花花。” 宋余说：“好呀，你经常照顾它的话，它也会长得很好。” 好些个小孩就在这边慢吞吞浇水，一边浇水还一边交流自己的养花心得，其实压根没什么心得，只有老师提醒，或者看见别人浇水的时候才会注意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说得津津有味。 忽然有小朋友注意到了那本快枯萎的茉莉，喊道：“吴耀轩，你的花花要死了，你浇点水吧。” 吴耀轩自从被叫了家长后乖了不少，跟同学发生矛盾的次数都少了，安老师还因为这事当众表扬过吴耀轩。 吴耀轩转头一看他们这边，一眼瞧见了宋余，哼了一声：“我的花不用浇水也能活！” 他坐在座位上没动，阳台边的小朋友低声说：“吴耀轩的茉莉好可怜，没人照顾都要死了。” “吴耀轩不是一个好的主人，你看叶子都掉了。” 宋余听了心里有点酸酸的，他往吴耀轩那儿看了一眼，见他没注意自己，飞快地给茉莉浇了下水，嘴里小声说：“茉莉茉莉不要死，你要好好活下去，春天就会开花了。” 吴耀轩现在真是讨厌死宋余了，害他被请家长，被爸爸骂了，他以前从来没被骂过！ 但这样讨厌的宋余，老师同学竟然很喜欢，吴耀轩决定一定要报仇！ 他报仇方式很简单，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哪位小朋友会认这个拼音呀？” 宋余举手了！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吴耀轩的手立马也举了起来，他根本看都没看黑板，只想着一较高下。 安老师瞳孔微震，不敢相信吴耀轩居然主动举手了，高高兴兴喊：“吴耀轩你来回答。” 见宋余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吴耀轩高兴地哼了声，然后看向黑板—— 顿时卡壳了，唔，这个拼音读什么啊？ 安老师用鼓励的目光看向他：“没关系，你想想再回答老师。” 吴耀轩：唔…… 等了十来秒，安老师见吴耀轩还是一脸茫然，终于确定他不会。 安老师：………… 不过针对这种很少举手的孩子，安老师还是以鼓励为主：“忘了就先坐下吧，宋余你来说。” 宋余声音脆脆的：“读衣，y。” 安老师满意笑了：“对，就是这样读的，大家拿出小卡片来认一认。” “宋余好厉害哦，老师提的每个问题都知道。”听着旁边传来的话，吴耀轩咬紧了腮帮子。 可恶啊！！ 如果上课举手没法赢的话，那就换个角度，他爸说的，以自己的长处攻打别人的短处。 体育课，老师带大家拍皮球。 这可是吴耀轩的拿手好戏，他拍着拍着就往宋余那边走去，准备让宋余瞧瞧自己的厉害。 但还没走近，看好的位置就被人抢了。 章小达说：“宋余你拍，我帮你数数！” 宋余摇摇头：“我帮你数数吧，你只会数二十。” 而他能拍二十多个呢，章小达只会给他数少。 章小达咧嘴一笑：“好！” 拍完后，吴耀轩准备凑上去，但又有人比他更快，圆圆说：“宋余你帮我数。” 宋余还说好。 他身边的人就没断过，吴耀轩想凑上去都没找到机会。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终于在体育课集合时，吴耀轩找到了机会，凑上去想推宋余一把，跟他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 飞快跑上x去，胳膊一伸—— 但刚还好好站着的宋余不知道怎么忽然跑开了。 吴耀轩一个没站稳，啪嗒摔到了地上。 体育老师亲眼目睹，骤然一惊，赶紧跑了过来：“吴耀轩你怎么了，摔痛没？” 班上的小霸王今天怎么平地摔了？ 肯定摔痛了啊，胳膊和腿一阵痛，但他忽然听见了宋余的声音，稚嫩的带着担心：“吴耀轩去医务室看看吗。” 吴耀轩一擦眼，抿着唇，坚强地站了起来：“我没事！不去医务室！” 然后一瘸一拐，又努力维持着平静走到队伍中集合。 经过种种事，吴耀轩决定直接给宋余下战书，电视剧里大侠决斗都是这样的，不过他是英雄宋余是狗熊，就约在放学后。 …… 下午最后一节课，宋余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两个字，下面很多拼音，他试着拼读了一下： songiu我iaogin你jiedon…… 放学后，x门口，不x不x。 宋余拧着眉拼读了好几遍，发现完全没法拼读，应该是哪位小朋友写的草稿吧。 而上面的字宋余认不全，末尾还有三个字，宋余指着其中一个字读：“口，天……唔……” 不认识了。 他把这张纸放在了讲台旁边的失物招领处，这样掉了的同学可以去拿。 吴耀轩不知道怎么又在看他了，宋余不明所以，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他对吴耀轩友好地笑了笑。 吴耀轩立刻转过脸，重重哼了声，他觉得宋余已经应战了。 他捏紧自己的拳头，发誓要光明正大跟宋余比个高下。 第40章 “叮铃铃”幼儿园打响了放学的铃声。 安老师组织着小一班的孩子收拾书包,排队出教室。 但吴耀轩心不在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余，见他慢慢收拾书包,把东西有序放进里面，背起书包,把板凳放回去…… “吴耀轩！”安老师皱着眉头提醒,“你怎么还不收拾书包,你不想回家吗？” 吴耀轩很想告诉安老师自己放学后有很重要的决斗事情,但安老师听见肯定会害怕，然后阻止，他决定闭口不言，开始收拾书包，但一边收拾还不忘余光瞥着宋余,千万不能让他跑掉。 安老师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觉得吴耀轩大概是故态复萌了。 自从吴耀轩爸爸来了幼儿园，当场教育了小孩后，吴耀轩听话了很多，安老师也知道吴耀轩爸爸不是一个会无所顾忌宠溺孩子的人，因此对吴耀轩上心了很多。 但这功效只有不到十天吗？ 安老师盯着吴耀轩，发现他收拾书包也能走神,两只手还放在书包上呢，脑袋就开始到处看了。 “吴耀轩你在干什么？！”安老师生气了。 吴耀轩神情有点慌：“宋余呢？” 他盯着盯着发现宋余不见了，心里顿时不平静了。 安老师：“你管人家宋余干嘛？宋余早收拾好书包去拿班牌了！” 哦,原来是拿班牌了，还会回来的，吴耀轩放心了，他以为宋余害怕逃走了。 他发誓今天要跟宋余决一死战。 等他赢了,他就让宋余……唔，让宋余干什么呢？ 有了，就让宋余当他小弟！反正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吴耀轩喜滋滋想象着以后的场景，乐得就差笑出声了。 安老师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迷茫又困惑，吴耀轩今天是怎么了，被老师批评了还笑嘻嘻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安老师只觉得心里有点梗，但看着学生都收拾好了书包放好了板凳，便拍了拍手，带着学生出去了。 宋余拿着班牌走在最前面，吴耀轩本来是走最后的，为了盯人，故意往前面挤去，被占了位置的学生很不高兴，当场告状：“安老师，吴耀轩挤我！” 安老师本就心梗，一听见让自己心梗的学生名字顿时更气，转头一看，怒斥道：“吴耀轩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宋余也跟着转头看了吴耀轩一眼，吴耀轩趁机冲他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宋余不明所以，礼貌笑了下。 他想待会出去跟安老师说了再见后就去找妈妈，从幼儿园到三中门口这段路宋余很熟悉了，妈妈今天还会给他好吃的鸡蛋。 想着想着宋余就忍不住馋了，擦了擦自己的嘴。 只是……吴耀轩怎么还看着他？ 不管了，再笑一个吧。 吴耀轩不敢置信看着宋余，他捏紧拳头，心想宋余这是藐视吗？竟敢藐视他！他待会要让宋余好看！ 一到校门口就很热闹了，小一班今天出来得比较晚，已经很多学生站在门口，虽然每个班级有自己的地盘，但都是小孩子喜欢打打闹闹，跑到别人班上的也有。 吴耀轩被挤在后面，一下没看到宋余了，但没关系，他目光牢牢盯着那块班牌。 好多家长围在门口接孩子，小孩们走的时候还要专门跑到安老师面前跟安老师再见。 “轩轩！” 吴耀轩听见了奶奶的声音，连忙转头看人挥手：“奶奶我在这儿！” 他朝奶奶跑过去，奶奶牵着他的手要走，但吴耀轩摇摇头：“奶奶我还有其他事，你等等我。” 奶奶平时最宠他了，也不问什么事：“好，奶奶在这儿等你。” 吴耀轩回头就要去找宋余，目光顺利定点到班牌，只是往下一看，拿着班牌的却是圆圆！ 吴耀轩瞪大了眼睛，飞快跑过去问：“宋余去哪儿了？” 圆圆对他没有丝毫好感，翻了个白眼，头往旁一撇：“我才不告诉你！” 吴耀轩脑子里刹那间掀起一番风暴，怕了吧，宋余一定是怕了！ 哈哈哈哈，他想大笑，但他绝对不会放过宋余，他就守在校门口等着宋余出来。 眼看着班上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圆圆也准备把班牌拿回园里去找妈妈，跟妈妈一起回家。只是刚转过身就被吴耀轩盯住了。 吴耀轩开始放狠话：“许姝沅，你告诉宋余别以为躲就能躲过，说了不见不散，我会在校门口等着他！” 圆圆：？ 吴耀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宋余明明已经回家了啊，吴耀轩还等他做什么？还说不见不散。 圆圆忽然警惕，是不是吴耀轩也想跟宋余做好朋友？ 这不行，这一定不行，吴耀轩总是打人，宋余肯定打不过他的。 圆圆往幼儿园里跑去，丢下一句：“你要等就等吧。” 反正等不到的。 吴耀轩轻哼一声，就大大咧咧站在校门口。 安老师也准备下班了，却忽然看见吴耀轩在cos门神，以为小孩没看到家长的安老师好心提醒：“吴耀轩，你奶奶在那儿呢，快跟奶奶回家吧。” 吴耀轩摇摇头：“安老师你别管。” 安老师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平时吴耀轩干的莫名其妙的事多了，比如莫名其妙抢同学东西，跟同学打架，现在家长在，也轮不到她管。 安老师走了。 另一边宋余也跑到了三中门口，幼儿园放学比三中学生早，他到的时候宋新苒出摊了，但还一个人没有。 “妈妈我来啦！”他跑得有点出汗，脸蛋红扑扑的，一见她就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 宋新苒拿出他的小毛巾给小崽擦了擦额上的汗，宋余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仰起头闭着眼，嘴巴却没停下来：“妈妈我今天给麦冬浇水了，它长得很好，没有掉一片叶子。” “今天安老师教我们认了新的拼音，林老师带我们玩数数游戏，圆圆发明了一个新的游戏……” 自从上幼儿园后，他话多了不少，每天见到宋新苒第一件事就是跟她说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整个小孩开朗了不少。 跟一开始宋新苒回村见到的内向拘谨，看着她就躲的样子判若两人。 宋新苒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有时候宋余还说得不太清楚，她也不会打断，耐心听完还会发表自己看法。 等宋余暂时说完一段后，宋新苒拧开保温瓶，给他倒了杯水，又打开锅盖，在升腾起一片白茫茫雾气中给他舀了一个鸡蛋。 宋余端着放鸡蛋的小碗，深深呼吸了几口，脸上露出了迷离幸福的表情，关东煮真香啊。 但他也没马上入口，嘟起嘴巴慢慢吹，直到凉了点才嗷呜一口咬了一小半，蛋白细嫩，浸泡久了吸足了汤汁，变得鲜美极了，宋余把它奉为最好吃的鸡蛋。 咬了两口便能看见金黄的溏心，宋余拿着筷子小心把鸡蛋从碗里翻过去，这样蛋黄也能泡在碗里的一层汤汁上了，他双手捧着小碗转了转，确x定转均匀后，再拿起筷子戳起来，一口一口咬掉。 吃完一个鸡蛋后，宋余不仅肚子被填饱了，身上也变得暖暖的。 “妈妈。”宋余说，“我觉得吴耀轩今天挺好的。” 从小崽口中，宋新苒已经知道他们班上大半的小孩了，自然也了解这个小霸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余开始列数：“吴耀轩今天上课举手了，虽然安老师点他起来，他也不会回答，但安老师很高兴。上课举手的就是好孩子。上体育课的时候吴耀轩没有跟其他同学打架，他摔倒了很坚强没有哭，今天放学的时候他还总看我，对我笑。我觉得……” 小崽歪着脑袋思考。 宋新苒：“嗯……你觉得怎么样呢？” 宋余：“他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玩？” 宋新苒也不了解他们幼儿园里的事，只说：“那明天小余去到幼儿园看吴耀轩会不会主动想跟你玩游戏吧。” 宋余点点头。 小声说：“妈妈，鸡蛋好好吃哦，我可以再吃两块萝卜吗？” 宋新苒给他舀了好几块萝卜，还有几个鹌鹑蛋。 宋余捧着小碗，手心暖乎乎的，热气扑腾到脸上，刚才跑过来时被风吹凉的脸蛋也热了起来，他觉得今天真开心。 另一边兴苗幼儿园门口，吴耀轩倔强地站在冷风中，吸了吸鼻子，他觉得今天真糟糕啊。 吴奶奶心疼道：“轩轩，回家了。” 吴耀轩摇摇头：“我要等宋余。” 吴奶奶以为是孙子的好朋友，劝道：“轩轩这么想跟宋余玩，可以邀请他来家里玩呀，现在外面多冷。” 吴耀轩瞪大眼睛，连忙摇头：“才不想跟他玩！我要跟他决斗！” 吴奶奶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孙子的脑回路了，但和蔼提醒：“你们班上的同学都走完了，没人了。” 吴耀轩信誓旦旦：“说了不见不散的，电视剧里的大侠们都会等，这是约定。” 等了一两分钟也没人，寒风吹来，吴耀轩打了个喷嚏，他手从衣袖里钻出来，贴了贴自己冰凉的脸蛋。 咬了咬，又踮起脚昂起头，往幼儿园里看了几眼，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次吴耀轩真的有点伤心了：“他不能这样对我……” 吴奶奶赶紧把宝贝孙子拉回去了。 * 第二天宋余一去到班上就发现自己座位前面站了一个人，那是吴耀轩。 圆圆一直是和宋余一起来上学的，自然也看见了，小姑娘咚咚跑到了吴耀轩面前，凶巴巴地问：“你站这儿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座位！” 吴耀轩转头看见了宋余，直接忽视圆圆的问话，几步朝宋余走过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宋余：“你昨天放学为什么不等我？！” 宋余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懂吴耀轩这句话，但他还是说：“我昨天放学就回家啦，我妈妈在等我呢。” “你……！” 宋余笑了下，眼睛弯弯的，稚嫩的嗓音带着一点哄的意思：“吴耀轩你今天来的好早哦，都没有迟到，真是个乖孩子。” 他模仿着安老师的语气说了后半句话。 吴耀轩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他脸不知怎么地有点热，还虎着脸说：“轮到你夸我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过你，今天下午放学后我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安老师来到了班上，看见吴耀轩竟然跟宋余站在一块，很是好奇，这两人平时都没有一起玩过。 宋余噔噔跑到了安老师面前：“安老师早上好！” 安老师笑着回应：“宋余同学早上好。” “安老师今天吴耀轩来很早呢！” 安老师顺着表扬：“吴耀轩最近变化很大，不仅上课会举手，而且还不迟到了，要继续保持哦。” 吴耀轩哼哼唧唧两声，浑身都有点不自在，记忆中安老师好像从没这样表扬过他，今天是因为宋余吗？ 他身上顿时好像有虫子在爬，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承了宋余的情，但要让他把表扬还回去也不太可能。 他从宋余旁边走过，重重哼了一声，决定暂时放过宋余好了。 “宋余。”圆圆鼓着腮帮子，“你跟吴耀轩很好吗？” 宋余想了想，虽然昨天吴耀轩总看他，但他们还没有很好呢，于是摇摇头：“跟圆圆才是最好的。” 圆圆胀鼓鼓的腮帮子一下消了下去，嘴角一弯，笑容灿烂：“我跟你也是最好的！” 章小达默默冒出来：“你们两个偷偷玩不带我们。” 周雪说：“就是，自从圆圆跟宋余做同桌后，上厕所都一起去的。” 宋余震惊极了，连忙摇头：“不是的，圆圆去女生厕所，我去男生厕所，不能一起！” 章小达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那简单，以后我带你去上厕所！” 宋余对幼儿园已经很熟了，不需要别人带着去厕所了，但章小达很热情的样子，他又不好拒绝，只能说：“好吧，但你不要和我一个厕所。” 班上好多小朋友去厕所都要在一个坑，宋余不喜欢这样，因为妈妈说小孩子要保护自己的隐私。 圆圆觉得他们五个人刚刚好，什么游戏都能玩，如果吴耀轩要加入，肯定要打人的。 她下课后去找了吴耀轩，当面放话：“吴耀轩，你不要做宋余最好的朋友，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已经很多了。” 吴耀轩正在跟同桌炫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玩具卡片，听见这句话都懵了，他什么时候想跟宋余做朋友了？ 明明是决一死战！ 圆圆看他不说话，又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退步了一点：“好吧，谁让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呢。” 她说：“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玩也可以，但你不能打人，也不能抢我们的东西，不然……” 圆圆挥舞着小拳头：“我揍你哦！” “圆圆，我们去上厕所了！”周雪在教室门口喊她。 圆圆立马跑了过去，留下吴耀轩一个人好凌乱。 同桌问：“吴耀轩你想跟宋余他们一起玩吗？” “不要啦。”同桌说，“他们以前就认识，读书还这么好，肯定不想跟我们一起的。你把卡片借我玩，我明天带辣条给你吃。” 吴耀轩本想说自己根本没这样想过，但同桌后面那句着实伤到他了，什么叫宋余他们读书好不愿意和他一起。 他以前在城里的幼儿园很多好朋友的好吗？！ 结果转学到这儿竟然受到这种对待，吴耀轩委屈得眼睛红了，但他很坚强，没哭，他发誓要把宋余打哭！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老师给孩子们打饭，今天中午吃的是炒饭和酸菜粉丝汤。 这是小班学生的最爱，立刻一阵欢呼：“太好啦，今天吃炒饭！” 宋余也很高兴，幼儿园的炒饭不一般，里面有碎碎的鸡蛋，切成丁的火腿肠，还有玉米，青菜，豌豆等各种蔬菜，特别丰盛。 酸菜粉丝汤也好喝，味道只有一点点酸，粉丝滋溜滋溜吸进嘴里，泡饭最好吃了，可以一口吃好多。 安老师给他打了一大勺，宋余捧着自己的碗吃得好开心。 但就这时，面前忽然来了一黑影遮住了一点光，宋余抬头一看发现是吴耀轩，他咽下嘴里的米饭：“怎么啦？安老师说了吃饭不能乱跑。” “我吃完了。”吴耀轩还老老实实回答，“安老师不在。” 宋余“哦”了一声：“你想吃我的火腿肠吗？” 好多学生最喜欢吃炒饭里的火腿肠了。 吴耀轩咬着腮帮子：“我不吃！” 宋余嚼嚼：“那你要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吃！”吴耀轩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跟你决斗！” 宋余再次嚼嚼：“掘豆？什么是掘豆呀？你想吃豌豆吗？” “我不想吃！”吴耀轩觉得自己都快被气死了，“是决斗！决斗！我们两个打一场架！分个输赢！” 宋余皱眉：“不能打架，安老师说了不能打架。” 吴耀轩鄙视看了他一眼：“你不给安老师说安老师就不知道了。” 宋余说：“安老师什么都知道。” “难不成你想认输了？”吴耀轩挑衅，“昨天才接了我的战书，今天就害怕不敢决斗了是不是？胆小鬼！” 圆圆刚拿着碗去舀汤了，一回来就听见吴耀轩这句话，顿时气得把碗往桌上一放：“你欺负宋余，我要告诉安老师！” 宋余拦住圆圆：“他没欺负我。” 吴耀轩轻哼一声，觉得宋余也还有点可取之处，不是一个爱告状的小气鬼。 宋余不想打架，因为这不好，但看吴耀轩一定要跟他掘豆的样子，他直接说：“那我输了吧。” 吴耀轩：？ “你说什么？”他皱着脸，似乎很不x敢相信。 宋余说：“我认输了呀。” 吴耀轩顿时有种东西卡在嗓子眼的感觉，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让宋余输掉决斗是他一直想的事，但现在宋余这么轻易认输，又让他觉得不爽。 “不行，你必须跟我决斗。” 宋余摇头：“你不是说决斗就是分个输赢吗？那我输了，不用决斗了。” 吴耀轩再次卡壳了。 对，话的确是他说的，但他不想这样。 他威胁道：“你知道输了要做什么吗？” “什么？” “当我小弟！” 宋余问：“你今年多大啦？” 吴耀轩：“四岁半。” 宋余：“好吧，那就当小弟吧。” 在宋余心中小弟就是弟弟的意思，他来幼儿园的时候妈妈都跟他说了，班上很多孩子比他大，跟他们好好相处就行了。 对于这件事宋余接受良好。 吴耀轩再次僵住了。 不对，这真的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 宋余怎么能这么轻易认输，还这么淡定。 圆圆鄙视地看了一眼吴耀轩，不知道他杵在这里干嘛，她把汤喝完，拉着宋余：“我们出去玩。” 宋余两口把饭吃完，也喝了口汤，收拾起饭盒：“好。” 吴耀轩混乱的脑子终于清醒了片刻：“不准去！” 宋余问：“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答应做我的小弟了，你要听我的话。” 宋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圆圆说：“别理他，有毛病。” 两个小孩一起往教室外跑去玩了，只剩吴耀轩一个人脑子都要爆炸了。 怎么回事，明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心里一点不高兴！ * 宋余放学后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宋新苒：“妈妈，吴耀轩要我做他弟弟。” 宋新苒问：“那小余怎么想的。” 宋余：“安老师说我们小一班是一个大家庭，吴耀轩比我大，那我勉强让他当哥哥好了，但我不是很喜欢爱打架的哥哥。如果吴耀轩不打架了，我会多喜欢他一点。” 宋新苒不禁问：“那小余怎么喜欢蔡洋弟弟呢？” 宋余说：“因为他是弟弟啊，我要教他礼貌懂事。妈妈我的画已经画完了，等小洋来镇上的时候我再送给他，希望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宋新苒笑道：“好吧，希望他真的能做到。” “老板，要十块钱关东煮。”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宋新苒光听声音就认出人了：“小莎，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 往回她们来都是六点半左右才到，今天宋余才刚放学，现在五点十分。 徐莎说：“我没在厂里干了，所以不用等下班再过来。” 她微一低头便看见宋余，小孩背着小书包，穿着蓝色的棉服，围着一条鹅黄的围巾，衬得小脸白净，眼瞳漆黑，因为第一次看见她，还有点怕生，怯怯看着她，悄悄往宋新苒身边迈了一小步，试图把自己藏在妈妈身后。 徐莎是第一次看到宋余，原来就知道宋新苒有个小孩，而且还生得早，今年估计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农村里的小孩最多的，一个家庭生一个都算少的，徐莎不喜欢那些小孩，不懂事就算了，还很爱吵闹，哇唧唧的哭，听得人耳朵痛，心情都烦躁起来。 这就算了，一个个每天到处跑得脏兮兮，一抬手十个手指甲里全是泥土，有些还流着鼻涕，看起来都让人觉得辣眼睛。 她原以为宋余也这样，农村里的小孩样子都差不多。 但现在一看，徐莎顿时觉得自己眼睛被洗涤了般，见小崽有点怕生又有点好奇看着她，徐莎不禁半弯下腰，声音都放轻了不少：“新苒，这就是你的小孩吗？” 长得怪可爱的。 宋新苒介绍道：“是，小余，叫……徐姐姐吧。” 徐莎才二十，还没结婚呢，小姑娘应该更喜欢被叫姐姐吧。 徐莎忙说：“叫阿姨就行了，我也没比你小两岁。” 两人说的不一样，宋余有点迷糊，再次看向妈妈。 宋新苒道：“那就叫徐阿姨吧。” 宋余这才出声，小孩的嗓音嫩嫩，声音却清脆：“徐阿姨好。” 徐莎顿时感觉心头好像被戳中了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嗓音也不由分说夹了起来：“你好呀小余，你在读幼儿园吗？” 宋余点头：“我刚放学呢。” 他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寒暄：“徐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吗？” 徐莎很想笑，她在家里跟亲戚的小孩交流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打个招呼，然后谁也不理谁。 反正家里长辈会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到处夸个不停，把小孩家人哄得眉开眼笑，绝对不会冷场，徐莎有些时候听见他们夸的词都想笑，真是当可爱这词不用钱批发一样用。 很少小孩这样像个小大人般说话，特别是他小模样真真切切符合“可爱”二字，徐莎说：“是呀，阿姨第一次看到小余，以前小余都在家里读书吗？” 宋余摇了摇头：“很多时候我放了学要去圆圆家里玩，今天先来陪妈妈。徐阿姨也是来陪妈妈的吗？” 徐莎这才想起正事，拿出一个口袋：“这是我给小余买的衣服，看看能不能穿。” 转头又对宋新苒道：“新苒，多亏了你我才能拿到工资，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你知道吗，我跟静芳去厂里还碰见老板娘了，好多人问老板娘要工资，老板娘态度可蛮横了，一个都没给。” “要是我没来见你，我肯定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说着说着徐莎的声音低了下去，耳朵也有点红，“以前，以前对不……” 宋新苒打断道：“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我知道你没坏心的。” 她看向宋余，把小孩书包取了下来：“小余试试徐阿姨买的衣服吧。” 宋余乖乖点头。 徐莎买的衣服稍微大了点，宋余使了点劲才把手从衣袖里伸出来，这件棕黄色的衣服摸上去质感很扎实，背后还画着卡通小鹿图案，帽子上面围了一圈黄色的绒毛，软乎乎的随风飘啊飘，帽子顶上还做了两个类似小鹿角的东西，看上去很是可爱。 宋余穿着转了圈，脸上笑容有点羞赧：“谢谢徐阿姨。” 这件衣服是徐莎专门在她们那边镇上最好的服装店选的，服务员说这种帽子上有独特设计的衣服这是最后一件了。 徐莎摸了摸，觉得质量也好。 虽然价格比较贵，但如果不是新苒，她工资肯定没这么容易拿到，想起往事又觉得心里十分愧疚，最后讲了讲价，用80块钱拿下了这件衣服。 徐莎自己最贵的衣服都没有超过80呢，不过看着这件衣服穿在宋余身上，徐莎觉得一点没埋没这80块。 要给她们村里，或是她亲戚的小孩穿，那可真是把好东西往火坑里送了。 徐莎没怎么和宋新苒单独待过，以前陈静芳在，大多是陈静芳说话。 她还不太会处理人情世故，有点尴尬，只能说起厂里的事：“我跟静芳回去拿工资那天还碰见老板娘了，好多人围着老板娘要工资，老板娘也是一毛不拔，跟厂长真是天生一对……” 宋新苒对厂子里的事不太关心，拿回工资就意味着和以前彻底告别了：“小莎，那你接下来想干什么呢？” 徐莎说：“我姐那边有厂子在招工，除了里我家远点，待遇也不错，我准备去看看。” 宋新苒说：“你现在有了工资存款，也不着急，得挑个好的。” “我知道的。” 徐莎在这里没待多久，之后三中放学，宋新苒小摊前一下涌来了不少人，徐莎见她忙不过来，帮她打包了会，不过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太熟练，差点把手烫到。 一波客人结束，关东煮也卖得七七八八，徐莎说要回去了，她觉得不好意思好像帮倒忙了。 宋新苒也觉得不好意思，留她吃饭，她也不吃，赶忙走了。 宋新苒以前摆摊从没弄伤过手，她做事小心。 没想到今天看到徐莎差点被烫到后，自己收拾东西时，一不留神手指被刀割出了一道小口。 她嘶了声，宋余听见了，连忙跑进来，看见她手指上的血，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含在眼眶，带着哭腔：“妈妈好痛。” “我去给妈妈买创可贴。”他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一块钱就往外面跑，宋新苒想阻止都来不及。 宋余很快就跑回来了，手里拿着创可贴和补的九毛钱，跑到宋新苒身边，声音沙沙的：“妈妈，我给你贴上就不流血了。” 宋新苒刚才拿纸巾压了下：“你看已经不流血了。” 就一x道小口子，宋余紧张的样子像是她出了什么大事，才从外面跑进来身上衣服都带着一股寒气。 他摇摇头：“不流血也要贴。” 他撕开创可贴，轻轻往她手指上吹了口气，然后很小心又很轻地贴上去，小脸绷着紧张又认真，最后贴好才抬头看她，眼眶还红红的：“妈妈不痛。” 宋新苒心软得稀巴烂，但又想笑，这道小口子在夏天一晚上就能愈合，哪有这么严重，宋余真是太夸张了。 她温声说：“妈妈不痛，你看都不流血了。” 宋余拉着她的手指：“等我长大了给妈妈很多钱，妈妈就不用干活了。” 宋新苒摸着他的小脑袋：“妈妈喜欢做这些事。” 她上辈子躺在医院的时候才觉得身无可恋，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还能站起来，还能做饭，还能工作，便觉得很幸福了。 宋新苒自觉这点小伤没关系，宋余却很紧张，连晚上洗脸的时候，小崽都把洗脸帕拧干，递到她面前，奶声奶气说：“妈妈手受伤了，不能碰水，我帮妈妈洗脸。” 第二天早上去幼儿园的时候都叮嘱她在家好好休息，他一放学就回家看她。 宋新苒啼笑皆非，她受伤真没那么严重，属于那种再晚点就要愈合的小伤。 这天，陈静芳也来了，也是来想宋新苒道谢说自己成功拿到工资了，但一看到宋新苒手上的创可贴，陈静芳也非常担心：“怎么受伤了也不休息一下，钱是挣不完的，身体要紧。” 宋新苒哭笑不得，揭开创可贴给她看：“一道小口子，没事的。” 陈静芳一看，不赞同道：“小伤口也要谨慎，平时摆摊处处要用到手。” “待会学生出来了，我帮帮你，可不许推辞。我还不知道你这些吃食价格怎么定的。” 宋新苒一一说给她听。 陈静芳听了咋舌：“东西这么多呢，这些什么鱼丸牛丸魔芋丝的，我原来听都没听过。” 宋新苒：“是我专门去城里进货回来的。” “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冻品，那得放冰箱吧。” 陈静芳去过宋新苒家里，但只在客厅坐了坐，而且那时候冰柜还没买回来。 宋新苒：“是，买了个冰柜。” 陈静芳暗自咋舌，她家里那个有钱亲戚家也有冰箱，听说菜放里面好几天都不会坏，就是价格贵得很。 她早猜到宋新苒关东煮生意这么好，赚的钱也应该不少，但能买得起冰柜，那一定比她想象的还多。 当时宋新苒辞职的时候，她还以为摆摊没出路，现在人家出路比谁都好。 放学铃一打响，三中的学生就跑了出来，关东煮摊不多时就围满了人。 “阿姨，我要一块钱关东煮！” 陈静芳赶忙“哎”了声：“同学你要哪些东西？” 学生好奇：“阿姨，你是新来的阿姨吗？” 宋新苒提示道：“这样要一块钱的就是每样来一点，凑到一块钱就行。” 陈静芳一边装一边说：“我是来帮忙的。” “太好了！”有学生说，“很久以前钵钵鸡的时候也有两个阿姨在卖呢，现在也是两个，再也不担心阿姨不干了。” 宋新苒没想到他们年纪小小还有这种顾虑，笑道：“你们喜欢吃我就做，不干那天还远得很。” 一学生说：“其他小摊都是两个人一起，只有阿姨你这里一个人，我都怕你太忙不想干了，因为我也是这样，作业太多就不想做了，直接放弃。” 宋新苒说：“有你们这群可爱的孩子在，我怎么会不想干呢。” “阿姨你好肉麻。”一名学生哈哈笑着说。 “阿姨，可爱是夸小孩子的，我们都十三岁了！” 宋新苒心道，你们夸关东煮好吃的时候更肉麻呢，自己能说得多，别人一说就笑。真是一群小孩子。 陈静芳也暗暗惊讶，她以前没摆过摊，做过生意，但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听别人说过，做生意最难对付的就是顾客，都说什么顾客是上帝，这群上帝是只想低价格买好东西，有些人难缠得很。 但宋新苒的生意好像不是这样，这些学生无比爽快，给钱比大人还洒脱，从不会讲价，而且大部分人都不单点什么，都让来多少钱，随便装。 陈静芳也没图方便只给人家凑齐一种了事，对于这种几块钱一份的，差不多把每个品类食材往碗里装点，力求一个平均。 宋新苒收钱补钱，两人搭配下来，果然速度快了不少。 忙得像打仗一样的一小时过去，学生们又回了学校，陈静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宋新苒给她递了一瓶水：“辛苦了。” 陈静芳笑笑：“这有什么辛苦的，比玻璃厂里的活轻松多了，这些小客人也挺好打交道，一点不挑。” “还有东西吗？”这时摊前忽然来了个五十来岁的大娘，手里牵着个小孩。 陈静芳立马站了起来，笑脸相迎：“有，大娘你要买点什么？” “给我孙女买。”大娘眯着眼睛挑剔看了看，“你这什么东西，干不干净哦。” “干净的，我们自己都在吃呢。”陈静芳拿起小碗，给自己夹了块木耳，“这是我们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新鲜得嘞。” “奶奶，我要吃。”小姑娘闻见味也馋了。 大娘拍了拍小姑娘的手，问：“怎么卖的啊？” 陈静芳说：“这个桶里的素菜两毛一串，荤菜四毛一串，这个桶里肉丸一毛一颗……” “这么贵啊！”大娘咋舌，“你这东西是金子做的吗？几块萝卜就敢卖两毛，菜市场一斤才三毛，能买两三个了！” 陈静芳心中不满，笑容却不变：“大娘，这汤底是我们专门熬的鸡汤，而且里面还放了人参松菌，在城里买的一两百一斤呢，这个价格卖我们都不赚钱的，想着在学校门口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奶奶，给我买嘛。”孙女闻着味不断吞口水，再次央求。 大娘撇撇嘴，往汤锅里看了好几眼。 陈静芳说：“我们每天来摆摊，你看都快卖完了。” 大娘总算说：“行吧，给我装一块钱。” “好嘞。”陈静芳很快装好，递给大娘，“大娘你慢走。” 大娘牵着小姑娘的手走了，小姑娘迫不及待吃了起来，还能听见声音回荡过来：“奶奶真好吃！” “你吃吧，一块钱呢，这东西真贵吃。” 陈静芳松了口气。 宋新苒打趣道：“静芳，你还挺会做生意的呀，把大娘都说动了，真是舌灿莲花。” “什么莲花哟。”陈静芳说，“不过是平时买东西的时候，听那些卖东西的也这样说。” 宋新苒问：“静芳，你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 陈静芳说：“还没呢。” “那你愿意来我这里帮忙吗？”宋新苒说，“工资500一个月，跟玻璃厂一样。” 40-45 第41章 陈静芳先是愣了几秒,而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新，新苒，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来帮你？” 岭德镇上工作不好找，大工厂除了玻璃厂再无其他。 镇上店铺也不少,但人家都是一家人自己做,根本不会找外人。 陈静芳自从拿到工资从玻璃厂离职后,便一直留意这招工方面的消息,她家就在附近村里，家里还有个两岁孩子要养，自然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招工的有，但很少，并且工资都很低,一个月两三百，而且内容还繁杂琐碎。 陈静芳原来干过一个月六百的活，自然瞧不上低了一半多的工资，正烦恼得很。 最后的退路就是回家种地，但干农活一年根本存不下什么钱，养猪卖猪一年大概就能挣个一千来块，还不包括成本。 今天她是来感谢宋新苒的,没想到就听到这么好的消息。 宋新苒点头：“我摆摊有时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今天你来帮我，我轻松了不少,而且静芳你也挺会做生意的。” “我，我可以吗？”陈静芳有些紧张，“我以前没做过这事，要是说不好话把你客人赶走了怎么办,我粗手粗脚的，也没做过精细活……” 宋新苒看她忐忑的样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担心这么多，我这活也没多精细。你以前没做过，但今天就做得挺好呀，我想着我们以前认识，我也了解你为人，才问你愿不愿意的？” 她故意说：“你说来说去的，是不愿意来帮我吗？” “不是！”陈静芳忙说，“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怕……坏你的事x。” 宋新苒笑道：“不会，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每天九、十点过来帮我把食材准备好，打打下手，下午和我一起出摊。你家里还有个孩子，晚自习下课这会我自己卖就行。” 陈静芳一听大为惊讶，就干这么一点活一个月就500？ 这些事她平时在家里也经常做，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天上落一个馅饼砸自己头上，陈静芳还有点不敢接，想了想，她说：“新苒，你这活也不多，没必要再花这么多钱找个工，我这些天也没事做，明天就来帮你打打下手，钱的事你别提了，你帮我拿回工资这么大的事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宋新苒见她坚决的样子，猜到了她心里的担忧和想法，于是笑了笑：“既然你都这样说，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明天陈静芳来了就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也不会生出莫名的担忧的，人谨慎心细是好事。 陈静芳问：“那明天九点直接来你家吗？” 宋新苒点头：“是，你不用带什么东西，我这里都有，明天你要辛苦点了。” 陈静芳笑着说：“能帮上你忙我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辛苦！” 她环顾四周一眼，问：“新苒你现在是准备收摊回去了吗？” 宋新苒说是：“等学生晚自习快要下课再出来。” 陈静芳挽起袖子：“你手还伤着，别动，我帮你收拾下推回去。” 宋新苒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真是哭笑不得，完全没那么严重。 陈静芳手脚利落，把推车推到门口，又把自己带来的萝卜和水果放在宋新苒家里，无论宋新苒怎么留她休息会，她都说要走了。 宋新苒把创可贴撕下来，正准备做晚饭，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小小的脚步声响起。 是宋余回来了。 宋新苒从厨房探出身子一看：“小余回来啦，今天是不是又去圆圆家玩了？” 宋余低着头“嗯”了一声：“圆圆让我去她家。” 一听他这声音宋新苒就觉得不对，走出厨房。 小崽背着书包站在堂屋里，头微微低着，围巾上细软的绒毛有气无力地垂落，他怀里还抱着什么，植物绿色的长叶从他怀里长了出来。 “怎么了？”宋新苒走近他身边，轻声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宋余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没有。” 宋新苒摸了下他怀中植物的长叶：“那小余怎么把麦冬带回家了？” 宋余没说话。 几秒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眼，又揉了揉。 又是几秒后，眼泪扑簌掉下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妈，妈妈，我，我的麦冬，呜……” 他终于抑制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我的麦冬要死掉了，呜呜呜呜。” 宋新苒也有点慌了，宋余很少这样大哭，他一直是个情绪比较稳定的小孩。 扯出纸巾，擦了擦小孩的脸，抬起他脑袋，才发现他眼眶红极了，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了。 宋新苒心疼，柔声说：“发生什么事了，小余告诉妈妈好吗。麦冬不会死，你看它还活得好好的，叶片新鲜又绿，小余平时一定在认真照顾。” 宋余擦了擦眼睛，把麦冬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宋新苒发现花盆换了个模样，她心中有所猜测，但没说，只温柔又心疼地看着还在抽噎的宋余。 “今，今天放学，我的麦冬打碎了，不，不知道哪个小朋友打碎的。”想起伤心事，他眼泪又要掉下来。 这是宋余第一次养的植物，很认真挑选，很仔细照顾，连浇水都要浇均匀。 今天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宋余一回到教室就发现自己麦冬躺在地上，花盆打碎了，泥土飞溅，麦冬叶片被碎瓷片压着，好可怜。 宋余飞奔过去捡起麦冬，原本精心呵护的叶子折满伤痕，还掉了两片，他当时没忍住眼眶就红了。 安老师赶忙跑过来安慰他：“宋余没事的，回家换个花盆，明天把植物带来幼儿园，就跟新的一样了。” 旁边围观的小朋友小声讨论：“宋余的麦冬碎了，是不是要死掉了？” “肯定是的，我妈妈说植物没有土就像人类没有空气，会死掉。” 宋余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拼命忍住了。 安老师也有些无措，宋余来了小一班后是再乖不过的小孩，其他小朋友大吵大闹的时候他都不会跟从，这忽然就哭了出来，而且还不是无缘无故的，安老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转头训斥那些说闲话的小孩：“你们都闭嘴。” 小孩们赶紧立正闭口。 安老师柔声道：“宋余，回家换个花盆就好了，别哭了。” 站起身，安老师严肃问：“是哪位小朋友不小心把宋余花盆打碎的？现在站出来跟宋余道歉，再赔一个花盆给宋余，安老师和宋余都会原谅他。” 花盆好好放在阳台上，除了一些小孩追逐打闹，有一次挤下花盆打碎，安老师严厉批评后已经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有人举报：“安老师，上体育课的时候吴耀轩回了班上！” 吴耀轩眼瞳一瞪，连忙辩解：“我只是回班上喝水，我没有打碎宋余的花盆！” 然后目光一转，手一指：“范明冬也跟我一起回的班上！” 被指向的范明冬立刻大声辩驳：“我回了班上就走了，没有打碎花盆。” 他扭头同样一指：“方璇也在班上！” …… 眼看着小孩们一个推一个，一个指一个，有一种不把全班拉下水誓不罢休的趋势，安老师赶紧叫停：“我知道打碎花盆的小朋友一定是不小心的，但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老师希望这位小朋友能单独来找我。” “好了，大家赶紧回座位收拾书包，马上放学了。”涉及到放学，安老师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外面还这么多家长等着。 “宋余，你待会来下老师办公室。”对于受害小孩，安老师要单独安抚。 宋余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把自己麦冬安置在最大一块碎片上，还捧了点泥土盖住麦冬的根茎。 但直到所有学生都走完，也没有人主动来找安老师举报或者道歉，安老师看着宋余哭红的眼很是心疼，安慰道：“麦冬不会死的，这是生命力很顽强的植物，宋余回家找个花盆，再和妈妈找一些泥土填进去就可以了。” 宋余小声说：“我知道了安老师。” 他低着脑袋，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一出办公室就被圆圆拉住了，圆圆说：“宋余你别哭，我家有好多花盆，你去我家我们把麦冬重新装上，我家还有营养土呢！” “你放心！”圆圆捏紧小拳头，“我一定会把打碎你花盆的人找出来，让他跪在你面前道歉！” 宋余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不用跪的。” 跪是犯了很大很大的错，安老师说了是小朋友不小心打碎的，只要道歉就好了。 “一定是吴耀轩。”圆圆说，“他最调皮了，上一次的花盆就是他打碎的。” 宋余没说话，圆圆拉着他手去找康芷兰，一起回了家。 圆圆家果然有没用的花盆，两个孩子一起把麦冬安置在新家，圆圆说：“妈妈，我要营养土！” 康芷兰给了他们：“营养土别多放了，麦冬……” 话还没说话，她就看见圆圆把一包营养土都往花盆里倒去了，直把花盆填满，她用小手再上面压压，像往碗里添饭一样压得严严实实。 圆圆信心满满地说：“宋余你放心吧，有了营养土一定不会死。” 宋余说：“谢谢你圆圆。” 圆圆又说：“就算死了也没关系，我们家好多花花，我把最漂亮的给你。” 宋余使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但眼眶有点红了。 康芷兰心说圆圆怎么安慰人呢，差点把人安慰哭了。 她温声说：“不会死的，这株麦冬根系强劲，本身就长得很好，给它换一个花盆就相当于搬家了，小余你看，人搬家都不会有事，植物也是这样。” 宋余眨了眨眼，把眼泪咽下去：“嗯！我的麦冬不会死。” 康芷兰看了看那满满一盆的营养土，心想，肯定不会死的，说不定还会长得到处都是，这一个花盆都不一定装得下。 圆圆转头告状：“妈妈，吴耀轩好可恶，把宋余的花盆打碎了！” 康芷兰道：“圆圆你亲眼看见的吗？” 圆圆x摇头：“肯定是他，他最调皮了。” “圆圆，不能这样。”康芷兰说，“我们不能冤枉人，除非你自己看到听到了才是事实。” 宋余听见这句话，揉了揉眼睛：“圆圆，我要回家了。我妈妈手指受伤了，我答应她要早点回去的。” 回家的时候宋余就抱着麦冬，心里想着，圆圆和康阿姨都说了，麦冬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但他又难免想起同学那些话，在迈进家门时，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能够放肆情绪的地方，压抑的情绪一下决堤，忍不住又想哭了。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康阿姨说得很对，麦冬不会死。” 宋余最相信她的话，泪眼朦胧问：“真的吗？” 宋新苒点点头，认真肯定：“真的。” 这可是许多城市选用来做花坛绿植的植物，生命力非常顽强。 “小余饿了吗，要不要吃个鸡蛋？” 哭是很耗费精力的事，宋余才觉得自己肚子叫了声，他点头：“要。” 吃了一个泡得很入味，鲜甜美味的鸡蛋后，宋余觉得自己肚子饱了一点，眼睛也感到酸酸的，想起自己在教室和圆圆家掉眼泪的时候，他脸蛋忽然有点烫。 不好意思跑进了卫生间，毛巾沾水，洗了洗脸。 他皱着小眉头，都是快四岁的大孩子了，竟然还在教室哭，宋余用手贴贴自己滚烫的脸蛋。 晚上吃的是关东煮泡饭，粒粒分明的大米饭在关东煮里泡一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里面什么都有，有肉丸，土豆片，香菇……还有很多不会拿去卖的，像切得薄薄的肉片，煮得翠绿的青菜，还盖着一个煎蛋，看起来丰盛极了。 这是宋新苒自己开创的吃法，做起来简单，味道不错，营养均衡，宋余也喜欢。 小崽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关东煮的香气全吸进胃里，他先夹起煎蛋咬了一口，煎蛋煎得像个小太阳，边缘一圈脆脆的，带着菜籽油和猪油混合的焦香，被关东煮汤汁浸泡过，又多了一番风味。 宋余嚼在嘴里咔嚓咔嚓轻响，他觉得很有趣又很好吃。 煎蛋中心是蛋黄，这跟煮的完全不一样，一点不噎嗓子，他通常喜欢咬一口再往汤里泡一泡，再咬一口，就能吃到各种不同的口味了。 薄薄的肉片是宋余的最爱，他会把肉片摊在碗里，往肉片上放一些青菜，小片蘑菇之类的东西，然后慢慢卷起来，一口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很是满足。 最后把菜和饭一口一口吃掉，宋余觉得比幼儿园里的炒饭几百倍！ 不过炒饭就是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东西了，同学们都很爱，宋余想，如果他们能尝到妈妈做的关东煮捞饭，一定会每天都想吃。 吃饱后，宋余原本有些伤心的情绪就像烟云一样散开了，睡觉的时候，他轻声说，声音带着一点睡意：“妈妈，以后……以后我会保护好我的麦冬。” 宋新苒怜惜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小余已经把它照顾得很好了。” * 另一边，陈静芳家里。 陈静芳男人一听她说的话也惊了：“六百块一个月只干这点事肯定不可能。” 男人细细给她说：“你原来在玻璃厂就算高工资了，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但这八个小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直要在生产线上做。现在你朋友给你说的这个工作，上班强度又不高，活也不难，哪有这么好的事哦。除非她生意不好，要人推销。” 陈静芳摇摇头：“新苒生意好得很，人源源不断的来，那些学生都是老顾客，而且关东煮味道是真不错，我吃了都觉得好，不用推销就能卖。” “那就更不对了。”男人说，“你想想啊，这种轻松的活，工资还高，谁不想拿给自己家里人挣的，凭什么轮到你了？” 陈静芳道：“我跟新苒以前在一个厂上了两年班，关系好，她说我适合做生意。而且新苒以前就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从来不会去害人。” “你也说是以前了，做生意的人心就没有不黑的。”男人提醒道，“现在传销凶得很，你晓得我二舅那边的亲戚就是进了传销，人跟得失心疯了一样，警察的话都不听。” 陈静芳皱了皱眉：“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我只是去镇上帮忙，都是熟悉的地，又不去多远。” 男人摇摇头：“反正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你得小心，说什么朋友，现在就朋友坑朋友的最多。” 陈静芳有些不高兴：“新苒不是那样的人，不然我也拿不回工资。” “你要去就去。”男人摆摆手，“反正做事都想着你还有个孩子才两岁。” “知道了。” 陈静芳睡下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本来她便有些不确定，回家后就跟丈夫说了这事，孰料丈夫一听，当即反对，理由一条条的说得还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宋新苒说的这件事，陈静芳肯定不会考虑，那些传销就是说这么好的。但她了解宋新苒…… 算了，明天先去帮了忙再说。 陈静芳这晚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镇上，她家到镇上比较近，走得快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到达时才八点半，陈静芳敲了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声音，便站在门口等。 旁边的门忽然打开，两个老人走了出来，大爷看到了陈静芳，打招呼道：“姑娘，在这儿等小宋呢？” 陈静芳一眼也认出了大爷，她最开始来找宋新苒时，刚好碰见大爷来买关东煮，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惊讶，这种老年人最看不起路边摊了，更别提还花了十块钱。 她说：“是嘞，大爷大娘出去散步吗？” 大爷“哎”了声：“今天下午让小宋给我留十块钱关东煮哈，我这把老骨头挤不过那些学生。” 陈静芳看出大爷不是说笑，连忙答应了下来，看着大爷大娘去外面溜达，她心中暗暗感叹，宋新苒这生意也太好了，这才早上呢，就有人来预定了。 “静芳，怎么这么早来了。”宋新苒回来了，手里还拉着一个齐膝盖的不锈钢拉车。 陈静芳说：“我习惯了早起，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帮忙。” 宋新苒不好意思道：“我每天这个时候才买菜回来，你来这么早真是久等了。” 陈静芳忙说没有，看见不锈钢拉车里装满了满满一车菜，她很是惊讶：“还买个专门的车来拉菜呢。” “这样轻松方便点。” 陈静芳有些咋舌，她偶尔也会趁赶集日来镇上，都是背个背篓，便宜又能装，用处还多，没曾想再买个拉车，多费钱，而且在农村也不实用，路都是坑坑洼洼的。 随宋新苒走进堂屋，陈静芳问：“这些菜现在就收拾吗？” 宋新苒说：“不急，下午才出摊呢，你刚来，走累了坐着休息会吧。” 陈静芳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笑着道：“我家离镇上就三四里路，走过来又不累。” 说着就把拉车里的菜全部拿了出来，这一拿还不少，什么莴笋，土豆，香菇样样都有。 陈静芳顺口就把大爷预定的事给宋新苒说了，宋新苒说到时候提前留点在家里就行。 两人聊着天，陈静芳把莴笋拿了出来，一根根的外面包裹着厚皮，尖上长着绿油油的莴笋叶。 清理莴笋这事陈静芳做过很多次了，她家里也种了这菜，无论是炒肉还是单炒味道都很不错，只是清理的时候要废点力气。 先把莴笋叶摘下来，再拿着刀沿着尾端一点一点把厚皮剥下来，里面就是青得通透跟宝石一样的莴笋了。 陈静芳一边给莴笋剥皮一边聊天：“新苒你买这个莴笋不错，又嫩又新鲜” 如果家里吃的话，把皮剥下来基本差不多了，但是拿来卖钱的，陈静芳就清理得更仔细一些，莴笋表皮那些白色的丝都全部削下来，这样吃起来口感会更爽脆。 关东煮里的莴笋片是学生很喜爱的食物，宋新苒买了十几根，她平时一个人清理这些莴笋都要一个小时，活也不累，就是重复工作让人心烦躁。 把莴笋清理好后又开始收拾土豆，陈静芳家里吃的土豆大多没有削皮，洗干净切块就行了，现在农村里大家都是这样吃的。 但卖钱的自然不一样，要做到最好，这些土豆个头大，削皮轻松，最后再切成薄片。 陈静芳本来想自己拿着菜刀动手的x，宋新苒抢先了：“静芳你帮我把这些菜清理出来就好了，切片我自己来，好掌握煮的火候。” “好。”陈静芳还有其他事做，西蓝花也得把杆剥皮，再切成小块。 早已经拿出来解冻的冻品有些需要穿成串，两个人一中午勉强把所有新鲜蔬菜清理了出来，眼看着十二点了，宋新苒留陈静芳吃午饭。 宋余中午不回家，就她跟陈静芳两个人。 陈静芳婉拒了，说家里孩子还在等着她，从这里回家也不远。 宋新苒也不勉强。 下午一点半，陈静芳又来了，宋新苒那会正在睡午觉，看见人都有些惊讶：“静芳你中午不休息吗？” 陈静芳说：“我没这习惯，以前在玻璃厂上白班，吃个饭都要紧赶慢赶，哪有时间睡觉。我想着你这里还有些菜没串好，早点来做完，不要耽搁你下午出摊了。” 宋新苒心想陈静芳果然是个勤快人，明说来帮忙，连工钱都没要还那么积极，她果然是没看错人的。 “耽搁不了，我以前都是两点起来开始穿串的。” 经过宋新苒改良后的关东煮不会每个食材都穿串，有些直接放汤锅里，拿漏勺舀就行。 上午两人已经做完了大半的活，下午才两点半便已经全部收拾出来了。 “现在准备煮了吗？”陈静芳问。 宋新苒说：“这时间太早了，一般四点的时候才开始下锅，不然容易煮化。” “那现在干什么呢？” 宋新苒望着她认真的模样，笑了声：“现在休息啊。” “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宋新苒缓缓说：“静芳，都忙了一整天了也应该休息会，下午出摊也费精神呢。” 陈静芳想说，什么叫忙了一整天，都是些手脚活，一点不累人，跟玻璃厂相比，真算得上九牛一毛了。 但宋新苒才是老板，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听小莎说，你们去厂里拿工资那天还碰到老板娘了？”宋新苒问起旧事。 陈静芳把那天的事详细说了个遍：“也挺巧，刚好碰上老板娘，老板娘看起来气得不轻，一进办公室就跟厂长吵了起来。” 宋新苒寻思着或许老板娘也知道一点老板和魏玉的风声…… 两人聊着天，到点的时候宋新苒先把难熟的食材下入锅中，蒸腾出的白雾都带着一股鲜甜的气味。 陈静芳闻见这味都不禁问：“这汤底怎么熬得这么鲜，放什么海鲜了吗？” 宋新苒故意道：“放了人参和松菌。” 陈静芳大吃一惊：“真放了这个啊！人参多贵，不过我原来去吃过参汤，也没有这么鲜味啊，你怎么做得这么鲜，又养人又好吃！” 陈静芳还在兀自琢磨，忽然看到宋新苒脸上打趣的笑，顿时反应过来，也笑了：“你这在笑我呢，我昨天是看着那个大娘啰嗦得很，随口胡诌的。” “你随口胡诌的还说得有模有样把人唬住。”宋新苒笑道，“关东煮汤底最紧要的食材就是木鱼花和干海带了，木鱼花镇上没有卖的，我去城里转了圈才在市场里找到，四五十一斤。” “这么贵！”陈静芳咋舌，看着这一锅琥珀色清透的汤，直感叹，“怪不得味道好，一般人哪舍得买。还有什么木鱼花的，我原来听都没听过。” 宋新苒笑道：“以后还有人来说贵，你就可以这样告诉他们了，越是大家没听过的食材越容易唬住人。” 陈静芳先是笑，而后想到了什么，又有点欲言又止。 宋新苒的小摊是镇上唯一一家卖关东煮的，就这样把秘诀说给她听，要是她有点坏心眼红宋新苒生意，自己去开了一家，宋新苒不是得不偿失吗。 还是年纪小，不知道人心多坏。陈静芳默默想着，以后寻个机会得跟新苒说。 下午四点五十，宋新苒才出摊。 她以前会早点出门，但自从有了推车后，出摊变得十分方便，所有东西都放车上，一次性推着就出门，她住的地方离三中门口也近。 陈静芳帮她把保温桶放在了推车上，两人一起推着推车，轮子碾过马路，偶碰上几颗小石子，略有颠簸，陈静芳就赶紧按住把手，让颠簸幅度小一点：“这推车真方便，这些东西这么重呢，结果推着走一点不累。” 她手握住把手，感受到不锈钢的扎实感，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推车价格不便宜，宋新苒才从玻璃厂辞职干了两个月，竟让能买这么多东西。 首先那租房看起来就便宜不了，更别提家里还有冰柜和推车了。 一个冰柜起码得几百上千了，玻璃厂一个多月的工资才够，看来宋新苒这关东煮摊的确是个能赚钱的。 但赚多少钱，买东西又花多少，陈静芳闭口不谈，这些涉及到钱的事，都是个人的隐私，她向来不触碰。 宋新苒道：“我专门去不锈钢厂定做的，选的好材料，花了一千呢。” 她不问，宋新苒却主动说了。 她知道陈静芳的顾虑，也是该向对方展示一下自己的财力了，表明自己请人是很合理的。 今天的客流跟昨天差不多，都是一放学就热闹起来。 因为有了陈静芳的帮忙，宋新苒准备的食材比昨天多了些，下午四锅，晚上三锅。 这样下午卖不完的，还能留在晚上继续卖。 但没想到，今天竟然也卖完了，上课铃打响学生都回了学校，陈静芳看了看四口干干净净的锅，心想宋新苒这生意也太好了。 这时，昨天的大娘又牵着小女孩的走了过来，小女孩兴冲冲喊道：“奶奶就是这个，我要吃！” 陈静芳对这两人没啥好感，也没恶感，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但好歹是花钱的顾客。 今天大娘却洒脱了很多，直接拿出五块钱：“买份两块，哦不，三块的吧。” 小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奶奶最好了，我要很多萝卜，奶奶喜欢吃萝卜！” 大娘顿时有点紧张，赶紧摸摸小姑娘的脸蛋打断孙女的话：“奶奶才不喜欢吃这个，你吃！” 小姑娘唔了两声，想说奶奶昨天明明吃得很开心啊。 陈静芳说：“不好意思啊大娘，今天下午卖完了。” “什么？”大娘很惊讶，“这里四锅都卖完了？” 陈静芳笑道：“是啊，三中的学生喜欢嘛，总爱买，大娘你还想买的话可以晚上来。” 大娘把钱收回，板着张脸问：“晚上什么时候有？” 陈静芳不了解这事，宋新苒说：“晚上八点半有。” “这么晚。”大娘嘟囔了两句，带着孙女走了。 孙女还嚷嚷着问：“奶奶，我们不买关东煮了吗？我想吃，我饿了。” “人家卖完了！” 孙女撒娇：“我想吃嘛，奶奶给我买，奶奶也吃……” 见两人走远，陈静芳转头笑着对宋新苒说：“你这里回头客真多，昨天来买的时候还挑三拣四，今天二话不说就给钱了。” “还是你昨天说得好！”宋新苒夸道。 卖完后，陈静芳便准备回去了。 宋新苒从挎包里找出二十块钱塞到了陈静芳手上：“这钱你拿着，今天工钱。” 陈静芳赶忙推脱：“都说了是来帮你忙的，要什么工钱，你这样我明天可不敢来了。” 一番拉扯推辞，陈静芳捂住自己衣服口袋小跑着走了。 回到家时，丈夫也下工回来了，正在逗孩子，看见陈静芳就说：“你这回来得比我都迟。” 陈静芳说：“我走路回来的，你搭别人车，肯定是你先到。” “今天干得如何？”男人问。 “好，特别好。”陈静芳把今天做的事简单说了遍，都是些家务活不累人，忙的就下午出摊那一小时，但那些学生也好说话，比原来在玻璃厂轻松多了，最重要的是中午还能回趟家看看孩子。 “今晚走的时候新苒还非要把工钱给我，我没要。” 男人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惊讶：“这样看来，里面真的什么坑都没有了？” 陈静芳：“当然没有，我一早就说了新苒信得过！” 男人细细琢磨了番，也说不出什么话：“你明天还要去吗？” 陈静芳说：“去啊，这些活看起来不累人，但一个人做也很费功夫，我最近没上班也没事做。” “那工资……” 陈静芳严肃打断道：“别提什么工资，我就干点手脚活值得了多少钱，要不是新苒告诉我那个消息，拖欠的工资都拿不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说，x“我就想提醒你，要是你那朋友不提工资，你也别问，既然这事里没坑，人家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也该多帮帮别人。” 陈静芳：“还用你说。” * “妈妈。”陈静芳一走，宋余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好奇地看了眼门口，“今天又有新的阿姨来我们家了吗？” 虽然他现在性子活泼了些，但宋余还是不太想见陌生的大人，如果是陌生的小朋友，他就会欢迎很多。 宋新苒说：“是妈妈的朋友，明天还要来我们家。” 她知道小孩性格，故意询问道：“小余明天也不想见陌生的阿姨吗？” 宋余摇摇头：“明天要见的，不是来一次的阿姨，就要见，都要见。” 宋新苒一下明白了小崽话里的意思，不是只见一次就可以的人，那早晚都得见，就早点见。 以前有工人来家里送冰柜，安装热水器，宋余还不知道可以躲起来，都会乖乖的喊人，然后留在堂屋里，坐立不安，又不好抛开，他明显面对面生的大人有些拘谨。 不过熟了就好了，现在看见黄芸和圆圆爸爸妈妈，宋余都很热情。 他上了幼儿园，聪明了些，也知道一些人不想见就可以躲起来。 “妈妈。”宋余踮起脚，高兴地冲她咧嘴一笑，大声说，“安老师找到打碎我花盆的同学啦！”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宋余一去到教室，就把新花盆放在了阳台上，好多同学看见了，一下课就跑过来问他：“宋余你的麦冬还能活着吗？” “宋余你的新花盆真好看，是打碎花盆的人赔你的吗？” 宋余一一回答，能活，肯定能活。 不是赔的，是圆圆给他的，还放了营养土。 “宋余我跟你说了！”有小朋友凑到宋余耳边，悄悄告密，“你的花盆肯定是吴耀轩打碎的，他最调皮了。” 宋余摇摇头，他记得昨天圆圆妈妈说的话，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有同学喊：“宋余安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宋余有点紧张，因为老师喊去办公室基本都是学生做错了什么事，他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去，路上都在想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呀。 “安老师。” 安老师一看，见宋余没有昨天伤心的样子，心里放松不少，拍了拍小孩的肩：“宋余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麦冬也会没事的，老师看见你换了新花盆。” 宋余点点头，把花盆的来历说了清楚。 安老师摸了摸他脑袋，温声说：“老师会把这件事查清楚，找出打碎花盆的孩子，让他跟你道歉。” 老师说的话没有假话，宋余眼睛都亮了：“谢谢安老师！” 但开心过后，他又有点忐忑：“安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安老师笑了下，逗他：“老师看宋余还哭鼻子没有。” 宋余脸有点红：“我，我是大孩子了，我不，不会哭。” 安老师笑容更深了，柔声说：“下去吧，帮老师喊吴耀轩来。” 宋余晕乎乎走了，好神奇哦，原来安老师喊他来办公室不是因为他做错事了，是关心他。 宋余想跟班上所有小朋友说，安老师不是只会批评人！ 去到班上，宋余就喊：“吴耀轩，安老师找你。” 吴耀轩像就是在等这句话，他腾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跑到宋余身边，眼睛有点红地质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 宋余不太明白，但刚才办公室的好心情留到了现在，声音也甜糯糯的：“什么是你呀？” “我没有打碎你的花盆，你们还有安老师都说是我！”吴耀轩往走廊上冲去，留下一句，“我恨你们！”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就像明明是表哥摘的花，大家都说是他。 明明不是他打碎的花盆，班上同学都暗戳戳说是他，吴耀轩觉得自己像个被充大的气球，马上就要爆炸了！ 他要去办公室爆炸，把不相信他的人都炸飞！ 宋余眨了眨眼，想喊住吴耀轩说话，但他跑太快了，宋余只能站在教室门口等着。 好在吴耀轩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眼睛还有点红，无视站在门口的宋余直接往里喊：“孙樊，安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宋余终于抓住吴耀轩胳膊。 对方一个带着小刀似的目光扫过来，很不爽问：“干嘛？” “我没有以为你是打碎的花盆。”宋余耐心解释，“要看到了听到了才是真实的，我不以为你打碎了我的麦冬。” 吴耀轩原本凶狠的目光一下变了。 几秒后，他眨了眨眼，有点无所适从般。 第42章 吴耀轩觉得有点不对,他身上好像有小虫子在爬，特别是宋余抓住他胳膊的地方。 在班上小朋友间这是很正常的行为，上户外课老师还会让大家一起牵着手转圈唱歌呢,但好朋友才会站在一起，这样牵手都是好朋友了。 但他跟宋余又不熟！ 严格说来,他还非常讨厌宋余,害他被安老师批评了好多次,还被请家长了,他约宋余决斗，宋余明明答应了又不来，是非常坏的、不守信的孩子。 他最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吴耀轩胳膊扭动了下，不爽的声音却低了些：“你想干嘛？” “是想跟我一起玩吗？”吴耀轩猜测，牵手肯定是想一起玩的,但他很高傲，不会轻易跟讨厌的小孩玩，他昂起下巴，语气带了点得意，“除非你求我。” 宋余马上松开手，他不知道吴耀轩为什么这样说，但他不想求人,他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就好了，声音清晰地说：“安老师说了会把打碎我花盆的小朋友找出来，安老师很聪明,不会冤枉你的。” 吴耀轩哼哼一声，刚才安老师叫他去办公室的时候他也愤怒，以为安老师是认定他做的，都快气哭了！ 但他去到办公室后,安老师只是问他：“吴耀轩你昨天回班上做了什么，看见哪些同学在呢？” 吴耀轩一一回答了，又强调：“我没打碎宋余的花盆！” 安老师说：“我会调查清楚的，因为我们教室里安装了一个隐形监控，你们在教室里发生的每件事，我都能看到。” 吴耀轩惊讶万分，隐形监控，那是幻想里才有的！ 他马上说：“安老师抓住凶手还我清白！他们都说是我打碎的，我没有！” 安老师看了他两眼，温声道：“老师知道你是清白的，等老师知道了是哪位同学做的，会在班上说清楚。” 吴耀轩心头要爆炸的气顿时消了不少，他发誓等安老师在班上说明情况时，他要狠狠嘲宋余，让他们一直误解他。 安老师又让他喊下一个同学来，吴耀轩飞快跑了，身体好像都轻快了不少，没想到又听见宋余这样说。 他哼哼唧唧一声，高看了宋余一眼：“算你有眼光。” 他此刻觉得宋余跟讨厌的表哥不太一样了，虽然他们说话都很讨厌，很会讨大人喜欢，但宋余不会冤枉人。 如果这时宋余再央求他一下，说，吴耀轩求求你了，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他就会把自己偷偷带来班上卡牌拿给宋余玩，这很珍贵的！他同桌都只能看看，轻轻摸一下，根本没机会玩。 吴耀轩双手抱胸，等着宋余后一句话，但宋余只是冲他笑了下，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 吴耀轩：……？？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宋余难道不想玩他的宝贝卡牌吗？ 他转过头看去，只见宋余跟圆圆坐在一块，两个人脑袋挨得很近，不知道悄咪咪在说什么，圆圆中途还抬头，目光朝他这边瞟了一眼，眼神极其小心眼。 一定是在说他坏话！ 吴耀轩攥紧拳头，心里恨恨想，果然还是许姝沅最讨厌了。 如果宋余不跟许姝沅好，跟他一起玩，他就会请宋余去吃大餐。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他都没请班上其他小朋友吃过饭！ 另一边，圆圆很不高兴地问：“宋余，你刚才干嘛和吴耀轩说话？” 宋余说：“因为大家都说是吴耀轩打碎的花盆，吴耀轩很伤心。我跟他说，我没有怀疑是他。” 圆圆小声蛐蛐：“你不要跟他玩，他玩的时候会打人！” 宋余“唔”了一声，拨开话题：“你知道刚才安老师叫我去办公室做什么吗？” “什么？”圆圆很好奇，这阶段的小朋友都很好奇老师找同学做什么。 宋余压低声音：“安老师说会帮我找到打碎花盆的小朋友。” “太好了！”圆圆很高兴，“安老师说的话一定能x做到。” 安老师没有让小朋友们失望，下一节课是安老师的课，安老师一上课就说：“同学们，昨天宋余的花盆被打碎了，今天那名同学主动找老师承认了错误，是上体育课的时候回教室给阳台上的花浇水，不小心碰到了宋余的麦冬，所以花盆掉下去了。” “朱果同学昨天因为害怕没有说出来，但今天勇敢地向安老师承认了错误，并且会赔偿宋余一个花盆。朱果下课后再跟宋余道歉。如果班上小朋友以后做错了事，要像朱果一样对老师说明情况，只要不是故意的，老师会原谅他，因为诚实才是最可贵的品质。” 安老师简单把这件事处理完，然后说：“好了，现在我们上课。” 宋余眼睛亮亮地看着安老师，心想安老师果然好厉害。 下课后朱果就低着脑袋来跟宋余道歉了：“宋余对不起，我不应该打碎你的花盆，我明天让我妈妈买一个赔给你。” 宋余很大方：“没关系的，不过如果你昨天下午能说出来就更好了，这样大家都不会以为是吴耀轩做的。” 吴耀轩无比关心宋余这边的举动，理所当然也听见了这句话，心里好像被一阵暖乎乎的风吹过，让他情不自禁轻哼了一声。 “吴耀轩，原来真的不是你，我以后不说你坏话了。”一名小朋友对吴耀轩说。 这年龄段的小朋友有严重的从众心理，一旦有人说话了，接下来就是源源不断的。 吴耀轩惊呆了，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从来是他跟别人道歉，因为他总会不经意间搞出好多问题，明明只是拍一下别人的肩，那人就说被打了要去告老师；明明只是借一下别人铅笔，那人就说吴耀轩抢他东西…… 现在这些人竟然跟他说对不起了，吴耀轩也才知道，原来班上这么多同学讲过他坏话！ 好坏一群同学！ 不过吴耀轩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远远看了宋余一眼，目光有点骄傲，大声说：“好了，我原谅你们啦。” 宋余对圆圆说：“圆圆，你不去找吴耀轩说话吗？” 圆圆涨红了脸，捏紧小拳头，她内心告诉她应该去，但她又不想去，不过这么多小朋友都去了…… 圆圆猛然站起身，大声喊：“吴耀轩，我原谅你上体育课推倒我了，我们扯平了！” 吴耀轩一听这话顿时也变激动了，站起来：“是你先挤到我的，我只是推开你！” 圆圆手一拍桌子：“老师教我们做□□不动我才挤到你的！” 吴耀轩：“你自己迈步子太大了！” 眼看着即将转换为一场战争，宋余赶紧拉住圆圆：“你不要生气，马上上课了，老师看见会不高兴的，喝点水吧圆圆。” 宋余把圆圆的保温壶拧开，递到她面前。 圆圆愤怒得一抹头发，成功把刘海抹竖起来，她恨恨道：“我最讨厌吴耀轩了。” 另一边，同桌也劝吴耀轩：“你别吵啦，不然安老师看见又要批评你了，好不容易安老师才表扬你了。” 吴耀轩气哼哼地坐下，目光难免落到宋余那边，看见宋余给圆圆递上了保温壶让她喝水。 他看了眼同桌：“我的保温壶呢？我也要喝水。” 同桌眨眨眼：“我又不知道。” 吴耀轩心里有点气：“宋余都知道。” “那你找宋余去。”同桌觉得吴耀轩有点不正常。 吴耀轩惊讶：“你才是我的同桌啊！” 就像宋余是圆圆的同桌一样。 同桌想了想，想起某件事：“你的保温壶早就摔烂了。” 吴耀轩撅起嘴，不太高兴，他想换个同桌了，就像当初圆圆那样。 宋余不知道吴耀轩的想法，他正在给自己倒水，因为圆圆觉得自己喝水没意思，要让宋余和她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干杯” “喝了这杯酒，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啦。”圆圆用自己的保温壶撞了他的一下，高高兴兴喝了一大口。 * 跟妈妈说完这一天的事，宋余总结道：“安老师真的很厉害，她就是故事书里说的神探！” “妈妈，明天朱果把花盆赔我了，我就把新花盆给圆圆。”他认真说着自己的计划，“麦冬才搬过家，不能这么快搬新家。” 宋新苒摸摸他的脑袋：“就按小余说的去做吧。” 宋余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去班上，朱果果然赔了他一个新花盆，比原来的大一点，而且还涂着一层泥土黄的釉，摸上去很光滑，花盆壁上还有图案。 朱果说：“我妈妈说打碎别人东西要赔好的，这是用我压岁钱买的。” 宋余双手接过：“好，我原谅你啦。” 他小手在上面摸了摸，一点不刺手。 新花盆很好看，但宋余还是把它给了圆圆：“我已经有花盆了，这个给你。” 他只有一株麦冬，也需要一个花盆。 * 这天早上，宋新苒把宋余送到了门口，让他跟圆圆一起去上学，自己再倒在床上睡了会。 八点钟，她拉着小车去买菜，今天是赶集日，菜市场里非常热闹，卖东西的摊也更多，其中一个摊前围了好几个人，顾客催促的声音遥遥传来：“老板，什么时候拌我的菜？晚一点就赶不上班车了！” “快了，下一个就是你的。”老板声音有些急促喘气，看得出来是很忙了。 同行的好奇心让宋新苒走近了瞧去，距离几步远时便闻到一股卤香，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味道鲜明浓郁。 上辈子宋新苒也会做卤菜，但她一般是卤起来家里人一起吃，什么鸡爪鸡翅膀，鸭脑壳，卤得醇香入味，软烂可口，连骨头都是咸香的。 眼前小摊卤肉的味道闻起来尚可，宋新苒也排上队，等了好几分钟才到她，她看见摊上摆着许多食物，有猪肉头，猪尾巴，猪蹄之类的。 她买了一点猪头肉和一个猪蹄，老板一称：“一共十二块五。” 宋新苒看了眼，卤猪头肉一斤，八九个鸡爪。 估计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摊主笑着说：“猪头肉八块一斤，鸡爪五毛一个。” 宋新苒给了钱。 摊主拿着猪头肉放在案板上切成薄片，然后放进一个搪瓷盆里开始调料，姜蒜水，酱油，醋，白糖…… 最后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她。 宋新苒拉着一车菜回去时，陈静芳已经来了。 宋新苒打开门，笑道：“你今天又早来了，我去菜市场买了点卤菜，中午就在我家一起吃吧。” 陈静芳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在家也没事，索性早点来了也早点把这次菜清理出来。我家萝卜长得快，给你背了些来，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只想着别浪费。” 陈静芳把半背篓的萝卜拎进来。 宋新苒笑道：“自家种的萝卜就是好，水分足还清甜，什么值不值钱，这是千金难买，在市场里都买不到呢。” 陈静芳不禁也笑了，心想宋新苒变化的确大，以前哪会说这样的话，听得人心里就吃了蜜一样甜，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 今天陈静芳做这些事更熟练了，一上午就把蔬菜都清理切好了出来，只等着下午来串一些冻货就行了，她心想这活也太轻松了，宋新苒留她吃午饭她都不好意思，赶紧回家了。 宋新苒心道陈静芳也是一个客套的人，她今天中午也不想做其他菜，准备就着卤肉吃点行了。 卤肉摊老板刀功不错，每一片都切得薄而均匀，上面裹着一层油亮酱色的调料，闻起来有点辛辣。 宋新苒很少吃这样的卤货，她自己卤的不会加其他调料，光是卤肉滋味已经足够，咸香微辣，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最合适了，只觉得生命中美好的时光莫过于如此。 宋新苒把猪头肉倒进盘子中，然后尝了一口，眉心微微蹙起，入口只觉得调料的味太重，已经破坏了卤肉本身的香气，就像是从汤锅里煮过的肉凉拌的味道，调料辛香麻辣，有点冲鼻。 她夹出一块卤肉，放热水里洗了洗，把调料的味冲淡，再放进嘴里尝，现在又觉得卤的时间不够，滋味也有所欠缺，只有外面一层入了味，里面的吃起来还有点油腻。 不过还好摊主把肉切的薄，才让油腻淡了点。 本来宋新苒买这块卤肉是想回味一下以前的时光，看见人多，料想味道也不错，结果还是差一些。 她在嘴巴上向来不爱委屈自己，舀了碗冰冻的关东煮汤煮滚，简单做了份捞饭，然x后夹了几块刚泡熟的仔姜下饭。 冬天的仔姜极贵，但如果盐水调得好，刚泡熟时捞出来吃味道好极了，清爽解腻，带着微许辛香，质地柔软了些又不软烂，一口咬下，口感脆嫩，汁水饱满，咸味清淡。 如果放在二十年后的春节期间，大家兜里有钱，吃荤吃肉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一个春节走亲访友，吃得肚子里都是油，看着肉菜就摇头，那时候来一碗这样的泡仔姜，和着汤饭吃，清嫩爽口，真是神仙菜都不换。 那盘卤肉宋新苒没吃什么，后面啃了两个鸡爪，等宋余回来和他一起吃吧，宋余在吃食上一点不挑。 今天宋余一放学就来了关东煮摊，宋新苒刚回家拿东西去了，只有陈静芳在摊上，她远远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孩直直朝这边走过来，走进了，对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陈静芳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她家也有个孩子，平时出门也总会注意年龄差不多的小孩，眼前这个小孩可以说是陈静芳看过数一数二可爱的，难道也要来买关东煮吗？ 如果放以前，陈静芳会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吃啊，但这两天来街上看到了不少，连六七十岁的老人都要来买呢。 陈静芳半弯下腰，嗓音柔柔地问：“小朋友你想吃什么呀？” 小孩两只手握住书包带，围巾上细软的绒毛柔柔围着他的脸蛋，他仰起头看她，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开口，嗓音稚嫩：“阿姨好。” 陈静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心道这个小孩不仅长得可爱还大方懂礼貌，声音更柔和了：“小朋友要买关东煮吗？” “我……”他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目光往周围看了眼，“妈妈呢？” 陈静芳立刻反应过来：“小朋友走丢了在找妈妈吗？你跟妈妈在哪里走丢的？你家住哪里知道吗？不要害怕，先过来阿姨这边，等另一个阿姨来了，我带你去派出所。” 她一连串的话说出口，心想这么可爱的小孩走丢，他妈妈肯定很着急了，现在可不能让小孩乱走，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还是等宋新苒来了，她再带小孩去找警察。 小孩睁圆了眼睛，看起来似乎有点懵。 陈静芳冲小孩招招手，小孩犹豫了朝她走进了一步，又停住，神情茫然。 陈静芳放软了声音：“阿姨不是坏人，阿姨帮你找妈妈。” 可是……他妈妈应该就在这里啊。他有点迷茫地环顾着四周，站在边上没动。 陈静芳看着小孩的样子，心想不愧是镇上的孩子，还挺警惕，就是不知道大人怎么看的孩子，让孩子一个人走丢了，要她带孩子出来，肯定去哪都把孩子手牵住。 “小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静芳转头就说：“新苒你来了，你看一下摊，我带这个小孩……”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刚才一脸茫然懵懂的可爱小孩跑向了宋新苒，扑过去，一把抱住宋新苒大腿，奶声奶气喊：“妈妈！”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今天没去找小伙伴们玩吗？” “没有。”宋余说，“要认识阿姨……” 这是他昨天说过的话，依稀记得昨晚那声音就是刚才摊上阿姨的声音，但阿姨说的那些话宋余有点迷茫，现在看到妈妈了心情才安定下来。 宋新苒笑着对陈静芳介绍：“这是我家小孩，宋余。小余，跟阿姨打过招呼了吗？” 陈静芳瞬间人都麻了，她刚还说谁家没有看好这么乖的小孩，原来是宋新苒家的啊。 人家明明一放学就来找妈妈，她还以为是走丢了。 脸顿时有些烫，陈静芳感到无比害臊，赶忙说：“打了招呼，刚才一过来就喊阿姨好呢，新苒你把孩子教得真好，不仅有礼貌还大方懂事，样子也乖巧。” 宋余有点害羞，贴近了宋新苒一点，悄悄看着陈静芳。 宋新苒笑道：“他见到生人有些害羞，这是你陈阿姨。” 宋余再次喊了声：“陈阿姨好。” 陈静芳一边有点尴尬，一边又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刚来的时候就找妈妈呢，我以前没见过他，还以为是谁家孩子走丢了。” 宋新苒笑了：“以后就认识了。” 趁着三中学生还没下课，陈静芳忍不住打听：“新苒，你怎么把小孩教得这么乖又大方的，我家的也两岁了，见到生人就怕，在家里又无法无天，难管得很。” 宋新苒心想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没见过宋余两岁时是怎样的。 不过她上辈子接触了好几个小孩，得出的结论是有些小孩就是天生的，天生的乖巧好带，对应的也有天生的魔王爱搞破坏。 她说：“每个小孩性格都不一样，对症下药就行了。静芳，我看你平时说话处事很有道理，肯定也有自己教育小孩的办法，你现在劳累点，等小孩长大一点就轻松了。” 她原封不对把问题抛了回去，这就激发陈静芳的聊天欲了，给宋新苒说了好多教育小事件。 最后四锅关东煮一卖完陈静芳就想回去了，刚才一番聊天激发了她不少教育灵感，准备回去跟丈夫商讨下实施。 宋新苒拦住了她，给她塞了两张二十的钞票。 陈静芳飞快把钱掏了出来，忙说：“新苒这钱我不能要，我也没帮你什么。” 宋新苒按住她的手，正色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一开始就说了让你来我这儿上班，这两天干的还习惯吗？” “当然习惯！”陈静芳说，“你这点活又不累。” 宋新苒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希望你长期干下来。” “还是说你不肯要这钱是不想在我这边长期帮忙是不是？”她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没有！”陈静芳马上说，只想如果真能长期在这儿干，她高兴还来不及，但总觉得对不起人。 工资是多亏了宋新苒才要回来，找不到工作也是宋新苒给她机会，现在做这点活就要拿一个月500块，陈静芳于心不安。 “那就拿着。”宋新苒说，“明天继续来帮我。” 陈静芳推辞不过，回去了，只想着回去再跟丈夫商量一下怎么做这事。 一回到家陈静芳就把这事跟丈夫说了，掏出钱：“今天新苒又把钱给我了。” “这……四十块！”陈静芳一摊开钱，惊讶极了。 宋新苒给她是两张二十的裹在一起，她以为只有二十，没想到是四十。 男人说：“她肯定把昨天的工钱也算在里面了。” 陈静芳说：“这钱我拿着都觉得烫手，事也没做什么，晚上她还要出一次摊，我也没帮忙提前回来了。” 原来觉得是免费帮忙，她回家还有事做，自然早点回来，晚上一个女人走夜路也不安全，但现在是做工，就觉得不行。 退一万步说，她这点活宋新苒拿四百块一个月也能找到人，人都不是傻的，自己只会占便宜的话，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不和自己来往了。 男人说：“人家是厚道人，但我们也不能总占别人便宜。” 陈静芳想了想，道：“那我每天就不这么早回来了，晚上帮新苒出了摊再回来，也就是九点过的样子。反正你每天晚上也在家，晚上骑着车来接我就行，两个人就不怕了。” 丈夫一听，点头：“要得！” * 宋新苒回到家就对宋余说：“我们今天吃卤菜。” 宋余眼睛像被拉亮的灯泡，立刻点头：“卤菜好吃！” 以前在姨娘家，姨夫发了工资就会带点卤菜回来，有猪头肉，豆杆，猪拱嘴，伴着鲜亮的调料，好吃极了！ 他们家里通常是一顿就能把卤菜吃完，但汤汁都不会扔掉，姨娘会在第二天煮面和进汤汁里，面也会变得很好吃，有一股卤肉的味道。 这才宋余的记忆中是难得的好时光，因为他能分到几片卤肉，也能吃到卤菜汤面。 看见小崽高兴的样子，宋新苒端出了没损耗几片的卤肉。 宋余放下书包跑进厨房洗了手，也开始盛饭，他和妈妈两人两大碗饭。 因为宋新苒不太爱吃这卤肉，她炒了一盘莴笋尖，即蒜蓉凤尾。 宋余爬上板凳，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卤肉肉的香气，还有炝炒凤尾和着蒜蓉的微微辛辣与芬芳。 他拿着筷子犹豫了会，决定先尝卤肉，他好久没吃卤肉了，夹了一片到自己碗里，酱色的调料把粒粒分明的大米饭染上了一层油亮。 宋余一手扶着碗，弯腰低头，往嘴里刨x了一大口。 好吃的卤肉肉！ 他笑眯了眼嚼了嚼，唔，怎么好像不对呢。 把饭咽下后，宋余单独夹起了一块卤肉，他觉得很幸福开心，以前在姨娘家都是姨娘帮他夹，他总是闷头吃饭。 往嘴里一送，肉香和卤香混合，调料有点辣，宋余嚼嚼，好像真的不太对。 怎么感觉没有以前好吃了……？ “妈妈，不是这个卤肉肉。”宋余记得自己以前吃的特别香。 宋新苒问：“那是哪里的卤肉？” 他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是姨夫买回来的。” 宋新苒决定吃了饭给宋新文打个电话，问问她最近的生活，也顺便问问蔡永德在哪里买的卤肉，让宋余念念不忘。 吃了几片卤肉后，宋余把筷子伸向了蒜蓉凤尾，大火炒出来的蔬菜清香爽口，蒜香浓郁。 宋余觉得青菜也很好吃，不过卤肉还有这么多，不要浪费了，他吃了不少，觉得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香，但也很好吃。 这晚吃了满满一碗饭，肚子都微微凸起，不过卤肉还剩了一半。 宋余说：“如果小洋弟弟在就好了，他最喜欢吃卤肉了。” 想起以前的事，每次姨夫买了卤肉回家，蔡洋总是第一时间夹好几筷子放进碗里，垒起尖尖，低头疯狂刨饭，最后还要舀一勺调料拌饭，里面有些碎肉，有些葱蒜，吃得一张嘴都油亮亮。 宋新苒看着宋余什么都能吃的样子，心想这孩子真好养活。 得知了卤菜地点后，宋新苒第二天下午出摊前去买了十块钱卤肉，这家卤肉摊生意也不错，但比不了菜市场里的那家。 宋新苒买回家后先尝了口，脸上原本期待的神情便有些滞住，这也一般啊，还比不上昨天那家，至少人家刀工好。 宋新苒也让陈静芳尝了下，陈静芳说：“还行，镇上的卤肉都是这个味。” 看得出来陈静芳不是一个对吃很挑剔的人。 宋新苒想想还是放了起来，等宋余放学回家吃吧。 这会她们也该出摊，三中学生还有半个小时就放学了。 * 三中放学铃声一打响，一窝窝学生就像开闸的水一样倾泻了出去，尤彤彤拿着扫把，对同桌说：“我们赶紧把地扫完出去买关东煮吃。” 同桌说：“还能买到吗？要不买个面包吧，扫了地都很晚了。” 一般来说，放学时间点，扫地，吃饭，洗头这三件事只能任选其一，比如要扫地就只能吃面包饼干之类的了。 “当然能！”尤彤彤说，“阿姨这几天都卖四锅，够我们吃的！” “阿姨真好，为了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吃到，特意多准备了这么多！” 同桌心想尤彤彤是想吃关东煮想疯了，人家多准备是为了卖钱好吧！不过她们很喜欢吃，阿姨多赚钱也好！ 她们俩分配扫班上工地，刚好是在校门口旁边的小操场上，正准备铲垃圾时，看见好几个学生手里拎着串走了进来，一躲开门卫视线，拿起串就开吃。 西兰花上裹满了红油，一手拿着吃，另一只手还得捧着免得油滴到身上。 尤彤彤一眼认出来了，那是钵钵鸡！ 自从阿姨专注做关东煮后，就没做过钵钵鸡，虽然每次吃关东煮的时候，尤彤彤都会暂时忘记钵钵鸡，但这一单独看见又想起了那些和钵钵鸡的美好时光。 她偷偷把钵钵鸡带回教室，晚自习老师让她们自行做作业时，她趁老师辅导其他同学功课，偷偷拿出钵钵鸡，往嘴里一塞。 钵钵鸡真的很适合偷吃，一点香味不会发散，吃在嘴里喷香，感觉舌头所有细胞都活过来了。 尤彤彤咽了咽口水，抓着同桌的手，难掩激动喊：“钵钵鸡！阿姨今天做钵钵鸡了，我们快出去买点吃！” 同桌眼睛带光，明显意动，两人一拍即合，一人把扫把拿回教室，一人去倒垃圾，最后校门口会和，一起往学校外跑去。 …… 作为钵钵鸡的忠实拥趸，姚旭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三中门口又有钵钵鸡卖了！ 他听了之后就忍不住了，甚至甘愿补课迟到也要去买钵钵鸡。 太久了，他感觉自己太长没和钵钵鸡见面了。 宋阿姨也真是的，今天要做怎么不提前跟丁思思说，这样他也就知道了嘛。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三中门口时，姚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准备排队去买，却看见一个手里拿着钵钵鸡的学生从旁边走过…… 姚旭愣了。 顺着另一边抬头看去，便看见好几个手里拿着钵钵鸡正在吃的学生。 不是…… 这不是宋阿姨卖的钵钵鸡啊！ 走过的学生还议论着：“谁说三中门口的钵钵鸡是世间绝顶美味，明明就一般呀，感觉跟家里的凉拌菜没什么区别。” “也没有吧，味道还可以，不过价格有点贵，明天不买了。” 姚旭听见这两句话就气了，世间绝顶美味明明是宋阿姨做的钵钵鸡，这是哪来的假货？！竟然还败坏钵钵鸡的名声，要是钵钵鸡有生命，都能被气死。 姚旭决定去探个究竟。 沿着这条街走上去，终于在另一头边上发现了卖钵钵鸡的摊。 一对夫妻在卖，甚至也准备了三口陶钵，无论是品类还是模样，完全是抄袭了宋阿姨的。 因为生意很好，两人笑容满面。 姚旭怒不可遏，转头飞快跑回去，他要跟宋阿姨说这件事！ 宋新苒正在收钱补钱，自从请了陈静芳这个帮工后，她工作轻松了不少，还能和这些学生唠嗑。 都是些十岁出头的小孩，话还不少，活泼得很。 “宋阿姨不好啦！”姚旭跑了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有人抄你的钵钵鸡！” “阿姨！”尤彤彤也怒气冲冲跑了过来，“那边的人竟然跟你卖一样的钵钵鸡！但是一点都不好吃，他败坏了钵钵鸡的名声！” 第43章 宋新苒认识这两个孩子。 姚旭是钵钵鸡头批顾客,跟丁思思一个班，两个人关系好，现在又在一起补课,经常一起来买东西吃。 尤彤彤是三中的学生，以前隔三差五就来,自从她做关东煮后,已经连续来了两周了,性格活泼,很喜欢聊天。 “怎么了？跑这么快，这么冷的天气都累得满头大汗。”宋新苒温声问。 姚旭咬紧腮帮子，语气愤怒：“宋阿姨我们要拿出行动来！” 尤彤彤跺了跺脚：“能不能让那家假冒钵钵鸡别干了？” 在两人愤怒又着急的声音中，宋新苒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经过，原来是三中门口又开了一家钵钵鸡,在另一端距离她最远的地方。 “肯定是心虚，不敢让阿姨你看见！”姚旭这样说。 尤彤彤更是义愤填膺：“我在学校里看见钵钵鸡的时候还以为是阿姨你又做了，赶紧跑出来才知道是赝品！味道也不好吃！” 看着两人比自己东西被人抢了还生气的样子，宋新苒哑然失笑。 “谢谢你们跟我说这件事。”宋新苒语气仍是温和地说，“不过我也做不了什么。” “怎么会呢！岭德镇上明明是宋阿姨最先做钵钵鸡的！”姚旭说，他以前只在城里吃过这东西，并且卖钵钵鸡的店铺都很少,味道更是远远比不上宋阿姨做的。 宋新苒道：“虽然是我先做的，但并不是我创作发明的这道菜，我只是让你们先尝到了。别人要做也可以呀。” “但是、但是……”尤彤彤说,“那家居然也在三中门口卖，好多同学以为是宋阿姨你做的。” 其实在宋新苒摆摊卖钵钵鸡不久，黄角树那边有家店铺也上新了这道菜，那是一家卖零食小吃和饮料的店,目标客群也是学生，当时就有人来跟宋新苒说这件事了。 这些学生消息最是灵通。 当时宋新苒怎样说的，现在只把那些话差不多再说了遍：“能赚钱的生意大家都想做，而且三中门口又不是我的地盘，我怎么能让别人不来呢。这样对你们才更有好处呀，摆摊的人多了才有竞争，摊主也会在质量和价钱上下功夫，你们就能吃到更多美味便宜的零食了。” “可是……那家钵钵鸡不好吃啊！”姚旭说。 尤彤彤点头附和：“我还去现场看了，看起来油腻腻的，一点不清爽！” 宋新苒说：“那这样就更简单了，如果味道不好的话，大家买了一次就不会再买，估计摊子也很难开下去。” 听了她的话，知道没法对那家钵钵鸡做什么，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人生社会的残酷，耷拉着眉眼，直到x各自面前出现一碗关东煮，白雾般的热气裹着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两人精神都一抖擞。 宋新苒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把这件事告诉我呀，阿姨听了非常感动，你们都是心里有光的孩子，阿姨相信循着这道光，你们以后会成为更好更棒的人。这碗关东煮请你们吃。” 两人脸顿时有点红，阿姨这话听起来真的很让人不好意思啊！还有点小尴尬，不过他们心里却不可抑制又迸发出一点爽快高兴。 两人互相看了眼，才把关东煮接下：“谢谢阿姨。” 宋新苒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尤彤彤脸蛋被热气一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才听过这样夸人的话了，羞得人都抬不起头来。 姚旭小声嘟囔：“宋阿姨是把我当幼儿园小孩哄了吧……” 他们六年级的老师都不会说这些话了。 尤彤彤听见了，恍然大悟，但脸也烫得更厉害了，她都初二了，不是幼儿园啊！ 关东煮卖完后，学生们也早已回了学校，陈静芳才寻了空跟宋新苒闲聊，她故意从摊后走到了摊前，往另一边看了眼，只是中间隔着许多小摊推车，看不真切明白。 “新苒，那边真开了家钵钵鸡。” 宋新苒笑道：“你也关注起这件事了？” 陈静芳说：“我也是听那些学生说的，这跟学生做生意还挺有意思的，他们还挺有正义感。” 宋新苒道：“人家专门摆另一边就是不想跟我们发生冲突，钵钵鸡大家都能做，不是我独有的。卖吃的东西就是这样，就算你研制个新东西出来，也很快有仿品，大家拼的都是口味，只要味道好，就不愁没人买。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升味道。” 陈静芳细想也是，以前夏天的时候他们村里只有一个人开着三轮车下乡卖西瓜，生意好得很，没过几天呢，就好几辆三轮车来了。 大家就开始比价格比品质，这样还是顾客得了便宜。 以前陈静芳作为买东西自然觉得这是好事，但现在她成了卖东西的，自然希望竞争少点。 宋新苒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语气略带调侃：“市场就是这样，谁让我们人多呢。” “至于另一边的钵钵鸡，现在天气冷，着实不是适合卖钵钵鸡的季节，如果味道好应该也能勉强开下去。” 说完，她便不再关心这件事，转而对陈静芳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陈静芳却摇头：“我今晚和你一起卖。” 宋新苒惊讶：“这不行，我得等学生晚自习下课，那会八点半，卖完都九点过了，你回去太晚了。” 陈静芳一笑：“这个你不要担心了，我昨天回去就跟我家那个商量了下，他晚上也没事，到时候来接我。” 宋新苒心中一暖，但还是摇头：“真不用，出摊这事我一个人能搞定。” 她当时想找个帮工就是为了有人帮她备菜，她不喜欢这些机械的重复性的活。 “你这样说是觉得我招呼人，打包食物做不好，才不让我晚上留下来的吗？”陈静芳故意说。 宋新苒心想，这完全就是用她说过的话来对付她了，但也了解了陈静芳的真实心意，笑道：“好吧，晚上你跟我一起出摊。” “静芳，我还想跟你说件事，以后工资就一个月结一次，月底那天我给你，也比较方便。” 陈静芳笑着说：“可以，都行！” 之后，宋新苒本想留陈静芳在家吃晚饭，但陈静芳说回去也不远，她想孩子了。 晚饭便是宋新苒跟宋余两个人一起吃的，宋余还有些好奇：“新的陈阿姨没来我们家呢？” 宋新苒说：“陈阿姨回家去了，她家里也有个小孩呢。” 宋余“哦”了声：“以后陈阿姨都会帮妈妈摆摊了吗？” 宋新苒说是，然后走进厨房把新买的卤肉倒在盘中拿了出来：“小余，这是我问了你姨娘，在老地方买的卤菜，尝尝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宋余高兴起来，跑进厨房洗手：“好！” 只是他满怀期待，兴冲冲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接着又吃了一块，脑子有点茫然：“妈妈，不是的……” 但妈妈和姨娘不会骗人呀。 他又吃了块，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很很很好吃的卤肉，现在好像没有特别特别好吃了。 他没说话了，端起自己的碗：“我可以吃完！” 小孩自然不懂，在肚子饿，又不常吃肉的情境下，一顿卤肉就是十分的美味了。 但他现在生活改善了许多，每天吃的都是宋新苒亲手做的，有肉有菜，不是卤肉味道不一样，是自己变了。 不过就算平时吃的很好，宋余也依然是个不挑食好养活的孩子，也能卤肉和饭让自己吃得饱饱的。 宋新苒总觉得买的卤肉都差点味，她决定自己做！ 先让黄芸帮自己留了个猪头，第二天黄芸就拿了过来：“这猪头你准备怎么做啊，做起来麻烦得很。” 猪头也不好卖，一是难清理，二是里面的肉不多。有些人家买回去就是炖汤，炖出来的汤白生生，上面一层油花，味道还不错。 宋新苒说：“我准备卤出来吃，到时候芸姐你也来尝尝。” 黄芸惊叹道：“你还会卤肉啊？” 宋新苒说：“以前做过，不知道现在手艺生疏了没，要味道不好芸姐你可别嫌弃。” “我嫌弃什么啊！”黄芸说，“你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就拿那个关东煮来说。那天晚上思思拎了一保温桶的汤底回来，煮了两碗面放进去，什么都没放，那滋味鲜得没话说，我们娘俩最后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宋新苒笑道：“芸姐你喜欢的话待会再打点汤回去煮面。” 黄芸摇头，坚决道：“这不行，是你拿来卖钱的东西。” 宋新苒说：“关东煮的汤底我一般用三四次就要倒掉重新熬，倒的时候也没坏，我还经常拿要倒掉的汤底做关东煮捞饭给小余吃呢。芸姐你要的话来拿就行，也不浪费东西。” 黄芸一听这话顿时笑弯了眼：“真的呀，那你什么时候要换新汤了给我说，我舀点回去也做捞饭。这捞饭怎么做的啊？” 黄芸只觉得这名字听上去还怪优雅的，像什么高级餐厅的菜名。 宋新苒笑了下：“就是汤泡饭。” 黄芸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文化，取个名字好听多了。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做呢。” 说着黄芸就要走，宋新苒赶忙喊道：“芸姐，猪头多少钱？” 黄芸摆摆手，语气爽朗道：“不要钱，在我摊上也不好卖，正好给你别浪费！” 她人走得快，两句话功夫已经不见人影了，宋新苒想着等卤好后给黄芸多送去一些。 * 陈静芳来的时候大门敞开着，她心想今天宋新苒去菜市场回来得这么早，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宋新苒手里拿着个大猪头，正放进锅里。 陈静芳惊了下：“新苒，你今天准备卖猪头肉吗？” 宋新苒已经把猪头放进了锅里，盖上锅盖，笑道：“不是卖，自己吃的。” “怎么想着吃猪头了，这打理起来要费点功夫。” 宋新苒：“前几天赶集买了点卤肉回来，所以想自己也做一次。” 陈静芳笑了：“我原来也这样想过呢，不过自家卤出来的东西就是比不上卤菜摊的味道，最后吃了两三天才吃完，还不如烧菜呢，免得浪费东西。我清理过猪头，有经验，我来帮你。” 宋新苒笑道：“行，那你也尝尝我卤肉的手艺，看看跟卤菜摊的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猪头焯水去腥刮毛，接下来就是用刀砍开，拆解里面的肉。 猪头肉可以一整只拆成两半再卤，也可以先拆解后卤，不过宋新苒觉得先拆分再卤会更进味。 把肉备好，宋新苒便准备炒料卤制了，卤菜讲究一个辛香交融，卤汁醇厚，配料便尤为重要，葱段，姜片，八角，桂皮之类的必不可少，酱油也有讲究。 岭德镇上有散装酱油，宋新苒买了最贵的，这种酱油味道醇正没有放什么添加剂增味，用来做热菜和卤菜最好。 一切配料准备好后，她先给肉炒糖色。 陈静芳看着她动作很是惊讶：“卤肉还需要炒糖色吗？直接抹点老抽就行了，还是那个色。” 宋新苒解释道：“炒糖色不只为了让肉颜色好看些，更重要是对味道的影响，不仅能让食物多点焦香微甜，还能中和肉的腻和腥，这样卤出来的肉更香，吃起来也大不同。这是加老抽，或x是在卤的过程中放糖远远达不到的效果。” 在做菜方面宋新苒有许多心得体会，她爱研究也爱做。 这些话放进陈静芳耳朵里听着就觉得很麻烦，炒糖色是个技术活，对火候要求高，而且还得留意糖油溅出来，那可比单纯的油烫多了，一溅手上就是一个印。 她探过头，想看看宋新苒怎么炒的糖色。 热锅放油，过了会放入冰糖，锅铲在锅里不停搅拌，直到冰糖变成淡黄色液体，再慢慢变成深琥珀色，锅里冒着绵密的大泡，焦糖的甜气在空气中弥漫。 宋新苒趁机把肉倒进锅里，快速翻炒，看着猪头肉表面逐渐裹上一层油亮的琥珀色，陈静芳只觉得不可思议：“新苒你炒这个糖色怎么没溅出来？” 宋新苒说：“炒糖色不能进水，肉也要擦干。” 随着她的话和动作，甜香与肉香交织得紧密，变成一股诱人的香气，从锅里慢慢升腾出来。 饶是陈静芳一个不馋嘴的人闻见这味都觉得香得厉害，她以前做卤菜的时候可从没有这味。 原来炒个糖色还有这么大的作用！陈静芳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再看看那颜色，猪头肉表面一层自然油亮的酱红色，是只放酱油远远达不到的鲜亮色彩，抹老抽卤出来的肉虽然也有颜色，但看起来暗沉，在食欲方面就低了一头。 这已经初具卤菜摊上的卤肉的模样了。 宋新苒没有停下来，往锅里加入生抽老抽和热水，等水煮沸后把提前备好的卤料包放了进去，又加了一块冰糖和盐，盖上锅盖开始焖煮。 卤肉到这时只需要文火慢卤，中途翻面就行了。 宋新苒拿出冰箱里的冻货，准备下午出摊的食材。 随着小火的焖煮，锅里卤汁发出咕嘟咕嘟的细小气泡声，浓郁的肉香和着各种香料的味道，从锅盖缝隙里钻出来，逐渐弥漫在整个厨房中。 陈静芳都不禁往锅边看了好几眼，心想这味也太香了！ 她以前去卤肉摊买菜，遇见过刚出摊的，那时候卤肉还是热的，摊主一摆上来便闻到一股醇厚鲜香的香气，诱得她当场就买了一斤半。 不过回家一尝，又觉得那入口的滋味当不了闻起来的香，但肯定比自家卤的味道好。 但宋新苒做的这一锅卤味，光论香气这点就比她以前闻过的都香！ 猪肉的油脂被慢火逼出丰腴的脂香，老姜的辛辣和葱段的清甜微辛混合，香叶花椒等调料经卤汁慢煮，蒸腾出复合香气，厨房里蒸汽温暖湿润，卤汁香气强势不燥，浓郁温吞，闻一口只觉得肚子都饱了。 陈静芳只觉得口水不停在嘴巴里分泌，这像是身体自主的反应，她都控制不了。 陈静芳听过望梅止渴的故事，心想这大概是同一个道理，人在极度口渴的情况下，光是想想汁水饱满，微酸清甜的梅子，就已经满口生津了。 但她吃了早饭才过来的，这会才半中午，远不到饿的时间啊，怎么就开始馋了。 这时，宋新苒把窗户大打开，让厨房透进些新鲜空气。 陈静芳闻到外面冷风的味才觉得脑子里清明了点，略感不好意思：“新苒你这卤味怎么做的，简直能把人香晕了。” 宋新苒说：“做卤味很简单啊，大家放的调料都差不多，要想好吃就选块好的肉，炖久一点，不咸不淡就行。” 陈静芳听着她语气轻松的话，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我以前做过不是这味。” 宋新苒说：“慢慢来嘛，第一次做肯定有不足，后面一次次改正，味道就好起来了。” 陈静芳惊奇：“听你这意思，你做过很多次卤味吗？” 宋新苒心说是啊，她上辈子做过很多次，眼下只糊弄过去：“以前做过。” 陈静芳暗暗惊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新苒做饭这么厉害，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烹饪过不少食物了。 是了，陈静芳觉得这应该用烹饪来形容，一般人才叫做饭，像宋新苒这样很有厨师范的人下厨那叫烹饪。 隔了会，宋新苒又打开锅盖，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气瞬间冒了出来，一下就盈满了整个厨房，又被风送到外面。 她把肉翻了个面，确保每一块肉都能均匀充分浸泡在卤汁中，白雾蒸腾，宋新苒用手扇了扇，看着火候，又把锅盖盖上，把还要拼命冒出来的香气收拢在锅中。 这翻面的功夫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但香气已经足够浓郁，特别是这种文火慢炖出来的卤味，味道更是霸道醇厚香远。 宋新苒家在一楼，厨房外便是马路，这一缕缕香气飘出去，走在外面的路人都不禁动了动鼻子，循着香气到处看了看。 “哪家在做卤味，味道也太香了！” “这大早上的，应该是做出来摆摊卖的吧，不然我还真没闻过有哪家自己做着吃的味道这么香，听说现在大城市有种叫增香剂的，放一点在菜里，能把人香晕了，就是害身体！” “这卤味不会也放了增香剂吧，不然哪这么香，我去菜市场买卤肉都没闻到过！” 路人说这话走远了，只觉得那卤味是在香远霸道，都走出百来米了，还能闻到那若有似无的卤香。 要让宋新苒知道这话，肯定得喊冤，她这卤味做出来自己吃的，怎么也不至于害自己，纯粹就是各种调料搭配发挥得好。 化学增香剂这玩意她上辈子知道得很多，但从没用过，只能糊弄一下外人，但吃起来嘴巴和嗓子就有意见了，闻起来虽香，但感觉那香没有灵魂，不如各种天然的香料调味搭配出来有滋味。 差不多每隔二十分钟宋新苒会翻一次肉，每次打开锅盖时，那香味总能扰乱陈静芳的心绪，本来好好清理着蔬菜，一不留神目光就放到锅上了，只心里想这味咋这么香！ 看着快到十一点了，陈静芳也看宋新苒翻了两三次，实在忍不住问：“新苒，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炖好吗，炖久了肉就烂了，容易糊底。” 宋新苒说：“快了。你放心，我看着的，不会糊底，如果糊了飘出来的味道都有变化。 炖煮了快两个小时后，宋新苒才揭开锅盖把卤肉捞出来，咸香浓郁的卤味宛如夏季一场雷阵雨般，毫无征兆，铺天盖地就散了出来。 陈静芳都不禁吞了吞唾沫，只觉得自己胃好像都叫了起来。 隔壁户也热闹得很，大娘喊：“关紧点，把门塞点布，窗户也关上！” 正在关窗户的大爷说：“你别坐在那儿跟看热闹似的，也来帮帮忙啊！” 大娘说：“你不是想喜欢这卤味吗，多闻闻。” 大爷板着脸，没说话了，但鼻子不由自主动了动，闻见这卤味香气，真觉得肚子里好像有只手在挠，挠得胃一阵阵直缩，直叫着想吃啊想吃啊！ 把门关紧点，窗户也闭上，这样飘进来的卤味也更少了，不至于这么馋人。 大爷心想，住在小宋旁边，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年轻的时候觉得没有好菜好饭，闻闻味也行，闻着味吃着槺米饭，只觉得也在尝美味佳肴。 现在味能闻到了，还是特别香浓的味，但可惜吃不到！这肚子发表意见的滋味也不好受。 …… 宋新苒把卤好的肉夹起放进盆里，觉得这次做的卤味错不了。 肉表面挂着一层油亮浓稠的卤汁，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猪头肉炖的皮肉颤巍巍，肉丝缝里透出亮晶晶的油润，尖上皮脂部分都半透明了，挂着滴摇摇晃晃的卤汁。 陈静芳吞了吞口水，闻着这味，看着着卤肉，都不用尝就能知道吞下去该是怎样的软烂丰腴，还带着胶质，要能嗦一口，那才香绝了。 宋新苒拿筷子往肉上一插，筷子“duang”地下就插了进去，她夹出一块肉给陈静芳：“你尝尝味道。” 陈静芳看着这块油光锃亮，不断发出热气的肉，喉咙滚动了下，还讲究着礼节：“你是厨师，你自己尝个味就行。” 只是目光始终无法从那块卤肉上移开，清清楚楚表演了一个心口不一。 宋新苒笑了笑：“我刚才尝过，菜的味道自然多点人尝更好。” 既然都这样说了，陈静芳也没拒绝的理由了，更何况她自己打心眼里是不想拒绝的。 卤肉一入嘴，陈静芳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字了，香！ 太香了，这种香不是流于表面，而是肉的每一丝纤维，每一寸皮肉都被炖得香烂，囫囵嚼几下就化开了，肥肉变成浓浓的胶质，瘦肉软烂，一不留神就吞下去了。喉咙和嘴巴里还泛着一股香浓的回味，叫人止不住想再吃一口！ 陈静芳赶紧止住了这个念头x，以前也不是这么不讲礼节的人啊，怎么这会就忍不住了。 她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好吃！比我以前买过的卤肉都好吃！新苒你这手艺不去开店简直可惜！” 宋新苒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陈静芳虽然疯狂心动，但还是摇头：“你辛辛苦苦做的，自己多吃点，现在又有冰柜，不愁吃不完会坏。” 宋新苒说：“没什么辛苦的，我做出来就是给大家尝尝，这不卤汁还在吗，下次要做也简单。” 她把肉简单切了下，没讲究什么刀工，这些肉顿得软烂不腻，大口吃反而能满足食欲。 一边切一边想着，给黄芸家送去些，再让陈静芳带点回家尝。隔壁大爷大娘总来照顾她生意，每次一买还不少，也给两位老人送一盆去尝尝味，最后留一些给宋余，他挺喜欢吃卤味的，不过她前两天买回来的，小崽都觉得味好像不太对…… 这样一分下来，一个猪头肉便不剩多少了。 简单切好分盘后，宋新苒首先敲响了隔壁户的门。 里面大爷大娘两人正在家里斗嘴，大娘喊：“今天你去做饭。” 大爷说：“那我带你出去吃。” “出去吃浪费钱吗？”大娘说，“我一闻到隔壁这味，吃什么都觉得不对胃口了，连饭都不想做了。” 但人又不能不吃饭，特别是他们年纪大了，一顿不吃胃就受不了。 大爷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他双手一摊：“那怎么办嘛？还指望着小宋卖卤肉吗？” 大娘眼睛一亮：“可以啊，这味道这么好，小宋要卖我们也能买点！” 大爷说：“但在三中门口，也没有学生会买卤肉，要卖还是去菜市场那边好，里面熟食区有三个卤菜摊！” 两人正说得起劲，俨然一副要帮宋新苒开卤肉摊的样子了，这时门忽然被敲响。 大娘站起身走到门边，一打开先闻到了一股卤味。 错不了，就是小宋家飘来的卤味！ 宋新苒声音带笑：“大娘，我做了点卤肉，你们也尝尝。” 什、什么？！ 大娘差点疑心自己听错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刚才还念叨着等小宋摆摊卖卤味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大爷也在家啊。”宋新苒招呼道。 大娘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推脱一番，这推脱并不代表是真的不想要，那纯粹就是这辈人的习惯。 但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老伴的声音：“是小宋啊，快进来坐坐！这卤肉闻起来就香，小宋你这手艺真好！” 俨然一副直接收下，连半分客气都没有的样子。 宋新苒笑着说：“不坐啦，我还得给芸姐送点肉去，大爷大娘你们尝尝。” 大爷走上前来，笑眯眯接过卤肉盘：“好，我们也就不耽搁你了。不过小宋你有这手艺完全可以去菜市场再摆个摊，就卖赶集那天上午，人多的是！” 宋新苒说：“我知道了，谢谢大爷，我回去好好考虑下。” 大爷大娘两人端着盘子回了家，都来不及说话热饭，先拿着筷子坐在了桌上，一人来了一口。 猪头肉表面一层油润的蜜色，筷子下去，半透明的肥肉颤巍巍，再蘸一点盘底浓稠的卤汁，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去。 顿时被惊艳得说不出话，咸鲜回甘，软糯香浓，到嘴巴里滑溜一下就从喉咙口钻下去了。 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卤肉哇！ 真是神仙来了都不换！ 大娘不住感慨：“小宋这姑娘好，善良有爱心！” “人长得也清秀，孩子也听话，我每次看见她家小余，小孩都乖声喊我奶奶好，哦呵呵！” “下厨的手艺也好，多少餐馆都没做到这味！” 大娘一边吃一边说，但却觉得场面有点沉默，转头一看，老伴正吃得没嘴说话，这肉软糯，特别适合他们这样牙口不好的，都不用费劲嚼，上颚和舌头一碰一抿就划开了，鲜得醇厚，香得回甘！ 大爷还兀自沉浸在品尝中，眼睛半眯，筷子循着熟悉点一去，只磕到了桌子。 睁眼一看，竟然是老伴把盘子拿走了。 “我还没吃够呢！” 大娘板着脸说：“你高血压，肉要少吃，特别是肥肉，吃了几筷子够了嘛！” 大娘把盘子端回了厨房放进碗柜里，开始热饭。 大爷凑上去：“我再吃一口嘛，小宋这卤味的肥肉一点不腻，没关系的！” 大娘按着碗柜门，不动。 大爷也无计可施了，只看着那剩半盘的卤肉吞口水。 * 宋新苒又端了一大盘给黄芸，黄芸老人在家，得知她是来送卤味的，还说她太客气。 丁思思放学正回来，见到宋新苒就高兴地喊：“宋阿姨！” 目光下移，眼睛发亮：“宋阿姨这是给我们的吗？” 宋新苒一点头，丁思思就忍不住欢呼：“谢谢宋阿姨，宋阿姨你太好了！” 老人板着脸轻斥：“思思，不能没礼貌。” 丁思思双手把盘子接过：“宋阿姨我就不客气啦，我妈妈回来我告诉她！” 宋新苒笑着跟小姑娘挥了挥手，走了。 老人家转身就斥责丁思思：“宋阿姨给我们家送吃的，你怎么点头就要呢，一点不礼貌！” 丁思思说：“妈妈跟宋阿姨最好了，才不需要这种讲究，而且宋阿姨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老人家不赞同摇摇头：“再好吃也不能这样啊。” 转头丁思思就给外婆塞了块肉，笑嘻嘻问：“外婆好吃吗？” 老人家不说话了，板着脸吞了下去，然后走进厨房，拿出碗筷：“你去看看你妈怎么还没回来，卤肉要趁热才好吃。” 丁思思哈哈笑了两声，小鹿般脚步轻快往外跑去了。 * 宋新苒把最后分出来的打包递给了要回去的陈静芳，陈静芳忙说这怎么使得，但宋新苒态度坚决，说给家里人尝尝，陈静芳最后还是拿回去了，她自己尝到这味知道多香，也想家里人尝个鲜。 下午宋余回来时，鼻子先动了动，循着味走进了厨房，打开了碗柜，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里面的卤肉。 小崽眼睛都在发亮，是卤肉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好香的卤肉肉！他以前吃的就是这个味！ 把书包放下，宋余飞快跑了出去，一到摊前就叽叽喳喳说：“妈妈买了卤肉肉吗，好香哦，我回家就闻到啦！” 陈静芳看着小孩高兴的样子，想起今天她把卤肉带回家时，她家那个两岁大的小孩也吃得直拍手，一个劲说好吃，妈妈好吃！开心得都能蹦起来！ 美味的东西果然是不分年龄段的，她说：“不是你妈妈买的，是你妈妈自己做的。” 宋余“哇哦”了一声，喊道：“陈阿姨好。” 转头就说：“妈妈好厉害，妈妈卤的肉肉最好吃！” 宋新苒摸了摸他长出一点肉感，圆润了些的脸蛋：“小余饿了的话，现在可以回家先吃。” 陈静芳心想，宋新苒也怪宠孩子的，三四岁的小孩没个克制，吃东西就要吃个够，一不留神就吃涨了要去看医生。 “不要啦。”宋余的声音软软甜甜，“我要等妈妈一起回去吃肉肉！” 宋新苒笑着再捏了捏他脸蛋。 陈静芳看到这幕都觉得深深惊讶，好乖的孩子哟！ 真想再跟新苒探讨下怎么教育孩子的。 当晚，宋余吃到了自己的人生卤肉，他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卤肉了，一不留神就多吃了，还是宋新苒知道他食量，提醒他别吃了，宋余这才停下来，觉得自己肚子好像有点涨。 宋新苒带他出去散步，小崽牵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夸：“妈妈做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卤肉肉！” 宋新苒笑得嘴角都压不住：“小余还有没有想吃的卤味，家里还有卤汁，妈妈明天做。” 宋余说：“我想吃卤鸡爪子，鸡爪子，好吃。” 宋新苒想明天不仅卤些鸡爪子，再买些鸡翅，鸭掌之类的一起卤。 第二天宋余去到班上就跟圆圆说：“我妈妈昨天做了特别好吃的卤肉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嘴巴里都是香香的。” 圆圆眨眨眼，问：“宋余你不刷牙吗？” 宋余小脸一红，他以前在姨娘家不刷牙，村里的小朋友都不刷牙，但跟妈妈来了镇上后，妈妈给他买了牙刷牙膏，教他刷牙，宋余才开始学着，不过他做这事还不太熟练，每次都要努力让口水不流下来。 “刷，刷的。”他小声说，其实有点心虚，因为刷的不太好。 圆圆不解：“那为什么刷牙后嘴巴还有香香的卤肉味？” 宋余说：“因为太香啦，我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了，比外面卖的卤肉肉好吃一百倍！都不用嚼就烂了，嘴巴香完了！我x妈妈说今天还要卤鸡爪子呢！”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圆圆吞了吞口水，因为以前去宋余家喊宋余一起上学，总要在宋余家吃点东西，妈妈现在都不让她早上去宋余家了，每次在外面喊，等宋余出来，两人在一起去幼儿园。 圆圆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宋余家的东西了，这样一提，又想起了以前的滋味，口水好像快忍不住了。 圆圆连忙捂住嘴巴，声音含糊道：“宋余，我也去你家吃鸡爪子，我最爱鸡翅膀了。” 宋余点头：“好，我妈妈昨晚也问圆圆怎么不来家里玩啦。” 圆圆感动极了，眼汪汪看他：“宋阿姨真的这样说吗？” 宋余肯定点头：“当然啦！” “我要去。”圆圆说，“我今晚就要去！” 两个小朋友头挨着头，说得特别起劲儿。 吴耀轩背着书包来到教室就看见宋余跟圆圆说了好久的话了，他鼓了鼓嘴巴，对同桌说：“你为什么不找我说话？” 同桌高兴道：“吴耀轩，你今天带卡牌来了吗？我们来玩你的卡牌吧！” 吴耀轩说：“不是说这个！” 他看见圆圆跟宋余也没玩玩具。 同桌歪着头想了想：“那说什么？” “你带饮料来了吗？我们来喝你的饮料吧。”同桌欢快道。 吴耀轩不说话了。 同桌继续高兴说：“下午放学我们去你家玩你的挖挖极，遥控飞机和小汽车吧！” 吴耀轩不高兴地撇过头。 同桌：…… 他觉得这两天吴耀轩不太正常。 幼儿园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有节户外活动课，老师带他们一起做游戏。 老师说：“今天我们玩的游戏需要团队配合，叫毛球投投乐。” 老师给他们讲解规则，即两个孩子一组，一人抱着篮子站在指定位置。一人站在线外投球，两人都可以动，只要不超过线即可。 老师讲完，一些学生听得晕晕乎乎，一些学生兴冲冲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但老师觉得他们不明白：“老师选两个小朋友来试玩一下，大家就知道怎么玩啦，谁愿意呢？” 宋余眼睛亮晶晶，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目光和老师的一接触，老师笑着说：“就宋余和方璇一起来吧。” 宋余是掷球的小孩，他手里捏着毛球，站在线外，努力朝洗衣篮里投去，三中二。 老师都不禁鼓起了掌：“宋余小朋友好厉害呢！大家看明白了吗，就是这样玩的，在规定时间内投中球最多的一组获胜，可以获得神秘礼物哦。” 小一班的学生各个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兴高采烈大声喊：“明白啦！” 宋余一回来，圆圆就抓着他的手说：“宋余我要跟你一组，我们拿第一！” 宋余另一边的小朋友也凑到他身边说：“宋余你跟我一起吧！” 宋余上去展示的时候投球就这么厉害，孩子虽小但也不笨，知道和他组队获胜几率很大。 宋余有点为难。 老师也看到了学生群里的小骚动，狡黠一笑，拍了拍手说：“我们今天有新的分组方式，不自由组队，我们抽签！” 新颖的方式立刻引起了学生的注意：“老师怎么抽签呀？” 老师拿出一个装满小纸条的盒子，对大家说：“这里有很多纸条，抽到相同数字的孩子就是一组。” “好耶！” 老师说：“我现在下来，孩子们依次抽取。” 老师从这边走到另一边，直到所有孩子都拿到了纸条。 圆圆翻开一看：“宋余我是10号，你是多少？” 另一边也凑过来：“我是3号，宋余你是吗？” 宋余摊开自己的小纸条，上面写着：11 圆圆哀嚎一声：“不要哇，我想跟你一起玩。” “10号，谁是十号！”已经有小朋友在找自己的伙伴了，声音还如此熟悉，赫然是章小达。 圆圆举手：“这里！” 章小达跑了过来，兴冲冲喊：“圆圆，我们要拿第一！” 圆圆也挺高兴，虽然不能和宋余组队，但章小达跑步也很厉害。 眼看着场面乱作一团，老师及时喝止：“孩子们都拿到了自己的号码，现在老师点号码，拿到对应号码的孩子站出来就行了。” “现在，一号！” 场面变得有秩序起来。 宋余还有点紧张，他来幼儿园没有很久，玩游戏课都是跟圆圆组队，如果要好几个人，就跟章小达他们一起。 不知道这次谁是他的伙伴呢？会是没玩过的新朋友吗？ 终于，老师念道：“十一号！” 宋余举起了手。 然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里！” 他转过头，看见吴耀轩同样举起了手，接触到他的目光，吴耀轩原本笑得有点弯的大眼睛立刻瞥开，还重重哼了声，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老师！”宋余旁边小孩的声音响起，“可以换号码吗？” 第44章 老师还没说话,吴耀轩先叫嚷了起来：“不能换号码！老师都说了抽中谁就是谁！” 光从这句话听上去他还很听话守规矩，谁能知道他是班上的小霸王，让班主任无比头痛的存在呢？ 站在宋余旁边的小朋友嘟着嘴说：“你不是最讨厌宋余吗,为什么不跟我换号码，我跟方小浩是一组呢。” 方小浩是吴耀轩的同桌,两人也会发生矛盾冲突动手,但从来不告诉老师,也算志同道合了。 方小浩就站在吴耀轩旁边,兴冲冲撺掇道：“吴耀轩你跟他换，我们一起玩，打遍天下无敌手哈哈！” 吴耀轩绷着张脸：“我不换！老师都说了不能换！” 老师心里都惊叹了下，面上笑眯眯道：“吴耀轩同学说得对哦，老师知道同学们都很想跟自己好朋友一起组队,但我们小一班是一个大家庭，能抽到一组就是缘分。所以抽到谁就是谁。” 吴耀轩故意望了要跟他换号码的小孩一眼，志得意满极了。 方小浩“啊”了一声，很伤心：“吴耀轩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吴耀轩说：“是啊。” 他在班上也就跟同桌关系比较好，两人上厕所都一起，算好朋友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要跟宋余一组？难道你想做宋余的好朋友吗？” 吴耀轩顿时恼了：“我才没有！我只是听老师的话！你一点都不听话,你不乖。” 然后咚咚跑到旁边去了，看了宋余一眼，示意他赶紧过来。一组的伙伴就应该站在一起。 老师看见这一场景再次感到惊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吴耀轩竟然也口口声声说要听老师话，还批评其他同学了？ 看来叫家长是有用的，老师欣慰地想。 班上同学一共分为了85队，一共有五个装球的篮子和一百个小毛球,于是老师又把这85队分为了4个组，每次五队同学上场玩游戏投球，时间为3分钟。 玩完一次后再调换投球人和抱篮人，同样3分钟，这样老师最后统计出每队同学投中球的个数，选出第一名，颁发神秘礼物。 宋余和吴耀轩排在第3组，可以看前面两组同学怎样投球的，再商量对策怎么投更容易中。 看着五个队伍的同学站上了游戏舞台，宋余认真观摩，为他们鼓掌打气。 胳膊忽然被戳了下，他转过头疑惑地看了吴耀轩一眼。 吴耀轩昂起下巴，轻哼一声，故意把头转去旁边。 宋余没说话，又继续看着比赛场地，随着老师一声令下，游戏开始，场地立刻变得热闹起来，无论是玩游戏的孩子还是在旁边为他们加油鼓劲的，都热情参与其中，沸反盈天。 “加油加油！xx加油！” “啊啊，你投准一点啊，我们一颗球都没中！要输了要输了！” 老师在旁边提醒：“可以为同学们加油，但不要责怪谁，所有小朋友都在努力认真玩游戏，让我们为他们鼓掌。” 宋余觉得老师说得真好，因为以前在姨娘家他背着背篓去背玉米，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玉米掉了一地，姨夫骂他的时候他好难过。 他高兴地鼓着掌，衷心希望小朋友们多投中几颗球。 正当他看得入迷时，胳膊又被戳了戳，宋余转过头去看吴耀轩，吴耀轩重重哼了一声，还是没说话，也没看他。 宋余感到有点莫名，忽然一颗球掉到了他脚下，宋余连忙捡起，递给离他最近的投球同学。 因为每队只有二十颗球，如果投完了三分钟还没到，就要捡起没投进的球继续投，宋余知道时间x宝贵，帮了下忙。 但球刚递出去，胳膊再次被戳了下，他转过头去，声音有点软：“吴耀轩你干嘛？” “你干嘛帮他捡球？”吴耀轩说，“这是他自己扔出来的，应该他自己捡，而且你捡了他都没说谢谢！” 宋余眨了眨眼：“因为我们都是一个大家庭呀，他太忙了才没说谢谢，我不生气。” 吴耀轩气鼓鼓的，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宋余有点疑惑，指着自己鼻子问：“我吗？” 吴耀轩更生气了：“除了你还有谁，我们才是一队的！” 宋余不知道他说话为什么这么大声，可能是周围太吵了，他怕自己听不见，也提高了一点音量：“你要说什么呀？” 吴耀轩瞪大眼睛：“不是我要说！是你要跟我说！” 宋余顺着他的话问：“那我要跟你说什么？” 吴耀轩好生气啊！ “你自己要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宋余有点茫然，他不知道呀。 “你平时跟许姝沅不是总说话吗？”吴耀轩都快吼出来了。 宋余“哦”了一声，原来吴耀轩是想知道他跟圆圆说了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们不要说话了，游戏课也是上课呢，我们为上场的同学加油吧。” 他平时上课对圆圆说过最多的内容跟这差不多。 吴耀轩眼睛瞪得老大。 宋余又声音软软地说了句：“你声音不要那么大，我能听见的。” 吴耀轩觉得自己要气死了，他转过头，发誓不要再跟宋余说一句话。 第二组同学上场了，其中就有圆圆和章小达一组，宋余双手扩在嘴巴前当做喇叭：“圆圆小达加油！” 两人听见他声音，高兴冲他挥了挥手，宋余笑得眼睛弯弯。 到了比赛时，宋余觉得自己也有点紧张了，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圆圆跟章小达那组，看他们没投中球，自己也很着急：“加油呀！” 吴耀轩抿紧了嘴巴，还是没忍住：“你干嘛为他们加油？只有一个第一名，他们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你跟我才是一队的，又不是跟他们一队。” “要待会没拿到第一名你别哭鼻子，哼！” 他说话很快，跟打机关枪一样。 宋余认真说：“我们都在小一班是一个大家庭，我会为所有同学加油，就算没拿到第一名我也不会哭。” 他看向吴耀轩：“你会哭吗？” 如果吴耀轩要哭的话，他就要更努力点，努力让他们拿到第一名。 吴耀轩脸顿时涨红了：“我才不会哭！” 宋余点了点头，神情莫名认真：“那你是勇敢的孩子。” 吴耀轩脸倏地更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他觉得很不对，明明他跟宋余差不多大，为什么宋余要像老师那样夸人。 最后第二组投球下来，圆圆和章小达投中了七个，是第二组第一名。 下场的时候圆圆特意走到宋余身边：“宋余你也要加油哦！” 故意不跟吴耀轩说话，撇开头走了。 章小达也笑嘻嘻跑过来，握了握宋余的手：“我把我的好运气传给你，你也要拿第一名哦！” 宋余高兴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到他上场了，宋余捏着小拳头为自己加油打气，看向吴耀轩：“我们要一起加油哦！” 吴耀轩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知道。” 宋余有点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吴耀轩总爱哼哼，是因为感冒了鼻子有点堵吗？ 两人一起走上比赛场地，吴耀轩作为拿篮子的人，宋余是投球手，他刚才被老师点中演示表现就不俗，现在上场了吸引了好多同学的注意。 “宋余加油！”是圆圆的声音，脆生生的。 班上其他小朋友也高兴喊：“宋余加油！” 宋余一手拿着一个小球，目光特别认真，随着老师一声“开始” 宋余投出了第一个球，小球在篮框上撞了下，掉出去了。 吴耀轩神情有点着急，不由自主往旁边看了眼，还好还好，他们这一组都没人投中。 如果他刚才往左边挪一点，球就能投中了。吴耀轩这样想着，于是在宋余投的时候，他往左边迈了一小步，小球直射而来，刚好同右边的篮框擦身而过。 “欧耶我们中啦！”旁边一声欢呼传来，吴耀轩转头一看，对方篮子里竟然有一颗小球了。 他顿时更着急了，看着宋余弯腰拿起小球，觉得他动作好像慢吞吞。 不行，他得努力一点，旁边投中球的那队都是拿篮框的同学伸出去接，这是允许的，只要人不超过那条线。 一颗球投过来，吴耀轩仿照这名同学左晃右晃去接，但球刚好再次擦过边框跑了出去。 他心里有些着急了，怎么总是投不中啊。 身旁的欢呼声接二连三传来，吴耀轩转头一看，框里最多的已经有三颗球了，只有他们这组还没开张！ “宋余你投准一点呀！”吴耀轩心里那叫一个火急火燎。 圆圆一直盯着他们这里，本来就看得火冒三丈，但老师说了不能指责同学，她就没说话。 但、但吴耀轩竟敢先说宋余？！ “明明是你自己一直乱动，不然宋余早就投进去了！”圆圆发出愤怒的声音。 吴耀轩也深感愤怒：“我只是去接球，才没有乱动！” 宋余赶忙说：“不要吵架啦，我要投球了！” 老师也被他们这里的小型冲突吸引过来，大步走来，就站在他们旁边看着，几个小朋友才闭了嘴。 吴耀轩抱着篮子气鼓鼓地想，他再也不会抱着篮子主动去接球了！他们以为抱着篮子左右跑很容易吗？ 明明他是为了他们队伍，宋余居然不站在他这边说话？ 虽然圆圆是他的好朋友，但他才是他的队友啊！ 他抱着篮子COS木头人，发誓自己不会再动！ 但“咚”的一声轻响传来，篮子有了一点动静，吴耀轩的COS瞬间失败，他脖子有点僵硬地低下头，发现篮子里竟然有了一颗球！ 瞳孔倏地放大，喜悦铺天盖地而来，他高兴抬起头，想跟宋余说他们投进啦！ 但一眼看见了站在宋余旁边的圆圆和章小达，立刻闭了嘴巴不说话了。 有了这一次进球，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老师吹响口哨，大家都停了下来，各框里的小球数一目了然。 第一名是旁边队伍，一共投中了8颗，宋余这队投中了5颗，排第三。 坏消息是，这一组只有四个队伍。 圆圆怒气冲冲想去找吴耀轩理论，明明是他自己乱动才害得宋余一直投不进去，他怎么还能先说宋余！ 但被宋余拉住了，老师还在这儿呢！ 圆圆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小声跟宋余蛐蛐：“怪不得没人想跟吴耀轩一起玩，他太可恶了！” 宋余没说话，他也有点难过，他觉得自己可以投进更多颗小球，但前面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就算后面很认真，也追不上其他队伍。 吴耀轩这时正呆站在原地，他把篮子放在原地，交给了下一组的同学。 他看了看宋余，又抿紧了嘴巴，犹豫了下，还是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小球捡了起来。 宋余也在捡小球，两人最后凑到了一块，吴耀轩心一下提了起来。 就像上次雷雨天在家里看电视，一道雷降下来把电视给劈了，电视坏了，放不出画面了，吴耀轩心里紧张极了。当然，最紧张的要数爸爸回家，准备打开电视时…… 他这会就是这样的心情，无声捏紧了拳头，嘴巴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圆圆就跑了过来：“宋余我们去接水喝吧，待会还要上场呢，我来投球了！” “好。”宋余站起身，跟圆圆一起走了。 吴耀轩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恨恨地闭紧了嘴，宋余肯定不需要他的道歉，他跟圆圆那么好呢。 但他真的不是故意挪动篮子，故意让球投不进去的，他也想他们得到第一，但好像是他自己错了…… 因为在他没挪动篮子后，宋余投进了好多颗球。 这样的认识让吴耀轩心里有点抓心挠肺的不舒服，他以前道歉都是让老师逼的，没啥自愿的时候，但这次他觉得是自己做错了，那应该道歉，可又很难说出口。 终于鼓起勇气时，宋余又走了。 吴耀轩心里闷闷的难受，他想第x二次上场的时候，他一定不乱动了。 但第二次上场就调换了彼此的位置，宋余成了拿篮子的人，吴耀轩小心仔细瞅了他好几眼：“你生气了吗？” 宋余问：“我生什么气呀？” 吴耀轩嘴巴动了动，好几秒后才憋出一句：“待会你可以乱动，我一定会把所有球都投进去的。” 宋余笑弯了眼：“你好厉害呢！” 吴耀轩心里有点喜滋滋的，但真到了场上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吴耀轩觉得这球怎么这么难投进去啊，他明明看着篮框的方向扔，但总要扔到旁边。 宋余大声喊：“吴耀轩你不要着急，慢慢投。” 吴耀轩心想他怎么能不着急啊，旁边的队伍都投进去好几个啦！ 再次扔去一球，宋余目光一直跟随者球的运动轨迹，步子往旁边一迈，一颗球顺利入篮。 “中啦！”他声音很高兴。 在这样宋余极其配合的情况下，最终他们组投进了5颗球。 这个成绩显然是得不了第一名的，吴耀轩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心好像都碎了，还碎成了一片片，他终于认清楚，自己投球好像一点都不厉害。 老师在统计每一队的成绩，班上的小孩们又自己组成了队伍，跟好朋友站在一块说话。 方小浩就站在吴耀轩身边，跟他吐槽：“如果牛亮不乱跑，我肯定能投中八颗球，现在只有六颗，才拿不到第一名了。” 虽然老师说了不要责怪同伴，但小孩子说话还是难免的，都尽力撇干净自己的问题，把责任推到伙伴上。 吴耀轩没说话，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完全没法把责任推给宋余。 他抿紧了嘴巴，整个人站得僵硬笔直，看了眼宋余，见他自己在玩，悄悄溜过去。 方小浩正说着话呢，转头一看吴耀轩不见了，小孩挠了挠脑袋，有点奇怪。 吴耀轩凑到宋余身边，声音小极了喊他：“宋余。” “怎么啦？”宋余声音稚嫩，语气也平静，听不出有生气的意思。 但吴耀轩还是问：“你生气了吗？” 宋余仍然疑惑：“什么生气？” “就是……就是……”他有点忸怩，“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我就想，就想多中几颗球，你不是想要第一吗，我，我也想……” 从吴耀轩的话中，宋余终于艰难分析出了他的意思，原来吴耀轩是跟他道歉的，虽然他没有说对不起。 宋余很大度：“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老师说了，每位同学都很认真努力，我们不要相互指责。” 吴耀轩点头，他真的很认真努力投球。 宋余说：“你也不要难过啦，下周还有活动课呢，到时候可以再拿第一名。” 吴耀轩觉得心里有点怪怪和暖暖的，他和方小浩一起游戏输了，大家都会说几句，虽然很快就和好了。 这次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宋余居然没有说他，还安慰他。 他使劲“嗯”了声，期期艾艾问：“那……你还跟我一起玩吗？” 下周他们可以再次组队，一起拿第一。 宋余以为他说的是以后在班上可以一起玩，他点头，声音稚嫩清脆：“可以呀。” “宋余！”圆圆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吴耀轩抬起头就看见圆圆朝这边跑来，他马上站起身跑掉了。 圆圆冲过来就问：“吴耀轩刚才是不是骂你了？他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他自己玩的不好还说你！” 宋余摇头：“没有啦，他说以后我们还一起玩。” 圆圆神情错愕惊讶，指着自己：“我们吗？” 她强调那个“们”字。 宋余点头。 圆圆嘟了嘟嘴，也干不出赶走吴耀轩的事，只能说：“好吧，如果他以后不欺负人就可以。” 吴耀轩也跑回了自己的地方，心情还好得很。 老师这时宣布了第一名的队伍，不是圆圆也不是方小浩，被点名的同学发出一阵欢呼！ 神秘奖品是两颗棒棒糖。 老师又说，今天大家玩得很都认真，奖励每个同学一人一朵小红花贴纸。 一阵欢呼。 这时候方小浩凑过来又跟吴耀轩吐槽：“第一名就比我们多三颗球，如果牛亮不乱跑，肯定是我门第一了……” “你别说了。”吴耀轩义正言辞，“老师说了不能指责同学！” 方小浩眨了眨眼，真的懵了，吴耀轩什么时候这么听老师的话了？ * 安老师觉得小一班的孩子最近一段时间非常乖，班上发生矛盾的情况少了，吴耀轩不迟到生事了，圆圆上课说话的情况也好转了许多……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宋余来到小一班后，慢慢发生的变化。 安老师觉得这说明宋余跟小一班气场非常相合。 这天，安老师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吴耀轩爸爸打来的。 以前安老师觉得吴耀轩爸爸太骄纵孩子，虽然家里不缺钱，又有关系，但孩子要从小教育好啊。不过自从吴耀轩爸爸来了幼儿园，当场教育了孩子后，吴耀轩变化很大，安老师转变了些看法。 电话里，吴耀轩爸爸先是问了吴耀轩最近表现怎么样，然后说自己最近在外地开会，对孩子看管不周，麻烦安老师了。 吴爸爸说话还是很客气，安老师一一说了，也不吝啬表扬吴耀轩的变化，交谈甚是融洽。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安老师神情忽然一僵，语气带着点不敢置信：“吴爸爸，你是说，想给吴耀轩换个同桌……？” * 下午有节户外活动课，小一班的学生耗费了很多精力，一放学就觉得饿了。 圆圆走在宋余身旁：“我跟你一起回家，去吃鸡爪子。” 宋余说：“你要跟你妈妈说一下。” 圆圆其实不太想说，她一说了，妈妈肯定不让，她觉得很奇怪，明明宋阿姨做的东西这么好吃，而且宋阿姨也很喜欢欢迎她呀，为什么她不能去？ 不过如果她偷偷溜走，妈妈肯定会着急。 于是圆圆决定喊宋余一起去，宋余在楼下等她。 圆圆敲开门，站在门口，飞快说了句：“妈妈我要去宋余家玩！” 说完就跑，都能快出残影来了。 康芷兰还没反应过来，就没看见自家女儿的身影了，拧着眉头想，刚才圆圆说的什么？她语速太快，都没听太清楚。 好像说的是要去宋余家玩…… 等等，这是玩吗？这么一副干坏事的样子，绝对是想去宋余家吃东西！ 康芷兰揉了揉额头，心想也不知道圆圆遗传的谁，竟然这么馋嘴。 楼下，宋余看着圆圆咚咚跑出来，问：“你跟你妈妈说了吗？” 圆圆飞快点头，拉着宋余的胳膊就往外跑：“我好饿哦！” 宋余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那我们先去三中门口，跟我妈妈说过后，我们再回家吃。” 宋新苒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宋余带着圆圆回到家，打开碗柜，发现里面不仅有鸡爪子，还有鸡翅膀和鸡腿！ 他手摸了摸盘子，还是温热的，忙端出来和圆圆一起吃。 圆圆一闻这味就觉得自己口水流出来了，赶紧伸手一擦，跑进厨房洗了手，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啃鸡腿！ 吃的第一口圆圆就说不出话了，一口咬下一大块，指着鸡腿：“唔唔唔唔唔！” 宋余明白她的意思，他点头：“我知道，很好吃，快吃吧。” 他只用了三个短词，也觉得一边说话很浪费吃肉的时间呢。 鸡皮软糯，在嘴巴里抿一下就快化开了。鸡腿肉也炖的软烂，不用费力撕咬，牙齿一碰就能咬下，味道超级无敌棒，感觉什么滋味都有，还有一点微微辣。 两个小朋友很快各啃完了一只鸡腿，又把手伸向了鸭翅。 宋新苒买的三节式的鸭翅，最尖一节没有什么鸭肉，但卤出来的皮更是进味，放进嘴里一嗦，软烂脱骨，骨头直接被吐出来，留在嘴里的都是精华。 中间一节鸭翅膀有肉有皮，最合适两只手拿起来啃着吃，最后只留下两根骨头棒。 最靠里的一节才是最美味的，皮肉稍许肥糯，但那点肥肉也被炖煮得油亮半透明。 拿起，低头，嘴巴一咬，满口的卤肉，咸香鲜美，咬一下，吸饱了汤汁的肉一口爆汁，温热的卤汁像世间所有美味合集，嘴巴里全是满足。 宋余吃得不由自主晃了晃两只小短腿，真好吃呀，今天的卤肉肉比昨天的还好吃！ 要是以后天天能吃卤肉肉就好了x。 卤肉太美味，一旦动口完全停不下来，不过宋余长了记性，知道吃太饱肚子会不舒服，连忙喊圆圆：“不要吃啦，我们已经吃很多啦，不然肚子会痛的。” 圆圆含糊道：“我的不会，我可以吃很多。” “你站起来试试呢。” 圆圆嘴里还叼着一节鸡中翅，跳下板凳，立刻觉得自己肚子好像有点大了。 宋余严肃道：“吃太多会把肚子涨破的，到时候东西都要流出来。” 圆圆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捂住自己肚子：“我不要流出来，都是我自己吃进去的！” 宋余说：“那你不要吃啦。” 圆圆点点头，还有点恋恋不舍：“那我把这个鸡翅吃完。” 宋新苒摆摊回来时，两个小孩已经吃完一盘了。圆圆声音清脆：“阿姨你做的卤翅膀好好吃哦，是我吃过最美味的翅膀啦！” 宋余在旁边补充：“鸡腿也很好吃，妈妈好厉害！” “阿姨好厉害，阿姨你是神仙吗？”圆圆眼睛写满了崇拜，没认识宋余和宋阿姨之前，她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宋新苒不禁笑了：“你们夸人的词是跟安老师学的吗？圆圆也好久没来我们家玩了。” 圆圆毫不客气把妈妈出卖：“妈妈不让我来。” 宋余很震惊：“为什么呢？我都去你家玩呀。” 圆圆说：“妈妈说我总要吃东西，不让我吃。” 宋余同情地看着她，想起自己以前吃不了卤肉肉的时候，抬头看向宋新苒：“妈妈，我们给圆圆装点卤肉肉回去吧。” 宋新苒也是这样想的，让圆圆带些回家给许爸许妈尝尝，她拿出打包盒，让圆圆自己挑喜欢的。 这可把圆圆难住了，她什么都喜欢呀，无论是鸡腿鸭腿，还是翅膀，于是她每样都拿了点，最后把打包盒装满了。 圆圆拎着东西，对宋余和宋新苒挥了挥手：“宋余宋阿姨再见，我明天再来玩。” 圆圆一回到家，许爸许妈就看见她手里拎的盒子，许妈扶额：“我就猜到圆圆会打包东西回来。” 圆圆欢快跑进屋：“爸爸妈妈我今天不吃晚饭啦，我在宋余家吃过了，宋阿姨还让我带了卤肉回家给你们尝尝。” 许妈已经无力也无话可劝，她跟圆圆说了很多遍在别人家吃饭别打包了。 许爸神情却蓦地一动，显然闻到了什么：“是卤味，好香的味道嘞！” 圆圆端着打包盒走过来，奶声奶气说：“宋阿姨让你们也尝尝。” 许爸许妈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卤肉，只有一点温温热的卤味是诱人的油亮琥珀色，食物摆放得随意，但卤香源源不断传来，表明这味道并不随意。 许爸许妈不约而同地洗了个手，又不约而同地从里面拿出鸡/鸭翅膀吃了起来。 味道自从不用提，两人嘴巴吃得油亮，完全停不下来。 许爸感慨：“宋余妈妈手艺绝了，怎么做什么都那么好吃！上次做的梅菜扣肉，那梅菜干都让我妈打包回去了。” 许妈一边啃鸡翅，一边叹声道：“你说圆圆到底遗传的谁啊，总爱往宋余家跑，这么贪吃。” * 宋余对宋新苒说：“妈妈，我明天还想吃卤肉肉。” 他指着盘子里的鸭翅膀说：“好吃，妈妈也吃。” 这可算是宋余第一次对宋新苒想吃什么，她哪有不应的道理：“好，明天妈妈再做，不过还剩不少呢，小余要不要再吃一点？” 宋余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恋恋不舍从卤翅膀上挪开：“不要了，再吃肚子会痛痛的。” “妈妈，我们今天上了户外游戏课？你知道我跟谁一组的吗？”小崽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宋新苒唔了声：“应该不是圆圆和小达他们。” 宋余点点头。 宋新苒：“是吴耀轩吗？” 宋余眼睛一下睁得老大：“妈妈你好聪明哦！就是他！” 宋新苒笑了两声，宋余口中频繁出现的名字就那么几个，专门让她猜的话肯定不是平时玩得很好的伙伴，宋新苒也就随意一猜，没想到就中了。 倒把宋余惊讶得合不拢嘴，追着她问她怎么知道的，宋新苒但笑不语：“小余跟他玩了什么游戏？” 宋余的精力果然很快被转移：“是投球游戏。”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宋新苒，最后说：“吴耀轩不是坏孩子，他还要跟我道歉呢，以后他找我的话，我就跟他玩。” “妈妈，幼儿园真有意思。”他眼睛亮亮的。 * 第二天，陈静芳来的时候也跟宋新苒说：“我昨天带回去的卤味，我家那口子吃得香极了，说新苒你有这手艺出去卖卤味简直没有赛得过你的！” 昨天宋新苒卤了很多鸡爪鸡翅，也让陈静芳带了些回去尝。 宋新苒笑道：“你们话术是统一的吗，都让我去卖卤菜。” 陈静芳说：“这说明大家想法都一样嘛。” 宋新苒心里还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两天她卤了两次菜，对适合做卤味的生菜价格也有所了解。 岭德镇上卤菜摊不少，基本都是卖猪头肉加一点卤豆杆，猪头肉又可以细分为核桃肉，猪耳朵，拱嘴之类的，价格相差不远，卤好的基本都卖的八块一斤。 买了卤肉之后，摊主会切成片，再和着调料拌均匀装给顾客。 一个大猪头十几二十斤的样子，买得多的话，差不多四十一个，再把猪头清理拆解出来，最后卤制肉也会缩水，利润差不多百分之三四十。 宋新苒卤猪头肉当天就算了笔账，如果要卖卤猪头肉的话真不划算。 后面她又去买了鸡爪，鸭掌，鸡翅之类的生肉。 单从鸡爪来看，她在菜市场买的零售冷冻鸡爪2.5一斤，一斤鸡爪基本有十二三只，但卤出来卖的话，一个卤鸡爪五毛，这利润比卤猪头肉直接多了快十倍。 这就让宋新苒很困惑了，镇上卤菜摊也不少，既然大家都知道卖鸡爪子之类的利润更高，为什么没有一家专门卖鸭脖，鸡爪之类的呢？ 上辈子x味鸭脖之类的熟食也卖得很火。 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给了陈静芳。 陈静芳很惊讶：“你要卖鸡爪鸭脖啊？这样的卤味没啥人买，都是一些给小孩子吃的零食。新苒，如果你真打算卖卤肉，还是卖猪头肉划算，家家户户都会买呢，拿回家就是一道菜，多方便。” 宋新苒问：“我昨天让你带回家的，你家里人吃了感觉怎么样呢？” 陈静芳理所当然地说：“他们当然说好吃！不过……要买的话，肯定还是更想买猪头肉。” 宋新苒若有所思，她心想，那就等哪天赶集日的时候试试卖卤鸡爪，卤鸭掌之类的，不过得准备少一点。 至于卤猪头肉，家里人想吃可以做，要拿出去卖就太损耗劳动价值了。 下午出摊时，又碰到了熟人。 田红像是在等着她似的，一见到宋新苒就迎了过来：“新苒啊，怎么这么迟才出摊啊。” 目光一转，略过车上保温桶，便看见了站在旁边的陈静芳，田红惊讶地张开了嘴：“陈静芳！你怎么也在这里？！” 陈静芳不问反答：“你来干什么？” 田红这会却像聪明了，上下打量了陈静芳一眼，看她还系着围裙，一看就知道不是偶尔过来帮忙的样子，忽然惊愕道：“你来帮宋新苒干活了？” 她们原来都是一个班的，陈静芳和徐莎两人几天前就没来了，汪玲一副别人欠了她百八十万的样子，说这俩辞职了，工资别想要了！ 田红还在想，这两人辞职也没跟大家伙说一声，怕不是找到下家了，陈静芳那个人又不是个傻的。 结果今天就在这儿碰到了陈静芳，这就是好的下家吗？ 田红目光在这辆关东煮车上逡巡了遍，试图找出宋新苒放钱的地方。 宋新苒问田红：“你今天专门来找我有什么事？” 田红眼珠子一转，说：“厂里我们几个玩的好的人打听到了厂长住处，说一起去他家里找找，把工资要回来，人也不能太多，不然厂长给不出。我寻思着你也在镇上，我们原来又是一个班的，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陈静芳有些狐疑地看着田红，这听起来像好事，但她没忘了上次田红遇见宋新苒回厂里就开始八卦，可不是什么好人。 宋新苒直接拒绝：“我没空，你们去吧。” 田红笑了笑：“是现在能赚钱了，看不上那几个月的工资x了是吧。不过这是你应得的，你放心，我去要的时候也帮你问一嘴，要是能拿回来就更好了。” 陈静芳一听这话更不解了，田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田红另起话头，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吗，前天老板娘跑到厂里跟老板大闹了一通，听说是老板找小三被老板娘发现了！” 看着田红神秘兮兮的样子，陈静芳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事她们早就知道了。 田红说，那闹得可凶了。 田红是个爱看热闹的，那天一听说老板和老板娘打起来了，赶紧跑过去看，一跑过去才发现厂长办公室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老板娘声音尖利：“董强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拿着老娘的钱去养小三！把你那个小三带出来，我今天非扒了她的皮！” 一向在他们厂员工面前非常威风的董厂长低着声音祈求：“老婆，你误会了，我没找小三，我就是慰问下工作，你知道最近厂子里发展不好，我还指望着销售科的多拉点大老板来。” “误会？”老板娘声音愤怒至极，“我都撞上了还叫误会？要不是有人跟我说，我还不得一辈子被你蒙在鼓里！” 厂长语气还挺正：“谁给你说的？这是想破坏我们夫妻关系，现在厂子里效益，那个人没安好心就惦记着玻璃厂！” 老板娘骂道：“你这破玻璃厂有什么好惦记的？工资发不起都要垮了还有人惦记？要不是老娘当时给你出资建厂，你能有今天？以后你休想从我兜里骗一分钱！” 老板娘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老板忍让了几句，最后没忍住回怼：“我有今天靠的是我自己的努力！谷芸花你别开口闭口都说我靠你家，我靠你什么了？” …… 之后的争吵田红没心思听了，她心思全落在老板娘那句“工资发不起都要垮了”上，难道玻璃厂真的要垮了吗？ 好想这个消息并不十分让人惊讶，这么多月工资没发，说好的十二月底，现在都一月初了，大家心里都有过这想法，不过不愿意去想，总是逃避罢了。 现在是逃也逃不过去了。 厂长和老板娘吵了架后两天没来厂里，厂里的老人都知道，厂长有个有钱的老婆，厂长不给钱，厂长老婆也会给，现在这个念想也没了。 厂里的工人便私下集结了一伙人，准备去厂长家里要工资。 听田红说完，宋新苒还挺乐呵，她就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老板娘还是知道了厂长找小三的事。 她看向田红，不太明白田红今天来干嘛，只是说点厂里笑料给她听，好拉近关系吗？ 宋新苒觉得田红这做法就是拉近关系的，拉关系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说都认识的人的八卦和坏话。 田红说：“你们就当个笑话听，厂长那是自作自受，真希望老板娘把他休了！” 宋新苒没搭腔，开始收拾清理推车，田红热情道：“哎，要把这保温桶拿下来吗，我来帮你搭把手。” 陈静芳推开她的手：“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田红被拒绝了也没生气，还笑着说：“新苒，看你这推车样式真好，你才辞职几个月啊，这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当时辞职真是辞对了！” “当时在玻璃厂的时候，我们一个班，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做事那叫个利落肯干，怪不得现在发展得这么好。” 宋新苒：？ 好新奇，上次来不是还说酸话，今天怎么嘴巴变这么甜了？ 她笑笑：“就是做点小生意，不值一提。” 田红：“你就是太谦虚了。” 宋新苒反手捧了人一把：“我算什么谦虚，当时在厂里，我看你才是手脚麻利，做事爽快的一个人。” 田红顿时笑眯了眼：“我从小做事就那样，我亲戚家以前开烧烤摊的，我还去帮过忙呢！” 陈静芳听到这句话，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田红又说：“我帮人打下手也算有经验，原来我们一个班干了几年，你也了解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但没有一点坏心！你看你摊子上还需要人帮忙不？我家就在岭德镇旁边，走路几分钟的事，方便得很！保准给你做得干干净净！” 陈静芳目光倏地一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当着面抢人饭碗的！ 第45章 别人都要抢自己饭碗了,陈静芳自然不会客气，但她不是掌事的，也不能越俎代庖帮宋新苒拒绝。 只是挑剔道：“想来这里干活？说说你会做什么。” 田红瞥了陈静芳一眼,知道她不乐意，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更从侧面证明了在宋新苒这儿帮忙是份好工作,那她更要争取了。 田红非但没生气,脸上还笑呵呵的：“我在家每天烧火做饭,勉强也算下厨一把好手，帮人打下手再熟悉不过了，而且我原来还帮过我亲戚卖烧烤，也算有经验。” 她眉梢一扬，余光瞥了陈静芳一眼,阴阳怪气：“再说了，你都做得我怎么做不得了？你以前也没在餐饮店干过吧，一直都在玻璃厂里上班。” 她又看向宋新苒，笑得更是花团锦簇：“我家孩子都读小学了，不需要人时时看着，静芳家里的小孩才出生不久，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新苒你当过妈你也知道,孩子这么小，当妈的在外上班真是一点放心不下，心里时刻都得记着,做事都心不在焉的。” 陈静芳听到这句话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田红竟然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田红的嘴她在玻璃厂的时候就领悟到了，不过那时她跟田红关系一般，田红也不会说她怎样,只是一边捧着上级汪玲，一边踩着那些好欺负的人，一张嘴都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今天她也被踩个结实了。 陈静芳皮笑肉不笑：“以前在玻璃厂你对新苒可不是这个样子。” 田红心想，这是要翻旧账了，人宋新苒话都没说，陈静芳在这儿又唱又跳的，不就是担心搞脱了这份好工作吗。 她笑得不好意思：“我以前在厂子里说话就图个爽快，但没有坏心，新苒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这样的可比那些里外不一，装的一副好人样的人好。新苒，过去的事你别忘心里去，我这里给你道个歉。” 陈静芳“哟”了声，故意问：“你以前不是跟汪玲班长挺好的吗，这次去厂长家里有没有通知她啊，可别把好朋友掉下了。” 田红一脸板正：“她是她，我是我，以后不在一个厂子里干了也没什么话了。” 宋新苒看着田红的样子差点要笑出声，她现在还记得田红第一次来摊上的模样，今天也算能屈能伸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就是更吃得开，不过她却不喜欢这样的人。 “田红，”宋新苒开腔了，神情有些为难，“我只是个小摊子，用不了这么多人，静芳在这儿帮我就很够了。” 田红自然明白宋新苒的意思，心里有点不爽快，她上下打量了陈静芳，自觉比对方能干不少，但面上还笑着：“新苒，我以前做过这方面的事，有经验！” 宋新苒说：“我只是个小摊，不需要太多经验的人，平时是一路人能聊得来就行，以前我跟静芳一个宿舍都习惯了。” 田红心里重重哼一声，心中更不爽，但现在宋新苒在镇上摆摊，以后指不定还能有帮忙的地方，不能把关系搞太僵，她笑笑：“行，你这样说我也放心，我就担心你年纪轻被人糊弄！” “既然你不去厂长家里，我就先回去了，要工资的时候也帮你提一嘴。” 宋新苒笑道：“谢谢了。” 田红笑着走了，一转过身脸上笑容就没了，心中不忿，她哪方面不比陈静芳好几倍？竟然不要她！ 宋新苒也真是个年轻的，选人看谁跟她关系好，真是有眼无珠，也不知道就这眼光还能把摊子开多久。 虽然田红走了，但陈静芳心里感到了深深的危机，自从宋新苒雇佣她来帮忙后，她就知道这份工作难得，自古好工作都要靠争抢的，只是没想到田红一点面子都不要了，浑然忘记以前在厂里怎么对宋新苒的，脸皮厚的竟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陈静芳说：“新苒，我以前没在餐饮店帮忙过，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周的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湿帕子把推车板面擦了个干净，还蹲下身准备把不锈钢脚也擦一遍：“我看着时间还早，回去洗下帕子再来x。” 宋新苒哑然失笑，把她扶了起来：“脚下不用擦那么干净，每次一出摊也得弄脏。” “静芳，你平时做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她神情微微笑着，声音也温和，“我当时让你来帮我就是了解你为人，你放心，只要我还在镇上摆摊我就不会辞了你。” 陈静芳有些不好意思：“新苒，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宋新苒眼睛一弯：“再说了，你现在帮我这么多，我没你可不行，你就算想走我都不让。别想这么多了，学生马上放学了。” 陈静芳听见这句话，心脏都不禁扑通扑通多跳了好几下，心想宋新苒说话怎么这么好听。 什么没你不行，想走都不让…… 要让她对家里男人说她都说不出口，但听上去又慰藉得很。 她心中可惜，就是宋新苒丈夫没了，要是还在的话，一家人不知道该怎么和美。 * 宋余去到幼儿园后就被安老师喊去了办公室。 他第一次去的时候有些胆战心惊，心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但经过那一次才知道原来安老师喊学生去办公室不是只有批评，还有安慰和表扬。 这次去的时候宋余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安老师又要表扬他了？ 想着想着，小崽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因为安老师总是表扬他，他上课举手回答了问题，安老师表扬；他帮安老师拿了水杯，安老师表扬；他上课没有跟圆圆说话，安老师还表扬…… 宋余觉得上幼儿园真好啊，不仅是安老师，其他老师也喜欢表扬他，不仅表扬，还要给他发小红花贴纸呢，虽然宋余是中途插进来读书的，比班上其他孩子晚三个月，但他现在的小红花贴纸数都能排进班上前十了。 宋余想如果能读一辈子幼儿园就好啦。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老师在说什么，有吴耀轩的名字，也要他的名字，还有圆圆的大名。 “报告。”宋余脆生生地喊。 办公室老师望向这边，一名老师调侃道：“安老师，你们班的乖宝宝来啦。” 宋余抿紧嘴巴，克制住想上扬的唇角，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点，去办公室不能嬉皮笑脸的。 安老师说：“宋余快进来吧，老师有事想问你。” 宋余小跑进办公室，站在安老师面前：“安老师，是什么事呢？” 是安老师想让他做什么事吗？ 他现在身兼数职，是他们小组的植物园丁小组长，整理课桌小组长，收作业小组长，还是班上五个“午餐小助手”其中一员，还是喝水小队长、礼貌小迎宾等等。 不过如果安老师再给他安排一个职位，他觉得自己也能做好。 安老师笑容和蔼，问他：“宋余，你想不想换个同桌呢？” 宋余心跳好像瞬间都快了一点，他睁大了眼睛，有点紧张：“安老师，我要换同桌吗？” 他自己是不想换的，跟圆圆做同桌很好呀，虽然圆圆上课总要找他说话，但他跟圆圆是最好的朋友呢，他们能一起玩好多游戏。 不过如果安老师要让他换的话，他也会答应，只是心里很难过。 在幼儿园读书就是要听老师的话。 安老师目光温柔，声音也很温柔：“宋余，你来我们班上也一个月了，和班上同学相处得都很好，大家都认识了。一开始来班上是老师给你安排的同桌，现在老师征求你的意见。” 宋余声音低了点：“安老师，是换不换都可以吗？” 安老师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宋余勇敢说：“我不想换位置，我想和许姝沅做同桌。” 安老师笑了笑，摸摸他脑袋：“好了，安老师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老师不会让你换的。” 宋余一离开办公室，办公室老师就议论了起来：“安老师，你们班宋余很受欢迎啊，这么多小朋友想和他做同桌。” “就是，连吴耀轩都主动提出了，说不定两个小孩坐一块后，能把吴耀轩也掰正过来。” “安老师好运气啊，小一班的门面就出来了。” 安老师笑着摆摆手：“也是园长安排得好，知道我们班转来了个吴耀轩，也安排个宋余来平衡，你们班乖孩子也不少啊！” 老师正说着话，吴耀轩也来了。 看着小孩疑惑的样子，安老师决定先给他一颗糖：“吴耀轩，你最近表现很不错，早上没迟到了，很多老师向我反映你上课也不说话了，来我这儿告状的同学也少了，你的改变老师都看在眼里，希望你继续坚持。” 吴耀轩呆呆地“哦”了声，他还有些不自在，从来来办公室都是一番风雨摧折，今天竟然是和风细雨，他一时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老师听说你想换个同桌，跟宋余坐一起是吗？” 安老师这话一出，吴耀轩顿时有点紧张：“我，我，我只是觉得宋余不会打我。” 安老师沉默了，心想班上谁打得过你啊，刚来小一班的时候，吴耀轩是打遍班上无敌手。 她勉强扯出个笑，点点头：“是，宋余不是会打人的孩子。” 吴耀轩认真点了点头。 “不过，”安老师声音略低了些，“宋余不想换同桌，他跟许姝沅是好朋友。换位置这事老师也要尊重小朋友的想法。吴耀轩，你明白吗？” 吴耀轩眼睛倏地瞪圆了，心里“咚”的一声巨响，好像大铁锤在上面狠狠敲了下，他神情僵住，变得空白又有些伤心难过。 安老师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副慌乱又无措的模样，也有点心疼，虽然原来觉得他烦，但也只是个四岁大的小孩，本性也不坏，他能懂什么呢？ 安老师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现在的的同桌方小浩也很好呀，老师平时看见你们总在一起玩，也是好朋友。” 吴耀轩低下头，不说话，看上去难过得快自闭了。 就算以前被喊来办公室各个老师轮番上阵批评都没看过他这样，安老师只能安慰：“吴耀轩，如果你想和宋余做朋友的话不用做同桌也可以，我们小一班是个整体，是一个大家庭。” 吴耀轩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的：“我知道了安老师。” 安老师说：“那你先下去吧，这件事老师只问了宋余和你，其他同学不会知道。” 她知道现在小孩很要面子，如果班上同学都知道吴耀轩被拒绝了，说不定还要笑话他的。 吴耀轩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老师又说了起来：“吴耀轩这样子看上去还真可怜。” “安老师不容易啊，不仅要上好课看好学生别发生事故，还得照顾学生心理。” “谁说不是呢，都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当班主任。” 办公室老师说笑起来。教室里宋余却有了心事，他看着正在书包里聚精会神翻找什么的圆圆，有点忧虑，小声问：“圆圆，你喜欢跟我做同桌吗？” 他刚才在办公室只考虑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问圆圆的意见。 圆圆头也不抬：“喜欢啊，我最喜欢的同桌就是你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同桌！” 宋余放心了，安老师都说会尊重学生的想法，安老师肯定不会骗人。 他看着圆圆都快把头埋进书包里了，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圆圆忽然侧抬起脑袋，朝他勾了勾食指，示意他低头。 宋余不明所以，低下头去，嘴巴立刻被塞了个东西，他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熟悉的味道！ “圆圆你把卤肉肉带到教室来了！老师说了不能带！”他紧张又低声地说。 圆圆往自己嘴里也塞了块，含糊道：“老师又不知道，你说好不好吃？” 宋余把东西咽下，诚实道：“好吃的。” 他妈妈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圆圆笑眯了眼，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宋余赶紧拦住她，紧张极了：“你别吃了，有同学告状的！” 圆圆轻哼一声，神情得意极了：“他们才发现不了，我妈妈把肉肉切成了小块，我昨晚偷偷留下来的。” 嘴里嚼嚼，腮帮子动了动，圆圆高兴抬头，眼睛倏地瞪大了：“吴，吴……” 宋余见状也抬起头，结果一眼看到了吴耀轩。 吴耀轩正站在他桌前，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眶有点红，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怎么了？”宋余紧张地问，他也不太会安慰小朋友让人不哭。 “我最讨厌你了！”吴耀轩瞪了他一眼，又恶狠狠看了圆圆一眼。 圆圆腮帮子顿时僵住，不敢动了。 吴耀轩看见她手里拿着的打包盒，顿时像抓住了什么把柄：x“你，你竟然带零食来班上，我要告诉安老师！” 说完，吴耀轩红着眼眶就跑回了自己座位，一下趴在了桌上。 圆圆原本僵住的神情一下变得惊慌极了：“宋余怎么办啊，吴耀轩要告诉安老师，安老师肯定要告诉我妈妈，我妈妈肯定要骂我，以后再也不准我吃宋阿姨做的卤肉肉了，呜呜，宋余怎么办啊！” 宋余也有点慌，严格说来这是他来到幼儿园后第一次做坏事，心里乱七八糟，忐忑不安，还得安慰圆圆：“我妈妈不会不给你吃的，你来我家可以吃。” 圆圆感动极了，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熊抱：“宋余你最好了，我妈妈不让我吃东西我就去你家住，吃你家的东西。” 宋余懵了一下，然后说：“可以……不过我得先回家问问我妈妈。” 他心里就跟有只小猪在跳似的，农村里的猪饿起来的时候吭哧吭哧叫得厉害，又在猪圈里到处跑，闹出的动静可大了，宋余现在心里的动静也很大。 他皱紧眉头，声音忧虑：“圆圆，要是安老师不让我读书了怎么办呢？” 圆圆赶忙摇头：“不会的！你看吴耀轩在班上打人老师都没不让他读书。” 她想了想，语气坚定：“要是老师把你赶出去，我也不读了，我们一起和宋阿姨卖关东煮！” 这个念头只在圆圆脑袋里划过一瞬，她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卖关东煮最好了，她以前也帮过宋阿姨卖呢，每天还能得到小碗关东煮，比幼儿园里的午餐好吃多了。 圆圆以前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开一家零食店呢，这样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她握住宋余的胳膊，很有志气：“我们也去摆摊！” 宋余思考了会，忧愁地摇了摇小脑袋。 他比圆圆想的更远，妈妈每天做关东煮要先去买菜，回家再切出来，然后煮熟，放进桶里，安放入推车里，最后推去街上卖。 这些都是小孩子做不到的，要个子很高的，力气很大的大人才能做。 两个小孩都有些愁，不知道安老师会怎么批评他们，圆圆这上午也没心思吃剩下肉了，但下午心思就活络起来，和章小达他们一起分完了，只有宋余没吃。 不过很奇怪的是，安老师竟然一直没喊他们去办公室，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宋余却无法放心，一下午殚精竭虑，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 小崽皱着眉头，小脸有些忧愁。 听了他的话，宋新苒有点想笑的，但她忍住了，安慰小孩：“小余怎么会这样想呢？安老师不会把你赶出幼儿园。” 宋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因为我不听话。” 宋新苒握住他的小手，温声说：“小余已经很听话了，人不可能不做错事，这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小余也不是故意的。如果小余心里很担心，那就去向安老师说清楚吧，安老师不是也说过，勇敢的孩子会得到老师的谅解吗？” 宋余眼中总算有点光彩，使劲“嗯”了声：“妈妈会生气吗？” 宋新苒笑了：“妈妈不会，小余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很开心。小余知道这是不对的，妈妈也很高兴。” 再说了，哪个小孩小时候读书没在课堂上吃过零食呢，她小时候也做过不少次这样的事，还为自己骗过了老师沾沾自喜。 不过这事宋新苒想就不要告诉宋余了，也维持一点老母亲的面子。 第二天去到学校，宋余就去找了安老师，态度很好地跟安老师坦白，自己不应该在教室里吃零食。 安老师惊了下，虽然不准带零食来教室在教室里吃是园里的规定，但安老师知道不少小朋友会偷偷带来幼儿园吃，只要不是太胡闹的，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看着宋余乖乖的样子，心都软得快化了，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目光非常慈爱，语气非常温和：“老师知道了，没关系的。” “你主动来办公室向老师坦白就表明自己认识到了错误，而且也是一个勇敢的孩子。” 宋余被夸得不太好意思，只是离开办公室后却在想，原来吴耀轩没有把他们在教室吃零食的事告诉给安老师，明明他当时说要告状的。 这一点小事安老师自然不会通知圆圆妈妈，只是单独跟圆圆说了句以后不能这样了。 圆圆也松了口气，虽然她那口气已经消得也忘得差不多了，她每天事情多得很，一不留神就能忘记一些。 安老师上课的时候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消息：“同学们，我们这学期还有两周就结束了，为了让大家最后在幼儿园的日子更丰富多彩，下周一园里准备举办一个美食分享会，到时候同学们可以带自己喜欢的零食来学校，分享给大家一起吃。这是这学期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在教室里吃东西的机会，大家可以提前准备哟。” 安老师这话一出，教室里就热闹起来，学生们高兴极了，竟然可以拿东西来班上吃，那一定要带自己最喜欢的零食！ 圆圆立刻转头对宋余说：“宋余你带卤肉吧！” 宋余惊讶：“这可以吗？” “当然！”圆圆语气肯定，“安老师说带最喜欢的零食，你难道不喜欢卤肉肉吗？” 宋余当然是喜欢的，但他觉得这个应该不属于零食范畴。 而且妈妈做的卤肉肉这么好吃，班上小朋友都想吃怎么办呢？可他又带不了三十多份卤肉来。 圆圆一锤定音：“你就带这个，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吃，那些玩的不好的不给他们吃！” 此时方小浩也激动地对吴耀轩说：“吴耀轩，到时候我要带桃酥饼干，你带什么？” “你带麻辣辣条！”方小浩想想都要流口水了，有一次吴耀轩偷偷带了辣条来班上，他尝了一口，好吃绝了，“到时候肯定全班同学都想吃你的零食。” 吴耀轩本来尤其没精打采的，听见后半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攥着小拳头：“我带！我把我家里最好吃的零食都带来！要主动跟我说话的人我才分享给他吃！” 一边说，吴耀轩还偷偷瞥了眼宋余，脸上写满了雄心壮志。 方小浩高兴得拍手叫好，吴耀轩家里的零食最好吃了：“我到时候一定跟你多多说话！” * 宋新苒听宋余说这件事，很快决定：“那小余就带妈妈卤的肉去学校吧。” 宋余皱了下小眉头：“不能是卤鸡爪，老师说不能带骨头的零食。” 宋新苒说：“放心吧，妈妈做卤牛腱子肉，没有骨头。” 不过在做卤牛腱子之前，宋新苒决定先做一锅卤味去摆摊试试效果。 如果卖卤味的话，对应客群就不是学生了。 卤肉价格都不便宜，就算要买，一次可能也只买一两个鸡爪子，她现在做关东煮最有心得，虽然一部分学生有钱，会一次性买七八块，但这是少数。 倘若不是拿关东煮当正餐吃的人，那一般只会花八九毛一块钱解解馋。 但关东煮的定位也比较符合一道菜，买一份，再在学校里打份饭，便是丰盛的一餐了，因此宋新苒才能一次能卖完四锅。 不过卤味就完全不同了，更何况宋新苒卖的还不是拌猪头肉，而是卤的小吃食，比如卤鸡翅卤鸭掌之类的，这些单价比关东煮贵，而且也着实不能拿来下饭吃。 那就只能趁赶集日的时候卖，而且还最好上午就要卖完，因为大部分人赶集都是一上午的时间。 还要挑选人流量多的地方。 宋新苒专门去考察过，赶集日早上的镇上，人最多的地方莫过于菜市场，大家来镇上都是为了购买家用，买点肉和水果回去吃，这两样必须去菜市场。 但菜市场里不是随便摆摊的，需要去工商局登记，还要花钱租摊位，如果是这样，宋新苒也愿意花这钱，一个月30块也不多，就是现在菜市场里没位置了，在里面的摊位都是干得比较长久的，目前摊位没有退出。 不过菜市场里没有，但菜市场入口处的旁边的位置却不少，只是这些街道两旁都是人家有铺面的地方，要摆摊的话需要有关系。 在这年头，越小的地方越讲关系。 幸好宋新苒来了镇上几个月，也不是当初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要找店铺关系的话，自然也找同样开店的人更好。 宋新苒在决定摆摊卖卤味的当天就拎着一袋卤鸡翅鸡爪找上了雷洪，雷洪一看见她拎着东西上门就笑道：“新苒妹子这是又做了什么好东西吗？” 宋新苒把卤货放在桌上：“自己瞎鼓捣的，雷大哥你尝尝。” 雷洪把打包盒盖子掀开，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香的卤味，就算都凉了还散发出一股x香气，而且颜色看上去也极其漂亮！他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去，喊了声：“和香快出来，新苒妹子又给咱送吃的来了！” 里面传来惊喜一声：“好嘞！” 雷洪笑着说：“你嫂子就爱吃你做的东西，你上次给我们送了盆关东煮来，你嫂子吃了两天，最后汤都用来下面了！” 他们这地方对一道菜最高的赞扬就是吃完了别扔，下一顿用来煮面吃。 林和香从里面走了出来，嗔怪道：“又在说我贪吃了？那是新苒做的东西太好吃！” 随即看到了桌上的卤味，“呀”了声：“新苒自己做的呀，这颜色比街上卖的还好看！” 宋新苒笑道：“嫂子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和香直接用手拿了个鸡翅尖，往嘴里一放，顿时眼睛亮了，唔唔两声，赞不绝口，“好吃！就两个字好吃！” 吃鸡翅尖最麻烦，骨头多肉少。 林和香以前也买过卤鸡翅尖，鸡翅尖容易进味，吃起来也最有滋味，但一次性吃太多了，心里都觉得烦躁得很，一点一点慢慢啃很是浪费时间！ 不过宋新苒做的鸡翅尖却不是这样，卤制得软烂，在嘴里一抿，牙齿稍微一碰，鸡皮肉就落了下来，稍不留神能把骨头也咬碎。 这骨头里也进了滋味，卤香浓郁，各种调料调制得刚好。 林和香一口气吃了三个才停下来：“新苒你有这手艺也该去卖卤货才不算浪费了！” 林和香原来跟雷洪结婚就是因为雷洪做饭好吃，戳中她心坎了。 在宋新苒以前，林和香觉得自家男人做的饭菜就是最好吃的，后面尝到了宋新苒的关东煮，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宋新苒笑道：“嫂子这话说到我心坎里，我就是想赶集日的时候在菜市场卖卤货呢。” 雷洪对镇上的事再了解不过，说：“现在菜市场里还有摆摊的地方吗？” 宋新苒苦笑：“我去工商局问过了，说要排队。”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看菜市场外面可以摆摊，就是得先征得铺面老板的同意，所以我想今天来打扰一下雷大哥，你在镇上经营多年，有没有认识挨着菜市场的店长，我就摆赶集日上午，摊位费的话好商量。” 雷洪“哎呀”了声，笑得爽朗：“新苒妹子，你就是太讲规矩了！一到赶集日你看那大街边上都是摆摊的，谁还去征求店长的同意！反正大街是大家的，谁也赶不走你，工商局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你是东西有问题让人告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林和香打断道，“我们饭馆门口以前就有摆摊卖小米饼干的，是赶也赶不走，你那时候还说找个人把他摊给掀了。” 雷洪不好意思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他总影响来我们店里的客人，新苒妹子肯定不是这样，她手艺好，只会吸引来客人。” 林和香说：“新苒，我还是站你这边，菜市场门口我认识个面馆老板，我跟她说一声就行，你就在外面街道上摆就行了，她肯定不会撵你走！” 雷洪说：“你认识的哪个人哟？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认识好久了。”林和香笑着对宋新苒说，“你放心，这是一点小事，人家高兴还来不及。要不是我家这边着实离菜市场远，赶集的人也不爱来，肯定让你来我们饭馆门口摆摊了，那天生意肯定都好上几倍！” 摆摊在他们门口卖小米饼干的就是因为生意不好，才摆了三次就自己走了，都不用人赶。 他们饭馆大多做的是住镇上的回头客生意，来镇上赶集的人也很少点炒菜吃饭的。 宋新苒笑道：“谢谢嫂子了，真是帮了我大忙，你喜欢吃关东煮直接来我摊子上拿就好了，别客气。” 林和香也笑：“行，我是一点不客气的，你有空也来我们店里玩啊。” 宋新苒走了后，雷洪就问：“你哪个朋友在菜市场旁边开面馆？” “你见过的。”林和香说，“方嫂子，她家正好在菜市场门口嘛。” 雷洪摇摇头：“她家做生意不行，偷奸耍滑的，刚开业的时候牛肉面里的牛肉比现在多一半。” 林和香说：“她做点小本生意，家里也不容易，我想着新苒这摊子生意肯定好，也能为她吸引些人气去，新苒也正好需要一个点摆摊，这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雷洪有点犹豫：“话是这样说……” “那你就别说了，新苒摆摊那天我自己去看看！”林和香说，“就是不知道新苒这生意怎么样，虽然她这卤货味道没得说，就是太贵吃。你看那些卤货摊卖的都是猪头肉，顶多搭盆卤鸡爪子，鸡爪子又没多少肉，一个还要五毛钱。” 一边说着，林和香一边拿起个鸡翅啃了起来，顿时又被惊艳了。 卤鸡中翅一般没有鸡翅尖这么进味，如果煮太久，肉又软烂了，容易咸口。 要卤得不咸不淡刚刚好需要技术，这鸡中翅里外都有味，外皮软糯，里面鲜滑，一嗦就脱骨了，真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相比于林和香的忧虑，雷洪十分看好：“生意肯定好！来镇上赶集的人口袋里都揣了钱，就想买点东西回去改善下生活，或者给孩子吃。这卤货味道在镇上没有一家比得上，就算价格贵了点，大不了大家少买点。” 林和香笑了：“你还没吃就知道味道第一好了？” 雷洪说：“我闻闻就知道了。” 林和香给他递个鸡翅：“你尝尝。” 雷洪笑着往嘴里一送，顿时不说话了。 “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林和香忙问。 雷洪说：“新苒这厨艺我是赶不上了，做吃食讲究个色香味，这简单一锅卤货，什么都齐全。” 45-50 第46章 把摆摊地点搞定后,宋新苒便着手准备赶集日上午卖卤味的事了。 准备的食材不能太多，毕竟是第一次卖，又只卖一上午,卖不完的话就浪费了。 她下午和晚上也要照常摆摊卖关东煮，这是正经活,不能耽搁了,卖卤味是赚个外快。 宋新苒把这件事告诉了陈静芳：“到时候还要麻烦你那两天忙一点,跟我一起把食材清理出来,到时候一起去卖。那天的工钱我给你算双倍的。” 陈静芳一听，连连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本来在你这里干的活就很轻松，一个月拿六百块我心里还不安呢，现在多干点我自己也好受点，而且你这算什么重活啊？工钱的事别提了！” 陈静芳说的是心里话,自从田红来了摊子上，光明正大要跟她抢饭碗，她心里不忿也不安，她自知这份工作是钱多事少离家也近，难得找到。 人都不是傻的，虽然宋新苒说不会辞退她，但她也不能总占别人便宜,能多做点就多做点。 现在知道宋新苒赶集日要去镇上卖卤货，她心里也高兴得很，回家就把这件事跟家里人说了。 婆婆赞扬道：“你那老板是个知道进取的,听你说她现在赚的就不少，还想开辟新东西，说明这个人肯干，肯干的人错不了！” 陈静芳笑容满面：“新苒原来在玻璃厂里就是最勤快那个,厨艺又好，卖卤货肯定也行！” “前些天静芳你带回来的卤味就是你老板做的吧，的确是这个！”婆婆竖起大拇指。 小孩听见了某个关键词，也高兴地笑起来，露出还没长齐的牙齿：“肉肉，好吃，我要吃！” 话都还说不太清楚，就知道吃好的了。 陈静芳丈夫范勇平却说：“你老板怎么不卖卤猪头肉，只卖这些小孩吃的东西呢？” 陈静芳嗔怪道：“什么叫小孩吃的？那些卤鸡翅我拿回来，你自己还不是吃得挺高兴？” 范勇平说：“那是因为不要钱，味道也好嘛，如果让我去买，我肯定不会买这些卤鸡爪。买一斤猪头肉回来，又能尝到味，又能当盘菜多方便？就算小孩要吃，也只买一两个哄小孩。” “照我说，你应该劝劝你老板，她是你朋友。”范勇平苦口婆心，好言好语劝道，“你前几天也带了卤猪头肉回来，那味道跟卤鸡翅没太大区别，卖这个肯定行！” “再说了，岭德镇上摆摊卖卤肉的这么多，也这么多年了，别人都是主卖猪头肉搭一点鸡爪子，那说明是经过市场的验证，只有这个才走得下去。” 陈静芳听了这话心里也有点打鼓，但还是说：“你又不了解市场，新苒是摆过摊的，以前镇上哪有卖关东煮的？她做了，生意一顶一x的好！” 范勇平说：“那是因为这是个新玩意，大家都没听过，买来尝尝鲜，而且也便宜啊，吃个鸡蛋才五毛钱。” 陈静芳越听这话越心慌，范勇平还说：“你跟你老板又是朋友，这种时候只有真心朋友才能说真话，你是为她好。” 陈静芳听着这最后半句就有点烦：“她自己知道，都决定卖卤味了你还给人泼冷水，做事真是扫兴！” “我怎么扫兴了，我这是在家里说说！也是看你老板对你好，才说点真心话，别人家我还懒得提！” 婆婆连忙说：“你们在家里吵什么啊，静芳的老板赚了钱，赔得起，路都是人自己一步步摸索走出来了。静芳你别听他的！” 陈静芳点点头，只是晚上睡觉时还有点不安，对范勇平说：“这周六赶集，到时候你来买点，就当捧个场。你也知道新苒平时对我多好。” “知道了。”范勇平声音还有一种不被理解的烦闷，“早点睡吧。” 第二天陈静芳见了宋新苒就问：“新苒你周六卖卤货准备多少食材啊？” 宋新苒说：“一百多块就行了，第一次摆摊，食材备少点。” 陈静芳心想，这不少了。还是劝道：“我们刚去卖卤货，顾客也不熟悉，再说菜市场里还有好几家老店……” 宋新苒笑道：“再少点就没得赚了，人工费燃气费也得算进去呀。我算过，一百来块的食材差不多。” 陈静芳便不再劝了，虽然她觉得宋新苒的做法有些冒险，但她更晓得不要做扫兴的人。 一百多块就是宋新苒一天的利润，亏得起！ 周五的时候，林和香来找宋新苒，说带她去见见菜市场门口开面馆的方嫂子，赶集日她就在方嫂子门口摆摊卖卤货。 宋新苒说：“谢谢嫂子，方嫂子家里几口人啊，我看买点什么东西去看她。” 林和香嗔怪道：“什么都不用买，我跟方嫂子一说，她立马就答应了，说巴不得门口有个摆摊的，人气也热闹些，摆摊费就别提了，伤感情！方嫂子人不错，老家送了菜来都要拿点给我。” 宋新苒笑道：“那谢谢嫂子了，帮我找了个这么好心的店主。” 只是林和香话虽这样说，宋新苒也没有空手上门。 大家说话都好听，但求人帮忙，要真的不给别人一点好处，别人当面不说什么，背后都要蛐蛐，下次也别想再得到帮忙了。 方嫂子一家三口住镇上，男人要抽烟，宋新苒便提了几斤苹果，买了包烟去。 她还专门挑的品质最好的苹果，一斤三块，一包烟十块，也算比较体面。 方嫂子人比较瘦，中等个子，一看见林和香就笑着迎上来，两块颧骨突出，衬得眼睛略凹陷：“和香我在家等你好久了，这就是你说的新苒吧！” 她说话声音有点尖利，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宋新苒把东西递上，笑道：“方嫂子，明天就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方嫂子把东西接过，目光往里瞥了眼，推辞道，“你说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多浪费钱，我跟和香这么久的朋友了，拿东西多生分。” 林和香笑呵呵的：“我也是这样跟新苒说的，她都是背着我去买的。” 宋新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看着这苹果样子还不错，就想让方嫂子也尝尝。” 方嫂子笑容更灿烂了些：“怪不得和香说她这妹子厨艺好，说话也好听，做生意一把好手！” “我们家面馆就得了一个位置好，在菜市场旁边，赶集日来吃面的人不少，到时候有人来了我帮妹子你宣传宣传！” 宋新苒：“谢谢方嫂子。” “那天你得早点来，我们店最多的是来吃早餐的，八点过就是人最多的时候了。” 说着，方嫂子还带她们去看了下门口，就让宋新苒在她门前的小平坝上摆摊：“你别去大街上摆，人多起来的时候挤得很！” 林和香见了甚是满意，对宋新苒道：“你方嫂子考虑事情就是全面，明天你开业肯定生意好！” 方嫂子满脸堆笑：“这肯定的，和香你们家餐馆开得红红火火，带出来的徒弟肯定也不错。” 林和香忙说：“哪里是什么徒弟，新苒手艺比雷洪好多了，吃过的人都想呢！要说徒弟，雷洪才是徒弟！” 宋新苒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香嫂子你太抬举我了！” 社交应酬就是这样，大型的商业互捧现场，宋新苒离开时觉得自己脸都笑酸了。 不过那个方嫂子未免有点太热情了，还直接让她把摊摆店门口，她摊也不小，肯定会挡住小半门，宋新苒决定明天摆摊还是摆街边上，别人予她方便，她也不能影响到人。 宋新苒一走，方嫂子丈夫就下楼来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要在我们门口摆摊的？” 走到桌旁，看见一袋苹果，以及里面一包烟，男人脸上才有点喜色：“还是玉溪，这摆摊的还有点眼色。” 方嫂子却说：“这么年轻的姑娘，手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动作顿了下：“你不是说是雷洪他徒弟吗，他手艺好，教出来的徒弟肯定不差。” “哪是什么徒弟，就是朋友。”方嫂子没好气地说。 男人撕开烟盒，拿出一支烟含在嘴里，一边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一边说：“那要手艺不好，摆在我们店门口影响我们生意怎么办？” “能怎么办？”方嫂子说，“和香都开口了，我总不能不答应，到时候再看吧。” 男人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这十块钱一包的烟口感就是不一样，看来这也是个不差钱的。” “不差钱还摆摊，瞎玩的吧。”方嫂子嘟囔着。 * 既然决定了摆摊卖卤货，那方方面面都要准备好，食材只是一方面，如何吸引客流也是一方面。 陈静芳说：“我们头一次去，顾客也不熟悉，就准备个盘子放点卤味让大家免费尝，他们觉得味道好肯定就来买了。” 宋新苒摇摇头：“不用做免费试吃。” 她们去菜市场摆摊面对的顾客都是成年人，而且大多都是来镇上采买的农村人，要试吃的话，估计一盆都不够分的，后面的来晚了，试吃没有了，指不定心里还不高兴。 “那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东西好吃呢？”陈静芳不解，她觉得她们卤味最大的优势就是味道好，味道自然要吃了才知道。 宋新苒笑了下：“谁说要吃了才能知道味道好？你去街上吃饭难道是一家家尝吗？” “肯定不是啊。”陈静芳也很少在街上吃饭，不过要去吃的话要么是别人介绍的，要么是自己肚子饿了，找一家人多的地方吃。 宋新苒宽慰道：“你别担心啦，明天早点过来就行。” 陈静芳满怀忧虑走了，宋新苒则去了黄芸家，她还记得当初来镇上找房的时候意外碰见黄芸，对方便是在茶馆里聊天。 黄芸得知她要开个卤味摊，非常赞同：“你有这厨艺天生就该赚钱的，赶集日人最多，比平常天卖的肉多好几倍呢！” 宋新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芸姐，我也有点担心，我第一次去菜市场摆摊，也是第一次卖卤味，要是卖不出可咋办。” 黄芸拍拍她肩膀，语气肯定：“你别担心，我卖肉最清楚了，大家口袋里还是有钱的，每次都是最贵的排骨最先卖完，来的早的人先挑好肉。” 宋新苒笑了笑：“芸姐，你这话让我心踏实多了。你在镇上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也多，你看明天能不能找几个相熟的朋友帮我捧个场，我到时候把钱算给他们。” “当然可以啊！”黄芸一口答应下来，“都是朋友，捧场应该的。” 但黄芸话锋一转，神情有些严肃：“只是新苒……” 宋新苒奇怪：“怎么了？” “你这人就是太客气了，说什么都把钱挂在嘴边，别人送了你东西你就一定要送回来。只是捧个场这样的小事，大家原本就没事做，还能打发打发时间。”黄芸说。 宋新苒哑然一笑，心想她上辈子是习惯了，不少新店开业，花钱请人排队营造热闹的景象。 “芸姐，我跟你一点没客气，这不是需要找人帮忙嘛。” 黄芸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星期六早上天蒙蒙亮，宋新苒就跟陈静芳一起出摊了。 宋余不放心，也跟在大人身后，他每天上x学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才起床，今天早起了半个小时，还有些困，揉了揉眼睛，手乖乖扶着手推车。 关东煮手推车一车多用，上面盖了一块不锈钢板便成了卤味小摊，下面的收纳架正好放食材。 镇上零散的已经有些人了，都是背着背篓来赶集的，还有一些自家种的菜吃不完，拿来镇上卖，价格极其便宜。 两个人推着推车走了十来分钟才到菜市场，陈静芳抬头看了眼：“在哪家店门口呢？” 宋新苒指着不远处：“三妹面馆。” 走近了一点，陈静芳看清店铺，有些惊讶：“这摆哪里呢，门口还放着菜呢。” 面馆门口的小平坝赫然放着两个大编织袋装的青菜，正是昨天方嫂子让宋新苒摆摊的地。 宋新苒看一眼，心里有所猜测，只淡淡开口：“就停在街边行了。” 陈静芳昨天没来，不知道她们详细聊了什么，看其他家摆摊也是这样直接在街边一坐，便说：“这位置好，去菜市场里的人都要路过这里。” 两人一起把卤肉摆了出来，陈静芳本想全部拿出来，营造出一种大气的情境，宋新苒拦住了：“拿一小半摆摆出来就行了，其他的放车里，等有人买再拿出来，比较干净。” 陈静芳一想也是，拿的时候还看了看周围的人，半是安慰半是自我消解地说：“现在还是早，没人是正常的，一般要天大亮了，八点过人才多起来。” 宋新苒笑了笑：“我了解的，这条街上好几家摆摊的也没开张呢。” 话音刚落，对面一家卖饼干的摊前就来了客人，客人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客人付了钱，把饼干往背篓里一放，往菜市场里走去了。 宋新苒沉默了下，但不以为意：“饼干销路好，早点开张正常的。你看旁边卖豆腐的摊主还等着呢。” 下一刻，豆腐摊前也来了客人，这东西便宜，都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买了一块走了。 宋新苒继续道：“肯定是老摊子，有老顾客了。” 陈静芳连忙拉了拉她的手，着急道：“新苒，你可别说话了，你一说别人就卖了，待会得看我们笑话了！” 宋新苒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迷信呢。” 陈静芳正色道：“这可不是迷信，有些时候事情还真是那么玄乎——哎，别说了，你看那家卖菜种子的都开张了！” 陈静芳现在心里颇不平静，眼看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其他小摊都卖了两三单了，他们这里都没人来。 难道是位置问题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面馆打开门做生意了。 方嫂子一看到宋新苒就说：“新苒你来这么早啊，生意怎么样？我这里位置不错，怕是卖了不少吧！” 宋新苒笑着说：“托方嫂子的福，有你们这块福地，生意怎么也差不了。” 大清早的谁不想听吉祥话，方嫂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脸颊两边颧骨更加突出：“我家就占个位置好，当时买店面都花了不少钱呢！” 目光一转，落到了门口小平坝的青菜上，顿时“哎”了一声：“今天这菜摊这么早就把货送来了！” “新苒你看，本来让你摆着这里的，没想到被人提前占了，你看要不要重新把车推过来，就是要麻烦你们自己动手了。” 宋新苒笑容不减：“不用了方嫂子，我在这里正好，在门口把你店门挡住就不好了。” 方嫂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什么挡不挡的，你习惯在哪里就在哪儿！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把水烧起来，待会有人要来吃面了。” 宋新苒没跟方嫂子说几句话，方嫂子把门口两大编织袋拿进来，便空出一块地。 陈静芳这才听明白了，回头看了方嫂子一眼，嘴角撇了下，没说话。 七点半，街上人更多了，两个男人进了面馆，喊道：“老板煮一碗三两的牛肉面。” 方嫂子应了声“好嘞！”。 锅炉烧了起来，两人在说话：“门口卖的什么东西？” 另一个人回道：“好像是什么卤货，进来的时候瞅了一眼。” 陈静芳听见了连忙转过头介绍道：“我们卖的就是卤味，有卤鸡爪卤鸡翅，两位大哥要不要来看看？卤味和面最好吃了。” “没有猪耳朵吗？”一人问。 陈静芳不好意思道：“我们没做。” “那算了，吃面和猪耳朵才有味嘛。” 陈静芳心往下沉了些，嘴里小声埋怨了句：“鸡翅和面才最好。” 宋新苒递了一只鸡翅给她，语气还算轻松：“别想了，自己吃点吧。” 她又给了一只给宋余，宋余正坐在板凳上观察着街上的人，双手接过，奶声奶气道：“我喜欢吃妈妈做的鸡翅，好吃！” 陈静芳咬了一口，心想宋新苒怎么看起来一点不着急呢，不过鸡翅的美味和宋新苒的平静也让陈静芳冷静了不少。 “哎，你们这鸡翅怎么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问话。 宋新苒扭头一看，赫然是刚说不买的吃面两人，她介绍道：“鸡翅尖一毛一个，卤鸭翅和鸡腿一块一个，其他都是五毛。” 男人看了一眼，觉得这卤味颜色还挺好看：“看你们吃得真香，给我来两个鸡腿。” 宋余大着胆子说：“叔叔，鸡腿很好吃的。” 男人笑了声：“就是在里面听见这小朋友说好吃，才买来尝尝味。” 宋新苒打包好，递给男人。 陈静芳高兴得不行，压低的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喜悦的笑意：“总算开张了，开在面馆门口还真不错！” “小余最厉害了，是咱们是福星！” 宋余脸蛋微红：“我说的是真话，鸡腿最好吃了，圆圆最喜欢。” 面馆里两人买了两个鸡腿，一人手里拿一个，面一上来，先吃口面再啃口鸡腿。 他们是三妹面馆的常客了，虽然觉得这家面馆有时肉臊多有时肉少，但味道还不错，每次来街上都会吃一碗。 第一口牛肉面入嘴，面条煮得劲道，味道麻辣爽口，红油焦香，果然是比家里煮的好吃多了。 再来一口卤鸡腿…… 两人顿时一惊，嘴巴嚼了嚼，嘴巴里瞬间全是卤香味了，咸香浓郁，味道醇厚带着微许回甘，鸡肉皮卤得很是软糯，这很难进味的鸡腿肉竟然也无比辛香。 照理说卤鸡腿和牛肉面相比应该是牛肉面的味更大，毕竟平和的卤味哪抵挡得住冲口的麻辣呢？ 但他们一咬卤鸡腿，卤香就完全盖过了面香，香得人想赶紧再来一口。 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再次咬了口卤鸡腿。 “这卤味味道很好啊。” “是啊，我以前在镇上都没吃过这味的。” 一个鸡腿很快吃完，连骨头边的肉都嗦了个干净，再看牛肉面竟然才吃了一口。 原本打算买卤鸡腿下牛肉面，现在也不知道谁是主菜谁是配菜了。 不过面不可能不吃就倒掉，一碗也要三块五呢。 两个男人把面吃了个干净，只是没像往常那样汤都要喝半碗。 走出面馆，两人又不约而同再买了一个卤鸡腿。 陈静芳高兴得眉飞色舞，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两人才买了现在又买，这就是回头客，证明我们东西好！” “就是……一直没多少人来呢。”她有点愁，她们东西是好的，但没有什么人来买，偶有几个来看的，问了价格摇摇头就走。 宋新苒安慰道：“别着急，现在还没到八点，大部分人还没来呢。” 陈静芳心想，这人哪能是一窝蜂的就来了呢，正常情况是人少的时候，生意也少，人多的时候，生意也多。 她往街上看了眼，心想丈夫怎么还没来？她昨晚说得清清楚楚，让他今天来照顾生意。 结果没过两分钟，一个男人就来了，直接问：“老板，这东西怎么卖的？” 陈静芳心中一喜，赶忙介绍：“这些五毛一个，这些一块一个，多买点回家吃吧。” 她并没有介绍自己丈夫给宋新苒认识，以前也没见面的机会，所以宋新苒不认识人。 陈静芳想着让范勇平多买点，这样宋新苒也剩更少，还不会知道是她家里买的。 范勇平看了她一眼，配合道：“那给我来十个鸭掌，十个鸡爪，十个鸭翅，十个鸡腿吧。” 陈静芳手脚麻利打包起来：“一共30！” 范勇平利落给了钱，拿着东西走了。 陈静芳紧锁的眉心都松开了，对宋新苒说：“你看我们生意好起来了！”x 宋新苒有点狐疑，一般来说不会有人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而且买了这么多，肯定会讲价，让少几块钱，或者送点什么。 这个人来了直接买，爽快得不像话了。 特别是陈静芳说话也不太对，还让人家多买点回家吃。 “静芳。”宋新苒说，“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陈静芳心中一惊，不知道宋新苒怎么这么敏锐。 她摇头：“不认识啊。” 只心想，宋新苒摆摊每天接触的人这么多，总不会记住一个买过一次的人。 宋新苒还觉得有点不对，没说话了。 陈静芳松了一口气，抬目一看，想找点事做，招呼下客人，忽然看见不远处一群人朝她们这边走来，都是些中年女人，脚步很快，还讨论着什么。 她心想这群人不知去哪里的，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眼瞅着这群人居然全围到了卤味摊前！ “是这家卤味摊吧？”其中一个大娘声音洪亮道。 一听这话，陈静芳心里就打了个突，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另一个大娘回道：“是，就是，我儿媳买了东西回来说好吃得很，专门让我出来多买点回去！” 陈静芳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来买东西的。 不过……她们今天第一次出摊，只有两个吃面的男人，还有她丈夫来买过，没有其他人买了啊！ 丝毫没考虑到陈静芳的疑惑，眼前这堆大娘开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哎呀你还别说，这味闻起来就香，我得多买点！老板，给来我十个鸡爪子！” “老板，我要十个鸡翅！你今天怎么来这边摆摊了，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 “老板你这卤味怎么做的，能把人香晕了！我孙子吃了都说还要！” …… 大娘们说着说着甚至还争抢了起来：“我先来的，先让我买，这东西不多你们别买完了！” “排队啊，把队排起来，别让人插队了！” 一群六七个大娘立刻就排起队来，场子一下热闹起来，从无人问津到红红火火，竟然只用了不到一两分钟时间。 陈静芳看着这幕都惊呆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些大娘是不是认错摊了啊？ 她们今天第一次摆摊，这些大娘说的就像她们是从另外地方搬过来的老字号一样。 她也不知道该解释还是将错就错，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宋新苒。 宋新苒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下，她认识其中几个，见到她们第一面就知道是黄芸请来照顾她生意，帮她热场子的。 只是，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其中一个大娘声音嘹亮地喊道：“老板，给我装起来啊，我孙子还在家等着吃呢，要不是你家味道好，我都懒得跑这么远！” 说完，还冲宋新苒眨了眨眼，生怕她不知道。 宋新苒忙搭上戏，一边打包一边笑着说：“大娘，我这卤味现做的，最是新鲜，你孙子是个会吃的！” “你家卤味我一吃就知道新鲜干净，这味道没有谁比得上！” 她们像是在不经意闲聊，但说得好大声，周围往来的人不少，很快有人凑过来问：“这卖的什么啊，味道当真这么好？” 人总是从众的，看见这儿人多都凑过来看看热闹，结果就听见了一群大娘夸张的称赞。 不过显然这样的方式在镇上很少有人使过，大家都深信不疑，当场有人排队想买。 大娘立刻说：“这是卤鸡翅，味道一绝，我孙子一个这么挑食的，指名道姓要吃这家的东西。” 前面的大娘刚说完，后面的大娘就接上了：“前面那个人干什么，要买排队啊！” 问话的人本来只想看看，结果一听还要排队，镇上买东西可没有排队的，顿时情绪就被激了起来。 又有大娘喊：“别插队啊，你们买完了我吃什么呢，这东西本来就不多！” 问话人一看，果然东西没剩多少了，心中顿时焦急起来，有一种自己要没买到就丢了便宜的感觉，赶紧排在后面。 没过一会儿，这条队伍已经排了十来个人了。 新来的人一瞧，惊讶得很，赶忙走上去看看排队干什么，大家都知道，所有人抢着要的都是好东西。 结果一看是卤味，还是卤鸡爪之类的。 “听说这家味道好，待会多买点回去接孩子。” “这么多人排队错不了！” 往来的人一听，觉得大家都说好的东西一定不差，再看东西没剩多少了，生怕自己捡不到便宜，立刻也排上。 陈静芳现在脑子都是嗡嗡的，手都是机械性地打包，怎么回事，十分钟前还一个人都没有呢，怎么这会就排起长队了？ 宋新苒也没停下来，一边收钱补钱，一边跟顾客唠嗑。 “老板，你东西够卖吗？” 宋新苒说：“够的够的，我车里还有的，没拿出来免得弄脏。不过也不多了，你们现在排队的都能买上！” “老板，你这卤味怎么做的啊，这么香！” 宋新苒笑道：“我家祖传的手艺，你别看我年轻，但我从小跟着我妈学的，家里也传了好几代了。” “哟，那这是老字号了！怪不得人这么多！” 宋新苒说：“都是老顾客捧场，吃过我的卤鸡爪的人没有不再来买的！” 她说得绘声绘色：“永堰市里的人来吃过都说想，还专门坐车来买呢！买了五六斤回去吃！说在市里也找不到我这个味的。 “豁！老板你这生意做得大啊！” 宋新苒谦虚：“就靠大家捧场罢了。” 宋新苒扯着这些有的没的话也有点脸红，想起上辈子去旅游景点吃东西，坐一个馆子，人家就打着多少年老店的旗号，老板还跟客人吹水，说XX国的人吃了都不肯走，就在旁边小区住了下来，为了每天能吃到他家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着实夸张，但架不住有人信，而且店生意还好得很。 宋新苒想，她也比较朴实，没说什么外国的人吃了她的卤味就不肯走了，只用永堰市的人举了个例子。 显然，她这套放在岭德镇上也吃得很开，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准备买几个鸡爪尝尝鲜的人，也在这种氛围的鼓动下买了好几块钱。 陈静芳拿了两次推车里的卤味，觉得有点麻烦，凑到宋新苒耳边说：“一起拿上来吧，也免得大家这么着急。” 宋新苒说：“就是要他们着急，别一次拿太多。” 陈静芳不太懂，但依然按宋新苒说的做。 不过买东西的人最精，后面排队的人还有专门问买到卤味的客人：“这味道怎么样啊，看着排长队，还没尝过呢！” 对于这话，宋新苒一点不惧，她对自己做出来的菜味道很自信，大大方方说：“买了的客人们可以尝一点，给大家说说滋味。” 也有人买了就忍不住，先吃了一口的，一入口，立马再吃了口，赞不绝口：“好！味道很好！” 也不止一个人这样吃了东西，纷纷开口：“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卤鸡爪！” “真不愧是祖传的手艺！” 一个人可能是说谎，两个人可能是做戏，但这么多人都说好，那一定是好了！ 又有人缀在了后面队伍，还有人浑水摸鱼想插队的，被宋新苒请了回去。 陈静芳只觉得自己打包得就像在玻璃厂里做流水线一样了，脑袋都快空白了。 怎么她们第一次摆摊生意就这么好啊！ 宋新苒看了眼所剩不多的卤味，又瞧了眼队伍，专门走到最后面说：“后面大家别排了，我们家卤味快卖完了。” 排队的人立刻问：“老板，我们能买到吧？” “能！”宋新苒说，“还有一点，差不多就够大家买。我是不想后面来的客人排队没买到浪费时间。” 她这话说得体贴，大家听了都觉得高兴。 排队的客人说：“老板你要多做点才够卖啊！” 宋新苒说：“这祖传的手艺只能我自己做，精力有限，大家喜欢就好。” “老板你明场还来不？” 明场，即下个赶集日。 宋新苒笑着说：“大家喜欢我肯定来，到时候还在这里，免得大家找不到。” 最后一个排队的客人过来一瞧，所剩东西不多，只有两个鸭掌，三个鸡腿，两根鸭脖，三个鸡爪，一小堆鸡翅尖，索性说：“老板，都给我包起来，价格算便宜点嘛。” 宋新苒也干脆：“您是运气好，全买到了，直接给您算五块五，这鸡翅尖送您了！” 客人眉开眼笑：“好！老x板你爽快，会做生意，下次我还来买。” “老板有口袋吗，多给我一个，我尝尝这味道。”说着，客人手就钻进塑料袋，夹起一个鸡翅尖扔进了嘴里。 一般来说，卖到后面的卤味经过风吹水分都会流失，口感也变硬发柴。 但这鸡翅尖完全不是这样，一入嘴就知道卤汁充沛，肉皮饱满，肉香丰腴，跟刚从卤锅里捞出来的一样。 客人吃着眉头都舒展开，连连称赞：“老板，怪不得你生意好，这东西好吃！下次我还来买！” 跟刚才那句下次还来的客套相比，这真切了许多，还说：“老板你下次可得多准备些！” 宋新苒笑着应：“好！” * 另一边，范勇平也坐上了回家的班车，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卤味，他今天是奉了老婆的命令专门来买这东西的。 只是范勇平想着，他去的时候，那些各种卤味东西还剩这么多，看起来没卖出多少，今天怕是要亏本。 范勇平摇了摇头，他都说了在镇上只有卤猪头肉销量更好，偏偏陈静芳不信。 就算她老板做的味道确实很好，但也不能跟市场对着干啊。 反正人栽了跟头自己就知道了，还好现在天气冷，这些东西吃两三天也不会坏，他们家里人多，能吃完，不浪费。 范勇平坐上车等了十几分钟，一些要回家的人也陆陆续续上来，渐渐挤满了车厢。 车子开始启动，摇摇晃晃行驶着，车上有人闲聊起来：“菜市场门口开了家卤味店，生意好得排长队！” “原来是卖卤味的，我从那边走过就看见很多人在买，这有什么好排队的，到处都有卤味卖。” 范勇平心说就是这样，卖卤味的满大街都是，不过他专门去了菜市场那边，怎么没看到新开的排长队的新开的卤味店呢？ “那家不一样，祖传几代的手艺，味道好得很，都不够卖呢！” “我尝了点，不是吹的，人家那味道是其他家几辈子赶不上的。” “你们说得这么玄乎，当真有这么好吃？” 范勇平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镇上地盘又不大，哪有排队都要买的东西。 忽然肩膀被拍了下，有人说：“你看这不就是买的那家卤味吗？只有那家有卤鸡腿卤鸡翅，味道怎么样？” 范勇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味道好。” “真有这么好？” 这下不用范勇平回答，自然有人替他说：“大家嘴巴才出真章，要是不好吃怎么都排队，后面想买的都没有了！” 车上说起这个话题十分热闹，忽然有人拍了拍范勇平的肩：“小伙子，你买这么多吃不吃得完？匀一点给我吧，我跟你买。” 范勇平：“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 又有人说：“小伙子匀两只鸡腿给我吧，我回家接孩子。” 范勇平这会是真快晕乎了，强调道：“我不是在排队那家买的。” “镇上只有那一家卖卤鸡腿卤鸭掌的，你是不是去菜市场门口买的嘛？” 范勇平说：“是，但真不是那家……” “是就对了，那边只有这一家！” 范勇平还想解释，就听见人说：“小伙子你说这些是不是不想匀哦，你看你买这么多也吃不完啊！” 范勇平：……他不是。 算了，匀就匀吧！ 不过排长队那家真的是陈静芳老板的摊子吗？ 范勇平怎么觉得这事情这么玄乎。 第47章 林和香来到时,卤味摊已经清空了，宋新苒正在和陈静芳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林和香大步走过来，不可思议道：“新苒,你的卤味卖完了？” 宋新苒抬头一瞧，笑了笑：“香嫂子怎么来了,想吃的话我家里留了点自己吃的,我回家拿给你。” 林和香还不敢相信,围着卤味摊走了圈,见的确是什么东西都没了，神情震惊到有点茫然：“这、这也太快了吧，这还不到十点呢！是不是你今天准备的东西太少了？” 林和香也是做生意的，他们餐馆生意一直挺好，但也没有两三个小时东西就全卖光的时候。 更何况,宋新苒这是第一次出摊卖卤味，就算味道再好，也要把名气打出去才有人来啊。 宋新苒说：“是准备得不多，我想着第一次摆摊，就备了一百二三的货。” 林和香不禁咋舌，一百二三还不多啊！她也是做餐饮的，知道各种生肉的成本。 陈静芳看两人话说得有来有回,料想应该是相熟的朋友，笑着说：“今天生意不错，客人排着队来买,这才没卖多久就卖完了。” 林和香“呀”了一声：“原来他们说的生意火爆排队卖的卤味就是新苒你做的啊！” “我想着你今天第一次出摊来看看你，结果饭馆里走不开，这会才闲下来。”林和香脸上笑容止不住，“饭馆里就有人在说,菜市场这边开了家卤味店，生意好得排长队！我一听还担心得很，你摆摊，人家开店，还都是卖卤味，这不撞上了影响生意吗？” 结果林和香现在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宋新苒笑了笑，先介绍了陈静芳，然后说：“这也多亏了嫂子你啊，要不是你给我介绍这个好地，我还不知去哪里摆摊呢，这生意好也有你的一份！” 林和香听得呵呵直笑，心想新苒说话就是好听，人品也好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她不过是帮了个小忙。 但她也不居功：“还是因为你做的味道好，吃食最重要的就是滋味了！” “不过……”林和香看了看摊车，是摆在了大街上，“昨天方嫂子不是让你摆小平坝上，免得被挤吗？” 陈静芳主动开口：“我们来得早，小平坝堆满了东西，说是早上送来的菜。新苒说就摆在街上，客人来买也方便。” 她笑呵呵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告状的意思，她知道宋新苒跟林和香相熟，听口气也认识方嫂子，宋新苒便不好说这话，那就由她来代劳了。 宋新苒接上话：“我一开始就准备摆在街上的，你看这条街大家都这样，也算一种规矩。” 林和香面上还笑着，心里却有了点看法，她也不是傻子，如果真想把门前小平坝给新苒摆摊用，那绝不会放东西，就算让人送菜也会避开，这摆明的就是不想给。 林和香也理解，方嫂子大概怕影响生意，但怕影响的话一开始就别说这话啊。 她说：“新苒你摆哪儿生意都好。”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和香，你怎么这会来了，饭馆里不忙了啊？” 赫然是方嫂子，硬要拉着她们去里面坐坐，态度更是热情至极：“和香你是没看到，你这妹子真会做生意，我们店老顾客来吃面都专门去买了卤鸡腿！后面更是排着长队，客人把门口都挤满了，看着我都想去买点来吃。” 转头又对宋新苒说：“新苒你明场还来吧，这么好的生意比开店都赚钱。” 这会方嫂子嘴巴里的话就没停下来过，一个劲说宋新苒生意多好，给面馆都增添了不少人气，把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陈静芳没说话，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出天了，这么夸她们，没见一开始没人的时候来捧个场，也没听给吃面的客人推销一下卤味。 “妹子我家面馆门口这地就跟你留着，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方嫂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宋新苒笑道：“好，我明场再来。” 走的时候方嫂子还把她们送到了门口街上，快要中午了，林和香也不能在外待太久，不然饭馆忙不过来，只是走的时候，林和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 以前她跟方嫂子接触的时候，方嫂子也是个肯帮忙，热情大方的人啊。 方嫂子把人送走就回了屋里，这时半中午，面馆里没人，男人正在后面眯眼补觉，见她回来便说：“你说这么多好话干嘛？那卤味摊要不是摆在我们门口，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呢，照理说应该她来感谢我们！” 方嫂子啐了一口：“你没看和香也来了啊，好歹是她介绍的人，你平时要我跟和香多走动点，怎么这点事都不明白？” 林和香家开饭馆的，生意好又能挣钱，方嫂子自从认识林和香后，就时不时送点东西走动着。 男人抽了一口烟：“那个卖卤味的也真不懂事，在我们面馆门口摆摊都不拿点东西来孝敬下。” 方嫂x子语气略带埋怨：“就是啊，我们面馆今天客人比往回多了这么多，不知为她引去了多少人，她也没点表示。还是太年轻了。” 陈静芳把推车推回了家，问道：“下次真的还去那家面馆外面摆摊吗？” 宋新苒说：“去啊，我们现在也算把名声打出去了，明场就不用吆喝了。面馆老板你也不用管，我们跟她也相处不多。” 陈静芳想想也是，岭德镇每逢农历3.5.9赶集，主要集中在上午，不用怎么跟面馆打交道，最重要的是生意好能赚钱！ 从七点忙碌到现在，几人也饿了，宋新苒打火烧水煮面。 拿出最后半块卤肉，切成差不多大小的薄片，又舀了一大勺卤汁放水里蒸热。 卤过几次肉的卤汁已经变成了浓稠的酱色，上锅一蒸热，浓香的卤味就冒了出来，沿着人鼻子往里钻，把馋虫都诱出来。 雪白的面条下锅，再加点翠绿的蔬菜，煮熟就捞起来盛进两个大盆一个小盆中，舀点面原汤，既有小麦香又有新鲜蔬菜清香。 最后把热卤汁浇在上面，再盖几片卤肉，一碗简单的卤肉面便做好了。 陈静芳闻着味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这么馋过，拿着筷子把面拌匀，根根面条都裹上了酱色的卤汁，赶紧往嘴里送去，咸香鲜美的滋味顿时充满了嘴巴，刚煮好的面条还有点烫，陈静芳囫囵吞下，只觉得嘴里还有余味。 “新苒，你煮面的手艺也这么好！” 宋新苒笑了声：“煮面需要什么手艺，大家都会。” 陈静芳摇摇头：“我在街上吃的面都没有这滋味的，你就是开家面馆也使得！” 她又吃了口，连声赞叹：“这面条煮得不软不硬，一点没粘连。” 宋新苒听着这些话都忍不住脸热，这还需要什么手艺吗？ 陈静芳真是太夸张了，平时看上去也是个稳重的人啊。 吃饱后便该干活了，把下午关东煮需要的食材准备出来。 宋新苒趁午觉时间数数今天卖了多少钱。 宋余原本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一翻身看见妈妈拿出了那只熟悉的黑挎包，立刻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放光：“妈妈要数钱吗？” 宋新苒看他兴冲冲的样子忍不住笑，冲他招招手：“小余来帮妈妈一起数。” “嗯！”小崽眼睛亮得像灯泡。 他最喜欢数钱了！ 但自从上幼儿园后，都没有时间和妈妈一起数钱了。 “妈妈，我会数到一百了！”小孩声音稚嫩，语气却十分高兴，带着一点讨赏的骄傲。 宋新苒也配合夸张“哇”了一声：“小余好厉害！” 他咯咯笑了两声，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林老师只教了我一个人！” 林老师是教他们数数，做数学方面游戏的老师。 一次上课，林老师带大家认识数字，结果发现宋余认识最多，还一点就通。 感到惊讶又好奇的林老师把宋余带回了办公室，想看他能认多少数字，结果一点拨再稍一教导，发现这小孩竟然能认识一百以内的任何整数。 林老师沉默了会，摸了摸小孩的头说：“宋余不要把老师今天教你的事告诉其他同学哦，因为以后我们还要学认识一百以内的整数。” 这已经严重拉快教学进度的了啊！原因就是林老师一时的好奇和挑战。 宋余点点头，严肃答应了，他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圆圆都没有。 不过今天告诉妈妈了，应该没关系吧…… 妈妈也不算班上的同学呀。 宋新苒大手一挥：“好，今天小余可以多数点钱！” 宋余高兴得合不拢嘴，露出洁白的乳牙。 他喜欢数钱，因为每次数钱都会让他觉得很开心，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像果冻像云朵，果冻甜甜的，云朵软软的。 他以前卖塑料瓶要捡好多才能卖两毛钱，现在妈妈一上午就可以挣很多个两毛钱。 妈妈在他心里就是最厉害的大人。 每数一次，他就知道他们有很多钱，以后都可以一起生活。 宋新苒最后数清楚了，今天上午一共卖出了431.5，宋新苒把零钱给了宋余，就算430，不包括卤汁在内的成本是125，那毛利润就是503。 就算除去多给陈静芳的工钱和卤汁的费用，也能赚两百□□，相当于平时一两天才能挣的钱了，而这次只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宋新苒觉得卖卤味十分可行，就算一个月只能卖10天，一个月也能多接近三千块。 这钱放在普通农村家庭，就是一个人一年的收入了。 宋新苒高兴地把钱放在抽屉里，决定寻个空去信用社里存起来。 宋余也高兴地把一块五捋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的存钱罐里。 他双手捧起存钱罐晃了晃，里面有十几枚硬币，撞得存钱罐墙壁哗哗的响，纸币碰撞没有这样清脆的声音，那是一种沙沙、沙沙的悉索声，宋余把耳朵贴近存钱罐，听得无比满足。 什么时候他才能把存钱罐装满呢？ * 宋新苒赚了钱也不忘去感谢今天来捧场的大娘们，她是真没想到，大娘们表演起来竟然那么鲜明生动，几句话就把路人勾过来了。 黄芸跟她一起去的，茶馆外小亭子里，大娘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得知宋新苒来意，脸上都笑开了花。 宋新苒笑着说：“大娘你们今天演得真的太好了，把我都唬住了，还以为我做的真有那么好吃！” 一个大娘道：“小宋，你可别这么说，我又没说假话，我把卤味拿回家里，我老伴都抢着要吃！” 宋新苒：“是大娘和大爷给面子，大娘你们今天花了多少钱，我都把钱带来了，好补给你们，总不能让你们来捧场还出钱吧。” 大娘们立刻七嘴八舌道：“要什么钱啊，东西我是实实在在吃了的，也是实实在在喜欢。” “就是，小宋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一烫着短发的大娘说：“我今天卤鸡腿买回去的时候，我媳妇先还嫌呢，说又买这些不卫生的。” 这大娘一说话，其他人就问：“许大姐，你没跟你媳妇吵起来吧？” 她们相熟的人都知道，许大姐跟媳妇经常闹矛盾，就是生活方式不一样，许大姐也怪，总爱在外面买东西回去吃。 媳妇呢，就喜欢自己做的，说这样干净卫生省钱。 两人都没啥坏心，但总是要理两句嘴。 许大姐一听这话，捂着嘴就笑了出来：“哈哈哈，这次没吵起来，我媳妇本来说要拿给外面野猫吃，我孙女吃了口，立马不让，闹着吵着要自己吃。我媳妇还挺不高兴呢，说她就爱吃零嘴，有这么好吃吗？结果一尝，也说不出话了。” “你们是知道的，我往回买回家的东西，我媳妇尝都不尝一口，今天奇了怪了，自己吃了个鸡腿，说花了钱不要浪费。我心里还纳闷呢，我孙女就跟我说下次还买，我一问才知道是她妈使唤她来了。” 许大姐竖起大拇指：“小宋，你这卤味好啊，我媳妇这么挑嘴一个人都被降服了。” 有了许大姐这开头，大家也都分享起来自己把卤味带回去，家里人都喜欢吃！ “我们家，我老伴和儿子喜欢辣的，儿媳和孙子喜欢清淡的，一吃卤鸡爪，全都说好。小宋你手艺了不得，把所有口味的人都征服了。” “我买回去我儿子一开始还说我浪费钱呢，结果一吃鸡腿，就拿了钱给我让我明天继续买。小宋，我刚想问你，你明天摆摊不？” 宋新苒说：“我赶集的时候才出摊，大娘们想吃我给你们留着。” “好！小宋你得多留点！” 黄芸在旁边听得笑得脸都要烂了，宋新苒是她朋友，这些大娘夸宋新苒不就是在夸她吗？ 她心里还挺得意，宋新苒做的卤味她提前几天就吃过了，不仅是卤鸡爪之类的，还有卤猪头肉呢，卤汁都给她端了一碗过来，今天吃面才把最后一点卤汁吃完，那叫一个唇齿留香。 丁思思还琢磨着怎么才能再问她宋阿姨要一碗卤汁。 宋新苒心里是既感动又高兴，说：“大娘，你们说得我脸都红了。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来捧场，我肯定都卖不完。” 许大姐笑容满面：“你别说今天这演得我还挺高兴的！以前光看电视，今儿自己好像也演电视了。” “x就是啊！”一位大娘笑呵呵地，“我以前还不知道这演戏这么有意思，自己演得演得都想笑。” “还没人看得出来，要我说镇上就该来个拍电视的，我也能去拍一拍。” “小宋，以后有这需要还叫我们啊！” 宋新苒哭笑不得，心想这群大娘真是心理比年轻人还活跃。 黄芸听着都心动了，她还没玩过这么有意思的活动呢，要不是今天赶集她得守着肉摊，肯定也加入了。 “新苒，下次你还需要做戏捧场的，我摊子就让我妈看着，一定要来演演。” 宋新苒一一答应：“好好，都来。” 心想，怪不得有句俗语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 晚上九点过，范勇平来接陈静芳下班。 一接到人范勇平就马上问：“今天菜市场门口排队的卤味店是你们吗？” 陈静芳惊讶：“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转而不可抑制笑了起来：“看来新苒这卤味摊美名远扬啊。” 范勇平“啊”了一声，惊讶道：“真的是你们啊！我今天回来的车上，有人非要让我匀点卤肉给他，我还怕他认错店了。明明我去买的时候人不多啊，怎么一会就排起队了？” 陈静芳说：“你才走没几分钟人就来了，我们还不到十点就卖完了，生意好得很呢。” 范勇平兀自还有些不敢置信，同时又想不通：“街上卤味摊这么多，怎么紧着你们一家买？” 陈静芳不高兴了：“那是我们味道好啊，而且做的又不多，后面还有人想买都买不着，只能明场赶早了。” 范勇平大为惊讶，只觉得突破了自己想象。 陈静芳说：“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在新苒那里干，你以为你能吃到吗？你吃得够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了，别人想买都买不到，不是更美味了？” 范勇平喃喃道：“是这样……” “你现在服气了吧，当时还觉得我们卖不掉呢。”陈静芳现在高兴得紧，一觉得卤味名声好高兴，二心里还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范勇平说：“服气了，我原来以为我自己不会买，别人肯定也差不多，没想到大家想法这么不同。” 他说固执也固执，说灵活也灵活。 陈静芳老板没卖卤味前，他觉得这生意干不走。结果今天一卖，根本不愁没人买！ 事实教做人，一遍即可。 “不过，你们新开的摊子，怎么一会没人，一会人多得排队了？” 陈静芳随意道：“大家吃了觉得喜欢，回来又买了呗。” 她没把实情告诉丈夫，她今天也问了宋新苒这事，才知道原来是捧场的。 陈静芳当时听了惊讶万分，还从没想到有这样的方式，最重要的是，那几个大娘演得真好啊，把她都骗过去了，还以为是走错店的。 她现在算是知道宋新苒生意怎么长盛不衰了，不仅手艺好，人还聪明，她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主意。 * 卖卤味挣钱后宋新苒决定奢侈一把，去买了十来斤牛肉。 这年头牛肉比猪肉贵了近一倍，而且大家也基本是用来炒着吃，牛肉又是一个特别需要腌制和炒制火候的，不留神炒老了，牙口差点的人都嚼不动。 因此在镇上，最好卖的肉还是要数猪肉，为了买到好的牛肉，宋新苒还专门早起去了菜市场。 她买了五斤牛腱子肉，买了两斤牛腩，买了四斤后腿肉，一共花了一百块。 牛腱子买来卤，牛腩拿来和西红柿一起炖煮，后腿肉用来做牛肉干。 卤牛腱子是答应宋余让他带去班上做零食分享的，牛肉干是宋新苒自己馋了。 牛腱子肉宋新苒专门挑的前腿，她去的早，买的肉都是新鲜宰割出来的。 这个部位牛腱子做卤味最合适，卤制出来肉质紧实干爽，口感不老不嫩。 卤汁是老卤汁，味道香浓，颜色漂亮，只需要把牛腱子料理好就行。 宋新苒把肉清洗干净后擦干水分开始炒肉，卤牛腱跟卤鸡爪不一样，要先在锅里用粗盐简单炒一遍，再撒上花椒和茴香，慢慢腌制，腌制后再洗干净，进行酱制…… 卤牛腱是个麻烦活，但宋新苒想到这是宋余第一次参加幼儿园大型活动，便想让他带去最好的东西。 花了半天的时间，宋新苒才把卤牛腱做好，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做好牛肉干。 如果是上辈子，那做牛肉干是一件很容易的活，但现在没有烤箱，宋新苒便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用炭烤盆烤干。 她做的时候乐滋滋想，这也算是手工精做.果木烤牛肉干了，要卖的话肯定比一般的牛肉干要贵几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样做出来的牛肉干味道好像真的不一般，肉香浓郁，被果木烤出淡淡的熏香气，光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牙齿咬下去能感到牛肉干紧实不柴的纹理，肉纤维慢慢释放出深层的香气，吃起来简直欲罢不能。 宋余手里拿着牛肉干啃，声音都含糊起来：“妈妈，这些都是我明天要带去幼儿园的吗？” 宋新苒给他准备了两个饭盒，一个饭盒里放着整齐的卤牛腱子，一个饭盒里牛腱子和牛肉干对半分。 卤牛腱是诱人的酱红色，内部纹理都被卤汁浸润，筋络部分经过卤制凝成了漂亮的半透明的琥珀色。 牛肉干一条条工整摆放，表面泛着一层薄薄的油光，上面撒着孜然，雪白的芝麻点缀其上，看上去很有烟火气。 宋新苒点头：“明天幼儿园有美食分享会呢。” 宋余皱了下小眉头，打开饭盒，拿了一根牛肉干递到宋新苒准备：“妈妈吃。” 他是个大方的孩子，乐于分享，但这卤牛肉和牛肉干妈妈做了好久，好辛苦。 “我带去了，妈妈就没有吃的了。” 宋新苒噗嗤一笑，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她觉得可以找时间再剪一次：“家里还有不少呢，小余不用担心。” 宋余这才放心下来：“我也给妈妈带好吃的回来。” 宋新苒笑道：“好，妈妈在家里等你。” 星期一一早，宋余背着自己的小书包，拎着两盒牛肉去上学了。 他是跟圆圆一起去的，因为圆圆每天都会来喊他一起读书。 路上，圆圆好奇地问：“宋余，你准备的什么美食呀？我是妈妈做的小饼干，超级好吃哟，酥酥脆脆里，放了牛奶和鸡蛋。我昨晚吃了好多呢。” 康芷兰听到女儿的赞扬淡淡地笑了，她做甜品手艺还行，圆圆也很捧场。 宋余轻轻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饭盒，奶声奶气道：“我妈妈做的卤牛肉和牛肉干，也很好吃哦，我昨晚吃了好多。卤牛肉香香的，肉干麻麻辣，吃了嘴巴都会跳舞呢。” 圆圆流口水了，她擦了擦了嘴巴，眼睛亮晶晶地问：“我可以尝一点吗？” 一般来说是不能的，要等分享会的时候他才打开，但圆圆是他好朋友，那就破例可以。 宋余拿出饭盒，打开盒盖。 圆圆小手像一只捕食的小鸟，“咻”的一下拿起两块卤牛腱，往嘴里一塞，顿时眼瞳都睁大了。 “唔唔，好好吃，好好吃啊！” “肉，肉干！还要肉干！” 宋余打开了另一个饭盒，但同时转过身。 圆圆：？ 然后就看着宋余拿出一根牛肉干给她，好声好气说着：“不能吃太多了，不然分享会就没有了。” 圆圆现在都没心思生气，眼里只有肉干，甚至懒得上手拿，直接脑袋探过去，从宋余手上咬住了。 宋余一惊，连忙放开，生怕圆圆咬到自己手。 康芷兰拧眉不赞同道：“圆圆你首先要从宋余手里接过，自己拿着再吃。” 圆圆现在都顾不得这么多，嘴巴里全是肉干的香气，被炭火烘得紧实，越嚼越有味，但又不是那种嚼不动的，肉纤维在嘴里散开，麻麻辣辣，她好像真的体会到了宋余说的嘴巴会跳舞。 好吃得她都舍不得吞下去了。 她伸手，探向宋余手里的饭盒：“我再吃一点！” 宋余灵活一躲，按住自己的饭盒，认真道：“圆圆，你不能再吃了，不然其他小朋友没有了。” 圆圆想了想：“我们俩分享也算分享会啦。” 宋余声音清晰：“大家一起分享才算。” 圆圆开始撒娇攻势：“我再吃一点点嘛。” 康芷兰拦住她，严肃道：“圆圆你再这样妈妈要生气了。” 圆圆鼓了鼓腮帮子，也不敢惹妈妈x生气，但真的很好吃啊，她手里还有一片卤牛腱，她眼珠子一转，说：“妈妈低头。” 康芷兰刚弯下腰，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卤牛肉。 卤香先一步冲进嘴里，舌头尝到滋味，不由自主嚼了嚼，顺顺当当咽了下去，一切都像下意识的举动，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康芷兰要说的话顿时停住了。 圆圆眨了眨眼，很骄傲的样子：“妈妈好吃吗？” 康芷兰：……当然好吃！ “就算好吃也要等去到班上，分享会开始的时候再吃。”康芷兰还是艰难地抵抗住了美食的诱惑。 圆圆轻轻哼哼：“我到时候要第一个跟宋余交换。”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饭盒，往宋余手里塞了两块饼干：“我的也给你吃。” 宋余笑弯了眼，一边吃一边说：“好吃的。” 康芷兰看着宋余手里的饭盒，心想小一班的学生真是享福了。 两个小孩去到班上时已经很热闹了，他们往回到的时候班上还没几个人呢。 同学们都在讨论自己带了什么东西来，宣扬自己的东西多珍贵多美味多好吃。 圆圆听了这些话内心毫无波动，往回她最期待美食分享会了，可以尝到班上所有小朋友带来的美食，但她现在一心挂念的都是宋余的饭盒。 卤牛肉感觉比鸡爪子好吃呢，牛肉干比爷爷在超市买的还好吃几百倍。 宋阿姨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呢？如果宋阿姨住在她家就好了。 两个小孩坐在自己的位置，宋余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低头一看，圆圆的手摸了过来，目标很明确，是他的饭盒。 宋余赶紧把饭盒拿远了一点，很警惕：“不能吃了。” 圆圆鼓了鼓腮帮子：“我不吃，我摸摸不可以吗？” 宋余想摸摸是可以的，但圆圆肯定不止想摸，于是他摇头：“不行。” 圆圆不高兴，转过头想跟其他同学说宋余带来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但话都到嘴边了又溜了回去。 她很聪明地想，要是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宋余带来的零食很美味，肯定待会一窝蜂全涌过来吃，她就抢不到了。所以千万不能告诉被人。 但圆圆又是一个装不住事的小孩，一旦有点秘密就想分享给其他人。 于是她找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朋友—— 圆圆对章小达说：“宋余带了卤牛肉和牛肉干来，特别好吃，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她又对章小朗说：“你知道宋余带了什么零食来吗？是宋阿姨做的，超级好吃，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她最后对周雪说：“待会我们先跟宋余交换，因为他带的牛肉非常好吃，就我们两个人知道哦。” 三个小朋友听见这话的时候，都很认真点了点头：“知道啦。” 然后转过身就给别人说了。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嘛，不过大家都比较谨慎，告诉小朋友后一定加上一句，不要告诉别人。 今天是零食分享会，本来大家就对同学带来的零食非常好奇，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飞快。 吴耀轩来得比较晚，背着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小脸上兴冲冲的特别骄傲，来到教室还特别瞥了宋余一眼，心里哼哼想着，他把自己家里最喜欢的零食都带来了，全是镇上买不到，妈妈从大城市给他买回来的。 到时候他才不会主动给宋余吃，要宋余来找他说话，他才会给一小点。 吴耀轩走到座位上，方小浩立刻凑了过来，眼睛看着他的书包都在发亮：“哇，吴耀轩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来教室！” 吴耀轩高傲地“嗯”了一声。 方小浩又说：“我听说宋余带了很好吃的牛肉，我们待会去和宋余分享吧！” 吴耀轩摇摇头，高冷吐出两个字“不要。” 方小浩心想，他才不管那么多，待会他就冲上去尝尝宋余的东西。 上课铃声打响了，安老师来到了教室，看这小一班的孩子们全部规规矩矩坐好，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格外期待着什么。 安老师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今天是美食分享会，同学都带了喜欢的美食来吗？” “带啦——”下面异口同声的回答，声音无比响亮。 安老师笑笑：“那大家和老师一起把桌子拼成大饭桌吧。” 班上顿时热闹了起来，小孩子们干劲满满，虽然拼的时候要出错，但在安老师的指导下，错误很快纠正，教室顿时换了样子，中央是一条拼凑出来的长桌，学生站在两旁。 安老师让大家把美食都拿出来，按照第一组座位开始依次排序，这样每个小朋友有了自己的地方，可以把美食放在桌上。 圆圆一看到旁边宋余拿出的牛肉，只感觉口水都快流下来。 安老师在讲分享会规则，一是要有礼貌，如果想品尝其他同学的零食，一定要说“请你尝尝我的，我们分享好吗？” 二是不能追逐打闹…… 圆圆无心听安老师讲解，她早已经参加过两次分享会，已经熟知规则，她现在一心落在宋余的牛肉上，目光直勾勾，活像捉老鼠的猫一样。 宋余正在认真听安老师说规则，他把老师说的话都记在心里，觉得美食分享会真好玩呀。 以前在姨娘家，如果想吃小伙伴的东西，就会直接要，如果对方不给就动手抢。 当然，这不是他做的事，他通常是被抢的那个，不过他跑得快，别人追不上。 如果那时候小朋友不抢他的东西，好好对他说，“宋余，你尝尝我的，我们一起吃吧。” 宋余觉得自己会答应的。 幼儿园真好，安老师也好，班上同学也好，大家都很讲礼貌，他待会也要主动去和别的小朋友分享。 随着安老师一声“现在美食分享会正式开始”，教室里就迅速热闹起来，宛如一滴水滴入了油锅里。 宋余正准备去找其他小朋友，还没迈开腿，一大群小孩就涌了过来，齐刷刷地全挤在了他桌前，一双双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大家七嘴八舌的，闹咋咋，宛如进了菜市场： “宋余，尝尝我的吧，我带的煎饺，我给你分享，很好吃！” “宋余，我的是干脆面，我们分享吧！” “宋余……” “宋余选我吧，我的最好吃！” “我的才最好吃，选我选我！” 宋余看着一窝蜂的同学，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有点害怕往后退了一小步，怎么、怎么都要跟他分享？ 他带的东西不多，这么多同学不够吃的。 站在他旁边的圆圆瞳孔一震，怎么回事！她的美味牛肉啊！ 安老师也震惊了，连忙维持纪律：“大家别涌在宋余桌前，其他小朋友也能分享！” 以前美食分享会从没出过这样的情况，安老师知道宋余在班上人缘好，但人缘好并不意味着东西也好吃啊。 这些学生全都挤过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学生：老师，我们要吃[空碗][空碗][空碗] 第48章 “大家不要围堵在这里,班上还有这么多小朋友呢！”安老师大声说。 宋余感激地看了一眼安老师，学着安老师的语气奶声奶气劝导：“我的牛肉不够分的，大家去找别人吧。” 孰料他这话一出口,拥挤的人群更沸腾了，争先恐后喊着：“宋余先跟我换吧！不然就没有了” “宋余你忘了我们一起去上过厕所吗？我们换吧！” “宋余我还帮你浇过花呢！” “宋余我帮你捡过橡皮擦！求求你了,我们分享！” …… 有了第一个以旧情要挟试图打动宋余的,很快就有了第二三四个。 宋余都愣了,明明他是一个自己事情自己做的小孩,怎么不知不觉中其他小朋友帮他做了这么多事啊。 他求助似的看向安老师，眼睛湿漉漉的，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会说话，只会寻求人的帮助。 安老师只觉得心都软了,大步走上前去拦住这些疯狂的小孩，严肃道：“都回去！” 虽然大家真的很想吃宋余的零食，但还是听话的，闷闷不乐捧着自己的零食回到了自己位置。 安老师站在最前面，语气非常严肃：“我们美食分享会是全班同学一起分享，不是只和某一个同学分享，你们以前也参加过分享会,都知道规则，怎么今天一个个全不听话了？” 一学生在下面小声说：“因为宋余来了呀，宋余东西敲好吃~” 安老师一个x眼神看过去,厉声道：“在下面说什么？站起来大声说！” 年纪小的孩子还不懂安老师这句话的训斥含义，有点紧张站了起来，果真用很洪亮的声音说：“因为宋余带来的肉肉很好吃，我要跟他分享！” 圆圆听了这话只觉得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过去。 怎么回事，她没有跟这个小朋友说啊，怎么他知道了？ 下一秒，教室里小朋友又如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了起来：“就是就是，很好吃的。” “吃了人都要飞起来！” “是宋余妈妈做的，买都买不到。” 圆圆只觉得脑袋好像要爆炸了，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安老师也觉得心脏要爆炸，但还勉强用和蔼的声音说：“所有小朋友带来的美食都是自己最喜欢的，肯定也很好吃。这样，我们先把自己的美食放在桌上，围着餐桌走一圈，看看大家都带来了什么美食吧。” 安老师想得很好，她认为班上同学一窝蜂涌到宋余身边是因为好奇和跟风，只要看看大家带了什么东西来，那就会去交换分享自己喜欢的美食了。 可安老师发现事实和预想有差距，每个同学走到宋余的位置前都要停留个两三秒，脚步放缓，同时眼睛发绿光，不停吞口水，活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了。 安老师扶额，要让这些学生的家长看到这幕，铁定以为幼儿园怎么苛责小孩了。 有这么好吃吗？光看看就忍不住了？ 安老师觉得小一班的孩子是戏精附体了。 她不信邪，走到宋余的位置旁，看见两盒美食，一盒装的全是卤牛肉，码得整齐，每片均匀，酱红的色泽自然，肉片中镶嵌着半透明的筋。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筋最好吃，那叫一个软糯Q弹，胶质满满。 另一盒一半是牛肉片一半是牛肉干，都不用看首先闻到的是香，胡椒和孜然凑出辛香，烤牛肉的香气混在其中，编织成一股无比诱惑人的食香。 饶是安老师一个成年人看了都想尝尝，更别提这些几岁大没啥克制能力的小孩了。 安老师趁人不注意吞了吞口水，严肃道：“对，大家维持好秩序，做讲文明的孩子。” “一定不能上手碰！”安老师猛地提高声音，把一个试图偷拿牛肉的小朋友给吓缩回了手。 看完一遍后安老师也觉得该到时间了，让大家有序的、礼貌地开始分享。 小一班的小孩也算听话，果然是有序礼貌的交换，全走到了宋余面前，然后排起了队。 他们发现看了一遍后还是宋余的最好吃，下定主意要找他分享。 安老师看了只觉得血压都快升高，又劝自己算了算了，大家喜欢吃美食正常的，她作为一个老师总不能强制让学生去交换不喜欢的食物。 她刚才看了遍，也觉得宋余的零食应该是最美味的，人在对美食的品鉴上想法差不多相同。 宋余忙得像春天采蜜的小蜜蜂，在小朋友问他可不可以分享时，他都点头说“可以可以。” 给出自己的零食，接受别人的零食，还要互相说谢谢。 他觉得嘴巴都干干的，完全没有机会品尝其他小朋友的零食。 圆圆跑得最快，她是个机灵的小孩，知道自己不能独享后就做了排队第一人，这得力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俗话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只是她也只交换了一片肉和一根肉干，因为宋余说后面还有很多同学，一个人不能吃太多了。 圆圆鼓了鼓腮帮子，自己劝自己，能吃到就好了。 她珍惜地把肉放进嘴里，脸上浮现出幸福高兴的神情。 啊，卤肉肉真是太好吃了。 啊，牛肉真是太香了。 啊，要是她也是宋阿姨的小孩就好了。 唔，好像不好……因为她爸爸妈妈也很好，如果她去做了宋阿姨的小孩，她爸爸妈妈就没有孩子了，好可怜哟。 为了不让爸爸妈妈这么可怜，圆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走了。 如果宋阿姨能住在他们家就好了。 她天天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牛肉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现在最幸福的小孩是宋余了。 圆圆想跟宋余商量下，能不能让他们俩换着做幸福小孩。 不仅是圆圆有这样的想法，班上吃了牛肉的小朋友都有这样的念头。 “啊啊啊！真好吃！宋余的东西真好吃！” 宋余抿唇害羞笑了，声音里有点小骄傲：“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哦。” “宋余你家还缺孩子吗？我可以去吗？”一个小朋友眼巴巴地问。 宋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摇头：“不缺了，我家不缺小孩的。” “宋余，你想多一个姐姐吗？我可以当你姐姐。” 宋余连忙也说：“不想多一个姐姐，家里有我就可以了。” “宋余我可以做你的好朋友，去你家玩吗？” 这次不用宋余回答，圆圆和章小达四人一起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声音无比响亮：“宋余不缺好朋友了！” 好朋友的位置太紧俏，已经不够分了。 被拒绝的小朋友慢慢品尝着牛肉，神情怅然：“可是牛肉干真的很好吃。” “安老师什么时候举办下一次美食分享会啊？” 安老师心情同样怅然：“下学期。” 看着小朋友们吃得津津有味，安老师也馋了，特别是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夸张，把牛肉夸的绝无仅有，吃起来的神情幸福得能上天。 安老师惆怅心想，美食分享会老师也该参与进去才对…… 宋余的两盒牛肉很快分享完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当当其他各种各样的零食，什么饼干果冻面包……有的是家长做的，有的是商店买的。 宋余把这些装进书包，拿着饭盒走到了安老师面前。 安老师此刻正有点心碎，便听见小孩稚嫩的声音喊：“安老师。” 她低下头：“怎么了宋余？” 宋余唇角抿出害羞的小小笑容，举起饭盒，他奶声奶气道：“给安老师吃。今天是美食分享会，安老师辛苦了。” 安老师瞬间心都快化了，她看着饭盒里仅剩的两片牛肉两根肉干，声音里带着惊喜和不敢置信：“这是宋余专门给老师留的吗？” 宋余“嗯”了一声，眼睛圆圆又亮晶晶：“我想给安老师吃。” 安老师瞬间觉得自己心好像被击中，软得稀巴烂：“谢谢宋余，老师很喜欢。” 她拿起，吃了一片牛肉，顿时觉得感动得想哭。 不仅是牛肉太好吃，还因为宋余好贴心，要是她有个宋余这样的小孩该多好！ 宋余带来了两盒牛肉已经不少了，但因为大家都想要还是没分够，没吃到的小朋友眼汪汪，让宋余下次一定先跟他们分享。 方小浩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回了自己位置，手里还拿着一片牛肉一根肉干，嘴里嚼得无比欢快。 得亏他眼疾手快，排队迅速才能交换到好吃的东西。 啦啦啦，小孩心里欢快唱起了歌，好吃啊真好吃，宋余的东西真好吃。 不过吴耀轩怎么没动？坐在自己位置上COS木头人，看起来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方小浩眼珠子一动，递出一块肉片给吴耀轩：“给你，我想尝尝你的辣条。” 吴耀轩绷着小脸：“不要，不好吃！” 方小浩震惊，怎么会有人说牛肉不好吃！ 他不信邪，直接塞到了吴耀轩嘴边，他不相信吃了还会说这句话！ 果然吴耀轩是个意志力不强的，东西到嘴边尝到味道就没法推出去了，恶狠狠吃掉。 方小浩得意洋洋：“怎么样很好吃吧，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我要吃你的东西，嘿嘿。” 吴耀轩嘴巴是满足的，但心里却又酸又涩又闷又堵，这么多小朋友想和宋余一起玩，他没机会了…… 他心里也不知被什么鼓动，二话不说猛地冲到了宋余面前，声音努力提高：“不好吃……” 但因为说假话心里很是心虚，声音也脆弱像玻璃：“一点不好吃！” 吴耀轩说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丢脸，转身冲出了教室，直奔厕所而去。 宋余皱紧了小眉头，不太高兴，吴耀轩怎么能说他妈妈做的东西不好吃呢？明明很好吃！ 他生气了，他决定以后不跟吴耀轩一起玩了。 另一边方小浩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纳闷，吴耀轩去上厕所了，那他的东西可以吃吧？ 一定可以吧，他都拿珍贵的牛肉交换了。 方小浩喜滋滋地说服了自己，拿了包吴耀轩的辣条撕开美滋滋吃了起来。 美食分享会真好啊！如果每天都能开就好了。 * 宋余回x到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小崽气鼓鼓地说：“妈妈，我以后不跟吴耀轩说话了！他居然说妈妈做的牛肉不好吃，瞎说！” 宋新苒戳了戳他胀鼓鼓的腮帮子，忍住笑：“大家喜欢的口味都不一样，可能吴耀轩觉得不好吃呢。” “才不是！”宋余很激动，“大家都很喜欢，我们班上的小朋友喜欢，安老师也喜欢！” “只有他瞎说的，那我以后也不喜欢他了！”宋余真的很不高兴。 宋新苒揉了揉他头发，宋余一直是个情绪比较稳定的小孩，虽然也会哭，但很少生气，今天生气竟然是维护她。 宋新苒心中暖暖的像被小火炉烤着：“那小余就不喜欢他吧，不要生气啦，如果同学们喜欢，妈妈下次多做点。” 宋余点点头：“给其他同学吃，不给吴耀轩吃。” 他很小心眼的。 宋新苒哑然失笑：“好。” 宋余又想了想：“如果他跟我道歉，说他说的是假话，那我也原谅他吧……给他一点。” 毕竟大家都是小一班的同学呢。 宋余把一书包的零食都带了回来，拉开拉链，小手一挥：“这是我给妈妈的，都是小朋友和我交换的。” 他随便拿出一块桂花糕，揭开纸壳，递到了宋新苒嘴边：“妈妈吃。” 桂花糕口感绵密，清甜不腻，带着浓郁的桂花香。 宋新苒笑：“好吃，谢谢小余。小余自己没吃吗？” 宋余高兴地晃动着小腿：“我说了要给妈妈带回来的嘛。” 宋新苒说：“那我们现在一起吃吧。” 宋余笑得眼睛弯弯，点了点头。 好多东西呢，他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多零食，各种各样，以前见都没见过的。 吃着吃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妈妈，小达，小朗，周雪，圆圆他们四个说明天放学后想来家里玩，可以吗？” 宋新苒说：“当然可以呀，很欢迎他们来。” 她心想宋余这群小伙伴大概是馋了，才会在刚开完美食分享会就来，那她明天也准备些零食吧，正好昨天做的还没有吃完。 第二天宋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朋友们，四个小朋友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当场就把这个消息宣扬了出去。 章小达兴冲冲地说：“我今天放学后要去宋余家做客，宋余请我吃肉肉。” 章小朗拽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你小声点，不然大家都想去！” 章小达眼珠子一转，赶忙捂住自己的嘴：“错了错了，我不是今天去宋余家，是明天去。” 章小朗好绝望，心想他弟弟为什么这么傻：“你笨啊，不要说这件事啦！” 章小达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在嘴上一划，假装上了拉链，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很是紧张。 周雪说：“没关系的，他们又不知道宋余家住在哪儿，我们悄悄去不让他们知道。” 圆圆得意洋洋：“谁敢跟来我把他们打回去，我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她晃了晃自己小拳头，用上了电视剧里的话，觉得自己非常厉害。 但章小达这说漏嘴的功夫，消息就不胫而走，迅速地传遍了小一班。 昨天美食分享会上大部分同学都吃到了牛肉，只可惜太少了，一两片牛肉，一两根牛肉干，才觉得嘴巴里有点味，就吃完了，而且买都买不到。 吃不够，根本吃不够啊！ 幼儿园的学生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大人都尽量满足，他们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吃得心欠欠，心里抓心挠肺地想。 不少孩子回家就跟爸爸妈妈说了，吵着闹着要吃宋余的零食，可爸爸妈妈也没法啊，总不能腆着脸上门，让学生家长帮忙做吧。 小一班的孩子已经把宋余带来的牛肉奉为最美味的东西，一听说章小达他们可以去宋余家里吃个够，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章小达可以去，他们不能去，因为他们不是宋余的好朋友，那是不是成为宋余的好朋友就能每天吃了？ 小孩们非常聪明，纷纷付诸行动。 宋余都懵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下课就要好多同学来邀请他去上厕所。 宋余都害怕了，连忙摇头：“我不想去上厕所。” “那你要喝水吗？我们一起去接水。”说着还准备拿起宋余桌上的保温水壶。 宋余连忙抓在手里，牢牢抱在怀中，声音紧张又有点茫然：“我不接水，我壶里有水。” “你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吧，我们一起跳绳。”小朋友话语鼓动，还准备伸手拉宋余起来。 在这群攻势下，宋余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我，我不跳绳，我答应了圆圆玩老鹰捉小鸡。” “那我们一起玩，我来当老鹰！”小朋友一点不挑。 宋余说：“可是，可是已经有老鹰了。” “那我们当小鸡！” 宋余拧着小小的眉头，也有点为难：“可是，可是不需要那么多小鸡……” “宋余！” “宋余！” 小朋友们被拒绝后越挫越勇，纷纷喊了起来，一个个激动得很。 宋余抱紧自己的小水壶，看着团团围住自己的同学，他想出去都找不到路，声音传达的信息过载，让他有点害怕。 他站起身：“我，我要出去了，请你们让一下。” 但小朋友们根本不让，还问：“你要去哪里呀？我跟你一起去吧。” 宋余眼眶红了：“我，我不……呜呜……” “你们干什么？！”一声高亢响亮的声音传来，吴耀轩像个棒槌一样冲了过来，“啊啊！都闪开！” 他在班上素有凶名，简直打遍班上无敌手，同学一听都认出了他的声音，顿时作鸟兽散，还喊道： “快跑啊，吴耀轩要打人啦！” 吴耀轩轻哼一声，看到宋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 他身体一震，有点无措：“你，你怎么哭了？我没吓唬你。” 他吓唬的是那些同学。 宋余抱紧自己的小水壶，小声说：“谢谢。” 吴耀轩顿时呆住，宋余跟他说谢谢…… 他好少听班上同学说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还没等到他回答，宋余就跑开了。 教室太危险，他要出去找小伙伴。 在外面接水的圆圆一听说他的遭遇，立刻义愤填膺，带着宋余就冲到了老师办公室，叽里呱啦就告诉给了安老师。 安老师也很生气，回到教室好好批评了围在一起捣乱的学生。 “老师知道你们是想跟宋余做朋友，但做朋友不是这样的，是问朋友需要什么喜欢什么，而不是把自己喜欢的强加给朋友。你们想要围着你们不让你你们出去玩的朋友吗？” 同学们都摇了摇头。 安老师又提出表扬了吴耀轩，说他乐于助人。 吴耀轩听了惊讶万分，他竟然还有被安老师表扬帮助同学的一天。 一定是宋余告诉安老师的吧，他悄悄看了宋余一眼，得意地想，现在宋余知道跟他做朋友的好处了吧。 吴耀轩等着宋余下课主动来找他，他可不是为了牛肉干才跟宋余做朋友，他家里也很多好吃的呢。 他遥遥看着，目不转睛，看着宋余和圆圆开心打闹起来，然后两人一起手牵手跑出了教室…… 好生气啊！ 宋余此刻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虽然吴耀轩帮了他，他很感激。 但他也不会忘了昨天吴耀轩说妈妈做的牛肉不好吃，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 下午放学后，宋余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回了家，一回家发现妈妈也在，卤肉香慢慢飘出来，诱惑着几个小孩眼睛都不会眨了，直勾勾看着厨房。 宋余放下书包跑进去，惊讶极了：“妈妈为什么在家呀？妈妈今天不卖关东煮吗？” 宋新苒说：“陈阿姨在卖，小余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妈妈当然要好好招待。” 宋新苒把上次卤的牛肉重新卤了遍，热的会更好吃，牛肉干也再烤了一次，相比于头次肉质会更加紧实，焦香也更重。 “宋阿姨真好！”圆圆感动极了。 章小达也馋极了，盯着那盘卤牛肉说：“宋阿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章小朗偷偷掐了下他的胳膊，要让妈妈听见这句话章小达就死定了！ 可惜现在章小达一颗心全落在了卤牛肉上，完全没感受到哥哥“热切”的提醒。 周雪捧出一颗苹果，递给宋新苒，小女孩唇角弯弯的：“宋阿姨，这是我带的苹果，给你吃。” 其他三个小朋友惊呆了，周雪怎么没告诉他们还要送礼啊！他们空着手饿着肚子就来了。 周雪说：“我奶奶知道我要来宋余家玩，给x我装在书包里哒。” 宋新苒接过：“谢谢小雪，待会阿姨切给你们吃。” 周雪“嗯”了一声，高兴地笑了。 章小达马上说：“宋阿姨我下次也带东西给你！” 圆圆不甘示弱：“我带我妈妈做的小饼干！” 章小达紧随其后：“我带家里的牛奶！” 圆圆：“我带我妈妈的金项链！” 章小达立即举手：“我妈妈也有，我妈妈有玉手镯！” 宋新苒哭笑不得，果然小孩比拼起来没个轻重，要真的带来了，估计他们妈妈就要报警了。 她柔声说：“不用带东西来，你们是宋余的好朋友，能来家里玩阿姨很欢迎。” “在学校上了一天课饿了吧，快来吃东西。” 宋新苒说着，从厨房里把切好的卤牛肉端了出来，卤香丝丝缕缕飘入鼻中，勾得人口腔不停分泌唾液。 几个小孩高兴得开始拍手大喊：“宋阿姨！宋阿姨！” 态度之热切，语气之激动，声音之嘹亮，喊得宋新苒都有点尴尬，这几个小孩营造出来的气势就像她是什么大明星登场了。 盘子放在桌上，章小达眼疾手快夹了第一片卤牛肉，放进嘴里一嚼，比昨天的好吃一百倍！ 重新卤过一遍的牛肉味道更香浓了，宋新苒为了味道不咸，只用了少许原卤汁，加了一些淡口高汤，这样味道更香浓，盐却不会增多。 热卤吃进嘴里只觉得卤汁丰沛，特别是牛腱的筋络，一口咬下去就像果冻，满口的胶质，吃得人无比满足。 章小达是个热爱表达的，一边吃一边说：“宋阿姨好厉害，宋阿姨做的卤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卤肉了！” 章小朗现在都懒得管他，东西太好吃，只恨没长两张嘴。 “宋阿姨，我来当你的孩子吧，我长大了会孝敬你的！” 就一会没管，章小达就开始口出狂言了，章小朗都被吓到了，赶紧拉住他：“你有家的。” 章小达说：“我们家两个孩子，小朗可以做固定的小孩，我是轮换的，我可以有两个家两个妈妈，嘿嘿。” 章小朗说：“小心妈妈把你打得眼泪鼻涕流！” 章小达看向宋新苒，眼神清澈至极：“宋阿姨，我可以来你家住吗？” 宋新苒啼笑皆非，心想有章小达在家里，肯定欢乐很多，她还没说话，宋余就着急地站了起来，疯狂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我家有我就够啦！” 章小达说：“以后我们可以做亲兄弟。” 章小朗此刻悄然起了灭弟的心思。 宋余摇头，坚决拒绝：“不要，我不要亲兄弟。” 章小达还想说什么，章小朗就把他嘴巴捂住了：“你再说就别吃啦！” 章小达唔唔了好几声，章小朗才把他放开，章小达哼了声，转过头继续吃，还不忘表白：“宋阿姨我最喜欢你了。” 章小朗恶狠狠地心想，回家就把小达说的话全部告诉妈妈，让妈妈好好收拾他！ 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把几个小伙伴送走后，宋余抱住宋新苒胳膊，小崽声音闷闷的：“以后不带小达来家里玩了。” 宋新苒问：“怎么呢？” “他竟然跟我抢妈妈！”宋余睁大了眼睛，控诉道，“他明明有妈妈还跟我抢！” 宋新苒哑然失笑：“小余，小达只是太激动了才那样说。如果要换，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天底下只有自己的妈妈才是最好的。” 宋余闷闷道：“那好吧，我以后还是带他来玩。” 宋新苒说的是没错的，因此章小达刚回了家就被恶狠狠告了状。 章小达捂住自己屁股，一边哭一边嚎：“我错了妈妈，我只要一个妈妈，呜呜呜！” * 几天时间转眼就过，又是一次赶集日，正好是周末，一大早宋新苒就跟陈静芳一起出摊了。 宋余像条小尾巴似的缀在后面，戴着一顶帽子，系着围巾，戴着手套，蹦蹦跳跳地小声吆喝买卤菜啦。 陈静芳看了又是喜欢又是眼馋，要是她家小孩长大后能像宋余这样，她睡着了都要笑醒。 她们出门的时候很早，街上零零散散几个人，到了熟悉的地方停下车，把东西依次拿出来，卖了几次卤味后，她们已经比较有经验了。 这次面馆门口小平坝倒没有放任何东西，不过宋新苒也没去占据门口的位置，就摆在街边上。 她们刚把东西拿出来，身后门哗啦一声响打开了，方嫂子走了出来，招呼道：“妹子，你们来这么早哟！” 宋新苒笑道：“做生意嘛自然得早点。” 方嫂子走到她们推车旁，一边拿目光往里面瞅，一边说：“我光知道你们卖的是卤味，还不知道是卤的这些，你这想法真好，我们镇上都是卖卤猪头肉的，就你一家卖的卤小吃。” “这味闻起来就香，怪不得这么多人买，妹子你怎么做的啊，也教教我，我家里人也爱吃卤味。” 话都说这么明白，宋新苒哪能还装作不懂，拿出袋子说：“方嫂子我给你装几个，你回家尝尝。” 方嫂子顿时眉开眼笑，还说：“不用不用，你们卖钱的别给我。” 话虽这样说，但宋新苒递过去的时候，她又接得无比爽快：“妹子你就是太客气了！你们吃饭没有啊，来我面馆里煮碗面给你们吃。” 宋新苒说：“方嫂子不用麻烦了，我们从家里吃过再来的。” 方嫂子说：“好好，那我先回去了，也要准备开门了。” 她拎着卤味袋，喜气洋洋回了面馆。 陈静芳拧着眉头，压低声音：“怎么这种人都有啊，还上门要吃了。” 宋新苒道：“给点东个清静，别说了，有客人来了。” 这客人直奔卤味摊而来，一来就说：“我在楼上看了好几眼了，总算等到你们出摊了，老板，给我来十个鸡爪十个鸭脖。我给你们开个张，老板优惠点呗。” 宋新苒说：“听您这话也是老顾客的，知道我们小本生意，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不过您是第一位顾客，我送您几个鸡翅尖吧！” 她说话先抑后扬，客人一听满脸笑容：“好好，你们家鸡翅尖也好吃。” 开了张后，客人就没停下过。 她们的卤味摊才做不久，但已经打出了名声，这可是镇上第一件排队都要买的卤味，来晚的排队都买不到。 街上的人多起来后，不一会儿也排起了队，今天生意好是货真价实的，宋新苒没有再请人来捧场。 宋余在旁边递口袋，忽然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宋余！” 小孩声音脆生生，宋余转过头一看，发现是班上的同学朱果。 宋余眼睛弯弯笑着说：“朱果早上好呀。” 朱果牵着妈妈的手，好奇地问：“宋余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宋余说：“我跟我妈妈一起来摆摊卖卤味呢！” 朱果眼睛一下睁大了：“你妈妈做的卤味要卖吗？” 宋余点头：“要的。” 朱果马上转过头去，激动地说：“妈妈，我要吃！我要吃宋余妈妈做的卤味，妈妈给我买吧！” 朱妈妈看向宋余，温声问：“你就是宋余呀？” 宋余点点头，乖乖喊：“阿姨。” 朱妈妈笑了：“朱果上次把你的花盆打碎了，谢谢你原谅他。” 宋余奶声奶气道：“朱果已经跟我道歉，也赔了我新的花盆。” “妈妈，我要吃啊！”朱果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卤味上面的，见妈妈不拿钱，心情焦急催促道，要是待会买完了怎么办！ 朱妈妈一般是不给孩子买这些东西的，外面小摊的卤味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如果要吃还是去正经的店铺比较保险，但卖卤味的是朱果的同学宋余，还是曾经发生过小摩擦的，朱妈妈对同学家长也更放心，便答应下来：“好好，别着急妈妈给你买。” 幸好今天排队的人不多，朱妈妈没排两分钟就到了，朱果兴奋极了，天啊，是宋余妈妈做的卤肉！ 自从美食分享会后，他就再也没吃到过。 听章小达说，他们去了宋余家，吃了好多，肚子都吃饱了。 朱果听得好羡慕，口水是吞了又吞，今天这样的好机会竟然轮到他了！ “妈妈，我要，我全都要！” 朱妈妈心下骇然，觉得孩子疯狂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她笑着说：“一样给我来两个吧，孩子喜欢。” 朱果踮起脚看了看：“啊，没有卤牛肉和牛肉干吗？” 宋余说：“没有哦，但卤鸡腿也很好吃，我今天才吃了一个。” 朱果一听宋余这样说，马上喊：“鸡腿，我要鸡腿！” 朱妈妈笑笑：“那多加两个x鸡腿吧。” 宋余：“鸡翅也很好吃哦，鸡皮软软的，里面肉也嫩嫩的，我可以一下吃两个！” 朱果激动晃着妈妈的手：“妈妈，我要鸡翅，很多鸡翅！” 宋余：“鸭掌也特别好吃，圆圆也很喜欢呢。” 朱果：！这就是圆圆他们去宋余家里吃的好东西吗？！！ “妈妈，我要，我全要！” 朱妈妈：…… 很想打孩子，但这么多人，还是算了。 “一样都来五个吧。” 宋新苒听了宋余的话都想笑，才三岁半就这么会做生意了，她把东西装好递给朱妈妈：“欢迎下次再来。” 朱妈妈带着朱果走了，朱果兴奋得要跳起来：“妈妈，我要吃，我现在就要吃！” 朱妈妈举起手：“巴掌你吃不吃？” 朱果怂了：“我吃肉不吃巴掌。” 朱妈妈说：“回家再吃！” 朱果又高兴起来：“回家我要吃很多！” 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好朋友，是宋余妈妈做的卤肉，这次拿钱能买到了！ 宋新苒已经卖了几次卤味了，每次生意都很好，她增加了食材量，但还是两三个小时内就能卖完。 有客人来晚了，得知今日份已售罄，客人叹了口气：“老板你要多做点啊！” 宋新苒道：“您谅解一下，我一个人实在能力有限。菜市场里还有很多家卤肉摊呢，想吃的话可以去里面看看。” 客人心下奇怪：“我买东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把人推给同行的。” 宋新苒笑道：“只要您能买到东西就好，我们摆摊的也是为了顾客服务嘛。” 客人也笑了：“老板格局敞亮！不过我觉得你家味比别家都好，还是下次来你家买。” 说了话，客人看了看周围，走向了宋新苒身后去面馆里吃了碗面。 斜对面老麻抄手店，老板和老板娘站在门口，两人皆是皱着眉，老板开口，语气不忿：“对面面馆的生意也太好了！” 明明以前比不上他们家，现在已经赶超几倍了。 两家做的都是同品类，只不过招牌不同，三妹面馆是以牛肉面为招牌，但也有米线抄手之类的卖。 老麻抄手是以抄手为招牌，同样卖面条米线。 两家就处在斜对面，隐隐有比较之势，但以前都是老麻抄手生意稍好，味道两家差不多，但抄手分量多一点。 要是比输了，抄手一家只会觉得面子上不太舒服，但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现在生意也差了。 老顾客没少，就是新客骤降，收入下滑了不少。 新客主要是来赶集的人，这些赶集的人就是看哪家生意好去哪家，最近三妹面馆最热闹了，自然都被吸引去了。 老板娘说：“她家运气好，门口开了个卤味摊，你看那个卤味摊每次赶集，都是排着队的人去买。” 老板说：“咋我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老板娘不高兴：“你以为我没去打听过，卤味摊跟面馆的认识，还是面馆的人专门请卤肉摊吸引人气的，真是走得狗屎运！” 老板却高兴得很：“那你再打听清楚点，看能不能让卤肉摊来我们这儿摆！我们家还有把遮阳伞呢，到时候给卤肉摊用！遮风挡雨多好！” 老板娘说：“人家生意这么好，你以为瞧得上你给的这一点？” 老板说：“那怎么办嘛？” 老板娘想了想说：“我再去打听打听。” 第49章 朱果高高兴兴地拎着卤肉回了家,今天是周末，爸爸也在家休息。 朱爸爸一看到儿子兴高采烈极了，把手里塑料袋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便准备解开袋子要开动。 朱妈妈提醒道：“去洗手。” “好嘞！”朱果像一阵风冲进了厨房，没两秒就跑了出来,一副着急忙慌,饿狼扑食的样子。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朱爸爸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你妈居然给你买外面的东西了。” 朱果大声说：“因为很好吃,特别好吃！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朱爸爸笑呵呵：“你前几天才说你们班宋余的零食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小孩子都馋嘴，朱爸爸也知道，但他家小孩说话太夸张了，一说就是最最美味，谁都比不上,用钱都买不到。 “爸爸啊！”朱果果然又用那种夸张的语气说话了，“这就是宋余带来的零食啊，我们跟宋余妈妈买的！” 朱爸爸好奇看向朱妈妈：“宋余妈妈在卖这个吗？” 朱妈妈点了点头：“今天去街上碰见的，朱果认出了同学，那个小孩可会说话了，模样也乖。” “我原来还以为宋余家里干什么的……”朱爸爸自言自语嘟囔了两句，幼儿园班上发生了什么事,小孩回家肯定都会告诉大人，班上来了个新同学的事，小一班的家长也知道了。 不过听说新同学上课认真,乐于助人，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家长们也就放心了。 原来朱爸爸还猜测过新同学的家境，毕竟能来兴苗幼儿园上学的都是家庭条件过硬的,从未想到是个体户。 他对于别人的家事也没有太大的个窥探欲，只问：“就因为是同学家长售卖的，你妈就买了啊？” 老婆的性子，朱爸爸很是清楚，有一点洁癖。 朱妈妈笑道：“你是没看到你儿子当时的表现，要我不给他买，他能当场打滚。随便吃点吧，既然是学生家长，那卫生应该做的比较好。” 朱果现在完全没心思和爸爸妈妈说话，一颗心全落在了卤肉上，他两只手灵活地解开包装袋，接着拿出鸡腿，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口。 “啊！好好吃啊！”小孩发出无比的感叹，“世界上最好吃的鸡腿！做梦都想吃的的鸡腿！嗷呜呜——” 朱爸爸打趣道：“果果长大后说不定能去做个诗人，还是那种豪放派夸张风格的。” 朱妈妈翻了个白眼，心想她老公就是爱做梦，她提醒道：“果果你别吃太多了，待会要吃午饭的。” 朱果完全没听到父母的话，一心沉浸在美味的卤鸡腿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哈大笑出声。 朱爸爸和朱妈妈一对视，心想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朱果高举起鸡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要是班上同学知道我吃了宋余的零食，肯定羡慕死了，哈哈！” 朱果嘴巴里一边嚼嚼，一边爬到了桌子板凳上，开始数口袋里剩下的卤肉：“给小佳一个，给聪聪一个，给……” 已经在分配剩下的卤肉归属了，点了名的都是他最最要好的朋友。 想着想着朱果再次大笑出声，转过头就对爸爸妈妈说：“我明天要把卤肉带去教室，让他们都看看哈哈，只能看不能吃！馋哭他们！” 朱妈妈：“朱果你今天傻了吗？” 朱爸爸好声好气道：“你同学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拿去指不定是谁馋谁，再说了，安老师说你们不能带零食去班级。” 朱果机智道：“我把他们请来家里，让他们看看我买的卤肉，哈哈哈！” 朱妈妈忍无可忍，高抬起手：“你又想吃笋子炒肉了是不？” 朱果每次带了同学回家总会把家里搞得一团乱，朱妈打扫卫生都心情烦躁，但孩子交到朋友不容易，朱妈忍了又忍，可距离上次朱果带朋友回家才过去一星期！ 朱果缩了缩脖子，但依然有点贼心不死，这么好吃的卤肉要他一个人吃，没有眼气到别人，该多可惜哦。 “那我可以带出去给他们瞧瞧吗？”朱果小声说，“我不给他们吃，就让他们闻闻，吃还是我们自己吃。” 朱爸听了都无奈笑了，还不知道自己小孩这么虚荣呢。 但虚荣的对象让人啼笑皆非，这随便买的卤肉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又虚荣又抠门，还只让别人闻闻味，吃得一家人吃，活像什么价值千金的宝贝。 “有这么好吃吗，果果？”朱爸爸问道。 朱果双眼发亮，猛地点头：“好吃到爆炸！” 他吃相很不文雅，嘴巴上都糊了一圈油亮。 因为太过激动，猛地扎过来，跑到爸爸身边，在自己刚啃过的鸡腿上撕下一下鸡肉，就塞到了爸爸的嘴巴里。 朱爸简直没反应过来，儿子这番举动快速得像在搞偷袭，等到鸡肉塞到了嘴边，朱爸才瞳孔一震。 要说多少次，不要把自己吃不完的东西塞给爸爸妈妈！ 朱爸要生气了，但还没来得及生气，舌头就尝到了卤肉的味道。 微拧的眉心僵住了，等x等，这味道……有点东西！ 朱爸在饭馆餐厅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妻子的厨艺也不错，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食物方面要求不高，毕竟吃过好东西，也吃过一般的，觉得不会有更好，也不会有更坏的。 但今天这卤鸡腿，味道着实不错，卤汁浸润得鸡肉味道香浓，肉质更是细嫩，嘴巴里就一小撮肉，卤香已经非常浓郁了，一下侵占了味蕾，嘴巴被勾引得开始分泌出唾液。 朱果吃得十分幸福，得意洋洋地说：“爸爸，好吃吧！” 朱爸爸觉得自己是错怪儿子了，朱果哪里是把自己吃不完的东西塞给他，分明是给他分享好东西。 朱爸觉得自己孩子还是很不错的，站起身走向餐桌：“我也尝尝。” 朱爸比较稳重，吃东西不像朱果那样狼吞虎咽，不过吃卤鸡爪之类的东西再文雅也文雅不起来，特别是舌头在接触到美味的食物后，总会控制身体不自觉加快进食速度。 朱妈就去厨房倒杯水的功夫，出来就看见父子两个并排坐在餐桌上，朱果一手拿鸡腿，一手拿鸡翅，朱爸一手拿鸡爪，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朱妈好奇，她刚还听见朱爸在训娃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吃到一块去了。 “老婆你快来。”朱爸兴奋冲她招手，“这卤肉味道着实好。” 而且是越吃越有滋味，但那种滋味不是靠盐和调料堆积的，是越来越觉得香，跟能上瘾似的。 朱爸一口就吃出来跟城里大饭店那些用了很多味精的不一样，那些菜吃起来不错，过后口渴得很。 朱妈神情疑惑：“有这么好吃？” “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朱妈半疑半信，在父子俩的竭力推荐下，还是拿起最小快的鸡翅尖，犹豫放进嘴里。 只是在吃了一个后朱妈就再不犹豫，洁癖在这一瞬好像被打败，食欲得到满足后整个人都像被浸泡在羊水里，舒适极了。 朱妈在吃了一个鸡翅尖，一个鸡腿，两个鸭掌后终于发出感慨：“果果同学妈妈的厨艺真不错，比那些餐厅大厨做的味道都好。” “岂止啊！”朱爸说，“我在这么多次餐厅吃过饭，就没吃过比这味道更好的！” 他一边嗦着骨头上的肉，一边说：“怪不得果果前几天回来就说，宋余带来的零食是最美味的。” 那时候朱爸还觉得是小孩说话夸张，遇到什么都喜欢说是世界上最怎样怎样的。 但现在他自己吃到了才知道朱果一点没夸张，就算他们活了二三十年，这卤肉的滋味也能在吃过的东西中排个前三。 至于第一、二，谁记忆中还没有最幸福的时候吃过的东西呢，类似于妈妈做的味道，饥寒交迫时的一碗热粥，那是记忆赋予的特殊滋味，不能仅用美味来衡量。 朱妈点头，忽然理解了什么：“果果今天一看到这就走不动路了，原来是这样……” “哎！”朱妈忽然看向朱爸，轻斥道，“你一直嗦骨头干什么？袋子里还有卤肉呢！” 朱爸讪讪一笑，把骨头往垃圾桶里一扔，又拿了个鸡爪啃起来。 一般来说，朱爸是不会嗦骨头的，他们家里也不缺这点吃的，但这鸭翅分外有味，就连骨头都香得很。 两口子都吃得半饱后，袋子里的卤味也不剩多少了。 朱妈说：“还好我今天买得多。” 朱爸也好奇：“往回果果要，你就买点尝个鲜，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 朱妈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果果那个同学宋余，是个推销好手。” 听朱妈说完，朱爸都惊了：“那孩子不是才三四岁吗？” “是啊。”朱妈说，“人家真是懂事又大方，说话又清楚，跟大人似的，模样还乖！” 朱爸点头若有所思道：“应该是锻炼得好，跟着妈妈做生意，见到的人多，说话也多。这也快寒假了，到时候回城里带着果果也去摆摊卖点东西。” 正在专心啃鸡爪的朱果耳朵不知捕捉到了哪个字，猛地抬起头说：“我们也去摆摊卖卤鸡！” 朱爸爸笑道：“我们可没有你同学妈妈的手艺，我们就卖气球好了……” 去年过年，城里广场上不少摆摊卖气球的。 朱果灵机一动：“我们可以多买点宋余妈妈的卤肉，去城里卖！” 朱爸“哟呵”了一声，笑着说：“果果怎么这么聪明，还想到了采购的主意。” 他得对自己儿子高看两眼了，以前觉得有点呆呆的，在外又太怕事太胆怯，俗称的窝里横，今天一瞧，分明遗传了家里的智商嘛。 朱果鼓动着：“爸爸妈妈快去买吧，再买点卤肉回来。” 朱爸一想也是，但不是为了采购来卖，而是留着自家吃，放冰箱里能搁几天，吃的时候蒸热一下，肯定更美味。 “老婆，我们再去买点？” 这下也丝毫不担心朱妈拒绝了，人对美食的追求大抵是相同的。 果然朱妈点了点头：“行。” 朱果开心欢呼：“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朱爸还特意说：“待会看见宋余了，你可以跟他玩一会儿。” 朱爸相信，跟优秀的小孩一起玩，自家孩子也会变聪明。 但朱果却摇摇头，声音低了一点：“不要……” “为什么呢？果果不是说你们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宋余吗？” 朱果说：“因为宋余的好朋友已经很多了，想跟宋余一起玩的人也很多，我，我不去……” 朱爸一眼看穿了自己孩子的想法，分明是想一起玩的，不过竞争的人太多，觉得自己争不过就不想去了。 朱爸耐心道：“果果，你要先试试才知道啊，而且现在又不是在幼儿园里，街上只有你跟宋余才是一个班上的同学，他说不定也想和你一起玩。” “真的吗？”朱果问，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打碎了他的花盆，他都哭了，肯定不想和我玩。” 朱妈说：“你已经道歉，宋余也原谅你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在爸爸妈妈的开导下，朱果果然大胆了一点：“好，我问问宋余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去往菜市场，只是到地方一看，摊都没了，但这还没到十点。 朱爸问了下旁边商店的老板。 老板说：“你们来迟了，那家卤味生意好得很，只有赶集日上午才卖，一卖完就走。下次可得早点来。” “这么快就卖完了？”朱妈有些不可思议，她刚才买的时候还剩不少呢，这才过去不到四十分钟，怎么就卖完了？ 朱爸说：“人家味道好，想买的人肯定多，不是说每个赶集日都会出来吗，下次再来就好了。” 朱果有点失望地低下了头，他从家里出来可是鼓足了勇气，才决定问宋余一起玩的。 朱妈看出来了，安慰道：“下次妈妈再带你来，妈妈觉得宋余也愿意跟你玩。” “真的吗？”小孩问，目光期待。 朱妈说：“真的，你看今天宋余跟你说了好多话。” 虽然都是在推销自家卖的卤肉，但那些话怎么不算话呢！说不定不是那个人，宋余还不会开口呢。 朱果一回想，发现果然是这样，兴奋点了点头：“下次来！” * 宋新苒卖完卤味后就和陈静芳一起推着车回了家。 宋新苒说：“今天小余好厉害，还会帮妈妈卖卤肉呢。” 宋余咯咯笑了两声：“因为我们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妈妈做的卤肉，美食分享会的时候，他们吃完了还想吃呢。” “而且妈妈做的卤肉就是很好吃呀，大家都很喜欢。” 宋余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他能帮妈妈做事啦！ 兴致勃勃同时信心满满的宋余下午也跟着妈妈一起出摊卖关东煮，可惜没遇到一个班上的同学，也没法发挥小小推销员的最大优势。 不过他并不气馁，决定等下一次赶集日的时候再和妈妈一起卖卤味。 但实在不凑巧，下一次赶集日在星期三，幼儿园还有几天才放寒假，这导致宋余上课时都想着这事。 这天，黄芸找上了宋新苒，一进门就说：“新苒，又在做卤肉啊，我走到门口就闻到一阵香了，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宋新苒笑道：“明天又是赶集日嘛，我还要早起出摊呢。芸姐你今天可有空过来了，前些日子忙得都不见人影。” 黄芸说：“你这就错怪我了，明明是你自己忙。原来你刚来镇上的时候，我们x还能每天晚上出去溜达溜达，你现在忙起来都没时间了。” 宋新苒不好意思笑了下，她最近又是卖关东煮又是卖卤味，的确空闲时间少了很多。 她说：“最近天气冷，加上事也多……” 黄芸摆摆手：“我理解，你家里就你跟小余两个人，趁现在能干多存点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宋新苒说：“我就是这样想的，还是你懂我芸姐！” 黄芸笑笑，她也是打拼过来的，不过她有两家的老人帮扶，日子好过许多，但宋新苒没有老人，只能靠自己，日子要自由得多，也要难得多。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黄芸说，“我最近认识了个人，是镇上开抄手店的，她人大方，性格也爽快。” 宋新苒有些不解，笑着打趣：“芸姐该不会是来告诉我，以后天气暖和了，就跟新朋友去溜达，不带我玩了吧？” 黄芸本来神情挺认真的，一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瞧你这张嘴说的！我不带谁也不能不带你呀！” 平心而论，黄芸还是最喜欢和宋新苒一起出门散步，两人有话聊，而且跟宋新苒说话，她说得爽快舒服，这人和人相处最讲究缘分，黄芸觉得她跟宋新苒第一次见面就有缘！ “这个抄手店老板娘可不是来认识我的，人家啊，是想通过我来认识你呢。”黄芸说。 宋新苒“啊”了一声，这次是真疑惑了，她自问自己的生意跟抄手店没什么牵连，也没什么能帮对方的地方，还有人需要这样拐弯抹角来认识她？ 黄芸细细把事情说了起来。 她在镇上卖猪肉卖了很多年了，认识的人也不少，不过跟老麻抄手店的邓梅没什么交情，直到两天前，邓梅找上她，说她家的猪肉新鲜品质好，问能不能以后在她这里拿肉做抄手，每日早上给抄手店送去就行了。 黄芸惊讶万分，她知道以前邓梅在别家猪肉摊订购的猪肉，怎么一下换店了？ 可能是觉得别家猪头摊肉的品质不行吧…… 黄芸对自家猪肉质量还是很有信心的，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这是好事啊，以后她又能多赚点。 黄芸想维护好这个新客户，第二天大清早地就给邓梅把新鲜猪肉送去了，结果一进门，邓梅热心得很，忙问她：“黄老板你吃饭没有？这么早就过来，你手脚真快，赶紧坐会，我给你煮完抄手！” 黄芸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这未免有点太热情了，赶忙拒绝，找了个托词：“邓老板不用麻烦了，我在家吃了再过来的。” 但邓梅动作很快，好像锅里水都烧滚着，只等着她似的，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邓梅已经把抄手下进去了，还笑着说：“吃了再走吧，我都煮起了，你不吃也浪费了，现在时间也早，不着急。” 黄芸拒绝不能，只看着店里的招牌，寻思着结账的时候把这碗抄手从账单中扣去。 邓梅很快把一大碗抄手端了上来，笑盈盈让她尝尝。 黄芸一看心里便嚯了声，这用量是真扎实啊。 一尝味道也不错，她没吃早饭就出门了，肚子也的确有点饿。 邓梅坐在对面，笑着说：“黄老板，这抄手就是用的你家的猪肉包的，我昨天买回家就剁馅包了起来，你别说，这猪肉不同包出来的抄手也不一样，味道就是好。” 黄芸谦虚道：“邓老板，是你们手艺好，都是镇上的老店子了。” 她虽然心里有点困惑，但别人夸自己卖的东西好，自然也是高兴。 本想等邓梅说出真实目的，结果邓梅硬是没说，两个人聊天还是挺愉快。 第二天，黄芸又去给邓梅送肉，这下邓梅不仅给她煮了一大碗抄手，走的时候还非塞给她一袋新鲜抄手，笑着说：“看你喜欢吃，带点回家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黄芸这下必须推拒了，吃一碗抄手尚能从账单里扣除，但这新鲜抄手没法算。 不过邓梅也是铁了心要送给她，两个人好一番拉扯，最后还是黄芸说：“邓老板，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她再看不出来邓梅的刻意为之就真的是蠢了，但死活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邓梅图谋的，照理说她一个卖猪肉的，应该她想去结交邓梅才对，这样也能把自己猪肉多卖点出去。 邓梅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愁得叹了口气：“黄老板，我也不瞒你了。你看我家生意怎么样？” 黄芸说：“挺好的啊，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黄芸说的是实话，要是生意不好，老麻抄手店也不可能开几年了。 邓梅愁眉苦脸：“只是外表看起来光鲜，我们每个月还有房租水电，以前每个月还能赚点，这阵子连人工费都快白给了。” 黄芸“啊”了一声，心想这不可能啊。 但估摸着这就是邓梅热情结交她的原因，便也跟着叹气：“生意不好做啊，大家都不容易。” “我扪心自问我们家抄手味道还可以，分量也够，黄老板你吃过你觉得是不是？” 黄芸：“是。” 邓梅说：“以前我们家生意还行，但自从对面老板喊来了一个卖卤肉摊的，那卤肉我也买过，味道是一顶一的！” 邓梅说着就竖起了大拇指。 黄芸这才有点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为了她来的，是为了宋新苒啊。 邓梅说：“我家男人以前在外地学厨，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他说那个卤肉比大师傅做的味道还好！不说在我们镇上，就算在城里也是独一份的。” 黄芸认同地点头，虽然隐隐猜到邓梅的目的，但邓梅对卤肉夸赞还是让她心喜。 “黄老板，我听说你好跟卖卤肉的宋老板认识，你看能不能让宋老板来我们店门口摆摊？”邓梅说，“我们店门口宽敞得很！店里还有一把大遮阳伞，到时候撑起来，刮风下雨都不怕，总比在大街上摆摊好啊，如果宋老板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有空还能搭把手。” 邓梅绝口不提三妹面馆的事，只当宋新苒是在大街上摆摊，事实上她说的也没错，只是那块地方正对着三妹面馆。 黄芸对宋新苒摆摊卖卤味的事不太清楚，宋新苒跟她说了什么时候摆请她捧场，没说还专门找了三妹面馆的方嫂子。 黄芸心里一想的确是这样，在大街上摆摊有个刮风下雨就不能出摊，以后太阳大了也晒，摆在人家店门口，不用在大街上挤也不错。 只是这明明是好事啊，为什么邓梅不直接找宋新苒，还让她来当这个中间人？ 黄芸笑道：“邓老板，你这事何必搞得那么复杂，直接跟新苒说就好了，我认识她很久了，她那个人最是通情达理。” 邓梅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也不认识她，忽然去说让她来我门口摆，害怕她不干。黄老板，你就帮我带句话行吗，就介绍我们认识下，剩下的话我自己来说。” 黄芸思前想后，一般这种事她不插手，要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双方不都得把她这个中间人恨上了。 不过她了解宋新苒，知道宋新苒性格，又觉得这件事的确不错，才答应下来，这也才找上了宋新苒。 “我当时还心想我有什么值得那个邓老板这么捧高的，原来是托你的福啊新苒，你别说，那两碗抄手味道还真好！” 宋新苒笑道：“芸姐，是我该谢谢你啊，要不是有你这个中间人，我哪知道这样的好事。我去认识一下邓老板吧，看能不能聊得来。” 正好她也有想换个地方的想法，方嫂子做事小气，还贪得无厌，都吃她多少免费卤肉了！ 黄芸立刻说：“好好，邓梅说她每天都等着呢，你们好好聊聊，你看人的眼光我放心。” 黄芸把宋新苒带去了老麻抄手店，一到地方，宋新苒就觉得实在冤家路窄，跟三妹面馆居然就处于一条街斜对面，走路几十米。 不过她不介意这样的事，方嫂子能做初一，她就能做十五。 一去到抄手店，就看见邓梅和邓梅丈夫两人都在，一见宋新苒，两人堆起满脸的笑容，一同站了起来：“宋老板，大驾光临，实在让我们蓬荜生辉！” 不说假话，宋新苒的鸡皮疙瘩当场就冒了出来，赶忙说：“邓老板你们太客气了！” 邓梅随即开启了疯狂夸夸模式：“宋老板你的手艺真是绝了，我买过一次你的卤肉，那味道x吃了做梦都想！本想趁着赶集继续去买，但店里人多走不开，等空闲的时候你都卖完收摊了，实在可惜！我那时就想，要是宋老板你的卤味配上我们店里的米线抄手，肯定把我们抄手带得味道更好！” “宋老板我知道你东西不愁卖，但如果你愿意拿一些卤味放在我们店里，我们特别欢迎！有客人来吃面条，我们也问问客人要不要加个卤味，这钱我们分文不收，你卖多少我们给你多少。” 宋新苒一听，这些条件对她都有利，至于黄芸在家说的什么空闲时间邓老板能来帮她搭把手，宋新苒一点没往心里去，她本来也只有赶集日卖一上午，她跟陈静芳两个人已经够了。 不过那把遮阳伞还有用处…… 如果邓梅只是会画大饼，嘴里没一句真话，以后估计也处不长久，迟早还得搬。 倘若有真话，那说明人品还行，只是做生意嘛难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她也没含糊，直接问：“你们说外面能放把遮阳伞，放哪里比较好哦？” 邓梅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八成成了，赶紧把宋新苒带到外面看：“宋老板我们门口地势宽，你看想摆哪里，我让我家的给你插上去。” 宋新苒也不想堵着人家门口，便在靠近街边的地方站立：“就这儿吧。” 邓梅笑容满面应了声，赶紧让家里男人把遮阳伞拿出来，把石头搬出来插好。 两人动作很快，生怕宋新苒反悔似的。 那是一把红色遮阳伞，一直放着也没坏，翼盏很大，估摸着能罩住推车。 邓梅累得有点喘还笑着说：“宋老板你看这样行不？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 宋新苒笑了笑：“挺好的，麻烦邓老板你们了。不过我现在在三妹面馆那儿摆摊……” 她话还没说完，邓梅装作诧异的样子打断：“三妹面馆啊？宋老板我看你以前都在街边上，还以为你随处找了个地呢。” 邓梅说这话的确有点上眼药的意思，往死里踩面馆。 宋新苒笑容温和：“也是认识的人，我跟她说声，你这边比较方便，以后就在这边了。虽然我摆摊不久，也有老顾客，能找到我的地。” 她说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在哪摆摊是自己定的；二是给自己营造抢手的场景，不是只有在你家门口能摆。 她跟邓梅到底不熟，只是第一次见面知道邓梅不是方嫂子那种抠门小气吧啦的性格，在这里摆摊自然更好，但以后邓梅搞出什么事，她也能马上走。 邓梅自然明白宋新苒的意思，笑容更灿烂了，这意味着以后宋新苒就在她家抄手门前摆摊了，赶紧说：“你家味道好，老顾客自然肯找。我们这儿离你原来摆摊的地方也近，客人一眼就能看到，以后我们做的是长长久久的生意。” 既然来了她家，她就不可能耍什么心眼让宋新苒跑了。 两人相聊甚欢，宋新苒定下明天就来抄手馆前摆摊。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把这件事给林和香说一下。 当着林和香的面，宋新苒也没说方嫂子什么坏话，见人就道：“香嫂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准备换个地方摆摊了，新地方位置更大，做生意也更方便。只怕我要浪费嫂子一番好意了，以后也不能每次给方嫂子送卤味了，不过我心里一直很感激方嫂子，以后要是方嫂子想吃卤味，就让她跟我说声，我给她送去。” 林和香一听这话哪还不懂事情起因经过，虽然宋新苒说得委婉，但方嫂子肯定要了宋新苒东西。 林和香心里暗骂一句，原来说让新苒摆门口小平坝，结果给人使到大街上去。 那大街也不是面馆的地，还好意思收东西。 林和香忙说：“好好，你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搬过去更好，你原来在方嫂子那儿也没占她的地，这事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方嫂子说。” 林和香心里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她前些日子去看宋新苒第一次出摊卖卤味，知道方嫂子做的事后心里不太舒坦，回家跟雷洪一说，就被雷洪讲了几句，说方嫂子为人处世不地道，以后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林和香当时就有些后悔了，只是又不好自己开口让宋新苒搬开。 她后面找了方嫂子打牌几次，让对方多照顾下宋新苒，方嫂子倒是满口答应，说自己和宋新苒处得很好，还帮她卖卤味呢！ 方嫂子待林和香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但林和香心里却有点打鼓。 今天听了宋新苒这话，林和香心里是又气又松了口气。 气自己识人不清，居然没看出方嫂子的本性。 又心想宋新苒还好跑了。 林和香现在心中愧疚，说：“新苒，你放心，我会跟方嫂子说清楚的，你该去哪儿更好就去哪儿，主要是自己生意不能耽搁！” 宋新苒笑道：“知道了，谢谢香嫂子。” 她对方嫂子没有任何好感，林和香应该也是被蒙蔽其中。 宋新苒把一切料理完后，便只等明天出摊了，不过她还没给方嫂子说自己要搬走的事。 她也有点坏心思，想必一贯捡惯便宜的方嫂子脸上神情一定很精彩。 第二天一早，宋新苒和陈静芳一起出摊了。 今天陈静芳心情特别好：“总算不用看方嫂子的脸色了，每次我一看到她就心想不知道她又要我们什么东西了，偏偏我们又认识，还在人家门前摆摊，也不好拒绝。” “那个方嫂子也真是奇葩，每次我们出摊都能厚着脸皮来要！”陈静芳笑道，“新苒还好你换了处地，这回的老板怎么样？” 宋新苒说：“第一次见到还行，以后怎么样得看相处，不过要是也不行我们就换地，街上这么多地呢。” 现在卤肉打出名声了，就算在偏僻点的地方也不怕，岭德镇上不少地方都允许摆摊。 陈静芳心里的气好像都喘匀了，心情爽快：“好！” 她们今天出摊得稍晚一些，还未走到菜市场门口便发现三妹面馆和老麻抄手都开门了，方嫂子正正在门口往外瞧着不知在瞅什么。 但很快陈静芳就知道在瞅什么了，原来在瞅她们—— 方嫂子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妹子今天怎么出摊更晚啊，这么大一个车你们两人推怕是恼火，我来帮你们！” 一边说着方嫂子就上了手，鼻子还嗅了嗅，笑道：“妹子你们这卤味好香啊，还没拿出来我就闻见味了，上次你给我那几个卤鸡腿，我家里人吃了都说好，特意让我跟你取取经学习一下！”” 陈静芳听着这老掉牙的话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哪有这样做人的，以往每次她们出摊时，方嫂子就会出来寒暄两句，先是夸她们东西好，然后问她们怎么做的，大家都喜欢吃…… 但凡不要把话说那么直白那么假意，就说自己想买，宋新苒也不会收她的钱。 但方嫂子就是抠门到了极致，连假装的买字都不肯说，生怕宋新苒真让她付钱了一眼，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这次更是绝，看她们久久没来，竟然直接跑出来“帮”她们，还没到门口呢就要上了，动作之迅速，语言之快，完全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宋新苒轻笑一声，刚开口：“方嫂子，我们今儿——” 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就响起：“宋老板，你们可算来了，我来帮你推车！” 邓梅大步就走了过来，一走近才仿佛瞧见了方嫂子似的，很是惊讶：“方嫂子你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啊，还怪好心的，帮宋老板推车，宋老板不仅厨艺好，人缘也好啊！” 邓梅笑得很是畅快。 方嫂子眉头一拧，手按住车把手，敌视道：“你来干什么？” 他们俩家可以说是宿敌了。 邓梅很自然地说：“自然是帮宋老板把车推到我们店门口去。” 方嫂子大笑一声，讥讽道：“怎么大清早地就吃醉了酒说胡话了，我这妹子一直在我们店门口。” “啊，你还不知道吗？”邓梅作出很惊讶的样子，“宋老板以后在我们抄手门口摆摊了！你看我们连遮阳伞都撑好了，只等宋老板人来了。” 宋新苒也恰当地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昨天太忙，没来得及跟方嫂子说，我寻思着今天早点来说呢。” “方嫂子，邓姐那儿更方便些，我以后就在抄手店门口摆摊了，也不劳烦你了。”—— x—— 作者有话说：增加了点内容，在末尾 第50章 宋新苒话音一落,方嫂子表情就僵住了，眼睛瞪大像铜铃，两侧颧骨突出,震惊得一动不动，模样看上去很是滑稽。 邓梅看到这一幕顿时笑开了花,脸上笑容掩也掩不住,今儿可真算得上扬眉吐气了！ 前阵子三妹面馆生意好,方嫂子就总站在面馆门口往抄手店瞧,一边瞧还一边跟丈夫说话，那模样那动作，活脱脱在看她笑话，别提多气人！ 邓梅现在觉得堵胸口那口气终于顺了，阴阳道：“方嫂子,眼看着都到我们抄手店门口了，就不劳烦你再送过去了，大家生意都忙，我也不留你进去玩了。” 方嫂子唇角抿成一条线，眉心一拧，手上一使力，按住了手推车,直勾勾盯着宋新苒：“宋妹子，你……” 话还没说完，身体随着手推车往前方滑去,方嫂子脚下一踉跄，“啊”的一声尖叫，差点摔倒，幸亏邓梅及时扶住。 邓梅掩下脸上得逞的笑容,绝口不提自己刚怎么一使劲一松劲拉推车差点害方嫂子摔倒的，只“哎哟”了声，故作关心道：“方嫂子，你怎么走路都走不稳啊，快回去歇歇，要在大街上出了事还给政府添负担！” 方嫂子哪不懂刚才谁动的手脚，她手狠狠一摔，扔开邓梅的手，抬头却是恶狠狠盯着宋新苒：“妹子，我是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你说搬就搬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当时你求上我想在我家面馆门口摆摊的样子你自己还记得吗？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宋新苒还未出声，陈静芳先忍不住了，一堆话噼里啪啦就说了出口：“在你家门口摆摊？大街是你家门口吗？你圈地怕不是要圈太宽，大家走的路都被你圈上了！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每次出摊你都要过来要点东西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乞丐呢，每次光会腆着脸空着手要卤肉，你拿走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我们还没问你要，你还有脸说！” 陈静芳这话是骂在宋新苒心坎上了，顿时心中舒爽，看似劝解实则拱火：“静芳，别说了，方嫂子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觉得我们卤肉好吃想尝个味，其实也不值多少钱，鸡腿一块一个，鸡翅五毛一个，要拿去卖的话，估计也就值个几十块。方嫂子都让我们在她门口大街上摆摊了，这点钱算什么。” 她笑着对方嫂子说：“我这姐姐就是心直口快，方嫂子你别跟她计较，以前给你装卤肉的时候，每次都是我姐姐拿口袋呢。” 邓梅在旁一听，心中惊讶又恶心，两步站了出来：“方嫂子，我来说句公道话，你也是开店做生意的人，知道这开店最怕有人来蹭吃蹭喝，你家也不是缺钱，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宋老板做的事小本生意，要是每个人都去要点东西，她这生意要不要做了。” 邓梅摇了摇头，语气真诚：“方嫂子你这事的确做得不厚道。” 方嫂子气得快吐血，她就说了一句话，对方三个女人话语打得她连头都抬不起。 现在街上人虽然不多，但两旁楼房上可都住着人，这不，听见下面在吵架，各个打开了窗户，脑袋凑上玻璃，正尖起耳朵听。 方嫂子家就在镇上，说起来都是邻居，要家里出了什么事，一下午就传遍了。 方嫂子脸都快臊红了，不是愧疚，是心里头恨得紧，抬头目光就直冲上宋新苒，厉声道：“妹子，你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那卤肉不是你们自己给我的吗？现在又说这话，我们家不缺你这点钱，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好的！” “我们给你的？”陈静芳当场反击了回去，“你每次早上过来盯着眼看，说我们做的卤肉香，还想让新苒教你怎么做，你就差没把要字直接说出口了，还以为谁不懂你的意思？真是好大一张脸！” 宋新苒静静等陈静芳发挥完了后才装模作样阻拦：“别说了，方嫂子也只是觉得我们卤肉好吃想学罢了，但我这个卤味是家里祖传的，一直说的都是只能教给自己后代，我不能教给方嫂子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方嫂子想吃点卤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她拿回去吃吧。” 她们俩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一唱一和，把方嫂子挤兑得好不欢快。 邓梅也在旁添油加醋：“方嫂子，枉你自己也是开面馆的，你自己面馆的独门手艺也没让别人学啊，你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就欺负宋老板两个妹子，以前跟你认识这么久，怎么没看出你是这种人哟！” 方嫂子是哑口无言，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瞳孔瞪大得老大，两颗眼珠子就像要掉出来似的，手指着她们：“你们、你们！你们三个一伙的！” 方嫂子不知道怎么辩着辩着就全成了自己的不是，她都不敢再多说话，她说一句，对面三个人，她根本说不过！ 两旁楼上传来邻居指指点点的说话声：“我原还以为方嫂子挺好的，没想到哟，人不可貌相啊……” “是啊，就可着卤肉摊两个女人欺负了。” 方嫂子猛地抬头，怒而大喊：“有你们什么事？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宋新苒抓住机会，仰头开口：“各位邻居们，方嫂子今天心情不太好，大家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别拿出去说，对方嫂子名声不好，我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两旁邻居议论的声音顿时更大了：“这卤肉摊老板性格还是有修养。” “不仅厨艺好，也是个好人。” 方嫂子猛看向宋新苒，目光凶狠得像是要把她吃了，半是威胁半是质问：“你别忘了谁介绍你来我们面馆的，你对得起你香嫂子吗？” 宋新苒心中冷笑，方嫂子也真是能倒打一耙，到底是谁对不起林和香的？ “方嫂子，我做事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就是不知道你……”她轻笑一声，再没有刚才的温和语气，目光冷冽迫人，直视着人，“你做事对不对得起良心，对不对得起香嫂子了。” 方嫂子被她压迫的目光看得身体微震，唇嗫嚅着，没说出一句话。 宋新苒推着车子就走向了抄手店门口。 方嫂子在原地兀自呆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一看宋新苒的样子，再抬头匆匆瞥了一眼邻居的模样，只觉得好似有无数根细麻绳缠在身上，勒得她呼吸都发紧。 她想把邻居骂回去，又有点怯，刚才宋新苒那一眼让她心也慌起来，明明平时宋新苒挺好说话，今天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方嫂子把不甘和恐慌一并压在喉咙里，不敢在外面多待，赶紧往面馆跑回去了。 陈静芳这回真的扬眉吐气了，刚才一好番怼人，把压在心头的话都说了出去，心里舒坦了不少：“以后终于不用看方嫂子的脸色了！” 邓梅说：“以前真没看出来方嫂子是这种人，你们俩受苦了，来我们这儿我们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我们都是实诚人！” 宋新苒笑道：“今天的事还得谢谢邓老板，要不是你，就我跟我姐姐两个人在，肯定说不过方嫂子，到时候有理的事也变得无理了。” 邓梅心想，宋新苒这话真是太客气了，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宋新苒说话清晰有理，直戳痛点，态度还温温和和，直把方嫂子比了下去，方嫂子哪是她的对手啊。 邓梅：“一点小事，我这个人就是看不惯那些小人做派，以后你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就行。” 之后邓梅又问她要了些卤鸡腿放在店里卖，这是提前说好的，卖的钱还归宋新苒所有。 过后，只有两人时，陈静芳道：“我看邓老板这人还不错！” 宋新苒说：“以后慢慢看吧，能处好以后也不用再搬。” 她们争执的时候时间尚早，街上赶集的人还不多，宋新苒把车推到新地方摆好后，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不少顾客还是像以往一样走向了三妹面馆，站在曾经卤肉摊的地方，左顾右盼。 奇怪，卤肉摊呢？！不会不干了吧，他还等着买回去吃呢！ 方嫂子现在心情颇不平静，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搞得她手都有点抖。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往常这个时候面馆里已经来人了，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方嫂子走向门口看了几眼，故意不去瞧宋新苒，看见在门口徘徊的顾客，方嫂子赶忙招x呼：“吃面吗？有米线有抄手，便宜好吃来看看哟！” 顾客却问：“老板，以前摆这里的卤肉摊呢？今天还没出摊吗？”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不会没干了吧，我记得往常这时候都出来了。” 方嫂子脸上勉强的笑容顿时耷拉了下来，板着张脸：“我这里是面馆，不是什么卤肉摊，不吃面就走！” 往常方嫂子都不会这样跟顾客说话，开店的都讲究与人为善，但方嫂子今天着实被气得不轻，来招呼个客人居然都是问卤肉摊了，一下勾起了方嫂子的坏心情，开始口出恶言。 顾客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骂了回去：“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老子又没去你店里面，我站大街上还能被人赶走了？” 说着就张罗起大家伙来：“大家伙来看看来评评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也是来找卤肉摊的顾客同仇敌忾，立刻声援：“老子来岭德镇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这种老板！谁在这家店吃面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人最是爱看热闹的，见这里吵了起来，立刻围了一群人，顾客天然立场都是站一块的，方嫂子一个人，原本还挺嚣张，眼瞅着人越来越多，心也慌了起来，梗着脖子说：“我开面馆的，我又不知道卤肉摊去哪儿了，你问我干什么！” “你不知道就说不晓得，还想赶我走？好大的面子哟！” 正吵得厉害时，面馆老板慌里慌张挤了进来：“大家别生气，我老婆说话不好听，我代她道歉了！” 说着方老板拿出一包烟，开始低声下气挨个给顾客拿烟，腆着脸笑着打圆场：“着实对不起大家，我老婆在家凶惯了，我回去好好说她！” 顾客轻哼一声：“这才勉强有个老板的样子。” 楼上某家忽然打开窗户，说了句：“卤肉摊出摊了，就在斜对面，就是面馆老板总去拿吃的不给钱，卤肉摊才搬走的！” 顾客一听，顿时把烟一扔，鞋底还在上面踩了踩，当场呸了声：“自己还是个做生意的，做事都是丢人！” “这种人开店能卖什么好东西啊！” 刚有所平息的场面顿时又沸腾起来，就算方老板腆着脸还解释说点什么都没机会，顾客们早已往街对面去了，本来大家就是为了卤肉摊才来的。 人群散开，大家走的时候还不忘嘀咕两句，“这家面馆不能去，老板一个比一个抠门。” “岂止抠门啊，连人都不会做，更别提做面了。” 方老板气急败坏，一边死皱着眉头抽着烟，一边转头瞪了方嫂子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方嫂子像根炮仗一样顿时就被点着了，嚷道：“我做的好事？我做事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睡觉！我一个人对上别人三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男人死了！” 方老板赶紧看了看周围，脸都臊得烫：“还有脸在外面说，赶紧回去！” 夫妻俩一回到家把门一关就干起架来，一人赛一人声高，谁都不让谁，最后还是有老顾客敲了敲门：“今天还干不干啊？” 两人一回头，赶紧笑道：“干，马上开门！” 但老顾客一看到他们脸上的伤，哪还敢吃面，脚下生风跑了。 方老板说：“吵吵吵！福气都给你吵没了！” 方嫂子双手抱胸没有说话，今天是赶集日，赚钱都看这天，她懒得搭理丈夫，现在只想赚钱。 但等了一上午，却是一个人客人都没有。 相比之下，对面抄手店就人满为患了，邓梅忙得满头大汗，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他们抄手店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她都忙得没空去瞧瞧对面面馆的笑话。 新来的客人大多都是被卤肉摊吸引来了，手里拎着点卤味，进了抄手店就看招牌，随便要了碗吃的。 一些客人没买卤味的，邓梅也记得自己的话，在客人点单的时候还问：“要不要加个鸡腿啊，一块一个，味道好得很！” 鸡腿卤得酱香诱人，只看颜色，只闻气味便觉得肯定不错，大家都是家里需要采买东西才来镇上，已经花了不少钱，也不缺这一块，当即不少人便加了个鸡腿。 手里原来就拎着卤味的客人一瞧，顿时喊了起来：“老板娘，你们店里也有卤鸡腿卖啊？” 邓梅说：“我们也是帮卤肉摊在卖，价格品质都一样。” “早说啊！”客人一拍大腿，“早知道抄手店就有鸡腿卖，我也不用排队买了。” 邓梅笑笑，耐心解释：“我们店里卤货不多，就供大家伙想吃抄手和鸡腿的买，要买多了我们可就没有了，大家要想多吃点还是得去外面摊子上，那里是大本营，种类多，量也多。” 客人说：“那这样就方便了，以后每天都有卤鸡腿吗？要是有的话，我也每天来吃碗面。” 邓梅说：“我们店里也得看宋老板出不出摊啊，要赶集日出摊才有。” 客人咂咂嘴：“这还把卤味搞得多紧俏。” “那是因为好吃嘛，大家都喜欢。”邓梅说着就去厨房，把煮好的抄手面条端出来。 新来的客人听他们一说，心里倒起了好奇，这卤鸡腿这么好吃吗？外面排队就算了，甚至还有人专门为了吃卤鸡腿点面的？ 新来的客人当即也加了个鸡腿。 不多时米线就端了上来，上面一层红油，雪白的米线和翠绿的青菜搭配得很有食欲。 卤鸡腿则单独放在一个小盘子里，鸡腿上裹着一层油亮的酱红色的浓稠卤汁，鸡肉颜色也诱人漂亮。 客人本打算先吃一口米线的，一看鸡腿这样子就忍不住，拿起来先啃了一口，顿时眼睛就亮了。 这味道…… 好！很好！特别好！ 几口就吃了一大半，看看还没动的米线，赶紧把剩下的鸡腿往碗里放去。 面汤浸润了鸡腿，卤汁与米线交融，吃起来只觉得麻辣中又带着轻微的卤香，但一点卤香也没被压下去，把米线混合得更有滋味了。 客人快要吃完时，还专门挑出一筷子米线放在装过卤鸡腿的小盘里，让米线在上面滚一圈，沾染底部一层浅薄的卤汁，这才端起小盘，一口喂进嘴。 顿时觉得浑身舒服，吃得人无比满足。 这卤鸡腿还真有点东西！怪不得大家都喜欢！ 客人付了钱，赶紧出门排队买了份卤味，这样好的东西可不能错过了。 这天赶集，宋新苒的卤味卖得比以往更快，老麻抄手店里餐桌就没空过，宋新苒走的时候，邓梅还专门出来跟她打了声招呼，笑容满面道：“宋老板这么早就卖完了啊，多亏你们在，我们抄手店也忙得很！” 宋新苒说：“邓老板你忙去吧，我们先回去了。” 邓梅应道：“好好，明场再来哈！” 中午十一点过，邓梅总算清闲了一点，这时赶集的大部队已经回去了，又还没到午饭时间，人自然少了些。 邓梅感慨道：“店里生意好久没这么好了。” 丈夫说：“这多亏了卖卤肉的宋老板啊，对了，人家鸡腿的钱你给没有？” “当然给了。”邓梅轻哼一声，“这种小便宜我不爱占，我可不像方嫂子那样。” 两人说着说着，丈夫就笑出了声，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样子：“得亏三妹面馆的人蠢啊，不然宋老板还不会来我们这儿呢！” 邓梅也笑了：“你没看见今早方嫂子那样子，能把人笑死。” 说着，她就去门口瞅了一眼，三妹面馆还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邓梅心里别提多畅快了：“那家人只觉得自己最厉害，拿别人当猪宰。我看宋老板是个聪明人，我们好好对她，她心里有数！” * 方嫂子真的气狠了，今天好歹是赶集日，一上午店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吃了午饭，方嫂子就气冲冲地去找林和香，一见到人就哎哟连天喊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到林和香复杂的眼神。 “和香，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宋新苒，真是气人哟！说都不跟我说就搬去别家地方了，我今天早上还高高兴兴想帮她推车，结果被她们好一顿埋汰，我老脸都丢进了，真没脸见人啊！” 方嫂子一番添油加醋的诉苦，手还不忘抹眼泪，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但奇怪的是说了好久也没得到林和香的回应。 方嫂子心中有些奇怪：“和香，你得好好说着这个妹子，人不是她那样做的，死了都要遭报应的。” “方嫂子。”林和香说，语气没有丝毫同情，声音也冷硬，“新苒的性格我了解，她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当x时介绍她在三妹面馆摆摊，也是想着对你俩都好。但你怎么能一直要人家东西呢？” 方嫂子心里一咯噔，马上说：“和香，你也是做生意的，没卖完的东西都给亲戚朋友尝尝，以免浪费，我哪是要宋新苒的东西，是她自己给我的！” 林和香只觉得无言以对，以前只知道方嫂子给她送东西，对她好，怎么没看出是个这样的人：“方嫂子，就是送东西也没有早上还没卖就送的道理。” 林和香摇摇头：“方嫂子，这件事不用说了，新苒都跟我说了，以后她就在老麻抄手摆摊了。” 说完林和香就走了，方嫂子只觉得宛如晴天霹雳，天杀的！她跟林和香走动这么久了，林和香怎么还信宋新苒的话？！ 果然是开饭馆挣了钱就看不起人，呸！ 回到家方嫂子就把这事给丈夫说了，丈夫暴起：“不是让你跟林和香多走动吗？你现在一说，以后都别走动了！” 方嫂子翻了个白眼：“还走动个屁，人家看都看不上你！” 夫妻俩没说两句又吵起架来，从外面走过的人一听这声音都加快了脚步。 每天吵每天吵，还是开店做生意的，谁敢去这样的店啊！ * 回到家的时候，陈静芳满脸笑容跟宋新苒说：“你注意到今天方嫂子面馆的生意没？我瞥了好几眼，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是报应！” 陈静芳心里一直因为这件事忿忿不平，她不理解，明明卤肉摊给面馆带去了不少生意，方嫂子怎么还一副她们占了便宜的样子，每次赶集日早上都要来打秋风。 陈静芳以前被亲戚误解是去打秋风的，从那以后都没去过亲戚家，人都有自尊。 但方嫂子好像没有，她着实想不通，明明方嫂子家就在镇上，也不缺钱，怎么还爱占这便宜？ 宋新苒打趣道：“方嫂子要是知道我们这么关心她，心里估计乐开了花。” 陈静芳连忙说：“我才不是关心她，我就是看不惯她。” “不说她了，一想起那些事就容易上火，我先把下午关东煮食材收拾出来。” 下午的时候，又发现了件好事。 三中许多学生是关东煮忠实爱好者，也是宋新苒的拥趸，各个消息灵通得很，一放学就跑到摊前说：“阿姨，好消息好消息！那家钵钵鸡关门了！” “我昨天去看就发现他们东西剩很多，估计以后都不会来了！” 学生们各个兴高采烈的，那样子跟自己中了奖似的。 他们口中的钵钵鸡是开在三中门口另一头的假冒钵钵鸡，从开门那天，就有很多学生来向宋新苒告状，义愤填膺得很。 在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后，学生们也没放弃，时不时要去看一眼，假冒钵钵鸡生意差了后，学生们第一件事就是来告诉宋新苒。 宋新苒非常清楚知道那家钵钵鸡怎么衰落的，首先是味道一般，在竞争极多极强的学校门口比较难生存。 其次是生意下滑后，钵钵鸡的应对措施是取消卖不完的品类，减少总量。这无形中又削弱了顾客。 最后钵钵鸡发现卖不动了，索性直接关门了，也算少亏一天。 宋新苒想，那家钵钵鸡也是没做调研就出来了，这么冷的天，学校门口卖得好的都是热类食物，她不卖钵钵鸡也是顺应季节。 说到钵钵鸡，她也很久没吃了，嘴里便有点馋，宋新苒决定今天回家就做改善版的钵钵鸡，汤底不用放凉，直接将就热的吃。 把钵钵鸡做好后，宋新苒还在外面买了一大瓶装的热豆奶。 宋余看到那个熟悉的搪瓷盆就知道了，惊喜地问：“妈妈我们今天吃钵钵鸡吗？” 宋新苒笑眼弯弯：“是呀，小余喜欢吗？” 宋余使劲点头“嗯”了声：“我们好久没吃钵钵鸡啦。” 宋新苒给他倒了一杯热豆奶：“还有饮料哦。” 宋余眼睛都闪闪发亮，双手小心翼翼捧起杯子，手心贴在杯壁上，感到一阵温暖，他惊讶道：“热的！” 他小心晃了下杯子，看见里面乳白色的液体也轻轻摇晃，好奇地问：“妈妈，这是牛奶吗？” 他听班上小朋友说过，牛奶是白色的，不透明的，不好喝的。 但宋余没喝过牛奶，只看过奶粉，但奶粉和牛奶是不一样的吧，因为奶粉是甜的，蔡洋吃过，说比白糖好吃几百倍。 宋新苒说：“这是豆奶。” 宋新苒原来想过买牛奶给宋余喝，但镇上没有，也就作罢了。 宋余“噢”了声，低头用嘴巴小心挨着杯子，轻轻喝了一口，飞快抬头，眼睛睁得又圆又亮：“妈妈，是甜的，好喝！” 宋新苒笑得柔和：“有一大瓶呢，小余可以慢慢喝。” 宋余高兴地点了点头，他小口小口抿着豆奶，觉得豆奶一定比奶粉和牛奶都好喝。 热的钵钵鸡另有一番风味，因为是自家吃，宋新苒没有穿竹签，直接把菜放进了盆里。 温热的红油清亮，白芝麻随着每一次搅拌在锅底翻滚，宋新苒吃了一块鸡肉，牙齿一咬开汁水便溢了出来，每一口都裹着鲜辣的热乎劲，只感觉吃到嘴里，暖在心里，味在嘴里。 她心想，这跟吃火锅也没太大区别，只是火锅更烫嘴。 宋余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片鸡肉，他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再喝一口甜甜的豆奶，这下连双脚都忍不住晃动起来。 “妈妈做的菜是世界上最最最好吃的东西！”宋余说。 然后喝了一小口豆奶：“妈妈买的豆奶是世界上最最甜的豆奶。” 宋新苒听着他这话都忍不住笑，傻小余，世界上这个品牌的豆奶都是一样的味道。 但看着小孩快乐的样子，她只是笑得唇角弯弯，什么都没说了。 宋余去到班上后就把这件事给圆圆说了：“我妈妈昨晚做了钵钵鸡！” 圆圆发出小声的惊呼：“钵钵鸡！是钵钵鸡！” 她吃过宋阿姨做的钵钵鸡，那味道好极了，可惜后面宋阿姨再也没做过了，她一想到钵钵鸡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拉着宋余的手眼巴巴问：“今天还有吗，我可以去你家吃吗？” 宋余点头，很是大方：“还有一点，你来吧。” “不仅有钵钵鸡哦。”宋余眨着眼睛，一脸神秘的样子。 这成功把圆圆再次勾了起来，她激动地问：“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宋阿姨做的所有东西都很好吃！她要吃，她都要吃! 宋余给出了答案：“是豆奶。” 圆圆“啊”了声，有点失望，为求保险还是问：“是买的豆奶吗？” 万一是宋阿姨做的呢？那肯定比买的好吃。 宋阿姨来她们家玩的时候做了梅菜扣肉，圆圆也在外面买过吃，但买的味道完全不同，还有点难吃，在她心中，任何不好吃的东西被宋阿姨做一下就会超级美味！ 宋余理所当然地说：“肯定是买的呀。” 圆圆想说那我不喝。 但宋余说：“豆奶真好喝呀，甜甜的，圆圆你喝过吗？” 圆圆点头，但她觉得一般般。 宋余：“那你喝过奶粉吗？” 圆圆还是点头。 宋余：“那你觉得奶粉和豆奶谁更好喝呢？” 圆圆歪头思考了会：“豆奶吧……” 宋余笑了起来：“我也觉得！” 虽然他没喝过奶粉，但猜出来了，他可真厉害呢！ 宋余挺起腰背，莫名有点神气。 圆圆凑过去小声说：“我什么奶都不喜欢喝，特别是牛奶，如果以后宋阿姨问你要不要喝牛奶，你要说不要，因为很难喝。” 说着，圆圆就皱起来，很嫌弃的样子。 宋余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圆圆拍拍他的肩，语气莫名有点沧桑：“就是因为我妈妈问我要不要喝的时候，我说要，从那以后就不能不要了。” 那时候圆圆还比较小，很是贪吃，别人问她要不要吃，无论是吃什么，她都点头。 后面被坑了很多次才学乖了。 宋余再次点头：“好的。” “宋余。” 正在和圆圆说着悄悄话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宋余抬起头，发现是朱果：“怎么啦？” 他声音稚嫩，软软的。 朱果有点紧张，看了看圆圆一眼，众所周知，在吴耀轩没有转来之前，圆圆就是他们班的老大（自封的）每天率领着小朋友去玩，前呼后拥的。 后面吴耀轩来了后，圆圆就卸任老大一职了（其实是长大了）但威望犹在。 朱果在班上一直不是很突出的孩子，面对这些“人气王”总有点怕，特别是圆圆紧盯着他，仿佛他要做什么坏x事似的。 但朱果完全没有做坏事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想起爸爸妈妈的话，还是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飞快放在宋余桌上：“给你的。” 连语速都很快，说完就跑回了座位，趴在桌上，头埋在胳膊肘里。 圆圆好奇探过头来：“朱果给你什么啦？” 宋余翻起一看，发现是一颗草莓形状的橡皮擦，他以前不认识草莓，是读了幼儿园后，老师拿着卡片教他们认识的。 听说草莓香香甜甜。 宋余拿着橡皮凑上去一闻，好像真的有点香甜。 圆圆凑过脑袋：“给我闻闻。” 宋余递在她鼻子尖，圆圆嗅了嗅，点头：“有草莓的味道呢，宋余你吃过草莓吗？很好吃的！” 宋余摇摇头：“没有。” 圆圆觉得这个橡皮真好：“宋余我可以拿我的橡皮擦跟你换吗？” 宋余摇摇头：“这个不行。” “为什么？”圆圆说，“我们铅笔都换过。” 宋余说：“因为这个是朱果送给我的东西，别人送的礼物不能随便交换，圆圆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也没有换。” 圆圆眨眨眼：“一辈子不会换吗？” 宋余点头：“当然啦。” 圆圆笑了起来：“那好吧。” “不过……”她手托着下巴，“朱果为什么要送东西给你呀？你跟他玩过吗？” 宋余也觉得奇怪呢：“没有呀，不过周末的时候我跟妈妈去卖卤味，碰见朱果了，朱果买了好多卤肉呢。” “什么！”圆圆震惊，“宋阿姨做的卤味可以卖吗？” “当然啦。” 圆圆：“我要让我妈妈买！”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每次想吃卤味就忍着，因为妈妈说不能总去别人家吃东西，这不礼貌。 虽然圆圆并没有觉得不礼貌，但妈妈说的话肯定有道理，她也只好不去了，但内心是非常非常渴望的，就像此刻宋余一说起卤味，她就馋了。 宋余还不忘宣传妈妈的卤味摊：“那你要记住哦，只有赶集日才卖，我妈妈在菜市场门口卖。” 圆圆重复了一遍：“赶集日，菜市场门口，我记住啦！” 但宋余拿着草莓橡皮擦也觉得疑惑，朱果为什么要送给他呢？ 他转过头去看了朱果一眼，发现朱果趴在桌上谁都不看。 妈妈说，小朋友之间收到礼物就要回送礼物，宋余仰起脑袋想，他能送朱果什么礼物呢？ 他在自己书包里翻翻找找，他橡皮擦用过的，不行；他铅笔也用过，不行；画画？也不行，他现在还差章小朗一副画呢，实在好难…… 翻找了圈，宋余找到一个小吊坠，五角星形状，是买书包的时候送的，他很喜欢一直放在书包小口袋里。 要送人，还有人舍不得呢。 不过，他摊开手心，看着手心这枚草莓橡皮，他觉得草莓橡皮也很好，朱果肯定也很喜欢。 宋余决定了，拿起星星吊坠，走到朱果桌前：“朱果。” 朱果听见他声音，犹豫了下，才把头从胳膊肘里抬出来，眼睫毛眨了眨，不知道宋余要做什么。 他能勇敢把东西送给宋余都是爸爸妈妈的鼓励，想和某位小朋友做伙伴，先从送喜欢的礼物开始。 周末的时候再次去街上没有看见宋余，朱果还难过又失望，马上就放寒假了，寒假他要跟爸爸妈妈去城里，不在镇上，也吃不到美味卤肉了。 不过爸爸妈妈让他不要把宋余妈妈卖卤肉的事告诉其他同学，朱果不太明白，或许是爸爸妈妈想自己吃吧…… 但他也听话地谁也没说，只是心里有点痒，他们都不知道他周末吃了特别好吃的卤肉！还是宋余妈妈亲手做的！ 宋余把星星吊坠放在朱果桌上：“送给你。” 他笑得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谢谢你的橡皮擦，我很喜欢。” 说完，转身跑回了自己座位。 朱果很是惊讶，宋余也回送礼物给他了？ 同桌小佳凑过来瞧：“朱果你什么时候跟宋余这么好啦？” 朱果说：“刚刚。” 他心想，爸爸妈妈说得真对，宋余肯定是想跟他玩的。 吴耀轩坐在朱果后面，刚好能看到这场景，他小脑袋瓜里立刻掀起了一场头脑风暴，然后得出结论，送礼物=做朋友。 吴耀轩心里哼哼，礼物啊，他礼物最多了。 这得亏他每天偷偷带玩具来教室，在书包里浅浅翻了下，就翻找到一张宝贝卡片。 吴耀轩按在手心，站了起来，走到宋余桌前，模仿着刚才朱果的样子，东西放在桌上，很大气地说：“宋余，给你。” 宋余看都不看：“我不要。” 吴耀轩错愕：“为什么不要？你知道这卡片多难买吗？我好不容易抽到的！” 一包干脆面里一张卡片，吴耀轩买了好多包干脆面，才抽到这正最难出现的。 宋余：“就是不要。” 吴耀轩说他妈妈做的卤肉不好吃，宋余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圆圆皱起小小的眉头，眼睛往旁边一瞥，在看到卡片时，眼睛陡然发亮，立刻叫了起来： “游戏卡片！我要告诉安老师吴耀轩带玩具来教室！” 50-55 第51章 圆圆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小孩,拿起吴耀轩放在宋余桌上的卡片就往办公室跑去。 吴耀轩瞳孔地震，急忙追了出去：“许姝沅你站住！” 他好不容易才抽到的卡片！如果不是要送给宋余，他都不会拿出来！要让安老师收缴了去,他下次都不一定能再抽到。 圆圆才不会站住，小姑娘像一阵风一样飞快跑到了办公室,把卡片往安老师办公桌一放,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告状：“安老师吴耀轩带玩具来班上！” 吴耀轩紧随其后追了上来,连忙辩解：“我没有安老师。” 圆圆瞪大眼睛：“我都看到了你还说没有？” 吴耀轩赶紧找补,疯狂摆手摇头：“我只是放在书包里没有拿出来，没有玩的！” 圆圆：“你拿出来了，你给宋余，你想带坏宋余！” “我没有！”吴耀轩感到一阵深深的委屈，这么好的卡片怎么会带坏人呢,方小浩要看卡片，他都没给。 安老师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今天又是怎么了！又吵起来了，就不能让她过两天安生日子吗！ 安老师看向圆圆，温声道：“许姝沅，老师知道了，老师会处理这件事，你先下去吧。” 圆圆自然是相信老师的,得意轻哼一声，跑出了办公室。 她要回去告诉宋余，她把吴耀轩告倒了,看以后吴耀轩还敢欺负宋余，哼！ 办公室里，吴耀轩委屈道：“安老师，我没有带坏宋余。” 只剩下一个孩子在,少了魔音绕耳，安老师总算觉得周围安静了一些，耐心地问：“那你为什么把卡片给宋余？” 吴耀轩不说话了，眼珠子一下往左下角瞥，一下往右下角瞧，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 安老师动之以情：“吴耀轩，你最近的改变老师都看在眼里，在老师心中你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孩子，但今天怎么犯错了呢？” 吴耀轩紧闭的嘴巴这才撬开一点点：“我，我只是想送给宋余。” “为什么呢？”安老师说，“老师记得你很喜欢这些卡片。” 吴耀轩眼睛骤然发亮，像是找到了知音，开始疯狂介绍起这张卡片的独特来：“我买了好多干脆面才抽到的，这是最厉害的卡片，可以打败所有的怪物，还拥有免除伤害的能力，特别特别——” 安老师觉得自己头又痛了，只能打断：“吴耀轩，你只需要告诉老师为什么送给宋余就好了。” 吴耀轩一下闭嘴了，脸上神情有些忸怩，声音低了点：“朱果也送了东西给宋余。” “然后呢？”安老师发现即使自己当了四年的幼师，很多时候也无法猜到小朋友们的脑回路，就像此刻。 吴耀轩说：“送礼物就是朋友了。” 安老师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想和宋余做朋友？” 吴耀轩脸一下红了，眼珠子又到处乱瞥，没说话。 安老师心想，她早该明白的啊，吴爸爸还打过电话给她，说让给吴耀轩换个位置呢。 怎么引导小孩交朋友这事，安老师估计可以写个课题，她说：“班上很多集体活动和游戏组队，你可以主动邀请宋余一起玩呀，不是只能送礼物才能做朋友。” 吴耀轩低着小脑袋没说话，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安老师知道他不是个笨小孩，这也快放寒假了，没必要这时候收缴学生东西，放寒假的时候还得还，麻烦得很。 她把卡片递给吴耀轩：x“卡片老师就还给你了，因为你没有在教室里玩，但带来教室也不行，回去立刻装进书包不能让任何同学看到知道吗？” 吴耀轩惊喜抬头，没想到今天安老师竟然这样好，他赶紧点头：“我知道啦安老师！” 安老师脸上多了丝微笑，又解决了一件事，离寒假假期更近了，真是太好了。 上课的时候安老师在班上说了个好消息：“同学们，我们这周五就放寒假了，幼儿园——” 话还没说完，下面学生就一阵欢呼：“好耶，放假啦！” 安老师只得暂停说话，她已经习惯了，每次说了什么好消息后，同学们就会马上欢呼，小班的孩子比较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正常的，都要放假了，让他们开心开心吧。 宋余看着大家高兴激动的样子也跟着乐呵，但他是有点不解的，小声问圆圆：“放假会怎么样吗？” 周末也是放假呀，但同学们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一张张小脸全笑开了花。 圆圆也好激动：“宋余！你居然跟我说话了！” 这是宋余在上课期间第一次找她说话呢！圆圆觉得可以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以前都是她找宋余说话，而且还有五句的限制，圆圆从一开始很有意见，到现在已经能完美接受了，甚至觉得五句话完全够用的嘛。 宋余有点不好意思，那是因为其他同学都在说话，还说得好大声，笑得好灿烂，安老师站在讲台上也没制止。 圆圆很快说：“因为寒假要放很久呀，而且不像大孩子还有作业，以后每天就可以睡懒觉啦！” 宋余神情也有点激动，冬天早起对所有小孩来说都是一件难事，即使宋余上学从没迟到，但每天早上从床上坐起，爬出温暖的被窝也要呆愣一会。 “最重要的是要过年啦！”圆圆眼睛都在发亮，“可以穿新衣服，放鞭炮，吃好多好东西，还能拿压岁钱！宋余你有压岁钱吗？” 宋余飞快点头：“有呢！” 他也很喜欢过年，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回来，也会给他买新衣服。 新衣服真好呀，干干净净，穿起来很暖和，只是他长得太快了，小时候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宋余看着曾经的小衣服，总觉得很疑惑，他不记得自己穿过，也不记得自己有那么小的时候。 压岁钱也有的，妈妈和姨娘都会给他，宋余会藏在隐蔽的地方，而且还要时不时换个位置，这样才不会被蔡洋找到拿去花了。 蔡洋的压岁钱通常是还没过大年就用完了，但宋余去年的压岁钱今年还没用呢。 圆圆语气激动极了，充满了对新年的憧憬：“去年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给了我一百块压岁钱呢！只可惜妈妈拿走了，说帮我存起来，只留给我十块钱，不过爸爸偷偷给了我二十！我买了一把枪！” 圆圆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八”当把枪，放在眼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始：“biubiubiu！” “不过枪里很快就没子弹了，今年有了压岁钱我还要去买大枪！”圆圆说得兴致勃勃，转过头问，“宋余你的压岁钱买什么了？” 宋余摇摇头：“我没花呢。” 圆圆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想象世界上还有能忍住不花钱的人，但转而她就更高兴了：“宋余，我们一起花你的钱吧！我们去买子弹玩！” 宋余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买，我的钱要存着。” 圆圆完全没点存钱的意识，因为她的钱妈妈帮她存着的：“存起来干什么呀？” 宋余想了想：“可以买很多东西呀，想花钱的时候就能花。” 圆圆觉得宋余说的话很对，如果她也存一点压岁钱，想买子弹的时候就可以自己拿钱去买了。 圆圆说：“我决定了，我也要存钱！” “好了，同学们不要说话了。”安老师给了他们片刻的说话高兴时间，然后说，“按照我们幼儿园的传统，放假之前都有表演节目，这次我们班的节目是数鸭子，哪些同学愿意为大家表演呢？” 一般情况下，班级里的活动都是全班一起上，但这样表演类的节目对孩子有一定要求。 就像前年小班表演舞蹈，每个学生都有一张凳子，但在台上演着演着，忽然一个小朋友找不到自己凳子了，在舞台上来回穿梭，急得大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从那以后，幼儿园的老师们在选择表演节目的孩子时都慎之又慎，要选比较乖会听话又聪明的。 小朋友们对这样的表演总是趋之若鹜，安老师话音刚落，一双双小手就举了起来，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看向安老师，仿佛都在说“选我选我！” 但安老师注定要辜负一些小孩了，点了几个名：“宋余，许姝沅，周雪……” 吴耀轩听到宋余名字，耳朵就是一动，犹犹豫豫想举手，但又不好意思，他从没参加过什么节目表演。 手放在桌上，慢吞吞往上钻，露出半个手掌，模样纠结极了。 安老师站在讲台上，把下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自然包括吴耀轩的模样。 最近吴耀轩改变挺大，虽然还有些调皮，但他是个聪明孩子，不会发生找不到自己位置这事，刚好男生差一位，安老师直接点：“吴耀轩。” 班上同学都惊讶了，纷纷看向他。 吴耀轩“咻”的一下把手缩回，抬头挺胸，一副不怕被看的模样。 同桌方小浩震惊，小声说：“吴耀轩你不要去表演，会被老师批评的！” 每次动作做错，位置站错，老师都会说。方小浩觉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自己多玩会。 吴耀轩昂起下巴，轻哼一声：“我才不会。” 他现在可招安老师喜欢了，不仅把卡片还给他，还选他表演，这是好学生才有的资格。 以前吴耀轩无论在哪里，都跟好学生这词挨不上边。 下节课便是活动课，被选中的孩子们很高兴跑出去，像群快乐的小鸟围到了老师身边，七嘴八舌地说： “老师我们怎么跳舞呀？” “老师你教我们吗？” 老师说是，让孩子们站成一排编排位置。 吴耀轩最是机灵，眼珠子一转，飞快跑过去，不经意间站在了宋余旁边。 宋余正在跟圆圆说话，他没表演过节目，还有点紧张。 圆圆说：“很简单的，幼儿园里还有特别的衣服穿呢。” 吴耀轩超绝不经意地说：“我看过很多次表演。” 宋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吴耀轩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了？ 但他扭过头，不搭理人。 吴耀轩以为他没听见，加大声音说了次：“我看过好多次表演！” 着重强调“好多次”。 圆圆听见了，立刻反击：“那又怎样，我还表演过很多次呢！” 吴耀轩却是愣住了，既然圆圆都听见了，那宋余也应该听到了，但宋余为什么不跟他说话？ 吴耀轩撇了撇嘴，也不开口了。 老师看他们站位差不多，也就没重新编，开始教大家跳舞起来，数鸭子的舞蹈很简单，整体表演也就一两分钟，动作重复得多，只需要三四个动作来回换着跳就行，对聪明的小班学生来说两三天练习就够了。 老师站在前面教他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比划，宋余感到无比新奇，认真地跟着学，只是旁边吴耀轩老是喊他一声，或者故意碰他一下。 宋余不想搭理他，假装自己没听见。 但老师听见了，蹙眉看向吴耀轩：“如果再说话影响同学，老师就罚你去旁边站着了。” 吴耀轩抿了抿嘴，不太高兴。 圆圆开心极了，小声对宋余说：“老师罚他了，嘿嘿。” 下一秒，老师的目光精准落到了圆圆身上，圆圆浑身一哆嗦，如一只正在偷吃被人发现的老鼠，立刻站直，闭口不言，小脸严肃。 老师放过了她。 圆圆松了口气，这几分钟是不敢再说话了。 中途休息时，吴耀轩终于忍不住了，转头跑向宋余，第一次主动发起邀约：“我们去玩皮球吧！” 宋余看都不看他，摇头拒绝。 吴耀轩心里难受又奇怪，宋余怎么都不跟他玩，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们玩投球游戏的时候，宋余还安慰他呢。 圆圆立刻想举手报告老师吴耀轩说话，但又想到这是休息时间，老师不会管，那就她管吧，她挥舞着小拳头：“再来揍你哦！” 吴耀轩也比划起来，放狠话：“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对上，宋余赶紧拉了拉圆圆的手：“我们去那边吧。” 圆圆高兴答应了，两个小朋友去花坛边玩，孰料吴耀轩也跟在身后。 吴耀轩现在是x真觉得委屈了：“你不喜欢我的卡片吗？很好看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宋余觉得有点烦，转过头，凶巴巴地说：“你说我妈妈做的卤肉肉不好吃，我不喜欢你，我不跟不喜欢的人说话。” 吴耀轩当场懵了。 脑海里甚至还回想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有说过宋余妈妈做的卤肉不好吃吗？ * 宋新苒现在正在做美味的卤猪蹄。 猪蹄是她今早去菜市场的时候看见黄芸在卖，黄芸说这只猪的品质好，猪蹄个头大，肉厚饱满。 宋新苒一看也有点心动，想着家里还有卤汁，便买了四只猪蹄回家。 卤猪蹄一般选用前蹄，前蹄有两根很粗的筋，瘦肉比例更优，价格比较便宜，卤制出来的口感也更软糯入味，特别是筋部，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胶质感，味道好极了。 后蹄瘦肉更多，肉纤维更粗，比较适合家庭炖煮煲汤，炖出来的汤油脂更少，汤色清亮不油腻，和着玉米，萝卜等蔬菜炖煮出来，汤都是一股鲜甜味。 宋新苒先把卤汁拿出来，用过多次的卤汁被养护得很好，卤汁咸鲜浓稠，冻得像块巧克力果冻。 她遵循“煮沸，去杂，补味”的流程，把料理好的猪蹄放进去，接下来就只等文火慢卤就行。 接着就开始炖煮猪蹄，冬天吃猪蹄是个不错的选择，猪蹄丰富的胶原蛋白和脂肪很能滋补身体，如果炖煮好了，猪蹄软糯热乎，喝一碗汤入胃，感觉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 宋新苒往猪蹄汤里加了些萝卜，心想如果有玉米就更好了，炖煮后的玉米软糯，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汁水就迸了出来。 可惜现在不是玉米成熟的季节，而现在冰箱还是个稀罕货，大家自然无法秋收后冷冻保存。 不过萝卜也不错，这些萝卜都是本地的白萝卜，矮胖矮胖，圆滚滚的，有些长得奇形怪状，脑袋上还戴着青青黄黄的萝卜缨。 但吃起来很是可口，汁水充沛，外皮软滑，内里绵糯，喂进嘴里只觉得抿着都能化，咽下去时还有淡淡的萝卜清香，搭配炖猪蹄吃起来特别解腻，简直是完美搭档。 猪蹄汤上午就炖煮好了，宋新苒留下陈静芳一起吃：“我一个人在家，吃饭也无聊，你陪陪我吧。” 陈静芳有些不好意思，但宋新苒把锅盖一打开，陈静芳就觉得有点饿了。 猪蹄汤的滋味顺着锅盖飘了出来，一股暖香冲上来，直把人团团包裹住，猪蹄炖透后醇厚的肉香裹着萝卜特有的清甜，冲进鼻子里，只觉得心里都都暖乎乎的。 氤氲的热气在窗户上凝出小水珠，厨房内暖香弥漫，勾得人鼻尖发痒。 陈静芳也炖过不少次猪蹄汤，但从没炖煮出过这种味，她不由得探出头往汤锅里瞅了瞅，汤色奶白，一两块垒起的萝卜出没其中，像云雾弥漫中的小岛屿，汤表面浮着一层细碎的金黄油花，不厚重不油腻，给暖汤镶了层亮边似的。 陈静芳眼睛发亮，“哎”了声，不由得发出感叹：“新苒你这汤煮得真好看！” 人都有自己的欣赏能力，陈静芳就觉得这锅汤跟画一样，要舀出来破坏了这氤氲的美感，好像还有点可惜。 宋新苒抓起切碎的葱花在上面浅浅撒了一层，葱的辛香混着汤醇厚的暖香，激发出诱人的香气。 她笑着说：“吃起来更好吃。” 宋新苒可没有半点不忍破坏的想法，更漂亮的菜她都做过，更何况只是一锅普通的猪蹄萝卜汤。 不锈钢汤勺在锅里搅拌一下，舀了一大盆起来，猪蹄泛着一层玉似的润光，滚刀块的萝卜吸足了汤汁，白净的外皮染成了乳黄。 汤勺边缘不小心碰到萝卜，都能把萝卜切开，足以见炖得十分软糯。 陈静芳看着这汤不禁问：“新苒你怎么把猪蹄汤炖得这么奶白的啊？我在家煮出来颜色要淡很多。” 宋新苒说：“大火煮沸后不要盖锅盖，保持沸腾状态，就可以看到汤慢慢变浓白了。” 陈静芳笑着应道：“好，我下去回家就这样煮来试试。” 中午两人就吃了一份萝卜猪蹄汤，按照本地的习惯，喝汤都要备一碗蘸水来下菜，陈静芳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宋新苒说：“你想尝尝汤味，不行的话再弄蘸水吧。” 陈静芳应了声，先吃了一块萝卜。 萝卜和猪蹄是老搭档了，以前自家炖煮出来味道也行，不过萝卜会比较寡淡。 但今天这萝卜一入口，陈静芳舌头就品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特别的清甜鲜美！ 一口咬下去，像要化在嘴里，清甜的汁水混着肉汤的鲜，三分油润四分清甜十分的爽口，一口下去，鲜、甜、暖各种滋味全有了。 这是萝卜吗？ 萝卜是这个味道吗？ 吃了后陈静芳脑子里就浮现出这两个问题，她以前吃的萝卜好像不是这样，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再吃一块。 她一连吃了好几块滚刀萝卜，只觉得身体都暖和起来，又舀了口汤喝，汤不腥不腻，醇厚的汤汁顺着喉咙往下滑，顿时四肢百骸都被暖了起来，身体都飘飘然了。 这汤味道未免太好了！ 陈静芳也赶忙给宋新苒舀了一勺汤凉起来：“不用配蘸水了，这样吃刚好！” 她想，如果加了蘸水，过于辛辣和咸酸的味道反而会破坏这一锅的鲜美滋味，那就得不偿失了。 宋新苒说：“我喝汤也不爱配蘸水。” 陈静芳心想，他们这边爱用蘸水是觉得汤本身缺乏滋味，所以要蘸水来调和，但这滋味已经齐全足够，自然不需要蘸水喧宾夺主了。 两个人一人吃了一碗白萝卜，宋新苒觉得岭德镇本地萝卜真是个好东西，口感味道比大棚里培育的要好很多。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她喜欢根据季节来吃东西，中医有“冬藏”一说，冬天身体内热积聚，容易上火，萝卜消食润肺，最能平衡化解油腻。 萝卜都好吃，那猪蹄就更不用说，皮肉软而不烂，牙齿一咬，就是满满一口的胶质，筋肉带着微许韧劲又不塞牙，连骨头缝里都浸着味，嗦一口只觉得嘴里都是浓香。 宋新苒吃饱后满意地想，自己的厨艺还是没有丝毫退步的。 陈静芳饭后把厨房收拾了遍，本来想回家的，但身体有些困乏，有一种吃饱喝足后睡一觉的冲动，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坐在凉塌上休息了会，准备下午继续干。 宋新苒把她喊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这是我姐来的时候住过的房间，你睡会午觉吧，不用着急干活，下午的事又不多。不然传出去别人说我虐待人。” 她语气带着调侃，摆明是开玩笑，陈静芳却正色道：“新苒，我能在你这儿干都是上辈子积福了，谁要说你虐待人，我第一个冲上去跟他辩论的。” 宋新苒忍不住笑了声：“你先歇着吧，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人。” 她不是那种雇佣人干活就见不得人闲下来的性子，只要把分内的工作干好了，其他时间做什么她都不会管，提前做好证明效率高，而不是证明派的活太少。 陈静芳做事就属于很有效率的人，无论是备菜还是一起摆摊，手脚都很麻利。 直到陈静芳下午才回了家，一回到家小孩就扑了上来，亲亲热热地抱着她大腿：“妈妈终于回来了。” 婆婆说：“他中午就在找你呢，好不容易才哄着睡了午觉。” 陈静芳心里又是暖又有点自责，她今天中午吃得好睡得好，只觉得生活好久没有这样的轻松快活过了。 牵着孩子的手，陈静芳说：“我今天中午在新苒家里吃的饭，吃了后时间不早了，就没赶回来。” “你老板家里今天请客吗？忙不忙？” 陈静芳：“不是请客，只是炖了锅猪蹄汤，让我留下来一起吃。” 婆婆说：“你老板人真好，那汤好喝吗？” 陈静芳一下来了精神，大力赞扬：“好喝！特别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婆婆诧异了一下，陈静芳对待吃食的态度是能吃就行，一点不挑剔，无论是走亲戚还是吃席，问她味道都是一句还行。 仔细回忆一番，好像是在现在这个老板那儿干了以后，她对老板做的任何食物都用尽所有夸赞的词还觉得不够。 不过就是一锅汤而已，再好吃能好吃到哪里去，婆婆活了六七十年，觉得汤的味道都大差不差。 陈静芳说：“那汤底奶白奶白的，一打开锅盖味道噌的就冒了出来，那叫一个鲜！猪蹄炖得特别软烂，都不用仔细嚼就x肉脱骨了，那萝卜也特别有滋味，吃起来比肉还好吃！” 婆婆看她高兴的样子，说：“那我们明天也炖猪蹄汤？” “行！”陈静芳一口答应下来，明明中午才吃了一肚子的萝卜和猪蹄，当时觉得食物都堆积到喉咙口，再也吃不下了，但就一下午功夫，竟然又开始想了。 “新苒还告诉我一个绝招，怎么把汤炖得浓白，妈，你明天在家试试。” 婆婆点头笑呵呵道：“好，明天你回来吃。” 小孩牵住她的手，也喊：“妈妈回来吃肉肉。” 陈静芳说：“好，我们一起吃。” 婆婆说：“要让冬冬吃得哄好久，这孩子挑食得很” 陈静芳也知道孩子挑食的毛病，她心想，要是冬冬尝一口新苒煮的萝卜，肯定不用哄就大口大口吃下去，甚至都不用人喂。 新苒家里的小孩就被养得很好，白白净净，性格也乖，一看就是不挑食的。 不过每天都能吃到新苒亲手做的美食，还有什么可挑食的地方呢？ 这样一想，陈静芳觉得宋余是个很幸福的小孩，再看自己孩子，莫名产生一点怜惜了，他们家谁做饭都没有那个手艺。 * 此时宋新苒家里，圆圆正在蹭饭，但她今天是光明正大地蹭。 小姑娘爬在餐桌，目光盯着桌上的卤猪蹄和猪蹄汤，手随意指了指沙发上礼品：“宋阿姨，我妈妈让我带来的糖果，给宋余吃。” 然后手臂划半圈，手指指向桌上的食物，高兴地咧嘴大笑：“我要吃猪蹄！” 宋新苒看着她小馋猫似的样子，笑道：“想吃就直接拿吧。” 圆圆吞了吞口水，还记得妈妈说的要讲礼貌，比了个请的手势：“宋阿姨先。” 宋新苒并不饿，但还是先喝了口汤，清甜香浓，味道很是不错。 她这动手就是一个讯号，可以吃饭的讯号，圆圆手一秒不要地抓起了卤猪蹄，张大嘴巴，一口塞进了嘴里，发出了猫咪一样的“唔唔”声：“好吃好吃好好吃！” 圆圆觉得宋阿姨做的什么东西都那么好吃，就连卤猪蹄都与众不同！ 她以前跟外公外婆去公园玩的时候，外公也给她买过烤猪蹄，卤猪蹄等等。 吃第一口的时候味道的确不错，但好难咬啊，尤其是猪蹄的一些筋，咬都咬不下来，就算咬下来了都嚼不烂。 圆圆吃得很是暴躁，最后啃不动，直接把猪蹄连碗带勺的全扔进了垃圾桶。 烦死了，这猪蹄咬得她牙齿好痛！ 回去之后圆圆对着镜子，张开嘴巴仔细瞧了瞧自己的牙齿，发现没有吃掉才安定下来，她那时候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猪蹄了。 坏东西！ 但今天，圆圆违背自己的想法了，或者说在吃卤猪蹄时，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还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卤猪蹄太好吃了！牙齿都不用用力就能把厚实的猪皮和筋咬下来，嘴巴里糯乎乎的，猪皮像是奶冻一样，但世界上可没有那么美味咸香的奶冻。 花椒微麻的滋味渗入其中，辣椒赋予了微辣的气息，酱油八角香叶等调料混合得丝滑，一切都刚刚好，吞入腹中还有一点微许的回甘。 所有味道持续刺激着味蕾，吃得完全停不下来嘛。 相比于圆圆的“饿猫扑食”，宋余就吃得斯文多了，一边啃猪蹄，一边夸：“妈妈卤的猪蹄好香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 他以前也很少吃猪蹄，在姨娘家好东西都是蔡洋的。 “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啦！”他嗦着自己手指上的猪蹄皮，那是因为炖得太软，啃的时候手指太用力，外皮就黏在上面了。 “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做卤猪蹄给妈妈吃！”他嗦干净后，又拿纸巾擦了擦手，站在小板凳上，盛了三碗汤。 端起碗喝了一口，眼睛发亮，立刻喊：“圆圆，汤也好喝，你喝汤吧！” 圆圆现在两只手都不空，一只手拿着一块猪蹄，一下啃啃这边，一下吃吃这边，忙得不亦乐乎。 听见宋余的话，她低头嘴挨着碗沿，用两只手手腕按住碗，微微倾斜，这样就能喝到汤了。 在喝到的一瞬，她飞快点头：“好喝好喝好好喝！” 陷在美食的海洋中，圆圆觉得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时候了。 啃了卤猪蹄，吃了炖萝卜，最后还吃了小碗汤泡饭，圆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家了。 宋新苒说：“圆圆给爸爸妈妈带点回去吧。” 圆圆摆摆小手，很有大人气质：“不用啦宋阿姨，我妈妈以前让我不要打包回家。” “我回去了，你们别送我啦。”她转过头特意跟宋余说，“明天见。” 圆圆回到家就发现爸爸妈妈在等自己，她甩甩双手：“我今天很有礼貌，没有打包哦。” “爸爸妈妈你们猜我今天吃的什么？” 许爸：“关东煮？” 许妈：“钵钵鸡？” 圆圆摇头：“不是都不是，是卤猪蹄还有炖萝卜。” 她眼睛闪闪发亮：“天啊，宋阿姨做的卤猪蹄好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好软哦，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糯糯的。” 她砸吧砸吧嘴：“味道超级超级香，啊！那一定是宇宙中最美味的卤猪蹄！” “妈妈，我明天还可以去宋阿姨家吗？”圆圆眨巴眨巴眼睛，“我今天很乖，没有打包哦。” 许爸已经吞了又吞唾沫，应该表扬女儿的，今天懂礼貌了，可他要怎么说……他也想吃卤猪蹄啊！ 城里也有卖，但就没买到好吃的，那些卖的猪蹄卤得很硬，只能说熟了，但跟软烂一点不沾边。 猪蹄外面一层皮还有滋味，里面味道却十分寡淡，一些没清理干净的，还一股子味！ 如果放久一点，连外皮都被风吹干，费老大劲才能咬下一块。 宋余妈妈做的卤猪蹄肯定不是这样的，听圆圆说就知道一定很美味！ 许妈也狂喝了两口水，勉强对女儿笑笑：“圆圆今天很棒哦。” 但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圆圆能打包回来，那也不错啊！那可是卤猪蹄哎！她跟圆圆爸爸一样，也爱吃卤猪蹄。 许妈心中非常遗憾，真是礼貌和美味不可兼得啊。 * 另一边，宋余一边吃着萝卜一边对宋新苒说：“妈妈，今天吴耀轩跟你道歉了。” 圆圆虽然吃完回家了，但宋余在家还可以继续吃，他觉得这萝卜真甜，好好吃，比以前在姨娘家吃过的萝卜好几百倍！ 宋新苒惊讶：“他跟我道歉做什么呢？” 她都不认识吴耀轩呀，只是这个名字总出现在宋余口中，每天放学回家后宋余就会跟她说幼儿园里的事。 宋余说：“因为他说妈妈做的卤肉不好吃，他说谎！” 宋新苒哑然失笑：“然后呢。” 宋余说：“然后我就原谅他了嘛。” 他是个很大度的小孩，别人说对不起，他就会说没关系，像是设定好的既定程序。 “妈妈。”宋余带着一点小小害羞的神情，小声说，“吴耀轩说想和我玩，跟我做朋友。” 宋新苒问：“那小余怎么想的呢？” 宋余说：“我们小一班是一个大家庭，他想和我做朋友，我就答应他了，以后他跟我说话我也会跟他说的。” 不过圆圆好像不喜欢吴耀轩，每次看到吴耀轩就做鬼脸，宋余觉得让圆圆和吴耀轩一起玩会比较难。 但他会想办法的。 “妈妈。”宋余想到什么似的，滑下凳子，跑向书包，拿出一个橡皮擦递给她看，“这是朱果给我的哦。” “我也送了他一个星星吊坠。” 宋新苒接过橡皮擦，模样做得很是精致，这样的小东西最得小孩喜欢了。 她笑笑，神情温柔：“小余在班上人缘真好呢。” 有这么多小朋友想和他做朋友，还有送给他礼物的，宋余在幼儿园会过得很开心。 宋余抿着唇，唇角轻轻弯了弯，他眼睛亮亮的，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呢。 以前在姨娘家的时候，没有小朋友跟他说想和他一起玩，想和他做朋友之类的话。 他虽然很想参与他们的游戏，但他也因为羞涩没有开口。 他现在也交到新朋友了，而且好多新朋友，很多同学玩游戏都会主动邀请他呢。 宋余觉得幼儿园真好，他要上一辈子的幼儿园！ 啃了一口猪蹄，他脑海里的想法又变成了：“妈妈，猪蹄真好吃呀。我可以吃猪蹄面面吗？” 这是在姨娘家养成的习惯，遇到好吃的东西，都想用来和面吃。 宋新苒捏捏他小脸：“当然可以呀。” 她心中另起想法，卤猪蹄本来是一时心血来潮，但吃过的人都喜欢，那说明很有市场x。 宋新苒决定了，下次赶集日卖卤肉的时候把猪蹄也带上，增加新品类，吸引更多顾客。 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这是大家最愿意花钱，也最舍得花钱，同时钱最多的时候，在外打工一年的人也回家消费，很多餐馆过年一个月的利润能占全年总利润的50%，甚至更高。 她趁大家都愿意花钱的时候多多赚钱！ 第52章 汪海几个月前在岭德镇开了一家卤肉摊,位置正好，在菜市场熟食区黄金地段，生意自开业后就很好。 他在这行干了七八年,以前在隔壁镇，但那里人口比岭德镇少一半,为了多赚钱才找了关系过来拿到了菜市场的摊位。 来了后生意一直很红火,尤其是赶集日,人挤人地大家都想买,几个月赚了以前一年的钱，汪海心思也活络起来，这几天想买个店面开家卤菜店。 岭德镇一家卤菜店都没有，基本都是摆摊的，要是他开家卤菜店,也算得上是镇上第一人了。 不过要开卤菜店的话，手里的积蓄就基本要投进去，身上没啥存款了，汪海还有些犹豫。 犹豫了几天，终于决定要买店面，在四处寻觅合适的店铺时，汪海发现自己生意好像有所下滑。 做生意的收入有所下滑和上涨都是正常的,但一直下滑就不正常了。 汪海无论赶集还是不赶集都会出摊，出摊位置固定，又凭借着出色的厨艺,早已经招揽了大批顾客，生意一直比较稳定。 生意下滑后汪海就顾不得再去找店面，而是在找原因，刚好这天有位老顾客来买猪头肉。 老顾客是退休工人,住在镇上，每个月拿着退休工资，平日里就去打打牌，时不时来买一两斤卤肉，为人大气爽快，就算有些时候汪海切肉的时候不留神多切了一二两，老顾客也笑着接受，说没事，就当加餐了。 汪海仔细一回想，才发现老顾客已经有段日子没来了，以前他可是每隔两三天就要来光顾卤肉摊的。 老顾客站在摊前看了看，眉头皱了下，似乎在思考要买什么，犹豫几番，才说：“老板，切八两核桃肉吧。” 汪海专门给老顾客选了一块好肉：“大爷，你看这块怎么样？比较瘦，吃起来不腻。” 大爷点了点头：“行，八两啊，别切多了。” 汪海应了声，拿着刀稳稳当当切了一块，一称，八两冒了一小点，他笑道：“就算八两了。” 大爷点了点头。 汪海一边切肉一边和大爷聊天：“大爷今天打牌赢了吧，看你面相就带财。” 大爷脸上多了笑容：“赢了一点，手气还可以。” 一番话拉近了些距离，汪海说：“大爷，你经常来买我都认识你了，送你一个鸡爪哈。” 大爷连忙摆手说：“不用送，我不爱啃骨头。” 又闲聊了两句，汪海才问出真实目的：“大爷，你觉得我们家卤菜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变化啊？” 大爷不明所以：“没有啊。” 汪海叹了口气：“我最近生意不知道怎么变差了，昨天现卤的肉都没卖完，我还在寻思是不是自己手艺退步了，大家都不爱来了。” 大爷欲言又止，还是说：“你家味道跟以前差不多，在菜市场里算好的了。” 汪海笑道：“大爷，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把切好凉拌好的猪头肉装进口袋，递给大爷：“最近有一阵子没看见您了，我还在担心呢，心想要不要去您家里看看，今天看见您，我这颗心就放肚子里了。” 大爷接过猪头肉，或许是被他的话打动了，犹豫了下，才说：“菜市场外面新开了家卤肉店，我家里人就爱吃那口。” 但大爷还是安慰着汪海：“你家味道没变，在菜市场里还是冒尖的。” 大爷拎着卤菜走了，也说得比较委婉，哪里只是家里人爱吃，分明是他最爱吃，一个不爱啃骨头的人吃了那家卤肉摊的鸡腿鸡翅都觉得上瘾。 汪海心里发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菜市场外面新开了家卤肉店？ 他现在开店的话也算不上镇上第一人了？ 看来这卤肉开店才有生意有保障，他此刻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在早点开店，现在居然被人抢先了。 对于自己的厨艺，汪海很有信心，他是在外地跟一个卤味大厨师学的，当时花了不少钱。 回到老家镇上一干就是多年，无论同行改改换换，始终是他味道最好，生意最好。 不过他怎么没注意到有新开的卤肉店啊？而且也没听说过，照理说新店开业都要搞搞活动放放鞭炮，有这样的动静他应该知道啊。 越想汪海心里越是百爪挠心的痒，想要早点去看一眼那卤肉店，索性暂时关了摊，跑去菜市场外面瞅了瞅。 但汪海出去在附近转了两圈也没看见新开的卤肉店，店面还是那些老掉牙的，他只能回去继续摆摊。 今天不是赶集日，生意要冷淡不少，但按照以前的客流来说，起码能卖掉二十来斤猪头肉，汪海知道最近生意不好，已经减了几斤的量，但就是这样，最后也还剩了三四斤。 汪海又去菜市场那边仔仔细细找了圈，的确没看见新开的卤肉店，他索性进了一家菜市场这边的茶馆，历来茶馆里的消息都是最流通的。 进去后好几个人认识他，跟他打招呼：“汪老板真是稀客啊，今天也来打牌了。” 汪海笑笑，说随便坐坐。 看见茶馆院子里有一些人坐着说话，汪海就凑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听见他们说什么卤肉的事，汪海立刻坐了下来，搭了一句话：“是那家新开的卤肉店吧。” 一个大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是啊，真不知道老板怎么做的，那卤肉我吃了都想！” 大娘带着的小孩四五岁的样子，听到卤肉的名字眼睛都亮了，兴冲冲地说：“外婆我们要去买卤肉吗？我要吃卤鸡翅！还要吃卤鸭脖！” “张大姐，你家平平都念叨着想吃呢。” 张大姐笑了下：“他就是馋嘴！我就买过一次他就惦记上了，每天都想吃，不过那家店只有赶集日才开门，平时想买都买不到。” “你别说，说得我都饿了，待会买点卤菜回去吃。” 汪海听到这里，立刻想推荐自己的小摊，他今天的卤肉还没卖完呢，多卖一点少亏一点。 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叫做平平的小孩打断了，小孩声音天真清脆：“婆婆不要买卤菜，不好吃！” 小孩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外婆买回家我都不想吃，我只要卤鸡翅！” 汪海还没说话就被拉踩了一次，人都有点麻了，但他觉得这小孩肯定是没尝过他家的卤菜才说这话的。 小孩的话惹得大家哄笑起来，一个大娘说：“平平这嘴巴厉害呀，还吃得出来，那家卤肉店比其他家的味道好多了，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 张大姐抱着小孩：“小孩子的嘴巴最挑食了，平平以前吃卤菜吃两筷子就不要了，只有那家的他能吃好多，就是上次我没买够，一顿就吃完了，等赶集了得多买些回去！” “张大姐那你得早点去。”一个大爷说，“那家生意好得很，每次都排着队！卖不到一两个小时就卖完了。” 汪海心想，有那么夸张吗，还排队？他在镇上干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去哪家店买东西还要排队的。 “老辈子些。”汪海开口，“这是不是假的啊？万一是卤肉店老板请人来排队做戏的？” 汪海自认曾经走南闯北，一直做生意，眼界都不是镇上普通人能比的。 “怎么可能！”一个大娘反驳道，“那排队的人大多都是我认识的，大家是真真正正的买主！” “你这话不能乱说，人小姑娘踏踏实实做生意的！”要这样污蔑人，小姑娘以后不干了，他们还上哪买这么好吃的卤菜？ “就是啊，这些闲话说不得！” 被大娘大爷们一番怼，汪海心里有点不舒坦，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疑惑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这些老辈子吧，以前不是最喜欢说哪家哪家的闲话吗，有的没的事都传得神乎其神，现在居然向好了？ 汪海只得说：“我就是随便猜猜，不作数的。不过你们说的是哪家卤肉店啊，我在这边都没看到呢？只有赶集日开的话，那不亏本吗？店铺水电费租金每天都要算啊。” “不是什么卤肉店。”一个大爷说，“是两个女人开的卤菜摊。” 汪海惊讶，原来是卤菜摊，那不跟他一样x吗？怎么生意还这么好？都把他的老顾客抢过去了？ 他问：“那家卤菜摊就是卖猪头肉和鸡腿鸡翅吗？” 汪海心想，难道是品类比较多吸引人了？ 他是一个会反思学习的人，如果别人因为卖更多品类生意好，他也可以卖，还能搞更多的什么兔腿鸭腿。 其实这些原来汪海也弄过，不过并不好卖，后面就没再尝试了，他心想可能是现在时代不同了。 但一个大爷说：“那家不卖猪头肉，只有些鸡爪鸭掌鸡翅鸡腿什么的。” 汪海“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只卖这些？都当不了一盘菜！” “谁说当不了菜了？”张大姐听见这话是第一个不干的，“平平就是因为那家的鸡腿，中午都吃了两碗饭！袋子里剩着的卤汁都煮面吃了一大碗！” “张大姐，你们家可真会生活，我就没想到卤汁还能和面吃！下次我也试试。” 张大姐喜笑颜开：“别家的卤汁丢了也不可惜，那家的不能扔，丢了都心疼！” 汪海：………… 无形中又被拉踩了一遍，听起来在这些大爷大娘眼中，世界上的卤菜就两种，一种是那家新开的卤味摊，一家是剩下的所有卤菜。 一开始汪海以为新开的卤菜店生意好，是因为它是镇上第一家卤菜店。 现在他知道是因为味道好，上至大爷大妈，下至四五岁小孩，无一不爱。 “明天就赶集了，我得早点去多买点。” 平平听见这句话高兴地拍起手来：“多买点多买点！我爱吃！” 张大姐摸了摸他脑袋：“就你嘴馋！” 平平不乐意了：“妈妈也馋，妈妈吃了三个鸡爪，我才吃了两个！” 张大姐说：“你妈也馋，都这么大人了。” 另有大娘笑呵呵道：“好吃的东西谁不馋，正常的。” 汪海听他们说得热闹，话里话外对那家卤菜摊极其推崇，他心里都有点忍不住怀疑，这些是不是也是卤菜摊请的托哦？ 但他也是卖卤菜的，请托来诓他有什么意思。 汪海决定，他要去会一会新开的卤菜摊！ “大娘，卤菜摊平时在哪儿开啊？”汪海问。 但这话却没人回答的，大家打量了他一眼：“你想干啥？” 刚才他们说卤菜好吃，这个人能反驳十句，看上去不像好的，搞不好有什么坏心。 汪海笑着说：“听你们说得我也想买，准备明天赶集去瞅瞅。” 哦，原来也是一个爱吃的，但卤菜供应本就有限，还得排队才能买到，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竞争吗？万一刚好把他们那份买了怎么办？他们吃什么？ 大爷大娘们没一个直接说的。 “你明天来看就知道了。”大家都是这句话。 汪海这回是真无语了，就卖个卤菜，搞得像什么地下组织一样，噱头闹得挺足，里面怕不是花架子。 汪海愤愤然回了家，媳妇一看今天还剩了几斤卤肉，叹了口气：“这天天剩怎么行，都不赚钱了。” 汪海说：“我今天问出来了，是菜市场门口新开了一家卤菜摊抢了我们生意！” 媳妇“啊”了一声，很是震惊：“还有人能抢我们生意？” 他们来了岭德镇后一直是抢别人生意的，因为卤菜味道好，蘸水也不错，没过两月就吸引了不少人，老顾客都一堆一堆的。 汪海把在茶馆受的气全发泄了出来：“可不是嘛！而且那家还没卖猪头肉，是卖鸡爪鸭掌之类的零货！” 说出来的时候汪海心都在滴血，他做这行自然知道什么最赚钱了，就是这些零货利润高得吓人。 他以前也想多弄点鸡爪鸭掌之类的，但顾客根本不买账，大家还是喜欢吃猪头肉。 那怎么回事？ 不买他的账，只买新开这家的账吗？ 这怎么还能区别对待！ 媳妇一听，忧虑道：“那怎么办啊？这家是不是味道好，大家都去买了？” 味道是最神乎其神的东西，尤其是现在大家兜里都有两颗子，不只是追求填饱肚子，而是追求吃得好。 媳妇觉得他们家的卤菜味道已经很好了，他们就是靠味道碾压其他摊的，难不成现在自己也要当这个炮灰了？ 汪海恨恨道：“明天我倒要去看看这卤菜是什么味，我还不信有他们吹得那么好！” 媳妇很支持，不过…… “剩下的这些卤肉怎么办，我们家也吃不完。” 汪海说：“给我表姐送去吧，当时我们能过来多亏她帮忙。” 媳妇埋怨了两句：“总是送总是送，人家都不领情……” 第二天一大早汪海就来到了菜市场门口，自从来了岭德镇后，他还没有在这时候逛过大街。 赶集日的早上都是最忙的时候，他忙着挣钱，哪有时间出来逛，今天暂时把摊子交给媳妇，他要来看看新开的卤肉摊是哪方神圣。 汪海本以为要多找一会才能看见那家传说中的卤菜摊，孰料没找就看到了，人家显眼得很。 一出摊就好几个人围了上去，汪海眼看着没过两分钟居然排起队来了，他睁大了眼睛，差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就是他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光景啊。 汪海赶紧凑了上去，排在后面。 排队的人有老顾客有新顾客，新顾客凑热闹的，说看着这里排队就上来捡便宜。老顾客说，那真是捡到大便宜了，这家卤菜特别好吃，只有赶集日才有卖呢。 汪海酸溜溜心想，捡什么便宜啊，自己往外掏钱还觉得美滋滋的，他们是不知道鸡爪这样的零货利润多高！ 但都是做生意的，汪海不至于暴露出来掀了自己的摊子。 排着近了，汪海就听见有人说：“老板今天上了新货，卤猪蹄太好吃了！大家多买点！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猪蹄！” 汪海脑袋上立马就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还有做这种弱智广告的？上一个新品值得这么夸张吗？卤猪蹄有什么稀罕的？ 但奇怪的是，大家好像很吃这套，立刻有人问：“老板，猪蹄怎么卖的？” 老板是个年轻女人，声音含着笑，很是讨人喜欢：“猪蹄按块算，一块猪蹄两元。” 汪海心中一想，这么贵能卖出去？！ 卤猪蹄并不是稀罕货，他原来也做过，一般按个数来，卖三块一个，但销售并不好。 他踮起脚看了眼，这一块大概是一个猪蹄的一半，差不多四块一个猪蹄了。 “这么便宜，老板给我来两个！” 汪海：……？ 便宜吗？ 他卖猪蹄的时候，可不少人问了就走，还埋汰一句，这么贵！ 汪海看着老板给人装了两块猪蹄，顾客一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吃了起来，顿时精神好像都抖擞起来：“这猪蹄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软的猪蹄，家里炖都炖不出这个味！” 语气之夸张，神情之浮夸，动作之故意。 这老板有点东西啊，竟然安排了这么多捧场的人。 “真有这么好吃？”有人怀疑问。 汪海心想，这世界上果然还是有聪明人的。 客人很不客气：“你直接买了吃就知道了，反正信我的总不会错。” 客人不仅买了猪蹄，还买了鸡腿鸭掌之类的，一共花了十块钱。 汪海看着这钱都眼红，这丰厚的利润啊，他也想要！ 有了这个插曲，质疑的客人不服气也买了一个猪蹄，脸上充满了挑衅搞事的神情。 汪海做生意的时候最讨厌这样的客人了，但如果是对家遇上这种客人，他就背地里偷着乐了。 看着质疑客人拿起猪蹄，放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 然后张开嘴，咬了一大口。 此时汪海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了，什么猪蹄能这样咬啊，卤猪蹄都是啃来吃的，越啃越香，炖煮卤出来的猪蹄都有点偏硬，这是猪蹄的性质决定的。 咬了一口后，客人腮帮子动了动，喉结滚动咽下，整个人精神都焕然一新：“这猪蹄好吃！又香又糯！” 他这句话把后面还没买到猪蹄的客人馋虫都勾了起来，纷纷往前挤着，想看猪蹄还剩多少。 汪海也看了眼，这一看眼睛就瞪大了。 那猪蹄是极其诱人的酱红色，带着油润的光泽，不是单纯加酱油能卤出来的，肯定炒了糖色，而且这糖色炒得刚刚好，和酱汁完美融合渗透，一丝不透地包裹着猪蹄。 猪蹄更是软烂，不锈钢夹子加起来，厚实油润的猪皮都颤颤巍巍抖动，猪蹄切开的中间都能看到半透明的筋，蹄膀处的褶皱盛满了浓郁的卤汁，不难想象一口咬下去该是多么的丰腴肥美。 汪海一个怀着不明目x的想挑事的看到这猪蹄都不免吞了吞口水，但他觉得人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猪蹄只是看着好看，万一不好吃呢？ 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菜他又不是没吃过！ 终于轮到他，汪海还未说话便闻到了一股卤香味，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现卤的，才会有这样的浓香，猪蹄肉香醇厚极了，卤香底蕴深厚。 “要点什么？”宋新苒问。 汪海这才回过神，用挑剔的目光扫了一遍小摊，但就算他目光带刺，也无法说出这些卤菜有什么缺点来。 他轻哼一声：“一样来一个，听说你家味道好，我倒要尝尝怎么个好法。” 陈静芳神情一变，她跟随出摊半个月了，已经能分辨正常顾客和难搞顾客的样子，眼前这人一看就知道要坏事。 宋新苒却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给下一个顾客装东西。 既然是来买东西的那就是花钱的，宋新苒自然没有把钱赶出去的道理，她说：“鸭翅已经卖完了，剩下的我一样给你装一个。” 汪海惊讶极了：“卖完了？这才多久就卖完了！” 现在还不到八点啊，赶集大部队都还没来！ 宋新苒说：“鸭翅比较受欢迎，我今天准备的鸭翅也不多。” 汪海像抓住了什么小辫子，立刻说：“那你就要多准备点啊，怎么能我排队买还买不到呢！” 宋新苒还没开口，身后的顾客先说话了：“多的是人排队没买到的，你不买就走，别挡着我买！” 汪海不知道这些顾客脾气还挺大，顿时闭嘴了。 宋新苒问：“你还要吗？” 汪海看了眼，讪讪道：“要，一样一个，猪蹄要两个。” 付了钱后，汪海就在旁边吃了起来，他非要用自己的舌头品尝出这猪蹄的欠缺和不足来！ 一口咬下去，牙齿就陷在了软糯至极的猪皮中，蹄筋轻轻一咬就断，舌头牙齿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粘糯丰腴的胶质，在口腔中微微粘连。 光一口，就让人觉得无与伦比的满足，那种猪蹄特有的糊嘴感并不油腻，只让人忍不住继续吃。 汪海把嘴里的猪蹄咽下去，神情便僵住了，动作也滞住了。 愣了片刻后，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排队的人，队伍老长了，在这些队伍中，汪海还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昨天来买他家卤肉店老大爷。 汪海把刚买的卤货往身后一藏，朝老大爷走了过去，招呼道：“大爷，排队买卤肉哈。” 大爷一看到他，脸上露出一点不自在的神情：“是啊，我家里人爱吃这口。” 汪海已经看透大爷的话，面上笑着说：“这家卤货店好是好，就是买的鸡爪鸭脖之类的，骨头多，不适合老年人。” 汪海纯粹是顺着昨天大爷的话在说，他昨天给大爷送鸡爪大爷都不要呢。 孰料这回大爷神情就变了：“谁说不适合老年人了？这家卤肉炖得好，我吃下去都不卡牙齿，那鸡爪子一抿就脱骨了，最适合老年人了！” 他都吃这么多了怎么还能说不适合，老大爷不允许有人诋毁鸡爪子。 而此刻汪海内心都在苦笑在滴血，心里只想大爷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话吗？ 你说你不喜欢啃骨头，原来只是不喜欢啃我家的骨头。 送的鸡爪不要，要花钱来买。 这一瞬，汪海懂了，什么都懂了。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都沙哑无力了：“好，大爷你慢慢买。” 大爷高冷地点了点头，他自然要买，还要多多买。 汪海慢吞吞转过身，整个人像上了发条的木头人一样，艰难迈开步子，四肢僵硬地往菜市场里走去。 他只觉得自己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自从干这行以来，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明明以前那些顾客吃了他家卤肉都说好的。 汪海媳妇正在吆喝着卖卤肉，一边吆喝心里便叹了口气，生意大不如从前，现下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就看汪海回来怎么说吧。 正想着，抬头就看见了人，却是整个人都不太对，手里拿着卤味，看起来失魂落魄，跟行尸走肉也没两样了。 媳妇惊讶和担心齐齐涌上心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汪海身边，赶紧扶住人：“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汪海如梦初醒般，拿着手里的卤味晃了晃，重重叹了口气，把媳妇吓得不轻：“大清早的你别是撞鬼了吧！” 汪海心想，这跟撞鬼也没两样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斗志全无，他吃了一口猪蹄，又被老大爷精准打击，心里也门清，为什么别人生意好，那是真的厨艺过硬，他拍马也赶不上的。 老顾客会被吸引走也是理所应当的，要自己是顾客肯定也更爱吃那家的卤货。 “媳妇，我们走吧。”汪海有气无力地说。 媳妇愣了下：“走哪儿去啊？” “回石坡镇。” 他们就是从石坡镇来的，石坡镇虽然面积和人口都没有岭德镇的多，但能人也少，他们的卤菜摊在那里是碾压性的存在。 岭德镇有这家新开的卤菜摊在，他们是当不了第一了，只能回石坡镇去欺负别家小摊了。 媳妇大吃一惊：“你以前不是不想回去吗？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汪海无力地摆摆手：“我是清醒了，走吧。” 媳妇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还不想在岭德镇呢，跟汪海那个表姐相处就觉得累！ “把今天的卤菜卖了再走吧。” 但今天卤菜也没卖完，等到下午还剩两三斤，汪海说：“我们把剩下的卤菜送给我姐，然后回家收拾东西，找个车今天就搬过去。” 媳妇不太高兴，每次没卖完的就送送送，就是条狗吃了别人东西还知道摇摇尾巴呢，汪海那个表姐就是觉得他们该送的一样。 不过一想到回石坡镇，以后也不会再经常见到人，媳妇就忍了。 汪海把剩下的卤猪头肉切成片拌好了，一半留下自家晚上吃，一半送人，拎着口袋夫妻俩去了表姐家。 一看到他们，汪玲就笑了：“今天这么早就休息了啊，快进来坐坐！” 汪海把卤肉递上：“今天没卖完的，玲姐你拿去当个菜吃。” 汪玲“呀”了声，假意关心道：“怎么今天赶集日都没卖完，最近生意难做，你们每天少做点。” 汪海说是：“最近生意是不太好做。” 汪玲安慰了两句，眼珠子往那袋肉上瞥了几眼。 汪海媳妇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要表演得那么假打也好啊，一边让他们少做点，一点看着卤肉笑得嘴角都抽动，是巴不得他们每天都有剩菜好免费送给她吧。 汪海寒暄几句后就说明了去意：“玲姐，我们准备回石坡镇了，在岭德镇这段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汪玲“啊”了一声，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惊讶了，忙问：“不是在岭德镇生意很好吗？怎么又要回去了？大海啊，不是我说，石坡镇比岭德镇小那么多，你们在这儿干才有前途啊！” 汪海媳妇心想，是怕他们走了没人再来送免费的卤肉了吧。 但面上功夫还得做，媳妇道：“玲姐，这生意不好做啊，尤其菜市场门口又开了家新的卤菜店，我们生意一天比一天少，趁着现在还没把本钱全赔进去，还是回石坡镇去。” 又怕汪玲把汪海说动留下来，媳妇转头看向男人：“大海都跟我商量过了，我们今晚就回石坡镇，好在我娘家在那边也有住的地方，到时候还是按老样子摆摊。玲姐，你在岭德镇这么多年，熟门熟路的，还要麻烦你帮我们找辆车。” 这话直接把两人堵死了，汪玲也不好说什么，讪讪道：“那好吧，就是太可惜了，你们刚来的时候生意那么红火，再熬久一点肯定能干下去。” 没说几句话，汪海和媳妇便要走了，趁着现在天早，回家收拾下东西，既然岭德镇做不了了，也不要耽搁年前这宝贵的时间，赶紧回石坡镇赚钱回来。 汪玲把两人送走，背过身脸色就沉了下来，嘴皮动了动，暗骂了几句，也不知道在骂谁。 丈夫下工回来，看见桌上的菜，哟了声：“大海今天卤菜又没卖完啊，他这人不会做生意，哪有生意越做越差的道理。” 说着说着还想教汪海两招，论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 汪玲没好气地说：“好好吃吧，这最后一顿了！” 男人不明所以：“怎么，他决定以后少做点了？” 汪玲：“人家不在岭德镇干了，要回石坡镇，这个关系是没了，以后你别想吃到免费的猪头肉。” 男人顿感惊讶，追x问道：“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从石坡镇来的，还好意思回去？他这个人做事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一点没有男人的毅力！” 汪玲越听他说越气：“你有毅力，你有毅力就不会把钱借出去要不回来了，家里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你还有钱去借给别人？” 男人一听就火了：“你凶什么凶，现在这个家是老子在拿钱回来，玻璃厂几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你说这里有关系那里有关系，怎么没凭关系把工资拿回来？” 两个人说着就吵了起来，汪玲心里气都气饱了，心想最近真是诸事不顺，什么都跟她过不去，就连免费的卤肉都没了！ 她倒要去菜市场看看，到底新开了哪家卤货店，把汪海生意抢没了，害她以后都没了免费的路肉吃！ 汪海和媳妇是个急性子的人，说走就走，当天晚上就回了石坡镇，第二天就在石坡镇的老地方摆上了摊。 石坡镇没有岭德镇人那么多，菜市场的摊位还有空，不用排队就能直接去摆。 回来当天，就有老顾客找了上来：“老汪你们去哪儿了啊，这可算回来了，你们不在的时候我都没买过卤肉！” 汪海笑呵呵的：“回了趟老家。” 又问老顾客：“还是老样子吗？” 老顾客：“对，还是半斤猪头肉半斤核桃肉两根豆杆！你还记得啊？” “你经常来买，我怎么可能忘。”汪海说着，在卤肉上切下一刀，拿称上一称，“多了一两。” 老顾客很好说话：“多一两就多吧，给我装上。” 汪海高兴应了声，他一边切菜一边觉得还是老地方好，以前觉得处处看不顺眼的地方，现在都瞧得顺心了。 * 宋新苒收摊后算了一下今日营收，由于加了卤猪蹄，比往日多了五六十块钱。 卤猪蹄的受欢迎程度超出了她的意料，顾客非常买账，买了的人都说她卤得软糯进味，从没吃过这样美味的卤猪蹄。 只是卤猪蹄比卤鸡爪之类的制作起来更麻烦，宋新苒准备得也不多，严格说来还是鸡爪鸭脖之类的利润率更高。 但是做生意嘛，也要有福利款来吸引回馈顾客。 她赶集日在菜市场旁边摆摊卖卤肉也有十来天了，依照经验，宋新苒以为客流会逐步稳定到一个区域值，排队也要买的情况可能会逐渐减少。 但事实发展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客人越来越多，排队还是那样排着，甚至每个人买得更多了。 成年人跟学生不一样，普通学生一次买个五六块钱关东煮已经算不少了，还是拿了自己晚饭钱来吃。成年人来赶集时一次买个十块八块也不算什么。 镇上还出现许多年轻面孔，穿着棉服，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回来过年的。 宋新苒决定以后赶集日时把重心放在卤味上，多做一些利润高的卤菜。 但日常的关东煮也没落下，下午出摊的时候，尤彤彤买了十块钱关东煮。 宋新苒给小姑娘打包时笑着打趣：“彤彤今天发财了呀。” 尤彤彤脸蛋微红：“都是我存的钱，要放寒假了，我要赶紧把钱花了！” 尤彤彤思来想去还是把钱花在吃食上最划算，在吃食上用在关东煮里最合适！便高高兴兴来花钱了。 宋新苒问：“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呢？” 尤彤彤说：“下周星期三，我们全校都是这个时候放。” “阿姨。”小姑娘可怜巴巴问，“放假了你还会出摊吗？” 宋新苒摇摇头：“你们放假了，我也休息休息。” “不要哇！”一名学生哀嚎，“阿姨你别休息，我家就在邮政局那边，放假我也会买的，我过年压岁钱可多了！” “阿姨心疼心疼我们吧，没有关东煮我真的活不下去！这个冬天我的命就是关东煮给的！” 细细说来可不是嘛，以前最讨厌冬天上学了，每天早上天不见亮就到学校，心情犹如上坟沉重，每晚摸黑回家，天气又冷，一出教室感觉脸都像被冷雨用刷子洗过，走在回家路上总觉得自己命好苦。 但这个冬天好像好过一点了，在晚自习下课后去校门口买一碗关东煮，双手捧着，手心温暖，关东煮热气腾腾，白雾弥漫，香气诱人，一口吃下去，只感觉身体和心理都满足了。 这算冬天为数不多的念想了，三中不少走读学生都觉得，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关东煮的味道，真是冬天的救赎啊。 “孩子们也心疼心疼阿姨吧，我也就寒假能休息一下。”学生喊苦，宋新苒也会依样画瓢跟着喊命苦。 三中的学生还是年纪太小，涉世不深，终究不敌在卖惨方面不敌宋新苒，最后一个个说：“阿姨我们大年十六开学，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不要迟到了！” 宋新苒心想，这还没放寒假呢，就想着开学的事了，真是孩子心理。 她笑着一一答允：“好，到时候我一定准备出摊。” 可能是要放寒假了，想到有一个月吃不到关东煮，今天学生们花钱都更大方，买了不少。 宋新苒快乐地收钱打包，东西比往日卖得更快。 “妈妈。” 忽然听见宋余的声音，宋新苒转过头，温声问：“小余今天不是说要去圆圆家里玩吗？” “阿姨，我在呢。”圆圆声音清脆。 宋新苒看着买关东煮的学生少了不少，暂且把手里的事交给陈静芳，转过身看向几个小孩：“今天想在这里玩吗？” 咦。 宋新苒忽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宋余的好朋友圆圆，章小达，章小朗和周雪四人她都见过，今天多了张生面孔。 是个小男孩，个头是几人中最高的，皮肤生的白，眉毛黑浓，长得还挺帅气。 “这是小余的新朋友吗？”她微微笑着，声音温柔地问。 宋余轻轻皱了下小眉头。 眼生的小男孩便仰起头，声音清脆地喊她：“宋阿姨，你做的卤肉真好吃，你长得真美丽。” 猝不及防被一夸，宋新苒笑容更真切了：“谢谢小朋友呀，你叫什么名字呢？” 宋余说：“妈妈，他叫吴耀轩。”—— 作者有话说：见家长啦~ 其余四个小朋友惊呆了，人怎么能有两幅面孔呢？ 第53章 宋新苒都怔愣了片刻,吴耀轩这个名字她经常从宋余口中听到，但一般都是吴耀轩被安老师批评啦，吴耀轩带玩具来班上啦,吴耀轩跟圆圆吵架啦…… 总之不是一个正面的形象，在宋新苒心中,这个小孩应该是班级小霸王的存在。 但今天一看,完全出乎人意料,模样有点小帅气,长得挺可爱，特别是第一次见面就夸人，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是个嘴甜的好孩子。 宋新苒勉强压下心中的惊讶，唇角弯了弯，跟小孩打招呼：“你好呀吴耀轩。” “阿姨好。”吴耀轩站得规规矩矩的,说话带着小孩特有的稚嫩语调，“宋余在班上经常说起您。” 是的，他居然用的是“您”这个表示尊敬的称谓。 宋新苒一时有点精神恍惚，一般幼儿园的小朋友没有这么懂礼貌吧，说话还跟个小大人一样，她都有点卡壳：“嗯……他在班上说我什么呢？” 吴耀轩说：“宋余说您做的东西是天下最好吃的，他最喜欢妈妈了。” 依然特别强调“您”字,十分突出自己的讲礼貌。 宋余立刻闹了个大红脸，想赶紧捂住吴耀轩的嘴。 他觉得好奇怪，今天吴耀轩为什么这么奇怪,但小孩贫瘠的语言描述让他无法把这种怪异感说出来，就感觉，好像吴耀轩不是吴耀轩了…… 宋新苒也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这小孩说什么怎么一股子大人味,她决定换个话题：“你们放学过来都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呢，阿姨给你们盛。” 在旁边呆呆站着良久的四个小孩在听见吃东西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圆圆首先冲过来，站在宋新苒面前，脆生生道：“宋阿姨，不给吴耀轩吃！” 吴耀轩眼瞳一下瞪大，嘴一张，似乎想骂人，但又忍了，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圆圆。 章小达立刻与圆圆站在了同一占线：“对！宋阿姨，不给吴耀轩吃，他非要跟我们过来！还、还……” 章小达终于有机会有时间描述自己心头的强烈不适应感：“他还好奇怪！” 不应该是这样的，吴耀轩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在幼儿园里吴耀轩说x话跟吼的一样，从来不会主动跟同学打招呼，也不会说老师好美丽…… 为什么现在要学宋余说话？还主动跟宋阿姨问好…… 章小达跺了跺脚，死活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急得额头快冒汗，反复揪着那一句：“不能给他吃！” 这么美味的关东煮，当然是他们这群小伙伴享用，吴耀轩吃空气吧！ 吴耀轩立刻把仇恨的目光投向章小达，仿佛想像奥特曼那样能发射出激光把章小达打倒。 章小朗准确给出了一个词：“学人精！吴耀轩学人精！” 这词一下戳中了几个小朋友心里的点，立刻统一口径，小声骂道：“吴耀轩学人精。” 宋新苒想，这些小孩也真是的，怎么四打一呢，她担心吴耀轩会难过，头疼应该怎么安慰。 却看见吴耀轩眼珠子轱辘一转，神情有点惊慌。 现在吴耀轩心里的确是慌乱的，他们怎么知道他在学人，但他学的不是宋余，是他那个讨人厌的表哥。 虽然吴耀轩不喜欢表哥，但不可否认大人很喜欢表哥，每次吴耀轩回城里总能看见表哥，表哥说话的语气，表哥说的话，他都能学个十之八.九。 只是他以前从不肯学，但今天是跟着宋余他们过来，第一次见到宋余妈妈，吴耀轩有点紧张，便学了个几成像。 但他跟表哥就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因此在圆圆他们骂他的时候，他就有点忍不住想动手揍回去。 不过还是忍住了，这里不仅有宋余妈妈在，还有很多人，还在大街上。 他默默低下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但真的好气啊！章小朗怎么能说他是学人精！他明天去到班上要把章小朗打哭！ 气死了，真是气死了！ 不过宋余制止小伙伴了，用嫩嫩的声音说：“你们不要这样说吴耀轩，他今天没打人。” 吴耀轩心中咦了声，宋余居然站在他这边了，微低的头不禁抬起一点，眼睛亮光闪闪，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圆圆愤怒地控诉：“他非要跟我们一起走，撵都撵不走！” 章小达附和：“就是啊，跟个跟屁虫一样，他没有自己的家吗？！” 吴耀轩再次攥紧小拳头，把这两人列上追杀名单，不服气抬头就干：“路又不是你们修的，只能你们走不能我走吗？” 章小达“啊啊”几声，想找个反驳的理由，但死活找不出，只能拼命跺了跺脚，一副被气傻了的样子。 面对这无懈可击的回答，聪明的章小朗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了，皱紧眉头思考：“反正，反正你是跟着我们走的，宋余的妈妈是我们的阿姨，不是你的。” 再聪明的小孩被气到了也会说胡话。 这就给了吴耀轩可乘之机，神气洋洋道：“安老师说了，同学的妈妈就是阿姨，宋余妈妈也是我的阿姨，你们敢不听安老师的话？” 嗨呀，这番话一出口，吴耀轩都觉得扬眉吐气，一路上被四人联合挤兑埋汰的气终于出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叫个扬眉吐气！ 圆圆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吴耀轩，如果目光有形的话，吴耀轩现在应该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吃我一拳！”圆圆提起拳头就要揍人，她是个奉行说不过就动手的爽快性格。 宋新苒一看哪还得了，几个小朋友打起架来威力巨大，还不得把她的小摊给打翻了。 她眼疾手快，双手抱起圆圆胳膊，轻轻松松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圆圆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升天了，她眨眨眼睛，还攥着小拳头，神情有点茫然。 宋新苒轻笑一声，语气轻轻哄道：“圆圆是个好孩子，不要打架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像春天最柔和的风，圆圆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宋阿姨抱了起来，她能闻到宋阿姨身上的味道，跟关东煮很像，暖暖的，香香的，还有点甜甜的。 她脸蛋微红，松开小拳头，声音都小了下去，说话还有点磕磕绊绊：“我，我不打架的。” 宋新苒转过身把她放下，站在几个小孩中间，将他们和吴耀轩隔离开，又摸了摸圆圆脑袋，她扎着漂亮的头绳，头发乌黑，不难看出圆圆妈妈在很用心打扮小姑娘。 只是小姑娘可能在幼儿园里太闹腾，头绳有点松散，头发也有点乱，看起来像朵蓬松的蒲公英。 宋新苒夸道：“圆圆最乖了。” 圆圆双手放在裤缝线两侧，手心贴着，站得笔直，果真是一副乖乖的样子。 宋新苒再看向另外四个小朋友，唇角弯弯，声音柔柔：“你们也是最乖的孩子，阿姨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打架。” 吴耀轩站得比谁都笔直，声音比谁都响亮：“我保证不打架！” 其他三个小朋友觉得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立刻也站成了军姿，异口同声，声音无比洪亮地喊：“我也不打架！” 摊前还有几个在买关东煮的中学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用一种大人的口吻说：“这些幼儿园的小朋友真有意思，丁点儿大还想打架。” “好幼稚，噗哈哈哈！” “跟我表弟差不多，个头小小，破坏力强强。” 几个在“站军姿”的小朋友有点不自在，觉得这些大孩子真是太讨厌了，转过头不想看他们。 一学生说：“宋阿姨以前是不是当过幼儿园老师哟，好会哄孩子。” 宋新苒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好像幼儿园老师，笑着对几个中学生说：“你们小时候肯定也是这样可爱吧。” 学生说：“我小时候从不打架！总拿三好学生呢！” “我小时候每次考试都排前三！” 一说起自己的光辉岁月，就有点停不下来了，宋新苒觉得这些孩子也没太大区别。 她拿出六个小碗，非常公平地往里面放入同样数量，同样食物的关东煮。但这样一来，本就所剩不多的关东煮就没有了，三中的学生哀嚎道：“阿姨，把小碗里的卖给我们吧。” 宋新苒笑道：“这些是给小朋友吃的，你们十几岁了还要跟几岁的小孩抢吗？” 中学生的确干不出跟幼儿园小朋友抢食的事，但心中愤愤：“他们可真是运气好呢！不用花钱就能！怎么我读幼儿园的时候班上没有同学妈妈开店卖东西呢！” 宋新苒把小碗挨个递到小孩面前：“吃一点吧。” 宋余每天放学过来都要吃关东煮，双手接过，先吃了一颗鹌鹑蛋，里面蛋黄粉粉糯糯，他声音都含糊：“好好吃哦。” 三中学生赶紧走了，免得看这群小孩吃得香，他们自己没得吃流口水。 圆圆四人经常来，因此也没有太客气，主要是也客气不了。 关东煮太香了，冒出的热气香气混合，像一只小鱼钩，直直地把他们这群肚子有点饿的小鱼钓了起来。 一双双小手接过，小孩的声音软软甜甜：“谢谢宋阿姨。” 只是吴耀轩还有点不好意思，哪有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就要东西吃的，虽然这里是大街上不是宋余家里，但宋余妈妈在呀。 宋新苒看着小孩绷着脸，屏住呼吸的样子有点想笑，故意拿着碗在他鼻子下面晃了晃：“轩轩不吃吗？很香的哦。” 吴耀轩吞了吞口水，在一口吃下去和讲礼貌之间犹豫极了，他可不想破坏自己在宋余妈妈眼中的形象，刚才宋阿姨还夸他是乖孩子呢。 圆圆见到此场景哪还忍得住，高举起手：“宋阿姨他不吃我吃！” 章小达生怕落后，嘴里还含着萝卜，就含糊喊道：“我也可以吃，我肚子大，我吃得下。” “我也可以！”章小朗和周雪也不忘举手。 吴耀轩根本受不住激，双手一捧就把关东煮接了下来：“谢谢宋阿姨，我吃！” 他目光得意地看了其他人一遍，张开嘴，一口咬下半颗肉丸。 下一秒，身体都僵住了。 这肉丸……好好吃！！ 肉丸吸饱了关东煮的汁水，咬在嘴里还会爆汁，汁水咸香鲜甜，裹着肉的脂香，在嘴里嚼嚼，肉质的颗粒明显，口感好极了！ 吴耀轩三下五除二把嘴巴里的肉丸吞了下去，飞快地吃起其他东西来。 土豆片也好好吃，带着微微的粉感，和着汁水一吞，一点不噎嗓子。 魔芋丝吃起来微微弹牙，在嘴里咀嚼时能听见轻微的响声，充分吸收了浓郁鲜美的汤底味道！ …… 吴耀轩一边吃一边想，宋余妈妈做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好吃！ 怪不得宋余在班上总把自己妈妈挂在嘴边上。 奇怪，明明他以前也吃过宋余妈妈做的卤牛肉，为什么好像没有现在这样的美味？ 他忽略了当时自己的心情，情绪x对人的味觉影响是很大的。 宋余看着吴耀轩把自己小碗里的关东煮吃完了，又端起碗把汤汁也喝个干干净净，最后捧起碗，语气乖乖问：“宋阿姨，我可以再喝点汤吗？” 宋新苒自然无有不应，给他盛了一碗汤。 吴耀轩仰头灌下，又举起小碗：“我可以再喝一碗吗？” 宋余惊呆了，吴耀轩好能吃啊！ 他会把妈妈的关东煮汤喝完吗？宋余有点发愁。 不过吴耀轩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在喝了两碗汤后，他住嘴了，又捡起了自己的礼貌：“宋阿姨，谢谢您。” 宋新苒看了都想笑：“嗯，不用谢。” 吴耀轩舔了舔嘴巴，又问：“宋阿姨，我可以邀请宋余去我家玩吗？” 圆圆第一个反对：“不行！” 吴耀轩才不管她，他今天忍受颇多也要跟在他们后面来宋余家的目的就是这个：“宋阿姨，宋余已经答应做我的朋友了，朋友是可以去彼此家里面玩的，我希望得到您的同意。” 宋新苒强忍住笑意，心想这小孩说话怎么像书面语的，一会就变个模样的。 圆圆拦在宋新苒面前：“宋阿姨，你不要同意！” 吴耀轩丝毫不怕，他已经看出来了，圆圆这些不足为惧，只要宋阿姨同意就好了。 但宋余说：“妈妈，我不想去吴耀轩家里玩。” 吴耀轩刚才还骄傲得跟公鸡一样的神情立刻垮了下来，难过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宋余，连忙自我推荐：“我家里有很多玩具，挖挖机，遥控飞机，积木乐高，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让我爸爸妈妈买，我妈妈经常坐飞机，我要什么她都能给我买回来！” 宋余有点为难，他要怎么说呢？ 小孩心里有自己的衡量标准，要玩得像圆圆，小达他们这样好，认识这么久，才能去彼此家里，他虽然答应跟吴耀轩做朋友了，但他都没跟吴耀轩怎么玩过，也认识不够久。 当然，如果吴耀轩要来他家里，他是愿意的，只是吴耀轩不要吃那么多东西就更好了。 不过他却不想这么快去吴耀轩家里。 宋余觉得有点难解释，这些只是他心里想的，但要用话语表达出来就很困难，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宋新苒，觉得只有妈妈能帮自己。 宋新苒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她看向正难过的吴耀轩，温声道：“轩轩，小余只是觉得你们成为朋友的时间还不够长，小余希望跟你做更久的朋友再去你家玩。” 宋余赶紧点头：“是的是的。” 他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妈妈最懂他！ 吴耀轩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像黑夜里骤然点亮的百瓦大灯泡：“你说想跟我做永远的朋友？” 宋余睁大了眼睛，他没这么说，妈妈也没这样说吧。 吴耀轩马上答应下来：“好吧，这可是很珍贵的，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做谁永远的朋友哦。” 一个高兴他连伪装都忘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目光神气地扫了一下其他四个小孩，身体微微往宋余这边倾斜，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 “许姝沅。”吴耀轩还专门点了圆圆的名字，美滋滋炫耀道，“你听见没？宋余要跟我做永远的朋友。” 圆圆快气爆炸了，拎着拳头就想动手，宋余拦住她：“圆圆，我也想跟你做永远的朋友。” 就是这一句话，顿时像一盆水，把圆圆心中愤怒的小火苗浇灭了。 宋余还举一反三，对另外三个小孩也说：“你们也是，永远的朋友。” 说完，他又凑到圆圆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圆圆怒气冲冲的表情顿时平静下来，甚至还开心地冲吴耀轩笑了下，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吴耀轩看到这个笑容心里顿时百爪挠心的痒，凑到宋余耳边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宋余闭口不言，还摇了摇头。 吴耀轩又去问圆圆，圆圆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他不高兴了，双手抱胸脸转到一边，一副我生气了，我不跟你们说话的冷酷模样。 圆圆乐得自在，提议道：“宋余，我们去玩捉迷藏吧。” 吴耀轩眼珠子一动，他也想玩。 圆圆说：“我们不带吴耀轩玩。” 宋余觉得这不太好，因为这不是在幼儿园，是在妈妈这里，也相当于在他家里，都是小一班的朋友，怎么能不让吴耀轩玩呢。 吴耀轩猛地回过头来，愤怒地大喊：“不玩就不玩，我才不稀罕！” 说完，转过头就跑了，只是没跑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跑回来，站在宋新苒身边，鞠了一躬：“宋阿姨，我走了，再见。” 宋新苒眼见这场景，总算知道在小一班为什么吴耀轩名声不太好了，他就算是伪装也伪装不了太长时间。 宋新苒按住小孩肩膀：“等一下。” 她转头对圆圆说：“圆圆，可以带轩轩一起玩吗？捉迷藏很好玩，如果哪个小朋友没能一起玩，他会很难过的。” 吴耀轩想说自己才不会难过，他家里那么多玩具。 但圆圆说：“好吧。” 同时下达命令：“章小达你拉着吴耀轩，我们去玩。” 吴耀轩撇了撇嘴，压下心中的快乐，既然这样，那他也一起吧，反正这么早回家也无聊。 这时他又记起伪装了，讲文明懂礼貌地说：“宋阿姨再见，我去玩了。” 宋新苒得强忍住笑意，才维持住温柔的神情点头：“去吧。” 她心想这小孩太好玩了，跟学过川剧变脸似的。 * 今天吴耀轩很晚才回家，大冬天的也玩得满头大汗。 爷爷奶奶看到了，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轩轩饿了吗？你想吃什么，奶奶去做。” 吴耀轩摇摇头：“我一点都不饿。” “怎么了？”爷爷奶奶十分惊讶，他们这个孙子一向有些挑食，每次让两老口最为难的就是今天做什么菜才能哄孙子多吃一点，多吃一点才能长身体。 但吴耀轩每次回家饿了就吃零食，零食吃多了就不想吃饭，让人着实头疼。 “你是不是又偷偷吃零食了？”奶奶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劝说，“轩轩，都说了零食吃多了长不高……” “才不是！”吴耀轩觉得自己被看扁了，“我今天没有吃零食，我吃了宋余妈妈做的关东煮！” 想起那味道，他滋溜吞了下口水，真是太美味了。 “吃完后我们还一起玩了捉迷藏。” 听了孙子的话，爷爷惊讶和高兴一齐涌上心头：“轩轩你交到朋友了？” 吴耀轩说：“我一直有朋友的。” 爷爷顺着他的话说：“好好，我们轩轩最厉害了，什么时候邀请你的朋友来家里玩，我们做大餐。” 吴耀轩得意地晃了晃腿：“不着急，我们要做永远的朋友呢，以后再说吧。” 爷爷一听，差点喜极而泣，他孙子终于交到朋友了。 自从搬来镇上，转到兴苗幼儿园后，不仅是他们老人不习惯，吴耀轩更是不习惯。 以前在城里想要什么就买，现在在镇上有钱也买不到，只能等周末回城里去买，或者孩子他妈给买回来。 物质是一方面，吴耀轩的心理又是一方面，在兴苗幼儿园成了小一班的班霸，一直没有交到好朋友。 看着孙子不开心的样子，老两口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是儿子工作调动要下乡两年，又不放心他们在城里带娃宠爱纵着小孩，也不会让吴耀轩转学。 这下好了，孙子交到了好朋友，还一个劲给他们说捉迷藏多么有意思，宋余多么厉害，他藏得谁也找不到，一直玩到最后宋余都没输过。 两老非常捧场：“轩轩交的朋友真厉害。” 吴耀轩眼睛亮晶晶：“不止呢，宋余妈妈做的关东煮也超级好吃！” “宋阿姨还很喜欢我，夸我是乖孩子，还让我跟他们一起玩捉迷藏呢。” 奶奶说：“我们轩轩本来就是乖孩子。” 另一边，宋余也在跟宋新苒说今天的游戏战绩，小崽笑得高兴，露出洁白的牙齿，乐滋滋地说：“我藏哪里吴耀轩就跟着我藏哪里，他说我藏的地方好，谁也找不到。” 可转而，他又叹了口气：“小达好可怜啊，他总是第一个被找出来，然后就是他来找我们，他总是输。” 小崽托着自己的下巴，忽然说：“妈妈，今天吴耀轩好懂礼貌，好奇怪。” 小孩脑袋里的想法总是比较天马行空，就像刚才还在说着游戏，下一瞬就谈到了朋友。 宋新苒也轻笑一声，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变脸这么快的小孩，上一秒还在装礼貌，下一秒太高兴就原形毕露。 “那小余喜欢和他一起玩吗？” 宋余点了点头：“捉迷藏要多点人才好玩。” 他x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吴耀轩也喜欢妈妈做的关东煮，他吃好多啊。”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我们家里还有更多，够很多个人吃，小余想吃吗？” 宋余比出一根手指，抿着唇弯出小小的笑容：“想吃一碗关东煮捞面。” 宋新苒发现他对面条真是情有独钟，不仅给他煮了碗面，还加了一个鸡蛋。 * 最近几天，宋新苒生意都很好，学生由于要放寒假，花钱更舍得了，大人因为赚了钱回老家，买东西也分外大方。 再一次出摊卖卤肉时，宋新苒准备了两百多块钱的食材，比往常的量翻了个倍。 首先发现这个变化的自然是来买卤货的顾客，惊喜道：“老板你听劝，今天准备得够多！” 宋新苒笑道：“都快过年了，一定得让想吃的人都买到。” 立刻有顾客竖起大拇指：“老板你有这想法你得赚大钱！”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会赚钱的，宋新苒笑盈盈问：“您想要什么呢，我给您装上。” “来五块猪蹄，十个鸡爪十个鸡翅。”顾客一边看着她小摊上的卤货，一边说，“卤猪蹄也应该多准备点啊，每次赶集来迟了就没了。” 宋新苒叹了口气，叫苦：“卤猪蹄难做，费时间，要多准备些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啊。” “老板你该多请几个人来帮忙啊。”有客人这样说。 不等宋新苒回答，就有老顾客开口了：“这儿的卤货都是老板亲手做的，祖传的手艺，就是请人没用啊。” 不得不说，手工制作，祖传手艺，这两个字一搭配无论在什么年代都吃得开。 年轻客人一听，就不说话了，只想着待会要多买点，上次她来的时候没有卤猪蹄了，只买了一些鸡爪和鸭翅，卤得那叫一个美味，鸡爪咸鲜和宜，软糯脱骨，就是牙口不好的老年人也能吃。 猪蹄看上去炖煮得软烂，肯定味道更好！ 只可惜卤猪蹄卖得太快，等年轻客人排到时，已经只剩最后两个了，她赶紧一口气全买了。 “小姑娘，这卤猪蹄可以匀一个给我吗？”才付了钱，身后就有没买到的顾客问道。 “不行啊，就这两个我家里人都不够吃的，叔，你再问问其他人。”笑话，进了自己口袋的卤猪蹄怎么可能拿出去！ 大家对卤猪蹄的热爱都非常灼热真挚，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你们还敢买这家的卤肉啊！” 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穿着黑色棉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这家卤肉有问题，我妈吃了肚子痛，当天就进了医院，你们还敢买？！” 女客人听到这话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怕不是没买到卤猪蹄恼羞成怒想让他们也别买了。 她在这家卤肉摊买过两次了，每次拿回家都是一家人一起吃，从没有人吃出过问题，大家吃完的反应都是完全不够吃啊，下次多买点！ 但这个多买点就是悖论，因为无论买多少，总有吃完的那天，吃完的时候家人都觉得还想吃。 这么好的卤肉怎么可能有问题！ 不过食品安全问题历来是大家最看重的，一部分忠实顾客和女客人想法相同，他们吃了这么多次也没问题，这家卤肉摊品质过硬。 也有一部分人一听见有人吃进了医院大惊失色，生怕卤肉有问题把自己也害了，赶忙凑堆小声讨论了起来。 黑色棉服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大步走进卤肉摊，大声嚷嚷：“赔钱！赔我妈的医药费！” 场面有些混乱，在店里正忙着的邓梅见状赶紧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当做武器，直指男人，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小心我报警了！” 中年男人一点不怕：“我干什么？你们卖的卤肉有问题我找上门来了！” 这样的泼皮无赖邓梅开店也见过，她拍拍宋新苒的胳膊，安慰她自己有办法，她以前就处理过这样的事，就是不能怂，一旦怂对方就觉得你好欺负。 邓梅最恶心这样的人，特别是现在，宋新苒简直就是他们店的福星啊，自从她来这边摆摊后，店里生意好了不少，赶集日坐都坐不下，平常天的生意都被带得好了些。 这个无赖男人的做法不就是想把她福星赶走吗，邓梅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这儿卤肉干干净净，每次都是现买现做，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只有你自己张了嘴巴吗？我还说不知道你吃了什么东西把脑袋都吃坏了，到处讹人！”邓梅拿着擀面杖，一手叉腰，在气势上就赢了过去。 邓梅男人见状，也赶紧跑了出来，站在她们旁边加强阵势。 现在就是四对一，还有个男人在，对方就一个人，按照邓梅的经验，黑棉服中年男人就应该知道这里不好欺负，灰溜溜回去了。 但奇怪的是黑棉服男人一点不怯，还嚷得更大声了：“你们买的卤肉把我妈都吃出毛病了还敢这么凶！大家来看看啊，老板欺负人了，别以为你们四个人我就怕了！你不赔钱不关摊子我就不走了！” 说着男人就原地坐了下去，激得围观群众嘘了声，赶忙往旁边散去，像生怕碰到什么细菌。 邓梅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发展超出了她预料，邓梅丈夫站在旁边，一个暴脾气就想把男人赶走—— “儿啊，儿啊！”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道，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刚才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听见声音，立马站了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老人说：“大冬天的你怎么躺在这儿？” 中年男人愤愤道，指着宋新苒就说：“妈，就是她们卖的卤肉把你吃坏肚子的！我要她们赔钱！” 老人目光看向宋新苒，立刻“哎哟”出声：“就是你们的卤肉害我肚子痛了几天，躺在床上腰都伸不起来！小姑娘，你们做生意要讲点良心，入口的东西怎么能做成这个样子？要是老婆子我身体弱一点，吃了你家的肉就直接死了，你到时候要进牢房！” 说着，老人就捂住自己肚子“哎哟哎哟”直叫唤。 中年男人连忙扶住，喊得情真意切：“妈，妈，你怎么样了！我带你去医院！” 转过头就对宋新苒喊：“赔钱！我妈要是出什么问题，我要你在镇上活不下去！” 老人还在哎哎叫唤，一下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支，直接倒在了地上。 人群一片哗然，如果说只有中年男人的时候，还有一部分老顾客相信宋新苒，觉得中年男人就是来讹人的。 但老人一出现，还当场倒了下去，大家心中的不信也信了三分。 当场有人把刚买的卤货扔在了地上：“呸！卖这东西怕不是要把人吃死，退钱！” 邓梅一看这场景就知道不好，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开店以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啊，怕不是真的…… 她疑虑重重地看了宋新苒一眼，却见宋新苒面色不动，不见慌乱，神情平静。 邓梅只觉得自己心里好似也冷静了一点，宋老板的卤肉不会有问题，他们家也经常吃呢，没有谁说肚子痛的。 宋老板的孩子也吃了这卤肉，总不会连自己孩子都害吧。 邓梅多了点信心，只是着实不知道这场景该怎么处理。 陈静芳也慌了，她在做生意方面也是生手，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也不敢去扶老人，生怕再被讹上，她是确定这是讹人的，那些卤货都是她清理的，肉都是好肉，而且清洗得特别干净，怎么可能有问题！ “新苒，这怎么办才好……” 宋新苒站了出来，她神情冷静，声音响亮清晰：“大家先别走，请留下来帮我做个见证。” 她声音传达出的坚定让不少老顾客留了下来，刚买了卤猪蹄的女客人被动摇的心也定了不少，老板这么冷静，证明卤肉肯定没问题，她自己和家人吃了这么多次就是最好的证明。 中年男人也立马嚷道：“对，大家别走，看看这老板怎么做坏事赔钱的！” 宋新苒问：“你说你是吃了我家的卤肉才肚子痛的？” 男人说：“是我妈吃的，我妈现在都倒下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新苒没被男人激起情绪，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买的卤肉？” 男人心中冷笑一声，他来讹人难道连这些功课都没做好吗？ 张口就来：“x昨场二十九那天，你还是在这里卖的！” 宋新苒：“那你买了什么？” 男人目光往摊上一扫：“就是这些，还有卤猪蹄！” 宋新苒：“那你妈是吃了什么才肚子痛的？” 男人不耐烦道：“我妈什么都吃了？你别以为你问这么多就能狡辩！” 宋新苒继续问：“你昨场什么时间来买的卤肉？” 男人暴起：“问问问，我妈就是吃了你家卤肉吃病的，你还想不认账？” 宋新苒面无表情：“如果你妈真的是吃我家卤肉吃出的问题，我把她送到海市的医院也要做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你连个买菜的时间都说不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敲诈。” 女客人立马应了声：“就是啊，自己什么时候买的卤肉都不记得，怕不是来敲诈的。” 这话立刻引起了围观人的议论，大家都说是啊，总有个大概时间吧。 中年男人眼见不好，立刻说：“九十点，我九点过十点来买的！你别想赖账！” 宋新苒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确定买了卤猪蹄还有卤鸡翅？” 中年男人：“当然，我妈还吃了卤猪蹄，结果吃了人就不行了！” 宋新苒没再看中年男人，对着围观人说：“在场不少客人我都眼熟，我知道都是经常来照顾我生意的，我家卤肉是自己亲手洗出来自己做的，在安全方面大家绝对可以放心。” 陈静芳终于找到说话的地方了，立刻说：“这些都是亲手洗的，要洗好多遍，保证干干净净的。” 中年男人说：“你们保证有屁用，我妈现在就在这里躺着！” 似乎为了迎合男人，老人又发出一声哎哟叫唤。 宋新苒直接反击：“你说你二十九拿点九点过十点来买了我家的卤肉，还买了猪蹄，那天我的确做了猪蹄，但猪蹄八点半就卖完了！” 中年男人顿时有点慌了，但很快说服了自己，反正没有谁会记得卤肉摊到底几点卖完了猪蹄，只要他咬定了，这摊主肯定翻不了身，男人站起身来，雄赳赳道：“你说卖完就卖完了？那时候人还排着长队，你别想耍赖！” 宋新苒看出了对方的色厉内荏，脸上浮出了淡淡嘲笑的神色：“卤猪蹄我一直做得不多，大家可以看看，今天卤猪蹄也是最先卖完的，现在还不到八点半。” 围观群众卤肉摊，再一看手表，果真如此。 顿时质疑，疑惑的目光纷纷投向中年男人，不过也有部分人觉得宋新苒就是在狡辩，这周不到八点半卖完了并不意味这上周也一样。 中年男人在讹人这方面做得炉火纯青，没想到在这里栽了跟头，立刻骂骂咧咧死拗着道：“我就是那个时候在你家买的卤肉，你别想赖账，我妈就是吃了你家的卤肉才倒下的，还去拿了药！” 说着中年男人就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你们看看，这药就是吃肚子痛的，我妈吃了这家的卤肉当时就倒在床上了，我赶忙去买了治肚子痛的药，王明诊所的医生都知道！” 宋新苒拿过药一看，轻嗤一声：“铝碳酸镁咀嚼片，你知道这药吃什么的吗？” 宋新苒拿出药盒给围观人看：“这个药治疗胃溃疡和十二指肠溃疡的，吃坏东西不会导致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一般是没有吃东西才会发作，你说你妈吃了我家的卤肉吃坏肚子才倒了下去，你就拿这药给你妈治病，你可真是孝顺。” 周围人群一听，也立刻讨论起来，此刻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已经多有不信任。 中年男人一把把药盒夺回，脸上神情一时青一时白，咬定了说：“我妈就是吃你家卤肉才吃坏的！” 这时，女客人大声说：“上周八点半卤肉摊的卤猪蹄的确卖完了，我上周就是八点半来的街上，我都没买到猪蹄！” 有了这一番证词，大家伙看向中年男人的眼神更不信任了。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指着女客人就说：“你俩一伙的！” 女客人这就来了气，大声骂道：“我都不认识老板你就说我们一伙的，攀扯人还把我攀扯进来了，你个眼睛瞎的，我看你就是讹人！” 女客人这下真确定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来敲诈的，她是实实在在的围观群众，要真的认识卤肉摊老板，也不至于苦哈哈排了几分钟才买到最后两个猪蹄。 人群里忽然有熟人说了声：“小梅是我们村里的女娃，平时在外打工，前阵子才回来，怎么可能跟老板一伙的。” 大家开始小声讨论：“这讹人都讹到大街上了，连自己妈都扯出来了。青天白日的，真吓人。” “是啊，还好老板聪明，才没有被糊弄过去。” 中年男人恼羞成怒，就想动手，地上老人马上叫唤了出来：“儿啊，我们就是吃这家的卤肉吃坏的，她怎么还不认账，哪有这样的天理哟！” 说着老人躺在地上就一手抹泪地哭了起来，还拼命咳几声，身体都在抖动，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 这也提醒了中年男人什么，立刻跪在个老人身边，哭喊道：“妈，是我没用，你明明就是吃的这家卤肉，就仗着我记错了时间，又拿错了药，这家老板就想耍赖。妈，你要死了我怎么办啊！” 宋新苒淡淡挑眉，两步走上前去，一脚踩住老人手上。 老人立刻“哎哟”一声，这一声无比响亮，中气十足，就差一个翻身坐起来了。 宋新苒冷笑：“大娘，你非说是吃我家的卤肉吃坏的，那好，我把你送进医院，让医生剖开看看你肚子化验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我家的卤肉。现在医院科技可发达了，能把人肚子剖开再缝回去，这几天吃了什么东西都能清楚化验出来。这钱我有，我出，我家肉没有问题我不怕，就算闹到法院去，我也有理！” 她略压低了声音，站在老人跟前，用恐吓的声音说：“你知道医生怎么把人肚子剖开的吗？那手术刀可利，轻轻一划，肚子就烂开了，什么大肠小肠的一下就掉出来了……” 老人听见她这声音，都觉得肚子痛，身体不由自主抖了抖。 她跟儿子讹了这么多次人，这是碰到什么硬茬了？ 一分钱不肯给，还要剖开她肚子？ 老人立刻想爬起来。 此时，外面传来几声：“警察来了，大家快让开！” 老人一听警察来了，反而不慌了，反正警察也最怕她这样的老人，一般看见就和稀泥过去了，指不定还让老板赔钱呢！ 宋新苒也抬起头，看着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朝这儿走来，其中一个很是面熟。 那是……圆圆的爸爸？ 第54章 许国林接到报警时,报警人说，菜市场那边有人快打起来了，还是在卤肉摊上。 同事一听有关摊铺的,立马说：“转到工商局那边，让他们解决。” 一旦有关摊铺的,要么是买家觉得质量不好要退货,卖家不想退；要么是东西吃出了问题,买家卖家在扯皮…… 派出所经常接到这样的报案,尤其是在赶集日，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这些人的行为绝大部分也不涉及犯法，总不能按照老百姓说的把人全抓起来还地方一个清净吧，他们也得依法办事。 这种涉及到买卖商品的,一般都交由工商局处理。 但许国林听见这话，立马说：“小刘，我们去看看。” 许国林在派出所里属于正义感比较强的那类，碰上这些事，他都会去看看，说穿着这身衣服，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都会给弱势群体一种心理上的帮助和安慰，闹事的人也不敢太过。 小刘有些犹豫，他还想休息一下。 许国林又说：“我有个朋友就在菜市场那边摆摊卖卤肉,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这样说，小刘站了起来：“行，许哥我们一块去。” 两人匆匆朝这边赶来，还没走近,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远远的还能听见一些哭喊哀嚎声，大意就是吃了你家的东西，坏了身体，你要赔钱。 光听这些只言片语，小刘都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哭嚎的还有个老人在，小刘顿觉头皮发麻。 老年人最麻烦了，骂不得说不得，连请回派出所都要再三思量，人年纪大了，要是去派出所的路上倒了，或者在派出所里出事，那整个派出所里的警察都有事了，涉事民警更要接受严重处罚。 小刘心口一哆嗦，抬头看了看旁边x许国林一眼，见他正气凛然的样子，就多了些安定，没关系，还有许哥在呢。 许国林现在心里也着急得很，他听圆圆说过宋新苒在菜市场这边卖卤肉，只有赶集才出摊。 每次想到卤肉的味道时许国林都咽口水，但又不好意思来买，两家关系比较近，他给钱宋新苒肯定不会要，他也不好总吃免费的东西。 所以说有些时候关系近了也是一种苦恼。 不过圆圆就没有这样的苦恼了，她才四岁，每天到处跑，小伙伴家里去了个遍，只是原来从没有去别人家蹭饭的习惯，自从交了宋余这个朋友后，吃得别提多欢乐了。 在他们家里，圆圆才是吃卤肉吃得最多的那个人。 一路想着，许国林走入了人群。 围观群众立刻让出了一条道，小声说着：“警察来了，肯定会查清事情真相的。” 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说：“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老板主持公道啊，地上这两个人就是来讹人的！” 小刘听见这声音强忍住不笑，穿着制服出门在外总要拿出点正经严肃的样子。 许国林说：“大爷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秉公办事的。” 正好走到人群里面，许国林一眼就看见了宋新苒，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他在这行干了好几年，见过的人和事形形色色，小镇上没有太多刑事案件，但鸡毛蒜皮的事情层出不穷，生意太好是会招致眼红的。 许国林还没出声，地上两人就嚎了起来，主打一个先声夺人。 黑棉服中年男人一抹脸，赶紧告状：“你们可来了！这家卖的卤肉有问题，把我老娘害成什么样了，还想抵赖！必须让她赔钱！” 地上的老大娘应景的呻吟了一声，用苍老的只挂了一层皮的手抹了下眼泪：“你们要为我这个老婆子做主啊，我就是吃了这家的卤肉在床上躺了几天，家里的钱都拿去看病了，这件老板还赖账，我看我死了算了……” 小刘一听死字，马上说：“大娘，你把事情说清楚，不要总说死什么的，这儿这么多人，闹起来多难看，你家里人呢？只有这个儿子吗？把其他人一起喊来。” 老人一听，哭嚎得更厉害了：“我家里就我跟儿子两个人了，老伴死了，儿媳妇带着孙子跑了，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哟！” 小刘看了一眼卤肉摊上卖的东西，理智觉得不对：“大娘你家里都这么穷了，还有钱买卤鸡爪啊？” 一般穷人家庭这时候吃肉的时候很少，基本都是买新鲜猪肉，还要买肥肉更多的。 卤肉比新鲜肉贵很多，很少穷人会选择卤肉。 其次就算想打牙祭吃卤肉，也会买猪头肉，猪头肉算斤数更便宜，而且还没骨头，没丢头，更划算也更适合老年人吃。 孰料这句话就戳中了中年男人敏感的心：“我家里穷就不能买卤鸡爪啊，哪个规定我不能买？你这个警察好笑得很，该管的不管。” 小刘心中火起，他的怀疑正正当当，这家人的行为本来就奇怪，说都不能让人说了？ 他厉声呵斥：“你们好好说话，说在这家买的卤肉吃出了问题有证据吗？” 黑棉服男人看了宋新苒一眼，见她不说话了，心中得意起来：“当然有证据，我老娘就是最好的证据！二十九那天上午我八、九点来买的卤肉，回家给我妈吃了她肚子就痛，后面还去拿了药。” 宋新苒只觉得好笑，清了清嗓子开口，声音清晰平静：“你刚才还说是九点过十点来买的卤肉，现在怎么又变了？” 围观群众说：“就是啊，刚才说得清清楚楚我都听见了。” 中年男人心头不爽：“过去几天的事谁记得那么清楚啊，反正我就是在这家卤肉摊上买的东西，谁都别想抵赖！” 旁边围观的女客人现在心里头门清，知道这母子俩就是合起伙来讹人，这家卤肉根本没问题，她大声说：“现在警察在这儿你们还敢骗人，把你们抓进牢里全关起来！” 地上老人一听，破罐子破摔：“我说点实话还没人信了，有本事就把我抓进牢里让国家管饭，反正我家里也穷，在牢里说不定还吃得更好！” 小刘听得头都大了，所以他最不想跟这些混不吝的老年人打交道，只能口头教育，但人家仗着年纪大根本不听。 许国林这时开口了，声音低沉如雷：“老大娘，我们不会把你抓进牢里，但你儿子跑不掉，跟我们去派出所问清楚。” 一听这话，老大娘刚才还蛮横的神情顿时一慌：“你们不能抓我儿子，我儿子什么事都没犯！” 黑棉服男人一听要去派出所，也有些紧张：“你们不抓这个老板抓我干什么？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说着还张罗起围观群众来：“大家看看这就是镇上的警察，居然威胁我这个受害者！” 但围观群众刚才通过宋新苒和男人一番对峙的话，已经认定男人是讹人的，还拍手叫好：“这样的人就该拉去关起来，不要破坏社会风气！” 许国林再次开口，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跟我们去派出所好好说说事情经过，如果你虚构事实，敲诈勒索，至少也得去牢里待两三年。” 许国林说这话当然是诈黑棉服男人的，敲诈勒索肯定有，但两三年估计没。 不过这人肯定不懂法，不然青天白日的怎么干这事，估计就是仗着自己有个老娘，开始为所欲为。 等等……许国林怎么觉得这有点耳熟呢。 他仔细打量着黑棉服男人，神情威严严肃，不动声色。 黑棉服男人给吓了个够呛，他跟老娘两人做类似的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对此很有经验，经常是作了案就换个地方。 这次会找上卤肉摊也是被人介绍的，说卤肉摊生意好赚钱多，又只有两个女人在，还刚来镇上不久，没有根基。 黑棉服男人还以为手到擒来，不仅能得一比“介绍费”还能敲诈卤肉摊老板一笔钱。 但万万没想到，卤肉摊老板还有几分手段，几句话就把他们诈了出来，直接占领了舆论高地。 还没想到，警察也来了，还要把他带回派出所抓进牢里去，黑棉服男人这下彻底慌了，说话再没有一开始的趾高气昂，都有点磕磕绊绊：“我才不去派出所，你们就是一伙的，专门欺负我这样的老百姓！” 宋新苒声音洪亮清晰，重申道：“我再说一遍，我家的卤肉没有问题，去派出所的话我跟你一起去，一定要还我个清白，我在镇上摆摊这么久，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从敲诈事情开始，她都是沉着冷静，无论是让围观群众留下来别走，还是跟黑棉服男人的对峙，从气势上就压过黑棉服男人一头。 大家伙心里都有杆秤，一开始还有人担心卤肉有问题，看到这里心下都明了，黑棉服男人纯粹是污蔑，大家还觉得卤肉老板真倒霉，生意干得好好的，忽然有来碰瓷的。 顿时对着黑衣男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白天的带着自己老娘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黑棉服男人这下心里是慌极了，舆论和事实都不占上风，他打死不去派出所，眼珠子乱转着，正想怎么从人群中跑出去。 躺在地上的老人忽然抓住他的手，坐起身：“警察同志，我们记错了，不是在这里买的卤肉，不劳烦你们了。” 说着老人就想带着儿子离开，一般情况大家也就让开，让他们走了，只不过会指着他们脊梁骨骂人。 但老人和黑棉服男人损失不了什么，反正他们也不是岭德镇的人，以后不来这儿就行了。 只是许国林却伸手拦住了黑棉服男人，语气肯定道：“你是冯昌建。” 黑棉服男人顿时脸上煞白，嘴唇嗫嚅。 老人忙抓紧他的手臂，神情也有些慌乱：“不是，我儿子不叫这个名字！” 许国林看到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懂的：“冯昌建，跟我走一趟吧，你在丰铜镇敲诈了好几次店里老板，现在还敢跑到岭德镇来作案了。” 冯昌建脚一下软了，说话都囫囵起x来：“不是，不是，我不是……” 许国林说：“是不是去派出所一问就知道了。” 宋新苒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转头对陈静芳说：“你在这儿守着摊子，我去了解清楚就回来。” 又对围观群众说：“大家伙看明白了，我们卤肉摊的东西没有一点问题，这两个人是惯犯，是来敲诈勒索的。” 围观群众一阵喊好，不用说大家也明白，卤肉摊清清白白。 女客人说：“老板下次多做点，你家的卤肉就是好吃，把红眼病都招来了。” 宋新苒笑道：“谢谢大家愿意支持和相信我，我们家的卤肉是最安全干净美味的。” 说完，便跟着许国林和讹人母子一起去跑出所了。 几个人一走，卤肉摊彻底热闹起来，围观人群纷纷涌了上去，争先恐后喊道：“我要买，我要十个鸡翅！” “先给我称，我每样都来十个！”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钱尽力伸过来，拥挤的样子，生怕自己买不到了一样。 陈静芳被忽然热情至极的顾客围起来吓了一跳，赶忙说：“大家排队，都有都能买到！” 她现在心里想法复杂得很，一会又担心宋新苒，一会又想那该死的两个敲诈人最好全进牢房里，一会又想，怎么大家都围上来了，生意好得简直要爆炸。 其实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刚才那两个气势汹汹来讹人的母子一点没把老板吓到，反而是老板逻辑清晰，说话掷地有声了，振振有词，把两人给吓退了。 最后警察都证明，那对母子就是惯犯，专门来敲诈勒索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呢，卤肉摊老板的应对正好证明了这家店干净卫生，一般心里有鬼的人，听说自己卖的东西吃坏了肚子，自己先怕了起来。 这事说起来就是一个效果极好的反向广告。 宋新苒一开始让大家伙别走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在小地方摆摊卖东西最重要的是名声。 如果大家都听说她卖的卤肉有问题，就算她单独把事情处理好了，那两个讹人的也受了惩处，卤肉摊名声一定会受到影响。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到时候就是辟谣跑断腿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家都留下，现场看看到底是卤肉的问题还是这母子俩敲诈。 现在效果很好，敲诈两人进了派出所，大家伙也明白是谁的问题，还为卤肉摊做了一次免费的宣传。 有了这件事，卤肉摊排队的人更多了，无论喜不喜欢吃卤货的，听说了这么精彩的事，都想尝尝这卤肉到底是什么神仙味道。 女客人现在是神清气爽，她一看就知道那母子俩不是好人，现在是活该！ 才买到了卤货的客人有点心急，当即解开塑料袋，咬了一口鸡腿，立刻大声说：“怪不得这家卤肉摊遭人嫉妒，做的东西太好吃了！” 有顾客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家老板才叫厉害，口齿清晰伶俐，胆子还大，做得东西还那么美味，真是叫人佩服！” 不少顾客买了卤货后当场吃了起来，一吃一个不吱声，只默默竖起大拇指。 女客人看大家吃得香，推荐道：“大家要喜欢吃，明场趁早来买卤猪蹄，这家的卤猪蹄才叫一绝，就是准备的不多。” 可不是准备得太少，销量又太好，还不到八点半就卖完了，任镇上哪家小摊也没有这样的速度。 刚才听了那对母子的话，上了当把卤货往地上一扔的客人现在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连忙走到地方一看，由于摔的力气太大，塑料袋破损，里面的卤肉都掉了出来，裹着油润的酱色，卤猪蹄都摔烂了，露出里面的胶质和筋络，光看都知道这该多么软糯可口。 客人嗅了嗅，仿佛都能闻见那香味，顿时觉得一阵心绞痛，比平白无故掉钱了还难受。 他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卤肉，里面还有两个卤猪蹄啊，他是第一次来买，不知道这卤猪蹄多么珍贵，想吃的人都买不到。 就怪那那对讹人的母子，要不是他们瞎说，他怎么会受了蛊惑把卤肉扔了，真是把人恨死的心都有了！ 客人决定明场一定早点来买！那对讹人的母子最好在牢里关几天，叫他们害人！ * 宋新苒跟着几人去了跑出所。 一到派出所，许国林先晾着那对母子没管，反而对宋新苒和颜悦色说：“新苒妹子，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 宋新苒笑了笑：“还好，这两人一看就是来敲诈的，我家卤货我自己做的，不可能会吃出问题。” 许国林笑道：“我看也是，我们来的时候这对母子已经不成气候了。” 宋新苒说：“我只是用了自己的法子，真要他们怕还是得警察出面。许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原本就惶恐不安，被要进牢房吓得失魂落魄的母子俩一听宋新苒和许国林的对话，顿时腿都抖了起来。 这、这竟然还是一个有关系的！ 他们母子俩不仅把柄全落人家手里，还惹上了事，这下肯定要脱一层皮了。 冯昌建当场就腿软了，大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有买卤肉，我不该敲诈人，警察同志你不要把我抓去关起来啊！” 老人也喊：“我儿子不是故意犯事的，只是我们家穷啊，穷得连锅都揭不开，我儿子是为了弄点钱买米回家才去做的，他不是故意的啊。” 许国林冲小刘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话记下来，对付冯昌建这样的老油条就不用使用常规办法了。 许国林一脸严肃道：“家里穷就去干活去种地！你们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行，非要去干违法犯罪的事！” 许国林本来五官就偏严厉，这下板着脸，看起来更凶，不留情面的样子，冯昌建被吓得不轻：“我以后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这次干都是因为有人请我们来的！” 许国林身体微震，本来只想吓唬吓唬冯昌建，没想到还把幕后人也诈了出来，厉声问：“谁指使你来的？” * 汪玲在家等得抓耳挠腮，看见邻居赶集回来了，连忙凑过去问：“大姐，今天镇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看菜市场那边聚了好多人。” 汪玲今天专门去了街上，看见菜市场那边闹了起来，喜滋滋就回来了，她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笑出来，到时候被宋新苒认了出来，别把她拖下水了。 只是还压抑不住心头的快乐，想听别人说说事情发展，特别是卤肉摊发生了什么，最好宋新苒开不下去回农村去种地她才舒服。 一个以前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辞职后竟然在镇上摆摊，生意还搞得红红火火，还请了厂里的人当帮工。 最可气的是，本来就看不顺眼的人竟然把汪海生意给抢了，害汪海只能回石坡镇，她以后再也没有免费的卤肉吃了！ 既然自己吃不到免费的东西，她也要让宋新苒赚不到钱。 为了喊这对讹人母子过来，汪玲还给了五十块，心疼得紧。 邻居大姐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汪玲你没去看看啊？那边可热闹了，是有对母子买了卤肉吃出了问题，在闹呢！” 汪玲眉梢一喜，说：“人太多了，我不想去挤。然后呢，闹得大不大啊？现在摆摊的就是心黑，居然拿些问题肉来卖！” 她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惹得邻居大姐多看了两眼，心里还有点奇怪，汪玲最喜欢凑热闹的，往常是人越多她越要去挤，今天怎么变了个性子？ “哪是什么问题肉！那家卤肉摊安全得很，味道还好，这下是出名了！” 汪玲不敢置信：“啊？” “是啊。”邻居大姐说，“那对母子就是来讹人的，人家卤肉好得很，最后闹得警察都来了，把人全带回派出所去了！个” 邻居大姐说得眉飞色舞，还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我那时就在旁边亲眼看着的，好不容易才买到最后一点卤鸡爪，你瞧瞧，这卤菜颜色多漂亮！” “汪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要不要回屋去躺躺？”邻居大姐心里也打了个突，心想汪玲怕不是也要学人家讹人吧，怎么一副脸色惨白要晕倒的架势。 汪玲勉强拉了拉唇角：“好好，我回家躺躺。” 邻居大姐连忙问：“要不要我扶你一把啊？” 汪玲摆摆手：“x不用。” 刚转过身，身后就响起了警报声，警车朝她们这边驶来。 汪玲脸色煞白，唇抖了抖，心里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双腿都在发软。 邻居大姐抻着脖子，拿出看好戏的神情：“怎么还有警察来了，哪边出事了吗？” 眼看着警车就停在了她们面前，先是村长下了车，指着汪玲说：“警察同志，这就是汪玲。” 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上前来：“汪玲是吧，有人说你教唆人敲诈勒索，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 邻居大姐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警察在自己面前把人喊走的。 汪玲腿已经软了：“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做！” 警察说：“去派出所了解清楚后，关不关你的事自有定论。” 汪玲走了，邻居大姐嘴巴微张，一副吃了大瓜的神情。 警察直接来家门口抓人，这在他们村里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她忙问：“村长，汪玲这是出什么事了？” 村长说：“我也不清楚，不是说跟什么敲诈勒索有关吗。” 邻居大姐脑中一灵光，忽然想起刚才汪玲问的事，今天菜市场门口的讹人事件该不会和汪玲有关吧！ 她图啥啊？ * 宋新苒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的汪玲的一天，而且还是在派出所里。 她坐在凳子上，看见汪玲一被带进派出所就瘫软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嘴里还一个劲说着：“警察同志，我什么都没干啊！” 警察不厌其烦地说：“你干没干要查清楚，现在冯昌建就说你教唆他去讹人的。” 汪玲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结果一看到冯昌建，汪玲就怂了。 冯昌建现在心里也怕得很，觉得把汪玲攀咬下来，自己责任就能轻些，指着汪玲就说：“是她，她教唆我去敲诈人的，还说这家卤肉摊新来的，赚钱又没根基！” 冯昌建现在悔得心肝脾肺都在打颤，他就不该信了这个女人的邪，要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汪玲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我没有，我根本没做过这种事，他污蔑我！” 宋新苒坐在旁边看他们狗咬狗真感觉比看戏还精彩，冯昌建老娘一听，一把扑了上来，叫着要打汪玲把她宝贝儿子给教坏了。 在街上还弱不禁风，一有什么就倒下的老人，这会看起来精神抖擞，身体康健的很。 最后还是两个警察把人拉开了，恐吓说在派出所里打架罪加一等，两方才停歇下来。 汪玲头发被抓乱了，地上一堆散发，正坐在凳子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新苒这才抬步走了过去，“咦”了声，故意问：“这不是汪班长吗？怎么来派出所了？我听说冯昌建来我摊子上找事就是你教唆的，你好歹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不知道这犯法的吗？” 汪玲此刻心里又急又怕，猝然听到耳熟的声音，抬头一看，赫然一惊，竟然是宋新苒。 汪玲对宋新苒可谓是再熟悉不过，宋新苒在她手底下干了两年活，是个棉花性子，谁都能来踩两脚。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忽然就辞了职，还在镇上摆摊，请了以前厂里的工人去帮忙。 汪玲这次看宋新苒，发觉她已经完全变成了自己陌生的样子。 原来整个人瘦筋筋，总是低着头，说话声音又轻，连头发都营养不良的模样。现在头发长长了不少，乌黑一片，人长胖了些，身材看起来匀称了不少，连带着皮肤养白了许多，气色都更好了。 说话声音清晰，神情坦然，一点不怕人的模样。 汪玲知道汪海的事情后，专门去菜市场门口瞧过，那时候宋新苒正忙着生意，排队的人又多。 汪玲认出人后心里五味杂陈，又酸又恨，都未仔细看过便匆匆走开了，只想着要把人搞下去。 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派出所里，汪玲低头看了眼自己掉落的头发，气势不知道怎么先落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不少：“跟我，这事跟我没关系！” 宋新苒说：“没想到玻璃厂垮了后还能再见到汪班长，也真是缘分。” 汪玲低着头，心里把宋新苒骂了个几百遍，但嘴上不知为什么，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不过玻璃厂还是不错的，像我这样辞职的员工都能拿到拖欠的工资。”她状若不经意地说。 汪玲立刻抬起头来，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你拿到工资了？别骗人了！” 宋新苒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汪玲却像陷入什么魔怔，嘴里一直在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新苒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看着汪玲自说自话，另一边冯昌建母子则在表演母子情深，冯昌建说自己是被人骗了，老人则说儿子小时候就是个听话的。 宋新苒心想，这就是电视剧也演不出的精彩啊。 没过一会儿，汪玲的丈夫就来了，一看见人顿时脸都臊烫了，几步走过去就同汪玲吵了起来：“你说你在家能干点什么事？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你被警察抓了，看你回去怎么见人！” 汪玲身子一歪，差点原地倒下，她在外面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以前在玻璃厂上班当班长，村里人都要捧她几句。 冯昌建见状还想倒打一耙，把事情都推在汪玲身上。 许国林严肃道：“安静，你俩都有问题，现在一五一十把自己做的事交代出来，争取受害人谅解，获得宽大处理！” 冯昌建本来就被吓得不轻，一听这话，倒豆子般全吐露出来，包括汪玲什么时候来找的他，给了他多少钱，让他干什么。 总之在冯昌建的描述中，他完全就是一个受了五十块钱蛊惑的人，罪魁祸首是汪玲，把自己也给包装成了受害者。 汪玲一听他这样颠倒黑白哪肯依，立刻也噼里啪啦全说了出来，什么冯昌建是收了她的钱才去干，明明就是自己想去讹人。 两人这次毫无顾忌，攀咬得更厉害了，原本在旁边办公桌上整理的警察都听了一耳，加入了吃瓜队伍。 汪玲丈夫听得涨红了脸，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真是丢脸丢到警察局来了，整个村里的都知道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宋新苒是越听越好笑，汪玲也真舍得，还花了五十块钱找人来敲诈她，这五十块钱还不是她的，玻璃厂垮了，员工工资也一直拖欠着，等着大家一起去打官司。 这五十块钱是汪玲丈夫给她买菜的钱。 最后两方在许国林的要求下都得给宋新苒道歉，许国林把话说得很严重，没有争取到受害人，也就是宋新苒的谅解，很有可能被拘留。 冯昌建是个能屈能伸的，马上哭着对宋新苒说：“老板，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 哭得那叫个情真意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改了。 宋新苒淡淡挑眉，不置可否。 汪玲臊红了脸，以前宋新苒可是她手下的工人，现在居然要向她道歉，汪玲只觉得把自己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眼神不敢都不敢对上宋新苒，连额头都冒了层细汗，想扯出一个笑，嘴巴却上粘上了胶水，只能干巴巴说：“新苒，我，我一时想歪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我……” 丈夫看见她这样一时急火攻心，赶忙对着宋新苒鞠了一躬，替她道歉：“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汪玲计较，她就是脑子没转过弯！” 宋新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男人见状，立刻开始教训汪玲，一副凶狠的样子，让她少干蠢事，不然把她抓到牢房里关起来。 宋新苒心里门清，不过就是演戏，但她知道这也差不多了，冯昌建要敲诈没成功，家里还有个老娘在，这两人顶多口头批评教育一下，不可能真把人抓起来，她能得到个道歉都多亏了许国林把这些人给叫来派出所。 宋新苒找上许国林，跟他说自己摊子上还有事，先回去了，这边他们怎么处理方便就怎么处理好了。 许国林应了声：“新苒妹子做生意就是风风雨雨多，你别放在心上，以后要遇到这种事还可以来找我。” 许国林可不想宋新苒因为这件事就不干了，他还没买过卤味，还没吃够呢。 宋新苒笑道：“生意我会继续做的，今天谢谢许大哥。” 她离开派出所时，还听见里面x在扯皮，汪玲丈夫想把五十块要回来，但冯昌建早把钱花了，两方正吵得厉害。 许国林一声怒吼：“你们当这儿是大街啊？吵得这么凶，再吵谁都别回去了！” …… 宋新苒回了抄手店，想看看今天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 还未走到门口，在门边张望的陈静芳就大步跑了过来，忙问道：“新苒，你没事吧？去派出所问清楚了吗？那两个人有没有被抓起来？你还好吗？” 邓梅听到动静，也赶紧跟了过来：“宋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得很！” 宋新苒温和笑了笑：“我没事，我是主动跟去派出所的，警察也知道我是受害者，还让那对母子给我道歉了。对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好！”陈静芳一拍手，喜笑颜开，“好得不得了，你不知道你一走，那些在旁边看戏的人全围了上来，都要买卤肉，说我们摊子的卤肉肯定安全卫生！” 邓梅也笑道：“宋老板，你这是因祸得福了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整个镇上的人都该知道了，到时候大家都晓得你们家的卤肉干净又好吃，你以后肯定是不缺客人了！我们抄手店也能挨着你享福了。” 宋新苒真诚道：“邓老板，今天谢谢你，平日里就我跟静芳两个人摆摊，那对母子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打鼓，一看到你出来，我心里就安定了许多，多个人多份力嘛！以后我摆摊肯定还是在你家门口摆，我心里也更有底气。” 被这样一夸，邓梅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 心想她哪帮了什么忙，她在看到老人来了后心里也打了退堂鼓，还怀疑宋新苒的卤肉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还是宋新苒临危不乱，从头到尾都稳如泰山。 她就帮了一点小忙，宋老板都说得这么诚恳，邓梅心中十分感慨，这是个聪明人啊，值得交往。 她说：“宋老板你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那对母子一看就是来碰瓷的。不过今天出了这么大事，我估计以后也没人来敲诈了。你平日里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说一声就行。” 宋新苒感谢了抄手店夫妻俩后，便和陈静芳一起推着推车回家了。 陈静芳直抹胸口，还心有余悸：“新苒，今天真是太吓人了，我从没想到摆摊还会遇到这种事！还好你在……” 过后陈静芳试想了下，如果当时只有自己，那她肯定被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对方有备而来，来势汹汹，一到就躺地上，人言可畏啊。 宋新苒却一点不怕，说话掷地有声，做事也有条不紊，还跟去了派出所，非但没让摊子名声受损，还获得了群众的支持和信任。 虽然已经来了快一个月，陈静芳也知道宋新苒跟当时在玻璃厂上班时判若两人，但今天是彻彻底底第一次鲜明地看见宋新苒的与众不同。 宋新苒道：“是啊，这种事不好遇到，要不是有汪班长在，我们日子说不定还没这么精彩呢。” 陈静芳讶然：“汪班长？汪玲？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宋新苒说：“今天这两人就是汪玲找来的。” 她把在派出所发生的事简单说了遍，陈静芳听得怒不可遏：“原来只觉得汪玲人品有问题，没想到敢干出违法的事！” 宋新苒说：“今天我也顺便知道了玻璃厂的事，他们工资还没拿到。以后也别管汪玲了，她自己家里也一地鸡毛，懒得在这种人心上多费心思。” 陈静芳还愤愤不平，觉得汪玲这样的人最好被枪毙。 宋新苒哑然失笑，估计陈静芳这想法是很难实现了。 把推车推回家后，宋新苒又去菜市场买了一些鸡货鸭货和牛腱子，准备今天卤出来，送去圆圆家，今天圆圆爸爸帮了她好大一个忙。 宋新苒专门等到下午宋余回家才提出了这件事：“小余，妈妈带你去圆圆家里玩。” 宋余惊讶极了：“妈妈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宋新苒说：“你跟圆圆一起玩，妈妈找圆圆父母。” 宋余点了点头，很理解，小孩自然是跟小孩一起玩，大人有大人的事情。 他很高兴：“圆圆说我朋友太多了，都把她挤到角落去了，要是我们去她家里找她，她一定很开心。” 宋新苒把卤好的鸡鸭货和牛腱子装好，宋余看见了更是说：“圆圆看到这么多吃的一定高兴得跳起来！” 宋余说得果然不错，他们去到圆圆家，敲响了门，宋余对着门喊着：“圆圆，我是宋余，我和妈妈来找你玩啦。”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门后闷闷响起，两秒后门就打开了，圆圆站在门口，眼睛亮亮的：“宋阿姨，宋余！” 接着目光就落在了宋新苒手里的卤肉上，顿时“啊”了一声，小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呀，是卤肉！” 声音比刚才激动太多。 圆圆热情地把两人和卤肉一起郑重了迎了进来：“爸爸妈妈，宋余和宋阿姨还有卤肉来了！” 这足以见圆圆对卤肉的喜爱了，甚至单独列了出来。 康芷兰刚才听丈夫说了今天派出所的事，一看宋新苒带着东西上门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宋新苒简单介绍了下情况：“我摊子上今天来了两个敲诈人的惯犯，还好许大哥来了，这事才能解决。我带了些下午才卤的菜，你们尝尝。” 康芷兰和许国林一同推辞，许国林说：“新苒妹子你就是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我应该做的。” 宋新苒真诚道：“许大哥，于你是工作，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忙，于情于理都应该来谢谢你。这些是新卤的，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 圆圆赶忙点头说：“合的合的，宋阿姨做的一切我都喜欢！” 康芷兰嗔怪看了女儿一眼，这关她什么事，年纪小小的，还挺会插话，她喊道：“圆圆你带着小余去房间里玩玩具。” 圆圆立马手指餐桌上的卤肉，奶声奶气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吃哦，我们一家人要一起吃。” 康芷兰好笑道：“放心吧，我们没有你这么贪吃。” 圆圆觉得妈妈这句话不太对，明明大家都很喜欢吃。 不过得了保证，还是带着宋余走了，她知道妈妈要跟宋阿姨说大人间的事。 两个孩子一走，许国林目光往餐桌上一瞧，眼睛都亮了不少，满满几大盒啊！ 他以前吃卤肉吃得少，就靠圆圆带回来，可是后面圆圆太懂礼貌，都不带回家了，他已经好久没尝到这个味了。 “怎么拿这么多来呢，做起来多费劲了。”许国林感慨，今天可以吃个够了，想想都觉得肚子饿，今天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饭。 宋新苒笑着说：“这些同样的我都装了两份，一份你们自己吃，一份许大哥带去派出所给同事们也尝尝，今天也多亏大家的帮忙。” 许国林：“唔，他们不用。” 他第一次想法就是，他们配吗？ 明明他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人，他喊小刘一起去的时候，小刘还有点不乐意呢。 要能吃到这么美味的卤肉，他的同事们可是挨着他享大福了。 第55章 许国林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些卤肉,不管同事吃不吃，他肯定要吃。 这回可以吃个够了！许国林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房间里，圆圆则和宋余玩了好一会儿的拼图游戏,才拼完四分之一，宋余就要回家了。 他说：“圆圆,我要回家吃饭了,改天我再来找你玩。” 圆圆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一定要来哦,我一个人拼不好的。” 买拼图的时候圆圆很喜欢,央求爷爷奶奶一定要给自己买，还是自己选的漂亮图案，但拿回家就郁闷了，拼不好，根本拼不好。 虽然商家考虑到玩具的可玩性,以及小孩的耐性，专门制作了一个指导图，每块零散的拼图后面还有序号，只需要根据序号按照说明图纸上的拼块一一拼好就能获得完美的拼图，已经十分降低难度了，但圆圆还是觉得麻烦，要一一把序号找出来,再拼好真是太麻烦了，拼着拼着她心里就续了一把火，那把火熊熊烧着。 一旦没拼好,一个冒火站起来，把拼图块往墙上扔。 烦死了，真是烦死了！她看到这些x拼图块就烦！ 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央求爷爷买拼图！ 还好宋余来了，宋余是最有耐心的小孩，他会一块一块按照指导图把拼图块找出来，再一一安装上去，如果安错了也没关系，取下重新再找就行。 如果圆圆拼太生气了，他还会安慰人：“你在旁边休息一会吧，等我把这里拼好再来。” 当然圆圆也不可能把这个难题交给宋余一个人，她觉得拼图是件很困难的事，好朋友当然是互相帮助一起跨越困难，不是让宋余一个人面对困难。 休息一会儿后，圆圆觉得自己不气了，又跑过去，和宋余一起拼。 渐渐的，好像也琢磨出了一点拼图的乐趣，拼好后感觉干成功了一件大事，心头成就感满满，比喝了一大杯喜欢的饮料还高兴。 圆圆把宋余送到了门口，还眼巴巴地说：“明天一定要来哦。” 宋余点了点头，冲圆圆挥了挥手：“我会的。” 宋余和宋新苒一走，圆圆家就热闹起来，许国林一个手快打开了包装盒，卤菜还是热的，香气一缕缕飘了出来，那是一股醇厚的，浓郁的卤香，卤菜特有的味道让人闻见就觉得踏实而满足。 许爸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微眯，不由自主发出感慨：“真香啊。” 刚才宋新苒在这儿的时候，他们还讲究一个客气，硬是忍着没往卤菜多上看。 现在人一走，就能看个够，还吃个够。 一双小手伸来，迅速拿走一个鸡翅，在爸爸妈妈还沉浸在卤菜香气时，圆圆已经嗷呜一口送进嘴里享用上了。 听见女儿吃得嗷呜呜的声音，许妈也赶紧拿了个鸭翅吃起来。 一入嘴，只觉得灵魂好似都美得飘了起来，热的卤菜竟然这么好吃！ 上次圆圆打包回来的卤菜已经放凉了，但尤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香气，卤货放凉后皮更紧实，吃起来更有嚼劲，不过宋新苒做的卤肉就算放凉，也不会难咬难嚼，费牙齿。 那次的卤肉许妈觉得已经够美味了，至少她和许爸吃完是念念不忘，只是没想到刚卤出来还温热的卤肉更好吃！ 牙齿轻咬上去便温柔地陷入皮脂，咸香的卤汁迫不及待在唇齿间溢开，顺着纹理撕下一小块肉，好似每一寸肉纤维里都吸饱了卤汁，越嚼越香。 一般的卤菜没有卤这么进味，如果卤得太深刻，那味道一定比较咸，因为需要长时间的炖煮。 但宋新苒做出来的卤肉却不是这样，每一寸皮肉都极尽滋味，却不会过咸。 许妈一边吃一边想，也不知道宋新苒怎么调的味，或许连卤制好后放的时间都计划到了，每一种味道都调和得刚刚好，搭配得那么和谐，宛如复杂的拼图，刚好把每一块都拼得严丝合缝。 卤肉明明不是什么稀罕菜，可以说得上是随处可见，但宋新苒就是能把寻常的菜做出不寻常的味道。 上周她带圆圆回家，圆圆爷爷还说自宋新苒去他们家做客后，他尝遍无数梅菜扣肉，再也没吃到那天的口味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吃上一次。 许爸许妈当时就听出了老爷子的言外之意，但他们怎么好意思让宋新苒来家里再做一次呢，他们张不了这个口！ 许妈想到这事，忽然开口道：“这周末我们带圆圆回趟城里，把这些卤菜给你爸妈捎回去两盒。” 许爸正吃鸡腿吃得入迷，听见这话脑海里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好，好，带回去。” 许妈一拧眉：“你怎么回答得那么敷衍呢？到底是你亲爸妈还是我的？” 许爸赶忙说：“我的我的，媳妇你吃这么好的东西还能想到他们二老，有你这个儿媳是他们的福气，有你这个老婆是我的福气。” 许妈唇角不由自主弯了下：“干嘛呢，当着圆圆的面说这些……” 圆圆马上接话：“妈妈，有你这个妈妈是我的福气。” 许爸哈哈大笑：“听见了吧，圆圆想法跟我一样呢！” 圆圆点头，手指向餐盒：“爸爸我还想再吃卤牛肉。” 许爸：“哎，还有卤牛肉啊，我尝尝。” 直接上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肉质紧实不柴，筋络的弹软和瘦肉的扎实形成绝妙对比，附着在表面的卤汁让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巴。 这味道真好！ 许爸又吃了第二块。 直到胳膊有点重量，低头一看，是圆圆双手抱住了，小姑娘气鼓鼓地说：“爸爸，是我想吃，不是你想吃。” 明明是她先说的，怎么爸爸吃个没完没了，都把她忘了！ 许爸呵呵笑了声，直接把餐盒端了下来，放在圆圆面前。 这下圆圆高兴了，伸出小手抓了一大把，许爸一看，连忙说：“少吃点，爸爸还要带去派出所给同事吃。” 圆圆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我们把牛肉吃完，这样爸爸的叔叔们就不知道有牛肉啦。” 许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圆圆怎么在吃东西上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过，圆圆。”许妈说，“不是爸爸的叔叔，是爸爸的同事，你喊叔叔的。” 这孩子，怎么总爱张冠李戴。 圆圆说：“知道啦知道啦。” 抬手给许妈塞了一块卤牛肉，成功把妈妈的嘴堵上了。 虽然许爸嘴巴上说不想给同事带去，其实心里也这样想过，但这是宋新苒一番心意，他怎么能自己独吞。 而且他过两年就要调去市里，到时宋新苒还在镇上摆摊的话，派出所的同事还能照看下。 许爸对宋新苒做的卤菜有十分的信任，没有人吃了会不想念，不喜欢。 第二天一早许国林就把卤货带去了派出所，值夜班的同事打了个哈欠，眼下一片浓浓的青黑，看见许国林便打了个招呼：“许哥，来这么早啊。” 许国林把卤货放在桌上：“小蒋过来吃点东西，你昨天值夜班有福了。” 小蒋揉了揉困乏的眼睛：“有啥福啊，这夜班谁爱上谁上，困死我了，既然许哥你来了我回家补会觉。” 派出所就是这样，得保证所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 许国林说：“我这宝贝卤货带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你多吃点不是有福气吗。吃点东西再回去睡觉。” 小蒋声音都疲乏得很：“我现在没胃口……” 许国林“咔哒”一声打开了餐盒，为了让同事尝到卤货最美味的时候，他来之前还蒸热了一下。 这会一打开，在餐盒里酝酿的卤香马上冲了出来，带着让人熨帖的暖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刚还呵欠连天的小蒋鼻尖一闻到味，顿时精神一抖擞，困成眯眯眼的眼睛瞬间睁大放光，一个拧头转回去：“许哥，这什么东西啊？” 语气之间，睡意消了十之八/九。 对于这样的反差，许国林早已有所预料，得意轻哼一声：“都跟你说了是好东西，快来尝尝。” 小蒋立刻带起一次性手套，先拿了个鸡翅啃起来。 不说假话，尝到这个味时，小蒋觉得自己脑子都一激灵，什么睡意都没了，简直比咖啡还提神。 咖啡的提神还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卤货香得没由头，咸香微麻微辣就这样直直撞入味蕾，好似把人都激活了。 刚才还觉得一点都不饿，只想睡觉，这鸡翅一入肚，肚子好像就知道有好东西，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一个鸡翅飞快吃完，连骨头没忍住咬碎嗦了一口，骨头里都吸了不少卤汁，咬下去嘴里香得没话说。 吃这个鸡翅的功夫，小蒋完全没顾得上说话，再次拿了一块牛肉起来，才讲起礼貌：“许哥你这卤肉在哪里买的啊，怎么这么香！” 把牛肉往嘴里一放，只觉得越嚼越香，又想多嚼一会多感受一点美味对舌头的熏陶，又想赶紧咽下去放在自己肚子里最妥当。 “是不是嫂子做的？我在外面就没买过这么好吃的卤肉！” 许国林呵呵笑了声：“你这舌头还挺灵，的确不是在外面买的，但也不是你嫂子做的，有人送的。” 小蒋竖起大拇指：“许哥你是这个，别人送的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想着我们派出所的同事。” 许国林但笑不语。 在小蒋吃了几块牛肉，啃了一个鸡翅一个鸡爪后，派出所的其他同事也姗姗来迟，毫不夸张地说，大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卤香，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许国林招呼道：“我带了卤货来，大家尝尝。” 同事们闻见味都心动，听见这句话，毫不客气拿起就吃：“谢谢许哥！” “许x哥对我们真好，这卤货闻起来就香！” “我早饭没吃饱，正感觉饿呢。” 拿起东西之前还挺有礼貌，各个道谢，话语都不尽相同。 但一吃到嘴里，就顾不上说话了，此刻大家心中的想法格外统一，这卤肉的味怎么这么好！ 小刘平时吃饭最快，大家伙有时聚餐，他都是第一个吃完的，那时大家还嘲笑他牛嚼牡丹，好东西要细细品尝才是。 但现在看着小刘很快解决一个鸡翅，手又伸向鸭掌，依旧很快解决，又吃了两片牛肉。 他吃三样的功夫，吃得慢的一个鸭脖都还没啃完。 谁能想到吃饭快还有这样的好处？ “小刘，你吃慢点，不要梗着嗓子了。”小蒋看似好意的提醒。 小刘咧嘴一笑：“我习惯了，不会噎着。” 小蒋看着对方跟猪吃食一样动作，心里十分庆幸自己昨晚上了夜班，来得比他们都早，在他们之前先吃了几个。 怪不得许哥说他是有福气的人，这福气可真好。 小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朝许国林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许国林但笑不语，对这一场景他早有预料，他第一次吃到卤货也是这样的表现。 埋头苦吃的小刘忽然想到什么，嘴巴上糊了一层油亮：“许哥，你不吃吗？” 许国林笑笑，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专门给你们带来的，你们吃就行。” 小刘感动极了：“许哥真好，这么美味的东西都给我们吃了。” 他想如果下次许哥要去发挥正义，他肯定二话不说跟着去一次。 许国林还是笑笑：“你们多补补身子。” 一句话赢得了大家十分的尊重和感恩。 许国林想，他才不会告诉这些同事，宋新苒准备的两份一样的，他还把给同事的卤货悄悄挑了一点起来，因为装得扎实，看起来并不显。 他自己在家里多的都吃了，哪还会在这里和他们抢一点点。 看着同事们以飞快的速度把所有卤货嚯嚯光，一个个吃得红光满面，还意犹未尽，许国林问：“好吃吗？” 大家异口同声：“好吃！” 许国林笑笑：“能吃到这卤货大家还要感谢小刘。” 被点名的小刘：？ 他一脸疑惑，就差指着自己鼻子说：我？ 小刘思前想后，他最近没做什么好人好事啊。 不过同事们听许国林这样说，先感谢了：“谢谢小刘！” “小刘我一看你就是个人才，我们是挨着你享福了。” 小刘被夸得有点脸红，抓了抓头发，谦虚道：“哪里哪里。” 许国林说：“昨天小刘跟我去街上把敲诈勒索卤肉摊的那对母子带了回来，这件事解决得很好，卤肉摊老板是我的朋友，说感谢小刘和派出所同事们的帮忙，特意做了这些卤货让我带来给大家尝尝。” 昨天这件事在派出所还闹得挺大，主要是冯昌建母子俩太能折腾太能演戏，在这里都能上演一出母子情深，后面又把汪玲教唆的事吐露出来，两方都不是什么老实人，还当场打了起来，现场来劝架的民警都不少。 一听许国林这样说，大家都想了起来。 “哦，原来是卤肉摊老板做的，怪不得能做出这个味道！小刘，这多亏了你啊！” “幸好小刘昨天去了菜市场，不然真叫冯昌建把人讹上，我们就吃不上这么美味的卤货了！” 这样一想，大家都觉得昨天那个惩罚不痛不痒，真是便宜了冯昌建母子俩。 小蒋愤愤然：“以后我要是在镇上看见冯昌建非得把他赶出去！” 在吃了卤货后，小蒋一颗心都为美味折服了，想到冯昌建母子俩居然说这么好吃的卤货把人吃出了问题就生气。 那对母子舌头嘴巴长来就是为了说话吗？一点品鉴欣赏能力都没有。 “这卤货是卤肉摊老板做的，那她卖的也是这种吧？”忽然有同事问。 许国林点点头：“是的。” 马上就有人接着问：“那她在哪儿摆摊啊？小刘你是当事人，你说个具体地方！” 同事们立刻围了过去。 小刘此刻正感觉不好意思得很，他昨天也没做什么，明明主力是许哥才对，现在许哥把做的事出的力大多归功于他身上，小刘只觉得脸热。 “大家问许哥吧，昨天多亏了许哥！” 许国林“哎”了声，谦虚道：“人家把东西给我的时候专门说了谢谢派出所的警察同志，特别是小刘警官，我怎么能揽功呢。” 小刘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说：“在菜市场门口，你们去看就知道了，不过只有赶集日上午才出摊，卖的东西很多，还有卤猪蹄，我听围观群众说，她家的卤猪蹄最好吃！”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同事们这才放过小刘，感叹道：“能做出这个味道，生意肯定很好！” “我都还没吃够，可惜今天不出摊，不然现在就去买点。” 小刘舔了舔嘴巴，心说早知道味道这么好，他昨天就该买点回来。 不过卤肉摊老板真是太客气了，他明明没出什么力，还送东西来感谢他。 小刘想，以后要是卤肉摊再遇到同样的问题，他第一个冲过去。 * 在下一次出摊卖卤肉之前，宋新苒先去了幼儿园，因为宋余要放寒假了，在放寒假前他还有个小表演。 宋余把邀请函拿给了宋新苒，欢快的语气带着一点小骄傲：“妈妈要来幼儿园里看我的表演哦，安老师说场地有限，所以只能有表演的小朋友的父母才能来看表演。” 宋新苒双手接过纸条，发出感叹的一声“哇哦”：“这邀请函太宝贵了，我最喜欢看表演了，谢谢小余，如果不是小余，妈妈肯定看不到这么精彩的表演，小余真是太厉害了。” 在宋新苒一连串的彩虹屁攻势下，就连宋余这样比较稳重的小孩都不禁咯咯笑出声，洁白的牙齿晃呀晃的，他脸蛋微红，很谦虚地说：“不是很厉害，不过顾老师说我跳得很好，一个动作都没有错。” 顾老师是专门教他们跳舞活动的老师，上课比较严厉，如果发现小朋友不认真学还要说话，无论是谁顾老师都会批评。 小一班只有宋余一次都没有被批评过，不仅没被说，还经常被顾老师表扬。 宋新苒揉了揉他头发，笑容柔柔：“小余怎么这么厉害，真是妈妈的乖宝宝。” 宋余脸蛋一下变得红扑扑，不好意思笑了两声，当场就要表演：“妈妈我跳给你看，我还会唱《数鸭子》的歌呢。” 小孩都是不经夸的，宋余说着就站了起来，跑到堂屋中央，奶声奶气唱着：“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他边唱边跳，说得上十分卖力了。 不过这对于一个才学了几天的孩子来说还是有点难，最后唱和跳都不太协调，但他还是红着脸坚持表演完了。 宋新苒非常给面子地鼓起掌，不余遗力夸奖：“小余跳得太好了，唱得也好听，平时一定学的非常认真，妈妈应该是在表演之前第一个看小余跳舞的大人吧，妈妈真是太幸运了！” 宋余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有点害羞：“以前顾老师教我们跳舞的时候，音响会放歌，不用自己唱。” 他解释着，想说明自己并不是跳得不好，是因为以前没有这样一起唱跳过。 宋新苒才不管这么多，夸就行了：“哇，原来这是小余第一次又唱又跳，第一次就能表演得这么棒，真是很厉害的小孩呢！” 宋余小声说：“妈妈不是一个看的大人，顾老师才是，不过除了顾老师就是妈妈了。” 宋新苒发觉到不对，怎么她都说到下一句了，宋余还在回答上一句。 这记性也真好。 她没忍住捏了下小崽柔软的脸颊：“无论小余跳什么舞妈妈都喜欢看。” 宋余害羞地抿唇笑了，决定明天要好好表演，让妈妈看他跳得最好的样子。 寒假放假前一天，也是宋余表演的那天，宋新苒拿着邀请函去了幼儿园，还没给邀请函，门卫大姐就认出了她：“是宋余妈妈吧，今天专门来看小孩表演？” 宋新苒笑道：“是啊大姐，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她以前想把宋余送来幼儿园念书，来过好几次，和门卫大姐都认识了，不过宋余来了读了幼儿园后，每天早上是跟圆圆一起读书，每天下午自己回家，她基本没接送过，也好久没见到门卫大姐了。 门卫大姐说：“当然记得啊，你家小孩最有礼貌了，每天早上来读书下x午放学都要跟我打招呼，你们大人教得真好！” 宋新苒笑容都更灿烂了：“那是因为宋余喜欢您，他回家都跟我说门卫阿特别好负责，每天都在幼儿园门口守卫着大家。” 两句话把门卫大姐哄得笑容满面，还专门给她指了路。 表演是在室内运动场，宋新苒去到时便看见了圆圆爸爸，对方一见到她就打招呼：“宋余妈妈。” 等宋新苒一坐下，许爸就说：“你给我的卤肉我带去所里，大家都非常喜欢，一定要让我跟你说谢谢。” 宋新苒笑道：“不客气，他们喜欢就好。” 正说着话，小一班其他家长也来了，正好坐在宋新苒身边，一道上了年纪的女声说：“这可是轩轩第一次表演，他爸真是没福气，在外地回不来。” 上了年纪的男声说：“要过年了，他们部门比较忙，我们多给他拍几张照片回去，让他们慢慢看。” “还是轩轩爸爸考虑得周到，给轩轩转学果然不错，你瞧现在都能上台表演了，还把邀请函给我们带回来了，真是好啊。”老人声音欣慰极了。 宋新苒微侧过头一看，旁边坐着两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大爷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毛呢短款夹克，里面穿着一件保暖内衣，外套着羊毛衫，脚下还踩着一双皮鞋。 大娘穿着一件墨绿色中式棉袄，手中缝制的盘扣很有特色，里面是一件同色系的修身毛衣，还系着丝巾。 两人穿搭得非常正式亮眼，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去参加什么会议。 宋新苒本以为自己穿得足够，毕竟是第一次来参加幼儿园的活动，她都把新衣服穿上了，一件姜黄色的棉服，衬得人气色很好，没想到跟这两位老人一比，高下立见。 许爸看了看自己出门时随手拿起的灰色棉服，也默默闭嘴不再说话，他才是最不讲究那个。 两位老人瞥见宋新苒的目光，笑着同她打招呼：“你好啊，我是吴耀轩的爷爷/奶奶。” 宋新苒也笑笑：“我是宋余妈妈。” 许爸也说：“我是许姝沅爸爸。” 两位老人不知捕捉到了哪个词，眼睛骤然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真切灿烂：“你就是宋余妈妈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宋新苒有点疑惑，难道她很有名吗？大概是从小孩口中听到名字的吧。 她笑了笑，客气道：“吴耀轩爷爷奶奶，你们太客气了，我也经常听宋余说起吴耀轩呢。” 就是这一句把吴耀轩爷爷奶奶的精神都给调动了起来：“宋余怎么说我家轩轩的啊？” 奶奶说：“轩轩在家也总念叨着宋余呢，说宋余是他最最好的朋友，很想邀请宋余来家里玩。” 爷爷道：“轩轩还说跟宋余一起玩游戏最有趣了，过年都想跟他一起玩呢。” 奶奶说：“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见宋余妈妈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宋余妈妈今天有没有空啊，来我们家玩吧，家里就我跟他爷爷两个人在，自由自在的，还能随便吃个饭聊聊天，小孩子能玩这么好，我们做大人的心里也宽慰。” 吴耀轩爷爷奶奶话一句接一句，太过热情，宋新苒拒绝的话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不好意思啊二老，我还有工作要忙，今天来幼儿园都是抽空的。两个孩子玩的好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请二老来我们家玩玩。” 许爸在旁边听了都觉得如坐针毡，有时太热情也会让人尴尬啊，这就是小孩在班上人缘太好的烦恼吗？还好圆圆没给他带来这种烦恼。 吴耀轩爷爷奶奶一听这话，也没强求，只说以后有空一定多走动，带着小孩来就最欢迎了。 宋新苒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还好这时到了时间，幼儿园的小朋友开始排队进来了。 家长坐在班级两旁，老师坐在班级最后，小朋友坐在中间。 班主任将学生引进来，家长们这时自然不好说话了，要给小孩做个良好榜样。 宋新苒对小一班的学生认识不多，宋余玩的好的那几个今天都不在，应该都是被选中去表演了，现在在后台候场。 不过还是有认识的，宋新苒依稀记得这个小孩叫朱果，她第一次摆摊卖卤肉的时候朱果还央求妈妈买了不少。 朱果明显也认出她了，在镇上大街上时牵着妈妈的手，肆意央求，活蹦乱跳的小孩在幼儿园里却像换个人，有些拘束有些害羞。 注意到她的目光，飞快瞥了一眼就缩回脑袋。 好巧不巧，朱果刚好坐在她身旁。 小孩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宋新苒友好地冲他笑了笑，这好像打消了一点小孩的害羞，主动对她说：“宋余妈妈好。” 他声音也很低很轻。 宋新苒唇角弯了弯，用同样压低后的声音温柔说：“朱果小朋友好呀。” 朱果眼睛一亮，似乎很惊喜宋新苒还记得他，他害羞笑了下，没有说话了。 只是前面的小朋友却听见了，立马转过头看向宋新苒，眼睛睁得圆圆大大，一眨不眨的。 宋新苒有点疑惑，不过对上小孩的目光，还是笑了笑。 这仿佛像个讯号，小孩立刻问：“阿姨，你就是宋余妈妈呀？” 她声音清脆，说话不高不低，足够周围一群人听见了。 宋新苒点了点头：“是呀，小朋友你叫什么？” “我叫周萌。” 宋新苒说：“周萌小朋友，你好呀。” 还没说两句，又有小孩问：“阿姨，你真的是宋余妈妈吗？” 宋新苒虽然觉得莫名，但还是点头。 顿时，更多双眼睛看向她了。 小一班的小朋友悄悄接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没过半分钟，一双双明亮的小眼睛看着宋新苒，好奇极了。 小朋友们完全没有成年人那种礼貌性的伪装，就算好奇，也会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但他们就不一样了，想看就看，还盯着眼睛看，一点不会假装。 宋新苒顿时有种一片黑暗中，只有一束镁光灯往她头顶打了的错觉，所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身上。 她心想，这是怎么了？ 这群小孩像小蚂蚁似的，一人得知了消息，不多时大家就都知道了，还低着头讨论着什么。 不过这样的不对劲很快就被安老师发现了，严肃道：“小嘴巴——” 学生一齐回答：“闭闭好！” 安老师：“小手背——” 学生再次一齐回答：“背身后！” 简单几句话的功夫，小朋友们就各个坐好不再说话了，也不再特意转过头看宋新苒了。 宋新苒心中还有些感慨，她上辈子看幼儿园里也是这样，原来训练纪律的口号这么早就有了。 不过整顿纪律往往维持不了多久，这就需要安老师时刻看着，一旦发现不对就把苗头挑出来。 就这样总算维持到了第一个表演上场，小朋友们注意力被转移，全放在了舞台上，纷纷鼓起了掌。 宋新苒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感觉那些犹如摄像头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 上场表演的顺序并不按照班级来，第一个就是大班小孩表演的跳舞，孩子大点就是不一样，跳得有模有样的，整体秩序也比较整齐。 第二个便是小班的，可惜不是宋余所在的小一班，跟大班相比，小班的孩子看起来小了很多，又蹦又跳，各个笑得开心极了，只是跳得有点乱，班主任老师在旁边竭力指挥着，好歹没出什么大问题。 虽然不尽完美，但还是成功表演结束。 小孩们对这样的表演都特别捧场，各个看得兴奋极了，把小手掌拍得通红。 终于到了小一班的表演，宋新苒聚精会神看着舞台，身旁吴耀轩的爷爷奶奶拿出相机，那是一个小巧的便携式胶片相机，二老情绪非常兴奋，看见吴耀轩就咔咔直拍。 班上的孩子们也认出了同学，一张张小脸蛋上神情激动极了，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什么，眼睛看着舞台上，手也舞动着。 《数鸭子》的前奏一响起，十个小朋友就站在一排开始跳起来。 宋新苒很容易看到宋余，他就站在中心点，小孩脸上没有像儿童节表演节目那样会涂红脸蛋，大家脸上都白白净净的，只是换了身鹅黄色的衣服，看起来还真有点像一群小鸭子。 可能是由于老师的叮嘱，宋余脸上保持着奇怪的笑容，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上扬，但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小崽有点紧张，x眼睛都一眨不眨。 宋新苒唇角忍不住上扬。 旁边吴耀轩爷爷奶奶拍得正起劲，还自言自语着：“我家轩轩跳得真好，真可爱！” 夸太多次了，似乎也想到宋新苒在旁边，爷爷又对着宋新苒加了句：“宋余也跳得好！” 奶奶赞赏道：“中间那个小男孩跳得不错，一举一动都做得很到位，跳得很活泼！” 宋新苒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那就是宋余。” 没有妈妈听见别人夸自己小孩会不高兴的，她平静的声音中也很容易听出愉悦的情绪。 吴耀轩奶奶说：“哎，怪不得！轩轩回家总是说宋余跳得最好，经常被老师表扬。” 宋新苒说：“哪里哪里，你家轩轩也不错呀。” 又对许爸说：“圆圆也很可爱呢，笑得好开心。” 许爸嘴角上扬笑了笑，这笑容复杂得很，正如许爸现在的心情，他也不知道该忧还是该乐。 乐吧，但圆圆实在跳得实在不标准，在一群小孩中好显眼。 忧吧，但圆圆自己并没有感觉出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很，一看就知道是真心高兴的。 许爸想想还是算了，不管跳得怎么样，孩子高兴就行。 宋余的紧张也没有持续多久，音乐声放了出来，他也找到练习时候的节奏，小脸上的笑容不再那么刻意，轻松愉悦了许多。 宋新苒听着旁边不停拍照的声音，心中也扼腕，她也应该买个相机才好。 小孩一辈子只有这两三年的时间才在幼儿园里上学，两三年也不一定能表演两三次，每一次都很珍贵，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数鸭子》的表演时长只有两分钟，音乐声毕大家有序下场。 吴耀轩走在宋余身后，脸上神情生动极了，还在舞台上排队下场就凑到宋余耳边说了什么，宋余理都没理他。 圆圆伸出罪恶的小手，推了吴耀轩一把，但好在没使力，吴耀轩身体都没动一下，不过没说话了，不多时大家就排队下场了。 大概几分钟后，小朋友们就跑到班级所在的地方，他们身上脱掉了表演用的嫩黄色衣服，穿着自己的服装，宋余把拉链拉到了领口，帽子边缘的毛茸茸围着他下巴一圈，看上去暖融融的。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宋新苒，高兴地朝她跑过来：“妈妈！” 他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妈妈你刚才看我跳舞了吗？” 宋新苒点了点头：“看了，小余跳得特别好，是个小小舞蹈家呢，真棒！” 宋余开心笑了，觉得心里像吃了一大碗关东煮一样，美滋滋，暖乎乎的。 其他小朋友也坐在自己家长身边，激动诉说着自己表演后的心情。 “宋阿姨。”圆圆跟爸爸说了还不算，探过脑袋问宋新苒，“你看我我跳舞了吗？我跳得好看吗？” 宋新苒伸出大拇指：“圆圆特别棒，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笑得特别甜，看得阿姨心里都甜甜的。” 圆圆高兴得咯咯笑，觉得宋阿姨夸得她好高兴，一点都不像爸爸，只会说好，真棒，很厉害，好棒…… 那些话圆圆都可以背下来了，但宋阿姨夸人的话，她都没怎么听过呢。 她迫不及待，主动请缨：“宋阿姨我可以去你家单独跳给你看！” 许爸为女儿的热情洋溢感到一点尴尬，心想人家宋余跳得比你好多了，主动说：“圆圆，你在家跳给爸爸看就好了，爸爸很喜欢你跳的舞。” 圆圆头也不抬：“你排第二。” 许爸：…… 他一个亲生父亲竟然只能排第二看单独表演的人了吗？ 另一边，吴耀轩也向宋新苒问好，小孩说话不知道怎么越来越文绉绉的：“宋阿姨，您好，今天在这儿看见您真高兴，我刚才也表演了，您觉得我怎么样呢？” 听见这略显官方的话，宋新苒都感到胳膊有点起鸡皮疙瘩，不由得也用较为官方的语言回答：“吴耀轩你跳得很好，节奏踩得特别准，胳膊伸得直直，像小天鹅一样，舞姿特别优美。” 吴耀轩听见这话，很难控制自己唇角不上扬，虽然心里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但依然用礼貌书面的语言说：“谢谢宋阿姨，我以后会再接再厉的。” 宋新苒绞尽脑汁又夸了两句。 吴耀轩爷爷奶奶在旁边听着都惊呆了，这、这还是他们那个混世小魔王的孙子吗？ 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开口闭口都是您，说话还这么好听，跟向什么领导报告一样。 爷爷摸了摸吴耀轩的额头：“轩轩你没事吧？” 吴耀轩当场就想说，当然没事啦，好得很呢！但又顾忌着宋余和宋新苒都在，礼貌说：“谢谢爷爷关心，我没事的。” 爷爷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许爸听见不禁笑了声，心想吴耀轩根本不像圆圆说的那样爱捣蛋嘛，还转过头去说了句：“你家孩子教得真有礼貌。” 安老师这时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小朋友不要说话了，认真观看表演，虽然我们班表演结束了，但我们也要用同样的安静文明迎接其他班上的表演。” 许爸立马闭口了，顿感汗颜，他哪还能不知道安老师表面是在说小朋友，实际是提醒大人。 他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被幼儿园老师批评。 等到所有表演都结束，安老师把孩子们带回了班级，并且告诉来的家长，让他们在门口等十来分钟就行，老师在班上说点寒假注意事项就放假，孩子们就能跟家长回去了。 宋新苒便和诸多家长一起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刚看了表演，心情很是愉悦，和谁都能聊两句。 安老师说的果然没错，甚至都没等到十分钟，她就领着小一班的孩子们出来了。 宋余一眼看到了她，眼睛都在发亮，飞快同安老师说了再见，就如一只小鸟般朝宋新苒扑过来，仰起小脸看她，唇角弯弯的：“妈妈！妈妈今天接我回家吗？” “妈妈，安老师说我们没有书面的寒假作业，在家里学会自己穿衣服，整理玩具书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寒假作业了。这些我都会！”宋余高兴极了。 宋新苒牵着他的手，扬起唇角：“那小余这个寒假就好好玩玩吧。” “宋阿姨！”圆圆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可以让宋余去我家玩吗？我们要一起拼拼图！” 宋新苒看向宋余，她很尊重小崽自己的意见。 但宋余还没开口，另一道声音就响起了：“宋阿姨，可以让宋余去我家玩吗？” 吴耀轩也跑了过来，彬彬有礼道：“我不会整理玩具书本，宋余说要教我，可以让宋余跟我回家吗？” 圆圆一个转头看过去，攥紧了小拳头。 宋余拧起了小小的眉头，他觉得有点难办了，因为这两件事都是自己答应过的，只不过是在不同时间答应的—— 作者有话说：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小崽们终于放寒假了，哈哈，值得庆祝撒花[好运莲莲] 55-60 第56章 圆圆拎起小拳头就想朝吴耀轩打去,可恶啊，吴耀轩怎么一直抢她的朋友！ 还好许爸对女儿了如指掌，看她一副生气的样子连忙把小孩肩膀按住,沉声提醒：“圆圆！” 圆圆只得松开小拳头，但还是气鼓鼓的：“宋余已经答应我了,要和我一起把拼图拼好。” 吴耀轩说：“宋余也答应我了,要教我做寒假作业。” 圆圆不乐意问：“你家里没家长吗？为什么要宋余教？” 吴耀轩也聪明了,反唇相讥：“你家里没有大人吗？为什么要和宋余一起拼拼图？” 眼看着两个小朋友就要吵起来,宋余只觉得手足无措，但他是个负责的小孩，连忙说：“做的，我都做的。” 先对圆圆说：“我跟你一起拼拼图。” 然后对吴耀轩说：“我教你做寒假作业。” 他小脑袋瓜一动，机灵地说：“我先和圆圆拼完拼图,再去找吴耀轩。” 圆圆不太乐意，她还想拼完拼图后他们再去玩捉迷藏，上次都没玩够，现在放寒假了，所有小朋友都在家，可以玩很久很久。 但比她更不高兴的是吴耀轩：“为什么我排在后面？” 一听吴耀轩这话，圆圆立马就高兴起来：“你就在我后面。” 宋余很耐心地解释：“因为圆圆的拼图只剩下最后一点了,做寒假作业是一件大事，要花很长时间。” 吴耀轩眼珠x子一转，很快被安慰到了,意思就是宋余跟他玩的时间比较长。 他勉为其难答应了：“好吧。” 然后看向宋新苒，挺直了腰背，普通话标准，语气抑扬顿挫地喊：“宋阿姨。” 宋新苒都怕了,心想来了，又来了，吴耀轩又要用那种对领导说话的口吻了。 果不其然，吴耀轩说：“您可以答应宋余让他下午来我家玩吗？我会照顾好他，到时候再送他回家的，希望您批准。” 宋新苒唇角不由自主抽动了下，怎么吴耀轩对小朋友都挺正常的，跟她说话就变异了，这根本没隔几秒钟好吧。 她也不由得用一本正经的话说：“可以的。” 她还是没忍住：“轩轩，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当我们是朋友好啦，不用那么……尊敬。” 她真的已经很不习惯了。 吴耀轩却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样子：“宋阿姨，您是宋余的妈妈，是我的长辈，我应该尊敬您。” 宋新苒扶额：“好吧。” 她也无能为力了。 吴耀轩转过头就对宋余说：“你下午早点过来，我奶奶下午会做点心，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你要迟到就没有啦！” 声音稚嫩，语气欢欣，还会用美食来诱惑，明明就是四五岁小孩的样子。 吴耀轩奶奶听见孙子这话连忙为其加码：“宋余啊，你想吃什么，我下午做。” 宋余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吴奶奶，我教吴耀轩做寒假作业，不用吃东西。” 吴奶奶一笑，脸上的皱纹都透出暖意：“是奶奶想做，你们吃就行。” 吴耀轩在旁边积极推荐：“我奶奶做的马蹄糕特别好吃。” 宋余眨了眨眼，这个名字他都没听过。 吴奶奶一锤定音：“那就做这个，宋余小朋友下午可要记得过来哟。” 宋余点点头：“我知道了吴奶奶。” 吴耀轩跟爷爷奶奶一起回去时，走路都蹦蹦跳跳，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爷爷说：“上台表演了就这么高兴啊？” 吴耀轩哼哼两声，又恢复了本性，叽叽喳喳地问：“爷爷给我拍照没有，我要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 “拍了，拍了好多张呢！” 吴耀轩嘿嘿一笑：“到时候让宋余也看看！” 奶奶说：“这么喜欢新朋友啊。” 吴耀轩得意道：“宋余是我们班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他什么都会，还把我的茉莉花救活了！” 事到如今，吴耀轩终于承认自己的茉莉花原来掉叶子是因为养得不好，快要死了，但自从宋余定期浇水呵护后，茉莉慢慢长出了新叶子，等到天气暖和了说不定还会开花。 吴奶奶笑呵呵说：“我看宋余也是个好孩子，说话做事都有礼貌，还很机灵。” 就今天那个局面，换个小孩不一定能处理好，但宋余就是把两方都安抚好了，还让两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高高兴兴回家了。 “不过轩轩，你今天怎么这么懂礼貌？”吴奶奶觉得好奇怪，以前家里来了客人，让吴耀轩喊个人都难，他就像个窜天猴一样，在家里外面到处跑。 吴爷爷也乐呵呵道：“我还以为在做梦，轩轩什么时候会用您字了。” 就算在吴爷爷的梦里，吴耀轩都没这样讲礼貌过。 吴耀轩有些不好意思，梗着脖子说：“我一直都会！” 吴爷爷才不信，只是有点疑惑：“总觉得轩轩说话做事的样子有点眼熟……” 就好像以前见过似的，但吴爷爷十分肯定，不是在吴耀轩身上见过。 还是吴奶奶记性好：“跟晨晨挺像的。” 吴爷爷一听外孙的名字，立刻反应过来，那就是一模一样嘛！ 吴耀轩顿时脸都气红了：“不是不是！我才不是学的他！最讨厌他了！” 吴爷爷和吴奶奶相视一笑，好了，这下真相大白了。 但吴耀轩却气得狠，愤愤的一句话都不说了，腮帮子鼓得像河豚。 吴奶奶声音和蔼：“轩轩，这是好事呀，平时就让你多向晨晨学习，做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孩子。” 吴耀轩不高兴的小声嘟囔：“你们就喜欢他。” 吴爷爷听见了：“轩轩说什么呢，我们也喜欢你啊，你看爷爷奶奶平时都在带你，只有回城里才看你表哥。你现在知道你表哥身上有好的品质主动学习，也是懂事的孩子。” 吴耀轩说：“因为你们大人都喜欢表哥，我们小孩就不喜欢他。” 吴奶奶说：“轩轩，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的好朋友宋余跟晨晨很像啊，都很懂礼貌。” 吴耀轩激动起来：“才不是！他们一点都不像，宋余才不会污蔑人，上次他的花盆打碎了，班上同学都说是我，只有他说不是我！因为真的不是我！” 关于污蔑人这件事，吴爷爷和吴奶奶早就知道，不过就是一朵花被折下来了，又不是大事，谁做的都没关系。 吴奶奶哄道：“好了轩轩，奶奶知道不是你，你中午想吃什么？” 吴耀轩闷闷说：“随便。” 他知道奶奶只是哄他，不是真的相信不是他。 可把花摘下来的人真的不是他，他很喜欢那盆花，觉得花要种在花盆里，长在枝丫上才最好看。 * 宋余精力一直比较旺盛，每天能做很多件事，但他今天也有点累了。 先是去圆圆家和圆圆一起把最后的拼图拼好了，他是喜欢拼拼图的，把每一块拼图块放在该放的位置，最后组合成一张漂亮的图案，宋余觉得这很奇妙。 如果圆圆不是一直在旁边试图喂他吃东西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圆圆把家里自己的零食都搬了过来，一边和宋余拼拼图，一边找零食，还说着：“你不要吃吴耀轩的东西，你吃我的东西，我东西很多，那什么糕糕的，我也有。” 她找出一块蜂蜜鸡蛋糕，递到宋余嘴巴前：“你吃。” 宋余摇摇头：“我不吃。” 圆圆歪头疑惑：“为什么？很好吃的。” 宋余皱了下小小的眉头，往后仰头，远离蛋糕：“因为我不饿。” 圆圆便把鸡蛋糕送进了自己嘴里：“我不饿也能吃。” 她又翻出奶糖，递到宋余跟前：“你吃吗？” 宋余说：“我真的不饿。” 圆圆便把奶糖塞自己嘴里，没过几秒，又找出一颗巧克力：“给你吃。” 宋余耐心摇头：“我不要。” 圆圆自己又吃了颗巧克力，没过一分钟，又翻出一包零食，揉在手里哗啦啦的响，她撕开包装袋，怼到宋余面前：“小小酥。” 宋余依然摇头：“我不想吃。” “好吧。”最后零食都归了圆圆肚皮。 两人一起努力把拼图拼好了，圆圆往后一躺，摸着自己吃得饱饱的肚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累哦，拼完拼图好累哦，宋余你累吗？” 宋余说：“我不累，我要回家了。” 圆圆吃饱后觉得有点困，但眼睛闭上之前还不忘说：“你不要吃吴耀轩的糕糕哦，我家有很多……” 宋余回到家后休息了一会，便去找吴耀轩了。 这是他第一次去吴耀轩家里，才走到楼下就看见吴耀轩和吴奶奶吴爷爷三个人站在门口等他，宋余连忙跑过去：“吴奶奶吴爷爷，吴耀轩，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看到他吴耀轩眼睛都一亮，却还哼哼唧唧地说：“我在外面吹吹风。” 宋余缩了缩脖子，他觉得今天外面很冷，风很大，如果是他，肯定更愿意待在家里的。 吴奶奶好笑地看了孙子一眼，毫不留情揭穿：“轩轩说站在门口能看见你来，要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吴耀轩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蹦起来想捂住奶奶的嘴：“不是，才不是！” 宋余认真说：“你不要等啦，我说了会来就会来的。” 吴奶奶笑容亲切地问他：“宋余饿没有？想吃点什么？我上午做了马蹄糕，来尝尝吧。” 宋余有点好奇：“吴奶奶，马蹄糕是什么？” 吴奶奶说：“就是用马蹄和红糖做成了糕点，现在这个季节马蹄最清甜多汁，用来做马蹄糕最好了。” 宋余有点想象不出那个样子，吴耀轩在旁边给他介绍：“特别好吃，冰冰凉凉的，一口咬下去像果冻，用手按下去还会反弹呢！” 宋余并不饿，但还是决定浅尝一下。 吴耀轩家里很大，客厅里放着一个大彩电，宋余在圆圆家里见过，吴奶奶让他们坐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自己去给他们端马蹄糕。 吴耀轩此刻像一个多动症儿童，一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给宋余看，一下给宋余展示自己的小狗陶瓷杯，一x下拍着小皮球，热情邀请宋余跟他一起玩。 宋余拧着秀气的眉头，奶声奶气地说：“吴耀轩我们不是玩的，是来做作业的。” 吴耀轩说：“不着急，我们可以先吃了玩了再做作业。” 宋余觉得他不是诚心想学习的，手撑着沙发滑了下来：“那我先回家了。” 吴耀轩一下慌了，赶忙伸手拦住他：“学学学，我们学，我们吃点东西再学！” 好在此刻吴奶奶把马蹄糕端了出来，切成厚厚片状的马蹄糕整齐地摆放在白色瓷碟中，凝成了淡黄色的糕体，切面能看到米白的马蹄碎丁，半透明的质感，看上去就很Q弹。 宋余一直的习惯是先做了事再吃东西，不过他对这个新吃食着实好奇，洗了手拿起一片晃了晃，果然像果冻一样，带着一点柔软的韧性，摸起来光滑油亮，按下去软软的。 他放进嘴里，觉得是很奇妙的味道，糕体柔软，马蹄清脆，带着一股清香，甜而不腻。 他很快吃出了马蹄是什么：“吴奶奶，这里面是茨菇儿吗？” 吴奶奶笑着说：“宋余舌头真灵，这就是茨菇儿，学名叫荸荠，在岭南地区叫做马蹄，马蹄糕是那边的特色糕点。” 宋余惊叹：“吴奶奶你真聪明，你知道好多知识呀。” 吴奶奶听了这童言稚语的话都忍不住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小的孩子夸聪明的，看宋余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忍不住又给小孩说了荸荠的生长环境和采摘方法。 宋余听得津津有味，吴奶奶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当耳旁风过了，而是认真在听。 以前她跟孙子说这些，吴耀轩总把脸转去旁边，一副我不想听的表情，说来吴奶奶为了教育好孙子还看了不少教育方面的书籍，说得就是环境潜移默化对孩子的影响，她有心想给孙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可奈何吴耀轩不吃这招，根本不想学。 没想到对孙子毫无用处的知识此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吴奶奶一边跟宋余说话，一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心想这就是好老师遇到好学生的心情吧。 宋余还很会捧场，给情绪价值，一直用惊叹的目光看着吴奶奶：“吴奶奶你懂好多啊，你知道好多事情啊，比百科全书还厉害。” 百科全书是宋余在圆圆家看到的书籍，但里面都是很复杂的字，宋余还不会认，但圆圆说百科全书里面什么都有。 吴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也就是平时喜欢看点书，宋余喜欢看书吗？平时看什么书呢？” 宋余也高兴点了点头：“我认识的字还不多，我看图画书，妈妈说等我上小学后就给我买更多的认字故事书。” 一老一小聊得还有来有回，双方看上去都挺高兴。 吴奶奶热情邀请：“你想认字的话可以来我们家玩，奶奶教你和轩轩认识字，一起读书。” 吴奶奶想的很好，孙子一个人不喜欢学习，那和好朋友一起肯定能互相正面影响，这多好啊。 吴耀轩不得不提出抗议：“我不想读书不想认字！我还没满五岁！” 吴奶奶说：“你要向宋余学习啊，你看宋余多好学上进。” 吴耀轩抿紧了嘴巴，鼓起腮帮子，很不高兴。 宋余却说：“我喜欢看书，吴耀轩喜欢拍皮球，他拍皮球在我们班上是最厉害的。” 吴耀轩听着宋余说自己的光辉事迹，小脸上忍不住浮出淡淡骄傲的笑容，挺直了腰背，默不作声等待着夸奖，原来他在宋余心里这么厉害啊。 吴奶奶一看孙子臭屁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但她也明白了宋余的意思，心中甚觉惊奇，这么小一个孩子竟然一点也不比较邀功，一般来说小孩听见自己被表扬，就会忍不住拉踩别人，宋余却能发现对方的优点。 她笑着说：“原来轩轩在班上这么厉害，回家都没跟我们说过，奶奶今天才知道。” 吴耀轩带着一点骄傲的表情：“我厉害的事还多着呢，这一点点都不稀罕说。” 宋余点头：“吴耀轩就是很厉害，每次带玩具来教室都没让安老师发现。” 吴耀轩脸一下涨红了，气急地看着宋余，但宋余表情很真挚，他是真的觉得吴耀轩很厉害，如果他做了什么违反班级规定的事，肯定都不敢看老师，但吴耀轩不是这样。 吴奶奶立刻看向孙子，不赞同道：“轩轩你怎么又带玩具去学校呢？” 吴耀轩嘟囔着：“我没有拿出来过，也没有在教室玩。” 只是带去班上让其他小朋友看见他玩具很多，露出羡慕的目光，都会跟在他屁股后面求他玩一下。 吴耀轩赶忙抓住宋余的手：“我们去做寒假作业吧。” 他不想让奶奶再和宋余聊天了！ 宋余站起来，奶声奶气说：“吴奶奶，我们去完成作业了。” 吴奶奶笑呵呵地挥挥手：“去吧。” 一到吴耀轩的玩具房，宋余都惊呆了，房间宽敞明亮，玩具很多，而且乱糟糟摆放了，地上，桌子上，凳子上，到处都散落着，宋余拧着眉头，觉得自己的眼睛好难受。 “你为什么不收拾好？”他问。 吴耀轩理所当然地回答：“收拾好了下次玩还要弄乱，很麻烦的。” 看着满屋的玩具宋余都不知道该怎么落脚，生怕不小心踩到了吴耀轩的东西，他说：“你现在收拾吧。” 吴耀轩不想做这事，眼珠子一转就说：“不着急，我们先玩吧，你想骑自行车吗？我带你去骑自行车。” 吴耀轩家里居然有自行车，宋余在镇上看见其他小朋友骑过，但那是大孩子了，咻的一声，像一阵风从他们身旁骑过去，看上去威风极了。 他有点心动，但看着一屋子杂乱的玩具又觉得看不下：“你先把玩具收拾好。” 吴耀轩最会看人表情了，立马说：“我们先骑车，我教你骑，可好玩了。” 但他错估了宋余的坚定，小崽绷着一张脸：“你只想玩不想做作业的话我就回家了。” 吴耀轩马上说：“做作业！” 他冲进玩具房，一时间还有点束手无策，实在是以前这些都是爷爷奶奶帮忙的，他自己没收拾过。 宋余看了看两旁的收纳柜和收纳箱，说：“我觉得这些玩具是放在柜子里面的。” 吴耀轩说：“我觉得也是！” 说干就干，他双手抱起散落的玩具，一股脑扔进收纳箱里，摔得哗啦啦的响。 宋余觉得这不太对，虽然他家里没有多少玩具，但都是一样一样放好，不是全堆在一起。 他走进房间：“我觉得应该一个一个放好。” 两人小孩一起琢磨，经常玩的玩具应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样最好拿，不经常玩的就放进收纳箱里。 一样一样慢慢清理，最后居然也收拾了大半。 宋余有点累，便坐在凳子上休息，看着吴耀轩干活，最后勉强收拾好之后，吴耀轩激动万分：“我们出去骑自行车吧！” 宋余歪着头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教吴耀轩做点什么，但心里对自行车还念念不忘，最终点头了：“好吧。” 吴耀轩一声欢呼，让爷爷把自己的自行车放在屋外，带着宋余就出去了。 宋余终于看到了吴耀轩的自行车，和那些大孩子骑的两轮的很不一样，这车后面还加了两个小轮，人骑上去无论怎么歪都不会倒。 吴耀轩率先骑上去，在街上骑了一个来回，转头对宋余说：“你试试！” 宋余难掩兴奋的心情，小心爬上去，双手握着车把手，学着吴耀轩的样子骑动了轮子。 自行车往前行驶时，宋余觉得自己也像一只小鸟，风从脸颊两旁吹过，心扑通扑通直跳，他开心地喊道：“我会骑车啦！” 不过刚上手的宋余还不会驾驶转弯，吴耀轩跑过来教他，只是吴耀轩这个老手只会自己转，不会教人，语言表达很有问题，急得团团转。 但宋余也不需要他怎么说，学着吴耀轩转弯的样子，自己琢磨一下就会了。 吴耀轩觉得心里都松快好多：“对，就是这样！” 他心中还挺自豪，有一种当了宋余老师的感觉。 玩耍的时间总是很快，傍晚时宋余要回家了，吴奶奶给了宋余一张照片，那是今天表演节目时的照片，宋余站在舞台中央，脸上笑容灿烂，穿着嫩黄的衣服，很是可爱。 吴耀轩依依不舍把宋余送出门，让他明天还要来。 宋余点了点头，同他挥手告别。 宋余回到家便把照片给了妈妈，x奶声奶气道：“这是吴奶奶给我的，妈妈你看这是我呢！” 他指着照片中央的小孩，笑得唇角弯弯。 宋新苒很是惊喜，她今天看表演时还想着没有记录小孩的成长，想以后也买个相机，结果吴奶奶就送来了一张照片。 “真好看，小余把照片给妈妈吧，妈妈把照片放好。” 宋余揉了揉眼睛，把照片给他。 宋新苒把照片放好回来时，发现宋余已经睡倒在床上，他脱掉鞋子，身体微微蜷缩，侧躺在床上，脸颊压在枕头上，黑发柔软秀气，睡得很熟。 宋新苒那哑然失笑，看来今天真的玩累了，她把被子给宋余盖好。 第二天起床宋余才有恢复了精力，一起床就跟宋新苒说昨天做了好多事，不仅在圆圆家拼了拼图，还在吴耀轩家吃了东西收拾了玩具。 “妈妈，我会骑自行车啦！”他眼睛亮亮的，“等以后我长大了，我也可以用自行车载妈妈，妈妈想去哪儿，我就骑到哪儿去。” 宋新苒听着他幼稚的话噗嗤笑了声：“那小余要快快长大才行，现在只能妈妈载你呢。” 宋余惊呼：“妈妈也会骑自行车吗？” 宋新苒点头：“是呀。” 不仅会骑自行车，还会骑摩托车和开车呢。 宋余说：“妈妈好厉害啊。” 他觉得妈妈好像什么都会，真的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妈妈今天是不是要去卖卤肉？我要跟妈妈一起去。” 宋新苒问：“今天不去找圆圆他们玩了吗？” 宋余摇摇头：“下午再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好多事要做，就像以前在姨娘家一样，农忙的时候要帮忙收谷子剥玉米粒，现在他要做的事是和朋友们一起玩，和妈妈一起摆摊。 两样都很忙，但他更喜欢现在的忙碌，大概要更喜欢个几百倍吧。 宋新苒今天也准备了两百多块的卤菜食材，推着车还未走到抄手店，已经看见往常摆摊的地方站了几个人了。 陈静芳说：“果然是要过年了，街上人都比往日更多了。” 她们推着车还未走进，便看见几个人迎了过来，宋新苒眉心一皱，大概是上次被碰瓷留下的阴影，觉得这几个人好像来者不善。 果然，这几人是直奔卤肉摊而来，脸上神情隐隐透出几分激动，团团把摊车围住。 一人说：“老板，怎么这么晚才出摊啊？” 陈静芳显然和宋新苒想法一致，神色警惕：“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大街上！” “我要买卤肉啊！”围住的人声音激昂。 宋新苒：？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老板你真的应该早点出摊，我都等你十来分钟了，哪有顾客等老板开门的道理。” “就是，老板你应该积极点。” 宋新苒有点晕乎：“你们都是来买卤菜的？” “是啊！” 宋新苒心道好家伙，她的卤肉摊名气已经大到有客人等着开门了吗？ 可现在明明很早，街上摆摊的人都没有两个呢。 “老板今天做卤猪蹄了吗？给我来五个！上次来晚了都没买到，今天我特意早起了。” “老板我也要五个卤猪蹄！” “老板你明场还来吧？你过年不休息吧？” 宋新苒都哑然，这次都还没过，就想到下次了，明明只是一个摆摊的活，她此刻竟然生出了自己好像在固定上班的错觉。 宋新苒说：“过年也不休息，不过只有赶集日才出摊！” 过年也就是大年三十那两天，岭德镇赶集是农历三六九，刚好错开了过年的时间，宋新苒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拼，没想到一名顾客说：“老板你应该每天出摊啊，赶集几天才一次，这些卤货买回家顶多能管一天。” 另一名顾客接上：“就是，老板你生意好，可别休息太多了。” 宋新苒想，这些人真是活阎王啊，一次准备两百多块钱的食材，这可不是一个轻松活。 她笑笑：“谢谢大家的支持。” 对于让她勤劳多干的，就当没听见。 赚钱很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 这几个顾客还没买完，另外的顾客也来了，明明往常这个时候宋新苒还能慢悠悠把整理推车，今天连整理的时间都没了，生意比往回好了几倍。 不少人闻讯而来，嘴里说的是，“这就是昨场有人来讹人的卤肉摊啊！” 冯昌建母子俩讹人事件闹得很大，知道的人多，也是免费给卤肉摊打了一个好广告。 大清早的，一些店铺刚开门，还没开张，就看见卤肉摊前排上了队，各个顾客手里拿着钱，一副生怕买不到的样子。 都说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但在这家卤肉摊上，有钱真的不一定能买到！ 不少人买了卤货后转头就进了抄手店，在冬天的清晨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也很好。 斜对面，方嫂子的三妹面馆也开门了，看着自家冷冷清清的面馆，再看看对面门庭若市的样子，方嫂子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暗骂道：“那对母子怎么没把卤肉摊讹死！” 男人掀起耷拉的眼皮，嘴里没好话：“还看什么看，心里不难受啊？要我说早点关门回老家过年得了，反正也没人来。” 方嫂子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对面抄手店个笑得脸都烂了！” 男人说：“还有什么志气？本来卤肉摊在我们门口摆摊，你非蹭吃蹭喝，现在好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拿回来你自己没吃吗？” 两人又吵了起来，男人把门一关，里面摔得东西噼里啪啦的。 另一边，岭德镇派出所里，小蒋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说：“肚子有点痛，我出去上个厕所。” 没隔一会儿，小刘也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肚子：“早上吃太饱了，我去门口转转消消食。” 另一名同事抓起纸巾，捂住肚子，一脸痛苦，朝派出所外冲去。 …… 许国林感到非常好奇，今天这是怎么了，集体吃坏肚子吗？怎么办公室就剩他了？ 所长这时也来了，一看空落落的办公室，立刻皱起眉头：“怎么都迟到了？就是冬天难起床也要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啊！” 许国林说：“所长，他们都去厕所了，没迟到，来了再走的。” 所长拧起眉，嘶了声：“昨天食堂做了什么吗，怎么都跑厕所去了？” 摇摇头，走了。 此时，说要出去消食的小刘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菜市场门口的卤肉摊，一看排的队，小刘惊呆了。 怎么回事，这卤肉摊生意会不会太好了！ 他是临时逃班出来买卤货的啊，要排这么久的话回去肯定挨批。 小刘纠结了，一边怕批评，一边又想吃东西，为了今天能多吃点卤货，他早餐特意只吃了一个鸡蛋，就是为了腾出肚子吃卤肉的！ 目光在队伍上逡巡一圈，忽然落在某一点，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畏畏缩缩的样子，但小刘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满脸喜色跑过去：“姐！” 小蒋转过头，瞳孔一震：“小刘？？” 小刘腆着脸笑着“嘘”了声：“姐，看在我们都是出来买卤货的份上，帮我带一点吧，求求你了！我保证不揭发你。” 小蒋：…… 你一个借口消食溜出来买东西的人有什么资格揭发我？ 大家不都是同类人吗？ 出于对同类的惺惺相惜，小蒋同意了。 但还没过一分钟，又有人来了，义正辞严：“小蒋，你不是说肚子痛吗？怎么痛到卤肉摊上了？帮我也买一份！” 小蒋：…… 之后在短短两分钟内，小蒋又遇到了三个同事，她都麻了。 肚子痛/出去有事只是你们的谎言，大家目的十分一致，最后都在卤肉摊上重逢…… 小蒋最后提着一大袋卤货离开，只感觉身后顾客如有形的目光，有人还说：“小姑娘怎么一个人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小蒋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只默默加快了脚步，同时心里骂同事好能吃。 为了吃卤货，大家也真是尽力了！ 宋新苒今天的卤肉生意好得出奇，两百多块的食材也很快卖完，其中涌现了许多大客户，便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姑娘，一人买了六七十块。 这些卤货根本不够卖，宋新苒心想以前完全看不出来镇上人消费能力这么强，下次还可以多准备点。 朱果也带着自己爸爸妈妈来了，他们比较幸运，买到了最后一点卤货。 朱果看着忙着递口袋的宋余，在旁边站着没打扰他，等到卤肉卖完，宋余坐在小凳子上气喘吁吁休息，朱果小心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喊：“宋余。” 宋余仰头：“朱果x，你也来赶集吗？” 朱果点点头：“我跟我爸爸妈妈一起的。” 他转过头看去，接触到父母鼓励的目光，心里多了点勇气：“宋余，你和我一起吹泡泡吗？我妈妈给我买了泡泡水。” 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泡泡水，声音有点紧张和期待地发出邀请。 虽然宋余有点累了，但他很难拒绝别人的邀请，他以前总是一个人，知道没人一起玩很无聊，便点头：“好呀。” 朱果一下高兴起来：“我们去空地上玩，那里没人。” 上午两个小孩一起吹了泡泡，踢了皮球，还玩了经典的追逐游戏。 朱果放开了不少，还热情邀请宋余下午一起玩。 宋余拒绝了，他下午还有其他事，最后约好明天一起玩。 宋余觉得自己也好忙啊，小伙伴太多，一一安排下来，一整天的活动课程满满当当。 宋余忙着安排和小伙伴们的游玩项目，宋新苒忙着摆摊，母子俩这个寒假过得特别充实，转眼到了年前二十六，宋余的小伙伴们很多都忙了起来。 能在兴苗幼儿园读书的孩子家庭大多在城里也有房子，圆圆和吴耀轩前几天回了城里，其他还在镇上的小朋友忙于走亲访友回老家，宋余原本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空了下来，他很奇怪地问宋新苒：“妈妈，我们不去亲戚家里吗？” 宋新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们的亲缘少得可怜。 直系血亲上，原主只有一个姐姐，原主的早亡的丈夫一个也无。两方都只有一些伯父姨母的，平时很少走动，过年的时候也并不会互相拜访。 “小余想去姨娘家吗？” 宋余开心一笑：“要去，以前在姨娘家的时候过年好多客人会来。” 他以前最喜欢过年了，过年可以吃肉肉，小孩们到处放鞭炮，炸得啪啪响，每次有鞭炮扔到宋余脚下，他都要吓一跳，捂住自己耳朵跑开。 但他觉得那很有意思，这也是玩乐的一种方式。 宋新苒说：“那我们明天摆摊后先去城里买点东西，然后回姨娘家吧。” 宋余点点头：“我也好久没看见小洋弟弟了，不知道他长大没有。” 他摸了摸自己脑袋，觉得自己长高了很多。 岭德镇有赶集日，城里却是天天都很热闹，宋新苒计划这次去城里不仅给宋余买一些玩具衣服之类的，也是年前采买年货。 她简单算了一下这几个月存下的钱，先是卖钵钵鸡后是卖关东煮和卤货，加上要回的工资，手上差不多有一万六的样子，存了一万四在银行，家里放了两千现金备用。 二十七这天，宋新苒拿着现金，带着宋余去了城里。 要过年了，城里景象都和往日大不同，城中心的街道上挂着红色的灯笼，来往的人熙熙攘攘，各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宋余脸上也挂着喜庆的笑容，牵着宋新苒的手，眼睛到处看看，时不时踮起脚跟妈妈说着悄悄话，胸口像藏着一只小鸟，时不时快乐地扑腾着翅膀，他眼睛总是笑得弯弯。 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宋新苒便搭乘了一辆三轮车，车厢门是两片厚重的帘子，一放下就挡住了寒风，但随着三轮车的前进，偶尔门帘散开一条缝，寒风趁机钻了进来，宋余紧紧抓住宋新苒的手，缩在她旁边，脖子都缩进衣服领口，一双眼却还亮晶晶的，好奇地往那条缝里看。 三轮车在城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场前停了下来，宋余下了车仰起头一看，不由发出小小一声“哇哦”，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悄悄对宋新苒说：“妈妈这儿好大呀！好多人哦！” 宋新苒唇角弯弯，牵着他的手：“妈妈带小余去买新衣服。” 宋余声音嫩嫩的：“我有新衣服啦，过年穿的新衣服。” 小孩子过年穿新衣是传统，刚放假的时候宋新苒就给他准备好了，让宋余穿他还摇摇头，说要留到初一那天。 宋新苒说：“给小余买暖和的羽绒服。” 宋余问：“什么是羽绒服呀。” “就是鸭子羽绒做的衣服。” 现在羽绒服并不多，镇上没有卖，只有城里大型商场才有，并且种类有限，鹅绒之类的还未普及，基本都是鸭绒。 听了妈妈的话，宋余发出小小一声惊叹，他觉得鸭子真有用啊，鸭肉很好吃，鸭子羽绒还能做衣服穿在身上，等他长大了，他也要养一群鸭子！ 宋新苒选中一件宝蓝色的亮面羽绒服，宋余穿在身上衬得皮肤白净，眉清目秀，不过价格也着实不便宜，要三百。 就算城里的工资更高，一般人一个月也才六七百的样子，一件羽绒服就要花去半个月的工资，妥妥的高端物品了。 宋新苒讲了番价，最后以249拿下，主要是250不好听。 买了衣服后又去买了新裤子，新鞋子，连内搭的内衣秋裤都换了新的，今年过年，宋余从里到外一身新。 小崽高兴极了，真希望大年初一快点到来，他就能穿新衣。 宋新苒不仅买了新衣物，还买了一些玩的用的，宋余喜欢的拼图，买。 宋余看上的积木，买。 宋余喜欢的图画书，买。 天气冷了，小孩也要搽脸，宝宝霜，买。 …… 小崽向来奉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妈妈给他买的东西他都拿不住了，妈妈双手还拎了不少，他忙喊：“够啦够啦，妈妈，我已经很多东西啦。” 宋新苒这才停下来，也不忘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行头。 穿的用的买了，吃的也必不可少。 他们这边的传统是年货必买一些腊菜，诸如香肠腊肉，板鸭酱肉之类的，很多家庭都是自己做，但宋新苒忙着做生意，便没准备，想着花钱买就行。 买了腊菜后，宋新苒也不忘称一些干果炒货之类的回去，准备要去宋新文家自然也不能空着手。 一番大采购，宋新苒过足了购物瘾，心想有钱真好，买什么都不手软，不心疼，她刚来这个世界时，身上捉襟见肘，买什么都舍不得，几个月过去，已经换了一番光景了。 宋余拎着一堆东西，小脸上缀着甜甜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真可爱。 宋余觉得开心极了，高昂的心情像被摇过的汽水，快乐快要喷涌而出，他从没有这样盼望过春节！—— 作者有话说：过年啦[撒花] 第57章 宋新苒带着宋余在城里大采购一番,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到家时两人齐齐坐在凉塌上，深深呼吸休息。 宋新苒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臂,正活动着手腕，肩膀上忽然被一双小手按住,宋余不知何时爬到了凉塌上,跪坐在她身旁,两只小手努力为她捏肩膀,奶声奶气说：“妈妈辛苦了。” 他力气不大，像小猫爪子在踩奶一般，宋新苒心头一软，握住他小手：“小余也休息休息吧，提这么多东西也累了。” 他摇摇头：“我只有一点点累,妈妈提更多，妈妈更累。” 他不仅给宋新苒捏肩膀，还会捏脖子，捏手臂，虽然动作不太规范，力气也很小，但看上去还有几分按摩样子。 宋新苒笑道：“妈妈也不累,小余把衣服拿出来吧，换件新衣服，我们回姨娘家去。” 宋余趴在她肩膀上,转过头来惊喜地看她：“现在就回去吗？” “是的。” 宋余立刻从凉塌上爬了下来，把新衣服拿进房间，又找要穿的衣服去了。 他并没有换上今天新买的宝蓝色羽绒服，而是穿上了刚放寒假时宋新苒在镇上买的浅棕色棉服,他小脸认真：“今天买的新衣服等初一的时候再穿。” 宋余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小孩，大年初一一定要穿新衣，宝蓝色的羽绒服最好看，他最喜欢，一定要留到那天穿。 宋余换好衣服后，宋新苒又给他全副武装了一下，头上戴着新买的嫩黄色帽子，头顶有一个毛绒圆球，脖子上围着的乳白色的围巾，手上戴着一副加绒手套，脚下穿着一双运动风的棉波鞋。 穿戴好后，又把黑软的头发梳得整齐，帽子盖下时，露出一点发梢，看起来特别可爱。 宋新苒这才满意地摸摸他的小脸，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去幼儿园，不用戴帽子和围巾的。” 他在姨娘家过过冬天，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村里没有小朋友有帽子和围巾，在蒙蒙雨的天气x，大家也能出去到处跑，一点不怕冷。 宋新苒说：“姨娘家很冷，小余不要感冒了。” 她其实也有些别的心思，以前宋余在村里过得不是很好，她当时带宋余离开的时候，跟蔡永德吵得很厉害，就算见面时宋新文不说，她也知道村里对她们多有猜测。 这是她第一次回去，在穿衣装扮方面也要多讲究。 先敬罗衣后敬人，这点在村里表现得尤为明显，他们在穿衣方面装扮一下可以省去很多烦恼。 宋新苒也换了身衣服，带着从城里买回家的散装或礼盒装的干果炒货回去。 这年头农村里走亲访友基本都是拎一袋白糖之类的东西，她手里提着礼盒，看上去风格都不一样了。 宋余还把新买的皮球和跳绳带上了，说回去可以跟蔡洋一起玩。 拿着这么多东西，便不方便坐摩托车了，宋新苒喊了一辆三轮回去，这比摩托车贵三块。 坐在三轮车车厢里，宋余靠在宋新苒身边，他把手套取下，暖烘烘的手钻进宋新苒手中，轻轻握住，他唇角抿出的笑容浅浅，眼睛晶亮的：“妈妈，我的手很暖和，我帮你暖一下。” 宋新苒只觉得心里头一片柔软。 她提前打过电话给宋新文，告诉她自己要回去的消息，电话里宋新文声音很是欣喜，说等了她这么久可算等到她回家了。 此刻宋新文就等在马路边上，脸上堆满了笑容，蔡洋站在她身旁，吸了吸鼻子，踮起脚往路上看了看，望穿秋水的模样：“妈妈，小姨还有多久到哦。” 宋新文没好气地说：“快了，你总催什么催，回家也没事做，闷都要闷死人了，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蔡洋不高兴地瘪了瘪嘴，他还想回去看动画片呢，不过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说了就被挨打，自从妈妈从镇上回来后就变凶了好多，连爸爸都不敢和妈妈顶嘴了。 不过妈妈也有变好的方面，妈妈买东西的时候大方了很多，家里吃肉的频率都比以前高了。 邻居大姐看见宋新文和蔡洋站在路边，打招呼问了句：“这么冷的天，你们母子俩在这儿干啥呢。” 宋新文笑道：“杨大姐，我等我妹新苒呢。” 杨大姐说：“这有什么好等的，新苒以前在你家住了一两年，又嫁给我们同队的春军，这些路她再熟悉不过了。” 宋新文却说：“新苒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村里路烂，我帮她提着点。” 杨大姐看了眼周围，忽然压低声音问：“我听说新苒在镇上做生意，生意还做得多红火哩，你这个做姐姐的也算享福了。” 宋新文要笑不笑地看了杨大姐一眼，故意道：“可不是嘛，新苒就我一个亲姐姐，我也是运气好。” 以前宋新文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农村里是非口舌最多，一点表现了什么，大家背地里能说个遍，宋新文不想出现在他们无聊的闲谈中。 但从镇上回来后，她的想法却变了，更看明白村上这些人的嘴脸，知道他们欺软怕硬的本性，如果家境厉害，所有人当面都是笑呵呵，说话做事都捧着你，也不会想尽办法占你家便宜。 果然，杨大姐一听宋新文这样说，眼神就有点变化了：“你是有福的人。” 正说着，一辆三轮车停在马路旁，挡风帘一掀开，便有两人下了车。 “姨娘！”小孩声音稚嫩清脆，一下地就朝她们跑了过来，还喊了声，“小洋弟弟。” 宋新文脸上的笑容一下绽开了：“小余，新苒，你们可算回来了！” 宋新苒把钱付了，拎着东西走过来，宋新文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嗔怪道：“来姐姐家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多浪费钱！” 宋新苒笑道：“今天上午去了趟永堰，随便买了点。” 杨大姐站在旁边，一看到两人就怔愣住了。 以前宋新苒住在村里时，大家每天都能碰见。她对宋新苒的印象就是不太爱说话，性格文静，干活也挺卖力，她还想过把宋新苒介绍给自己娘家的亲戚，觉得宋新苒父母都不在了，更好掌控更听话，没想到宋新文先把人介绍给了同队的春军，春军结婚没两年也没了。 那时村里便有些闲话传出，说宋新苒八字硬，克亲人。 杨大姐心里还庆幸过，还好没介绍给自己娘家，看着宋新苒越来越瘦，身体也垮了许多，整个人精气神都消了不少，大家都远着她。 上次宋新苒带着宋余离开蔡家还吵了一架，村里大爷大妈们就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怕是难生活。 只是没想到宋新苒竟然活下去了，据说还做起来了生意，干得很是红火，听说是在卖什么卤肉。 杨大姐不常去镇上，也没碰见过宋新苒，心里对这些传言还半信半疑，没想到今天宋新苒一回来，简直同以前判若两人，她都有点不敢认。 以前宋新苒皮肤蜡黄，总穿着那身玻璃厂工服，说话声音低，整个人瘦得像根柴火棍，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头。 但今天宋新苒穿着一件米色的棉服，领口露出来的棕色高领毛衣，头发利落的扎成马尾，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皮肤红润有光泽，说话时声音带笑，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鲜活和朝气。 如果不是宋新文喊了人，杨大姐心想就算和人在大街上当面走过，她都认不出这是宋新苒。 仔细看来容貌的变化并不大，顶多是身体胖了些，皮肤白了些，肤色好看健康了些，但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就像城里人。 宋新苒打量了杨大姐一眼，唇边挂着浅淡的笑容，并没有说话，杨大姐被她这目光一看，顿时都觉得有点不自在，心想这人不仅气质变了，这眼神也变了，短短几个月，一个人变化能这么大吗？ 宋新文说：“新苒，这是杨大姐啊。” 又对宋余说：“小余喊杨阿姨就行了。” 宋新苒这才开口，声音清越干净：“原来是杨大姐，太久没见变化太大，我都快不认识了。” 杨大姐笑容也堆了一脸，嘴角扯出的弧度带着点讨好：“哪里哪里，新苒你的变化才大，生意做得好，现在就是城里人了！” 宋新苒笑笑没说话。 宋余也脆生生喊：“杨阿姨。” 杨大姐低头看小孩，心里也一个大震惊。 她对宋余比对宋新苒还熟，这小孩差不多一直养在宋新文家里，他也是个听话懂事的，经常能看到帮家里干活，偶尔出来帮家里买东西，穿的衣服不太合身，长得瘦筋筋。 农村里小孩衣服大多都是捡别人的，要说多合身肯定没有，不过现在每家也不缺饭吃，宋余长得这么瘦，细胳膊细腿好似不留神就能折断，村里人还说过这个孩子看起来养不大。 老一辈哪家没死过孩子，对于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现在一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宋新苒这个大人还能看出往日的五官模样，小孩长得快，变化也大，皮肤白净，头发黑软，嫩黄的帽子毛茸茸，像电视里的小娃娃似的。 杨大姐都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宋余？” 宋余还记得她呢：“杨阿姨，是我呀，杨阿姨家里的狗找到了吗？” 他跟妈妈离开村里之前，记得杨阿姨到处找狗，到处骂，说哪家该死的下药把她狗害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杨大姐呐呐道：“没找到，家里又喂了一只新小狗。” 宋余点点头：“这样哦。” 杨大姐顿时都有点恍惚，心想这该是宋余，又心想以前宋余根本不长这样，哪还会和大人闲聊。 “杨大姐，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慢慢干活。”宋新文拎着东西，跟杨大姐打了声招呼。 杨大姐反应还有点慢半拍：“好好，你们回吧。” 她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宋新文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顿时觉得那些闲话肯定是真的，宋新苒在镇上干了大生意，赚了大钱，只有钱才会让一个人变化这样大。 杨大姐此刻又深深扼腕，早知道宋新苒还有这样的成就光景，那时候就该把她介绍给娘家的亲戚，她发达了肯定不能忘记她这个媒人。 宋余看着脚下的路，小心走着，努力不让自己的鞋子弄脏，他忽然奇怪地看了蔡洋一眼：“小洋弟弟你为什么总是看我？” 蔡洋把头往旁边一拧，嘴硬道：“我才没有看你！” 宋余想说你明明有啊，但脑海中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拍皮球？” 他x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新皮球：“这是妈妈今天给我买的，我可以跟你一起玩。” 宋余知道蔡洋很喜欢玩皮球，原来他自己有一个，不小心拍烂后便央求着父母再给买，被狠狠拒绝了，蔡洋还哭了呢。 虽然以前蔡洋有皮球的时候不让他一起玩，但宋余不是那么小气的孩子，还是愿意分享自己漂亮的五彩小皮球。 蔡洋昂起下巴：“我才不稀罕玩！” 下一瞬，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宋新文不悦道：“你怎么跟小余哥哥说话的？” 蔡洋瘪了瘪嘴，委屈呐喊：“我不玩也有错吗？” “你不玩就好好说，什么不稀罕，听上去话那么难听！” 蔡洋哼哼唧唧了一声，没有说话了，他一开始被教训的时候还会反驳，现在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宋新苒看了这气鼓鼓的小胖子一眼，发现他似乎瘦了一点，但脸颊还是肉嘟嘟，她换个话题问：“姐夫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知道。”宋新文喜洋洋地说，“他也高兴得很，现在正在家里做饭呢！” 宋新苒不置可否，她用膝盖想也知道蔡永德肯定不会很高兴，但现在竟然也会伪装了，她也懒得管是否真心，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 “现在姐夫还会做饭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宋新苒语带调侃。 蔡洋立马说：“他做得很难吃！小姨，你做吧，我们家杀了一只大公鸡，你做的好吃！” 说着蔡洋还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宋新苒还没说话，宋新文又拍了他胳膊一下：“你小姨来我们家是客，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你嫌你爸做的难吃回去进厨房跟他一起做！” 涉及到吃饭大事，蔡洋没有再沉默，小声比比：“小姨做得好吃嘛。” 宋新苒装作没听见，故意笑着说：“那真好，今天可以尝尝姐夫的手艺了。” 回到家一看，发现蔡永德果然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着，一看见宋新苒，热情得很：“新苒你可算来了，你姐念叨你好久了，你说你平时就在镇上，隔得不远，该时不时回来看看才对。” 宋新苒眉梢微挑，心想蔡永德这表面功夫做得比以前好多了，她也不客气，用调侃的语气说：“总是回来还得让姐夫下厨，这多麻烦呀。” 蔡永德赶紧说：“不麻烦，你回来我们都高兴。” 宋新苒也不管他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那今天就辛苦姐夫做饭了。” 蔡永德神情微微一僵，很快掩饰过去：“好好，你坐着休息一会就好了。” 宋新苒果真去堂屋里休息了，不仅自己坐着，还拉着宋新文一起坐，和她闲聊着生活的事。 厨房里，蔡永德眉头狠狠一皱，他还想这宋新苒回来能吃点好的，上一次吃宋新苒做的饭都几个月前了，吃了一次那叫个念念不忘，没想到今天宋新苒竟然这样洒脱。 “姨夫。”厨房门口，小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蔡永德脸上马上挂着笑容：“是小余啊，喊姨夫什么事啊？” 宋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手莫名抖了下：“没，没事，姨夫新年快乐。” 蔡永德说：“新年快乐哈。” 宋余赶紧走了，他觉得姨夫好奇怪，以前姨夫从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堂屋里，宋新苒问着宋新文最近的生活。 宋新文拍了拍宋新苒的手，一脸感慨：“好啊，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以前太傻了，什么都自己做，那父子俩还不领情，现在家里事情大家都要做，他们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宋新苒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姐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好。” 宋新文问：“你最近生活怎么样？卤肉还好卖吗？我们邓嫂子去镇上赶集碰见过你卖卤货，说看着人多得很。” 宋新苒卖卤肉的事情跟宋新文提过，但并未详细说过。 她说：“生意还好，我就是赶集日卖一上午，想多挣点钱。” …… 宋余坐在旁边玩着手里的皮球，蔡洋时不时看他几眼，终于忍不住了，凑过来小声问：“你帽子上的球可以给我看看吗？” 宋余摸了摸自己帽子顶上的小圆球，毛茸茸的，捏起来很舒服，他想了想，把帽子取下，理了一下头发，放到蔡洋面前。 蔡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上手抓了一把，力气很大，一两根细绒毛都掉了下来，宋余说：“你轻轻摸，不要拽。” 蔡洋顿时不高兴了，松开手：“我不摸了，小气鬼！” 他说得很小声，故意让宋新文没听见，不然又得挨说。 宋余听见了，抿了抿唇，理了理小球上的毛，有一点脏了，蔡洋没洗手，他不高兴说：“你手是脏的。” 蔡洋没想到宋余竟然敢指责他，立马腾的声站了起来：“你才是脏的，你浑身都脏！” 宋新文一声呵斥：“你说什么呢，你看看你小余弟弟身上衣服多干净，再看看你自己，都不敢给你买浅色的衣服！” 蔡洋跑到外面坝子去，洗了个手，大声说：“我不脏！” 宋新文说：“跑哪里去？带你小余哥哥一起玩！” 蔡洋听都不听，自己跑远了。 宋余把帽子重新戴回脑袋上，奶声奶气说：“姨娘，我不用玩，我跟妈妈一起。” 宋新文笑道：“小余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蔡洋就跑回来了，不知去哪里野了，跑得满头大汗，十个指甲里都是泥土，被宋新文勒令洗干净才能来吃饭。 午饭还比较丰盛，一个公鸡做了三道菜，一道萝卜鸡汤，一道土豆烧鸡，一道凉拌鸡，又炒了个青菜，蒸了一碗金黄的鸡蛋羹。 那鸡蛋羹的色相极好，嫩滑如果冻，勺子放上去轻轻下陷了一下，带着一点弹。 宋新文说：“新苒你尝尝，这鸡蛋羹我就是跟你学的，蒸出来果然好。” 蔡永德也赶忙说：“新苒厨艺自然不用提，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想买都买不到呢。” 宋新苒没有接他的话，挨个尝了尝，不得不说蔡永德厨艺着实一般，只能说烧熟了能吃，但她笑笑，夸道：“姐夫厨艺也很好啊，能尝到姐夫做的东西着实不容易。” 宋新文笑道：“你喜欢的话在家多住几天，让你姐夫多做点。” 蔡永德脸色顿时垮了下去，但下一秒就强装出笑容，笑呵呵道：“吃菜吃菜。” 宋新苒看蔡永德吃瘪心头一乐，不过也心疼这只鸡，被养这么大不容易，这也死得太潦草了。 宋余今天中午吃得都不多，他觉得很奇怪，以前住在姨娘家的时候，如果有家里杀了鸡还蒸了鸡蛋羹，他肯定很高兴，那意味着可以吃肉，他一顿能吃下两碗饭！ 但今天他才吃了一碗饭就觉得饱了，把碗放下，坐在凉塌上玩。 宋新苒吃得也不多，能填饱肚子就行，吃完后和宋新文聊天，连碗都是蔡永德收去厨房洗的，宋新文想去帮忙被宋新苒拦住了：“姐，我买了些蒜香味花生回来，听说这是新口味，去拿点来尝尝吧。” 宋新文应了声，去拿了，自然也忘了去厨房帮忙。 宋新苒看了厨房里蔡永德忙碌的背影一眼，心想以前这就是宋新文过的日子，做了饭还得洗碗，蔡永德可不会想着去帮帮她。 吃了饭后吃着花生聊着天，一点过，好几个小孩找了过来，正在看电视的蔡洋一看见他们就站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说：“妈妈，小林他们喊我去玩了！” 宋新文说：“把小余也带去玩。” 蔡洋刚想拒绝，他才不跟宋余一起玩，他想摸一下宋余的毛球宋余都不愿意。 但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小伙伴们说：“宋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宋余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一个个笑容满面，热情邀请，摆明了是来看宋余的。 蔡洋身体僵住了。 宋余有些无措，他站起身，看向宋新苒，以前他在村里生活的时候，这些小朋友从来没邀请他一起玩过，他有时想凑过去还被拒绝，今天却全来家里找他了…… 宋新苒微微笑着：“小余想去玩就去吧。” 宋余高兴了地“嗯”了声，走向站下门口的小伙伴：“我们去玩吧。” 他觉得自己胸口像捂了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鸟，心跳得好快，以前看他们玩的时候真开心，他好希望自己也能加入进去，现在终于可以了。 蔡洋看着宋余走出家门，被小伙伴们簇拥着立刻，抿了抿唇，也屁颠颠跟了上去。 小林x说：“我们去村头大坝子玩吧。” 宋余点头说好，大坝子离姨娘家要走七八分钟，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暑假很多人在那里晒稻谷，没有晒东西的话就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游乐场地，以前宋余老看着村里小孩子们在坝子里玩，眼里总是很羡慕。 “宋余，你跟你妈妈去城里生活了吗？”有小朋友问。 宋余说：“我跟妈妈在镇上生活，妈妈在买东西，我读幼儿园。” “幼儿园？”小林问，“幼儿园不是只有五岁大的孩子才能去吗？” 小林是这群小孩里年纪最大的，今年刚满五岁，但没有去上学，家里人觉得浪费钱。 宋余摇摇头：“不是的，我们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三岁四岁的都有。” “幼儿园是不是很多作业呀？我姐姐读二年级，每天都好多作业。” 宋余说：“不是呢，我们没有书面作业，老师让我们叠衣服做自己的事，这就是作业了。” “好奇怪哦，那宋余幼儿园里会教什么呢？”这些孩子都没去学校读过书，如果家里有兄弟姊妹的话，就会对学校了解得更多一些，对幼儿园更是充满了好奇。 宋余：“教得可多了……” 他慢慢细数，说得有趣极了，在他描述中，幼儿园就像一个巨大的游乐场，里面很多游玩项目，小伙伴也很多，大家玩起来热闹极了，老师还会带领大家一起玩。 小朋友都被他话里的幼儿园吸引：“我也好想上幼儿园。” 蔡洋跟在他们身后，一双眼睛中也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一群小孩走到了大坝子上，宋余把自己皮球拿出来：“我们拍球吧。” 漂亮的五彩小球立刻吸引了小孩子们的注意力，纷纷围上来：“真好看！” 坝子旁的马路上，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背着背篓走过，往空坝上一瞧，忽然发现了什么：“小余！” 听见有人喊自己，宋余仰起头去，看见一个肤色较黑，身材精瘦的人，他见过这奶奶，但一时忘了该喊什么，有点愣住。 方翠梅走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回家都不来二奶奶家玩。” 宋余反应过来，喊道：“二奶奶。” 方翠梅应了声，打量了宋余一眼，从他头上的嫩黄帽子，到脚下的棉波鞋，脸上堆出热情的笑：“小余你妈妈在镇上干什么啊？这次回家买了什么东西？你在姨娘家吃的什么？” 宋余有点怕，小小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回答，只说：“二奶奶我要跟小伙伴一起玩了。” 方翠梅笑得脸上全是沟壑，热情道：“我外孙也来了，跟你差不多大，去我家玩吧。” 宋余摇摇头。 小孩子们围上来，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一点不懂人情世故，一个孩子直接说：“方奶奶，宋余要跟我们玩球了，你回家吧。” 方翠梅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没一点礼貌，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 小孩做了个鬼脸，拉着宋余跑了。 方翠梅嘴里暗骂了句，转身走了，心里却想着，看来宋新苒在城里做生意发财了，连孩子都穿这么好，那个帽子她外孙都没有，她外孙戴着肯定比宋余好看！ 农村里小孩玩的游戏不多，基本都是你追我赶，一路啊啊叫着哈哈笑着，别提多畅快，今天有了五彩小球后大家开始你抛过来我抛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宋余追着小球跑，他原来跑步就是最快的，现在长大了一些，身体更好了，跑得更快了，几乎没人能跑得过他。 他咯咯笑着，在空坝里穿来穿去，很是畅快，但没跑多久就感觉有点热，他把嫩黄的帽子脱下，放在空坝旁边，又加入了小伙伴们的追逐游戏。 蔡洋也在其中追着闹着，目光时不时朝宋余瞥去，自然瞧见了他脱下帽子放在旁边，他觉得那顶帽子真好看，毛茸茸的，还有个软软小球。 宋余在外面玩了几个小时，大家先是抛球玩，然后开始跳格子，最后去空坝旁的田地里冒险…… 小林说：“宋余，你明天还来玩吗？” 宋余也玩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他说：“妈妈同意我就来。” 小林说：“明天要来的话把你的跳绳也带上吧，我们跳绳玩。” 宋余点了点头。 有大人遥遥喊小孩回家了，大家依依不舍告别，宋余拿出衣服口袋里的小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折好放进口袋。 他看了看周围，想叫蔡洋一起回家，刚才抛球的时候蔡洋也在，但这时却不见蔡洋踪影了。 宋余决定自己回家，他能找到路，现在先把帽子戴上。 只是宋余走到刚放帽子的地方，却发现帽子不见了。 他顿时慌了，到处开始找帽子。 * 下午五点过时，宋余回家了，宋新苒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跑回来，笑着问：“小余今天玩得开心吗？” 宋余抬起头，眼睛却红通通的：“妈妈，我，我的帽子不见了，呜呜。” 他话还没说话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宋余好喜欢那顶帽子，嫩黄的像小鸭子的羽毛，帽顶上还有一个圆球，戴着可暖和了。 “我，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它不见了，妈妈。”宋余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宋新苒发现他小手脏兮兮的，应该是到处翻找留下的痕迹，她心中微涩，带着小孩把手洗干净，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等下次去城里妈妈再给小余买一个帽子。” 宋余泪眼朦胧，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帽子了。我，我就放在坝子边上的，还摘了叶子垫上，怕，嗝，怕帽子弄脏，没有了，帽子没有了，树叶也没有了。” 宋新苒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没关系，还能买到。” 宋余低着头，声音低落极了：“我明天不想出去玩了。” 这时，蔡洋回来了，双手抄在衣服口袋，冬天的棉服胀鼓鼓，他很高兴，蹦蹦跳跳跑回来，嘴里还哼着歌，看见宋余和宋新苒站在水龙头边上便把脸转去另一边，飞快跑进屋里去了。 宋新苒说：“好吧，小余想什么时候玩都可以。” 宋余吸了吸鼻子，刚流了泪的眼睛有点酸涩，他眨了眨眼，觉得眼前又有点朦胧了。 宋新苒牵着他的手回了家：“晚上小余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宋余声音还带着鼻音：“想吃鸡蛋面。” 宋新苒说：“好，那就吃鸡蛋面。” 回到家宋新文一看小孩哭过的样子就问：“这是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宋余摇摇头：“我的帽子不见了。” 说出来，他又有点想哭了，他很后悔，不应该把帽子摘下来的。 宋新苒简单说了遍，宋新文骂了一句：“肯定是谁拿走的，不然好好放在那儿怎么会不见，真是缺德！小余别哭了，明天再去买一个。” 宋余闷闷地“嗯”了声。 直到晚上吃上了面条，宋余心情才好点。 宋新苒煎了几个微溏心鸡蛋，边缘微焦酥脆，蛋白柔嫩，像一颗小太阳放在碗中。 她热了一大碗鸡汤做面汤，雪白的小麦面条一煮好就放进淡金色清澈透亮的鸡汤中，再煮一把青菜，最后盖上一个煎蛋。 简单至极的一碗面看上去却很吸引人，面条细若银线，根根分明，鸡汤澄澈，翠绿的葱花点缀，鸡汤的鲜美，面条的麦香和小葱的葱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宋新文吃了一口，只觉得汤清味鲜，鲜香不腻，特别是煎蛋，边缘浸泡吸饱了鸡汤，一口咬下去，微微焦脆，汤汁在嘴里爆了出来，一口面条一口煎蛋一口面汤，吃起来爽口极了，什么肉菜都比不上。 明明桌上还有土豆烧鸡和凉拌鸡，这是大节日才能吃的大菜，但此刻却毫无吸引力，但大家筷子都没往肉上伸，光吃面就觉得足够美味。 宋余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被热腾腾汤面飘出的白雾熏过也变得微微湿润，眼睛好受一点了，他张大嘴巴吃了一大口面。 温暖美味的面条吃进肚子里好像把心里那些难过的缝隙也填满，他心情一点一点阴转晴，像盖在头顶的乌云散开，露出太阳半张脸。 吃了饭后，宋新苒便要带宋余回镇上了。 宋新文一定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说家里有房子有棉被，方便得很。 宋新苒说：“姐，岭德镇又不远，坐个车半小时就到了，我明天再带着宋余回来。” 听她这样说，宋新文才放开手：“那一定记得回来啊，今年过年就在我家过，什么都不要买，人回来就行。”x 宋新苒说好。 宋新文去帮她找摩托车，说等十几分钟就来了，说着便进了房间，不知道要找点什么给宋新苒带回去。 宋余兴致还是不太高，想着自己的嫩黄帽子就有点难过，他决定明天也不要戴手套和围巾回来了，在外面玩的话一点也不冷，正想着，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爆哭：“哇——” 那是蔡洋的声音。 宋余一下睁大了眼睛，有点紧张地握住宋新苒的手：“妈妈……” 蔡洋的哭喊声传出来：“我错了，妈妈我错了，呜呜啊啊啊！” “啪啪啪”是巴掌打在屁股上的声音，一听打得就非常扎实，宋新文声音怒极了：“你还学会偷东西了，给你哥哥道歉！” “呜呜哇哇”蔡洋哭着从房间跑了出来，“我没偷，不是我偷的！” 他被打得到处跑，脸上涕泗横流，估计是被打蒙了，竟然往宋新苒身后藏。 宋新文紧随其后，大步走了出来，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拿着衣架，气得脸都红了：“过来，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蔡洋哇唧唧哭着，连忙说：“我姓蔡我姓蔡！” 宋新文追过去拿起衣架子啪的就打在了蔡洋屁股上，蔡洋跟个屁股冒烟的猴子似的，一下蹿了起来，在家里到处跑。 宋余看着那个嫩黄色的帽子，惊讶道：“我的帽子！” 宋新文把帽子放在桌上，宋余拿了过来，拿在手里认真翻看了下，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帽子：“妈妈，你看。” 宋新苒心中猜到了什么，摸了摸小孩脑袋：“帽子回来了小余就别难过了。” “可是……”宋余拿着帽子有点为难地拧着小眉头，看着蔡洋。 蔡洋已经被宋新文抓住了，一手抓住他胳膊，衣架子毫不客气往他屁股上招呼，蔡洋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好伤心。 宋余走过去，也有点怯，但依然鼓起勇气：“姨娘，你不要打小洋弟弟了。” 宋新文暂且停下教育孩子的手，转过头看了宋余一眼，再看蔡洋哇哇哭着不停挣扎的样子，顿时觉得又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小余，你是个乖孩子，你不知道你弟弟……你弟弟他做了什么事！”宋新文都觉得说不出口，她又是暴怒又是伤心，心里还有点自我怀疑，难道她的教育是错的吗，不然怎么越教育蔡洋越难管。 以前只是调皮，现在被管着管着竟然要偷东西了，家里也不缺吃不缺穿，他要什么都尽量满足，怎么还这样…… 宋新文只觉得心都疲倦了：“你弟弟居然偷拿你的帽子。” 蔡洋哇的一声喊了出来：“我没有偷，我只是拿回来了！是方奶奶偷了！” 宋新文更气：“方奶奶偷了怎么在你手里，你现在还说谎了！” 拿起衣架子又要招呼。 宋余很着急：“姨娘你不要打小洋弟弟了，他知道错了。” 被打很痛，宋余知道那样的痛，也不希望蔡洋遭受那样的痛。 宋新苒大步走了过来，阻止道：“姐，你别急着打孩子，先听听蔡洋怎么说。” 蔡洋揉了揉眼睛，哭得眼睛都有点肿，看着旁边的宋余，他狠狠撇过头：“讨厌死你了。” 宋新文抬起手。 蔡洋马上打了个嗝，嚷嚷道：“我真的没有拿！” 事情是这样的，蔡洋下午跟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心里也不太爽，觉得宋余抢了自己的位置，宋余把帽子放下后他就时不时看一眼，当然，他没有拿宋余帽子的想法，只是觉得好看想多看两眼。 小伙伴们玩得很开心很专心，蔡洋一心两用。 他看见方奶奶走了过来，靠近了宋余放帽子的地方，抬头看了看他们这边，然后一下捡起帽子塞进衣服里。 蔡洋都惊呆了。 这、这不是偷东西吗！ 原来大人也会偷东西！ 蔡洋心里像藏了一只癞蛤蟆，不停叫叫叫跳跳跳，让他心乱了也慌了，他想了想，跟在了方奶奶身后。 方奶奶回了家，高高兴兴把帽子戴在外孙头上，说是在外面捡的，然后又出去割草喂猪了。 蔡洋再次惊呆了，明明是偷的，还说是捡的，方奶奶居然说谎。 小外孙也很喜欢这个帽子，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还揪着帽顶上的小圆球，蔡洋在外面偷偷瞧着心里像梗了根鱼刺。 可恶啊，居然揪毛球！他稍微捏一下宋余都要生气的，他都没揪过！ 小外孙提着裤子去上厕所，把帽子放在堂屋凳子上。 蔡洋心猛然跳了下，一时之间理智全无，飞快跑进去把帽子揣自己衣服里，逃走了。 回来后就把帽子藏在了枕头下面，接着就被宋新文发现了。 听了蔡洋磕磕绊绊的描述，宋新文深感惊奇，她了解蔡洋，他想不到这么曲折离奇又符合逻辑的谎话。 宋余也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帽子好像去经历了大冒险，又回到了他手里。 宋新文转头厉声一问：“那你拿回来怎么不还给宋余？还藏在枕头底下？” 蔡洋哭唧唧道：“我想玩一会再还给他，呜呜呜。” 他心里委屈极了，明明没有偷拿东西还遭了一顿毒打，现在屁股都还痛，他伸手轻轻摸一下，立刻嘶了声，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宋余抿了抿唇，湿漉漉的眼中是怯生生的心疼，他小步走过来，把帽子递给蔡洋，稚嫩的声音带着安慰：“小洋弟弟，我把帽子借给你玩，你不要哭了。” 第58章 蔡洋抬起头,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他看了一眼那顶嫩黄色帽子，只觉得眼睛都被眼泪糊住,朦朦胧胧一片，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又愤怒,想一把抓过帽子丢掉！ 都怪这帽子,臭帽子！死帽子！坏帽子！ 害他被妈妈打,他已经好久没被妈妈打过了,因为最近都比较听话，宋余一回来他就倒霉了。 只是蔡洋一抓起帽子，就感觉手掌心毛茸茸的，还有点温暖，那是刚被宋余抱过仔仔细细摸过一遍的温度。 蔡洋又舍不得扔掉了,他哭哭啼啼，抓紧了帽子，像泄愤一样，手捏着帽顶上的圆球，来回揉搓，力气非常大，蓬松柔软的毛球被他捏得扁扁的。 蔡洋一边抽噎一边用余光瞥着宋余,想看看宋余的反应，他今天捏一下圆球宋余就不高兴了。 但奇怪的是现在宋余没有不高兴，还好似松了一口气,圆圆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小洋弟弟你喜欢就好了，你别哭了。” 蔡洋哼哼唧唧：“我才不喜欢。” 但这样说着身体却诚实得很，不仅揉搓着毛球，还把帽子团团转转摸了个遍。 宋云唇角抿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说：“这个帽子是我自己选的，商场里有很多帽子，我觉得这个最好看了，像小鸭子，而且戴起来也很舒服。” 蔡洋抬手，很随意用衣袖擦了下眼泪，声音沙哑地反驳：“你才像鸭子。” 他想了想，把帽子戴上自己头上，还转了转脑袋，觉得这个帽子的确很舒服。 他忽然往堂屋洗脸架跑去，踮起脚拿起塑料框圆镜，往自己头上照了照。 宋新文看着蔡洋的表现，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又是愧疚又是纠结又有点手足无措，以前她从没误解过蔡洋，因为蔡洋就是个闯祸精，只有她帮蔡洋收拾烂摊子的。 今天这样倒让宋新文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手里还拿着衣架，看了眼时间，摩托车马上就要来了。 她只能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的样子模糊过去，清了清嗓子，像往常一样命令：“小洋，把帽子还给哥哥，哥哥跟小姨要回去了。” 蔡洋瘪了瘪嘴，他摸了摸帽子，还有点依依不舍，但一看到宋新文手里的衣架子，想起刚才被打得痛痛的感受，小小的身体也不由得抖了下，取下帽子，扔给宋余，一句话都没说。 宋余抱着帽子，心中却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姨妈应该安慰一下蔡洋，因为蔡洋很委屈，可他也不敢对长辈说什么，只能看向宋新苒，寻求着妈妈的帮助。 宋新苒摸了摸他的脑袋，微微笑了下，眼睛弯弯的，神情很是柔和，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宋余知道妈妈是支持他的。 他鼓起勇气，抱着帽子走到了蔡洋面前：“小洋弟弟，借给你戴一晚上，今天谢谢你帮我把帽子拿回来。” 蔡洋却撇过头：“我不要。” 宋余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他被拒绝的话就会走开x，不和这些人一起玩了，但他觉得现在蔡洋很难过，虽然撇开脑袋，但肩膀却时不时一抽，好像在哭，以前他在姨妈家生活的时候从没看见蔡洋被打得这么惨，哭得这么难过。 宋新文见状想说什么，譬如让蔡洋好好说话之类的，但她现在心里也有些挫败愧疚，着实开不了这个口，便放软声音对宋余说：“小余你带回去吧，小洋不用戴帽子。” 她话音一落，蔡洋就朝房间跑去了，宋新文看着小孩咚咚跑开的背影，神情也有点无措，不知该怎样应对好。 “嘀嘀嘀！”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喇叭声，提醒着宋新苒要上车了。 宋新文便催促道：“新苒你早点回去吧，小余帽子找到就好了。” 宋新苒顿了两秒，还是说：“姐，你待会找蔡洋好好说说。” 宋新文神情有些不自在，她也感觉到自己今天做事太冲动了，还被妹妹看见，她处理也欠缺，含糊道：“我知道的。” 宋新苒脑海中几番思绪，还是说：“姐，我知道你刚才是在气头上没顾得上细问，以前蔡洋也比较调皮，但我这次回来看到他改了不少，你平时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不过今天的事到底是误解委屈蔡洋了，他还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他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多哄哄他，其实……大人跟孩子道歉也没关系的。” 一说完这事宋新苒就忙接着道：“车都来了，那我先走了，明天再带小余回来。” 她笑着挥挥手，宋余也奶声奶气说：“姨妈我明天再回来看你和小洋弟弟。” 宋新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摩托车载着两人离开，很快不见了身影。 宋新文还站在原地，心中甚是纠结，她听进了宋新苒刚才一番话，可心里老一套的想法还固执挺立，当父母的怎么能给孩子道歉呢，道歉就意味着父母错了，父母的威严就没有了，以后孩子就不会再听父母的话了…… 正纠结着，蔡永德忽然回来了：“你刚怎么又打小洋了？我在对面茶馆都听见他哭声了。” 蔡永德吃了饭洗了碗就去了茶馆里，宋新苒回来的时候他是一点不想在家待了，不仅做的事多，还得低声下气，时不时忍受宋新苒偶尔两句听上去正常，细想好像带了坑的话。 他都不知道宋新苒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难搞得很！ 因此听见蔡洋在家里哭他都没敢回来，等到看见宋新苒走了才赶忙回家。 宋新文一听他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平时对蔡洋多有教育，但蔡永德就一个劲纵着孩子，她之所以会看到帽子就觉得是蔡洋偷拿的跟蔡永德的溺爱也分不开！ 没好气道：“你刚听见声音不回来，现在没哭了就赶回来了，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要换以前蔡永德听见宋新文这话肯定得怼回去，还是毫不留情面的怼回去，但现在却不敢了，一是宋新文变了，二是宋新苒变了。 宋新苒现在在镇上干得好，要他把宋新文气走了，对方肯定又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了，他只能憋屈说：“你不是说你教育孩子的时候让我不要插手吗？” 宋新文听见这话差点气得头晕，心想平时蔡永德插手得还少吗！ 插手的时候就当她没说过这句话，不回家的时候还拿她的话当挡箭牌。 “那我现在去教育蔡洋，你别问别动别插手！”扔下这句话宋新文就大步进了房间，留下蔡永德在外面坐立难安，抓耳挠腮。 宋新文一进房间就发现蔡洋趴在了床上，连鞋子都没脱，脸朝下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 “小洋。”宋新文喊道，但没听见回应，她走近一看发现蔡洋已经睡着了，只是两只眼睛还红肿着，顿时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把小孩翻过来，让他仰躺着。 但一动，蔡洋就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是她，身体抖了下，抬起手挡了下，呜呜两声：“妈妈不要打我。” 宋新文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我不打你，你换个姿势睡。” 蔡洋哼哼唧唧两声，没动。 宋新文心中愧疚，帮蔡洋把鞋子脱下，又脱下外套和裤子，盖上被子。 蔡洋一进被窝就裹着被子一翻身，拿后脑勺对着她，只是翻身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屁股，嘶嘶两声。 宋新文忙问：“很痛吗？让我看看。” 蔡洋拉住自己的裤子，哼哼唧唧：“很痛，打死我算了。” 宋新文哭笑不得，她想说点什么，却看见蔡洋衣袖往上爬起时，露出皮肤上的一小道红痕，那是挨打的时候慌里慌张逃窜，用手护着屁股，不小心也挨上的一道。 这样一碰都出了痕迹，屁股上应该受伤更严重，宋新文只觉得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她坐在床边，试图好好跟蔡洋说话：“小洋，你应该早点跟我说，不是你拿的帽子啊。” 蔡洋嚷嚷道：“我说了，你说我骗人，还说就是我拿的！” 宋新文脸一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坐着。 半晌后，蔡洋说：“我明天要吃蒸鸡蛋，不给宋余吃。” 他已经很了解这点了，每次受了委屈误解挨了打，他都可以提点要求，爸爸妈妈总会答应。 他觉得今天的蒸鸡蛋很好吃，但宋余也吃了，他很讨厌，明明宋余都有帽子了还要吃蒸鸡蛋。 宋新文听见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却一片酸涩，她忽然想起，这样的事好像不止发生过一次，不过以前从没人提过给小孩道歉，她也从未想过。 “小洋……”宋新文开口，只是后面的话却感觉很难说出口，哪个小孩小时候没受过委屈，她也受过不少，从没得到大人的道歉。 大人委婉道歉的方式或许就是当天晚上给多夹点菜，她都忘了那时候的心情，现在还不是好好长大了。 可她要让蔡洋长大后跟她或者蔡永德一样吗？ 如果一辈子只在村里的话，她会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她去过镇上还真切生活过…… 只是镇上差别就已经那样大了，何况还有城里，省城里…… 许多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宋新文最后却还是说：“小洋，妈妈给你道歉。” 蔡洋本来在想明天他要自己吃蒸鸡蛋，还要拿着碗去宋余面前晃悠，诱惑得宋余流口水，他就是不给宋余吃，嘿嘿。 忽然听见妈妈的道歉，蔡洋脑子里想象的画面顿时被一棍子打散，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小孩都惊呆了。 宋新文还说：“小洋，今天是妈妈错怪你了，你没有偷拿小余的帽子。” 蔡洋已经变成木头人了。 道歉的话他也会说，做错了事要道歉的道理他也知道，但他从没想过妈妈会道歉。 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了，还侧躺在床上，胳膊把被子压得严严实实，他都不敢看人，心中有些慌乱有些无措，但又有点高兴。 “小洋，你喜欢帽子的话妈妈赶集的时候也给你买一顶回来。” 蔡洋这好像才找回丢失声音：“要，要买宋余一样的！” 宋新文蹙了下眉，解释道：“小余的帽子在城里买的，镇上可能没有一样的，赶集的时候把你也带去，你自己挑。” 蔡洋再次惊呆了，妈妈竟然会对他说自己挑这样的话。 蔡洋在家里生活，也知道爸爸很喜欢说大话，不一定能做到，妈妈却不喜欢说什么，但说了的都能做到。 他也要有好看的帽子了？ “真的吗？” “真的。” 蔡洋说：“好吧，妈妈，我原谅你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是第一次说，以前都是他跟别人道歉的份。 宋新文笑了下，心头也如释重负，好像跟小孩道歉也没有这么难说出口：“不过小洋你今天做得也不对，把帽子拿回来就应该给小余，不能自己藏着，那是小余的东西。” 蔡洋这次没有再顶嘴了：“好吧，我以后不会了。” 他今天还有点坏心思，看见宋余帽子丢了在哭，他还挺高兴，觉得宋余是活该，让宋余把帽子带出去炫耀，在家里面他看看就行了嘛。 帽子是他拿回来的，要等他玩够了帽子，明天再还给宋余。 “那明天蒸了鸡蛋羹也给宋余吃一点吧。”蔡洋翻过身来，看着妈妈，“给他吃两勺。” * 宋余跟宋新苒回了家，他抱着自己的帽子，一路上小脸神情都非常凝重，好像在想什么。 到家后，他问x宋新苒要剪刀：“妈妈，我想把帽子上的毛球剪下来给小洋弟弟。” 宋新苒惊讶：“为什么呢，小余不是很喜欢这个毛绒球吗？” 宋余小小地叹了口气：“小洋也很喜欢，他今天太惨了，被打得好惨。如果不是小洋弟弟，我的帽子也回不了，我想把毛球给他，帽子不给。” 宋新苒知道他有一颗柔软的心，按照书里的剧情并不幸福长大尚不会极端黑化，无差别伤人，更何况现在。 她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只觉得心中柔软一片：“好吧，如果小余想好了就剪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妈妈可以帮我剪吗？我怕把帽子剪破。” “好。”宋新苒接过，很小心地把毛绒球剪了下来，那是一颗直径有六七厘米的毛绒球，乳白的嫩黄的毛绒须像一颗蓬松的蒲公英，摸上去很柔软，怪不得小孩子都喜欢。 宋余捧在手心，轻轻吹了吹，毛绒球的须轻轻晃动，像小动物肚子上最柔软的皮毛。 可是这样一来帽子上就没有装饰物了，宋新苒找了找，从抽屉里翻出出一朵钩织的花朵，给宋余的帽子缝了上去了，这样虽然毛绒球没有了，但帽子依然漂亮。 第二天宋余回去时还是戴着帽子围巾和手套，他把剪下来的毛绒球放在手心。 见到蔡洋时，蔡洋好像已经全忘了昨天的凄惨，在家里一边洗菜一边玩水，很是开心。 看见宋余来了，他仰起头，乐滋滋地说：“我妈妈也要给我买帽子，哼哼。” 宋余把毛绒球递在他面前，声音稚嫩清晰：“送给你小洋弟弟。” 在看到毛绒球的瞬间，蔡洋就呆住了，说话都有点吞吐：“你，你的球……？” 宋余摸了摸自己帽子，笑了笑：“我妈妈给我缝了一朵花。” 他低着脑袋，晃了晃，让蔡洋看见：“这个毛绒球就给你了，你不要难过了。” 蔡洋低着头：“我才没有难过，我妈妈昨天都跟我道歉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就很低，本来不想要宋余东西的，他妈妈都要给他买新帽子了，但看到这颗球又实在喜欢，把手往身上一擦水，迅速伸手抢走了毛绒球，放在手心里捏了捏。 “好吧，我给你说件事。”蔡洋说，“方奶奶昨晚走田坎的时候摔倒了。” 一说蔡洋就忍不住哈哈直笑，方奶奶偷东西还骗人，活该！ 他很恶毒地说：“这就是报应，哈哈。” 他以为宋余也会高兴，但宋余只是皱着眉头：“那摔得严重吗？会死吗？” 蔡洋说：“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就跑了出去，宋余有点犹豫，但这是蔡洋第一次邀请他去玩，他觉得拒绝也不好，便跟宋新苒说了声就追着蔡洋跑了过去。 两个小孩很快跑到了方翠梅家里，宋余一看到这儿就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鸡粪遍地，无处下脚，今天也差不多，但蔡洋对鸡粪并不在意，一脚踩上去，pia唧踩扁，跑得飞快。 宋余跟在他身后，不想把鞋子弄脏，挑地下脚，走得好辛苦。 蔡洋一到就喊：“方奶奶，我来看你了！” 没把方翠梅喊出来，反而把小外孙唤出了门，小男孩一眼看到宋余的帽子，立刻睁大眼睛，伸手要来抢：“我的帽子！” 蔡洋欺负小孩简直做得炉火纯青，一把将小外孙推倒，小外孙一屁股坐在鸡粪上，当场哇哇大哭。 宋余都呆住了，想把小外孙扶起来，但一看到小外孙不小心手按在地上的鸡粪，就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把手牢牢背在身后。 小外孙本以为会被牵起来，没想到遭了拒绝，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这哭声直接把在房间里养伤的方奶奶和方奶奶女儿都给惊出了，方奶奶一瘸一拐出来一看，小外孙坐在地上哭，另外两个孩子站在旁边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蔡洋你好大胆子，来我家欺负我家里人了！” 方奶奶伸手就想去抓蔡洋，但蔡洋非常灵活，往旁边一闪，嚷嚷道：“是他先打我们，我们来看你的！” 宋余也赶忙开口：“我们没有打他。” 方翠梅这才看向宋余，一眼看到了他头上的帽子，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帽，帽子……！” 帽子不是被狗叼出去了吗？！ 方翠梅昨天傍晚割了猪草回家就看见小外孙在哭，一问才知道帽子不见了，方翠梅立刻骂了起来：“该死的狗，一些主人家只知道养不知道管，到处叼东西！被毒死都活该！” 农村里的狗就喜欢偷吃和叼东西，大人没在家还会欺负小孩，方翠梅以前就遇见过。 小外孙哭嚷道：“外婆，我要帽子。” 方翠梅马上哄着说：“好好，外婆去给你找。” 她拿着棍子出去找帽子，结果天渐渐黑下来，一个没踩稳就一头栽到了田里，哎哟了半天，最后还是儿子把她送去了村里诊所，说只是崴到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方翠梅又恨又怒，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帽子，现在却猝不及防在宋余头上戴着了。 也真是怪事，难道这帽子还会寻找主人家？ 小外孙一听见方翠梅的话，立刻指着说：“这是我的帽子，还给我！” 蔡洋“呸”了声：“这是宋余的帽子，你想要让你妈买！” “拿别人的帽子，不要脸！”说完蔡洋就往外面跑，他做这样的事已经十分熟练了，典型的只管放火不管灭。 方翠梅顿时怒起，伸手想抓住他：“我要告给你妈听！” 但蔡洋已经跑开了，方翠梅退而求其次想薅住宋余。 宋余慌乱极了，手忙假乱地跟着蔡洋跑了，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心扑通扑通就跟要跳出来了一样，跑得飞快。 方翠梅本来就崴了脚，连蔡洋都追不上，更别提追上宋余了。 女儿知道母亲的性子，劝道：“妈，你跟小孩计较什么，这是哪家的，我直接告他们家长去！” 可是这样一说，方翠梅又有点犹豫，她比谁都清楚那顶帽子怎么拿回来的，要告到人家父母面前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算了算了。” 她伸手想牵起小外孙，小外孙却转头哇哇大哭，死活要自己的帽子。 女儿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蔡洋跑远了才停下来，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喘气，一边喘气还一边哈哈大笑。 宋余追了上来，很是担心：“要是方奶奶告给妈妈听怎么办。” 蔡洋说：“那就被打啊。” 宋余惊了：“被，被打？” 他自从跟宋新苒一起生活后，从来没被打过。 被打不仅意味着屁股会痛，还表明自己做错事了。 他连忙摇头：“我不要被打。” 蔡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胆小鬼，我就不怕！” 宋余说：“可你昨天明明哭得很大声。” 蔡洋顿时恼羞成怒：“你闭嘴，不然我打你！” 他晃起拳头威胁，宋余才不怕，自己跑了，还说：“我要回去跟妈妈和姨妈说！” 蔡洋听了这句话都惊了，方奶奶都没还告状，哪有自己揭穿的，他跑上去想拦住宋余。 但他以前就追不上宋余，更别提现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只能看见宋余一个背影。 宋余跑回家后发现妈妈和姨妈在嗑瓜子聊天，他进去就飞快地说：“小洋弟弟去了方奶奶家……” 当然，宋余也没撇清自己的事，他也参与其中，最后声音很小地说：“我主动跟妈妈说了，是自首，姨妈不要打小洋弟弟了。” 宋新文一听，却当场大笑出声：“方翠梅那老东西就是活该！昨晚怎么没摔死她，一把年纪了还偷小孩东西！” 她刚才就在和宋新苒闲聊这件事，她跟方翠梅毕竟是一个村的人，对方年纪又大，她总不能因为这点事闹到人家里去，不过小孩就不一样了，三四岁能懂什么。 宋新苒有点无奈：“姐，孩子还在呢。” 蔡洋也跑了回来，马上指责宋余：“告状精！” 他看了看妈妈，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只是不要再打屁股就好了，因为昨天的屁股今天还痛。 宋新文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又笑着说：“不过你今天做得不错，快过来拿把瓜子花生去吃。” 蔡洋都愣住了，怎么回事今天做错事竟然还被表扬了。 宋新文说：“方翠梅是活该，以后你俩少去她家里，到处都是鸡屎，臭烘烘的。” 蔡洋晕晕乎乎，赶紧点了头，生怕x妈妈后悔，自己跑出去了，但不一会儿又和小伙伴们一起回来了，只是臭着张脸不说话，只有小林喊：“宋余，我们出去跳绳了。” 宋余拿着跳绳高兴应了声，他最喜欢和大家一起玩游戏。 * 腊月二十九这天，宋新苒准备了三四百的卤货食材，把推车都塞得满满当当，能收拾清理出这么多东西，多亏了陈静芳和宋新文的帮忙。 因为放寒假不用卖关东煮，又临近过年，宋新苒便给陈静芳放了假，不过陈静芳知道她赶集日会卖卤货，总是提前来帮她。 宋新文听说她过年也不休息，直接跟她一起来镇上了，说多个人多份力，也能早点卖完回家休息。 大概是马上过年，这么多卤货不到两小时就卖完了，宋新苒数了数钱，惊喜地发现今天的利润已经突破了一千，这可是一个重大突破，得益于人手足够和节气街上人多。 宋新文还带着蔡洋去买了一顶帽子，蔡洋喜欢得不得了，回家就把宋余送给他的毛绒球缝在了帽子上，当即戴在头上，走出去玩都耀武扬威的。 中午是蔡永德做的饭，一盘炒肉一盘青菜一盘泡菜一碗蒸蛋，卖相一般，尝起来更一般，宋新苒从未吃过炒得这么老的瘦肉，仿佛生怕熟不了似的，肉质很柴，嚼着卡牙。 宋新苒心想晚上还是她做饭好了，不要为了折腾蔡永德难为自己，她也不会在村里待很久，初三就准备回镇上了。 结果刚吃了饭不久，蔡永德就被同村的人喊去按猪了，宋新文神情很是高兴：“新苒，晚上去吃杀猪宴！” 杀猪宴是他们这边的传统，农村家庭养的猪一般拿去卖掉，也有少部分会留下来自己吃，这就需要找个会杀猪的人来帮忙分割猪肉，再请同村关系好的或者力气大的男人来帮忙按猪。 最后就着刚宰杀的猪请帮了忙的人一起吃，这在农村来说算大事，能好好打一次牙祭！ 刚宰杀的猪肉都不用过水洗，直接切下来下锅烹煮，做出来的滋味别提多鲜美，每样菜都透着新鲜猪肉的本味，把肉的鲜、香发挥到了极致，能吃一次杀猪宴不仅是对味蕾的满足，还代表这个人在村里人缘好。 这样的宴席并不多，首先是现在大家都没啥钱，尤其是农村家庭，收入基本靠养猪卖猪获得，很多家庭舍不得杀来自己吃。二是冰箱还是个稀罕货，村里还没人买冰箱，杀了猪猪肉很难保存，杀猪人家会将一部分肉会卖给相熟的人，一部分自家做香肠腊肉，可以保存得久一点。 所以一般是靠近过年才会有杀猪宴。 蔡洋一听说这个词就激动得跳了起来，大喊：“我要吃肉！” 宋余也不禁舔了舔嘴唇，虽然现在他不缺肉吃，但想起以前去别人家吃宴席的滋味，还是吞了吞口水。 宋新文嗔怪道：“小声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怎么苛待你了。” 说着，她喜气洋洋对宋新苒说：“我待会去葛家帮帮忙，新苒你在家就行，要吃饭了我来喊你。” 宋新苒也不太想见到露天坝杀猪的场景，便答应下来。 宋新文兴高采烈地往葛家走去，刚好碰见杀猪的在分割猪肉，粮食猪肉的颜色偏深红，一看就知道是好肉。 葛大娘看见她了，立刻就迎上去，语气热情极了：“新文，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妹妹呢，我听说新苒回来了，喊她一起来吃杀猪宴啊，只是你妹妹现在在镇上干这么大的生意，不要嫌弃我们农村简陋才好。” 宋新文说：“葛大娘你说的哪里话，能吃到这么好杀猪宴感谢你还来不及哪会嫌弃！我妹妹新苒在家有点事，我待会再去喊她。” 葛大娘笑道：“好好，一定得喊她来。” 宋新文帮忙切着肉，葛大娘忽然提了一个塑料袋来，里面装着一块猪后腿肉和几块猪血，往宋新文手里塞：“这些你拿回家去吃。” 宋新文都愣了下，她家跟葛家的关系还行，大家一个村里的经常打招呼，但远不到杀了猪免费送肉的地步，宋新文不是贪心的人，连忙拒绝：“葛大娘你们留着自己吃，好不容易喂大一头猪！” 葛大娘说：“今天多谢你家永德来帮我们按猪，一点肉不值钱的。” 宋新文更觉得古怪，今天来葛大娘家帮忙的人不少，但她没看见葛大娘给其他人猪肉，偏偏给了她，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是不怀好意，不过葛家在村里是老实忠厚的人家，从没害过谁。 这又让宋新文拿不定主意了，但肉是肯定不要的：“葛大娘你有什么事就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 葛大娘这才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家小霞的事。” 宋新文一听这口气就以为葛大娘要让她做媒，她惊讶：“小霞还没满十八吧。” “是啊，明年六月才满呢。”葛大娘皱起眉，眉间显出深深的沟壑，“小霞不是在八中读书嘛，她现在死活不想读了，说要去打工，她还有一年半才毕业，到时候学校直接分配工作，她偏不要！你说这孩子真是愁死人了。” 八中是他们隔壁镇的职高，葛霞读的是四年的，要毕业时学校会安排去厂里实习，实习结束学生也可以留在厂里上班。 这对村里的小孩来说已经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了。 宋新文也皱眉跟着葛大娘感叹，不知道现在小孩怎么想的。 葛大娘说：“新文，我想让你劝劝她，让她继续读书，以后好好工作。” 宋新文一口答应下来：“这肯定的！小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一点事葛大娘你还拿什么肉，太客气了。” 葛大娘有些不好意思：“新文，你能不能让你妹妹新苒也来劝劝小霞？她现在在镇上做生意这么成功，小霞肯定愿意听她的。” 宋新文说：“我回去就跟新苒说。” “好好！”葛大娘满脸堆笑，转过头喊着，“小霞出来认认人，这是你新文姐姐。” 葛霞从家里走了出来，她个子跟宋新文差不多高，皮肤有点黑，穿着一条围裙，刚才应该就在家里帮忙，她喊：“新文姐姐。” 葛大娘在旁边介绍：“小霞平时在家里就喜欢做东西吃，味道还挺不错，今天这杀猪宴我准备就让小霞做几道菜。” 说着就把葛霞推到了宋新文身边：“小霞你多跟新文姐姐学习一下，你新文姐做事最爽快利落了。” 宋新文也没怎么跟这样的女孩交流过，只问了问她学校里的生活，然后按照葛大娘所说，劝她好好读书，不要想着出去打工。 葛霞话不多，“嗯”了声，也没其他话，只在旁边帮忙洗菜切菜。 宋新文心中怪异，杀猪宴对家里来说也是件大事，一般这种事都是大人在做饭，怎么葛家让葛霞一个小姑娘来掌勺了。 她观察了下，发现葛霞切菜的功夫还可以，葱段切得均匀，猪肉薄薄一片片。 她笑道：“小霞，你在家经常做饭吗？菜切得很熟练啊。” 葛霞不好意思笑了下：“也不是经常，放假回家的时候才做。” “新文姐……”她有点欲言又止，还是问，“新苒姐姐是在镇上卖卤肉吗？” 宋新文此刻心中终于察觉出了一点葛大娘的真实目的，她脸上笑容不变：“是。” “听我妈说新苒姐生意很好，卖卤肉也能挣钱。” 宋新文说：“这些我也不太清楚。” 葛霞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一起切菜做饭，宋新文发现葛大娘说的的确不错，葛霞在家应该经常做饭，对厨房里的活很是熟练，煮出的粉肠滑肉冬瓜汤汤色莹白，冬瓜透亮，看起来很是爽口，闻起来也清甜鲜香。 看着菜大多准备好，即将开席时，宋新文赶忙回去喊了宋新苒。 两人一起去的路上，宋新文就说：“新苒，我估摸着吃饭的时候葛大娘肯定要找你说说话，她家姑娘还没满十八，不想读书了，我眼瞅着像是想学厨的样子。你到时候别管这么多，吃饭就行了，想说什么想怎么说都看你自己。” 宋新苒回来时已经想到可能会面临这样的场景了，她也算衣锦还乡，肯定有人想求她帮点忙，她笑道：“姐，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宋新文说：“这些方面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你。” 她在镇上跟宋新苒生活过一段时间，看过宋新苒怎么待人接物做生意的，她都自愧不如。 宋新苒带着宋余到了葛家一看，杀猪宴摆了两桌，桌上一大盆冬瓜滑肉汤，两盘泡菜炒肉x片，一盘炒猪杂，一大盆土豆红烧五花肉，虽然菜色不多，但分量很足，搪瓷盆满满一盆。 新鲜猪肉烹饪出来滋味很足，满屋都是肉香，葛大娘看见宋新苒过来了，连忙带着葛霞走过来：“新苒回家过年了，快来这边坐，给你留了个位置！” 还留了一个上好的位置，宋新苒被安排坐下，左边是宋余，右边便是葛霞，葛霞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外向开朗的性格，话并不多。 宋新苒说：“小霞，听说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 葛霞道：“也不是，炒猪杂和红烧五花肉不是我做的，新苒姐你尝尝汤。” 葛霞记住母亲的叮嘱，给宋新苒盛了一碗汤，只是她一直在读书，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人，同人聊天说话，让人高看一眼，盛了汤便不会再做其他了。 宋新苒也没客气，端起碗喝了一口，只觉得汤清鲜，带着点冬瓜的甘甜，不寡淡也足够清爽，她吃了一块粉肠。 新鲜的粉肠口感软滑，吸饱了汤汁，带着嚼劲，里面的粉粒味道很足，吃起来极其鲜美。 又尝了口滑肉和冬瓜，再转过头看葛霞时，发现葛霞正紧张地看着她，像完成了试卷等待着老师修改的小学生。 宋新苒哑然失笑：“小霞，这汤你做得不错啊，味道清甜，吃起来很舒服，就是冬瓜稍微下早了点，粉肠煮的时间有点欠缺。” 葛霞立刻点头，小声说：“我本来也想把粉肠煮久一点，我妈说人都来了，让菜快点上桌。” 宋新苒道：“你还没满十八，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葛霞心脏飞快地扑通跳了两下，她记起母亲的话，手紧攥成拳，却始终无法说出口，最后还是低着头大口吃饭。 宋新苒秉承着别人不主动问她就不主动说的道理，夹着菜吃着饭，心中甚是感动，回来这两天总算吃了一顿像样的晚饭了，这才蔡永德做的好几百倍了。 泡菜炒肉片清爽下饭，泡菜脆爽微咸，肉片滑嫩不柴，和着饭能吃一大碗。 大家伙一吃都夸：“小霞手艺真不错啊，在职高是不是学的厨师啊？” 葛大娘笑道：“不是，小霞学的是会计，这孩子只是喜欢做饭。” “会计好啊，以后做办公室打算盘，比我们这些在农村里只会种田的好多了，葛大娘你们以后也享福了！” 葛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还是得看小霞，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 农村里吃席闲聊的内容无非就那么几样，家里的儿女老人之类的，有了葛霞这事，大家也有了说头，都说葛大娘带了个好女儿。 葛霞坐在宋新苒旁边，低着头，连夹菜的力气都没有了，说了句“我吃饱了。”便回了家。 葛大娘一看，叹了口气。 饭后，葛大娘就拉住了宋新苒，热情极了：“新苒，你好不容易回来次，挑块肉拿回家去吃。” 村里人说话总是这样，要喊人帮忙总要先给点好处，宋新苒拒绝了，直接说：“葛大娘，我听我姐说了，小霞不想去上学了，我帮你劝劝。” 葛大娘却有些犹豫：“新苒，我也跟你说实话了，小霞实在不想学会计，她数学不好，说看着那些数字就头痛。” “小霞想去学厨师，但她一个小姑娘去外地学我也不放心，我听说你在镇上卖卤肉，小霞也会做卤肉！只是今天时间不够她做，那盆冬瓜汤小霞做的，我尝着味道还行，新苒，你看能不能让小霞去你那边帮帮忙，都不用给她工资，需要她的地方你尽管使唤她就行！” 葛霞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妈妈和新苒姐的对话，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她是真的不想学会计，当时报这个也不懂，是初中老师说学会计好找工作，以后坐办公室的，葛霞父母就心动了，让女儿学了会计。 可没想到学起来那么难，葛霞每天都想不读了，她有喜欢的事，她喜欢下厨做饭，镇上很多饭馆，她的梦想就是以后也开家饭馆。 但葛家没钱，葛霞也找不到门路，要不就去外地进厨师学校，可她父母又不放心，直到这时听说同村的宋新苒在镇上卖卤肉，生意很好…… 葛霞耳朵贴着门，紧张极了。 却听见宋新苒说：“葛大娘，你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也是挣个辛苦钱，葛霞还没成年，在我这里我怕耽误了她……” 第59章 上辈子也有相熟的亲戚找到宋新苒,委婉说想让她带个徒弟的，话说得也很动听，新苒你这么好的手艺不找个徒弟传下来可惜了,我家的那孩子最能吃苦，也喜欢下厨,你让他打打下手就行。 宋新苒同样拒绝了,做厨师这行看上去还不错,实际的苦头只有自己知道,就说颠勺这一块她刚开始学的时候也累得每天手臂都抬不起。 不过是因为有天赋又分外努力，加上自己实在喜欢，宋新苒才能在年纪轻轻时有了自己的事业，挣了不少钱，在父母两边的亲戚口中完完全全算得上别人家的孩子。 亲戚就是看你挣钱就眼红,也想来分一杯羹，但宋新苒拒绝收徒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纯粹是嫌亲戚的孩子娇生惯养，如果真收了徒，容易牵扯到人情纠纷，干得好是孩子自己的功劳，干得不好就是师父的原因,这种百害无利的事宋新苒当然不会做，当时就婉拒了。 拒绝葛大娘也有相同的考量，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连自己的店面都没有,还只是一个小吃摊，之所以生意好能赚钱都是因为味道好，她做吃食都是在家里制作，如果要收徒弟那基本也是跟在她家里,这是宋新苒很难接受的。 她委婉对葛大娘说：“我那儿地方小，实在收不了徒，小霞如果喜欢下厨可以去专门的学校学，那地方都是同龄人，老师也有教学经验，等毕业后还能介绍工作。” 葛大娘就跟听不见她后半句话似的，说：“白天让小霞跟着你就行，我们家里有自行车，小霞可以每天回家住，不妨碍你。” 屋里的葛霞听着外面的谈话，脸色渐渐惨白，抿了抿唇，打开门走了出来：“妈，等过了年我回学校继续上课。” 葛大娘一听，神情错愕，还想说什么，葛霞却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放软了声音：“我会好好上学的，你放心吧。” 葛大娘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心中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对宋新苒笑笑：“新苒，那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拿出几块猪血递给她：“新鲜的刚煮出来的，你拿回家去吃。” 宋新苒婉拒了。 葛大娘看了眼外面，说：“你爸他们酒喝完了，我去给他们拿点过去，小霞你在屋里和你新苒姐聊聊天，她见多识广跟你说两句话都有帮助的！” 农村人总是这样，因为自己接触的资源少，所以遇到一点可能帮助的人或物都很珍惜，总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接触接触，希望孩子以后能过不一样的生活。 对于这样的心态宋新苒总是有几分怜悯心态，她看出刚才葛霞应该是听见她和葛大娘的聊天，所以才会这么及时出来，最后也是自己让步，继续去学会计，也是一个有孝心的人。 她主动开口：“小霞，你有自己的爱好和梦想是好事，世上千万事最难的就是坚持，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如果以后能选定一点坚持下去，我相信会有个好的未来。” 葛霞心里正惴惴不安，以为宋新苒会当面再拒绝她一次，孰料却是听见了这样的话…… 她使劲点点头：“谢谢新苒姐，我知道的。” 宋新苒笑了下：“我在镇上也是做小生意，现在还只有一个小吃摊呢，如果以后我自己开店了你还想来我再请你来好不好？” 葛霞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她在房间里听懂了宋新苒的拒绝，也不想让妈妈和新苒姐都为难，于是自己出来了，现在也算峰回路转。 她连忙点头：“好好，谢谢新苒姐！” 说到底还是个在读书的小姑娘，太激动不知道怎么表达当场给宋新苒鞠了一躬，诚意很满，如果有量角器的话，那绝对是九十度鞠躬了。 宋新苒笑了声，带着葛霞出去了。 葛大娘见她们脸上都是笑容，料想应该聊得不错，顿时眼睛也弯起来，眼角的皱纹里添了喜色，忙往新鲜猪血里装了一块肉，非让宋新苒带回去。 宋新苒几番x推拒不能，只是也不能平白无故收人家东西，回到宋新文家后让蔡洋拎着一袋炒货给葛大娘家送去了。 孩子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大人去又是一番人情，小孩则不管那么多，放了就跑。 蔡洋听了她的话眼珠子轱辘一转，竟然开始提要求，伸出一根手指：“我要一毛钱跑路费。” 宋新苒微笑：“等你妈回来我告诉你妈。” 孰料蔡洋此刻一点不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告吧告吧，反正就是挨一顿打。” 宋余一听，连忙举手：“妈妈，我去送！我喜欢帮妈妈送东西！” 宋新苒有点担心他找不到路，毕竟几个月没回来了。 不料蔡洋一听宋余的声音，脑袋立刻转过去，目光一扫他脸上兴奋的情绪，二话没说抢过宋新苒手里的口袋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去送，宋余你想都别想！” 他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宋新苒这次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小孩的竞争用在这些方面还挺合适的。 宋余不太高兴：“我想帮妈妈送的。” 宋新苒抱了他一下：“可妈妈想让小余在家里陪我呀。” 宋余气鼓鼓的脸颊消了下去，脸上浮出浅浅的笑容：“好吧，我陪妈妈看电视。” 蔡洋回来的时候还得意得很，他抢了宋余喜欢做的事，但到家一看，宋余居然在看电视，而他自己跑得气喘吁吁，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过宋余也没看太久的电视，等宋新文和蔡永德都回来时，宋新苒便要带着他回镇上睡觉了。 宋新文把她们送到马路上，说：“明天早点回来吃饭。” 宋新苒说：“行，姐，明天我来做饭吧。” 一听这话，在旁边跟着的蔡洋口水就忍不住了，马上说：“小姨要做什么？我要吃酸菜鱼！” 他念念不忘吃坏肚子那晚吃的酸菜鱼滋味。 宋新文拍了他脑袋一下：“整天光顾着吃，你给你小姨多少钱了？” 蔡洋立刻说：“等我长大了我挣了钱就给小姨，给小姨养老。” 这句话蔡洋经常听人说，也经常被爸爸问，小洋长大后给不给我养老啊，蔡洋知道怎么说的大人才喜欢，虽然还不太懂养老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说得炉火纯青。 但宋新苒听见却只想笑，按照书里剧情蔡洋长大后挣钱了可是把钱牢牢按自己手里，连他亲妈宋新文都享受不了什么。 不过看蔡洋现在的样子，未来或许已经改变。 宋余不高兴了：“我的钱给妈妈，不要你的钱。” 蔡洋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孰料还被宋余反驳了，当场反击道：“我就要给！一定要给！” 宋余皱着眉头：“不要你的！” 他小小的心里有个念头，谁给钱就要对谁好，更何况蔡洋还要养老，那不是要住在一起吗？ 他非常抗拒，抓住宋新苒的手，仰起小脸：“妈妈不要小洋弟弟的钱，我给你很多很多，等我长大以后。” 宋新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不可支：“小余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长大要挣钱给妈妈了。” 蔡洋心头很不爽，他明明也说了为什么妈妈只表扬宋余不表扬他？ 他提高声音：“妈妈，我也要挣钱！” 宋余现在才懒得管他，只仰着头等妈妈的回答，宋新苒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呀，妈妈等小余长大。” 宋余这才高兴起来。 “明天不做酸菜鱼。”宋新苒说，“明天我从街上带点饺子皮回来，中午吃饺子，晚上煮火锅。” 蔡洋吃过饺子没吃过火锅，好奇极了：“什么是火锅？” 宋新文说：“问问问，整天哪有这么多问题，等明天吃了就知道了。” 她转头对宋新苒说：“要需要准备很多食材吧，需要哪些跟我说一声。” 宋新苒道：“土里有什么菜准备点就行，我冰柜里还有些做关东煮没用完的食材，明天带来一起吃。” 说话间，摩托车到了，宋新苒带着宋余回了镇上的家。 宋余好奇问她：“妈妈，火锅就是像钵钵鸡吗？” 他没吃过火锅，但听宋新苒提过，那是在吃钵钵鸡时，妈妈说像在吃火锅。 宋新苒说：“不是，火锅是锅里放着汤底，汤底滚起来下菜，烫熟煮好捞起来就吃，很方便味道又好。” 宋余一时对火锅充满了向往，刚烫熟的菜一定要冷一冷，吹一吹才吃啊，不然就烫到嘴巴了，不过那吃起来一定很暖和！ 第二天一早宋新苒就带着冰柜里的冻货回了村里，离家还有几百米就看见了蔡洋，他正拿着根棍子和小伙伴们一起打草，一棍子下去，膝盖高的草拦腰而断，小孩口中还振振喊着：“嘿哈！” 一看见宋新苒和宋余，蔡洋扔掉手里的棍子追着摩托车就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声喊着：“小姨小姨！” 当然他肯定追不上摩托车，只吃了一屁股烟和灰，还屁颠颠跑着。 宋余抓住宋新苒的胳膊，紧张地看着后面：“妈妈，是小洋弟弟！” 宋新苒让摩托车师傅提前停了下来，把车费付了，等着蔡洋跑过来。 蔡洋一跑到跟前就说：“小姨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今天中午就吃火锅吧！” 一边说他还舔了舔嘴巴，一副馋坏了的模样。 昨天他回去再次问了爸爸妈妈什么是火锅，一听父母的解释，蔡洋晚上做梦都在吃火锅，但那是全凭想象的，越发勾起他的馋欲。 宋余也有点心动，不过他没有说话，决定妈妈说怎样就怎样，中午不吃就晚上吃，一下午的时间他能等。 蔡洋没得到回复，立刻转向了宋余，甚至第一次主动喊：“小余哥哥，你也想吃火锅吧，我们早点吃。我爸爸说了，火锅只有城里才有，又香又辣，比辣条好吃几百倍，吃一口下去都能把人香晕了！” 宋余听了这话不禁咽了咽口水。 宋新苒说：“好吧，那就中午吃。” 蔡洋一声“欧耶”，飞快跑回家通知妈妈中午就吃火锅。 宋新文一听，再得到宋新苒肯定的答复，立马跑去了土里，说多摘点豌豆尖回来，这时候的豌豆尖正是嫩的季节，长得郁郁葱葱，嫩得能掐出水来，稍微一烫几秒就熟了，吃起来最是清嫩爽口。 蔡永德得知这个好消息也积极了起来，把宋新苒带回来的东西全撕开包装放出来，还要去切肉。 宋新苒对他的刀功敬谢不敏，前几天都是强忍着，外加为了让蔡永德多干活才勉强吃下去的，今天决定自己炒料煮火锅自然不用再忍。 宋新苒直接说：“姐夫你去削土豆吧，把皮去了，土豆切片，也切两个萝卜。” 像这种耐煮的食物对厚薄要求不高，薄就少煮一会儿，厚就多煮一会儿，无论怎样都可以吃。 宋新苒则把昨天葛大娘拿的猪肉切片，往里加了一点红薯粉，花椒粉和葱段水腌制起来，又把猪血切片。 自家杀的猪煮出来猪血跟宋新苒上辈子在火锅店看见的完全不一样，颜色是深褐偏红，质地紧实不发硬，切成块时截面光滑细腻，光看质地就知道煮好后口感该多么优秀。 蔡永德这回也大方了，主动把家里的腊肉找了出来，洗干净也切成片，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宋新文带着一口袋豌豆尖回来了，都是掐的最嫩的部分，一堆放在一起，看上去绿油油，十分喜人。 把所有的食材准备好后宋新苒便准备炒料了，宋新文在烧火，苞谷杆烧得噼里啪啦响，柴火有股朴实的气味，把大锅烧得干烘烘。 眼见锅热了，宋新苒倒了些自家榨的菜籽油进锅，又放入切成片的肥肉，二者一见，又噼里啪啦爆了起来，锅里升起一股单纯的肉脂香，菜籽油的素和猪油的荤混合在一起，能赋予底料更多的口感层次。 等肉片被熬干，她又下入姜片，蒜瓣，花椒和豆瓣酱，等到红亮的酱汁裹着油星翻涌，酱色也变得油润透亮时，加入一把自家做的干豆豉，黑褐色的豆豉发亮，粒粒疏散，一看就知道晒得很不错。 锅铲快速翻炒，豆豉独有的香气缠着各种调料的辛香鲜辣，成了一股无比诱人的香气把整个厨房都罩住了，还直往外面钻。 正在烧火的宋新文都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嗅味：“新苒你这底料炒得真好，火锅味道肯定更棒！” 在外x面玩水的蔡洋闻见味立刻往厨房跑来，只是没能进来，小胖子戳了戳蔡永德的大腿：“爸爸，你别挡在门口啊，我进去看看。” 蔡永德也是被香气吸引，但又不想进厨房，他现在一看见宋新苒就犯嘀咕，总觉得宋新苒说话会在哪里等着他刺一下，或者给他挖个坑。 听见儿子的话，蔡永德伸手撵了撵：“去去去，看什么看，你别给你妈添乱了。” 蔡洋踮起脚往里面去瞧：“我才不会添乱，我看看！” 但被蔡永德抓着胳膊拎远了。 宋余轻轻走进厨房，看见妈妈往锅里掺了干净水和煮好的鸡汤，他也不由得嗅了嗅鼻子：“妈妈，好香呀。” 宋新苒说：“等汤底滚了再放在蜂窝煤炉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就能吃了。” 宋余发出小小一声欢呼，忙跑出去告诉蔡洋这个好消息。 蔡洋现在心里头正不爽，他想去厨房被爸爸拎开了，宋余就能进去，听见宋余这话，他心里暗暗下决定，待会要多吃点，把宋余那份都吃完！ 但蔡洋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因为大家准备的食材很多。 将煮滚的汤汁底料盛进一口小锅里，放在蜂窝煤炉上，蜂窝煤不大不小的火让火锅一直处于微微沸腾的状态，汤汁滚得翻花，裹着料渣翻腾，细密的油花红亮，不停把香味送出来，完完全全就是四个字鲜、香、麻、辣！ 让人闻见都忍不住直吞唾沫。 宋新苒提前把排骨煮了进去，这比较耐煮，现在应该差不多熟了，她拿起漏勺和筷子，先给宋余夹了块，蔡洋马上闹了一件：“我要我要！” 宋新文也眼疾手快给他夹了块：“慢点吃，别烫到——” 话还没说完，蔡洋就“嗷呜”一声，往旁边蹦了起来，直叫唤起来：“好烫好烫！” 只是一边说着还不想把排骨吐出来，用手去接也觉得烫，含在嘴里也觉得烫。 宋新文看见他这样没好气地把碗递上去：“吐碗里！” 蔡洋这才给嘴里的排骨找到个好去处，只是忽然听见一声稚嫩的轻笑，他目光一下瞪向宋余，宋余立刻闭嘴不笑了。 他知道嘲笑别人是不好的，但刚才蔡洋的动作实在很好笑，宋余才没忍住的。 他低着头，鼓起腮帮子往排骨上吹着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蔡洋把目光收回，他现在也着实没有功夫再去对付宋余，心里眼里都只有这一锅火锅，他学着宋余的样子吹了吹排骨，等凉一点才咬下去，顿时又是一声—— “嗷呜！” 宋新文正沉迷于美味的火锅，听见孩子声音都觉得被打扰了，语气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 蔡洋：“好好吃啊——太好吃啦！” 一边吃一边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惹得宋新文这个亲妈都翻了个白眼，觉得蔡洋真的应该好好接受一下教育了。 看看人家宋余，吃东西文文雅雅，一点都不像蔡洋的咋咋呼呼。 宋余觉得火锅真是太好吃了，排骨真是太美味了，在嘴里轻轻一咬都不费劲，排骨肉就脱了下来，麻辣咸香，还有一点豆豉的风味，嚼在嘴里都舍不得吞下去。 宋新苒给了他夹了两块排骨放着，大家一起把排骨都捞在碗里，宋新苒又下入冻货和腌制好的嫩肉片。 嫩肉片不用煮太久，下入红汤中，看见粉嫩的肉片翻卷变了颜色便捞出。 宋新苒先给宋余涮了两片，然后涮好的就放入自己碗里，吃得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 这几天她的舌头和胃也受苦了，今天总算可以犒劳一下。 自家养的粮食猪肉味特别鲜，是一股醇正的荤香，经过腌制没有丝毫腥气，葱香诱人，花椒粉微麻，在火锅中一烫带着一股底料的浓烈。 刚刚涮好的肉片更是嫩滑至极，喂进嘴里各种滋味齐齐爆出，口感亦是绝佳，轻轻一嚼就化在嘴里，肉片边缘宋新苒特意留了薄薄的肥膘，吃起来只觉得油润甘香，口感层次特别丰富。 香得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宋新文和蔡永德也学着宋新苒的样子烫肉片，他们没吃过火锅，还担心就几秒十来秒的功夫肉片烫不熟，但用筷子夹起一看，这肉片切得薄而均匀，上面一层淡淡的红苕粉糊，往锅里一放，根本不用几息功夫，红苕粉糊就变得透明，肉片微微卷曲，上面裹了层透亮的红油。 放进碗里和着油碟，往嘴里一吃，这味道香得人灵魂都要出来了！ 太好吃了，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肉片！ 原来肉片这么容易熟，那他们以前担心炒不熟特意炒很久，最后吃得瘦柴的肉算什么？ 蔡洋看见爸爸妈妈都在吃好像把自己给忘了，就嚎出来了：“我也要吃，我也要肉片！” 他筷子上还沾着味碟里的蒜泥，就想伸进锅里搅，宋余瞳孔微震，连忙把自己碗里一块肉分给他：“小洋弟弟你吃。” 蔡洋这时就顾不得赌气了，张大嘴巴往嘴里一送，眼睛都冒光：“宋余我还要！” 宋余为难，他碗里也只有一块了，也是妈妈给他涮的，为什么姨妈和姨夫不给蔡洋涮肉呢？ 他看向正吃得起劲入迷的姨妈和姨夫—— 宋新文自然听到了蔡洋的话，抬头一看先看到宋余的目光，顿时觉得有点臊脸，连忙想给蔡洋涮肉，但一听蔡永德吃得吭哧声，心里顿时不爽了，给了他一肘：“给你儿子煮菜啊，你别光顾着自己！” 蔡永德抬头就对上蔡洋哇哇直叫大喊我要吃的模样，想说点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宋新苒带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调侃：“姐夫这是吃得都忘记孩子了。” 说着她给宋余涮了片，声音温和：“小余吃吧。” 蔡永德哪还顾得上说什么，脸也觉得烫，赶紧给蔡洋煮肉捞进他碗里：“吃吧。”真是一个小祖宗。 这一锅火锅底料炒得着实好，无论烫什么都好吃。 猪血吸饱汤汁，入口咬开的瞬间软嫩极了，火锅的香辣裹着豆豉的醇厚在舌尖散开，猪血本身的味道更是鲜得没话说，那点隐约的土腥味早被锅底的香气中和，只留下纯粹的香。 只不过吃的时候要小心点，猪血煮得最烫，一不留神就能烫到舌尖。 火锅里的豌豆尖更是一绝，吃了肉来一口鲜嫩的素菜，只觉得无比清甜爽口。 豌豆尖千万不能烫久了，稍烫几秒立马捞出，那叫个鲜嫩细软，入口既有火锅的香辣又有豆苗的清爽，茎秆脆嫩，叶子柔滑，堪称解腻好帮手。 几个人吃得额头都冒汗还停不下来，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香气飘得甚远，幸亏宋新文家单独一栋，离最近的邻居还有百来米远，不然铁定有人闻着味来问他们在做什么那么香的。 大过年的，肯定得热情邀请人来尝尝，无论这热情是真实还是假装的。 幸好周围没人，不过这香味却引得村里好几只野猫都跑了过来，围在门口喵喵直叫唤。 宋新文把刚吃完的骨头一扔，落在坝子里，两三只野猫一下围了上去，为了争食还互相哈气，耸毛对峙，呜呜直叫。 蔡洋竟然是几人中战斗力最强的那个，他一个小孩吃到了最后。 宋新文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都劝：“不要吃太饱了，不然肚子痛！” 蔡洋说：“妈妈给我下菜，我还要！” 准备的食材都没吃完，宋新文见他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又给他下了点，最后装进蔡洋碗里都垒尖尖。 蔡洋一边吃还一边用小眼睛余光瞥着宋余，见他已经放筷没动了，嘿嘿笑了两声：“我的，全都是我的。” 宋新文没好气道：“锅里都是你的。” 在火锅里煮熟的食材最好一次性都吃完，下一顿吃的话口感会差很多。 “我还要！”蔡洋大喊。 …… 只是可惜蔡洋最后碗里还剩半碗，死活吃不下了。 宋新文说：“你不要都要吗，不准浪费，吃了。” 她就要好好治治蔡洋这个眼睛大嘴巴小的毛病。 蔡洋用筷子夹起肉丸，他觉得自己是想吃的，但肚子好像装不下了，想放进嘴里都忍不住要吐。 宋新苒说：“姐，你别逼他了，待会又得吃出毛病去诊所，把这些放着等蔡洋晚上吃。” 蔡洋完全想不到小姨还有为他说话的一天，连忙点头：“我晚上吃！” 等晚上他饿了能吃好几碗。 宋新文这才放过他。 宋新苒看着蔡洋高兴x的样子但笑不语，她晚上准备包饺子，到时候蔡洋就吃着中午剩的火锅看他们吃热腾腾的新鲜饺子吧。 蔡洋的确吃饱了，躺在垫了垫子的凉塌上不想动弹，宋新文让他出去走走消消食。 宋余赶忙点头：“我以前吃饱了也要出去散步。” 他摸摸自己肚子：“吃饱很难受的。” 宋新文勒令道：“听见没，带你小余哥哥出去散步。” 蔡洋不高兴地从凉塌上爬起来，只是出门的时候还跑进房间往兜里揣了什么东西，又高兴跑出来：“宋余我们去玩！” 宋余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跟着跑了出去。 一走到田坎上，面前忽然“啪”了一声，一阵细烟升起，宋余瞪大眼睛，吓了一跳。 蔡洋站在几米开外，哈哈大笑。 宋余说：“你放鞭炮！会炸到手的！” 蔡洋说：“我才不会。” 宋余想回去告诉姨妈，蔡洋瞧穿了他的意图，连忙拦住：“你别告我妈妈，我给你玩！” 蔡洋把鞭炮放在他面前，宋余坚定摇摇头：“我不玩，会炸手。” 蔡洋拿起一个鞭炮，用红色引火一端往纸盒上一擦，细小的火花“咻”的冒了出来，蔡洋眼疾手快丢进水田里。 “噗”一声闷响，水面冒出几个泡，慢慢湮熄，最后一阵烟飘了出来。 蔡洋极力推荐：“很好玩的，你试试。” 宋余也是小孩，没有小孩会不喜欢玩这个，以前过年村里好多小孩放鞭炮，啪啪啪响，他看了很羡慕。 以前蔡洋都是独占鞭炮，今年居然分享给他了，宋余想了想，拿出一只鞭炮学着蔡洋的样子擦燃，他心口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赶紧把鞭炮扔进水里。 只可惜这是个哑炮，没爆出来。 蔡洋看了哈哈直笑，自己又擦燃一只扔进水里—— “噗！” 蔡洋得意极了，拿小眼睛觑着宋余，嘲笑：“你连玩都不会！” 宋余抿了抿唇，又擦燃一只，扔进水里。 “砰——噗——” 这一声无比响亮，水也炸出了一朵大水花。 宋余心中高兴，扬了扬眉梢，唇角弯起，虽然没说话，但骄傲表露无遗。 这次换蔡洋不高兴了，他恶从心起，忽然擦燃一只擦炮就往宋余脚边扔去。 只是他准头实在堪忧，擦炮掉进旁边水里，发出轻微一声。 宋余自然瞧出了蔡洋的目的：“你不要炸人。” 蔡洋说：“我不炸人！” 只是话这么说，一只擦炮扔在宋余脚边，蔡洋哈哈大笑，大喊中了中了。 他知道不要炸人，他就炸宋余旁边的地吓唬他，看见宋余惊吓的样子，蔡洋笑得停不下来。 不过他准头的确不好，一下丢到宋余脚边，一下丢到旁边土里，还不小心丢到自己脚边，吓得发出一声短促尖叫。 宋余跑得飞快要逃开，蔡洋就在他身后追，时不时炸到自己脚边，时不时啊一声。 宋余跑到了村头小卖部，蔡洋不敢进来搞破坏，就在外面等着他，手里还拿着擦炮威胁。 宋余转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郑爷爷，我要两盒擦炮！” 以前总看见村里小朋友来小卖部买东西，宋余很少来，来的时候都是帮大人买盐酱油之类的，这是他第一次买自己要的东西。 蔡洋还在外面叫嚣着：“宋余胆小鬼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 小卖部郑爷爷把擦炮笑呵呵给他，宋余拿起就跑，不过他还有一点计策，没有贸然出去，而是躲在墙后看着蔡洋。 忽然擦燃一只擦炮准确扔在蔡洋脚边—— “砰！” “啊——！！”蔡洋被吓得哇哇直叫。 连忙转头看人，一人也没瞧见。 宋余藏得很好，他又擦燃一只，再次准确无误丢到蔡洋脚边，蔡洋又是一声尖叫。 这次蔡洋顾不上找人，赶紧跑了。 宋余这回不会轻易放过他了，有武器在手，追着蔡洋跑，誓要“报仇”的模样。 蔡洋还想反击，但要么丢得离自己很近吓到自己，要么丢歪了，总之是没吓到宋余，他被宋余追得只会跑，最终被宋余打得溃不成军，原地求饶：“熄战熄战我们不玩了！” 宋余看见这幕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只觉得心里好是畅快十分高兴。 但他不是个喜欢紧追穷寇的小孩，把擦炮放进自己口袋里，奶声奶气说：“你不要炸我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蔡洋松开紧抱着头的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般情况下熄战是不可能熄战的，打赢的小孩最喜欢乘胜追击，赶尽杀绝。 他觉得宋余有点奇怪，不过熄战对他有利，蔡洋自然不会提出意见。 可转而他又想到了好主意：“宋余，我们去炸别人吧。” 他玩擦炮已经算厉害到了，没想到宋余可以把他打败，那他们两个携手，还不得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想到那场景蔡洋就忍不住大笑。 宋余：“我不。” 说完他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蔡洋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问他为什么不，央求他一起去炸人。 宋余还没走回家就看见来找他玩的小朋友了，宋余立刻说：“大家闪开，蔡洋想炸人！” 一声话出，大家轰然散开，嘴里还喊着小心蔡洋。 蔡洋见自己偷袭事败，也不再掩饰，当即拿出擦炮来，开始到处炸，只是并非只有他一人身上有擦炮，其他小孩多的是。 蔡洋非但没战胜，还得炸得到处逃窜，小孩子们打败了蔡洋后就高高兴兴一起去跳绳，只是手里还痒着，一路走一路炸。 宋余也没忍住，把一盒擦炮都用光了。 一直玩到了傍晚，宋余看着天色才说：“我要回家了，我妈妈做饺子吃。” 大家也都要回家吃饭，便约定明天再玩，明天大年初一，是最好玩的时候，这一天的小孩仿佛拥有豁免权，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挨揍。 宋余也答应下来，他把跳绳拿着，飞快往家跑去，蔡洋跟在他身后，喊他慢点等着他。 两个小孩回家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好了，一个个放进瓷盘中，码得整整齐齐，包的胀胀鼓鼓。 蔡洋喊：“妈妈什么时候吃晚饭，我都饿了！” 虽然他中午吃得很饱，但在外面野了一下午，也饿了。 宋新苒文：“小余饿了吗？” 宋余点点头，很想跟妈妈说自己今天玩了一整盒摔炮，以前只能看别人玩，今天玩的时候才知道这么有意思。 不过姨妈在这里，要是知道蔡洋炸人肯定会生气骂人的，过年骂人不好的。 宋余决定回镇上后再跟妈妈说。 听见两个小孩都饿了，宋新文便开始烧火，等水开了把饺子下入锅中，自己包的饺子填的馅特别扎实，饺子馅还是宋新苒亲手做的，光看颜色就知道味道差不了。 等饺子在热气腾腾的锅中浮上来时便熟了，宋新苒捞入大搪瓷盆中，饺子包得白白胖胖像一个个小元宝，薄透的饺子皮是淡淡的米白，隐约能看见里面饱胀的馅。 有葱香猪肉馅的，有酸菜猪肉馅的，有香菇猪肉馅的，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动。 凑近一闻，面香混着热气就扑了过来，温暖湿润鲜味，勾得人胃里直打鼓。 蔡洋激动说：“我要吃我要吃！” 宋新苒把搪瓷盆端上桌，每个人面前一只瓷碗，要吃多少饺子自己盛。 宋余先盛了五个，不够的话可以继续，但不能浪费。 煮好的饺子冒着热气，边缘捏出的皱褶像一朵精致的小花，好看得让人舍不得咬下去。 宋新文一瞧就说：“小余勺子里这饺子是新苒包的，看样子就知道了。” 他们包的也有饺子样，但完全没有这么好看。 蔡洋一瞅，马上说：“我也要吃小姨包的饺子！” 宋新文把一只碗往他面前一放，里面是一些豌豆尖土豆片和肉丸：“你吃这个，中午剩饭不吃完不许吃饺子！” 此时宋余已经把饺子吹凉一点了，他张大嘴巴往嘴里送，咬了一口，温烫的汤汁在嘴里划开，肉馅紧实弹牙，切得细细的酸菜清爽，猪肉鲜美。 宋余发出轻轻一声像小猫的呜声，情不自禁说：“饺子真好吃呀。” 蔡洋看着他的饺子忍不住要流口水了，他央求道：“妈妈我先吃饺子再吃火锅。” 宋新文冷面无情：“先吃火锅，吃不完剩饭不准吃饺子。” 这剩下的火锅就是蔡洋自己要吃要煮的，她提醒了也不听，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尝，不然总得不到教训。 蔡洋呜咽一声，抓起火锅忍痛开吃，中午很美味x的火锅经过蒸热后口感变差了，味道也有点变化，虽然还是很好吃，但大家现在都在吃饺子，还吃得热热闹闹，蔡洋也想一起吃。 他盯着吃得高高兴兴，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宋余，咽了咽口水，真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宋余自然也感觉到了蔡洋的视线，他都没有看蔡洋一眼，只专心吃着自己的饺子。 香菇很美味，小葱辛鲜，各个饺子肉馅都十分饱满。 宋余嗷呜一口，只觉得心情高兴得像鞭炮入水，咕噜噜直冒泡，快乐多得数也数不清—— 作者有话说：写着写着自己都饿了[饭饭] 第60章 蔡洋最后还是吃上了饺子,不过肚子已经被满满一碗火锅塞得半饱，只勉强吃了三个饺子便吃不下了。 他经过这事也学乖了一点，知道吃不完的就别往碗里夹,不然第二顿就吃不上新东西了。 宋余回到镇上后，拿出自己擦炮给宋新苒看了下,兴冲冲地问：“妈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宋新苒当然知道,她小时候也玩过,但看着小崽高兴的样子,故意摇头：“这是什么呀？” “这是鞭炮！”宋余乐呵呵，笑得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拿出擦炮，现场演示，“这样一擦就能点燃,砰！爆炸！” “不过我很小心不会炸到自己的手。”宋余连忙说，“小洋弟弟也玩了，他差点炸到自己的脚。” 宋新苒知道这样的擦炮只是听着响，但威力并不大，便未阻止，只是嘱咐道：“小余玩的时候小心点就好了。” 宋余高兴地点点头，坐在凉塌上,两只小手撑在身侧，轻轻晃着腿，微微仰着头,唇角往上微微翘着，他声音稚嫩又轻轻的：“妈妈，这是我第一次玩鞭炮，很好玩呢。” 宋新苒坐在他身旁：“那以前过年小余怎么玩呢？” 宋余有点记不清了,只是每年过年妈妈都会回来，他倾过身，抱着宋新苒的胳膊，声音软软的：“和妈妈一起过。” 宋新苒心中也是一片软和：“小余喜欢的话我们明天买点烟花回家玩吧。” 这时候城市还没禁烟火，镇上也有放爆竹烟花的，但毕竟在大街上，两侧都有店铺和居民楼，远不如农村热闹，镇上不少店铺也关门了，在这一天大家都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早上宋新苒很早就带着宋余回去了，摩托车是提前联系好的，因为过年还涨了三块钱。 宋余穿上了自己珍贵的宝蓝色羽绒服，戴上帽子和围巾，圆圆的脸蛋上缀着可爱的笑容，一到宋新文家，见到姨妈和姨夫就开始作揖，奶声奶气道：“姨妈姨夫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宋新文嘴角咧得老大，眼角眉梢都堆着喜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宋余：“小余新年快乐！” 宋余都没有看宋新苒就双手把红包接过了，笑的眼睛弯弯，过年的红包无论谁给都要很快接过，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年好兆头。 蔡永德也笑得喜气洋洋，拿出一个红包给宋余：“小余新年快乐。” 宋余眼睛微微睁圆，手顿了两秒才接过：“谢谢姨夫。” 只是手都拿着红包了还兀自有点不敢置信，今年过年姨夫居然给他红包了，这是宋余记忆中第一次得到姨夫的红包，他把红包郑重放进自己口袋，觉得口袋也变得沉甸甸。 蔡洋听见外面的声音，飞快地跑了出来，大声喊道：“小姨新年快乐！” 宋新苒自然也给他准备了红包，递给蔡洋时，蔡洋笑得脸都要烂了，把红包往兜里一塞，往外跑去了，远远的都能听见小孩的洪亮的声音：“五娘五爸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显然是去别家要压岁钱红包去了。 蔡洋去的地方都是蔡永德的亲兄弟家，宋余父亲那边没有亲兄弟姐妹，自然没别处可以去拜年，不过宋余已经很高兴了，他今年竟然收到了姨夫的红包！ 宋余手装在衣服口袋里摸呀摸，小手把红包摸了个遍。 吃了早饭后，大人去对面茶馆里打麻将，小孩集结成一堆，自己去玩自己的，就算再勤劳的人在大年初一这天也会停下来休息。 宋新文不会打麻将，宋新苒虽然会但也没去，和她在家里聊天看电视。 蔡永德吃了早饭就去茶馆里了。 宋余拿上自己的摔炮和冲天炮去找小朋友玩，蔡洋跟在他身旁，又是好奇又是羡慕：“你怎么这么多鞭炮？” 宋余微微昂起下巴：“我妈妈给我买哒。” 蔡洋惊讶极了：“小姨居然给你买鞭炮？！” 他问妈妈买时，妈妈就说少玩这些浪费钱又危险的东西。 蔡洋其实有点怕宋新苒，小孩子对他人的喜欢和厌恶都很敏锐，他知道小姨不太喜欢他，好像也不太喜欢其他小孩，但没想到小姨居然会给宋余买这些。 宋余点点头：“妈妈说过年要玩得开心。” 蔡洋心里好生羡慕，又看着宋余的衣服，用手戳了下，发现特别软：“你这件也是新衣服吗？” 宋余说：“是呀，过年一定要穿新衣服的。” 蔡洋：“但你前天回来的时候不是也穿的新衣服吗？” 宋余眼睛弯弯：“我有很多新衣服呀。” 蔡洋这回真羡慕了，他第一次跟着爸爸去镇上接妈妈回家时看见了宋余，那时候宋余已经变化很大了，他心里还很难受，这次宋余回来，变化更大了，他心里的难受却好像少了些。 “小余哥哥。”蔡洋主动喊，“你把鞭炮让几根给我玩吧。” 宋余是个大方的孩子，如果蔡洋不抢他的东西，而是有礼貌问他要的话，他会给的，当场就分给了蔡洋几根冲天炮。 他带来的爆竹都是村头小卖部里没有的，像点燃后会在原地爆出五彩烟火的烟花筒，长长一根拿在手里会冒出星星状火花的仙女棒…… 小孩子们一看都围了上去，宋余也不含糊，点燃了不少，还分给小朋友一人一根，完全把这堆小孩子收买了，隐隐有成为孩子王的趋势。 不过乐极生悲，宋余玩完回去时发现自己崭新的羽绒服上沾了一些烟火灰尘，擦也擦不掉。 宋余低着脑袋，心情有点低落，对宋新苒说：“妈妈我下午不去玩了。” 蔡洋听了这句话反应极大：“不行，要去玩，你还有好多鞭炮没放！” 他把那些鞭炮烟花盯得特别严实，就等着下午宋余再分他一点。 宋余说：“我不玩啦，我新衣服都弄脏了！” 他再次用手擦了擦衣服上印记，怎么也擦不掉，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宋新苒找来湿毛巾，擦了好多遍才擦干净，但宋余还是有点犹豫，直到蔡洋找来了自己的罩衣：“给你穿，我们下午再玩剩下的烟花！” 俨然一副沉迷放烟花的样子。 宋余自己把罩衣穿上，觉得把自己新衣服保护得很好了，才点点头：“好，小洋弟弟你跟我一起放吧。” 蔡洋的小眼睛都瞪大了，赶忙点头：“好好好！” 幸亏宋新苒买的烟花爆竹够多，下午玩了晚上还有，烟花要在夜晚才最好看，这天晚上宋新苒带着宋余在宋新文家休息了一晚。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大年初三又是赶集日，宋新苒要回镇上继续卖卤肉。 蔡永德听说这事，心里纠结万分，宋新苒在家里的话，时不时会下厨做一两道菜，味道能把人香迷糊了，叫人吃了还想。 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犯怵，宋新苒跟以前相比简直大变样，说话带着笑，但话里总带着刺，做事利落，但又有点阴阳怪气，特别是她这只针对蔡永德，让蔡永德有苦说不出，巴不得她早点走。 纠结之中，又带着面子上的功夫，蔡永德说：“新苒你就是太肯干了，还在过年就多休息两天嘛。” 宋新文当场给怼了回去：“做生意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以为新苒像你啊？” 蔡永德辩解道：“我们厂里还没开班，这是正常休息。” 宋新文懒得搭理他，只是给宋新苒收拾了一些东西，拿了十几个才下的鸡蛋让她带回去。 宋余还有点舍不得，他觉得这是他过过最开心的一个春节了。回镇上的话，他的好朋友都回了老家，他没有人一起玩。不过无论去哪儿，他都要跟妈妈在一起的。 初三这天一大早宋新苒就出摊了，到了地方一看x，抄手店已经亮堂堂，邓梅站在门口，看见宋新苒和陈静芳就笑着喊：“新年快乐啊宋老板！” 还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宋余：“小余也新年快乐。” 宋余瞪圆了眼睛，没有收，因为今天不是大年初一了，而且他跟邓阿姨不是像跟姨妈那么熟悉。 宋新苒婉拒道：“邓姐，心意我们心领了，但红包不能收，孩子有你惦记就特别开心了。” 邓梅一个劲把红包往宋余口袋里塞，一边塞还一边说着：“大过年的，钱也不多是个心意，你在我这儿摆摊我过年这些天赚得比前两年多多了！” 宋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捂住自己的口袋往宋新苒身后藏，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紧张：“邓阿姨我不要。” 邓梅是真心想给，虽然宋新苒在抄手店门口摆摊才个把月，但这段时间抄手店的营收比往年同时期翻了个倍，这多亏卤肉摊吸引顾客。 镇上面馆店的生意竞争厉害得很，别家看他们因为卤肉摊生意爆火，肯定也想把卤肉摊拐去自家那里，他们当时也不是这样拐过来的吗？ 夫妻俩商量了下，都觉得千万不能让宋新苒跑了。 宋新苒看出了邓梅的顾虑，委婉说：“邓姐，我觉得在你这儿摆摊挺好的。”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跟邓梅相处得也还好，而且频繁换地方对积累顾客不利，没发生什么事的话自然不会离开。 但邓梅还要给红包，说小孩过年多收点红包福气好。 宋新苒便说：“小余，那你就收下吧。” 收了红包也当宽邓梅的心了。 宋余这才接过红包，大眼睛中还有些晕乎，稚声稚气地说：“谢谢邓阿姨。” 他脑袋有点迷糊，怎么妈妈一下让他不要，一下又让他收下呢。 邓梅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跟宋新苒寒暄了几句。 宋新苒往对面一看，发现三妹面馆还关着门，这有点不正常，今天是年后第一个赶集日，是最好做生意的时候，她来的路上发现面馆之类的早餐店全都开了。 邓梅顺着她目光看去，神情冒出点喜色，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三妹面馆昨天就没开门，指不定是不干了。” 像他们这样开面馆小店的，基本过年只休息一天，大年初二就得开店，昨天邓梅看见三妹面馆没开门，还跟男人说了下，两人都猜肯定是生意不好不想干了。 只是邓梅话音刚落—— “哗啦”一声，三妹面馆就开门了，方嫂子拉起卷帘门，还故意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邓梅：………… 宋新苒心情倒很平和：“不管他们家开不开门，我们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 邓梅赶紧点头：“就是就是。” 忙往抄手店里走去，跟男人说这件事了。 宋新苒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三妹面馆，她刚出摊把卤货摆上就有客人来购买。 新年里，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说了要买什么后，还加句“老板新年快乐啊。” 宋新苒脸上挂着笑容，一边和客人寒暄几句，一边往口袋里多装两个鸡翅尖：“新年回馈老顾客，送您尝点。” 没有人得到免费的东西会不开心，各个高兴说着生意兴隆，提着袋子走了。 在卤肉摊后面，抄手店的顾客也络绎不绝，比昨天同时间段客流要翻个倍，邓梅忙得脸上堆满了笑容，觉得宋老板的卤肉摊就是抄手店的福星。 对比之下，三妹面馆虽然也开门了，但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男人没好气地说：“让你今天别开门你不信，你看有人来吗？开着店水电费也不少钱！” 方嫂子心里不爽反问道：“那就让对面的看我们笑话吗？” “人家看笑话让你拿钱了吗？你这是在做赔本的买卖！” 方嫂子双手抱胸，神色黑沉，看着门口并不说话，来往的人看见她这样吓得赶紧走开了，都不想从面馆门口过。 宋新苒今天准备了近三百块的食材，想买卤货的人还是得排队，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老板，每样来十个。” 宋新苒惊讶抬头：“许大哥？你们过年都没休息吗？” 宋余看见许国林也走上前问：“叔叔，圆圆回来了吗？” 他觉得已经好久没看到圆圆了，不知道圆圆过年玩了什么，他家里还有鞭炮烟花，如果圆圆回来了他们可以一起玩。 许国林看向宋余，笑着说：“圆圆还在城里呢，好不容易放假一次，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要带她去玩，估计要开学时才能回来。不过圆圆让我带话，说她很想你，等开学了给你带礼物回来。” 宋余有点失落，不过很懂事地点点头：“和圆圆在一起很好玩，圆圆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肯定也想跟她一起玩游戏。” 许国林哈哈大笑，心想圆圆在城里时可一点算不上好玩，要吃这要吃那，一个不如意就撅起嘴巴，翘得能挂酱油了，圆圆也只有跟宋余在一起玩的时候更听话。 他和圆圆妈妈两方家庭都没有太多孩子，圆圆是唯一一个，被双方长辈惯得很。 和小孩聊了几句后，许国林又对宋新苒说：“今年有点特殊情况，镇上过了大年后有个接待任务，派出所的也要加紧训练巡逻。按照往年的话，我这个时候也还在休假，虽说是二十四小时备勤状态，但基本没出大事不会回来。” 许国林说着就叹了口气：“新苒妹子，多亏了你在镇上卖卤肉，这应该是我回来唯一的念想了。” 宋新苒哑然失笑，给他多夹了几个鸡翅尖：“喜欢的话就常来吃。” 许国林看着她的动作，连忙说：“别多夹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是被所里派出来买卤货的，你夹再多还不是大家一起吃了。” 一边说一边给钱：“这钱你得收，等以后我自己吃你送还行，千万不能让我那些同事占便宜！” 许国林煞有其事地说着，把钱算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都不用宋新苒找零。 宋新苒接过，也笑道：“好，许大哥你下次想吃一定跟我说。” 许国林提着卤货回了派出所，一进去就被团团围住了。 “我的鸡翅！” “许哥我的鸡腿买了吗？” “啊，最爱的鸭掌！” 同事们一拥而上，你拿一个我拿一只，很快把一大袋卤货瓜分得七七八八。 小刘把鸡腿吃进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感觉自己像活过来了，大年初三就要上班，我的命也太苦了，只有卤鸡腿是生命中唯一的甜。” “小刘你嘴巴出问题了吗？这卤货明明是咸香，哪来的甜？” 小刘说：“只是一种比喻，你不懂。” 大家聚在一起吃卤货，卤香渐渐弥漫整间办公室，总算感觉凄苦的氛围散去一些，生活也有了盼头。 大家伙吃着吃着便闲聊开：“过了年镇上到底有什么接待任务，把我们喊回来也没啥事，每天早上起来上班我真是遭老罪了。” “我叔说市文化局的领导要下来干什么，他们接待所比我们还忙。”小蒋说，她叔叔是镇招待所的办公室主任，小道消息最是灵通。 “文化局的领导来干什么？在我们镇上搞文明宣传吗？”小刘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岭德镇虽然直接归属于市管辖，但距离永堰市太远了，地理位置也一般，既不是什么交通要道，也没有什么丰富的资源，经济发展很是一般。 “许哥你知道吗？”小刘问，虽然许国林在派出所很是低调，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也隐约有听说他老一辈有什么关系的，迟早得调进城里。 许国林说：“我也只是听说，镇上准备将丰铜村那个张氏祠堂和牌坊群一起申报成文保单位，过了年就有文化局带着人下来做考察。” 在镇派出所上班的大多都是本地人，其中小王就是丰铜村的，一听这话大吃一惊：“一个祠堂也能申报成文保单位啊？我们村姓张的人最多了，张氏祠堂也维护得挺不错。” 小蒋道：“要是能申报成功就是一件大好事，以后说不定我们镇还能成为什么旅游景点呢。” 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觉得小蒋这话异想天开，他们其中好些本地人，觉得岭德镇并没有什么可看可赏的地方，完全不像京市那样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又不像海市那样经济发达。 小蒋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x只说：“应该就是这件事，过年的时候我叔叔还烦恼要弄点什么本地特色菜去招待人呢，让我推荐推荐，你们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大家热闹地讨论起来，有人说豆花饭的，立刻遭到反驳，这么寒酸的东西自己吃吃得了，哪还能招待人。 又有人提出本地羊肉米线，不出意外也被反驳，人家来吃特色菜吃完米线都饱了。 …… 许国林忽然开口：“我们今天吃的这卤货就可以啊。” 这下倒没人反驳了，大家啃着手里的卤味，觉得从味道方面来说的确无可挑剔，不仅在镇上没有对手，就是放在他们所有吃过的美食中也能排进前列。 “可是拿卤鸡爪之类的招待人不太好吧……” 试想一下在正规宴席上，大家拿起鸡爪啃的样子，那场面有点好笑。 “而且卤味到处都有，不是我们本地特色的。” 许国林正色道：“你这话就说错了，卤味的确每个地方都有，但宋老板做的卤味只有我们岭德镇有。” 大家一听的确如此，这都不叫特色还有什么叫特色。 许国林说：“而且宋老板又不是只会卤鸡爪，她还会卤牛肉，卤鸡爪吃起来不好看，牛肉就能当一盘菜了。” 小刘不可思议：“许哥你还吃过宋老板卤的牛肉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许国林说：“我闺女带回家给我尝的，就那么几块，你们知道了也吃不到啊。” “许哥你闺女真是贴心小棉袄。”大家纷纷说。 听着同事们对圆圆的赞扬，许国林淡淡的笑了，脸上很难掩饰自豪。 小蒋凑过来问他：“许哥，宋老板真的能做卤牛肉吗？” 许国林说：“当然能。” “行。”小蒋道，“我今天回去就给我叔推荐推荐。” 她嘿嘿笑了，如果她二叔真的订购了宋老板的卤牛肉，她也能蹭不少吃吧。 * 宋新苒只花了不到两小时就把卤味全部卖完了，回去的路上，宋新苒对陈静芳说：“现在还在寒假中，学生没开学不用做关东煮，你赶集头一天下午和赶集日上午来帮我就行。” “工资的话就按次数来，你看行吗？” 陈静芳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干什么，我反正在家没事，不用工资也行的。” 宋新苒正色道：“静芳这是你付出了劳动该得的，工资上的事情我们都说清楚，双方才会少些矛盾。” 涉及到钱的事，宋新苒总是比较谨慎也不喜欢含糊。 陈静芳点了点头：“要得。” 两人还未走到家门口，宋新苒就看见自家门前站了一个人，身影很是熟悉。 那人看见她，也大步走过来，寒暄道：“新苒，大年初三就出摊了啊，你也太勤快了。” 宋新苒脸上带笑：“万梅姐今天才回来的吗，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万梅点点头，看向旁边的陈静芳，也随意问了两句。 宋新苒看出万梅有事说，便对陈静芳说：“万梅姐是我房东，静芳你先回去吧，等明场再来。” 陈静芳一走，万梅便一脸歉意地说：“新苒，实在不好意思，这房子我可能不能再租给你了。” 宋新苒心中咚的一声，仿佛有一块大石砸下，砸得她有点头晕目眩，她很快反应过来，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万梅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万梅神情歉疚：“我父母要过来，我小区那边的房子在三楼，他们腿脚不好不能爬楼，便只能安排住在这里。新苒，实在不好意思，他们的决定也比较突然，是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我作为女儿，也不能让他们别来。” “他们初八过来，还有几天，你这几天你就再看看房子，把东西收拾出来，这个月房租我就不收你的了。” 宋新苒眉心微蹙：“我知道了，万梅姐，我会尽快收拾出来的。” 万梅不好意思道：“到时候我再退你一个月房租，其实你租我房子我也放心，不过这突发事件我也没办法控制……” 宋新苒点点头：“我知道的，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万梅一脸抱歉地走了。 宋新苒坐在凳子上，心里着实不好受，但她也无法和万梅闹什么，毕竟房子是人家的，虽然当时签了合同，但万梅都把违约金拿出来了，便是一个月的房租。 都在一个镇上，因为这事闹难看了也不好见面，况且万梅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房东。 宋余悄悄牵着她的手，他穿得厚实，手很暖和，紧紧握住她小拇指：“妈妈，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他刚才听得似懂非懂，但能明白他们不能住在这儿了。 宋新苒点点头，轻轻抱了一下小崽：“小余，我们可能要换房子了。” 宋余神情也有些惶然，但伸出小胳膊，轻轻在宋新苒胳膊上拍了拍，稚嫩的声音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妈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可以回方奶奶那里的老家。” 宋余记得妈妈带自己回过老家，就是在方奶奶的屋子旁边。 虽然那个家里很多蜘蛛网，地面生霉泛白，跟镇上他们住的地方比不了，但妈妈在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在哪儿都好，只要妈妈不要把他再放在姨娘家就好。 虽然现在村里的小朋友都喜欢跟他一起玩了，虽然蔡洋还会主动拿自己的罩衣给他，不会抢他东西了，但他还是最喜欢跟在妈妈身边，无论哪里都比不上。 宋新苒轻轻握住他的手：“小余当然要跟妈妈住在一起，我们不回去，我们还是在镇上。” 60-65 第61章 今天初三,距离万梅说的初八还有五天，五天要找个房子也不是特别困难，宋新苒当时找到这个房子也只用了三四天时间,当然找到合适的房子需要足够的运气，而运气很多时候可以靠人为推动。 宋新苒先带着宋余去找了黄芸,黄芸在镇上生活多年,无论是人脉关系还是信息获知量都比她广得多。 黄芸今天也在菜市场卖猪肉,得知宋新苒来意后,黄芸大吃一惊：“怎么这么突然！说要你搬就搬也不多给一点时间，当时你们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她现在说不租就不租，真是一点不讲道义！” 黄芸很是愤怒，愤怒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宋新苒当时找到这房子也是她介绍的，这几个月看宋新苒住得很好，生意蒸蒸日上，黄芸心头也高兴。 完全没想到这高兴就持续了几个月，万梅竟然要毁约。 宋新苒道：“芸姐，这事也不是万梅姐希望的，她一个做女儿的自然无法阻止老人过来,平时租房的时候我跟万梅姐相处也很好。只是事发突然，我俩都没办法。” “芸姐，我也只能来拜托下你了,麻烦你帮我留意下有没有要出租房子的房东，最好是在一楼，有独立的厨房，房租贵一点也没关系。” 黄芸一听,立马说：“好，我帮你问问，新苒你别着急，这还有几天时间，如果到时间了你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可以来我家暂时住着，我家有空房间。” 宋新苒笑笑：“谢谢芸姐，我现在就去镇上公告栏看看有没有房源。” 黄芸忙点头：“好，你别着急，毕竟是要自己住的地方，一定得仔细挑选。” 看着宋新苒带着孩子走了，黄芸也叹了口气，怎么大过年的发生这种事，真是苦了宋新苒，也亏得她面对这样的大事还有理智，没有迁怒其他人。 她也赶紧去茶馆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宋新苒带着宋余去菜市场公告栏时，又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全身上下就一千块，决定来镇上摆摊又面临租房子的事，只觉得钱细细掰扯都不够用。 几个月过去，她身上的钱比当时多了十几倍，有了自己的事业，积累了一批老顾客，至少不用为明天吃什么发愁了。 宋余牵着她的手，乖乖的一句话都没说，她出来的时候本想留着宋余一个人在家里休息，但宋余非要跟着她一起，小孩声音稚嫩却又那么坚定：“妈妈去哪里我都跟着。” 宋新苒那时心软得像一块棉花糖。 大概是过年期间，公告栏上的房源信息少得可怜，宋新苒甚至还看到了她几个月前看过的房子，现在信息都还贴着。 这也看得出来，真正的好房子根本不会在公告栏上贴太久，或者还没贴出来就被熟人口口相传租上了。 “宋老板，你在这儿做什么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邓梅手里拿着一把青菜，显然是刚在外面买了x点东西准备回去，看见宋新苒便朝她走了过来。 宋新苒说：“我想看看租房信息。” 邓梅惊讶道：“宋老板你还没买房啊？”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邓梅连忙说：“你卤肉的手艺这么好，生意又红火，我以为你在这行干了很久了。” 宋新苒淡淡笑了下。 邓梅赶忙找补：“宋老板，你要租房的话光看这儿的信息可不行，好房子都不会张贴出来，我听说我们住的那儿有人想出租房子，我回去帮你多问问。” 宋新苒跟邓梅道了谢，宋余也学着她的样子，乖乖地说：“谢谢邓阿姨。” 告别邓梅后，宋新苒又去找了雷洪，像他们这样做餐饮的过年都不会休息太长时间，甚至有些一天都不休息的。 雷洪果然开店了，一看到她就热情招呼道：“新苒妹子也没说多休息几天，初三就出摊了。” 宋新苒道：“雷大哥你们还不是一样，比我还勤快呢。” 林和香笑道：“都是为了老顾客，我们就大年三十和初一休息了两天，都好几个人问什么时候开店。” 寒暄几句后，宋新苒便直接说明了来意，林和香一听，神情竟然有丝激动，马上说：“待会下午点我就出去问问，主要是现在上午，茶馆里都没什么人，打听不到消息。” “谢谢香嫂子。”宋新苒诚恳道，“我才来镇上没几个月，认识的人也不多，幸好有你们一直帮我。” 林和香连连摆手，笑容疏朗：“哪里话，能帮到你我也开心。” 两人说了几句，宋新苒说要回去收拾东西，她一走，林和香就对着雷洪说：“我还以为新苒不会再找我帮忙了。” 上次她给宋新苒介绍到方嫂子的面馆门口摆摊，本想着对两人都好，没想到方嫂子是个爱占小便宜又坑人的，后面竟然还好意思找到她面前说宋新苒的坏话，虽然跟方嫂子断绝来往了，但林和香觉得对不起宋新苒。 瞧现在宋新苒换了个地方生意多好，她感觉自己当时给人介绍好像把人介绍到火坑里去了，也担心宋新苒对她有什么看法。 雷洪安慰道：“我早跟你说了新苒妹子不是这样斤斤计较小气的人，吃过她做的东西就知道。” “你吃东西就知道人是啥样的了啊？”林和香说，不过话锋一转，“但新苒做的东西味道真不错，卤肉卖得这么好是有真材实料的。” “我这次得好好看看，给新苒寻个好房子。” 宋新苒拜托了人后便回了家开始收拾东西，不知不觉她来镇上几个月已经置办了不少物件，棉被四件套自然不用说，冬天天气冷，岭德镇又没有取暖设施，被子要厚点才不会睡感冒。 衣物之类的也买了不少，原主和宋余冬天的衣服都不多…… 除了这些日常用的还买了不少大件，比如热水器冰柜之类的，这些要搬走的话得请人。 宋余也在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跟妈妈来镇上时，他东西很少很少，现在有了很多玩具和书本，能装一大口袋。 两人收拾了一下午，把细碎的东西先收捡起来，傍晚的时候，宋新苒煮了两碗醪糟鸡蛋。 醪糟是宋新文装给她让她带来的，自家今年新做的，米粒饱满分明，酒汁清亮，闻一口是纯粹的发酵酒香。 新醪糟煮出来的香气更是浓郁，酒香不醉人但诱人，滋味温柔醇厚。 鸡蛋也是自家喂大的母鸡下的蛋，宋新苒特意煮的溏心蛋，如果要说熟度，那应该是九分熟，蛋液凝固成金黄的色泽，吃起来软糯不噎人，蛋黄也不会呈液体状流出，蛋白煮得雪白莹润，十分细嫩。 宋余吃了一口，觉得汤汁滑进肚子里，整个人都暖暖的，他喜欢咬一口蛋黄喝一口汤，这样蛋黄也是清甜带着淡淡酒香的。 吃着东西，宋新苒心中也平静不少，她小时候过年经常吃醪糟鸡蛋，好像拥有吃下去让人心里发暖，踏实安心的能力。 东西还没吃完，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声音有些急促。 宋新苒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万梅，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难道万梅的父母要提前过来吗？ 但面上还平静地问：“万梅姐，有什么事吗？” 万梅神情有些愧疚又掺杂着微许尴尬：“新苒，我爸妈不过来了。” 宋新苒心中又是“咚”的一声，震惊感跟今天万梅说房子不能再租的时候差不多，不过这时心中是万分惊喜。 万梅实在抱歉，解释道：“是我父母那边跟我嫂子吵架了，我父母说着就不在我哥家里一起住了，我哥调解了好久，这才消停下来。新苒，实在不好意思，这朝令夕改的，这房子你放心住，以后就算我父母要来短住几天我也让他们住在我那边。” “我刚接了电话就过来找你，你看这房子你还租不租，如果不租的话，这个月房租我也不收你的。” 宋新苒隆起的眉间舒展开来，马上说：“租的，我也没看到合适的房子，万梅姐你这儿住得的确舒心。” 万梅松了口气，宋新苒也是一个好租客，租金从来按时给她，租了几个月也没主动找过她说房子有什么问题，她心中埋怨父母和哥哥说话太儿戏，心里也更确定以后自己不能太信他们。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放心住。” 万梅走了，宋新苒把门关上，转头对上宋余亮晶晶的眼睛：“妈妈，我们不用搬走了吗？” 宋新苒唇角上扬，点头：“对。” 宋余激动地爬下凳子，飞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太好啦！” 宋新苒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今天小崽没说什么，她去哪儿都跟着，但她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 宋新苒此刻心里无比确定，她要买房！ 就算万梅现在说让她放心住，但人还是要有属于自己的地方才能真正放心。 得知不用搬走后，压在两人心头沉甸甸的东西一下消散了，把醪糟鸡蛋吃完，宋余还高兴地轻哼着歌，声音愉快地问她：“妈妈，那些东西不用收拾了吗？” 宋新苒点点头，宋余便小跑回房间，把他今天下午收拾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原位，一点不嫌麻烦。 宋新苒把碗洗完，便带着宋余去了黄芸家，一到就说：“芸姐，暂时不用帮我留意房源了，房东刚跟我说，她父母不来了，让我放心住。” 黄芸一听也甚是高兴：“真的呀！太好了！现在这个时候房源也不好找，很多人在老家过年都还没来镇上呢。” 宋新苒也说是峰回路转，但下一句却问：“芸姐，我想问下你们当时买这套房子花了多少钱？” 黄芸家离她租房很近，地理位置相差不多，应该是同一批次修建，外表养护也差不多，不过黄芸家是三室，比租房要大一些，宋新苒想估计一下她现在的租房大概会卖多少。 黄芸一听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说：“我们这套房子买了七八年了，当时想来镇上开店，花了一万二才买下。不过我们当时能买到这套房子也是运气好，原房东在外地做生意的，急需用钱，我家刚好能拿出全款，就便宜了一千给我们。” 顿了顿，黄芸说：“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比我们这儿小一些，花不了这么多，但现在时代不一样，肯定要涨些。不过最重要的是看房东有没有意愿卖房子，万梅也不是一个缺钱的人。” 宋新苒点头道：“谢谢芸姐，我主要是先留意着，以后有合适的房源才不会错过。” 听到这确定的话，黄芸心中还是难掩诧异，宋新苒才来镇上几个月竟然就赚到买房的钱了？ 镇上的房价肯定比不上城里的，她听说城里都是按一平多少来卖的，岭德镇却不是这样，大家基本把房子当成一个大物件，采用的是整体报价的形式。 三中门口地段很好，位于镇中心，房子也新，再便宜一套也要一两万，如果是邮政局那边的老房子，没有独立厕所和厨房的，房子又比较小，那七八千就能拿下。 不过在镇上摆摊几个月能存七八千，那也是一笔相当惊人的钱了，要知道挣和存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更别提黄芸是亲眼看到宋新苒给家里置办了很多大物件，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她看着宋新苒神情坚定的样子，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宋新苒做的东西好吃，又勤快能干，这样的人不挣钱才叫奇怪。 “我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房子再通知你。”最后黄芸这样说。 宋新苒道了谢，又去找邓梅和林和香说了这件事，两人一听都为她高兴。 从这两处回来，宋新苒也获x得了更多信息，如果想买目前她租的这套房子，价格基本要两万出头。 而她现在身上钱只有一万五，其中一万四存在了银行，一千放在家里零用。 买房的钱是不够的，如果她能降低要求，买偏远一点的，或者环境差一点的，一万五绰绰有余，但宋新苒现在在三中门口摆摊，住太远着实不方便，而且太偏远也相对不那么安全。 还是得挣钱！ 现在寒假期间，学生都没来，在学校门口摆摊卖小吃是不考虑了，不过卤肉生意一直很好，每次赶集日顾客都排队来买。 宋新苒决定从明天到开学前，她每天都出摊卖卤肉，赶集日可以准备多一些，寻常天准备少一些，就算一天利润一两百，这段日子也能多挣一两千。 宋新苒先给邓梅说了这件事，邓梅一听高兴得很：“宋老板你是说你明天早上也要出摊，一直持续到大年十六是吧？太好了！过年这段时间最好做生意，大家兜里有钱，花得也舍得，你要是每天出摊肯定能挣不少！” 邓梅热情之至：“明天静芳来不来帮你？我早上也有空，可以帮你把推车推过来！” 宋新苒婉拒了：“我待会就打电话给她说，她会来的，就不麻烦邓姐了。” 邓梅喜气洋洋道：“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转过身，邓梅就把这件事给男人说了，男人一听也高兴得喜不自胜：“太好了，以后我们上午生意肯定也不错！” 他们夫妻俩每隔几天就要算一次账，账面上清清楚楚表明，宋新苒在这儿卖卤味时，抄手店的生意都能翻几倍甚至十倍！ 这固然有赶集的效果，但最重要的是卤肉摊吸引来的人气。 男人感叹道：“我原来就想跟宋老板说，她生意这么火爆，每天都应该出摊啊，但又想人家光赶集日就挣得不少了，万一就想休息呢。” 邓梅说：“宋老板是想买房了。” 男人说：“怪不得，我也多留意着，宋老板这么大的生意肯定要住好房子。” 好房子价格不便宜，宋老板以后一定更肯干了。 宋新苒又打了电话给陈静芳，她家里没有通电话，只能打去村头小卖部。 过了几分钟陈静芳才给她回了电话，一听她明天还要出摊，陈静芳立刻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陈静芳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她早就想回去干活了，过年开销大，丈夫和她也休息，这种只花钱不赚钱的日子实在过的让人有点焦虑。 以前在玻璃厂的时候陈静芳就指望着春节放几天假，那时每天上班，还是三班倒的班制，一个月就轮休一天，一年下来着实太累。 但现在在宋新苒那儿帮忙，工作轻松了不少，又不是流水线，干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陈静芳想就让她每天干活都行。 * 大年初四，虽然不是赶集日，岭德镇上人也不少，冯琴手里拎着一些炒货和零食准备回家，她今天来镇上就是买点东西回家吃。 冯琴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她年纪轻，有些馋嘴，但村里小卖部吃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牛板筋香葱王方便面之类的，她都吃厌了，便来镇上采购一番。 手里拎着东西时，冯琴还在想如果今天也赶集就好了，她就能买点美味卤货回去了。 她昨天来买了二十块钱，拎回家时还觉得一定能吃到下次赶集，可没想到回家正好碰上亲戚带孩子来玩，她妈妈就把她买回来的卤肉当一道菜端上了桌，还说什么，“都是些鸡爪鸡翅之类的，我闺女就是好吃嘴。” 亲戚也点头附和：“这些吃食最贵了，算起单价来比肉都贵好几倍！” 冯琴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撇了撇嘴，都这样说那就别吃啊，去买鲜肉好了，干嘛吃她专门买回来的卤货。 亲戚说：“我不爱吃这些东西，聪聪很喜欢，每次赶集都要买。” 说着，就拿了一个鸡爪给孙子，孙子拿在手里就开啃，没啃几下就吃完：“奶奶我还要！” 冯琴妈是个热心肠，直接把这盘卤货端到了亲戚面前，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冯琴心都在滴血，心想，妈，我也喜欢吃啊，你端我面前让我多吃也好啊！ 亲戚孙子一点不客气，吃了鸡爪吃鸡翅，吃了鸡翅吃鸭掌…… 不一会儿面前就摆了一摊骨头，亲戚有点不好意思，按住孙子的手：“别光吃这一道菜，也给小琴留点。” 说着往孙子往里夹了一块炒瘦肉，但小孩看都不看肉片，伸长小胳膊努力往卤货盘里拿：“我要吃鸡爪！” 冯琴妈说：“聪聪喜欢就让他多吃点，小琴骑个自行车就去镇上了，很快能再买。” 冯琴心痛得说不出话，很想对她妈说，买不到的，根本买不到！ 这家卤货只有赶集才出摊，而且每次都要排队，卖不到两小时就没了。 不过家里还有外人，她也不好说话，只埋头一个劲吃，只想自己多吃点。 亲戚孙子那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吃得没完没了，最后还拿起鸡翅塞进亲戚嘴里：“奶奶也尝，好吃的。” 亲戚笑呵呵：“我不爱啃骨头，聪聪吃……” 只是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嚼了嚼。 奇了怪了，这卤鸡翅一点不难啃，老年人牙齿都能吃得动，而且味道非常好！ 亲戚不知不觉就把孙子塞自己嘴里的鸡翅吃完了，主动问：“小琴这卤货在哪里买的，味道真不错。” 冯琴说：“在岭德镇菜市场外面的卤肉摊上。” 亲戚住在塘家镇，平时赶集也多赶那边的，几乎没来过岭德镇：“我们镇上没有卤肉摊能做出这个味来。” 冯琴妈一听，也好奇夹了个鸡爪，一吃顿时说不出话了。 她以前只觉得女儿馋嘴，这一刻竟然也理解女儿了。 但卤货已经被她换到了亲戚面前，她要夹都得站起来，着实不太好看，冯琴妈只得压住食欲，勉强只吃了一点。 亲戚走后，那盘卤货也吃完了，晚上的时候，冯琴妈说：“小琴你晚上再去买点卤货回来，还买这件的。” 冯琴说：“买不到了，妈。” 冯妈惊讶：“你是不是钱花完了？我给你点钱。” 冯琴摇头：“是真买不到，人家只有赶集日才出摊，而且只卖两小时，生意好得很。” 冯妈皱着眉头，是万万没想到：“有钱居然还买不到东西了……” 冯琴说：“明场我早点去买，买回来妈你可别那么大方了，全端出来让别人吃了，自家也留一点起来啊。” 冯妈心里嘟囔，这么大一盆呢，也没想到聪聪才五岁，就这么能吃，她总不能阻止吧，更何况端过去时也不知道这卤货味道这么好，还这么难买。 冯琴拎着零食，数着日子，今天初四，明天初五，后天就能买卤货了。 她回家必经之路便要路过菜市场，还未走近就看见个熟悉的地方围了几个人，冯琴顿时眼睛一亮，几步跑了过去，近一点看，那居然是卤肉摊！ 冯琴不敢置信，今天不赶集，卤肉摊竟然也出摊了！ 她赶忙走近，看到了老板熟悉的面孔，马上掏出一张五十块：“老板，我要三十块的卤货，每样都来点！” 宋新苒说：“卤鸡腿只有最后三个了，要不要一起装上？” 冯琴赶忙点头：“要要！” 她看了眼卤肉摊，卤鸡腿她买了就没了，卤鸭翅也没剩几个，鸡爪和鸭脖还有一些，冯琴喜滋滋道：“我运气还挺好，赶上了。”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点过了，竟然还没卖完，她昨天九点半来，老板都要收摊了。 “老板，你今天怎么出摊了？以前不是赶集日才出来吗？” 宋新苒一听就知道是个老顾客，笑着解释：“从今天到大年十六，我每天上午都会出摊，还是在这里。” “太好了！”冯琴眼睛都在发亮，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零食，早知道今天卤肉摊开门了，她就不买这些了。 根本没有哪一样的滋味比得上这些卤货！ “老板你早该这样了，我们平时想吃都买不到。” 宋新苒说：“那以后多多来买，送你几个鸡翅尖，欢迎下次还来。” 冯琴拿着找的二十块，拎着卤肉，喜滋滋回家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惊喜处处有。 回到家冯琴妈一看就惊了：“不是说只有赶集日才有卤肉卖吗？你是不是买其他家的了，那些味道不行，别浪费钱了。” 冯琴妈也去过镇上不少次，买了多次卤肉，那些滋味还行，但跟昨天冯琴买回家的卤货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最近又是x过年，家里菜也很多，买那些卤肉纯属没必要。 冯琴说：“就是跟昨天买的同一家，老板说直到元宵结束，每天都出摊！” 她把卤货倒在盘子里，两人当即尝了尝。 吃到卤货时冯琴妈眉目都舒展了，赞道：“还是昨天那个味！” * 由于是第一次在寻常天出摊，宋新苒只准备了八九十块食材，如果能全部卖完也能挣两百多。 刚出摊时，生意的确一般，不像赶集日甚至有人专门在抄手店门口等她出摊，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街上人渐渐多了之后，生意就好了起来。 她的卤肉摊已经打出了名声，老顾客十分熟悉，见宋新苒在直接来买了，十点四十的时候，准备的食材便全部卖完，宋新苒根据今天的生意趋势，决定明天多做点。 之所以不在赶集日多做些，因为一次卤三百来块的食材已经是宋新苒的极限了。 回家数着钱，宋新苒只觉得离自己买房大业又进了一步。 之后两三天，客流趋于平稳，寻常日大约能卖完一百多的食材，赶集日宋新苒就拉满工作量。 这天卤肉摊前来了个眼生的人，做生意的每天都能看见生人，不过这人像专门打扮了番，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棕色棉服，头发用发胶梳得整齐，脚踩一双皮鞋。 男人来到摊前就问：“老板，这些东西怎么卖的？” 宋新苒一一说了价格，男人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卖得不便宜啊。” 对于这样的人就连陈静芳都习惯了，那就不是她们客群，笑笑就行了，反正卤货不愁卖。不过眼前男人穿得这么好，也不像缺钱的人啊。 下一秒，男人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块：“一样给我来一个。” 陈静芳心里说了声怪人，她给装上，宋新苒找了零钱。 男人在旁边看着摊上的卤肉，好奇地问：“老板你这卤货怎么做的？颜色看上去真漂亮，东西都放凉了还能闻到香味，是不是里面放了什么增香剂？” 宋新苒说：“没有，我家的卤肉都是用的天然调料卤出来的，没用过化学增香剂。” 男人语气说不清是赞叹还是怀疑：“这味闻起来太香了。” 陈静芳心里有点不适，心想这个男人是不是来找茬的？不过人家也没多说什么，她便把装好的卤肉递给男人。 男人拿起，在旁边当场开吃，先吃了一口鸡腿，原本还有点质疑的神情立刻发生了变化，忙问宋新苒：“老板你卤鸡腿怎么做的？又进味又不咸，肉卤得还嫩。” 刚把鸡腿肉咽下又咬了口鸡爪，语气更加惊叹：“怎么卤得这么软烂的？一抿就脱骨了，软而不烂。” 不仅肉质卤得刚好，滋味更是咸香诱人，男人吃了一口感觉都停不下来。 面对男人的追问，宋新苒只淡淡笑着说：“卤味配方是我家祖传的，我也是一点一点学着的，家里规矩不能透露配方，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有些失望：“这样啊。” “你家味道真不错，怪不得生意这么好。”说着，男人就刚才找的五十块，语气十分大方，“每样来一点，给我称五十块吧。” 面对生意宋新苒很热情，不过男人要问怎么做的，她就推脱家族规定不能外传，最后把男人打发走了。 陈静芳看见男人背影消失不见，皱起眉头：“新苒，他是不是想来偷师啊？” 宋新苒无所谓道：“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买了五十多块钱的卤肉，我们也没亏损什么。” 做生意就是这样，甭管顾客说什么，只要给钱就是好顾客。 陈静芳点点头，倒也同意宋新苒这话，但心里还有点戚戚然，在镇上做生意竞争太大了，她们生意太好，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都有人来给她送礼，拐外抹角打听宋新苒做卤味的配方。 陈静芳当然不可能告诉别人，但另一方面，她觉得宋新苒也没有放什么独特的材料，什么花椒八角香叶，是大家做卤味都会放的材料，但宋新苒做出来的就是更好吃更好看，如果非说独特的地方，那宋新苒才是配方的核心。 今天那个男人八成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可惜所以觊觎配方的人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下午的时候，宋新苒再次见到了上午的男人。 雷洪带着男人来找她：“新苒妹子，忙完了啊，我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的朋友古涛，他想跟你商量下做生意。” 古涛现在神情十分诚恳，脸上挂着一点笑容：“宋老板，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雷哥天天跟我夸你的卤味好，我今天上午特地跑过来尝了，滋味的确霸道！” 雷洪哈哈大笑：“以前新苒还没卖卤味的时候我还想请他们尝尝关东煮，只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没那个福气。” “能尝到卤味就是福气了！”古涛竖起大拇指夸道。 他看向宋新苒，整个人态度看起来十分恳切：“宋老板，我想跟你谈一下合作，我家在塘家镇，我想把你摊子上的味道也带去塘家镇让我们那边的人尝尝。我知道卤味配方是你家祖传的不能透露，那能不能这样，我在你这里进货去卖，价格你说了算！” 第62章 古涛早就有开店的想法,也准备了不少资金，只是对于要卖什么东西一直比较犹豫，他也想像雷洪那样开一家饭馆。 不过古涛有自知之明,他的厨艺跟雷洪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今天本来也是来找雷洪取取经,问问他建议的,结果雷洪一个劲向他推荐宋新苒做的东西。 这个名字古涛已经听雷洪提了好几次了,他上次来找雷洪的时候,雷洪还说买关东煮给他们尝尝，只是去得太晚，没有了，雷洪极为惋惜，说他们运气不好,错过好东西了。 古涛当时就觉得雷洪有点夸张，这次来又听雷洪说宋新苒开始摆摊卖卤肉了，味道特别好，叫人吃了一次就忘不了，古涛就好奇起来。 古涛心里早产生过卖卤肉的想法，他们这地区的人就爱吃凉拌卤肉，特别是猪头肉,塘家镇上也有好几个卤肉摊。 不过古涛是觉得如果自己开卤肉店没有什么特色的话，生意也会很一般。 既然宋新苒卖的卤肉天下一绝，古涛决定自己先去买来试试。 来到卤肉摊后,一开始知道价格古涛是觉得有点贵，来镇上赶集的大多都是农民，收入本就不高，可能不会买。但古涛一吃,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收入不高，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也一定要买，更何况价格也不算很高，买二十块钱卤鸡爪量也不少，够吃两顿了。 只可惜宋新苒不出卤汁配方，不然古涛花几千块也要买下，他知道如果自己拿到卤方做出同样的味道，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好在古涛跟雷洪是朋友，雷洪又跟宋新苒相熟，古涛便买了一些卤货去找雷洪，说了自己的来意，想请雷洪帮忙搭线认识。 古涛觉得自己给出了诚意，现在只要宋新苒点头，他就能把钱拿过来。 但宋新苒却摇了摇头：“古老板，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家卤肉的喜欢，但我这里出不了太多的卤肉，真的不好意思。” 古涛以为她是不满意价钱，立刻说：“宋老板，我并不是想低价采购你的卤货，你零售卖多少钱，打九折出给我就行，我要的量大，每天起码二三十斤，而且我是一次性采购，你卖给我后，我自负盈亏。并且我只在塘家镇卖，保证不会抢走你的生意！” 雷洪听了这话后也不禁点点头，古涛的为人他是知道的，性格比较耿直，出的价格也非常高，就说雷洪饭馆里有人一次性花的钱多，他也会打折优惠，更何况古涛这是长久的生意。 雷洪说：“新苒妹子，我这朋友以前在外省打工，赚了钱回来想做点生意，在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 宋新苒心说，她担心得也不是这个啊，她了解雷洪，如果不是信得过的人不会带到她面前。 她摇摇头，态度温和却坚决：“古老板，我考虑的不是钱和抢生意的事。这些卤货都是我亲手做的，虽说有朋友帮我打下手，但卤制也费时间和精力，我一个人实在做不了太多，赶集天我起早贪黑也就将将能做一车，自己卖尚且不够，再分给其他人，我自己东西就少了，到时候反而把老顾客得罪了。” 雷洪一听都不禁咋舌，他知道宋新苒生意好，但不知道这么好，x做一车卤货都不够卖的。 他转头看向古涛，目光中带了些同情和安慰，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古涛也甚是诧异，想起今天早上他去买卤货的时候，卤肉摊前的确站了好几个人要买。 不过宋新苒这话却并未让他放弃自己的想法，反而更坚定起来，这恰恰说明他眼光好，如果真能把宋新苒做的卤货带回塘家镇卖，肯定能赚钱。 古涛提议道：“宋老板，那你要不要考虑扩大经营，多找些人手来帮你，这样你不仅自己能多卖些，还能出些给我。” 宋新苒道：“古老板，你应该了解过餐饮这一行，要扩大经营不仅需要资金还需要合适的人，要找个能和我做出一样味道的厨师很难，我不能为了多做卤味反而损失了本来的味道，这就得不偿失了。” 古涛细想也是，心情顿时有些沉重又不太甘心，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买卖，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古老板，我倒有其他想法，你想听听吗？”宋新苒唇角微翘，声音甚是温和。 古涛忙问：“什么办法？” 宋新苒说：“卤料配方我不能给你，但我可以把做好的卤汁给你，你拿回去自己卤制，卤出来的味道跟我卖的差不多。按次给钱，一次我给你一桶，如果养护得好的话，一桶卤汁能卤好些次。” 古涛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方法，当即想点头，但又有点犹豫：“宋老板，你确定卤出来的味道跟你卖的相差不远吧，我就看上了你家的味道。” 宋新苒笑道：“你放心，我就是用这个卤汁做的，但卤制时间的长短，过程中的火候这些因素都会对卤菜肉质有一定影响，这个我没法帮你解决。” 古涛说：“这个我了解，只要味道不差就行，我原来也学过厨。” 不过古涛今天吃过宋新苒摊上的卤货，深知宋新苒对卤制时间和火候的掌握也炉火纯青，才能做到软而不烂，咸香味美。 古涛自认自己卤不到这么恰好，但有这个滋味也足够吸引人了，他尝过塘家镇上所有卤肉摊，味道都没有特别出挑的。 “那一次价格多少呢？”古涛问。 这个宋新苒早就在脑子里过过一遍了，此时声音清楚利落：“一次一百二，我给你的卤汁一次起码能十几斤的鲜货，卤汁保养维持得好，最少能用五六天。” 价格是宋新苒思考之后定的，一次一百二虽然听上去很多，但卤十几斤鸡爪的话，毛利润差不多就有一百，那相当于只要把第一批货卖光就能回本，后面卤的货都是赚的。 古涛此刻脑海中也在疯狂计算，他既然来找宋新苒那肯定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了遍，也了解过卤肉的鲜货和成品价格，街上基本都是卖猪头肉搭着卤鸡爪卖，只是猪头肉利润低很多。 如果他也卤鸡爪卖，那这一百二很快就能回本，虽然听上去有点肉痛，毕竟那只是一锅卤汁，但细细算来，却有得赚。 他看向宋新苒，目光不由得变了，这价格定得不多不少，仿佛卡准他心里那个点似的，宋老板看起来年轻，对人心理把握却非常准，而且计算能力了得。 他刚虽然只和宋新苒交流了一会儿，但已经了解到她是个宁愿少赚也要保证质量的人，跟这样的人合作，也不担心对方会故意降低卤汁质量了。 古涛一点头：“好！宋老板就按你说得来！卤汁宋老板什么时候能够给我呢？不瞒你说，我家在镇上有个店面，原来是租出去的，后面别人不干了就收了回来，装修什么的都能用，只要宋老板这边给了卤汁，我明天就能开业！” 他们两人商讨时，雷洪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这下等确定下来，雷洪才开口：“涛子，你别着急啊，开店这事急不来，一切准备妥当了还得找个黄道吉日！” 古涛哈哈一笑：“雷哥，我看今天就是黄道吉日，我来找你刚好吃到了宋老板卖的卤货，还和宋老板口头定下了合约，今天是有利于我啊！” 雷洪知道他一直想开店，今天也算寻觅到了合适的品类，得偿所愿了，用宋新苒做的卤汁，味道肯定差不了，也笑道：“你觉得好就好！” 宋新苒嘴角上扬：“既然这样，我今天就送古老板一桶卤汁，今天卖的卤货都是从那锅卤汁里熬煮出来的。第一次就送给古老板，祝古老板生意兴隆了。” 既然都是合作伙伴了，开门红总得有个。 宋新苒上辈子的时候，有人想去加盟品牌商店，总部还得派人下来帮忙选址装修呢，她送一桶卤汁而已。 古涛脸上笑容疏朗：“好！我现在就把卤汁带回去，试着自己卤一次，卤得好的话明天就开业！” 他感叹道：“宋老板不仅厨艺好，做生意也厉害啊！” 说话做事张弛有度，定价格时果敢，商讨好之后又十分大方，想的卖卤汁办法亦是十分老道，完全看不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宋新苒把卤汁给古涛后，古涛都没有多留，一副等不及的模样，说要马上回去试试自己卤制的效果。 宋新苒在家也算了笔账，一次卤汁大概能用几天，长期生意的话，古涛一个月要来拿六七次，她一个月就能赚七八百。 跟卖卤货相比，卖卤汁就轻松多了，而且她自己本身也要制作卤汁，可以说是顺便制作了。 这生意能做。 古涛做事急性子，当天带回家的卤汁熬煮出来的卤货味道应该不错，古涛还打电话给雷洪，让他告诉宋新苒，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去塘家镇玩玩，尝尝他做的卤货味道。 宋新苒婉拒了，明天便是岭德镇赶集日，她还要准备很多食材，况且塘家镇离岭德镇距离还比较远。 雷洪跟林和香两人倒是去了，下午才回来，林和香还专门找到宋新苒说：“涛子让我一定要来感谢你，说你给他的卤汁做出来的味道特别好，今天试营业生意很不错，他以后要好好宣传一下！” 宋新苒笑道：“生意好我就放心了，我今天都惦记着古老板那边，要说卖卤汁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这效果怎么样。” 林和香说：“你心放回肚子里好了，涛子是个会做生意的，他今天开的可不只是卤肉店，还卖卤素菜，卤肉拼盘之类的，我跟雷洪也尝了一份卤肉和饭，那味道是真好。新苒，你也可以考虑卖这些啊，利润也不低呢。” 宋新苒一听，心想这不就跟她上辈子外卖常点的卤肉饭差不多吗，简单快捷又便宜，白花花的米饭上盖一层酱汁，卤肉切碎撒上，再配上半颗卤蛋和几根青菜，做得好的话味道还很不错，一直是外卖菜单里的常青选手。 宋新苒笑着，随口道：“那往菜单上加一份卤肉面也可以，都是快餐店的标准搭配。” 林和香一想，是有几分道理，宋新苒现在在面馆外卖卤肉，帮着面馆都吸引了不少生意：“我回去就跟涛子说一下。” 知道古涛开了店，生意好，宋新苒也就放心了，这个额外收入是稳了。 林和香没两天就来告诉宋新苒，把她可以加入卤肉面的提议告诉了古涛，古涛觉得这很好，欣然安排上了，已经定制了煮面用的锅具。 自从古涛和宋新苒达成合作后，林和香和宋新苒走动得勤快了很多。 “新苒，你脑袋里怎么这么多主意啊，能想到把卤汁卖人，还能想到加卤肉面。”林和香赞叹道，“涛子跟我说明天要来拿一桶卤汁，让我告诉你一下。” 宋新苒点头：“我会提前准备好的。” 她谦虚道：“也没有怎么想，都是见别人这样做，自己学过来的。” 林和香说：“你有这么多想法，自己开个店呀！开店比摆摊强多了，无论刮风下雨都能做生意，你自己也方便点，不用推着车子来回跑。现在天气冷穿厚点戴着手套觉得还能过，要是天气热了，站在伞下都满头大汗。” 宋新苒其实也想过开店，只是她现在手里的钱听起来不少，但一旦涉及大宗买卖的事就不够用了，还有便是…… “香x嫂子，我是一直没看到合适的店铺，现在自己生意做得好的，肯定不会转让店铺，会转让的店铺位置又不行。” 林和香眼睛一亮，立刻说：“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就跟你说，农村信用社那条街上有个铺子要卖，原来是卖烟酒杂货的。” 宋新苒惊讶道：“为什么忽然要卖？那店铺生意还不错啊，也不愁租。” 宋新苒知道那家副食商店，距离三中和中心小学都不算远，学生喜欢去那家买零食，两边的住户也经常去买些日用品，地理位置虽然不是镇上最佳处，但也不错。 林和香说：“还不是后辈债！张大爷他儿子在外地打工，结果听说赌博去借了钱，借的还不少！现在还不起，催债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说是不还钱就把张大爷儿子腿砍断！张大爷吓得马上就去凑钱，一家人到处借，还问了我们家，不过雷洪说这种情况他家估计是很难还上了，赌博就是一个无底洞，但毕竟和张大爷也认识这么久了，给了他两百块，这钱就当送出去了。张大爷家里借来借去也凑不齐，现在只能卖铺子了。” 林和香话锋一转：“不过他家铺子不错，以前租出去给人开饭店，一个月租金都有一百五呢，后面开饭店的换地方了，张大爷就拿回去自己干。你要买下来的话，不但自己可以开店，以后不想干了还能租出去给别人。这钱就是源源不断来了。” 宋新苒心中一动，问道：“香嫂子，那那个店铺张大爷准备卖多少钱？” 林和香说：“他说要卖两万。” 宋新苒的心一下不动了，两万啊，她拿不出来。 原本身上有一万五，年后这些天生意好，又挣了快两千，就算把家里能搜罗的钱都搜罗一遍，估计也就能拿出一万七八的现金。 看着宋新苒的神情，林和香就懂了，她说：“张大爷喊的是两万，但还能讲讲价，估计一万□□就能拿下，主要是他家现在缺钱，他儿子还在外地被人押着，镇上要一次能拿出两万的人家也不多。” “张大爷那个铺子你应该也去买过东西，楼下开店，阁楼还有间房，能住人。原来开饭馆的，还有个厨房灶台，你要做餐饮也方便，节省装修钱了。” 宋新苒脑海中也算了一笔账，张大爷的店铺并不算很大，大概四五十平的样子，但位置不错，租一百五一个月也差不多，就算店铺卖两万，租售比也非常强，无论是用来投资还是自己干都很不错。 要知道宋新苒上辈子很多房子租售比烂的没话说。 这一切都很好，不好的是她，她的钱不够。 宋新苒微蹙着眉，对林和香说：“香嫂子，谢谢你跟我说这消息，我考虑一下。” 林和香说：“行，你考虑清楚，下手的话要尽快。” 宋新苒点了点头，她傍晚的时候带着宋余出门散步，便走到了张大爷的副食店门口，里面东西已经清了不少，门口贴着“店铺出售”几个字，她一进去，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大娘就迎了上来，眼睛微红肿，却还笑着：“要买点什么？” 宋新苒问：“大娘，你们店铺要出售吗？” 大娘忙点头：“要的要的，姑娘我带你看看！” 大娘忙带着宋新苒看了一圈店铺，把帘子拉开，后面是一个厨房，大娘说：“我家这个店铺好啊，无论卖什么都可以，地方大位置也好，周围人多得很，楼上还有个阁楼能住人，一家人住都可以！” 说着大娘就带宋新苒去楼上看了一眼，阁楼不高，大概两米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逼仄，但人走在上面不至于要弯腰前行。 阁楼应该很久没住过人了，蜘蛛网和灰尘遍布，墙边上放了张木板床，周围掉了许多木屑。 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到处看了看，一不留神打了个喷嚏。 大娘见状忙说：“这以前是开饭馆的人住的，我跟我老伴没住这儿，灰尘多打扫一下就可以了，这地宽，够一家人住！” 宋新苒眉心微蹙，作出不太满意的样子问：“这间铺子你们准备卖多少呢？” 大娘说：“两万二，我这个铺子大位置又好。” 宋新苒只觉得眼前一黑，抬步往楼下走去：“我再考虑考虑。” 大娘点头：“行，姑娘你考虑好就来买，我家铺子紧俏得很。” 宋新苒走出了店铺，心想林和香今天跟她说的价格应该就是老板卖价，如果要讲价的话顶多能少千把块，但也不是她能支付起的。 不过店铺的确不错，虽然现在里面摆得有些乱，但能看出面积不小，厨房也能用，如果要做餐饮，在装修方面可以省一笔，楼上的阁楼收拾下也能住人。 宋余仰起头问她：“妈妈，我们家要买房子吗？” 宋新苒问：“小余想有属于自己的家吗？” 宋余想了想，奶声奶气说：“如果有商店的话，妈妈就不用出去摆摊了，在外面摆摊好冷，都没有房子和窗户可以挡风挡雨。” 摆摊难免遇到恶劣天气，很多时候宋新苒看着天气不对便错开出摊，或者休息一天，但也有摆着摊时忽然下雨的，回来时衣服都湿了。 宋余也见过那样的场景，他总会拿起干毛巾帮妈妈擦头发，心里想的是等他长大了他要给妈妈买一个大房子，妈妈就不用出去摆摊了。 宋新苒捏了捏小孩的手，神情思索。 回到家后宋新苒把自己现在身上的钱都算了一遍，一共17855。 宋余咚咚跑回了房间，把小猪存钱罐抱了出来，放在宋新苒面前：“妈妈，我也有钱，给妈妈用。” 他眼睛圆圆，扑闪扑闪的，宋新苒知道他很喜欢存钱，她给宋余的零花钱他很少用，每次都郑重地塞进存钱罐里，双手抱起来晃晃，贴在耳朵边听声音，唇角弯弯的模样。 宋新苒摸着他黑软的头发：“如果给了妈妈，小余就没有存钱了。” 宋余声音稚嫩：“以后我再存钱，给妈妈买房。” 他打开存钱罐盖子，把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宋新苒惊讶发现宋余的钱竟然还不少，其中竟然还有一张五十的。 宋余拿起那张五十块：“这是邓阿姨给我的压岁钱。” 他又拿起另外两张二十块的：“这是姨妈和姨夫给我的压岁钱。” 今年是宋余收到压岁钱最多的一年，往年姨妈会给他，但是十块，今年不仅涨价了，连姨夫都给他了。 他现在已经基本会认所有的钱币了，拿起数额比较大的数了一遍，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妈妈，有一百三十块！” 他数的是十块以上的钞票，还有更多零碎的一块两块，两毛五毛的，这样看起来还存得真不少呢。 宋新苒陪着宋余数了一遍。 215.5。 宋余睁大了眼睛，发出小声的感叹：“我好有钱啊。” 他以前存的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十几块呢，现在居然两百多！ 小手小心翼翼地从这些钞票上抚过，最后全部推到了宋新苒面前：“妈妈，拿去买房子吧。” 宋新苒哑然：“小余的钱自己放着吧，妈妈会想办法的。” 宋余摇摇头，小脸上神情格外认真：“妈妈说存钱就是以后想花就能花，我现在想给妈妈买房。” 他声音稚嫩，语气却又那么坚定，这两百多块对成年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在买房面前也显得杯水车薪，但却是宋余一点一点存了好久存下来，其中还包括了他一年的压岁钱。 宋新苒心中一片软和，像泛起酸涩又温暖的绵密气泡，她点点头：“好，谢谢小余，妈妈会很珍惜使用小余的钱。” 宋余开心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把存钱罐盖子盖好：“等我长大后存更多钱给妈妈花，妈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宋新苒唇角弯弯，觉得鼻子也有些酸涩：“谢谢小余呀。” 加上宋余的钱，他们家里现金就超过一万八了，距离买房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清早古涛来拿卤汁时给了宋新苒840块，古涛说：“宋老板，我准备这个月来拿七次卤汁，每次给钱麻烦得很，带着钱来也怕掉，直接x把这一个月的先给你了。” 给了钱古涛提起卤汁放在三轮车上开车就走了，他想起昨天林和香闲聊时说的话，宋老板有心想买个店铺，可能差点钱。 古涛现在跟宋新苒是合作关系，才承了宋新苒送卤汁的恩情，便想把一个月的卤汁费提前结了，不管能帮多少，有一点是一点。 他开业的生意很不错，心里已经打算把这场合作维持得更长久。 宋新苒看着手里的钱，神情也若有所思，最后轻轻笑了下，她来岭德镇上后遇到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 这天宋新苒准备的卤货食材更多了些，陈静芳已经是个摆摊老手，一眼看出了数量的增加，有些好奇：“新苒今天镇上是什么活动日子吗？” 宋新苒说：“没有什么特殊，只是我想多挣点钱。” 陈静芳劝道：“你的身体最重要，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有得忙，现在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会。” 说着便自己上手推车，让宋新苒别动。 宋新苒没把自己想买铺面的事告诉别人，她现在心中还有点纠结，如果买下的话手里就没有一点存款了，没有存款便没有安全感。 铺面不像住宅，让她搬去阁楼上住，短时间过渡还行，长时间她也不习惯。 而且铺面只是在镇上，宋新苒知道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二十多年后，小镇上的人口流失会很严重，现在镇上赶集时还很多壮年人，那时候就基本是老年人了，铺面价值也会大大降低。 这是很多没有资源的城镇面临的统一问题。 不过眼下将卤肉摊一推到抄手店门口就有人来买卤肉，宋新苒暂且把心中的种种想法压下。 “你好，想买点什么？”宋新苒问。 一般等着来买卤肉的人都是老顾客，宋新苒对老顾客挺熟悉，但眼前的四十来岁的男人却有点眼生。 “每样都来两个，我尝尝味。”男人说。 宋新苒装好递给男人，男人便在旁边吃了起来，尝到味的时候神情明显有点激动，不过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是把每样都尝了个遍，男人才开口：“老板你的卤货卫生有保障吗？” 陈静芳听到这句话心头猛然一跳，以为又是一个来找茬的，她立马说：“这些都是我们从菜市场买回来亲手洗亲手做的，我们自己都吃，卫生绝对有保障！” 说完，陈静芳还故意提起年前一对母子讹人事件：“那时候闹得可大，周围大家伙都知道，连警察都来了，那对母子一起进了派出所，大家都说我们卤肉摊卫生干净品质好！要有讹人的我们一点不怕！” 男人立马听出了言下之意，忙说：“误会了，我不是来敲诈人的，我是镇招待所的人，我姓周。我听人说你们家卤货味道好专门来尝尝。” 陈静芳一听，立马闹了个大红脸，镇招待所是镇政府单位，不对外营业，平时大家路过都会说两句，不知道里面条件该多好，今天招待所的人竟然专门来买卤肉，还遭了误解。 陈静芳连忙说：“不好意思，都是误会，误会！” 宋新苒笑了笑，态度温和不过分热切：“周先生过奖了，我们卤肉摊就是家里常做的味道，多亏了老顾客捧场。” 周建丰心说这可不是家常菜的味道，为了接待年后市文化局的人，他最近都在找能上桌的特色菜，领导都说了这次接待很重要，关系到岭德镇以后的发展，要是能申请上文保单位，下半年的历史文化镇评选也能申报，如果都申报上了，那以后岭德镇就有钱了，有钱就能发展。 周建丰说：“老板你太谦虚了，你家卤肉味道着实不错。我听说你还会做卤牛肉，你能不能做一次我尝尝，要是味道过关，我推荐上我们招待所菜单，报酬十分丰厚。” 宋新苒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现在的镇招待所是唯一能承担官方接待任务的地方，招待所负责人便是办公室副主任，这样的单位一般不会从外面采购成品食物，更何况眼前的周先生看上去也不是后勤厨师之类的人。 或许是招待所有什么重大的事，她忽然想起许国林说的接待任务，二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那这应该是一件大事，至少对岭德镇影响很大。 “周先生。”宋新苒故意使用了一点激将法，诚恳且直白道，“我对招待所也不太了解，如果我家卤肉能上招待所菜单我自然喜不自胜，但招待所怎么会要我一个小摊上的卤肉呢，周先生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如果你想买卤牛肉的等我有空做了再来吧。” 周建丰没想到还有被人这样误解的时候，立马压低声音说：“我是招待所负责人，你要不放心的话跟我去招待所走一圈，我是真心实意想试试卤牛肉。” 宋新苒便把卤肉摊暂时交给陈静芳，跟周建丰走了，她对镇上很熟，哪条路通往哪里一看便知。 招待所不对外营业，但门前的服务员一看见周建丰就喊道：“周主任。” 宋新苒脸上恰当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周主任，抱歉啊，刚才是我多虑了，因为我以前没接触过招待所的人，所以比较小心。” 周建丰笑道：“应该的，来坐坐，喝杯茶。” 宋新苒道：“其实我家卤肉摊也没有摆多久，没想到能传到周主任耳朵里，不知是谁推荐的，我得好好感激一下。” 周建丰摆摆手，想起侄女的叮嘱，侄女对卤肉爱得深沉，便笑道：“是我侄女蒋琳，她就爱吃你家的卤肉。” 宋新苒恍然大悟，也幸亏她记忆好，听过的名字都不容易忘，才能把这个名字对上号：“原来是蒋警官，她前天才来买了卤肉呢……” 她随口说起两件派出所警察来买卤肉的趣事，周建丰笑呵呵的，一下拉近了不少距离。 “不过周主任，招待所里有专门的厨师，他们做出来的味道肯定不错，怎么还劳烦您到处寻觅呢。” 周建丰说：“那些厨师做出来还行，但没有什么特色，这次接待任务很重。” 宋新苒问：“是元宵节过后的接待任务吗？” 周建丰没想到侄女把这事都告诉给了宋新苒，可能真的太喜欢卤肉了，他今天吃起来味道也很好，是他最近尝过最美味的食物了。 不过既然侄女都说了，周建丰也多说了两句：“是，到时候市文化局的领导和江城大学的教授都会来，从大城市来的人，我们总得在招待上多费点心。” 市文化局…… 宋新苒脑海中回忆起文化局的职能，大体就是主管文化艺术和文物事业等方面，周建丰又说了大学教授，二者一起的话大概就是文物遗产保护方面的事。 她脑海中忽然划过什么，那是曾经看过书中的内容，不过是一笔带过，宋余长大后想带受伤的女主散心，便提议回自己家乡，家乡的小镇已经成为了旅游景点。 女主拒绝了，宋余也没有再回过家乡。 这一句话在浩瀚的情节字数中着实不显，宋新苒也一直没有想起，但存在脑海中的记忆并非消失，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勾起，此时周建丰的话便是契机。 宋余口中的家乡小镇是岭德镇吧，宋新文家在岭德镇和塘家镇中间地带，但岭德镇更大一些，大家更多时候还是去岭德镇。 她压制住心情的激动，故作惊喜地说：“那真是规格很高的接待任务，对岭德镇来说很重要，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旅游。” 周建丰听了这话都惊了，心想他没透露什么信息吧，怎么宋新苒说得这么准，岭德镇领导也是这样想的，镇上没有其他资源，那就挖掘一下原有的历史文物发展旅游。 指不定又是蒋琳说的，果然还是太年轻，太不稳重，这样的事怎么能讲给外面的人听！ 周建丰轻咳一声：“宋老板，还没板上钉钉的事千万不要传出去啊。” 宋新苒心中的巨石边落定了，笑道：“周主任你放心，我也就是随便一猜，文化局的领导又有大学教授，肯定是关于文物保护文化遗产方面的，我也很高兴岭德镇能发展起来。我回家就做卤牛肉，做好后给您送过x来。” 周建丰都懵了下，原来不是蒋琳说的？是他透露得太多？ 一个摆摊的小老板脑袋转这么快想法这么聪敏，猜得这么准的？ 但一看宋新苒温和微笑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不多话的，周建丰点点头，还不忘提醒：“这事别让别人知道了。” 宋新苒说：“您放心！” 离开招待所后宋新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和香：“香嫂子，你帮我跟副食店的张大爷说说，我想买下那个店铺。” 顿了顿，她说：“价格方面看能不能优惠点，香嫂子也帮我探探张大爷的底价，我这边全部的钱就能拿一万九。” 昨天宋新苒去问，张大娘直接报了两万二，比林和香说得要贵两千，或许在熟人面前，张大爷他们才能给出底价。 林和香神情一喜，马上说：“好，我现在就去帮你问问！” 她心里也高兴，昨天跟宋新苒说时宋新苒还有些纠结，今天就爽快做了决定。 这铺子林和香觉得买来很划算，要不是他们家本来就有个店铺，最近老家修房子又把钱花了差不多，再拿出两万有点费劲，她也想买下来，就算租出去也好。 既然自己不买，那介绍给朋友买也好。 宋新苒离开好又来饭馆后便去菜市场买了两斤牛腱子，准备回家卤牛肉。 刚回家没一会儿宋新文就来了，手里还拎了半只鸡：“新苒，今天忙不忙？我来帮你！” 宋新苒说：“姐，怎么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我不在家你又得等了。” 宋新文说：“今天家里杀了鸡，我想着给你带一半来，这个鸡昨天打架把腿打折了，我估计也活不久，赶紧杀了吃了。” 宋新文念念叨叨地说：“你过年也不多休息几天，原来还说只有赶集日出摊，平时可以回村里玩，现在每天都出，小余也没读书，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宋新文一边说着一边给宋新苒擦着柜子：“你看上面都积灰了。” 宋新苒笑着说：“最近的确有点忙，都没注意到这些，还是姐你细心。” “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身体，现在挣的钱也不少，该休息就休息。”宋新文劝道。 宋新苒顿了顿，想给宋新文说自己准备买铺面的事，林和香忽然跑了过来，兴冲冲说：“新苒，我帮你问到了，张大爷他们家松口了，说一万九可以出铺子！” 第63章 林和香着实非常激动,这在她看来就是捡便宜的事，自然要越快越好，就像昨天宋新苒还在因为没钱纠结,今天就凑齐打定主意要买了，决定做得十分迅速。 她在跟张大娘探听消息后,也第一时间来通知宋新苒。 只是没想到宋新苒家里还有人…… 林和香没见过宋新文,有点尴尬笑了笑：“新苒你家里有人的话我待会再来。” 俗话是事以密成,宋新苒现在还没把铺子买到手,自然要保密。 宋新苒道：“香嫂子，没关系，你进来吧，这是我亲姐。” 林和香：“呀，原来是新苒姐姐,常听新苒提起过，今天才算见到人。” 宋新苒给两人简单做了个介绍，便问：“香嫂子，张大爷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既然价格谈妥了，我们尽快把流程走一遍！” 她不好意思抿唇一笑：“香嫂子，你别笑话我,我也是第一次买房子，没有过户总是不安心。” 林和香笑容十分大方疏朗：“我笑话你什么，这样才聪明,赶紧把东西拿到手才是对的！不过也不要太着急，不然张大爷他们以为你很想买，指不定临到头反悔要抬高房价。你这边先把钱准备好，我回去帮你问问,约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面对面商讨，再交易付款。” 宋新苒一口答应下来：“谢谢香嫂子，这事真是麻烦你了，等办好了我得请你好好吃一顿！” 林和香说：“不用那么客气，我家就是开饭馆的，经常吃这些。能帮到你就好！” 宋新苒眼睛笑得弯弯：“行，那到时候我自己做了饭再请香嫂子来吃。” 林和香一口答应下来，满脸的笑容：“那敢情好！雷洪在家经常说你指点了下蒜泥白肉，现在卖得好得很，一直遗憾没有机会尝尝你的手艺，这次他可有福了！” 宋新苒说：“雷大哥也是挨着香嫂子你享福了，不过我看他最大的福气是有你这样一个好妻子。” 林和香被她夸得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摆手：“我不跟你聊了，我去张大娘那边看看。” 林和香一走，宋新文就忙问：“新苒，你准备买铺子啊？” 刚才林和香在这儿的时候，宋新文除了打招呼也没多说话，看着林和香和宋新苒相聊甚欢，说的都是她不知道的事，心中难免泛起失落感，同时还有一些不安，她感觉自己好像和妹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以前宋新苒还需要她，她带着老家的东西来，还能帮宋新苒干点活，但现在宋新苒现在好像已经完全不需要了，连这样的大事都没告诉她，想着想着，宋新文心里又不可抑制泛酸。 但在种种之余，又非常担心，一万九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宋新文家里全部的存款估计也就这个数。 但那是蔡永德和她一起存了好些年才存下来的，并且他们家已经算村里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了。 宋新苒说：“姐，这事我也是今天才决定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是决定买店铺了，这个机会难得，刚才香嫂子的话你听到了，房东会卖店铺是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所以我也想早点把事办好安心一点。” “可是……”宋新文拧起眉头，很是担心，“你手里有这么多钱吗？别为了买店铺去借高利贷啊！” 宋新苒笑了，宽慰道：“怎么会，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手里的钱刚好能把店铺买下来，只是买了后我身上就一分钱没有了，还欠别人几桶卤汁呢。” 宋新文惊愕地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对于宋新苒的经济状况她很清楚，以前宋新苒在玻璃厂上班大部分工资都花在了宋余身上，自己紧巴巴过日子存款也不多。 要说真正赚钱肯定是来镇上摆摊后，宋新文也帮过她一段时间，知道宋新苒生意好，卖吃食能赚不少，她心里头也算过，除了那些调料食材成本，一天能赚个一百多吧。 这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数了，在农村里多少人一年都赚不到三千块呢！ 那时宋新文只觉得开了眼界，心里又十分自豪，原来在村里觉得蔡永德挣得已经很多，对蔡永德多有迁就和忍让，但长见识后，觉得这也就一般，她亲妹妹比蔡永德厉害多了。 这也是宋新文回家之后变化这么大的原因之一，感觉娘家有了靠山，腰杆都硬了。 但就算一个月挣三千，几个月也存不了一万九啊！挣和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宋新文皱紧了眉头：“新苒，你是不是问谁借了钱？你如果真想买铺子，就该问我借，我是你亲姐姐，自然该支持你。” 宋新苒说：“姐，我真的没问别人借钱，这一万九实实在在都是我自己的。” 她简单给宋新文说了下自己过年这一个月卖卤肉挣的钱，在听宋新苒说过年那几天最高一天挣了一千时，宋新苒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拢，眼睛瞪得老大：“一、一千？！” 这是什么概念，就宋新文所知，他们石燕村里没有谁在老家一个月能挣一千的，在外面打工的活多的时候经常加班，一个月能拿一千出头，但一年中都只有一两个月。 但她妹妹，宋新苒，一天就能挣一千！不是一个月，是一天！ 这事要是拿给村里人知道，起码能摆一整年！ 保准宋新苒以后每次回家，都有人来家里闲聊玩，村里无论哪家办事，肯定第一个想到宋新苒，专门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回来吃饭的。 宋新文都觉得恍惚，人怎么能挣这么多钱！ 宋新苒看着她惊讶得回不过神的样子，悄悄比了个“嘘”：“姐，这事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别跟其他人说，财不外露。” 宋新文马上说：“你放心，这事我保证谁都不说！” “新苒啊……”宋新文感慨万分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变化好大，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忽然眼睛一酸，“要x是爸爸妈妈知道你现在这么挣钱，肯定也很高兴。” 她说着揉了揉眼角：“爸爸去世得太早了，都没过过好日子，他死的时候我也才嫁去蔡家，虽然蔡家的条件比我们家好，但我都不敢接爸爸过来住几天，那时候你也才这么高……” 宋新文伸手比了下，眼睛红着说：“现在已经这么大了，要是爸爸还在该多好。” 农村人都拼生儿子，但宋家就她们姐妹两个，母亲又早亡，在宋新文记忆中更多时候是父亲干活养家给她们做饭，把两人拉扯大。 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每天饭里一半白米饭一半红薯，没米的时候，就全是红薯，吃得人都想吐。 现在日子好了，谁家也不用担心吃不起白米饭了，但老一辈吃苦受难的人却去世了。 宋新苒伸手抱了她一下，声音柔软安慰道：“好了姐，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宋新文声音有点哑，“嗯”了声，她擦了擦眼角，很快说：“那新苒你买了店铺手里就没钱了可怎么办？你生意还要继续做，买食材的钱够吗？” 宋新苒说：“今天卖卤肉的钱拿来买食材就行了。” 听了宋新苒的话，宋新文是确定她买了店铺后就身无分文了，连今天赚的钱都算进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店铺装修怎么办？原来是副食店，要装修成饭馆也要不少钱。”一边说着，宋新文一边从兜里摸出钱包来，她的钱包并不是特意买的，是用旧衣服自己缝的，掉在衣服里面，装着卷成圈的钱，把口袋打开，宋新文把里面两百块全塞在宋新苒手里。 “新苒，我今天出门钱没带多少，这里你先拿去用，我回家把存折拿来取些钱给你，你做生意身上不能没有一点存款！” 宋新苒连忙推辞：“姐，不用了，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过来的，更何况现在卤肉摊也积累了顾客，慢慢干总会存下钱，店铺装修也慢慢来。” 宋新文态度强硬，把钱往她口袋里塞：“新苒，这事听我的，你身上得装点钱，做生意到处都需要。你拿着钱早点去装修早点开业，晚一天就少挣了一天钱。” “新苒，我们是亲姐妹，以前我没帮到你什么，现在就让我帮帮你吧……” 看着宋新文泛红的眼睛，宋新苒还是接过钱：“谢谢姐，这钱就当我借你的，等我有钱了就还。只是姐夫知道会不会和你吵架？” 虽然宋新苒也经常明里暗里说蔡永德，但她知道一个人结婚后便是和丈夫孩子组成一个新的利益体，拿自己家的钱借给娘家人，男的，特别是这个时代的男的意见大得很，搞不好都会动手闹离婚。 宋新苒知道宋新文没有离婚的想法，也不想因为借钱的事闹得她家里永无宁日。 宋新文横眉：“他敢？！” 她拍了拍宋新苒的手：“你别多想了，他拿钱给他父母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我没有父母但我有妹妹，我借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宋新苒见她坚决，便点了点头：“好，姐，谢谢你了，其实我没钱的时候心里也着急，但我不想问别人借钱，只有姐，你是我的亲姐姐，在你面前我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听宋新苒这样一说，宋新文心里头一下又暖了。 只觉得刚才看见林和香听她们说话时心中的酸与涩，失落和不安全都消散。 她跟宋新苒的血缘割舍不断，这是谁都没法相比的。 “姐，以后我开店了，你愿意来帮我吗？”宋新苒问。 宋新文却惊讶起来，指着自己，兀自不敢相信般：“我？” 宋新苒点头。 宋新文略显局促：“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做饭没有你好吃，也没在店里干过，你新开店我怕影响你生意……” 要说不想那是假的，人一旦尝试过自己挣钱，依靠自己的努力过好生活，并且挣得还不少，活也不累时，就知道这样不用问别人要钱的日子有多好。 但这个店铺是宋新苒花光所有积蓄买下来的，宋新文也有点担心自己没经验，影响到她事业。 宋新苒说：“姐，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了。我刚开始来镇上摆摊时，只有你在我身边帮我，我们俩也干得很好，说起来第一桶金是我们一起挣的，你不要担心这么多，你以前就做得很好，现在肯定更好！” 听了宋新苒一番话，宋新文只觉得心中似乎也鼓动着什么，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眉宇间都轻快了许多，一口答应下来：“行，那你什么时候需要我跟我打电话就行，我都有空，马上可以来镇上。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也没在店里干过，如果有做的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是你姐就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宋新苒唇角上扬：“放心吧姐，我相信你会做得好。” 宋新文只觉得心潮澎湃，好似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斩钉截铁跟她说相信她给她最大的支持，父母都是做多说少的性格，嫁人后蔡永德就更别提了，只会打压人。 她使劲点了点头：“好！” 宋新文没在这里待多久便回家去了，宋新苒在家把牛腱子清理出来，把宋新文带来的半只鸡宰成块，准备中午吃鸡肉烧蘑菇。 陈静芳带着宋余回来时还很早，宋余墩墩朝她跑过来，语气轻快极了：“妈妈我和陈阿姨一起把卤肉卖完了，以后我也能帮妈妈做事了！” 这几天家里有大事变动，宋余也很明显察觉出来了，每天都要跟宋新苒一起出摊，为家里生活尽自己一份力。 今天宋新苒跟着周建丰去招待所，本想让宋余回家的，但他拒绝了，小小的孩子还挺有主意，声音稚嫩又坚定，“我要跟陈阿姨一起摆摊，妈妈不用担心我。” 陈静芳在旁边笑容满面，真心实意夸道：“新苒，今天多亏小余帮我了，不然我一个人还忙不过来，小余会的可多了，以后要是长高点一定更棒！” 宋余乐得咧开嘴，高兴得原地蹦跶了下：“妈妈我以后要长很高！” 宋新苒摸摸他小脸蛋：“会的，小余以后个子很高的。” 宋余笑得更开心了，尽管他现在在班上是个子最矮的那一批学生。 他走进厨房，看到了切好的鸡肉和牛肉，惊喜道：“妈妈我们今天吃鸡吗？还有卤牛肉！” 宋新苒点了点头：“鸡肉是刚才姨妈拿过来的，中午吃。牛肉要给今天早上来我们摊子的叔叔尝一尝。” 宋余马上踮起脚拿出蒜，积极道：“我帮妈妈剥蒜。” 陈静芳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眼热，不由得感叹道：“小余真是太乖了，我家那个要是以后有小余的十分之一，都是烧高香了！” 这年龄段的小孩最喜欢玩，过年的时候大人忙不过来，让小孩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小孩还要挑三拣四，更别提主动帮大人干活了。 是的，陈静芳说的就是范勇平二哥家的孩子，两家住得近，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知道。 二哥家的孩子已经五岁了，比宋余大了一岁多，但比不上宋余十分之一。 宋新苒说：“你放心好了，你教育得好，以后孩子肯定乖。” 顿了顿，她说：“静芳，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见她神情，陈静芳也认真起来：“什么事啊？” 宋新苒说：“我想开个店。” 陈静芳睁大了眼睛，立即笑着说：“这是好事啊！开店肯定比摆摊好，不用受风吹雨淋，做得多卖得也多！那开店以后你怎么打算的呢？” 宋新苒道：“你到时候还是来帮我，可能开店后我也会继续摆摊，具体的要看开店后怎么样，现在铺子还没拿下来呢。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 “我肯定不告诉别人。”陈静芳马上说，琢磨下宋新苒后半句话，忽然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道，“新苒你准备自己买铺子啊？” 宋新苒笑了下，眼睛微弯：“目前是这样想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再告诉你。” 陈静芳压下心中无比的震惊，点点头：“好，到时候再说！要是能有自己的店铺就好了。” 无论是自己干还是租出去都不亏，可是买一个铺子要很多钱，陈静芳从没想过置办这样的产业，在农村里只想着存点钱，以后家里有个什么事才有钱拿出来，孩子还小，以后多的是花钱的地方。 但宋新苒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准备买铺子了，在这之前一点风声没透露。 以前宋新苒在厂里也不是多出挑的x，陈静芳想起以前一起上班的时候，哪能想到还有今天这样的光景。 中午宋新苒跟宋余吃得土鸡烧蘑菇和一盆白菜鸡蛋汤。 蛋汤浓白，白菜叶尖翠绿，叶杆厚实，两人都喜欢饭前先喝一碗汤，刚煮出来的汤味道鲜美微甜，喝一碗很开胃。 土鸡烧蘑菇光看颜色就知道很好吃了，搪瓷盆底一层棕红油亮的汤汁，深褐的蘑菇散发出菌类特有的香气，翠绿鲜亮的葱段点缀其中，引得人食欲大动。 宋余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鸡肉，没有第一时间放进嘴里，而是先闻了一下，小脸上浮出迷离的夸张神情，再用很夸张的话说：“妈妈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做的什么都超级无敌好吃！” 宋新苒忍不住笑：“好吃就多吃点。” 宋余一口送进嘴里，土鸡跟鸡场饲料喂养的鸡肉质有非常大的不同，肉皮紧实带着韧劲，咬开时鸡肉纤维里浸满了咸香的汤汁，越嚼越有肉本身的香气。 宋余一口就吃出来这是鸡腿肉。 以前在姨妈家里，姨妈也会烧鸡肉，但鸡腿和鸡中翅通常不会切很碎，因为那是蔡洋最喜欢吃的，他喜欢拿起整只鸡腿来啃。 留给家里人就只有鸡身上其他部位的肉了，有一次宋余也有幸吃了半个鸡腿，鸡腿肉果然很美味。 但宋余还是认为自己现在吃的，妈妈做的，切成块的鸡腿肉才是最好吃的！因为切成块很进味，汤汁裹在鸡肉块每一面上，鲜香味美。 蘑菇味道也极好，咬下去软嫩多汁，和着米饭能吃一大碗。 宋新苒胃口大开，吃了两碗饭，感叹用粮食一点一点喂大的鸡味道就是不一样。 下午正准备做卤牛肉时林和香就来了，兴高采烈道：“新苒，成了！” “张大爷说明天就有空！”林和香说着就笑了起来，“我过去的时候，张大爷他们比你还着急，还想今天就能见面交钱呢，他儿子那边可等不得。不过今天的确太赶了，连中间人和代笔人都没找好……” 林和香跟宋新苒说了下他们这儿买房交易流程，第一步便是交定金，约定好正式交易的日期，然后大家坐一块查验清楚店铺归属权，再起草契约，立下字据，付清尾款，签字画押。 “张大爷说今天先见个面，大家了解一下，你这边准备八百的定金。我来问问你，看你觉得怎么样？” 宋新苒当即点头：“我觉得好啊，就是麻烦香嫂子来回跑了这么多次。” 林和香道：“不麻烦，你能买到合适的铺子就好！” 下午四点半时，宋新苒和张大爷张大娘正式见了面，是在要出售的店铺里。 店铺跟上次宋新苒看时相比又清空了很多了东西，看起来有些寥落。 张大娘一眼认出了宋新苒：“妹子，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昨天来看了我们这个店铺吧！” 林和香有些疑惑。 宋新苒神情温和，解释道：“我带小余散步，看见门口贴着出售的标牌就进来看了看。” 张大娘笑着说：“我们这个铺子很好的，无论以前开饭馆还是小卖铺生意都很好，妹子你昨天来看了今天就买，肯定也是很满意的。” 说着张大娘私下底就用手捅了下老伴，提醒着什么，既然对方满意的话，他们也能涨点价。 一开始林和香来当介绍人，听林和香说的话他们还担心买家犹豫，降了价想赶紧确定下来，毕竟自己要钱要得急。现在一看人，张大娘心中就有了信心，想提高一点价格了，他们觉得自己卖得太亏了！ 张大爷哪能不懂老伴的意思，开口道：“我们店铺大……” 张大爷话才出口宋新苒就听出对方的意思了，他们刚才的小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立刻站了起来，打断了对方的话：“张大爷，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问这个铺子能再降点价不？” 对方想涨价，她偏偏要讲价。 她目光在店铺里逡巡一圈，开始挑挑拣拣：“里面灶房好久没用过了，如果我买下来还得重新买东西装修。现在都不流行卷帘门了，我还得请人拆除重新买门回来装上。地板也老化了，也得拆除。阁楼有一两年没住人，我要用的话还得请人清理把东西搬下来，这楼梯又窄，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她说话清楚又没个停歇，这些问题是早就发现的，噼里啪啦一阵，把张大爷和张大娘都震住了，两老愣了好一会儿。 张大娘才说：“这些装修都不费钱，我们铺子本来就卖的不贵，你买回去肯定划算！” 她现在语气有点虚，刚才还觉得拿捏住了宋新苒，暗戳戳想涨价，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宋新苒反手提了要降价，弄得人心惶惶。 张大爷也被说出了脾气：“不可能降价的！一万九就是我们的底价了，我是看在和香的面子上才给了这个价格，和香你没跟这个妹儿说价格不能变了吗？” 林和香作出为难的样子，赶忙对宋新苒说：“新苒，我们不是说好的一万九吗？这个价格的确合适了。” 她心里其实门清，都是做生意的，刚才张大爷和张大娘在想什么她都清楚，林和香心里堵得慌。 虽然这个铺子是比较便宜，但那是因为张大爷他们家有急事，更何况都说好了价格，现在见了人又想做手脚，让她怎么做人？ 没想到宋新苒反应更快，都没给两老说话的机会，先砍价反将一军。 宋新苒皱起眉叹了口气：“香嫂子，其实拿一万九我心里也在打鼓，我在镇上根基不深，这一万九里都有问我姐借的钱，这么大的事总要好好考虑。更何况还有过户税，那儿也要千把块了，这样一加起来就是两万。如果张大爷愿意再便宜一千，我也不用那么纠结。” 张大娘立刻说：“不用过户，过户还得去房管所，麻烦得很，签了字画了押大家都知道这铺子是你的了，还省钱了。” 宋新苒却摇头：“我是一定要过户的，如果你们不想麻烦，那我再考虑考虑。” 她作势要往外走，这把林和香都惊得心里一咯噔，赶紧拦住：“新苒你再想想！” 实在是宋新苒演得太真，说的话又有理有据，买卖铺子再加各种税就两万了，一万九和两万虽然只差了一千，但听上去却相差很大。 就连林和香心里都有点打鼓，更别提张大爷和张大娘了，两人都心都慌起来，儿子还被押着等他们拿钱去赎人呢。 张大娘连忙劝说：“妹儿你再考虑下，镇上买卖房子都不用去过户，一万九真的不贵。” 张大爷则在旁边唱起白脸，板着脸说：“价格一分都不能少，说好的一万九怎么还能变卦！” 宋新苒走出去，给林和香使了个眼神，林和香马上说：“我出去劝劝她。” “好，和香你好好说说！”张大娘道，看见林和香出去还蹑手蹑脚跟在身后，见她们两人走在一起，一人蹙眉，一人劝说，只是隔得有点远，听不清具体说什么。 张大娘这才忧心忡忡回去。 宋新苒背对着店铺，低声道：“香嫂子，你放心，铺子我要买的，只是吓吓他们。” 林和香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扑哧笑了，小声说：“新苒你这说话做事有点水平，差点把我都唬过去了。” “不过张大娘说得不错，不用专门去过户，镇上都是这样做的，没有哪家出事。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等以后有钱了再去过户。”林和香当时买房子也是通过这样大家见证，签字画押的方式。 宋新苒却说：“香嫂子，以后经济发展，镇上肯定也有变化，买卖房子这样的大事还是走一道法律程序更保险，房子几万，过户税最多一千多，花钱买放心。” 她心想，现在相安无事是因为镇上经济不发达，就像她买下这个铺子，租出去也要十来年才能回本，一个月一百多的租金，大家看了也不眼红。 但以后旅游业真的发展起来，小镇成为旅游景点，那有一处房产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就算自己不干，租出去一年也能拿十来万。 到那会卖房的看到别人赚钱肯定眼红，特别是这份没有经过官方过户的契约就成了可以钻的漏洞。 处理得好的话可能房子还是买主的，但纠纷扯皮在所难免，十分耗费精力。 处理得不好可能房子都要被卖家收回去。 上辈子宋新苒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好了香嫂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你装作是好x不容易把我拉回去的样子。”宋新苒说。 林和香点头：“好！” 她也没料到今天买卖房子还得演戏，但回想一下自己自家买铺子也差不多，不过演得没有宋新苒那么真。 张大娘和张大爷正在家里焦急等着，张大娘抻着脖子不停往外看去：“和香把人劝回来没有啊？” 张大爷说：“我们铺子这么好，她肯定要买，到时候别说其他话了，赶紧让那妹儿把定金交了，明天就找人来写契书。” 正说着，林和香便拉着宋新苒回来了，嘴里还在劝道：“新苒，一万九已经是最低价了，这铺子好啊！更何况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了吗，你现在这样砍价让我也难做。” 宋新苒蹙着眉，终于松口：“好吧，香嫂子，但我是必须要过户的，你问问张大爷他们能去房管所不？” 张大娘一听忙说：“可以去可以去，明天你交了钱我们就去。” 几个人终于又重新坐在了一起，不同的是现在张大娘脸上再也没有了恃房而傲的神情，反而有些急不可待，宋新苒皱着眉，说话时还有点纠结的意味，最后还是林和香催促着她，才把事情定了下来。 “定金给八百吧。”林和香道。 张大爷马上说：“一千，如果谁毁约，要赔三倍的定金！” 宋新苒神情更纠结了，林和香好说歹说才把她说动，最后宋新苒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数了两遍，给张大爷时还有些忐忑和不情不愿。 收下定金，张家老两口把人送出了门，张大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了，等明天付清尾款就安心了。” 张大爷板着张脸，虽然没说话，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宋新苒和林和香一走出门，一对视就忍不住笑了，林和香说：“新苒真有你的，我算是学会了，以后买东西也要这样。” 宋新苒说：“买卖大件必须得用心点。” “那明天早上八点见了，你提前把钱准备好。” 两人分别后宋新苒便回了家。 一到家，宋余就墩墩跑了过来：“妈妈，你看钱！” 他手里拿着好些张百元大钞，双手握得紧紧，小脸上笑容特别灿烂。 宋新苒猜到了什么，故意惊讶问：“小余怎么有这么多钱？” 宋余张开嘴刚想说，宋新苒就道：“让妈妈猜猜。” 宋余“嗯”了一声，使劲点点头，圆圆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宋新苒唇角微弯：“是姨妈给小余的吗？” 宋余眼中顿时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妈妈怎么知道？妈妈好厉害！就是姨妈给我的，姨妈说，让妈妈拿着钱好好装修。” 姨妈来的时候，他给姨妈打开了门，还倒了一杯水，告诉姨妈妈妈出门了，要等会才能回来，但姨妈没有等，说家里还有事，把钱交给宋余就走了。 宋余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还是一百块的，他拿着钱心里都紧张得扑通直跳，数了几遍确定是十张一百块，十个一百是多少老师还没教，但宋余觉得那是很多很多了。 宋新苒笑而不语，拿过宋余手里的钱，放在卧室和取出来的全部现金放在一起，任宋余像条小尾巴缀在她身后，小崽的声音脆生生，好奇极了。 她回来时已经不早了，牛肉今天注定是卤不好，便决定晚点来做，煮好后盖上锅盖温在卤汁里，等第二天早上再拿去招待所，那时候的牛肉应该卤得刚刚好，软而不烂，每一丝纤维都浸上卤汁，那才是咸香味美。 第二天一早陈静芳来了，她知道今天宋新苒有事，便自己出摊，宋余也一并要跟着去。 宋新苒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先去找了林和香，两人一起去往副食店，交易时中间人买卖双方都得在。 林和香说：“张大爷已经找到了起草契书的人，是原来三中校的退休老师，到了后宣读契书付了钱，双方签字画押，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宋新苒压抑住心中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 她们到时张大爷和张大娘已经在等了，应该是昨天宋新苒一出戏把两老给吓住了，生怕她反悔不买了，她们一到，两老就把她领进去，简单一番交谈后，代笔人大声宣读了写好的契约，大体就是买卖双方的身份信息，房屋的信息和买卖金额。 “自此之后，此房产归买家宋新苒所有，与买家张林学再无瓜葛，特立此据为证！” 代笔人苍老但响亮的话音落下，宋新苒心顿时安定不少，把一万八的现金尾款当着所有人的面清点了一遍，当场交给了张大爷。 张大爷也立刻和老伴一起认真清点了几遍，最后买卖双方，中间人和代笔人在契约书上签名按上手印，张大爷将准备好的房产证和钥匙一并交给了宋新苒。 拿到所有凭证时，宋新苒心中的大石才落下。 昨晚岂止是张大爷一家没有睡好，宋新苒也辗转反侧，虽然交了定金，但张大爷他们也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要是忽然有人加价买，他们肯定会毁约卖给其他人。 还好这一晚什么都没发生，今早也顺利交易。 林和香笑容满面：“恭喜你啊新苒，以后就有属于自己店铺了。” 宋新苒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多谢香嫂子。” 林和香拉着她出了门，笑容满面地大声对街坊四邻道：“这店铺张大爷今天卖给我妹子宋新苒了，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张大娘也履行了一个卖家的职责，跟着林和香说：“大家以后多多照顾生意，这妹儿的人品过关，卖的东西肯定错不了！” 这差不多是一种另类的公示，避免日后产生纠纷，这时候买卖房子的人都是这样做的。 不过宋新苒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铺子写的是张大爷的名字，让张大爷带着身份证和她一起去房管所办理变更登记。 张大爷去的时候还说：“妹儿事情得先说清楚，那些税费是你交，我们不管哈。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你非要去。” 宋新苒说：“放心吧张大爷，我交。” 张大爷这才放心。 两人去到交易所后，提交了资料，宋新苒一次性缴纳了845的税费，包括了契税，印花税，手续费和登记费种种。 宋新苒想还好昨天宋新文借了她一千二，不然今天交税都没钱。 现在只等一个月后来拿变更后的房产证了。 张大爷一秒不停地回了家，准备拿钱去给儿子还债。 宋新苒也没时间再去真正属于自己的店铺看一眼，连忙回了家准备把卤牛肉切出来拿去招待所给周建丰尝。 切好的牛腱子肉清晰可见筋肉相间的纹理，切得形状规整，摆盘美观，宋新苒把盘子装进食盒提着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里的服务员一看到她就说：“宋老板，你可来了，周主任今早来的时候就问我看见你没有，我带你过去！” 周建丰此刻也等得有些着急，昨天宋新苒回去时还挺早，说的是做好就拿过来，他都等了一天了还没等到人，该不会是对方怯场了吧。 周建丰觉得不应该，他昨天尝了宋老板的卤味，味道的确好。 正想着，服务员就把人带回来了。 宋新苒抱歉道：“周主任，让您久等了，我昨天有点事耽搁了，今天一早又去了房管所，现在才拿来。” 一边简单解释着，宋新苒一边把食盒盖子打开，顿时浓郁鲜美的卤味就飘了出来，卤香沉稳内敛，肉香浑厚，二者交织，整体香气更显温润饱满。 周建丰本来心里有点说法的，都不耐烦听宋新苒解释。 但一闻见味那些不悦似乎一瞬消失了不少，周建丰大步走了过来，一看卤牛肉色泽，那叫个红亮诱人，他顿时提起了精神，拿起筷子：“我尝尝。” 一入嘴，周建丰立刻不说话了，腮帮子动了动，眼睛越来越亮。 这下不仅心里的不悦没有了，高兴，激动，兴奋一涌而来，他整个人好像都被这一块卤牛肉给激活了。 热的卤味比放凉的好吃几倍，卤牛肉比卤鸡爪之类的味道更好更上档次，特别是透明筋络和瘦肉的交织，既有软糯又鲜嫩，二者融合得恰如其分。 周建丰立马确定：“好！” 他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刚才那一口是尝味道，这一口是品鉴，是享受，是放纵。 接连吃了几块，周建丰原本隆起的眉心彻底舒展开，神情带笑，语气甚是温和：“宋老板，这卤牛肉可以，你那边还有多少，招待所都买了。到时候等文化x局的人来了，你一定要做成今天这样的热卤啊！” 宋新苒笑道：“周主任你放心，我保证味道一样。” 周建丰点点头，对这盘卤牛肉甚是满意，心想侄女这次推荐的果然不错，值得好好表扬。 这时似乎又想到什么，笑眯眯地问宋新苒：“宋老板今天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下吗？” 宋新苒抱歉道：“我准备买个铺子，今早刚去房管所登记了产权变更。” 周建丰一听这话有些惊讶，他在岭德镇这么多年，知道大家买卖房子都不会去房管所登记，为了不交税费，就算房管所的人多有呼吁，效果也甚微。 没想到宋新苒还是个遵纪守法的，他认同地点了点头：“买卖房屋是该去登记，走法律程序，虽然交点税，但以后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不过房管所的流程复杂，框框条条多，我跟他们主任共事过，我跟他说说，帮你催一下，尽量早点把证批下来。” 第64章 周建丰打的招呼果然有用,才过去一周多，房管所的工作人员就通知宋新苒去拿新的房产证了。 电话是打到宋新苒家对面的副食店里，她接到电话时都愣了几秒,马上说：“好好，我现在来拿,谢谢,谢谢！” 挂下电话,宋新苒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唇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把电话费给了副食店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看来是有喜事啊，恭喜恭喜！” 宋新苒脸上笑容不禁更灿烂了些，情绪也异常外显：“是好事，谢谢老板娘了！” 她赶忙朝房管所走去,心情太激动太迫不及待一路小跑起来。 从给了钱到今天这段日子，宋新苒心中老是记挂着这件事，尽管在周围人眼中，那个铺子已经是她的了，张大爷把钥匙和契约书都给她了，房产变更的申请也提交了上去。 但只要没拿到新的房产证一天，宋新苒便无法彻底安心。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没有丝毫准备就获知了一个大惊喜。 跑到房管所时还有点气喘吁吁，工作人员对了对信息，将两本证件递给她：“宋新苒,你的证办好了。” 接过两本沉甸甸的，崭新的证件时，宋新苒呼吸都轻轻屏住了一瞬。 一本暗红色的房屋所有权证，一本黄色的国有土地使用证。 她手摸着上面凸起的国徽,手指不禁微微颤抖，翻开房产证，在所有权人一行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宋新苒时，她眼眶止不住热了一瞬。 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算以后房东有事要把她现在住的房子收回，她也不会惶然惊慌，到处找人找房子，她可以搬去自己家里，虽然它并不豪华宽敞，但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地方，没有人能将她赶走。 以后下雨天也能照常摆摊做生意，头上有屋顶遮风挡雨便不怕风吹日晒。 那个只有45平的店铺是属于她地方，这下已经白纸黑字，走过法律程序，谁都无法更改。 宋新苒捏紧了手里的两本证件，再次去到了已经属于她的店铺，拿着钥匙打开卷帘门，刷拉一声，光线照进满屋。 宋新苒缓缓地走了进去，拿到钥匙后她并不常过来，也没有请人来装修。 张大爷他们走的时候把里面都清空了，只剩下一些垃圾和残损断裂的木头架，但此刻宋新苒却并不觉得这些碍眼，她在一楼仔仔细细转了圈，又去到阁楼，跟她上次来看时并没有丝毫变化。 但她现在看只觉得处处都好，厨房翻新一下，两个人一起做饭也不会觉得拥挤。 把墙边上嵌着白色的瓷砖，地面重新装修清理干净，那一定是个干净透亮，简单大方的店铺。 阁楼请人来收拾干净，买张新床放上去，阁楼安门麻烦的话也可以挂上门帘，阁楼还有扇窗户，阳光最好洒进来，落在门帘上就是光影的形状，不会让人觉得层高低沉闷喘不过气。 住起来应该也不错。 目光一寸寸从店铺里打量过，她脑海中便有了该怎样装修布置的想法。 这一周过去她也挣了快两千，完全可以用这钱来装修，这样就能尽早开业。 明天放寒假的学生也正式上课，周建丰说市文化局的领导后天到，留给她找装修工人的时间不多了。 但在找装修工人前，宋新苒得确定自己想拿这间店铺来干什么。 首先不考虑饭馆，镇上饭馆已经很多了，这条街尾便有一家开了几年的，做的都是家常菜。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家常饭馆的利润一般，活却很重，每一份菜都需要现炒，对厨师技术要求极高，并且在小镇上很难提升菜品单价。 其次她也并不打算开面馆，竞争太多，利润率也比不上摆摊卖关东煮。 她在镇上慢悠悠的闲逛，再一次细细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店铺，这时候的岭德镇一点看不出未来会成为旅游景点的影子。 由于是半下午，街上人并不多，春节的影响已经到了尾声，回家过年的打工人也基本出门了，这一点宋新苒最有体会，上午来买卤肉的人少了很多。 一些年轻人要出去之前还专门来找过宋新苒买了一口袋卤货走，说要坐两天一夜的火车或是汽车，在车上可以吃。 宋新苒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这些天她一直挺忙，没有机会好好闲逛好好思考，这会一边漫步脑海中也一边浮现着自己上辈子看过的，吃过的很多家餐食店。 逛了一圈后，宋新苒脑海中便有了主意，她要开一家麻辣烫！ 镇上还没有一间麻辣烫店铺，但宋新苒知道这很行得通，光看她以前卖钵钵鸡的生意就知道，虽然主要面向的是学生群体，但也有镇上不少成年人来买。 这样麻辣鲜香风味的食物很符合本地人的口味。 其次麻辣烫的利润比较高，客单价随意，少则几块钱，多则几十块都有，不像面馆就算加肉臊加破天也不可能一碗面卖几十。 最重要的一点是麻辣烫不像炒菜馆面馆之类的，对厨师要求很高，每道菜每碗面臊都需要多次的练习，精确的掌握，镇上此类的餐馆里都是学过多年的老厨师掌厨。 而麻辣烫只需要能制作出美味的汤底即可，此外就是对菜品的选取，讲究一个新鲜干净，这是普通人都能做到的，特别是农村里的妇女在买东西选菜方面很有自己一番心得。 只掌握麻辣烫汤底显然更简单，宋新苒不得不为以后思考，就算未来她不在镇上，这间店铺也能继续开下去，源源不断创造利润，同时宋新文和陈静芳她们也能一直有一份工作。 说干就干，下定了主意后宋新苒立刻回家把自己想到的都记下来。 开麻辣烫店最大一笔装修开销便是冷鲜柜，这也是最重要的，可以让顾客自主选择食材，看到食材的新鲜程度。 这样顾客自己选新鲜食材的模式在镇上从未有过，开业那天应该能靠新奇吸引到不少人围观，又少一个宣传费用。 宋新苒以前去城里买冰箱的时候看见有售卖冷鲜柜的店铺，不过价格比较昂贵，如果买二手的话便能节省不少。 此外便是灶具锅具的选用，保留原先的厨房，需要一个煮菜灶，一个熬汤灶，一个操作台。 宋新苒在图纸上把自己需要的麻辣烫店铺模样大致的画下来，这样跟装修工人商量时比较直观。 记录一遍后，宋新苒便去了好又来饭馆。 她最近和林和香走动得十分密切，这个时间点饭馆里也没什么客人，林和香正在和雷洪一起嗑瓜子聊天。 一看见宋新苒，林和香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新苒，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坐坐！” 宋新苒笑道：“香嫂子，我的房产证下来了！”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林和香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这么快！” 宋新苒没把周建丰打招呼的事说出来，只笑着说：“可能是运气好。” 林和香不住地说：“真好，以后你就放心了。” 雷洪把瓜子推了过来：“和香回来后跟我说了下这件事，我们也决定去房管所办理一下过户，大钱都花了就别在小钱上计较！” 林和香点头：“以前没过户一是觉得麻烦，二是没钱，税费也好大一笔，现在干了这么多年也存了些钱，是该把这个句号画圆了。” 宋新苒笑道：“这是好事呀，拿到属于自己的房产证就永无后顾之忧了。” 雷洪说：“不过原房东现在不在x岭德镇上，我好不容易联系到他，好说歹说还出了车费和误工费，才答应回来跟我一起办理。” 宋新苒认真道：“雷大哥，这些都是值得的。” 雷洪爽朗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听林和香说了宋新苒借钱都要去办理过户交税后，心里也有了想法，不过他们铺子已经买了四五年了，再找房东其实挺麻烦。 不过宋新苒在雷洪心里一直是个聪明人，他放心不下，又打电话去问了周正明，周正明在城里大酒店上班，见过的市面肯定比他更多。 孰料周正明一听，马上说了他，买房竟然不去过一道法律程序这跟给房东送钱有什么区别，如果以后房东有异心，指不定能把房子收回。 雷洪一听被吓得不轻，谁能想到在镇上流行的买卖房子方式存在这么大的隐患，他赶紧联系上原房东，无论如何要去过户了。 “新苒妹子，还得谢谢你提醒我们，不然以后我们房子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雷洪说。 宋新苒谦虚道：“我只是比较小心，对了，雷大哥，香嫂子，我今天来找你们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我准备把铺子装修一下，以后做麻辣烫。” 林和香和雷洪都吃过麻辣烫，不过这样的店铺只有城里有，从没在哪个镇上看见过。 但两人都对宋新苒有莫名的自信，一齐点头：“这个主意好！” 雷洪说：“我原来了解过，麻辣烫利润比饭馆高多了！” 林和香说：“你开业后在镇上就是独一家，村里人看都没看过，肯定愿意来尝尝鲜。” 雷洪顿了下，还是真心实意说：“妹子，照我说，你有这手艺应该开家炒菜馆啊，生意肯定每天都很好！” 宋新苒买下店铺后，在家里做了一桌菜请雷洪和林和香一起去吃。 毫不夸张地说，雷洪那天就跟打开了新世界一般。 他一直对自己厨艺比较自信，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也都说味道好，老顾客维持得很不错，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同一道菜，他跟宋新苒做的味道好似都差不多，比如鱼香肉丝就是经典的酸甜鱼香味，但只要一入口就知道什么是天差地别。 叫人吃得完全停不下来，宋新苒做的家常菜都不普通家常。 那时雷洪就想，就算这一盘鱼香肉丝卖二十他也会买！镇上炒菜馆里的肉菜一般是八块一盘。 宋新苒买了店铺就做炒菜馆，生意肯定一骑绝尘。雷洪也想过，这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生意，但换个角度想，他也能想吃炒菜就来买了。 因此得知宋新苒居然不做炒菜馆而是开麻辣烫时，雷洪觉得实在浪费她的厨艺，麻辣烫哪能十分彰显厨师的技术。 宋新苒却淡淡笑了下，语气温和道：“主要我没有空经常炒菜，我想着开家麻辣烫的话，只需要我把汤底制作出来，其他都可以交给店员。” 林和香点头：“这倒是，不过新苒你是准备去哪里吗？” “不是的。”宋新苒说，“虽然我买了店铺，但我也不会放弃摆摊。” 她笑着说：“摆摊这几个月也习惯了，在三中门口那些学生也好，放寒假前，还一个个跟我说别忘了正月十六开学，让我记得出摊，我总不好辜负他们。再加上多一份工作就多挣一分钱嘛。” 听了这话雷洪都惊了，他自然知道宋新苒这话的重点是什么，顾客真心的喜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肯定是为了多赚钱。 宋新苒以前每天在三中门口摆摊就算了，后面还发展到赶集日就在菜市场门口卖卤肉，现在买了店铺竟然也没想过放弃这两样，或者直接把二者放入店铺里售卖，而是又开辟出了一条赚钱新道路。 在没买店铺之前，雷洪也摆过摊卖过盒饭，跟自己开店相比，摆摊不确定性更多，做起来更累，这不仅是身体累还有心累，天气不确定，时不时刮风下雨，有时还要躲着城管。 顾客也更愿意选择店面吃东西，那纯粹是一个信任度感，有店铺在，就算吃出了问题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面了。 雷洪开店后生意一直维持得不错，夫妻两人一个月能挣个两三千块，在镇上算收入很不错了，他时不时更新一下菜品，口碑也做得不错。 雷洪一直觉得自己算比较努力的，但今天听了宋新苒一番话才知道什么叫做勤奋！ 宋新苒本来厨艺就比他好这么多，他觉得自己骑马都追不上。没想到宋新苒在干活方面竟然也比他肯干！ 宋新苒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雷洪不由得觉得有点羞愧，他此刻心中默默做下决定，今天就想一个新菜，赶紧调试做好，尽快加入菜单，吸引更多顾客，也不能总是安于现状。 用比较现代的话说就是被卷起来了。 林和香听了宋新苒的话也不禁咋舌，立马说：“既然新苒你有这想法，那赶紧把店铺装修好，我把当时给我们装修的工人介绍给你，他技术不错。” 雷洪说：“开麻辣烫店最重要的是保鲜柜，价格可不便宜，你身上资金够吗？” 宋新苒笑道：“这些我都想好了，保鲜柜买个二手的，先把硬装搞好，钱一点一点挣，有了钱就投入进去，这样就能尽快装修好了。” “行！”二人一同说。 历来在装修中最麻烦的就是找靠谱的工人和购买建材了，但因为有雷洪的经验，直接把各类建材店铺和工人介绍给了宋新苒。 宋新苒也轻松了很多，可以把重心放在关东煮上和接待市里领导的卤牛肉上。 宋余也很兴奋，开学前一天晚上都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翻来覆去：“妈妈，我明天就要去幼儿园啦，不能在家陪妈妈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一个已经工作的大人，因为要去上班，就不能陪亲人，稚嫩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安慰的意思。 宋新苒唇角不由得弯了弯：“小余在幼儿园里好好过，放学后可以再陪妈妈。” 宋余用力地“嗯”了一声，他也挺期待上幼儿园的，就可以见到好朋友们了，这个寒假只有年前一起玩过，年后大家都很迟才回镇上。 不知道小伙伴怎样过年的，有没有放烟花爆竹和小朋友一起玩游戏。 他想着想着，又侧过身，看向宋新苒，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妈妈，我去上学你会想我吗？” 明明刚才还像个小大人的样子，现在又是个三岁小孩了。 宋新苒声音温柔：“当然会想呀，会一直想到小余回家。” 宋余抿着唇有点害羞地笑了：“妈妈，我也会一直想你的。” 可能第二天要去上学，宋余有点兴奋，晚上很晚才睡着，不过第二天起来仍然神采奕奕，穿上校服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就往幼儿园去了。 “宋余！”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惊讶转过头：“圆圆！” 他都好久没有见到圆圆了，圆圆爸爸说元宵节他们要在城里的家过，晚上才回镇上。 这是圆圆放假回城里后两个小孩第一次见面。 圆圆穿着校服，一个春节过去好像长胖了一点，小脸更圆了，松开妈妈的手飞快朝宋余跑过来。 宋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圆圆一把抱住了，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想念：“宋余终于见到你了！在城里跟他们都不好玩，我还是最喜欢跟你玩啦，宋余你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你寒假交到新朋友了吗？你看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圆圆思维跳跃得很，把手里的公仔拿在他面前晃了晃：“好看吗？我觉得最像你了！” 宋余艰难地动了动手，从圆圆紧抱的胳膊中挣扎出来，一一回答圆圆跳跃的话：“我家里没有电话，而且我也没有你的电话，所以不能打电话给你。我寒假去了姨妈家，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了。谢谢你的礼物。” 他看向圆圆手中的土豆人公仔，巴掌大的样子，上面一个圆圈，可以挂在书包上。 宋余愣了，眨眨眼：“这不像我吧……” 他又不是土豆。 圆圆使劲点头：“就是很像你，土豆是最好吃的东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很像！” “好吧。”宋余接受了这个解释，从圆圆手里接过公仔，“谢谢圆圆。” 康芷兰对宋新苒道：“宋余妈妈，我带他们俩去幼儿园就好了。” 她笑起来：“还多亏了x宋余在呢，以前开学的时候圆圆都要在家生气耍赖，说不想去幼儿园……” “不许说！”圆圆被妈妈揭短，很不高兴鼓起嘴巴，拽住妈妈的手，“妈妈不许说！” 康芷兰故意道：“圆圆怎么这么霸道，明明以前你就是这样的，还在家撒泼打滚，还假装睡着了喊不醒呢。” 圆圆气鼓鼓地转过身，拉着宋余的手就说：“我们去幼儿园，不理妈妈了！” 康芷兰又道：“不过今年开学圆圆大变样了，不仅主动说要去上学，还希望早点开学，今天早上不用人喊就起来了，真是长大懂事了。” 圆圆听见这句话又原地立定，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长大了。” 康芷兰笑着说：“是长大了，还是因为想早点开学早点见到宋余，和宋余一起玩？” 圆圆皱了下小眉头，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有点不好意思：“都有啦。” 康芷兰噗嗤一声，也不再逗她，跟宋新苒道了别带着两个小孩去了幼儿园。 她今年也觉得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变着法哄圆圆去幼儿园了，幸好宋余在，好朋友的魅力竟然这样大！ 圆圆一路高高兴兴和宋余说着话到了小一班，但奇怪的是班级门却紧锁着，里面还传来哇唧唧的哭闹声。 圆圆一下瞪大眼睛，抓住宋余要敲门的手，一脸紧张：“里面是不是有怪兽在揍小孩？我们不要进去！” 一眼看出是寒假里奥特曼打怪兽看多了，脑子里想象力十分丰富。 宋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又奶声奶气地说：“世界上没有怪物，那些是假的。” 圆圆很激动：“才不是！” 还想说什么，教室门就打开了—— 顿时哭闹声更直白喧嚣，里面场景全落在了两个小孩眼中。 原来不是怪兽在揍小孩，是大家坐在教室里哭，就安老师打开门的功夫，一个小朋友已经冲向门口想要逃出去。 安老师眼疾手快，抓住小孩衣领往后一扯，同时另一只手把宋余和圆圆抓进去，背往后一靠，“啪”一声把门关上。 安老师笑得非常和蔼可亲：“来了就进来，随便找个位置坐，乖乖的别哭。” 只是一边对宋余和圆圆和蔼，另一边手死死抓住想要跑出去的小孩，堪称十分冷酷绝情。 宋余都惊呆了，双手捏住书包带子有点不知所措，他目光有些无措和紧张地环顾四周，怎么班上的小朋友都在哭。 圆圆瞪大眼睛，忽然嗤笑了一声：“小屁孩，就爱哭，找妈妈，羞羞脸。” 她说话声音蛮大，在一众哭声中也响亮，周围小朋友听见了，见她脸上的嘲笑，忽然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毕竟以前都是一个班的，暂且闭嘴了。但也有小孩听见嘲笑哭得更大声的。 安老师好心累，心想圆圆你忘记你上学期开学来班上也是这些哭喊小孩中的一员了吗？ 圆圆拉着宋余的手，走到教室角落坐下，这儿会比较不难么吵一点，她凑到耳边跟宋余说话：“大家都在哭，老师管不到我们，我们自己玩吧，我教你拍手玩。” 但宋余有对自己的要求，在幼儿园班级里有老师在就要遵守纪律，他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只见一张张哭得张大的嘴巴，宋余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安老师。 忽然他目光一定，发现朱果哭得满脸通红，都快喘不过气了，他连忙跑过去：“朱果。” 听见熟悉的声音，朱果暂且停下哭喊，身体一抽一抽地看向宋余，眼睛都哭肿了。 宋余说：“你不要哭了，你再哭就会喘不上气，很容易死掉的。” 说着他睁大了眼睛，语气说不清是恐吓还是害怕。 朱果又哭了：“我不要，不要死，我要爸爸，妈妈，呜呜呜。” 宋余听着也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他今天走的时候跟妈妈说了再见，现在也有点想妈妈了。 “等你放学回家就可以看见爸爸妈妈了。”宋余认真说着，是说给朱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我在幼儿园读书，妈妈在工作，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小孩的事情就是上学，大人的事情就是上班，等我们都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可以见面了，妈妈跟我一样，我昨晚问妈妈，她说会想我的，就像我想她一样。” 他声音稚嫩，说话却有点絮絮叨叨。 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脆生生地说：“妈妈说我的任务就是在幼儿园里玩！” 朱果吸了吸鼻子：“可，可是幼儿园里不好玩……” “谁说不好玩的！”圆圆瞪大眼睛，“我做梦都想着上学呢，就可以跟宋余一起玩了。” 说着她转过头：“宋余待会我们玩老鹰捉小鸡。” 宋余点头，没有被圆圆的话题带跑偏，看向朱果：“幼儿园很好玩呀，有很多玩具和小朋友，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朱果暂停下哭声，揉了揉眼睛：“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宋余甜甜地笑着，“人越多越好玩。” 朱果有点害羞，这是宋余主动邀请他玩呢，他点了点头：“好！” 安老师正在安抚其他在哭的小孩，余光中瞥见这一幕已经激动得快流泪了。 要知道今天之所以班级里会哭声一片，混乱一片，就是朱果带的头。 安老师了解朱果，这是一个在幼儿园里面对老师比较害羞内敛的孩子。 一开始小朋友们在教室里坐得好好的，虽然都有点和父母的分别焦虑症，但毕竟大家上过一学期幼儿园了，就还好。 直到朱果来了，看见妈妈走了就忍不住哭，小孩的哭特别具有感染力，特别是在一群小孩中，更何况还是开学第一天这样的特殊日子，没过一会儿班上小孩大部分都哭了起来，还有想逃出教室的，安老师只得把门关上安抚。 这下源头被宋余解决了，其他小朋友也慢慢被安老师安抚得不哭了。 安老师长长松了一口气，觉得开学这一天真是要老命了。 她看向宋余，小孩也坐在了朱果旁边，效果十分明显。 安老师不由得心想，要是宋余上学期就来了，她说不定也不至于花了快半小时，还和班上其他老师一起，才勉强把一群哭闹的学生镇压下去。 “同学们。”安老师清了清嗓子说，“新的一学期开始了，大家又大了一岁，是听话懂事的大孩子了。” 不管怎样先把高帽戴上，小孩子就吃这套。 “这个假期大家是怎么过的呢？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呢？有小朋友愿意给大家分享一下吗？” 安老师深知要维持正常纪律，就是让学生习惯上学生活，那从假期引入，用开心的事引入比较好。 她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的笑容，目光在班上环视一圈，落在宋余期待的眼睛上，不由得打心眼里觉得欣慰，微微的笑容也真实了不少：“宋余你先来说说吧。” 第65章 被安老师点中名字的宋余眼睛一下更亮了,活像两只大电灯泡。 他很快站了起来，小脸上缀着可爱的笑容，奶声奶气说：“我这个寒假玩得特别开心,也是最喜欢的一次过年……” 在姨妈家跟村里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宋余就想过幼儿园的朋友，如果大家都在就好了。 在幼儿园里可以玩拍皮球,跳绳,数字游戏等等,在村里可以漫山遍野地跑,放鞭炮，炸水坑等等。 两个地方可以玩的游戏很不一样，但都非常有趣。 宋余在村里时跟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分享了自己在幼儿园的生活，于是也很想在班上和同学们分享另一种游戏。 他说话相比同年龄段的小孩更有逻辑一点，但也难免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词汇量匮乏，有些时候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求助帮忙的安老师，好在安老师十分聪明，总能想出恰当的词语语句帮他说明。 又比如一些事说得比较啰嗦，把话翻来覆去说…… 但总体表达很不错，特别具有感染力,教室里的同学原本还有点心不在焉，也渐渐被他话吸引，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吴耀轩甚至还举手打断,宋余不知道这个插曲怎么处理，便看向安老师。 安老师：“吴耀轩你有什么事？” 吴耀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色彩：“安老师，我们可以在幼儿园里放鞭炮和烟花吗？” 他摆明是被宋余的语言吸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x。 安老师板着脸：“不可以！” 吴耀轩还没完,又问：“可以在幼儿园里喂小狗吗？” 安老师脸色渐黑：“不可以，幼儿园里没有流浪狗。” 吴耀轩：“那宋余，我可以跟宋余回家去玩吗？” 安老师神色沉下来：“你下课后问宋余，还有你的家长！” 吴耀轩：“安老师——” 吴耀轩想说问家长得放学后问，如果安老师愿意给他开假条的话，他也可以下课中途回家问一下，他敢担保他爷爷奶奶肯定同意，说不定今天就能跟宋余回家玩了。 但可惜的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老师打断，安老师声音严厉：“好了你坐下。” 真是的，安老师心想，一个寒假过去，吴耀轩好像故态复萌了，这还上课呢都这么活跃，说的话尽是和课堂无关的！ 不过宋余的讲述也接近尾声了，他最后还用了一个总结句：“今年春节是我第一个寒假，我玩得特别开心。” 他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朝下面同学们鞠了一躬，获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圆圆更是激动得把手都拍红了，她决定明年过年要跟宋余一起玩，不回城里了，那里一点都不好玩。 安老师欣慰极了，宋余这可是开了个好头，讲述得也有趣，居然采用的还是总分总的结构形式！ 宋余下去后，班上沉郁的，马上有小孩哭的气氛几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激动。 小孩子的情绪很容易被调动起来，无论是哭还是笑，现在教室里一部分学生努力举手，也想被安老师抽中自己去讲述寒假故事，一部分学生眼巴巴地，期待地看着宋余，也想跟他一起玩好玩的游戏。 安老师长松一口气，脸上笑容都真实了几分，开学第一天的阵痛期终于过去了，她在幼儿园里干了好几年，从未有过这样轻松度过的时候。 宋余一回到座位上就受到了左右两边，前后两排同学的热烈欢迎，虽然安老师还在教室里，但大家会偷偷说话。 “宋余，你带鞭炮来学校了吗？” “宋余，你喂的狗可爱吗？可以送给我吗，我最喜欢小狗了。” “宋余，你什么时候再带你妈妈的做的肉肉来教室，我好想吃。” …… 对于这些问题，宋余绷着一张小脸，神情十分认真，低声说：“上课不能说话。” 像朱果这样在班上比较害羞内向的小孩就红着脸默默闭嘴，不说话了，还是很乖的。 但像吴耀轩这样脸皮比较厚的怎么会被一句话打回：“你跟我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安老师。” 宋余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耀轩：“你，你怎么过来了？” 他自己刚才上台时吴耀轩并没有坐在他后面呀。 吴耀轩嘴角翘了翘：“我偷偷坐过来的，安老师都不知道。” 压低的声音中还带着一点小骄傲和洋洋自得。 宋余当即有一种想举手报告给安老师，吴耀轩又在教室里乱跑的想法，不过安老师现在抽中了第二名同学，即将开始新同学的分享。 宋余决定不搭理吴耀轩了，他自己要认真上课。 虽然过了一个寒假，但小一班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在对寒假的讲述中大家还是渐渐习惯了幼儿园生活。 另一边三中校里，初中生的开学阵痛期要更长一些，不过他们不会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哭闹不止，只是不习惯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一上课就犯困，一写作业就感觉手生，一提到食堂就想吐…… 尤彤彤哀嚎道：“救命啊，我不想吃学校食堂。” 同桌袁萌悄咪咪说：“我妈给我做了榨菜带来，中午我们一起吃。” 尤彤彤倾身过去抱住同桌，感动极了：“还是你最好了！” 袁萌嘿嘿一笑：“你下午请我吃一碗关东煮就行。” 尤彤彤瞪大眼睛：“你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行，关东煮是我一个人的，我要全部吃完！” 一边说尤彤彤一边作出心痛的模样：“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过的吗？根本不想来学校，关东煮是唯一的念想，我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关东煮在学校门口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是啊！”尤彤彤的话立刻引起了前排同学的疯狂赞同，“关东煮是我想早点开学的唯一渴望，谁让阿姨寒假不开门，只有开学了才摆摊。” 尤彤彤时间点头，深以为然：“我昨天想着要开学都想哭了，最后想到关东煮，眼泪差点不争气从嘴角流了下来。” 每次开学第一周总这么难熬，但更难熬的是开学前几天，看着日子一点一点逼近，整个人都烦躁起来，只能挖空心思想个念头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毕竟初中这么长，每年都有寒暑假，总要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就尤彤彤所知，他们班上还专门给自己找个暗恋对象的，这样就能说服自己可以期待开学了。 也算是苦中作乐，很不容易了。 但尤彤彤觉得再帅的暗恋对象都没关东煮好使，不开玩笑的，她这个寒假总是想起关东煮，吃零食时想起，在家里吃年夜饭时想起，总觉得其他东西都不及关东煮美味。 在昨天那个黑暗的日子里，关东煮就像一束光，让尤彤彤不难么抗拒来学校了。 啊！而且不止有关东煮，还有钵钵鸡，宋阿姨都说了等明年天气暖和后会再次做钵钵鸡。 去年的明年是今年，不过现在天气还比较冷，再过一两个月说不定就能再次吃到钵钵鸡了。 尤彤彤想着想着觉得嘴里都不由自主分泌出唾液，这次等宋阿姨再做了钵钵鸡，她一定要吃个够！ 盼望着盼望着，下午放学铃声终于敲响，尤彤彤拉着同桌的手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直奔学校门口而去，和她们奔往同一目的地的学生还有许许多多个。 宋新苒和陈静芳站在摊前准备好了迎接一个月未见的小顾客们，大家排着队从走出了校门口，一出来就一秒没停跑了过来。 那场面十分壮观，跟猛猪出闸差不多，一个个就像在参加学校运动会四百米跑似的，但参加运动会可能并不是那么高兴，此刻一张张脸上是由内而发的高兴激动的神采。 尤彤彤迅速奔到熟悉的摊前，在闻到熟悉的鲜甜味道后，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拿出一张十块钱，声音难掩激动：“宋阿姨，我要十块钱的关东煮，每样都要！” 宋新苒应了一声，笑容温和闲聊道：“彤彤今天吃十块能吃完吗？” 尤彤彤惊极了，一个寒假过去宋阿姨居然还记得她，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单恋关东煮，他们是彼此挂念，拿关东煮来当做开学念想，可不比随便找个暗恋对象好几十倍！ 她兴奋地点点头：“吃得完！我请我同桌一起吃，过年有压岁钱，我现在有钱！” 俨然一副小富婆的模样。 宋新苒唇角弯弯，把十块钱关东煮分成了两碗递给她：“慢慢吃。” 尤彤彤飞快点头。 刚从锅里舀出来的关东煮泛起白雾，深深吸一口，只觉得脑子都香迷糊了，就是这个味，她想吃的就是这个味！ 尤彤彤迫不及待和同桌分享起来，两人吃得热泪盈眶，感觉开学第一天的不习惯，烦躁种种负面情绪在吃到这一碗鲜甜温暖的关东煮是都被一一抚慰。 袁萌感动极了：“彤彤你太好了，我请你吃烤串！” 尤彤彤接连吃了几口，脸上浮出淡淡的餍足神情：“把钱留着吧，明天继续来吃关东煮。” 中心小学的学生放学要晚十分钟，等他们来到三中门口时，发现关东煮摊前已经排起了队，挤满了人。 小学生当场一阵哀嚎，自从小摊火了他们再也没有过一来就直接能买到的机会了，想起第一次来时，那还是在卖钵钵鸡，三中都放学十几分钟了，小摊还是一个人没有。 结果他们一买，三中的大孩子学生就全涌了过来，现在他们想吃都要排队了。 当即有六年级的学生把目光投向丁思思：“丁思思，你跟宋阿姨说下让她在小学门口开个分摊吧。” 丁思思完全没空接话，一看到关东煮摊她就飞快跑了过去排队。 笑话，这儿浪费一秒指不定又要多排一个人了。 姚旭看着丁思思这么热切的模样很是不解：“你妈妈跟宋阿姨不是好朋友吗？你还需要排队呀，直接去找宋阿姨就行了，这个寒假肯定吃都吃够了。不像我，每天深夜想着流口水，只能在梦里吃。” 姚旭说话还酸溜溜的。 丁思思说：“你想多了x！我根本没吃到好吗，宋阿姨寒假都没有做关东煮，而且她要去走亲戚过年，我跟我妈也要，在一起的时间根本不多！” 听了丁思思一番诉苦的话，姚旭心里爽快了很多，这下也不酸了，乐得咧开嘴：“看来我们差不多嘛，哈哈，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权，那待会多吃点！” 丁思思呵呵笑了声，故意说：“特权肯定有一点啦，宋阿姨在家做了饭喊我们去吃，跳水兔，干锅排骨，清蒸鱼……好多好多，用钱都买不到！” 姚旭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他现在更酸了，还酸得快冒泡了，嘴硬道：“我过年去大酒店吃了，这些都有，我都吃够了！” 丁思思轻哼一声，炫耀道：“肯定没有宋阿姨做的好吃，你不知道那个滋味，啧啧……” 现在想起来丁思思神情还是幸福的迷离：“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她想起来就吞口水：“宋阿姨比酒店大厨还厉害！” 姚旭还是没法嘴硬下去，也开始许愿：“什么时候宋阿姨开家饭馆就好了，我也想吃啊。” 丁思思说：“我妈妈说了，宋阿姨就算要开饭馆也是去大城市开，要卖很贵很贵，赚很多很多钱！” 姚旭咬咬牙：“我的压岁钱也不少，我先存着，等宋阿姨开店了我要去吃！” 说话间就排到他们了，姚旭刚才受了丁思思的刺激，掏出钱：“宋阿姨我要十块关东煮，我能吃！” 丁思思的压岁钱虽然也不少，但她讲究一个细水长流，只拿出了三块：“宋阿姨我要三块就行了。” 姚旭问：“宋阿姨你什么时候做钵钵鸡呀？” 宋新苒道：“等天气暖和一点就做。” 想起刚才丁思思的描述他很馋：“宋阿姨你想没想过再做其他的零食呀？” 宋新苒唇角一弯，觉得可以适当暴露一下：“有啊。” 姚旭和丁思思一瞬睁大眼睛，追问道：“什么？是什么？” 丁思思还加了一句：“贵吗？” 太贵她估计吃不起。 宋新苒笑道：“单价不贵，想吃多少自己拿。你们吃过麻辣烫吗？” 姚旭惊喜道：“我吃过！超喜欢！” “不过……”他有点纠结地说，“麻辣烫要自己选菜烫，还要和饭吃，宋阿姨你要新开个分摊吗？” 还没等姚旭推荐小学门口的地，宋新苒就说：“准备开个店，到时候欢迎你们来尝尝。” 姚旭立刻鼓掌：“太好了，关东煮没有配饭真是一大损失！我带回家去吃总感觉冷了点，味道不如刚舀出来的好。” 丁思思高兴道：“等宋阿姨开业了我也要去吃！” 她此刻心里还想着到时候要多帮宋阿姨做做宣传，就像一开始那样，不过现在宋阿姨的吃食已经做出名声来了，到时候人肯定不少。 开学第一天关东煮的生意十分火爆，宋新苒早有预料，她今天相比于放假前准备了更多的食物，依然在放学一个小时内卖完了，都没有支撑到晚自习下课。 陈静芳拉着买菜的推车，来回运了三次，把晚上的份量都拿了出来。 忙完这一个小时，两人都热出了一身汗，陈静芳脸上止不住笑容：“这些学生太可爱了，跟他们做生意比跟成年人做好多了！” 成年人还要讲价，挑挑拣拣，学生吃惯了关东煮，直接把钱递过来，让她们随便装，十分随意的模样。 但学生随意她们却并没有随意，随便装的一定会每样食物舀得差不多，价格上也不会含糊。 宋新苒说过，跟学生做生意最简单了，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只有一点，不能因为人家年纪小就坑骗，学生是上过一次当就不会来买第二次。 他们把信任交付，她们做生意的也不要辜负这样难得的珍贵的信任。 陈静芳一直记得宋新苒这句话，觉得等自己孩子长大后上学，如果校门口也有这样一个小吃摊，她也会放心自己孩子去买。 关东煮是她亲手清理切出来，一步一步看着宋新苒制作的，卫生方面绝对放心。 宋新苒说：“今天辛苦你了，东西卖完了晚上就不出摊了，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下。明天赶集，还有得忙呢。” 陈静芳答应了。 这晚宋新苒很早就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做卤货，一些需要熬煮久一点时间的食材她今晚就放在了锅里温煮，但像鸡爪鸭脖之类的如果温煮太久就会变咸，一夹起来肉都会脱骨甚至化掉，口感和味道都会有所损失，所以这些便需要第二天早起现做。 宋余穿着嫩黄的睡衣躺在床上，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下巴努力伸在被子外面，兴致勃勃地跟宋新苒说幼儿园里发生的事。 跟在宋新苒身边久了，一直被好好宠着，他身上的小孩子心性也更多体现了出来，带着一点告状一点自豪的语气说：“今天我跟圆圆去班上发现好多小朋友在哭，但我一点没哭！” “安老师第一个抽中我讲寒假故事，大家都很喜欢，吴耀轩还想跟我回家玩，我没答应他，因为回家坐摩托车只能坐两个人，只能我跟妈妈回去。” 宋余拒绝的时候吴耀轩还挺不高兴呢，问他，“难道过了一个寒假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宋余说：“当然是呀，不过我姨妈家太远了，要坐很久的车，等我长大了买了摩托车，我再带你回去吧。” 他认真地说：“朋友是无论过多久都会是朋友。” 吴耀轩轻而易举被他这句话哄好了，唇角不住上扬，又马上追问：“为什么要买摩托车？坐摩托车很冷啊，你要买小汽车。” 宋余也坐过小汽车，那是他跟妈妈要去城里时，搭的圆圆爸爸的便车。 小汽车的确更好，跑得更快，里面很宽敞，他还能和圆圆在后排一起玩游戏，坐摩托就不行了。 不过小汽车好贵啊，宋余现在只有两块钱的存款，因为把存钱罐里的钱都给家里买房了，这两块钱是他新存的。 如果要存钱买小汽车的话，可能要存很多个一百年吧。 宋余说：“摩托车就够了，不那么贵。” 吴耀轩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豪气十足地上说：“等我有钱了我给你买一辆！” 他家里就有一辆新的呢，是用旧的小汽车换的，既然爸爸能换，他觉得自己长大一定能买。 宋余惊呆了，他连忙摇头，觉得收人这么贵的礼物不好：“我买摩托车就行了。” 吴耀轩说：“你放心好了，我长大肯定能赚很多钱，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这样说。到时候你再带我回家去放鞭炮，哈哈。” 他想起自己一手拿鞭炮一手拿烟花的场景就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宋余觉得那是很远很远以后的事了，勉强答应了。 不过对妈妈，宋余说出了真心话：“我觉得吴耀轩要买汽车很难。”因为汽车很贵。 他眼睛亮亮的，看向宋新苒：“等我长大了，我给妈妈买小汽车！” 宋新苒忍不住笑了：“好，那我就慢慢等小余长大了。” 宋余嗯了一声，比出四个手指，声音还很稚嫩：“妈妈，我会很快长大的，我都快四岁了！” 开学第一天宋余在幼儿园里也耗费了很多精力，在许诺自己长大了要买什么什么之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余还在睡的时候宋新苒便起来准备卤肉了，听见敲门声时，宋新苒还以为是陈静芳来了，结果一打开门却是宋新文。 宋新苒赶紧把人迎进来，惊讶道：“姐怎么这么早来了，外面天都还没亮。” 宋新文说：“我想着昨天开学了，今天又赶集，你又要卖卤肉又要卖关东煮忙不过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宋新苒看着她带着一身寒气的样子心中微动，知道宋新文的性格，笑着说：“当然有，姐，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肯定要忙更久。” 果然听见这句话宋新文就笑开了：“跟你说有事就打电话，你太客气了！” 没过一会儿，陈静芳也来了，三人各有事做都忙了起来。 三口锅一同上阵，食材是昨天就已经清理好的，三人一起没多久便把卤肉做了出来，接下来的时间便温在卤汁里进味就行。 六点过的时候，牛肉老板把今天新鲜宰割的牛腱子给宋新苒送了过来。 宋新苒一打开门，牛肉老板就闻到一股十分香浓的卤味，他早知道宋新苒摆摊卖卤肉，眼下闻着味都有点走不动路，笑道：“宋老板的卤肉做好了啊？x能不能卖我两斤啊？” 要在街上买的话还得排队，去晚了就没了，但他们这样摆摊的哪可能为了吃东西丢下自己的摊铺。 宋新苒笑道：“好，我给你装点尝尝味，不过这刚卤出来的最好泡一会再吃，更有滋味。” 她用打包盒装上，又舀了两勺卤汁进去，递给牛肉老板。 牛肉老板满脸笑容：“吃你家的东西就是放心，这牛肉才宰割下来不久，还是温热的呢。” 宋新苒谢过，两方结清账，牛肉老板拎着卤肉高兴走了，现在时间还比较早，天还没亮，赶集的人也没来，牛肉老板准备拿着卤肉回去跟媳妇两人吃点面再去摆摊。 一拿回家，揭开盖子，正在煮面的媳妇就闻到了，拿着筷子走出来：“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啊，这么香！你不是去送货吗？” 牛肉老板说：“给卤肉摊的宋老板送的，刚好看见她卤好了东西，就买了点回来。” 媳妇也知道卤肉摊宋老板的大名，一个讹人事件，一个顾客排队事件，卤肉摊在镇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们也买过，味道的确不错。 媳妇往打包盒里看了一眼，很是惊喜：“哟，还有卤汁啊！这颜色漂亮，待会吃面都不用调料的，将就这个拌面。” 面煮好端上来，往上面浇一勺卤汁，酱色油亮的卤汁立刻把雪白的面条给度上一层油光，搅拌两下，香得人吞口水。 夫妻两人都不想多说什么，赶紧开始吃面，一入口，顿时竖起大拇指。 在家里吃饭不用那些虚礼夸赞，但这碗面条实在太美味了，媳妇说：“这味道比店里卖的还好！” 牛肉老板说：“真不怪宋老板生意好！东西做得香人还大方！” 媳妇说：“得亏你跟宋老板有生意往来才能有这待遇。” 一般人哪吃得上刚卤好的，热气腾腾的卤味啊，宋老板还舀了两勺卤汁给他们。 要他们说，这卤汁就是单独拿出去卖，肯定也很多人抢，无论和面还是拌饭，都香绝了。 牛肉老板想，这生意可得好好维护，幸好他今天给宋老板的牛腱子也是挑的最好的那块。 另一边，宋新苒把牛腱子简单清洗了一遍，看这花纹和色泽是上等品，卤制好用来接待市文化局的领导正好。 她先把牛腱子腌制起来，这步骤尤其重要，要腌制足够的时间，并且期间定时翻动揉捏牛肉，这样卤制出来的才能有最好的口感和滋味。 因为要做卤牛肉，宋新苒便让宋新文和陈静芳两人一起出摊了：“姐，今天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跟静芳两人真忙不过来。” 宋新文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还板着脸说：“今天是我自己过来了，以后你一定得打电话，千万不要怕麻烦。” 宋新苒唇角弯弯：“我知道了。” 她对宋新文和陈静芳两人很放心，她今天的重点主要落在卤牛腱子上，招待所给出的价格是其次，周建丰这个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周建丰对这次接待非常重视，宋新苒也知道这次的考察调研对小镇发展意义重大，也想尽力把这盘卤牛肉做得好一点，因此每个细节都尤为重要。 腌制和酱制都要足够的时间和对牛肉的按摩驯服，然后焯水去除肉上多余的盐分酱料，排出牛肉内部的腥味和血沫，最后再放入卤锅中卤制。 锅中的卤汁并不是刚卤过鸡爪之类食材的，而是用老卤汁再加了一些调料调味，这样卤制出来的牛肉味道更纯粹自然醇厚。 宋新苒在厨房里忙了很久，确保精确调火，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 其实卤货对火候要求不像炒菜那样高，其他时候宋新苒也大多是看一眼火便去做自己的事，只是今天接待的人不同，便要细心一些。 宋新文和陈静芳卖完卤肉回来时，她还在厨房里忙碌，周建丰说了市里一行人下午六点准时吃饭，宋新苒便要计算好时间，无论是卤制的时间还是把牛肉拿去招待所的时间。 这样菜端上桌时才刚刚好，口感才能到达一个绝佳的状态。 总之想要把菜做到极致是一门非常精确计算的学问，但平时自家吃的话，就不用那么谨慎小心。 宋新文看见她拿着手表记时间的动作都咋舌，但没有多话，只说：“新苒，我过来的时候去你铺子看了一眼，已经有工人在施工了。” 宋新苒点头道：“对，房产证下来后我就找了工人，想尽快装修好可以使用。” 宋新文说：“那你在家里忙，我去铺子里帮你看着，装修可离不得人，不然那些工人就偷工减料的。” 宋新苒心想也好，拿出自己设计的图纸给宋新文看了下，给她说了自己想要装成什么样子：“那姐就麻烦你了，铺子装修好了你就能来镇上帮我了。” 宋新文闻言嘴角止不住上翘：“好，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她现在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去的路上步子都迈得又快又大。 下午四点，宋新苒把牛肉捞了出来，上面裹着一层油亮的琥珀色卤汁，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色泽极其诱人，香味更是浓而不腻。 宋新苒对这一块卤牛肉也十分满意，接下来放在网架上自然冷却一小时就好了，肉块表面会变干，牛肉纤维会收缩，将卤汁锁在肉里，使肉质变得紧实有弹性。但又不是冷硬的口感滋味，吃进嘴里还有一点余温。 这样的味道就是最好的了。 五点过一点，宋新苒把牛肉送到了招待所，她是从侧门进的，今天招待所里很是热闹，还拉上了横幅欢迎xx莅临指导。 她送了就走，没有多留，切片摆盘之类的事交给招待所的厨师就好。 招待所方厨师现在也紧张得很，这是他来接待所有第一次接待这么大的领导，但周主任比他们都更紧张，到处网罗美食，这不送来了好几样。 方厨师觉得周主任的做法很对，厨师不可能每样菜都精通，但各自都有一两道拿手菜，把大家拿手菜特色菜汇聚，吃的人肯定更满意。 不仅有送来的，还有直接来招待所里亲手做的。 相比之下，方厨师更喜欢后者，菜自然是新鲜出锅的最好吃。 不过服务员送来的这一盘牛肉突破了方厨师的看法，看到的第一眼，闻到的第一味，他就知道错不了。 这色泽，这香气，绝对是干了几十年的行家才能制作出来的。 周主任为了这次接待会也是下血本了。 切牛肉的时候方厨师都换了一块菜板，不能让其他味染上了卤牛肉。 一片一片切下来，横切面的纹理清晰，瘦而不柴的红肉间嵌着半透明的筋络，没有一丝松散的碎渣，足见厨师对卤制火候的掌握，精准到可怕了。 香味慢慢飘出，在鼻尖痴缠，切片装盘时，香气又内敛起来，附着在每一丝纤维里。 切好后方厨师尝了一块，本意是尝味道，但一入口，眼睛瞬间亮了。 他干了厨师二十多年，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卤牛肉！ 一定是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厨师，才能做出这样不干不塞，醇厚香浓的卤牛肉。 岭德镇上还有经验这么老道的厨师吗？ 方厨师在镇上多年也没听说过，他心想，或许是周主任从外地找来的。 此刻，方厨师心中信心满满，有这道菜，今天的接待工作稳了。 就是…… 方厨师拧着眉，这牛肉太少了，虽然这里有差不多有两斤了，但方厨师知道人们对美食的追求从来是不嫌多的，说不定吃都吃不够呢！ * 交完卤牛肉后宋新苒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想着家里还有一块卤牛肉可以自己吃就挺高兴，那是她特意多做点留下来，准备等宋余回来一起品尝。 不过宋余还没回家，而关东煮摊已经摆上了，她决定先去摊上看看。 此时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在镇上闲逛，镇上的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本地人没有穿这么好的衣服，精神状态这么好的，其中两个还背了书包。 看起来像学生，但哪有这么大的学生，难不成是大学生吗？ 镇上的人看见这场景都在猜测，毕竟岭德镇比较偏僻，很少有外人来。 此时，几名学生模样的便在讨论：“这一路坐车坐得我腰酸背痛的，要是早点能去张家祠堂看看就好了。” “是啊，明老师不是一直把一寸光阴一寸金挂在嘴上的吗，我们都到了还不去现场勘测考察一番。” “你这x就不懂了吧，明老师要陪领导吃饭呢，这是人情世故。” “也不知道他们吃的啥，明老师还说有好吃的给我们带点回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声音十分憧憬。 立刻遭到了另一男生的嘲笑：“在这小镇上能有什么好吃的，学校门口的东西这么多你吃遍了吗？吃遍了还有这么大一座省城呢！” 女生立刻反唇相讥：“谁说小镇就没有好吃的？像什么百年老店，家族传承，只有偏僻小镇上才是最正宗的。” “别理他，小梦我们去学校门口看看，一般来说学校门口的东西是最好吃的。”显然，说话的也是一个非常有美食经验的人。 徐梦点点头：“我们去找找，没找到再回招待所吃，不过我对食堂敬谢不敏。” 明老师跟领导吃的肯定是小灶，给他们这些来做苦工的学生吃的自然是大锅饭了。 小镇并不大，他们一行四个人才转了半圈就找到了镇上的第三中学，还未走近就闻见小吃烟火味了。 徐梦神情一喜，赶紧小跑过去，抬眼一看，卖的东西多得很，什么炸串烧烤锅盔炒面，样样都有，热闹极了。 徐梦就近选择了锅盔摊，要了一个猪肉锅盔，拿到手里很厚实一个竟然只要一块，这物价让徐梦感动得想哭。 她吃了一口，很惊喜地说：“味道还行！” 几人一听，同为好吃嘴的骆珠也掏钱买了个。 忽然，徐梦闻到了一丝香味，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香味，夹杂在各种小吃烟火味中尤让人一激灵，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直接把人心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徐梦鼻子是最灵的，在空中嗅了嗅，马上确定方向，寻着味看去。 顿时身躯微震。 等等，那边尽头卖的是什么？ 怎么那么多学生排队！！ 排队都要吃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徐梦连忙拽了同伴一把：“去那边看看！” 她手拿锅盔，已经迫不及待跑起来了。 65-70 第66章 徐梦跑到排队很多的小吃摊前,发现卖的竟然是关东煮！ 是三个女人开的关东煮小摊，其中两人拿着塑料小碗在舀食物，锅里蒸腾出一阵白雾,摊主又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从笑得弯弯的眼睛中便能看出心情极好。 另一位摊主则在收钱,她站在旁边没有戴口罩,脸庞清秀,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徐梦觉得就是自己同龄人一样。 收钱的摊主和排队买关东煮的学生聊着天，声音不急不缓，很是温柔，但手上动作却从没慢下来过。 三人搭配合作得十分和谐,虽然排队的学生不少，但队伍前进速度很快。 一名初中女生买了关东煮接过小碗就在旁边吃了起来，眼睛微眯，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幸福：“真是太好吃了！我宣布这是世界第一美味！” 旁边同伴挽住女生的手，央求道：“给我尝一个萝卜块吧，我今天忘了带钱。” 随着女生的搅拌摇晃，关东煮温暖鲜美的气味也越发散了出来,飘到徐梦鼻尖，她顿时一个激灵。 啊啊，她在干什么！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观察人，差点忘了自己是来买东西吃的！ 她赶紧排在队伍最后，不停往前面张望着，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排在一群中学生与小学生队伍中十分显眼,但徐梦丝毫不觉，眼里只有那几锅关东煮。 其实他们学校外面小吃一条街也有关东煮卖，生意也还行，但徐梦闻着味就觉得学校外面的肯定比不上这家的。 这时落后三名同学也追了上来，骆珠好奇道：“这里卖的是什么啊，怎么生意这么好！” 徐梦：“关东煮。” 孙鹏程噗嗤笑了声：“学校门口的关东煮你还没吃够吗？还专门来这里排队。” 徐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孙鹏刚才那句小镇上能有什么好吃的话都不想搭理他，又是一个坐井观天的人，自以为从小生活在大城市，觉得小地方什么都不行。 徐梦却是从小县城里走出去的，大城市卖的东西更多，五花八门，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东西都有卖，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就像徐梦尝过很多美食，也没找到和家乡的绿豆酥饼同样的味道。 “这儿的肯定更好吃。”徐梦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她内心非常肯定，她闻味道就闻出来了。 骆珠赶紧排她身后：“我信小梦，我也尝尝。” 孙鹏程说：“那你们排吧，我去看看不用排队的。” 说着还把同为男生的房松拉走了：“她们就喜欢排队，其实是浪费时间，小吃摊味道都差不多。” 此时悄然一阵微风吹过，刚好把关东煮的香气捎到两人面前，两人顿时闻到了一阵极为清甜鲜美的温润滋味，把人勾得肚子当场叫了起来。 房松露出古怪的神色，忽然站定了脚步，往旁边看了看：“你去买吧，我决定跟她们一起排会。” 他鼻子没徐梦的尖，现在才闻到味，但一闻到就立刻叛变。 笑话，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只在路上吃了点饼干，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虽然刚吃了锅盔垫了下肚子，但这关东煮一看就比锅盔好吃。 锅盔还有点噎嗓子，吃关东煮时喝一口温暖美味的汤，那可真是美滋滋。 眼瞧着房松飞快跑到徐梦她们后面排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之间居然已经多了两个中学生，足以见这家关东煮生意有多么火爆。 孙鹏程愣住了，站在原地犹豫了下，鼻尖又闻到了关东煮鲜美诱人的气味，他还是选择了回去。 只是刚走近就遭到了徐梦的嘲笑：“孙同学，不是瞧不起我们排队，说排队的行为很傻，还信誓旦旦说镇上没什么好吃的吗？怎么你现在也来干这样的傻事了？” 孙鹏程立刻说：“我才不排队，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徐梦轻哼一声，下巴微抬：“现在看到了吧，怎么还站在这儿？” 孙鹏程立马打道回府，去其他小摊上觅食，反正食物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味道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像他们这样的大学生身上的零用钱比中学生和小学生是降维打击，小学生买烤串都是你一串我一串，大家分着吃，多能尝个味，但孙鹏程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想买什么直接付钱。 小摊老板难得接到这样的大客户，脸上笑得能开出花，动作更是迅速，孙鹏程都买了一份拌土豆，一串糖油果子，一根烤火腿肠了，徐梦她们前面都还有几个人才能排到。 孙鹏程一看时间，都过去四五分钟了，他顿时心中窃喜，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就朝同学走了过去，一边吃一边故意说：“你们排队都排多久了哦，肚子不饿吗？” 一边说一边吃着拌土豆：“这味道还行，只比我们学校外面的差一点，房松骆珠你们尝尝吗？” 故意没叫徐梦。 骆珠听见这话也醉了，心想孙鹏程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挺幼稚，她说：“我不用，马上排到我了。” 孙鹏程说：“万一关东煮只是闻着香，味道还没土豆好呢。” 都没等同学反驳，排他们后面的一个中学生就说：“怎么可能！土豆怎么比得上关东煮！关东煮才是最好吃的！闻着香吃起来更香！你不要污蔑关东煮！” 语气十分激动，可能是刚听了孙鹏程的话忍久了，现在才爆发出来。 孙鹏程顿觉没脸，但他懒得和小屁孩计较，他看这些中学生跟看幼儿园小孩的没啥区别。 徐梦却噗嗤一笑，转过头说：“小妹妹，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吃这家关东煮，但我觉得一定好吃。” 中学生点点头：“姐姐你尝了就知道了，姐姐你们哪儿来的呀？你们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吗？” 徐梦说：“我们从荣市来的，今天就想吃点你们这里的美食呢。” 中学生立刻说：“吃关东煮，关东煮最好吃了，等赶集的时候还可以去买卤肉，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轮到徐梦了，近距离一看，各类食材在琥珀色清亮的汤汁中浮浮沉沉，汤汁颜色都那么漂亮，更别提那孜孜不倦冒出来的香味，徐梦赶紧拿了二十块钱出来：“我要两碗，一碗装十块钱。” 她刚听学生们是这样点餐的，也跟着学。 很快拿到了两碗装得满满的关东煮，一份现在吃一份打包。 徐梦看了眼时间，也才过去五分钟，虽然排队需x要一点时间，但打包食物却是很快的。 她端着关东煮站在旁边，就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毫不客气地说，在东西入嘴的那一秒，徐梦觉得自己以前吃的关东煮就像猪食。 汤汁带着海带和木鱼花的鲜醇，牢牢裹住每一块食材，萝卜软糯清甜，鱼丸Q弹多汁，海带滑嫩爽口，整碗关东煮热气腾腾，咸甜交织。 吃进嘴里，暖在心里，嘴里胃里都是一股鲜香。 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太好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关东煮，他们学校门口那家跟这里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徐梦吃起来都顾不得和同伴说话了，只觉得每一块食材落在胃部都刚好能把饥饿的地方填上，这种填饱又不是那种胡吃海喝，而是形容非常温和，带着湿润的热气和暖意，在这个温度尚低的季节悄无声息给人最大的抚慰。 徐梦一下想起了家乡小城里的绿豆酥，她读初中的时候最喜欢去买，一定要是刚做好的绿豆酥，拿在手里还有点烫手，要吹一下才能吃。 外皮酥脆得一咬就掉渣，里面是粉糯清甜的绿豆馅，吃进嘴里还带着热气，真是神仙都不换的滋味。 此时关东煮给她的感觉和绿豆酥好类似，虽然二者是完全不同的食物，但都是温润的带着浓浓的暖意，让人吃下肚觉得心情都好起来。 徐梦眨了眨眼，热气将眼睛熏得有点红。 孙鹏程在旁边看见这一幕一个“卧槽”脱口而出，立马收到了旁边小朋友一枚鄙视的目光，居然讲脏话，放他们班上是要被老师打嘴巴的！ 孙鹏程说：“徐梦你没事吧？怎么都吃哭了，味道有这么难吃吗？” 他后半句话是故意说的，想着调动一下气氛。 但徐梦还没回答就被骆珠迅速反驳：“什么叫难吃？根本是好吃得让人流泪！” 骆珠就排在徐梦后面一位，徐梦吃了两口后，她也成功买到了关东煮一口喂进了嘴。 几乎是当场就被惊住了。 在美食方面骆珠也品尝过不少，关东煮在小城市里面比较少见，但省城很多，冬天天气冷，她也吃过不少。 但从没尝过味道这么好的，骆珠觉得已经脱离关东煮的范围了，美味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她一边吃一边想，这小镇的学生真是享福了，她读小学初中时怎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所以在听到孙鹏程的诋毁后，骆珠毫不客气回怼了过去，此刻她好像能明白为什么刚才排她们后面的女中学生会勇敢地反驳孙鹏程了。 因为关东煮美味到了一个地步，谁的无端揣测诋毁都是对美食的侮辱。 “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骆珠道。 孙鹏程都愣了下，在他们四人中徐梦才是最伶牙俐齿那个，骆珠平时性格温和，不爱跟人发生冲突，今天怎么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还具有攻击性。 排在后面两位的房松见到这一幕立刻明白了什么，目光炯炯地盯着锅里的食材，果断拿出了三十块，要了三份。 他此刻冥冥之中有感应，或许待会孙鹏程会求着他给点关东煮吃。 毕竟……现在锅里的关东煮已经不多了。 房松想，等待会孙鹏程问他要吃的时候他要加价卖！ 等房松也吃到关东煮时，立马就知道徐梦和骆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他反应更快，拉着孙鹏程说：“我们找个地坐着吃，你也多吃点你的土豆。” 徐梦点头，她也觉得应该找个坐处好好品尝。 关东煮摊主听见了这句话，给他们指明了一个地点，说在茶馆外面的小亭里有桌子板凳可以随便坐。 徐梦说：“谢谢老板。” 几人按照老板的方向没走两分钟就看到了小亭，快步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开始享用美食。 徐梦一边吃一边觉得关东煮的味道比省城好多餐厅的食物都美味！ 省城一些餐厅打着高档的旗号，只不过重金花在了装修设计上，其实食物味道平平无奇。 但相比于优雅高格调的环境和味道一般的高价格菜肴，她还是更喜欢平价美味的食物。 她觉得食物第一要义是填饱肚子，第二自然是味道了，那些高档餐厅不像是个吃饭的地方，而是一个社交场所了。 相比之下，这碗关东煮就非常满足徐梦对食物的定义了，吃进胃里不仅饱了身体还暖了，味道还那么勾人。 骆珠和房松显然跟徐梦想法一样，吃起来都顾不得说话。 孙鹏程看见他们这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他们吃得这么香，自己面前的土豆烤肠便索然无味了，特别是香气还总往他鼻子里钻。 刚才在小吃街上都没闻到这么浓郁鲜美的滋味，怎么现在越闻越想流口水。 或许刚才小吃街上摆摊的太多，把关东煮的滋味都混杂了，孙鹏程嗅觉又不像徐梦那么敏锐。 “真的这么好吃吗？”孙鹏程不禁问。 骆珠这会吃得半饱，温和的性格占了上风，点点头说：“真的很美味，鹏程你也去买点尝尝，好不容易来一次别让自己后悔。” 而另外两个，光顾着吃根本没搭理他。 这下孙鹏程还有什么不懂，顾不上被自己说过“小镇上有什么好吃的”这句话打脸，赶紧往回赶去，他一定得尝尝这关东煮是什么味。 只是天不遂人愿，孙鹏程回去时惊讶地发现关东煮已经卖完了。 他惊了两秒，不敢置信走过去，一看保温桶里果然只剩下汤汁了，旁边还有几名学生没买到，央求道：“宋阿姨晚自习下课你再来卖吧。” 宋新苒说：“今天准备的不是很多，已经全部卖完了，明天我多做一点，同学们明天再来吧。” 学生丧着张脸还不想走，最后得到了一碗关东煮汤汁，这才欢天喜地离开，还说自己要带回家去泡饭吃。 孙鹏程看到这一幕瞳孔地震，不应该吧，岭德镇虽然挺偏僻，但不至于镇上家庭连个菜都吃不起，还要求着关东煮汤汁回去泡饭。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关东煮味道太好。 他走近两步，不抱希望但还想问了：“老板，关东煮卖完了吗？” 宋新苒觉得他有点眼熟，一想原来是那几名学生中的一员。 联想到小镇上的接待工作，不仅有文化局的领导，还有大学教授，而老师通常会带领几名自己学生现场学习。 这几人一看就很有大学生的气质，宋新苒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考虑到他们来一次也不容易，还是为了岭德镇的建设，宋新苒说：“已经卖完了，如果你想尝个味，我给你舀碗汤尝尝，喜欢的话明天可以来买。” 要知道这种卖完还能得到汤的，都只有老顾客才有资格，还是那种大大方方的老顾客，毕竟如果谁都来要一碗汤，那宋新苒估计每天都得重新制作汤底。 孙鹏程呐呐地望着那锅冒着热气的琥珀色的汤汁，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还是尊严占了上风：“不，不用，谢谢阿……” 本想说谢谢阿姨，因为在学校门口小摊上买东西都这样说。 但忽然注意到老板的脸庞，这，这叫阿姨肯定不合适啊！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 “谢谢姐……”好像也不太对，万一比他小呢。 “谢谢妹……”更不对了！ “谢谢，谢谢！”最后丢下这句话，孙鹏程赶紧跑了。 回到小亭子，三名同学就发现了孙鹏程空着手回来了，房松故意问：“怎么没买呢，是不喜欢吗？” 孙鹏程觉得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但房松平时又不是这样的人，便摇摇头，神情几分失落：“卖完了。” “啊，卖完了，真是太不巧了。”房松说，其实是早有预料，他买的时候剩的就不多，按照那个购买速度估计不用十分钟就能卖完。 孙鹏程被他们带来亭子又一起说话，过去的时候都超过十分钟了。 徐梦这时就差笑出声了，开始慢悠悠地吃：“味道真好，好想采访一下老板怎么做的，这手艺比大厨还大厨。” 孙鹏程觉得自己胃里馋虫好像叫了起来，看了桌上一眼，居然还有三碗没开封的！ 其中两碗都是房松的，他立马转过头去：“小松子，我给你买一碗吧，你这么多肯定吃不完。” 房松说：“什么叫吃不完，我才吃了一碗，还能再吃一碗，最后一碗要带回去给明老师的。” 明老师都说了有好吃的东西给他们捎回来，他们自然惦记着老师，这关东煮味道这么好，就给老师带回去了。 徐梦指了指自己没动x那碗：“我的也是带给明老师。” 孙鹏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他的同学们未免想得太周到了。 不过很快他心里就有了主意，还是把重心放在房松身上：“小松子，你卖一碗给我尝尝味，明老师已经有一份了，他吃了晚饭肯定也吃不下太多，别浪费了。” 房松故做沉思几秒，然后点点头：“可以。” 孙鹏程一喜，房松立刻一手按住关东煮，提了要求：“但不是十块一碗，是三十。” 孙鹏程：“你抢钱啊！” 房松自傲道：“街上的关东煮已经卖完了，只有我这里还有一碗，现在是卖方市场，你爱买不买。” 骆珠和徐梦听见这话都乐出了声。 孙鹏程咬着牙，很想说自己不要了。 可心里还是放不下，最后拍出三十块，很不爽地说：“行吧行吧，我尝尝，要是你们骗我……” 本想说要是你们骗我味道好，我要你们狗命。 但东西一入嘴就说不出话了。 他此刻只想，这碗关东煮味道好得能要他命一样！相比之下那土豆和烤肠就是一点滋味都无。 孙鹏程堪称狼吞虎咽吃完一碗关东煮，只觉得自己呼出的热气都是清甜的汤汁味，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美味。 果然大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大家都排队肯定错不了。 吃完后孙鹏程觉得胃里还有空余，又盯上了房松另一碗：“小松子，这一碗也给我吧，我还出三十块。” 房松骇然，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傻子。 他以手掩护：“不卖，我要给明老师的。” 孙鹏程不甘心，又只得放弃。 此时明老师也在吃饭，招待所最好的包间里坐了五个人，市文化局领导两人，明老师一人，还有周建丰和镇上分管文教卫工作的吴副镇长。 周建丰先说了一些场面话，类似于欢迎莅临考察之类的，然后就介绍起今天的菜色。 “王局长，明教授，各位领导，没有什么特殊准备啊，这些都是我们本地的家常便饭，都是些土菜，大家尝尝鲜，千万别客气。” 他着重介绍了几道菜，第一道便是红烧鸭：“这是我们本地小麻鸭，个头长不大，但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第二道是腊味合蒸：“这些腊味都是当地人自家为了过年准备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主要尝个农家风味。” 第三道便是卤牛肉了：“这是我们镇上一个小姑娘做的卤味，用的是当地小黄牛，祖传的手艺，味道一绝，好多外面的人都专门来买，今天也是特意给大家加个菜。大家务必尝尝，多给我们提提宝贵意见。” 周建丰介绍的这几道菜都是他花了心思去找的，自己尝过觉得最不错的，当然在他心里卤牛肉要数第一。 不过因为卤牛肉不太具备当地特色，便放在最后了，不过周建丰觉得这也是压轴。 明教授不太爱听和爱说这些场面话，不过下来调研面临这些也很正常，招待所也是费了很多心思。 他看了餐桌上的菜一眼，都各有特色，不过也没有哪道菜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想着自己的四名学生，觉得这些也没什么好带给他们的。 他笑着接过话头：“周主任太客气了，这不是什么家常便饭，这桌菜是色香味俱全，还具备浓厚的当地文化，民间饮食也是历史文化中重要的一环，我们做历史研究的，最爱这样接地气的东西，感谢镇上的精心安排。” 文化局王副局长一听，缓缓笑道：“明教授说得很好啊，这桌菜深刻体现了岭德镇的文化，我们这次下来也是来挖掘调研张家祠堂这样的文化瑰宝。这桌菜充满地方风味，更让我们觉得不枉此行了，希望镇上接下来继续配合好我们的工作，一起把申报文保单位这件事落实办好。” …… 一番场面话之后，终于到了吃饭环节，明教授觉得自己听话都听饱了，胃口也差了，抬目一看，先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 桌上炒时蔬是用的豌豆尖，这里面的每一片都是最顶上最鲜嫩的部分，炒得干脆迅速，菜色还绿油油的。 明教授一尝，不禁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招待所下了功夫，一道简单的蔬菜都做的清新爽脆。 第二道便尝了周建丰介绍的小麻鸭，夹起一块才发现这鸭块都切得极为刁钻，上面没有留下一块骨头，避免了这样的场所还要啃骨头略显不雅。 鸭肉紧实鲜嫩，酱香浓郁。味道也还行。 明教授尝了几道菜，都觉得尚可，但也没有被惊艳到，他吃的好东西多了去，阈值就越来越高，以前也爱尝各种美食，后来发现不过尔尔，心思便没落在上面了。 吃了些饭菜肚子七分饱后，明教授目光扫了眼桌上的菜，通通只受了一个皮外伤，那道卤牛肉还没人动。 卤牛肉并不是多特色的菜，无论哪个餐厅甚至饭馆都能出这道菜，况且现在天气冷，再吃冷的未免对胃产生刺激。 不过想起刚才周建丰的介绍，明教授觉得如果不动筷的话也不好，好歹是人家费心准备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厚薄均匀的一片，刚要喂到嘴边，鼻尖便闻到了味，那是一股特别醇厚香浓的卤味，卤料的辛香微许不冲鼻，好似全部融进了肉的肌理中，所以放在盘子中搁在桌上时并不能闻见味，但一拿到嘴边，香味就从牛肉纤维中溢了一点出来。 明教授凭借这自己闻遍各种美味的鼻子，还没吃就知道错不了，脸上也来了些精神。 一入嘴，明教授才知道自己错了，这嘴里的味道口感分明比闻起来时香多了！ 卤牛肉还带着一丝温热，肉质紧实不柴，轻轻一咬就顺着纹理散开，卤汁的咸香在嘴里迸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回甘，温热的温度刚好激发出肉的软嫩和卤香的醇厚，每一口都是扎实的肉香与绵长的卤香的交融，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明教授也非常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既然停不下来那就没必要停下来，他吃了一块又一块，庆幸自己刚才只吃了七分饱，还留了三分。 以往明教授吃饭只吃八分饱，这样对胃比较好，但今天他决定破例一次，习惯在美食面前可以暂且让步。 他来岭德镇也不会待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回了省城可就再尝不到这味了。 不开玩笑的，明教授在省城里也吃了许多卤味，但从没有哪家卤味比得上这个滋味，或许用“比得上”这个词都是高攀了，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其中还有两家号称是百年老店，明教授一直觉得是虚假宣传，他想真该让那些老店厨师来看看，自己尝尝，再看打这个了百年的牌子丢脸不！ 一旁的王局长一边吃着一边跟副镇长说着话，王局长深谙接待工作的要点，比吃饭更重要的是打交道。 只不过只让他一人打交道也不行，便提到了明教授：“明教授，你说是吧？” 等了两秒，没反应。 王局长转过头：“明教授？” 却看见明教授将那盘卤牛肉转到自己身前，正一口一口地吃，下筷无比精准，目光丝毫不为其他菜品停留，眼中只有卤牛肉。 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明教授放下筷子，微微笑着，眼角露出温和的细纹：“王局长说的是。” 王局长：…… 到底有听他说什么吗，就说他说的是。 王局长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不过明教授是荣城大学的教授，是历史文化研究方面的专家，这次来考察调研张家祠堂，技术层面由明教授主导，更何况明教授今年都五十了，比王局长大了好几岁。 王局长默默把这口气咽下了，笑呵呵地说：“有明教授在，勘测考察方面不用担心。” 副镇长连说是是，又好一番恭维。 王局长脸上才露出笑容，闲聊说了几句，不过明教授怎么能一直沉默呢？ 他转头再度一看，明教授竟然还在吃那盘卤牛肉，都吃了三分之一了…… 王局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教授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下乡考察，吃一顿类似接风宴的饭局都能尽着其中一道菜吃得如痴如醉。 但明教授是书香世家，怎么可能有苦日子能过。 他目光往那道卤牛肉上一瞧，脸上没有特殊的神情，看上去也平平无奇啊。 在这样的饭局上，王局长重心都不会放在吃饭上，今天也是如此，不过看明教x授这个样子，王局长就有点好奇了。 也伸出筷子，夹了一片卤牛肉。 他倒要尝尝这是个什么滋味，能让明教授吃得忘乎所以了。 卤牛肉一入口时，王局长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他吃过的好东西可不少，但这盘卤牛肉吃进嘴时，他脑海中居然一时回忆不起以前吃过的美味，思绪瞬间全被这醇厚的咸香卤味占据。 王局长又拿起了筷子—— 两双筷子在一盘菜中相遇，不过各有目标，夹起就走。 二人目光也有一瞬间的对上，明教授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局长有点恍惚，心想他懂了，他真的懂了刚才明教授的举动。 美食就是这样，能唤醒人类本能的欲望。 餐桌上，吴镇长一直借由着菜色和王局长寒暄，他已经参加过很多这样的饭局，应对起来也游刃有余，不过因为王局长他们这次的考察对岭德镇未来发展至关重要，因此也分为小心谨慎。 从聊天中就知道王局长是一个正派的人，一开始还说得有来有回，不过聊着聊着王局长话就少了，吴镇长一看，原来是在吃东西，并且对那盘卤牛肉情有独钟。 不仅是王局长，还有明教授亦是如此。 吴镇长心中顿时轻松不少，面上也露出一两分笑意。 王局长和明教授对岭德镇第一印象好一些，申报材料也会润色得更好看一些，这样岭德镇上的张家祠堂和牌坊申请上文保单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历来人对一个地方最原始最深刻的好感先从胃开始，美食是当地文化中重要一环，能轻易俘获人的胃与心，看到王局长和明教授对这些菜的喜爱，吴镇长悄然对周建丰递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周建丰微微一笑，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他能说自己早就想到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了吗？ 在他第一次尝到卤牛肉时，心里也直呼惊艳。 现在一看王局长和明教授的反应，周建丰只想，宋老板这厨艺真了得啊，连这两位大人物都征服了！ 第67章 一场饭局下来,餐桌上卤牛肉被吃得七七八八，再看一眼其他菜，就受了一点皮外伤,都还大致保持着摆盘时的模样。 这盘卤牛肉大多进了明教授和王局长的胃里，吴镇长看他们吃得愉悦,心中十分满意,但又有点好奇。 明教授和王局长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吃过的美食更是数不胜数,这盘牛肉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二人如此沉迷？ 吴镇长实在好奇，尝了一口。 食物一入口时，心中疑惑顿消，脸上渐渐露出了然的神色。 不由得又朝周建丰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周建丰接触到这个眼神微愣。 他脑海中急速掀起一场头脑风暴,吴镇长这是什么意思？像满意，又像是对他的期许，目光还非常有深意，直到看见吴镇长微微笑着的神情时，周建丰脑中瞬间一道灵光闪过。 这、这莫不是吴镇长也想吃卤牛肉，只是在餐桌上不好明说？ 他觉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是一个非常擅长揣度领导心思的人。 不得不说周建丰真相了,吴镇长尝了一块卤牛肉也觉得味道着实不错，如果换个地方他肯定愿意多吃两口，但今天这饭局是接风宴,主角是王局长一行人，他作为东道主还跟客人抢吃的算什么事。 不过东道主自然有东道主的好处，这些菜都出自于岭德镇上，他想吃多少都有。 明教授是体面人,看着卤牛肉不剩多少后便停住了筷子，他总不能盯着一道菜吃得干干净净。 王局长和他想法一样，两人几乎是同时放筷的。 吴镇长想请他们去下一场，两人都拒绝了，说时候不早了，准备休息会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做。 王局长觉得自己吃得应该有九、十分饱了，好久没有这样过，但心里却十分满意，美食总有抚慰人心的神奇力量。 他准备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这样睡觉时才不会不舒服。 明教授觉得自己学生也该回来了，去安排下明天的工作，顺便给他们说说今天招待所菜色不错，看明天把他们带来一起吃。 两人各有心思，饭局便圆满结束了。 吴镇长简单提点了周建丰两句，大意是说他今天接待工作准备得十分充分，尤其是餐桌上的菜足见是花费了许多心思，还特别提出表扬了一下卤牛肉，然后拍了拍周建丰的手，慢慢踱步而出。 周建丰现在心里完全是乐开了花，马不停蹄地去找宋新苒。 这道卤牛肉不仅征服了王局长和明教授，还让吴镇长也念念不忘。 这么好的东西，明天也一定得有啊！ 另一面，几名学生也找到了明教授，他们跟明教授的关系极好，是明教授带的研究生。 明教授在学术研究和教育上是很严肃板正的人，但平时生活比较随意，虽然比他们父母年纪还大，但和学生却很有共同语言。 徐梦拎着打包的关东煮就跑了过去：“老师，我们刚才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发现好多卖吃食的，我们给你带了两碗回来。” 虽然私下里四人经常斗嘴，还偶有吵架，但他们也算是一个师门的，不至于单独邀功，就把两碗关东煮一起上交了。 孙鹏程立马点头：“老师，这味道真的特别好，比学校外面的好吃多了，您趁热尝尝！” 明教授还带过他们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吃饭，大家都知道明教授也是个喜欢寻觅美食的人。 骆珠和房松也一并开口，对关东煮都是盛赞。 明教授有点疑惑，他这四个学生性格完全不同，但品性都很不错，平时他们争执斗嘴他也知道，今天竟是难得的统一，看来这真的一道美食了。 他目光投向那两碗打包得比较简陋的关东煮，应该是被一路小心拎回来的，所以一点汤都没洒出来。 明教授心中宽慰的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今天还说了给学生带好吃的东西，但那盘牛肉都被他和王局长吃得不剩多少了，总不能还把剩下的一点打包回来，这样多难看。 明教授温和笑着摇摇头：“你们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这时也不忘给学生介绍一下今天的菜色：“今天招待所里的食物准备得很丰盛，都是当地的特色，你们明天可以在所里尝尝，特别是那盘卤牛肉，那叫个不干不燥，卤香醇厚，吃完唇齿留香。” 想起那滋味，明教授只觉得心情十分明朗：“明天招待所里肯定还会准备这道菜，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吃。” 明教授尝遍美食，知道要把卤肉做成这个滋味非常不容易，不容易就意味着难得，分量不多，可能招待所会给他和王局长他们准备，无法一并给学生提供。 但这些都是他亲自收的学生，又挑选了四个很喜欢跟他一起来完成这个项目，这么美味的东西当然要让他们也尝尝，如果吃不到那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不过明教授还不忘叮嘱：“明天吃到卤牛肉后你们别表现得太夸张，不要让别人以为我们荣城大学没有什么好东西，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学校的颜面。” 四人统一的沉默了…… 明老师啊，就算他们才上大学也知道这些基本的礼仪啊，怎么可能在有长辈和领导在的场所表现得如饿狼扑食，吃得狼吞虎咽。 他们在外面都是表现得懂分寸知礼节，更何况现在他们都没闻过尝过见过那卤牛肉，明老师就这样说，到底是对他们有多不放心？ 孙鹏程拍着胸脯说：“老师你放心，我们今天吃了关东煮，再美味的东西都无法诱惑到我了！” 刚来到小镇时，看见周围的建筑，人们的穿着，孙鹏程就知道这是个偏僻的小地方，肯定没啥好吃的，结果一尝到关东煮的味道立马被彻底折服。 他在吃的时候，徐梦还不嫌事大在旁边阴阳嘲笑，孙鹏程心里没有一点在意，如果只是遭受嘲笑就能吃一碗关东煮的话，他愿意遭遇十次。 徐梦也说：“老师你放心吧，老师你尝尝关东煮吧，味道真的很好。” 正如明教授想的那样，要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可能会遗憾一辈子，学生们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去买关东煮的时候都没剩多少了，专门给老师带回来的。” “是呀，我发誓这是我吃到过最x美味的食物。” 明教授摇摇头，心想他的学生还是太年轻：“等明天你们尝了卤牛肉，说不定心中最美味的食物又得换了。” 徐梦说：“才不会，吃关东煮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家乡的绿豆酥，是很有意义的，关东煮跟绿豆酥就是并列我心中第一，不会有第三者了。” 明教授这才挽起袖子，勉强说：“那我尝一点。” 不过为了不浪费，明教授还专门拿了个小碗来，把一碗的关东煮分成了两份，他今天吃饱了肯定吃不完太多，学生这么喜欢关东煮，尤其是孙鹏程一边说着还一边吞口水，剩下的也能奖励给他。 四人一听，非常积极，把碗盖一揭开，鲜美温暖的气味便冒了出来，明教授一闻到，脸上顿时来了两分精神，这味道很不错啊。 在四人期待的目光中，明教授浅尝一口，慢慢品鉴。 徐梦忍不住问：“老师，好吃吗？跟卤牛肉相比如何？” 大概自己心中最美味的东西就很喜欢拿出来分享，希望也得到别人的喜欢，这样证明自己眼光很好。 明教授点了点头：“不错。” 的确不错，汤汁清亮鲜甜，食材煮得软糯进味，算是绝佳的小吃。 但明教授现在一点不饿，他饿的时候吃到的东西是卤牛肉，那不仅是对胃的满足，还有心理的满意，因此在他心中，还是卤牛肉第一。 “但比不上卤牛肉，明天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话虽然这样说，明教授还是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萝卜，一片土豆吃完了，好东西不要浪费嘛。 一边吃，明教授心想，这小镇上真是卧虎藏龙，看起来不大，经验丰富厨艺绝佳的厨师竟然有两位。 不过要他来说，还是卤牛肉的大厨更胜一筹。 关东煮是摆摊卖的小吃，相比之下不那么专业，但显然在厨艺上也挺有天赋。 明教授吃了一点便说：“剩下的你们分了吧，不要浪费，我今天已经吃饱了。” 孙鹏程一听这话，喜笑颜开答应下来：“好嘞老师，我保证吃完！” 他等不及和几人瓜分，端起刚明教授夹了两块的那碗，喂进嘴边仰头往嘴里一倒，甚至都不用筷子就吃了一大口，再发出一声喟叹：“真好吃啊！” 明教授看他这样也笑了，心想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留着点肚子，明天带你们吃席。” 扔下这句话，明教授缓缓走了，出门去散步，顺便看看小镇的历史文化。 明教授一走，几人便开始分食剩下的关东煮。 “明明就很好吃啊，老师居然不喜欢。”徐梦死活想不通。 骆珠说：“不是不喜欢，是没有那么喜欢，老师吃饱了嘛。” 但徐梦还是有点失落，明老师是她很敬重很喜欢的老师，自己带来的让自己无比喜爱的美食居然得不到老师的欢心。 孙鹏程吃完剩下的关东煮后，斩钉截铁地说：“老师当时肯定是饿了，又吃到能填饱肚子的卤牛肉，所以才会觉得最美味，这是心理作用。” 这话立刻赢得了其他人的赞同： “明天我倒要尝尝卤牛肉是什么味，怎么可能比关东煮还好吃。” “对啊，冬天明明就是跟关东煮更配，卤牛肉吃起来冷冰冰硬邦邦，吃得胃疼。”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卤牛肉，卤牛肉一般都是放凉了吃，肉片比较散，味道也只能说就是个卤味，着实一般，有其他菜的话他们都不会往卤牛肉上伸筷子。 * 另一边，宋新苒也受到了周建丰的毫不吝啬的夸奖，被给予了极高的平价，对她大为称赞。 周建丰竖起大拇指：“宋老板你的手艺了得啊，今天我搜罗了十几道美食，都是我们当地特色菜，分别请拿手的厨师做的，但只有你做的卤牛肉最受欢迎，吃过的领导都赞不绝口！可是给咱们招待所立了大功！” 宋新苒谦虚笑了笑：“周主任言重了，都是所里领导安排得好，准备的充分，我只是做了点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 周建丰大笑道：“宋老板你就是太客气了！我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卤牛肉很受领导的欢迎，接下来几天我希望宋老板每天都能送块卤牛肉来招待所里，我们好接待客人。” 宋新苒早猜想到或许有这天，所以她早就喊了宋新文这几天都来镇上帮忙，摆摊的事宋新文和陈静芳两人可以完成，她就专心卤牛肉了。 她一口答应下来。 周建丰脸上笑容极其灿烂：“宋老板真是一个爽快的人！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建丰露出点难为情的神情：“宋老板，我也很喜欢你做的卤牛肉，不过今天在饭局上也不好多动筷，你家里还有没有呢？我跟你买！” 宋新苒都沉默了一秒，也没想到是这个请求。 有倒是有，那是她留下来准备跟宋余一起吃的。 算了，分点出去吧。 她笑道：“有的，不过还没切，待会我切好给周主任送去招待所吧。” 周建丰摇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你就行，你切好后我直接拿走。” 宋新苒再度沉默，心想周建丰怎么一下对卤牛肉爱得这么深沉了，她一开始拿给他尝味时，周建丰虽然喜爱，但也没有这样痴迷啊，一秒都多等不得。 宋新苒也只能说：“好，那麻烦周主任在外面等一会儿。” 她留下来的卤牛肉大概只有一斤二两的样子，想着可以晚上吃一顿，再留点明天早上煮面盖在面上吃。 要装盘好看的话至少要切下三分之二，自己吃的就少了，不过宋新苒不会可惜这些小利，在镇上生活，有周建丰这样一个人脉会轻松许多。 她把卤牛肉切好递给了周建丰，周建丰笑容满面，还一个劲夸她厉害，说招待所厨师都没她的手艺芸芸。 周建丰拎着餐盒走了，直往吴镇长住所而去，心想他也算是极有效率了，吴镇长十几分钟前才跟他透露卤牛肉味道好，他这会就给人送去了，而且还打的是自己想吃的名头，很好地替吴镇长保密了。 把吃食送给吴镇长后，吴镇长还说：“建丰你做事就是太急性了，这几天也辛苦你了，好好回去休息休息。” 话虽这样说，但脸上笑容却很真切。 周建丰就知道自己这事做得妥了。 宋新苒则在家里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卤牛肉也切成了片，她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平时这个时候宋余都回家了。 可能是由于刚开学，一个寒假没有见到班上的同学，小孩子们互相都十分想念，宋余今天被邀请去圆圆家玩，明天被邀请去吴耀轩家玩……小小的孩子忙得很。 他还对宋新苒说，“妈妈，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只去一个小朋友的家里，不然没去的小朋友会不高兴的。” 他端水端得很成功，只是朋友不少，起码得安排一个星期才能走完。 正这些想着时，细碎的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宋新苒刚想转头，便听见脚步声故意放轻了很多，只是小孩的呼吸声还有点喘。 宋新苒猜到了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 果然下一秒，宋余就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声音清脆的喊：“妈妈我回来啦！” 他身上还背着小书包，都来不及放下便来厨房找她了。 宋新苒装作惊讶的样子：“小余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都不知道。” 宋余咯咯地笑：“刚刚哦。” 他拿出一张卡片在宋新苒面前晃了晃：“这是吴耀轩给我的，说是最厉害的卡片，可以抵御一切伤害。” 他本来不想要的，但这张卡片很神奇，从不同角度看是不同的图案，加上吴耀轩极力推荐，便收下了。 宋余踮起脚，拿给宋新苒看：“妈妈你看有盾牌和骑士。” 这样的玩具宋新苒早见过，不过看着宋余期待的样子，还是作出惊奇的样子，果然把小崽逗得乐开了花。 他把书包放下，跑进厨房，洗了手，踮起脚往上看：“妈妈在做什么，我帮你。” 在吴耀轩家里，吴耀轩爷爷奶奶留他吃饭，但他没有吃，他最喜欢吃妈妈做的东西，以前一天能吃三顿，现在一天只有两顿了，因为中午要在幼儿园里吃，宋余才不肯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吴耀轩听了他的话也有些馋，蹭在他身边说：“你不在我家吃的话，那我跟你回家吃吧。” 宋余惊了，花了好大力气才劝着x吴耀轩没有来，因为这两天妈妈好忙，做饭给他们两人吃就很累了，不要再加一个人了。 宋余没把这件事告诉宋新苒，因为他自己已经解决了，现在只想帮忙。 宋新苒说：“今晚吃蛋汤饭和卤牛肉，很简单的，小余不用帮我。” 宋余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妈妈做了卤牛肉！” 卤牛肉很好吃，但做起来太麻烦了，妈妈也不常做。 宋新苒点头，把盘子交给他：“小余端出去吧。” 宋余点了点头，双手捧着盘子，极为认真小心地把盘在放在了餐桌上，还爬上凳子目不转睛看着这盘牛肉，感觉自己嘴巴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但他是一个讲礼貌的孩子，就算自己很想吃也要等妈妈一起。 不过…… 他围着桌子走了一圈，把卤牛肉每一面都看了遍，觉得有点奇怪…… 今天的卤牛肉好少啊，连盘子都没装满，以前妈妈做的卤牛肉不仅能把盘子装满还能叠一层呢。 难道是家里有老鼠偷吃了吗？ 宋余在家里找了一圈，没发现老鼠的踪影，又跑进厨房跟妈妈说自己发现的不对，卤牛肉太少了！ 宋新苒听了这话都沉默了三秒，她都没想过宋余会问这个问题，还没满四岁的孩子，怎么这么机灵。 她说：“因为今天卤牛肉卖给了特殊的顾客，家里只留了一小块，所以看起来不多。” 宋余放心了：“没有老鼠就好，吴耀轩说老鼠最可恶了，会吃人的脚趾，如果我们家有老鼠的话，我就问吴耀轩借老鼠药回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小大人的风范，还把处理结果都想好了。 宋新苒哑然失笑，揉了揉他认真的小脸蛋：“小余怎么这么厉害呢！” 吃卤牛肉的时候，宋余品尝得十分认真，对她说：“妈妈，我觉得今天的卤牛肉比以前的都更好吃。” 宋新苒没想到他舌头这么厉害，笑着说：“因为今天卤牛肉妈妈做得很认真。” 不过东西都是出自她手，味道是大差不差的，只有一些细微的地方，比如肉质口感上会有一点差异。 没想到宋余也尝了出来，她此时便忘了一个客观因素，此刻已经七点，宋余虽然下午在幼儿园里吃了东西，在吴耀轩家又吃了少许零食，但现在也该饿了。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无论吃什么都会觉得更好吃。 第二天宋新文来时便问了她接待工作的事怎么样，宋新苒跟她提了下自己和招待所的合作，但没说更多，宋新文也知道镇招待所的地位，那是政府单位，得知宋新苒跟他们搭上了关系，宋新文高兴得晚上都没睡好。 以后宋新苒也算个靠山，她们这样从农村出来的，没权没势，还是结交一些有地位的人更有保障。 面对她的关心询问，宋新苒笑道：“工作完成得很圆满，对接人昨晚还给我说了卤牛肉味道好，大家都喜欢，让我这两天都送去，一天两顿。” 宋新文笑容一下绽开了，连说几个好字：“新苒我就知道你做的东西错不了，无论是农村百姓还是什么领导，大家都是人，都喜欢吃！” “这几天你别去摆摊了，我跟静芳两个人去就行了，你好好把这件事整好。” 宋新苒说：“姐，那就麻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你是我亲妹妹，我不帮你帮谁！”宋新文说。 她心里产生了一种被需要，自己有价值的感觉，她能帮着人就好。但其实，宋新文越来越知道新苒只是会说话，在哄她。 如果新苒想找，一定能找到更适合更能干的人，陈静芳便是一个例子。 一开始宋新苒找了陈静芳当帮手后，宋新文得知心里难免有点想法，为什么新苒不找她，她们有血缘关系，做生意找家里人自然更好，更放心。 但跟陈静芳一起共事了两天，宋新文就知道为什么了，她很清楚陈静芳在做生意方面比自己强。 陈静芳对付接待人很有两把刷子，接待老顾客她一眼能认出，还能和人聊两句，对付一些难缠的顾客又不得罪人还能把人打发走，或者让人买了东西拎走。新苒选的这个员工没问题。 不过宋新苒跟她说了等店铺装修好了，就让她也来镇上帮忙。 宋新文心里十分激动，但这件事谁都没告诉，连蔡永德都没说，以免以后有变，蔡永德又说什么酸话，对新苒有看法。 宋新文这两天也是边看边做边学，想着以后在店铺里帮忙了，不要比其他人太差，至少能把分内事做好。 因此她是很希望这些天能多做多学点东西的。 上午的时候陈静芳就和宋新文一起把关东煮食材清理切好，宋新苒则在做卤牛肉，周建丰说了以后一天两顿，她就要更早起来做，这样才能有最恰当的温度和口感。 虽然这会让人比较累比较忙，但宋新苒没有一点松懈，在约定的时候把卤牛肉给招待所送去了，她这一次卤得比较多，晚上就不用现卤了。 此时明教授一行人也从张家祠堂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徐梦说：“没想到这座祠堂保护得这么好，进去的时候我仿佛都踏入了两百年前的世界。” 房松说：“这座祠堂是乾隆年间，张氏族人集资兴建的，那个村里大部人都是张姓百姓，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大家才时时修缮吧。” 骆珠说：“外面那些牌坊还是个牌坊群呢，有功名坊还有节孝坊，占地面积还挺宽。” 孙鹏程道：“估计能申报成功成文保单位。” 明教授说：“行了，别说了，你们忙了一上午都不累吗？赶紧换身衣服去包间吃饭。” 明教授脚步迈得很大，堪称健步如飞，徐梦说：“老师，你又在想卤牛肉了。” 快到中午时，明教授喝了口水，又跟他们提起卤牛肉有多美味，让他们一定要尝尝。 四人也是无话了，心想到底是怎样的东西竟然能把老师迷惑到这样的地步？竟然把关东煮都给比下去了。 明教授哈哈一笑：“人类对美食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几人回房间换了衣服洗了手便被明教授带领着去了包间，在路上还遇到了王局长，明教授说：“我这些学生上午也辛苦了，带他们一起吃。” 王局长点头道：“今天上午大家都十分卖力，明教授的学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四人有点不自在，他们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社交，只打着哈哈说哪里哪里，没有没有勉强应付过去。 到了包间，餐桌上菜已经摆好，四人第一时间就是寻找明教授说的那盘卤牛肉，目光汇聚一点。 这……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啊。 抬眸，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所有人才坐下，劳动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饿，四人的目标很明确，先尝卤牛肉，倒要看看是什么滋味！ 不太巧的是四人一齐举起筷子，并且十分默契地相中了同一块肉，四双筷子齐刷刷落在一处。 顿时场面有点安静…… 明教授：………… 让他们不要表现得太夸张，讲点餐桌礼仪，结果一上桌就表演这个？ 这还没吃呢就开始抢起来了，待会还得了？ 不过四人默契显然不仅体现在准备夹同一块肉上，发现自己做错事了，连忙挪动筷子，各夹了一块，这次终于相安无事放到了自己碗里。 明教授心里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就当做没看见吧，反正这一瞬的时间也很短暂，其他人应该没事看见，想着明教授自己也先夹了块卤牛肉。 哪里是没看见，是大家都看见了。 王局长甚至有点想笑，当然是善意的笑，这些二十出头的学生真是活力满满啊，让他也想到了自己逝去的青春，又怎么会责怪他们年纪轻呢。 而四人此刻面红耳赤，脸热得能煎鸡蛋了。 可恶！怎么一来就丢人了，盯着碗里那块卤牛肉，目光如刀，恨不得把它肢解了。 徐梦恨恨把卤牛肉塞进嘴里，发誓自己要嚼碎它。 只是一放到嘴里一嚼，瞬间恨意全消，神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还好是低着头没被人发现。 这、这卤牛肉还真有几分滋味。 这一瞬，徐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饿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美味。 她觉得再尝尝，这样才能品鉴出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卤牛肉本x身就很好吃。 只是刚抬起筷子，下意识扫了一下自己同学，发现另外三人和自己意图一样…… 徐梦都麻了，这会不会太有默契了？ 不过这次为避免出现同样的事故，大家都很谦让，小心转着桌，等卤牛肉到自己面前时才夹起。 吃到第二块时，徐梦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是卤牛肉本身的滋味太好！ 一边吃徐梦一边在心中对比，关东煮清甜鲜美，吃起来暖乎乎，很是不错。 卤牛肉温热，卤香浓郁，瘦肉和筋络融合得极佳，同样很好。 她一时也有点分辨不出谁是第一谁第二了，只想现在多吃两口。 但不能只是她吃，得让明老师多尝尝，于是每一次转桌时，徐梦都会让卤牛肉恰好停在明老师面前。 而其他三名同学也有样学样，明教授吃得无比满意，甚至觉得滋味比昨晚更胜一筹，果然味道好的东西不会吃厌，只会越吃越喜欢。 明教授这边高兴了，王局长就是另一副脸色了。 眼看着卤牛肉从自己面前转过很多次，还是那种匀速的缓慢的但从没停下来过的，王局长总不好在转桌时夹菜，只能看着明教授不停吃。 王局长：…… 他不禁对四名学生侧目相看，一上午都不声不响的，干活卖力不叫苦，也挺有礼貌，怎么一上桌就原形毕露了？ 一心一意全是自家老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难道只有明教授喜欢吃卤牛肉，他就不爱吗？ 合着你们师徒五个就欺负他只带了一个科长来吧。 这顿饭总体来说吃得还是很愉快，午休时，明教授说：“怎么样，卤牛肉名不虚传吧？” 吃了一顿美食后，明教授都原谅学生们一开始上不得台面的争食了，毕竟还小嘛，而且后面都很懂礼节。 孙鹏程眼睛都在发亮：“好吃！老师还是你嘴巴最会吃东西！” 骆珠也点头：“卤肉常见，这样的卤牛肉我是第一次吃到呢。” 自己喜欢的美食得到了学生的高度赞扬，明教授很是高兴：“先去休息吧，下午还要继续，晚上还有卤牛肉。” 明教授回房午休了，孙鹏程说：“这没想到啊，我昨天以为关东煮已经足够了，今天居然还有道新菜不相上下。” 房松说：“要是测绘时能来一块卤牛肉就更棒了！” 徐梦比较了一下，开口：“我内心还是更倾向于关东煮。” 孙鹏程：“那我选卤牛肉。” 徐梦斜了他一眼：“你选卤牛肉，卤牛肉选你吗？” 孙鹏程：“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 四人就哪样食物最好吃竟然还发生了一场小小的辩论，一队为卤牛肉，一队为关东煮，不过谁也没辩过谁就是了。 原因无他，这两样东西他们都尝过，都很好，打起来也是不相伯仲，如果非得挑个第一，那一定是带有一定主观色彩的。 果不其然，等下午徐梦买回关东煮时，卤牛肉队就有有所叛变。 徐梦还是在昨天买的时间去的三中门口，买了整整五十块，堪称大客户，宋新文担心她拎不走还想送送她，不过被徐梦拒绝了，她表示自己力气很大。 徐梦拿回去时还没到吃晚饭时间，大家在一旁休息，徐梦把好几碗关东煮放在桌上，香浓的味道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徐梦先拿了一碗给明教授：“老师你先垫垫肚子，吃点热的暖暖身体。” 明教授本想待会来吃卤牛肉的，但闻到关东煮鲜美温暖的滋味也有点忍不住，挽起袖子：“好，谢谢徐梦同学。” 五人围坐在小桌旁吃了起来，只觉得鲜美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喝一口汤整个人都暖了起来，精神都提了起来。 孙鹏程吃得如痴如醉，他只想，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吃卤牛肉时觉得卤牛肉最美味，吃关东煮时又觉得关东煮最美味。 好吃的东西太多，何必争个高下，一切都吃就行了。 明教授吃完后感慨：“岭德镇真是人杰地灵啊，做的吃食一绝。” 孙鹏程十分赞同：“如果古代有厨师牌坊之类的，我觉得这厨师也能立个牌坊表彰。” “我们学校外面一个这么厉害的厨师都没有，这个小镇上居然有两个！”骆珠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王局长也进了招待所，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鲜味，寻着味看去，便看到了团坐在一桌开小灶的师徒五人。 王局长：…… 怎么吃东西都不喊他？ 他故意走过去，笑道：“明教授，同学们，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呢？马上要吃饭了。” 明教授一看，立即起身，微笑招呼道：“王局长视察工作辛苦了，来尝点我学生刚买的当地小吃，体验一下民间风味，也算是我们调研考察的一部分嘛。” 几名学生同明教授一起站起身，一人清理出一块干净区域，一人拿出全新的筷子，拆开包装，递给王局长：“局长您请用，这个关东煮味道特别好，您尝尝。” 王局长本来只是看几人在这边开小灶，想吓唬他们一下，结果对方还很热情。 王局长本想摆手推辞，但一人迅速打开没动的关东煮，香气噌的一下就飘了出来。 王局长顿了顿，又接过筷子坐了下来： “好，那我尝尝。” 在闻到味的时候，王局长就知道这碗关东煮味道一定不错，一吃果然。 大家围着桌坐在一起，不是什么正式场所，又经过了一天的相处，大家也都更放得开了，还高兴聊着天，王局长竟也在这里找到了一点青春的感觉。 吃完后暂且垫了下肚子，明教授问：“王局，这关东煮味道如何啊？” 王局长说：“不错。” 他感慨道：“岭德镇真是卧虎藏龙，不仅祠堂和牌坊保护得这么好，小吃还做得这么美味。” 已经十分出乎他意料了。 明教授说：“如果能成功申请上文保单位，小镇也会被更多人熟知，也会有更多人知晓这些历史文化，尝到这些美食。” 王局长道：“这两天辛苦大家，大家一起努力吧，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嘛。”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工作，在来的路上都只设想了条件的艰苦，几个小时颠簸的车程更是对前路的预示，只是没想到到实地后还能有福可享，也真是出乎意料了。 他们这趟考察之旅为期四天，但严格说来只有三天，第一天下午到，第二、三天便在祠堂和牌坊群中勘测拍照，与当地人访谈，记录数据。第四天上午离开。 因为有了美食在，这三天竟然过得无比快，转眼到了离开的日子，明教授说：“今天是岭德镇赶集日，我们也去镇上转转，这是活生生的民俗博物馆，我们看看这里的物产，人们的衣着谈吐，这都是理解当地历史文化的活材料，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四名学生也高兴，赶集就是凑热闹，谁都喜欢凑，还能近距离了解和参与当地人生活。 赶集日的岭德镇果然和平时大不相同，街上的店铺都开门了，还出了许多新摊铺，卖吃的卖穿的卖玩的什么都有，同样的钱在这里的购买力比省城大多了。 转着转着便到了菜市场，徐梦一眼看到不同寻常之处，竟然有人排队在一个小摊上买东西！ 这三天她对岭德镇的美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几步跑过去一看，发现在卖卤味，她立刻说：“老师，我去买点回来！” 明教授点点头：“去吧。” 年轻人就是喜欢吃。 徐梦排在最后面，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刚来岭德镇的那天下午，她也是这样排队买关东煮的，今天就要离开，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但等她排到时，在看清卤味摊老板容貌时，这种恍惚感更强了。 怎么回事…… 卖关东煮的跟卖卤味的竟然是同一个老板！ 这、这会不会太巧了…… 这两样食物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啊，徐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象，她打量了一眼小摊上卤味，还好，没有卤牛肉。 最后递钱买时，徐梦没忍住问了句：“老板，这些是你自己做的吗？” 今天市文化局的领导离开，宋新苒终于可以自己来摆摊了，听见声音便笑着说：“是呀，这些都是现卤的。” 把打包好的卤味递给徐梦，在看清人时x，宋新苒忽然一怔。 周建丰不是说接待工作今天彻底结束了吗，这些学生怎么还没离开？ 徐梦不知道她的想法，接过卤味有点神不守舍回到了老师同学的身边。 孙鹏程看着有人拎着卤味出来拿起就啃着，脸上笑容更是发自内心，他不由得问：“难道卤味是岭德镇的特色食物吗？” 不仅招待所给他们准备的特色菜有卤牛肉，就连当地人都要排队买卤味。 骆珠说：“不知道是不是，但真的好香。” 她拿起一个鸡爪啃了起来，反正周围的当地人都这样，她也算融入本地生活了。 只是一吃就皱起了眉。 “怎么了？”徐梦问，难道是不好吃吗？ 骆珠神情古怪：“好奇怪，奇怪……” 她念叨着：“这味道跟招待所的卤牛肉的好像。” 明教授一听，也尝试起来，一尝一个不吱声，他吃过许多美食，也算半个专家，细细品尝才说：“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孙鹏程听了，忙也要了来吃：“果然！一样的美味！” 只有徐梦一动不动，还有点恍惚说：“说个鬼故事……” 孙鹏程说：“大清早的说什么鬼故事啊。” 徐梦：“卖卤味的老板也是卖关东煮的老板。” 几人忽然沉默了。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他们喜欢的关东煮和卤牛肉竟然是同一个妈？ 第68章 一听这话,四人神情如出一辙的恍惚，就连明教授脸上也浮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梦只心想，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玄幻的事吗？ 他们还说着岭德镇上卧虎藏龙,经验这样老道厨艺这样优秀的厨师竟然有两个，而他们学校位于省城,经济比小镇发达许多倍,但学校周边竟然一个这样的厨师都没有。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以为的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徐梦脑海都一片空白,心想那他们前两天的争执算什么？一定要在卤牛肉和关东煮间分个高低,评出谁才是最美食的食物，还爆发过小型辩论。 原来根本不用辩论，关东煮和卤牛肉根本就是从同一个妈手中诞生的。 徐梦恍恍惚惚看向卤肉摊，回忆起老板那张年轻清秀的脸，心想自己最喜欢的人应该是老板才对。 房松拿着鸡翅在旁边啃,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喃喃自语：“不会吧不会吧，这也太巧了……” 骆珠比较冷静和清醒：“认真想来也不巧，好厨师可遇不可求，一个小镇上有两个太夸张了，相比之下一位厨师精通这两样才比较合理。” 徐梦道：“也不太合理吧……卤牛肉跟关东煮是完全不同的种类啊，怎么可能一个人精通这么多菜系。” 孙鹏程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们叽里呱啦说什么呢？他先吃个够再说，回到学校就吃不上了。 看着学生们的探讨，提出观点又被合理质疑,然后补充论证，明教授不由得点了点头，他选的学生就是好，在生活中也发扬了学术精神。 “好了,同学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我们直接去问问老板吧。”明教授语气不疾不徐道，他现在心里也挺好奇。 徐梦猛然一点头，把手里的卤味交给同学，大步朝卤肉摊跑去了。 宋新苒也在关注着他们，见徐梦跑过来，心想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便主动朝徐梦走去。 徐梦还没出声询问，宋新苒便主动开口了：“同学，有什么事吗？” 徐梦心猛然一跳，这个熟悉的称呼…… 难道老板已经知道他们是来勘测张家祠堂和牌坊群的大学生？这一秒，关于卤牛肉和关东煮的纠葛事宜，徐梦已经有了确切的想法，不过她还是委婉地说：“老板，你做的卤肉真好吃，跟我们在招待所里吃的味道好像。” 宋新苒唇角微微弯了下，心想这些学生舌头也很敏锐，她没有掩饰：“招待所里的卤牛肉也是我做的。” 这一秒，徐梦内心发出短促的尖叫，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平静：“老，老板，关东煮，关东煮也是您做的吗？！” 宋新苒轻轻笑着点头：“是呀。”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见当事人肯定的回答，心里还是一番巨大的震动，徐梦转身想告诉老师同学这件事，他们再也不用为究竟是关东煮最好吃还是卤牛肉最美味争个高下了，这两道美食就是亲兄弟！ 但一回过头，发现他们几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孙鹏程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些许：“我的天，果然是你！我就说味道怎么一模一样！老板你就是新一代厨神啊！” 说完他还不忘继续吃两口鸡翅，这卤味充足得让每一丝肉纤维都吸饱了汁水，一口咬下去那叫个满足。 在大街上吃东西也是很新颖的方式，不过孙鹏程一点不觉得丢脸，因为当地人就是这样做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深刻融入当地生活。吃得别提多开心。 房松也道：“老板你太厉害了，我们还以为关东煮和卤牛肉是两位不同厨师做的，原来竟然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骆珠神情同样难掩激动：“老板您怎么把差异这么大的两道菜都做得如此完美，简直是全能。” 宋新苒眼睛弯弯，心想这些大学生吃到美食时的表现也跟中小学生差不多，不过词汇量更丰富，夸人更动听罢了。 她声音温和：“谢谢同学们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只是平时比较喜欢下厨，算不得什么厨神。” 明教授出声道：“师傅，你这样的手艺不仅是下厨做饭更是一门艺术，让来到这个地方尝过你食物的人对岭德镇都有了独一无二的记忆，我们能品尝到您的手艺是难得的缘分，这三天能吃到卤牛肉也是一种幸福。” 宋新苒被夸得脸都要红了，心想老师说话就是不一样，夸人都那样有艺术感。 “教授您谬赞了，我只是喜欢这一行，能让人尝到，记住，喜欢我做的东西，就是让我觉得很有价值，很幸福的事了。” 说着，宋新苒便要去往摊子上，说着：“我打包装一些，同学你们带回学校去吃，你们从省城来到岭德镇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一路颠簸，又是为了岭德镇的发展建设，真是辛苦了。” 明教授忙说：“师傅，我们买！” 摆摊最不容易了，起早贪黑，风吹雨淋的，本来就是挣辛苦钱，他怎么还能让人折本。 徐梦赶紧把钱塞到了宋新苒围裙口袋里，她做这些事最熟练了，过年回家走亲访友都要来这样一遭。 最后拎了一大袋卤味回去时，徐梦说：“带回去给师弟师妹们尝尝，老师带我们去外地考察也不忘给他们带特产。” 听了这句话，明教授淡淡说：“放我位置上吧，比较宽敞。” 心里想的却是，他还准备带点回去给妻子尝尝呢，可不能全给学生了。 “好，我放在老师座位旁。”徐梦说着，又觉得有点馋了，想起自己最先买的卤味随手交给了孙鹏程，现在大的不能动，这些零散的就他们分了吧，“孙鹏程，我先买的卤味呢？拿出来尝尝。” 孙鹏程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地笑了下，没说话。 徐梦立即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眸光犀利：“你是不是都吃完了？” 孙鹏程马上喊：“冤枉啊，房松跟骆珠他们也吃了！” 徐梦想打人：“你都不知道给我留一点？还记得是谁花钱买的吗？” 孙鹏程马上跑开：“不关我的事啊！” 徐梦追上去：“我看你是想死了！” * 宋新苒回到了摊位，此刻卤肉已经卖得接近尾声了，宋新文瞧出了刚才跟宋新苒说话那几个人不是本地人，像是大城市来的，气质身度都不一样，低声问：“新苒，那些就是市里来的人吗？” 宋新苒点点头：“对，是来考察的荣城大学的教授和学生。” 宋新文“呀”了一声，神情难掩激动：“那都是大学生啊，果然跟我们镇上的人都不一样！” 这年头的大学生还非常珍贵，哪家出了一个，都要大摆宴席庆祝，周围人也都会高看他们一眼。 “那他们找你说什么啊？我看他们还来买了卤肉，是不是很喜欢啊？”宋新文追问道。 宋新苒笑着点了点头：“是，他们今天就要回去了，买了些带回去。” 宋新文听见这个消息都感到不可思议极了，省城来的大学老师和学生竟然都这么喜欢吃她们家的卤肉，还专x门带回去，那不是说明卤肉的味道在省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吗！ 宋新文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激动和自豪，低声说：“新苒你应该去大城市。” 以前宋新文脑子里都没有这个念头，在农村里过日子讲究的是踏实忙活，心里只想着把当天该干的活做完，春夏秋冬各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活干。 但她跟随着宋新苒来到了镇上，工作生活，又去城里吃席，现在还见过了省城来的人，心里想的也越来越远了。 宋新苒笑了笑：“以后再说吧。姐，不要只说我，你想去也可以去呀。” 宋新文难为情地摆了摆手，说哪里想得到这么远，脸上却难以抑制流露出别样的神采。 宋新苒当然是想过去更大城市，不过她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便是赚钱了，要在大城市立足需要更多的原始资金。 事情要一点一点做，路要一步一步走，她目前的计划便是把麻辣烫店顺利开起来。 卤肉卖完收摊刚回到家，宋新苒准备去店铺看看装修进程，她这几天比较忙，装修的事多是宋新文在管，她没空过去，今天市文化局一行人走了，她也可以好好忙自己的事了。 但还没出门，周建丰就找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盒水果，笑容满面道：“宋老板生意兴隆啊！” “这次我们招待所的重要接待工作圆满结束了，宋老板你要属头号功臣啊！”周建丰直接说明了来意，把精美包装的一盒水果放在桌上，“这是我亲戚带给我的水果，宋老板你拿去尝尝。” 宋新苒看了一眼，竟然是一盒草莓，这样贵重的水果在镇上压根没得卖，现在交通不发达，草莓又十分娇气，稍微一点磕碰就要坏掉，而且价格又高，在镇上市场很小，因此一直没看到有人售卖。 宋余在学校里认识了草莓，还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只听别人说香香甜甜的，特别好吃，每次说起都很期待。 但宋新苒还要装模作样推拒一下，毕竟这差不多是一种传统风俗了，她摆手道：“周主任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哪谈什么功劳，您布局操心良多，接待工作能圆满结束多亏有您在！”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周建丰笑容更灿烂了：“这都是我的工作，该做的。” 宋新苒正色道：“这也是我该做的，事关岭德镇的建设发展，每个居民都有责任参与其中，周主任您选了我是我的荣幸，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为岭德镇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我应该感谢您才对！” 周建丰这回真的是脸都要笑烂了，心里只觉得宋新苒也太有个人政治素养了，非常具有大局观，比体制内好多人认识都更深刻，还有自己的拿手本领，要是他手下有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周建丰：“宋老板你就收着吧，这是我个人想感谢你的，另外我来找你还有其他事呢！” 宋新苒回答得十分大气：“什么事周主任您尽管说，能做的我一定做。” 周建丰此刻心里既畅快又明朗，心想跟宋新苒说话就是简单，他道：“这次参与了接待工作的人员都很喜欢宋老板做的卤牛肉，我作为招待所的负责人自然要考虑到大家的饮食喜好，准备将卤牛肉纳入招待所的菜单，不过我也清楚宋老板还有自己的生意，肯定忙不过来，所以一周提供一次卤牛肉，宋老板你看可以吗？” 宋新苒心下了然，这就是长期的合作了。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她现在虽然帮了周建丰，但他们身份地位不同，平时交集不多，短时间内周建丰记得她人情，但时间长了，又没往来，说不定三五年后就忘了，就算不忘，那时候情谊也留不下多少了。 但长期的合作不一样，就算以后招待所被取缔，但还有单位食堂呢。 不过宋新苒却也有担心，她现在既要卖关东煮，赶集日还要出摊卖卤肉，店铺装修好了她还得照看店铺，给招待所提供卤牛肉的量肯定不少，她觉得自己会忙不过来。 但面上却笑着：“可以啊，感谢周主任给我这次机会，不知道一星期一次要提供多少的量呢？” 周建丰想了想：“先提供十来斤的样子吧，后面不够再补。” 宋新苒却面露为难之色：“周主任，您能选择我是我的荣幸，不过招待所要的量太大，我时间和精力有点跟不上，家里的设备也有限。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不直接给您提供卤牛肉，但可以把味道送给您，这样就不是定期菜单了，招待所的同志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周建丰一听后半句话顿时来了精神，他其实巴不得每天都有卤牛肉，吴镇长现在对这道菜甚是喜欢，他自己其实也有点馋。 不过宋新苒不是专职给招待所工作，她还有自己的生意，这一周一次也是周建丰思虑再三后再确定的，眼下听见宋新苒说能“送味道”，当即很是好奇：“这怎么送呢？” 如果要说卤肉，那镇上处处都有，但味道这么好的卤牛肉只有宋新苒才能做出来。 宋新苒看着周建丰的神色便知道这个提议妥了，她说：“我把我家的卤汁拿给招待所，只需要招待所的厨师买回牛肉卤出来就行了，按照我写得卤制方法和火候操作，出来的味道保证跟我家的一模一样。这样一来，你们现做现吃，想吃就点，成本还比从我这儿买成品低，也给所里省点开销了。” 周建丰听了这话，心里难免一惊，他其实也想过这法子，不过在心里溜达一瞬就抛出去了，卖卤肉是宋老板的生计，如果让宋老板把方子拿出来只为了满足自己口腹之欲，那还有人性吗，周建丰干不出这种没道德的事。 但现在这话居然从宋老板口中听到了，他都不得不怀疑，宋老板是不是有点傻啊，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卤肉味道多珍贵多独一无二吗？ 不过宋老板肯定不傻啊，哪个脑袋不灵光的说话能有她那么动听，做的东西能有她做的那么美味。 这些话在周建丰脑海里转了一圈，还是谨慎地问：“宋老板，你把方子给了招待所那你的卤货味道可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宋新苒轻轻笑了下，心道周建丰还是一个挺正派的人，她大可以把自己讲得更高风亮节一些，但还是说了实话：“周主任，其实我也在和塘家镇的一个饭馆老板合作，我定期出售卤汁给他，他自己卤自己做，味道相差不远。不过卤汁总有用完的一天，如果他不向我购买，那就做不出同样的味道，卤汁方子只有我自己掌握。他在塘家镇开店，也不会影响我在岭德镇的生意。” 换成招待所同理，招待所不对外营业，来镇上赶集的人自然还是只有来宋新苒的卤肉摊买。 周建丰一听她这样说便放下心了，心中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由招待所里的方厨师来做，那每天都能提供这道菜了。 他心下满意，更觉得人有自己独特的手艺最重要，像宋新苒这样，把卤汁给别人都有自信别人做不出来，他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宋老板的方式吧。” 这件事以十分圆满的方法解决了，离开的时候周建丰还在想，无论什么事跟宋老板合作总那么愉快，是个聪明人。 宋新苒也高兴，这又多了笔合作生意。 她看向桌上的草莓，小心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单独装的草莓，个头挺大，果实饱满，颜色鲜红，看上去很是新鲜。 宋新苒都闻到草莓浓郁纯正的果香味，忍不住拿出一个最大的洗了尝了口，果肉柔软细嫩，轻轻一咬就在嘴里化开，一瞬涌出丰盈的汁水，口感极佳，一吃就知道这是品质很好的草莓。 宋新苒一连吃了三四个才放下，剩下的等宋余回来一起吃，她好歹上辈子吃过很多草莓，宋余还是第一次吃呢。 把草莓放在厨房，宋新苒便去了自己的商铺。 商铺里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样子了，泥瓦匠正在铺墙砖，看到宋新苒还觉得有些纳闷：“你来干什么的？” 另一个工人赶紧说：“这是铺子的老板！” 泥瓦匠一听，恍然大悟：“前几天来的就是老板你的姐姐吧。” 宋新苒嗯了一声，四处走着打量着装修进程。 地面她不准备铺地板，就x采用简单的水磨石地面，这样一是更容易清洁，二是踩上去不容易打滑，很多麻辣烫店店员端着盆上菜的时候都要走特别小心，提防着脚下一滑就摔倒，盆里的可是滚汤。 墙面她采用的是“半截白”策略，这是现在很流行的店铺装修方式，即只将墙面一米五以下的部分贴上白色瓷砖，以上的部分只需简单扫白。 屋顶就做便宜的PVC扣板，这样看上去干净又大方。 总之宋新苒对这次装修的定义就是在满足要求上尽量做便宜，毕竟她现在真的很缺钱。 而她的要求就是看上去简洁干净，这个简洁干净是有小窍门的，多安装大瓦数的日光灯，将店铺照得亮晃晃，触目所及的地方简单大方便行。 不过就是这样节省开销，起码也要准备七八千，宋新苒现在是每天都要把赚的钱投入到装修中来，身上只留了第二天需要买菜的钱。 她唯一的盼望就是店铺赶紧装修好投入运营，这样就能几方同时赚钱了。 泥瓦匠看她打量的目光便说：“老板我们做事你放心，我们张总特别提醒过要好好干，这些做得都特别扎实，过几十年都不会垮。” 宋新苒知道他口中的张总便是类似于包工头的人，这个人也是雷洪介绍给她的，她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听她这句话，泥瓦匠似乎有了点想法：“老板，你也跟你姐姐说一下嘛，她也太小气了，每天盯着我生怕我拿你什么东西一样，贴砖稍微没对线她都能念叨好久。铺剩下的碎砖断角什么的，她还要捡回去，搞得我干活都像在坐牢一样。老板我看你是个通理的人，你跟她说说。” 宋新苒心下一片了然，说：“不好意思啊师傅，我姐那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较较真又节省，平时在家里穿的衣服都是补了又补，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说。麻烦师傅你们多多担待，我回头跟张总说你们干活好！” 她语气抱歉，但传达的内容却十分明显，我劝不动我姐，你们忍着吧，干得不好我就去给张总说。 泥瓦匠他们这些做体力活的直来直去惯了，前几天还跟宋新文争执了起来，谁都不让谁，看宋新苒脾气好，以为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还是把软刀子。 对待这样的软刀子还不能吵不能闹，泥瓦匠顿时明白了，宋新苒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宋新苒去阁楼上也看了圈，阁楼已经全部清空，看起来空间宽敞了不少，那种压顶感顿时少了很多。 她下来后笑着对泥瓦匠说：“师傅，楼上也要铺瓷砖，到时候还是我姐姐来看，她那个人比较执拗，你别跟她计较，随她去说好了。等你们做完后我跟张总说，给你们包个红包哈。” 泥瓦匠忙说：“不用不用，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 张总管得很严格，要是老板提了要包红包，张总肯定以为是他们不好好干要挟老板的，这份工作说不定都要搞掉。 宋新苒也不勉强，只说：“那好吧，我先走了，这工程进度还是得加快，后面还有电工木工进场呢。” 泥瓦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心道这姐妹俩没一个省心的。 宋新苒自己看了装修进度也就放心了，把这件事交给宋新文正好，看今天工人的怨言就知道了，宋新文看得特别细致。 招待所的事告一段落，这几天大家也都辛苦了，宋新苒去到菜市场，准备买点食物，等晚上的时候叫宋新文和陈静芳一起吃饭，刚好在菜市场门口看见了有卖鲫鱼的，买的人还不少。 宋新苒一看那鲫鱼就知道不是批量养殖的，盆里的鲫鱼鳞片紧实有光泽，体型呈流线型，摊主在旁边吆喝，“这些都是自家水库里养的，味道好得很！” 再过几天就是三月，俗话说三月鲫鱼鲜又补，用来红烧还是煮鲫鱼汤都很好，宋新苒便买了十二条，大人一人吃三条差不多，小孩一条，剩两条熬汤。 菜市场里还有专门帮忙打理鸡鸭鱼类的摊铺，价格也不贵，把鱼鳞一刮，内脏清理，很快便给了宋新苒，还说：“你这几条鲫鱼选得好，几条里面都有鱼籽。” 鱼籽味道很不错，金黄色的饱满圆润，在汤汁里浸泡后放进嘴里，裹着汤汁的鲜辣鱼籽夹起来紧实，放嘴里一咬就散开，还没有一点腥味，口感绝佳。 不过鱼籽只能在特定的季节吃到，四五月是鱼籽最饱满的高峰期，三月份只有部分鲫鱼有，而且还比较少。 宋新苒看着口袋里的鲫鱼，心想今晚可以吃点好的了。 买了鲫鱼后她又买了两块豆腐，可以用来煮鲫鱼豆腐汤和麻婆豆腐。 等下午陈静芳来的时候，宋新苒就说：“静芳，我下午去菜市场的时候看到鲫鱼还不错，买了几条，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姐也来。” 虽然在宋新苒家里吃了好几次了，陈静芳还觉得不好意思，不过那滋味真是诱人。 陈静芳假意推辞了两下，宋新苒也挽留了两句，陈静芳就爽快点头：“好，那下午你别去出摊了，我跟新文两人去就好了，不然你做饭都要做很晚了。” 宋新苒应了声好，她心里有点想笑，心想国内果然是一个巨大的人情社会，东西不能直接收，总要推辞两下，也是独特的风俗文化了。 宋新苒很享受做菜这个过程，但不能挤压时间不能着急，不然享受也变成了折磨。 今天便是享受，店铺装修有条不紊进行，招待所的事结束，摆摊有人再帮忙，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做菜就好。 一道葱葱鲫鱼，一道麻婆豆腐，一道鲫鱼豆腐汤，简单两菜一汤的晚饭便做好了。 她还洗了剩下一半的草莓，用盘子装着房子桌上，可以做餐前或餐后水果。 宋新苒启程去接宋余放学，她很少做这件事，一是宋余放学时间她得去摆摊，二是宋余放学后经常去同学家玩。今天暂且不能让他去同学家做客了，家里晚饭已经做好。 她计算的时间刚好，在幼儿园门口没等到一分钟小一班就被安老师带领着走出了幼儿园。 宋新苒一眼就看到了宋余，他走在最前面，双手拿着班牌，举得高高，小脸认真，特别可爱。 宋新苒还没出声，宋余就看见了她，眼睛倏地被点亮，他咧开嘴笑了，想朝她跑来，又还记得什么，到了放学解散地点才把班牌交给安老师。 他声音稚嫩又兴奋：“安老师，我妈妈来接我回家了！” 安老师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笑了下，挥手道：“宋余再见。” “安老师再见！”双手捏住书包带刚想跑，衣服帽子就被人抓住了。 章小达说：“宋余你要溜走吗？说了今天去我家玩！” 宋余神情有点小小的尴尬，他刚才看见妈妈的时候真的忘记了和章小达的约定。 下午在操场上踢毽子时，章小达说他家里有个五彩的鸡毛毽，是奶奶亲手给他做的，还用墨水把其中几片公鸡尾羽染成了红色，很漂亮。 章小达热情邀请宋余去他家踢毽子玩，宋余也同意了。 但那时宋余想不到今天妈妈会来接自己放学，妈妈都来了他肯定不能跟其他小朋友走。 宋余认真说：“明天吧，你看我妈妈在那儿呢！” 说着他语气就兴奋起来。 章小达一看，眼睛似乎也在放光，居然先宋余一步朝宋新苒跑去。 宋余看他矫健的动作都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章小达想抢他的妈妈吗？ “宋阿姨。”章小达跑到宋新苒跟前就说，“你什么时候再做卤牛肉让宋余带来班上呢？” 他耍了个小心机：“宋余告诉我，他很想吃，因为很久没吃过了。” 宋新苒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想笑，哪还不知道小孩的意图，她微微弯下腰，笑眼弯弯：“那这周末就做吧，到时候让宋余邀请你们来家里一起吃好吗？” 章小达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句话就得到了去宋余家里的机会，他连忙点头：“好的好的，谢谢宋阿姨，我最喜欢卤牛肉了！” 宋新苒笑了一声。 宋余站在旁边，鼓了鼓腮帮子，有点不高兴，他记得自己没跟章小达说过想吃卤牛肉呀，虽然他真的很喜欢。 宋新苒悄悄牵住他的手，挥了挥：“小余跟小达再见，我们回家了。” 章小达此刻特别通情达理，小大人般说：“宋余你跟你x妈妈回去吧，明天再来我家踢毽子。” 回家路上，宋余就立刻给宋新苒告状了：“妈妈，我想了很久，我没有跟章小达说想吃卤牛肉。” 宋新苒笑了笑：“好，不过我想小余的好朋友也很就没来家里玩了，总是小余去他们家玩，周末也邀请他们来吧。” 宋余点头说好。 他心里又很高兴，走路的时候都原地蹦跶了下：“妈妈今天来接我回家呢。” 班上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回来接各自的小孩回家，但宋余习惯自己回去了，他知道妈妈很忙，也不会不开心，但如果妈妈来了，他就会超级加倍的开心。 宋新苒说：“妈妈在家做好了晚饭，只等小余回家就能吃了。” 一说起吃，宋余就高兴得激动起来：“吃什么呢？” “有葱葱鲫鱼，麻婆豆腐，还有鲫鱼豆腐汤，小余吃的时候要慢一点，不要被鱼刺卡住了。” 宋余点头：“我会很小心的，以前在姨妈家吃鲫鱼的时候，只有小洋弟弟被卡住，我从没有过！” 说着他还模仿起被鱼刺卡住喉咙的样子，弯着腰咳咳咳，模仿得惟妙惟肖。 宋新苒笑了声：“不仅有菜，还有草莓呢。” “草莓？”宋余很惊讶，“是图画书里的那种草莓吗？是朱果送给我的草莓橡皮擦的草莓吗？” 他虽然已经知道草莓形状颜色模样，但还没实际接触过，现在听说家里就有，心里好奇极了。 宋新苒点头。 宋余小跑起来，声音高兴极了：“妈妈我要快点回家看草莓！” 那兴奋的模样，就像家里藏了什么宝贝。 第69章 一回到家宋余就看见草莓了,洗干净后用白色的瓷盘装得整齐，放在饭桌上。 他眼睛一下睁大了，转过头看向宋新苒,惊喜地说：“妈妈，草莓跟图画书上的一模一样！” 稚嫩的声音中似乎还能听出一点咽口水的意味。 宋新苒看着他嘴馋的样子轻轻笑了下：“那小余去洗个手,自己尝尝味道是不是和书里说的一样。” 宋余兴奋地重重地“嗯”了声,双手脱下书包放在凉塌上,飞快跑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把手冲得干干净净，又跑到餐桌边上，伸手想拿草莓时，却又顿了下，转过头看她：“妈妈,今晚陈阿姨和姨妈要在家里吃饭吗？” 他小手点了点桌上的碗筷，数了数：“一共四只碗。” 有几副碗筷便证明今晚有几个人一起吃饭。 宋新苒点头。 宋余犹豫了下，把手收回了，有点不舍地说：“那我等陈阿姨和姨妈回来一起吃吧。” 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小孩不能吃独食，吃饭要等大人长辈都上桌了才能动筷，虽然以前在姨妈家的时候蔡洋总是做不好这点，但宋余一直都牢牢遵守,也因此受到了不多的表扬。 宋新苒看着他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草莓上挪开，把手放在身侧，一副努力克制自己的模样,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的，小余可以先尝一点，这是妈妈专门给小余准备的水果。” 宋余明显意动了，眼睛发亮,小声又有点不敢确信地问：“是妈妈专门给我准备的吗？” 宋新苒点头，无比认真地说：“是的，就算现在多吃一点也没关系，家里还有一些，可以洗干净再补充。” 这句话才让宋余把小手伸向了草莓，他神情小心极了，像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因为老师教他们认识水果时说了，草莓是很脆弱的东西，稍微用大力就会捏碎。 他轻轻拿起，草莓表面并不光滑，上面有一粒粒像芝麻一样的籽，但摸起来皮很薄，跟其他他吃过的水果，比如橘子，苹果，香蕉之类的很不一样。 小心拿到面前，似乎都能闻到水果的甜香，是很特别的香气。 但宋余却没有第一时间送进自己嘴里，而是微微踮起脚，递到了宋新苒面前，神情期待地说：“妈妈也吃。” 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宋新苒心一下就变得软乎乎，又泛起轻微的酸涩，宋余俨然已经把草莓当做了珍贵的宝贝，在自己吃之前要先分享给她。 不过在她上辈子，这不过是稍微贵一点的水果，远到不了什么珍贵到要互相礼让的地步。 但看着小崽期待的目光，宋新苒又不忍心拒绝，接过投进嘴里，唇角弯弯：“很甜。” 宋余立刻笑弯了眼，这次再拿起一个终于送进了自己嘴里。 这盒草莓就是很标准的草莓模样，草莓味道，个头均匀，没有奇形怪状。 宋余牙齿一咬进去，香甜的汁水就涌了出来，果肉柔软细腻，吃起来十分顺滑。 宋余眼睛都亮了，这是他从没有尝过的味道，虽然也尝过草莓味的糖果，但草莓味的东西跟草莓是两种不同的味道。 他把一颗草莓吃完，声音软软的：“妈妈，草莓真好吃呀。” 宋新苒不语，直接拿起第二颗草莓喂到了他嘴边。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用大人喂东西，自己伸手接过，一口咬下草莓尖，慢慢地品尝，小脸上神情透露出幸福的情绪。 宋新苒一连给他投喂了四五颗，宋余脸蛋微红：“妈妈，我不要了。” 他抬头看了眼桌上的白色瓷盘，因为吃了好些，现在空了一小部分，看起来有点奇怪：“妈妈，我们把剩下的草莓补充上去吧。” 宋新苒走进厨房，把草莓盒拿出来，打开，里面每个小格里都躺着一颗草莓，还剩了整整一半。 宋新苒说：“小余来洗吧，洗干净后放在盘子里就行，自己想吃就拿。” 宋余点头：“好的妈妈！” 他回答得特别认真，妈妈交代的事他总会好好完成。 宋新苒笑道：“那小余洗水果，妈妈把剩下的菜做出来。” 宋余依然点头说好。 宋余五点放学，三中校学生要晚二十分钟放学，宋新苒提前在家把做菜调料切了出来，煮上了鲫鱼豆腐汤温在锅中。 但汤可以温着，菜如果提前太久做出来就会变冷，口感也有变化，她便计算着宋新文她们回来的时间，提前时间做菜，这样她们回来就刚好能吃上热乎的。 宋余也抱着草莓盒到了厨房，轻轻拿了几颗出来，放在装水的盆里洗得特别认真，还试图把草莓籽揪下来，不过很快他发现这是徒劳的，便接受了草莓籽是和草莓一体的，无法洗下来这一事实。 洗草莓时也能闻到草莓本身香甜的果味，宋余感到心里一股浓浓的幸福。 真好呀，老师才教过他们认识草莓，他就能看到碰到吃到，以前在姨妈家时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道小洋弟弟有没有听说过，不过待会吃饭时姨妈肯定会给小洋弟弟带两颗回去，因为以前姨妈去赶集或去吃席时，都会给蔡洋带东西回家，姨妈的上衣口袋里好像总是揣着什么宝贝。 他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妈妈，妈妈衣服上也有口袋，不过妈妈给他带的宝贝并不是装在口袋里的，而是放在家里每个角落，就像给他买的图画笔，专门为他准备的草莓…… 宋新文和陈静芳回来时宋新苒刚好揭开锅盖，把焖煮的鲫鱼捞在大盆里，十条鲫鱼得用家里最大的盆才装得下。 接下来在锅里红亮的汤汁里撒上一把切得细碎的香小葱，小葱的清爽辛香和汤汁的鲜辣立马碰撞出勾人的香气，整个厨房霎时间笼罩在鲜香的气味中，霸道浓郁的香气还不断往外蔓延。 站在门口的宋新文和陈静芳第一时间闻到了，刚应对了饥饿的中、小学生，经过了打仗般一个小时的匆忙生意，两人身体本来还感觉有点疲惫，但一闻到香气，顿时感觉精神焕然一新，身体的疲惫好像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饥饿感涌上心头。 宋新文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厨房，刚好看到宋新苒把放了葱的汤汁浇在焖煮好的鲫鱼上，鲫鱼煎得完整，鱼皮微焦带着点琥珀色，翠绿的葱香汤汁一浇上去，鲫鱼立刻被汤汁淹没，上面盖着一层切碎的葱，一眼就知道十分够味。 宋新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做的鲫鱼菜，鲫鱼是他们这边经常吃的鱼类，价格不贵又有营养，不过一般的家常做法是煎了再焖煮，放一些自家做的咸菜，像什么泡姜泡辣椒之类的，葱只是调味，放这么多有点本末倒置了，而且这时候的小葱也不便宜。 “新苒，你这做的是什么鲫鱼啊？” 宋新苒回头看了她一眼：“葱葱鲫鱼，就是要葱多才好吃，还可以拿葱来拌饭吃x。” 宋新文看这道菜的色泽模样就知道错不了，嘴里不由自主分泌出唾液，她咽了下去，说：“我端出去！” 陈静芳也进了厨房，把煮好的鲫鱼豆腐汤舀起端在桌上，鱼汤奶白，豆腐露出一角，嫩白得跟玉似的，闻起来丝毫没有鱼腥味，而是一股浓鲜。 麻婆豆腐比葱葱鲫鱼更先做好，俗话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是因为豆腐煮熟后特别烫，特别像麻婆豆腐这样，需要浸在油亮的汤汁里，那真是一不小心就要被烫到嘴，先做起放得稍微凉一点也更好入口。 端上桌的时候，盆里的油花轻轻晃着，细嫩的豆腐上盖着星星点点的肉沫，整道菜透出浓烈的麻辣烟火气。 光看着一桌就知道十分下饭了，陈静芳说：“就是普通一次家常饭，新苒你也准备得太多了！” 宋新苒说：“哪儿多了，鲫鱼是硬菜，想下饭可以吃豆腐，想喝汤可以盛汤，两菜一汤刚刚好。” 如果每天日子都闲散悠闲，宋新苒愿意顿顿做两菜一汤，两菜要一荤一素，这样饮食搭配比较和谐。 不过现在时代不同，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吃得起素菜，在丰收季田里土里的菜吃都吃不完，荤菜就比较珍贵了，价格也高。 因此宋新苒也在麻婆豆腐里加了一些肉沫，增加一些菜的荤味。 把所有菜都端上桌，宋新苒揭开盖住草莓的防尘盖时，宋新文和陈静芳才看到那一盘红色的草莓。 陈静芳呀了声，神情很是惊讶：“怎么还有草莓？”这可是个稀罕货！ 宋新文是第一次接触到草莓这个概念，还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陈静芳说：“这是一种水果，卖得可贵了，而且不容易买到，就连永堰市里都不常见，只有那些大商店里可能才有，我以前去亲戚家里看过……” 陈静芳说的亲戚便是丈夫那边最有钱亲戚，只不过后面都没有再走动，差别太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新文听了也惊讶万分，不由得多看了这盘草莓几眼：“这东西这么稀罕吗？” 陈静芳说是。 岭德镇地处比较偏远，交通多有不便，镇上交易的基本都是本地自产或是耐贮存的农产品，像草莓这样运输损耗极大的东西根本不会有人卖，就算有卖价格也会很高，绝大部分家庭根本买不起。 宋余双手端起盘子递到了宋新文和陈静芳面前：“姨妈和宋阿姨吃草莓，很好吃的。” 宋新文笑着打趣道：“小余知道很好吃是提前吃过吗？” 宋余脸蛋微红，没好意思说话。 两人便一人拿了一个，这么宝贵的东西也不能多拿，只是一吃不知道是味道的确很好，还是先给草莓戴上了高帽的心理作用，感觉跟其他能买到的水果都不是同一种感觉，莫名高档了很多。 两人吃了一个也不便多尝，先吃起菜来。 吃饭前先喝半碗鲫鱼汤开胃，味道极鲜，入口很是清爽。 接下来的重头戏便是在葱葱鲫鱼身上了，先夹一整个鲫鱼放在自己盘子里，因为鲫鱼个头比较大，放在碗里都无法伸展，用盘子吃明显更合适。 一夹出来便散发出一股香辣鲜浓味，用筷子简单拨开上面的小葱和一些调料，鲫鱼上面改了许多刀，均匀地遍布在鱼身上，细嫩的鱼肉露了出来，筷子一去便夹了满满一筷，放嘴里一嚼，鱼肉吸满了汤汁，不腥，鲜辣，咽下去还带着微微回甜，这正是鲫鱼最鲜美的季节。 鲫鱼味美，唯一的缺点是刺太多，一不留神就会卡住嗓子很不舒服，把食欲都破坏了，但这盘葱葱鲫鱼明显不是这样，鱼刺比她们往常自家做的要少很多。 宋新文吃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新苒，你这鱼哪里买的啊，怎么感觉鱼刺更少一些呢，是不是品种不一样？” 宋新苒笑了：“姐，不是品种的问题，是我改刀的时候顺便把鱼刺剔了一些出去。” 宋新文一听连声赞道：“怪不得鱼刺少了这么多！” 转头对宋余说：“小余多吃点，鱼刺少给小孩吃也放心些。” 她又想到什么：“蔡洋喜欢吃鲫鱼，但每次吃都狼吞虎咽跟饿了几天似的，总会被卡到。新苒，你怎么改刀清理的，我也学学，以后在家里做也放心些。” 宋新苒笑着打趣：“姐那你改天去买几个鲫鱼，我教你怎么做，到时候可以不要忘了喊我一起吃。” “当然要喊你了！”宋新文一本正经，“你这是把绝学教给我了啊。” 陈静芳在旁看了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羡慕，她家里也好几个兄弟姊妹，但姊妹嫁了人，兄弟结了婚，只有农村兄弟还住得比较近，姊妹就离散得很远了，感情淡了，彼此之间还有些龃龉，没有哪家像宋新苒和宋新文关系这么好的。 不过她自家家里相处得倒是不错，陈静芳也不想这么远，眼下是好好吃饭的时候，这道葱葱鲫鱼还真不错，吃完鲫鱼后，舀一碗白米饭，再舀一勺鲫鱼汤汁往饭上一浇，每粒米饭立马裹上了一层汤汁，上面盖着烫熟的小葱，端起碗刨一口饭，米饭分明，汤汁鲜辣，小葱清爽，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大人吃三条鲫鱼刚好，不过宋余吃一条鲫鱼就不太够了，他今天胃口很好，尽管饭前吃了好几颗草莓。 宋新苒把自己那份鲫鱼分给他一条，夹到宋余面前的盘子里，宋余吃的时候还不知道鲫鱼是有定量的，吃得特别开心。 他最喜欢吃里面的鱼籽，被焖煮得金黄，一点刺都没有，吃进嘴里口感特别好。 最后他也学大人的样子，吃两口汤泡饭，虽然那时肚子已经饱了。 宋新文吃完饭后要回去，石燕村离岭德镇比较远，不像陈静芳回家走路走得快的话十几分钟能到，她还是要乘摩托车回去。 宋新文给车费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虽然她来镇上帮忙，宋新苒有给她工钱，但每天坐摩托车一来一回就要十块了，十块不是一笔小数目，买肉都能买两斤，不过现在天气比较冷，天黑得早，摸黑回去也不安全。 宋新苒说：“姐，你今天就在我家睡吧，还有张空床能住人。” 宋新文：“不用麻烦了，回去也不远，等以后天气热了我直接走路回去，也就走一个小时能到。” 她拎着手里的袋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新苒，那这几个草莓我就带回去给蔡洋尝尝味了。” 吃饭的时候宋新苒看出了她目光在草莓上打了几回转，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这时代绝大部分女人都是这样的想法，结婚有了孩子后，孩子便排在生活中第一位了。 宋新苒家里的草莓还剩了一大半，这样娇气的水果不方便放过夜，便各给宋新文和陈静芳拿了几颗回去。 宋新苒见宋新文坚持也不多勉强，看着她坐上摩托车离开。 她心里这时在想着，以后店铺开业还要找新员工，摆摊两个人差不多，但店铺至少得三个人，一人主要在厨房烹饪，一人负责算账收钱接待顾客，一人负责上菜之类的杂工。 这也差不多是镇上大一点店铺的模式，镇上开店几乎是夫妻店，如果生意好的话就会再请一个小工。 不过请人得有讲究，如果家离镇上太远，坐车又贵，摸黑走远路还不太安全，而且店铺也无法提供住所，二楼的阁楼宋新苒心里已经有打算，等装修好后给宋新文暂时住着，她想回家能回家，不想回家就住楼上。 反正阁楼只是宋新苒的一个退路，现在她住在租房要舒适许多倍。 除了家里不能离镇上太远，还要心术正的人，她找的人是要在麻辣烫店里做厨师的，如果人品有问题，对店铺的伤害很大，除此之外也要好好挑选，厨师这一行很看天赋和努力。 陈静芳和宋新文做的食物都只能说是家常味道，自家吃还行，但要开店作为商品售卖就差一点了。 宋新苒了解自己姐姐，她教过宋新文做菜，味道还是欠缺一点，陈静芳也是同样的。 她脑海中不期然冒出一个人来，决定明天等宋新文来了后再去问问她，同村的葛霞现在在做什么。 店铺的装修在一天天完善，购买保鲜柜的事也要提前安排，这只有城里才有卖。 以前宋新苒去城里的时候通常是歇业一天，不过现在不能休息了，她身上还背着宋新文的一千债务，店铺装修也像个吞金兽，需要不停扔钱进去，休息一天就少赚了一天的钱。 好在关东煮不是什么复杂的吃食，把汤底准备好，让陈静芳帮x忙煮一下食材就好，把每样食物需要烹煮的时间细算出来，严格按照时间来也差不多。 细细计划了一下未来几天的安排，宋新苒转身准备回家，宋余就说：“妈妈我们去散步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一点点太饱了，妈妈做的葱葱鱼太好吃了。” 宋新苒笑着答应下来。 宋余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悄声对她说：“妈妈，等我肚子不饱了，我们回家就把草莓吃掉。” 宋新苒心头一乐，原来宋余打的是这个主意，散步消食回家继续吃东西，看得出来对草莓的喜爱了。 她说：“如果小余肚子饱了就不要再吃了，会肚子痛的。” 宋余说：“可是草莓很宝贵。” 宋新苒温声道：“最宝贵的是小余，等小余长大一点了，想吃多少草莓都可以。” 她不准备一辈子待在镇上，等有了足够的资金还是要去城里市里，奔往更大的城市，那些地方交通足够便利，经济足够发达，想买草莓也不是一件难事。 宋余眨了眨眼，抿着嘴悄悄笑了：“妈妈也很宝贵。” 以前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现在他知道自己在妈妈心中也是宝贝，就像蔡洋在姨妈心中一样。 两人闲散散步，不知不觉溜达到了好又来饭馆，里面有两三桌客人正在吃饭，宋新苒想着来都来了，就进去给人打个招呼。 刚进门林和香就看到她了，大步走出厨房，满脸笑容：“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了？最近生意怎么样，装修到哪步了？我跟雷洪还说看你什么时候开业好来大吃一顿！” 宋新苒一一回答了，也不忘说：“多亏了香嫂子你们给我介绍的装修队，干活的工人还说张总特意叮嘱过，我去看那些活也干得很好。” 林和香道：“那就好，早点装修完早点开业！” 雷洪炒好了菜，把冒着热气的菜端上来放在一桌客人正在用餐的餐桌上，看见宋新苒便笑着坐在了林和香身旁：“妹子，我还说这两天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雷洪压低声音说：“我准备往菜单上多加一道菜，叫藿香鲫鱼，这几天在试做呢，本想拿去请教一下你，你现在来了省得我们多跑一趟了。” 林和香说：“新苒这几天忙得很，你别去打扰人。” 宋新苒道：“没有打扰，我今天刚好做了葱葱鲫鱼，也算对做鱼有点心得吧。藿香鲫鱼最重要的就是对鱼的去腥和定型，泡椒泡姜一定要炒出复合香，还有就是藿香入菜的时机要对，掌握好这三点后味道基本不会差。雷大哥是有经验的厨师，相信做出来味道肯定很吸引人。” 雷洪却对她口中另一道菜起了兴趣：“新苒你说的葱葱鲫鱼怎么做的？” 宋新苒便把葱葱鲫鱼的制作方法简单说了遍，其实就是家常焖煮，特色便是对鲫鱼的改刀减少鱼刺，另外小葱够多，既可以调味还能当成小菜拌饭。 雷洪一听这话，马上说：“这道葱葱鲫鱼还比较合适，现在大家在饭馆里吃饭最讲究的就是味道和下饭嘛，倒比藿香鲫鱼更合适。” 转而又更详细问了宋新苒具体的制作方法，林和香看到这幕都想摇头，他们饭馆更新菜单的速度已经算比较快了，镇上好多饭馆就只会做那几样，从没想点新花样。 他们几个月前才更新了一道蒜泥白肉，现在雷洪又在想新菜，他不是空想是一定要做好，每次出新新菜都要费一番时间和精力。 林和香也不知道他是受了谁的刺激，明明以前还说，我们慢慢干，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宋新苒正跟雷洪说着，外面一个大娘喊道：“洪子，你电话！” 雷洪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是什么事，脸上骤然一喜，忙跑了出去：“别挂，我马上来！” 雷洪一走，林和香就说：“他那个人做事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宋新苒却说：“这是有精力有效率，能做成大事的人就要有雷大哥这样的精神呢。” 林和香嘴角便咧开了：“估计是周正明的电话，这几天他打得最多的就是了，在家里一打就是十几分钟，这个月电话费都要多交不少！” 宋新苒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周正明不正是把她介绍给雷洪认识的人吗，在城里大酒楼上班。 雷洪没出去多久就回来了，几乎都是跑回来的，一进饭馆就一屁股坐在了宋新苒对面，满脸喜色藏不住：“新苒，刚周正明给我打电话说，城里一家餐馆垮了，里面东西都要出售，其中就有个保鲜柜！你赶紧抽个空去看看，捡捡便宜！” 宋新苒微愣，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忽然想起刚才林和香说的雷洪这阵子总跟周正明打电话，应该就是为了她的事。 宋新苒难掩喜色：“雷大哥，你这消息简直是雪中送炭，我今天还打算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二手保鲜柜卖，晚上愁得都睡不着觉呢，你这就给我送枕头来了。” “我刚听香嫂子说你跟周经理最近联系得紧，竟是为了我，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餐馆要垮了，那不仅可以捡便宜的保鲜柜，还有什么桌椅板凳，厨房不锈钢置物架之类的都能拿回来用，大餐馆用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差，倒闭出售的东西也会比二手市场更便宜。 她现在正缺钱，这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更令宋新苒感动的是，雷洪应该早就帮她留意这点了，所以提前和周正明联系，才能这么巧得知这个消息。 雷洪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摆摆手：“说什么谢，周正明帮你打听点消息也是应该的，要不是你帮他出那个特色酒楼的主意，现在香满园的生意哪能这么好，要在里面办席吃饭都要提前两三个月预定！” 宋新苒买铺子这件事过程雷洪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了解她的难处，便想帮她留意一下二手冷鲜柜，这在镇上是个稀奇玩意，镇上肯定没有，便想起了周正明。 说起来，当时多亏了周正明的电话，托他照看一下宋新苒，不然他们还认识不了。 不过用照看这个词就不恰当了，在做厨上宋新苒还帮过他不少。 当时电话打过去，周正明还挺纳闷：“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好了？还为她开店的事托到我身上了。” 找关系这事说起来也不简单，找了人便是人情，是人情自然要还。 周正明了解雷洪，他都很少因为自己的事找人，现在居然为了另一个朋友来找了，这也才认识没几个月吧，周正明感觉都比他跟雷洪几十年交情还深了。 雷洪说：“这当初不是都是因为你吗？说人家帮了你大忙，让我留心一下。现在人家需要帮忙了，你出出力也应该！” 周正明笑了：“是嘞，当时还多亏了宋新苒！” 周正明给雷洪简单说了些现在香满园酒楼的现状，跟起死回生差不多，城里还有一家酒楼也想模仿这样的特色，该家酒楼的老板还私底下找过周正明给他开高工资想挖他过去。 不过周正明拒绝了，他知道这样的形式就是图一个新，他自己再做第二家效果肯定都没这么好了，他现在在香满园干得好，也不想跳槽。 说完后周正明答应下来：“那我就留意着，我看城北那边有家餐馆估计要干不下去了，到时候垮了再联系你了。” 雷洪也没想到这么巧，那之后就时不时给周正明打个电话过去，一是问问最近的生活，二是关心城北的餐馆垮没有。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垮了。 严格说起来，雷洪也觉得自己没帮上太多，主要是原来宋新苒好心积攒的缘分。 宋新苒笑容满面：“谢谢雷大哥，我明天就去城里看看！” 第70章 第二天一大早,宋新苒便把摊子的事托给宋新文和陈静芳两人。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忐忑，陈静芳神情犹豫：“厨房里的事交给我们行吗？” 她虽然帮了宋新苒有几个月了，但一直就是打下手。 厨房里制作汤底,熬煮食材的事都是宋新苒亲自做的。 宋新苒的厨艺自然不用说，她那双手好像有魔力一般,无论什么菜肴从她手下做出来,都是非同寻常的美味。 她们摊子之所以生意好,名声远扬都是因为味道独一无二,就算有模仿的也模仿不到精髓，顾客都喜欢来她们这儿买。 陈静芳知道自己的厨艺拿不出手，如果今天她做的味道差了一点，顾客尝出来了，那对她们的小摊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宋新文也是这样x想的,陈静芳在说时她就不住点头，只觉得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宋新苒笑了笑：“姐，静芳，你们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汤底已经提前制作出来了，你们平时在我这儿这么久了，也知道该什么时候煮菜出摊，只要按照我写给你们的每样食物煮多长时间,出来的味道大差不差。” 宋新苒鼓励了她们良久，说以后她的事可能越来越多，交给她们的事也会增加,她们要慢慢习惯才好。 陈静芳心中涌动着说不清的感动情愫，就算以前没干过餐饮，她也知道厨师对自己拿手菜和食谱的看得尤其严格，就算教徒弟也会留一手。 宋新苒直接把汤底教给她们,还详细记录了每样食材煮的时间，这是对她们的信任，陈静芳认真道：“好，新苒你去城里吧，我们今天好好干，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新苒听见这话也就放心了，今天不是赶集日，不用出摊卖卤肉，古涛和招待所的人前两天也来拿了卤汁，今天任务只有卖关东煮一件事，相对轻松。 这样看来实在是一个好日子，非常适合捡漏，宋新苒坐上了去城里的班车。 十一点，她终于到了周正明说的餐馆，一下三轮车便看见这处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一些六十来岁的大妈，在餐馆里挑挑拣拣。 宋新苒走进餐馆，发现热闹得很，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拿着盆在吆喝：“有没有要这个不锈钢盆的？能装一家人喝的米汤，质量没得说，低价处理只要五块一个！” 这样的不锈钢盆放在市场上起码要卖十几二十块，这人口中说的低价果然没骗人。 大妈们常年混迹各大市场，对这些家用物品价格了如指掌，也知道这个价格也捡便宜了，当即好几个大妈说：“我要两个！” “给我留一个！” “老板有没有不要的碗，我买十个拿回去！” 场面热闹得更拍卖会差不多。宋新苒留意着大妈们的讨论，知道她们都是附近的住户，这家餐馆原来是做炒菜，也接宴席，只是味道一般价格又贵，现在终于干不下去了。 大妈们低声说着：“这些东西是真便宜，比在商店里买划算多了！” “就是没有电饭煲，有的话我都买一个回去。” “对面那家炒菜馆有电饭煲，我看生意也一般，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垮。” “垮了也好去捡点东西回去。” 宋新苒听着这些地狱笑话，默不作声，心道果然人和人的悲喜大不相通。 她直接去找了在上面吆喝大甩卖的男人，问：“你们老板在哪儿呢？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他谈。” 按照宋新苒的经验，吆喝帮卖东西的男人应该是老板请来的帮手，卖一些适合家用的东西，这个餐馆这么大，老板应该有些底子。 果然男人看了她一眼，指了下后面：“在那边。” 宋新苒按照男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像锅碗瓢盆之类的家用只能大甩卖，二手贩子不收，或者直接卖废品。 像冷鲜柜之类的大件寻常人家用不到，二手贩子倒是喜欢，但肯定大砍价，卖给私人自然是最合适的。 宋新苒走到了后厨，同时看见了餐馆的老板，老板正打着电话：“对，那些冰柜灶具保鲜柜都不要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看看，价格不要出太低，不能让我亏太多！”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点肚腩，下巴泛起青茬，头发略油，一转头看见了宋新苒，也正好和电话那头的人约定了时间，便挂下电话，声音粗噶：“你来后厨干什么？卖的东西都在厅里。” 宋新苒扫了眼后厨，看到了两个不锈钢大汤桶，几口大锅，砧板菜刀之类的，一个硕大的保鲜柜矗立在旁，另一边对称地放了一个冰柜。 宋新苒手一指：“我想买这个保鲜柜。” 老板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了宋新苒一眼，见她穿着寻常，头发乌黑，还有点气质，心知是买得起这些东西的，连忙笑道：“可以啊，我这个保鲜柜才买没两年，当时买的还是大牌子，花了三千五呢！你要的话直接对半折价，给一千七百五行了！” 宋新苒听了这个价格差点没气笑，她来之前也打听过二手保鲜柜的价格，放在二手市场里品相比较好的也就差不多一千四五的价格，这个老板真敢喊价，而且还严格按照对半折，少五十块喊一千七都不行。 宋新苒猜到餐馆为什么倒闭了，老板逮着个人就狮子大张口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而且还一点不肯让价。 宋新苒没出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板。 老板被她这样一盯，心里便有点打鼓，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价格有点偏高，但他干这个餐馆都亏了这么多钱进去，卖东西时能捞回本一点是一点了。 老板问了几家二手回收，出的价格都大差不差，电话里约的这家是出价最高的，能给到八百，而且还让老板店里的大件都出给他一家才行。 老板见宋新苒一直不说话，咬了咬牙说：“一千七最少了，我看妹儿你也是识货的，我这种品相的二手在市场里起码要卖两千。” 宋新苒走进保鲜柜一看，终于开口了，她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什么情绪：“保鲜柜上都是油渍，里面一块挡板破损，上方灯坏了一个。” 她把电插上，伸手试了试制冷，冷气还算充足，内壁也没有破损锈迹。 整体还行，只是模样有点埋汰，如果机器有问题，她也不会再看了。 不过宋新苒围着保鲜柜走了一圈，还是找出了问题：“压缩机噪音偏大，说明极其内部老化，零件磨损严重，还可能是制冷剂泄漏，这问题很严重了，保鲜柜主打的就是一个制冷，最大的用处都有问题，我还不如去买个新的。” 宋新苒摇了摇头，做出失望的模样，准备离开。 老板一听，顿时心慌起来，忙说：“妹儿你放心我家这个机器制冷绝对没有问题，保鲜效果好得很！放里面的菜几天都不得烂！” 宋新苒说：“现在天气冷，普通菜放外面也不会烂。” 老板看她要走，又是心慌又是疑虑，难道这是哪个二手回收的来杀价的？ 宋新苒打量了一边周围，轻啧一声，故意道：“香满园的周经理还跟我说你这边东西大甩卖，品质还不错，我本想买回家自己用，结果是这样……” 她虽然没有说失望，但神情已经表露出了十分不满意。 老板一听周经理的名字，立刻明白这人绝对不是二手回收的，赶紧笑着说：“妹儿你不早说你是周经理介绍来的，这个保鲜柜一千一给你了！这可是良心价，无论你在哪儿都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宋新苒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老板，你这机器的确有问题，就是二手的收回去都要好好修理一番，给八九百的价格顶天了。我知道你想少亏点本，但做人还是得讲良心，你给二手八九百，给我一千多，你觉得合适吗？” 老板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怎么会知道二手回收的价格，神情一时变幻。 宋新苒看他脸色已经知道自己猜中价格了，她给了个数：“880，这个价格你不会吃亏，而且听上去也好听，发发发嘛，老板你下次做生意也容易发达一点。” “我不仅只收保鲜柜，外面的桌椅板凳也要几张，厨房里的冰柜，汤桶我也收。”宋新苒说，“老板你给个实价吧，我也不是没了解过这些。” 最后，她着重强调：“如果你给的价格我觉得合适那我就买，如果高了我就走。” 她语气并无威胁意味，说话十分平静和缓，更显得说的话很真，如果价格不满意她真的会转身走神。 老板汗流浃背了，跟二手回收店的人相比，他肯定更愿意卖给私人。 虽然回收店的人说给保鲜柜出八百，但钱没交到老板手上他不放心，他以前没觉得保鲜柜运行声音大，今天一听好像的确这样，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到时候说不定回收店的人还要砍价。 不过卖给私人老板又想大赚一笔，但很明显眼前人不是好糊弄的，还跟香满园的周经理沾亲带故，对这些方面的价格肯定很熟…… 老板把价格在心里转了一圈，最后订了一个只比回收处高一点的价格，无比谨慎开口：“冰柜四百，大汤桶一百，十二人大圆桌一张四百，四人长桌一张一百……” 一边说x老板还打量着宋新苒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过宋新苒就是淡淡的模样，任谁都看不透。 老板心里忐忑，生怕她不买，又悄悄把脑海中想好的价格再定低一点，一边说一边觉得心都在滴血。 宋新苒此刻当然是满意的，这个价格已经低于她心理预期了，不过神情却不会表露分毫。 她太了解这样的老板了，胃口极大，贪心得可怕，一旦察觉她对价格满意就会提高。 老板说完后还有些心中不定，看向宋新苒，说话语气谨慎：“妹儿你觉得可以吗？” 宋新苒抬步往外走去，老板瞪大了眼睛，这个价格都不满意还要怎样？他已经亏本亏得够多了！ 只是下一秒却看见宋新苒走到了冰柜旁，把冰柜也插上电，检查冰柜的的细节。 老板不由得长松一口气，心中顿时更是生出了急不可待的心思，生怕宋新苒检查出什么毛病又不要了，在旁边一个劲地说：“我这个冰柜好得很，是400L的，能装特别多东西！” 宋新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老板你帮我找个运货车吧，我拉回岭德镇。” 老板心里又一咯噔，心想该不会让他出运费吧，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都亏这么多本了！ 宋新苒缓缓道：“运费我自己出，老板你在这开了几年店，对周围也比较熟，你找的司机，无论是价格还是技术上我也放心。” 老板心里长出一口气，心想眼前这个妹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说话怎么喜欢大喘气的，害他紧张了多少回，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赶忙说：“好好，我去找，你放心吧。” 宋新苒轻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找到车我就付钱把这些东西拉回去。” 有了宋新苒这句话，老板立刻开始打电话联系人，电话里没联系好还准备直接去司机家里，不过转身看着宋新苒坐在餐馆里又有点不放心，担心她不买跑了，脸上堆起笑容说：“妹儿，你现在这里坐坐，我喊人跟你倒杯茶。” 说着老板就去喊了店里还剩不多的一名员工，让对方一定得把宋新苒看牢，别让她溜了。 宋新苒坐在餐馆包间里，外面的大甩卖开展得如火如荼，大妈们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去抢东西。 员工给她倒了杯茶，就坐在旁边，宋新苒只当做对方不存在，心想着老板估计很快会回来。 她让老板去找是认为老板一定会尽心尽力，还得抓紧时间，毕竟东西是卖出去自己拿着钱更放心。 运费价格还不能高，太高了她不要东西，老板损失更大。 老板就是一个铁公鸡，肯定还要帮她讲价，他一个本地熟人自然比宋新苒这样新来的人去找运货车更合适。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老板就回来了：“妹子，我找到车了，一次性拉回去150，帮忙卸货，价格是再便宜不过的了，你去哪家问都问不到这个价的！” 宋新苒点了点头：“行吧。” 老板说：“那你等一会儿车马上就到！” 直到把自己买的东西全部运上车时，宋新苒脸上才多了几分笑容。 老板见她一直不喜不怒，面无表情的，现在居然笑了，心里倏地重重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卖便宜了？ 只是钱都付了，也不能再把人拉住让加钱了。 宋新苒也一并坐着运货车回去，两个小时多后终于回到了岭德镇，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店铺还没装修好，这些大件只能暂时放在家里。 幸好她住的是一楼，不然司机还得收上楼费，司机把所有东西全放在客厅里，也幸亏客厅大，才能勉强放得下，不过也把客厅塞得满满当当，差不多只留了人吃饭和走路的一条道。 把钱付给司机，宋新苒坐在客厅里，看着这些东西，就犹如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再等十来天店铺装修好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就能开业了，她终于有了自己的铺子。 宋新苒心情激昂，摸了摸保鲜柜，这个保鲜柜外表的确有点埋汰，估计是一直放在后厨，顾客也不会来后厨，便一直没好好清理过。 不过保鲜柜质量还挺好，她试了制冷，仔细听了声音，摸了外壳，大致判断不是制冷剂泄漏而是固定支架松动或是位置不当引起的管道共振。 在餐馆时也是框老板的，如果真是制冷剂的问题她就不会要这个保鲜柜了。 她又看了看冰柜，这个冰柜比她家里的要大一倍，放在店铺里正合适。 陈静芳和宋新文也围着这些东西转着看，脸上笑容止不住：“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机会，这次可捡大便宜了！” 宋新文问：“这么多东西都花了多少钱啊？” 宋新苒说：“一共花了快三千。” 两人同时咋舌，感叹道：“要开个店真不容易啊。” 许多农村家庭一年也存不到三千块呢，开个店买些二手东西就全部要投进去，还不包括买店铺，店铺装修的钱，要真是老老实实种地干活，估计一辈子也开不了属于自己的店。 两人在客厅里转了两遍，发现虽然花的钱多，但买的东西还真不少，保鲜柜自然是个头最大的，其次还是长形桌，冰柜，风扇，汤桶，锅碗瓢盆之类的都拿回来了。 宋新苒看着她们二人一边打量着这些物件，一边不住感叹，脸上也不禁发出笑容，忽然肚子传来一声叫唤，她才后知后觉感到饥饿。 宋新文转过头看她：“新苒你还没吃饭吗？” 宋新苒：“买了这些东西就想赶紧回来，都没顾得上吃。” 宋新文眼中露出些心疼：“我去给你煮碗面，刚好舀点关东煮进去，随便吃点先垫垫肚子。” 宋新苒看了眼时间，卸货花了半小时，马上到出摊时间了，她说：“姐，你先和静芳出去摆摊吧，我自己煮面吃。今天屋里东西多，你们小心别磕碰到自己身体了。” 宋新文也知道事分轻重缓急，今天这关东煮是她跟陈静芳一起做的，两人做的时候都不放心，煮熟后尝了下味道，感觉跟宋新苒做的差不多才勉强安心一点。 现在最重要的考验来了，味道不是她们说怎样就怎样，要看那些学生吃了有什么反应。 “行，那我们先出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下。” 两人一走，宋新苒便去外面买了一袋方便面，只取了里面的面饼来煮，煮好后把宋新文提前给她留下的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倒了进去。 搅拌均匀，鲜美的气味不停散发出来，面条金黄Q弹，宋新苒迫不及待大吃一口，她一直觉得方便面面饼比散装的散面面饼更好吃，更劲道滋味更好。 * 宋余放学回来时看见家里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双手抓住书包带，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又后退半步抬起头看了看门牌号，终于确定自己没走错路，他来到镇上后就没走错过。 宋新苒看见了他小小的身影冲他招了招手：“小余进来呀。” 宋余这才小心踏进门，避开这些大东西，走到宋新苒面前，惊讶极了：“妈妈，这些是什么呀？” 宋新苒说：“这是以后咱家店铺需要的东西。” 她一样一样给宋余介绍，保鲜柜用来放菜品，汤桶用来煮麻辣烫…… 介绍到风扇时，宋余主动说：“我知道，这个可以扇风，很凉快，不过……” 他有点奇怪：“现在不热，不用风扇。” “傻孩子。”宋新苒揉揉他的头发，“等夏天天气热了就能用了。” 宋新苒专门买了四个风扇，店铺里放三个，家里可以留一个，因为本身没有，买二手的又省钱了。 宋新苒觉得果然贫穷非常锻炼人，她现在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经过她一番讲述，宋余原本还觉得这些东西好多，把家里堂屋占据得严实，他回来第一时间都没有看见妈妈，心里还有一点点不高兴。 现在他觉得这些东西变好看了一点，以后都是很有用的。 六点过的时候宋新文和陈静芳回来了。 宋新苒原本有些担心她们二人，不过转念一想，以后自己去城里了，这些事就得交给她们，不过那时可能不是小摊，而是一个铺子了，也就忍住没去看。 现在见她们满脸笑容，宋新苒也就知道结果很不错了，笑道：“是不是这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今天生意很好吧。” 宋新文使劲一点头，语气难掩兴奋：“新苒你猜得真准！今天顺极了！” 陈静芳道：“原本我跟新文出摊的时候还有些x紧张，要是学生尝出了味道不同问我们该怎么办。不过能问还好，就怕不问以后也不来了，我过后还专门问了思思和尤彤彤，请她们尝尝今天的关东煮滋味怎样。” 宋新文笑容灿烂极了：“她们说好吃，一如既往的好吃！” 陈静芳：“听她们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总算没有败坏摊子的名声。” 宋新苒瞧她们一人说一句，就跟在唱戏一般，噗嗤笑了声：“食材和汤底都没变，味道肯定差不多。” “今天下午我们煮的时候全程都在看手表，生怕超过了或是赶不上时间。”陈静芳想起那时的紧张不安的心情也笑了声，颇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放松感。 晚上还要出摊卖一次关东煮，但宋新文要提前回去了，走的的时候还跟宋新苒说：“我回去看过葛大娘，葛霞现在还在职高读书，听葛大娘说葛霞现在都没说过不想读了。新苒，你是想收葛霞这个徒弟吗？” 宋新文知道过年回去时，葛大娘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那时宋新苒拒绝了。 宋新苒说：“先看看能喊她来帮忙不，如果可以我也教她做一些菜。” 她现在有关东煮，卤肉摊，即将有麻辣烫，这些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便要找人帮忙，宋新文和陈静芳在厨艺上没有什么天赋，倒是她吃了葛霞的做的菜觉得还不错。 以前葛霞也跟她说过这件事，不过那时她还没店铺觉得在自己家里也不方便。 现在店铺有了，以后也要有人在厨房忙活，索性找个认识的人先来干着试试了。 宋新文道：“我跟葛霞也不熟，她有点闷头闷脑的，不过葛大娘一家都是实诚人，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也不坏。你有这想法的话我回去跟葛大娘说一声，她肯定高兴。” 宋新苒道：“我自己回去找葛霞跟葛大娘说说，她以后把女儿放在我这里，我自己去见人，她也比较放心。” 宋新文点头：“还是你细心，葛霞是周末才回来。” 过两天便是周末，宋新苒准备到时再回去。 周末之前又有一次赶集，宋新苒推着卤肉去到抄手店门口时先去找了邓梅。 邓梅对她态度一直很好，完全把她当财神爷对待，热情道：“宋老板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啊，我给你煮一碗抄手吃！” “谢谢邓老板，但不用了，我在家吃过早饭了。”宋新苒说，“我来找你们拿个盘子去装卤鸡腿。” 她和邓梅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合作，出摊的时候匀一些鸡腿在抄手店里，邓梅帮着她一起卖。 邓梅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这事你喊一声就行了哪有麻烦你亲自过来！” 一开始邓梅想着拿鸡腿在自己店里是帮忙，她一分钱没多收，但后面就知道这绝对是宋新苒帮她！因为有特殊供应的鸡腿，店里生意都好了很多。 卤肉摊经常是顾客排队买，一些不想排队只想吃鸡腿的就会来抄手店里买一碗面加一个鸡腿，照样吃得美滋滋。 宋新苒看着邓梅喊自己丈夫出去拿鸡腿了，便道：“邓老板，我今天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我自己的店铺也要装修好了，估计再过三、四次赶集就能搬过去了。” 这句话一出当场就把邓梅震惊住了，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宋老板你准备开店了？” 那以后肯定不能在他们抄手店门口摆摊了，邓梅瞬间只觉得天塌了，因为宋新苒在抄手店门口摆摊，为抄手店招来了许多客流，对面三妹面馆都被他们干垮了，现在门上还贴着旺铺装让，只可惜一直没人去接手。 卤肉摊有多吸引人邓梅是再了解不过的，但这还没过几个月，她钱都还没赚够怎么就要搬走了。 宋新苒点头：“是，我自己盘下的铺子，准备卖麻辣烫，专门在前面做了伸出来的雨棚，以后就在自家店铺外摆摊了，这样也更方面。” 方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让卤肉摊为麻辣烫吸引去一些客流，都是自己的产业，也算是以老带新了、。 邓梅脸上笑容十分勉强，但她心里知道这是无可辩驳的，有了自己的店自然要在自己店里干。 “这、这是好事啊，恭喜宋老板，年纪轻轻就干出一番事业了，你有这手艺开店肯定错不了。” 邓梅心里想，拦是拦不住的，人家有手艺有钱，是越来越往上走，她也只能说点好听的话就当结个善缘了。 “你店铺在哪条街，以后我要吃卤肉也好找地方。” 宋新苒说：“在农村信用社那条街上。” 邓梅惊呼一声：“该不会就是原先的副食店吧？” 宋新苒说是。 张大爷家副食店卖了的事邓梅也有所耳闻，不过她生意忙，也不知道是谁买了，只知道最近在装修，看装修的人还是个生面孔，也没有多余的关心，没想到竟然是宋新苒买下了。 那个地方的铺子可不便宜，邓梅看向宋新苒目光都有所变化，脸上凑出笑容，说：“恭喜恭喜。” 宋新苒道：“邓老板，这两个月很感谢你的照顾，今天这鸡腿就不收钱了。你别拒绝，这两个月多亏了你帮我，我这边才能顺顺利利摆摊。” 邓梅一听这话，心里只觉得什么气都该消了，虽然还有些心梗，但也知道这事无可厚非，宋新苒的新店也不是卖面条跟抄手店打擂台的，况且她还把话说得那么漂亮。 他们哪帮了什么忙，因为宋新苒的卤肉摊在店门口，抄手店生意好得很，自己尚自顾不暇，哪能照看她。 宋老板这心性和手艺，以后生意肯定还做更大，邓梅也当交个朋友了，笑道：“既然宋老板你这样说，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以后要是有人问我你搬去哪儿了，我就给他们指个路，让他们去你新店买。” 宋新苒笑道：“谢谢邓老板了，祝你生意兴隆。” 到了卤肉摊上，陈静芳就略微偏过头，压低声音对她说：“刚给他们店里拿了四十个鸡腿进去，新苒你跟邓老板商量好了吗？” 宋新苒点头：“也多亏了邓老板他们的照顾，今天鸡腿就不收钱了。” “也好。”陈静芳这样说，不过她转头想想还是有点肉疼，四十个鸡腿就是四十块啊，卤肉摊上的东西根本不愁卖不完的。 此时宋新苒心头也轻松不少，现在只能店铺装修好后顺利搬过去了。 周末的时候宋新苒带着宋余回了趟老家，在大路上还碰见了在土里玩的蔡洋，小胖子一看见他们眼睛都亮了，连滚带爬从土里跑出来，举起双手欢呼：“小姨，宋余你们回来了！” 摩托车速度很快，他追在后面跑得非常卖力。 离家也不远了，宋新苒让摩托车停下来自己走路回去，蔡洋屁颠颠追了上来，笑容跟花一样灿烂，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小姨，宋余，你们可回来了！” 听着蔡洋这语气，宋新苒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对蔡洋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蔡洋以前也不爱凑到她面前，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她像个香饽饽似的。 蔡洋手上有些脏，指甲里也藏了不少泥土，想扑到宋新苒面前，宋新苒一个让步闪开了。 蔡洋自然瞧出了她的嫌弃，但竟然也没生气，而是把热情投向了宋余，亲亲热热地喊：“小余哥哥。” 宋余听到这黏糊的声音，身体都轻微一震，虽然他很想做个好哥哥，但蔡洋这样的语气好不正常。 特别是当他目光落在蔡洋手上身上的脏污时，迅速躲在了妈妈身边，但他还很有礼貌喊：“小洋弟弟。” 蔡洋站在原地看他们，慢慢鼓起了腮帮子，他还从没有被那么嫌弃过，顿时心头不爽，直接说：“我还要吃草莓。” 宋新苒心中闷笑一声，总算知道了蔡洋表现异常的原因。 不过也算比以前有进步了，知道想求别人事先说点好听的话，不至于像她第一次回来时，又想吃她做的菜，还一副趾高气扬不稀罕的样子。 虽然这装也没装太长时间就是了…… 宋余摇头：“草莓没有了，已经吃完了。” 蔡洋说：“没有就去买呀。” 宋新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脸大的，毫不客气说：“让你爸去买。” 蔡洋看了她一眼，带着点鄙视：“我喊了，他说没听过，买不到。” 他想吃东西自然第一请求人都是爸爸妈妈，只是爸爸妈妈都没办法，才请求上有东西的小姨。 宋新苒快气笑了，心想蔡洋的改造之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也买不到。” “怎么会，妈妈带回x来的草莓就是小姨家里的。”蔡洋嚷道。 相较于他激动的情绪，宋余就平静许多了，耐心跟他说：“草莓早就吃完了，我们也是第一次吃，是别人送给妈妈的，镇上没有。” “如果你想吃的话……”宋余认真思考。 蔡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宋余认真地说：“可以等你长大以后去大城市里买。” 蔡洋：………… “可我现在就想吃！”他说着竟然有点想要哭出来了。 这时宋新文也来了，一看蔡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又去哪里野了，今天才换的衣服又弄这么脏，回去让你爸给你洗！” 蔡洋看了她一眼，瘪了瘪嘴，把眼泪给咽了回去。 他吃了草莓后还想吃，在家央着爸爸妈妈买，走哪里都跟着，非要吃，结果差点挨妈妈一顿打。他现在是不敢在妈妈面前提草莓了。 宋新苒看着蔡洋的表现，很是想笑，不过压回去了，对宋新文说：“葛霞现在在家吗，我先去她家里看看。” 宋新文说：“慌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先去我家歇歇，我杀了个鸭子，中午就吃烧鸭儿。” 蔡洋比出一根手指：“我想吃鸭腿。” 宋新文说：“好好，你跟小余一人一个。” 蔡洋鼓了鼓腮帮子，想说自己能吃两个，但知道说出来肯定会被骂，便咽了回去：“好吧。” 宋余眼睛微微睁圆了一些，没想到自己也有独享一只鸭腿的特权。 他看向蔡洋：“谢谢你小洋弟弟。” 因为鸭腿以前都是蔡洋吃的，现在他有了是蔡洋分给他的，自然要谢谢。 蔡洋轻哼一声，总算懂礼貌一回：“不用谢。” 既然宋新文这样说，宋新苒便决定吃了饭再去葛霞家。 鸭子是上好的鸭子，吃家里的红薯粮食一点一点长大的，很有肉味，宋新苒不想浪费这一只鸭子，便去村里小卖部买了一瓶啤酒准备做啤酒鸭。 用一整瓶啤酒烧鸭的行为在此时的农村还是比较少见，一瓶啤酒也很贵，平时烧鸭子放勺白酒去去腥味得了。 不过用整瓶啤酒烧出来的鸭子滋味果真不一样，单是视觉就足够诱人，棕红的鸭块裹着油亮的酱汁，翠绿的青椒和鲜嫩的仔姜片点缀其间。 味道更是勾人，宋新文都觉得从没闻过这么香的烧鸭子，麦芽酒香让鸭子的肉味充分发挥出来，闻不到一丝腥味。 吃起来就更别提了，酱汁咸鲜，鸭肉还带着微许的嚼劲，汤汁里香料的微辛，鸭肉的肉香，啤酒的醇香融汇在一起，连带着吸饱汤汁的配菜都鲜得入味。 蔡洋一边啃鸭腿一边说：“要是小姨以后一直住我们家里就好了。”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宋新苒似笑非笑，并不说话，只觉得蔡洋果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他忘了她在家的时候他要多挨多少次打吗？ 蔡永德心里一震，心想可不兴这样，宋新苒要一直住在他们家，肯定把宋新文笼络着，她自己成为这个家的老大，他到时都要少活几年！ 宋余是最激动的那个，一把放下香喷喷的鸭腿，挽住宋新苒的胳膊，紧张地说：“不行不行，妈妈是我的妈妈，要跟我住在一起！” 蔡洋理所当然地说：“你也可以回来嘛，你又不是没在我家住过。” 宋余拿不定主意，抬头看宋新苒，他觉得自己和妈妈现在在镇上的家更好，偶尔回来可以，但他其实并不想回来长住。 宋新苒说：“谢谢小洋，小洋还真热情呢。不过小姨有自己的家，住在自己家就好。” 宋余放心了，点点头，附和道：“就是这样的。” 蔡洋把自己的鸭腿啃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目光一扫就看见了宋余碗里的鸭腿，他小手一指：“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 宋余瞪大了眼睛：“我吃过的！” 蔡洋说：“那又怎样？” 宋余只觉得满满不敢置信：“上面有我的口水。” 蔡洋说：“没事的，你不脏。” 他觉得现在宋余是很干净的，无论是衣服裤子还是脸蛋头发，都很干净，连手都变白了。 宋余摇摇头，赶紧伸手抓起自己的鸭腿：“我不要。” 他赶忙啃了两口，觉得这样蔡洋就不会想要了，但蔡洋的目光还落在他手里的鸭腿上。 宋余觉得不能这样，很久之前宋余就知道不能捡别人吃过的东西，很脏。 上了幼儿园后，安老师又强调过，说吃别人吃过的东西有细菌，吃了容易生病。 宋余看向蔡洋，目光有些复杂。 以前只觉得蔡洋有些霸道，还喜欢抢他东西，但他是哥哥，可以包容一点。 不过要自己吃过的东西这点，宋余觉得自己没法包容，虽然不是他自己吃，但想想……噫。 他看向宋新文，觉得只能让姨妈教教弟弟：“姨妈，你跟小洋说，不能这样，别人吃过的东西不能要，因为有细菌，吃了容易生病。” 宋新文觉得有点没脸，孩子没教育好现在闹出大笑话，还要小孩来教，她虎着脸对蔡洋说：“听见没有？吃了会生病，你也不怕肚子里长虫？你忘了上次打针哭得嗷嗷叫的时候了吗？” 转头又对宋余说：“小余你做得对，蔡洋就是欠收拾，你别理他，吃你自己的。” 蔡洋摸了摸自己肚子，显然也想起上次吃宝塔糖打虫的阴影，小胖脸都白了，连忙摆手：“不要了，我不吃了！” 70-75 第71章 宋余听见姨妈的话也被吓得一激灵,他从来不捡别人吃过的东西再吃，后面安老师也说了这样有细菌会传染。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吃肚子里会长虫，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过。 蔡洋明显被吓到了，再没有打宋余手里鸭腿的主意,只一个劲地翻找着盆里的鸭肉。 于是又被宋新文好好教育了一番,“吃饭就吃饭,拿着筷子到处搅,别人看见都不想吃了，想吃哪块夹起就走！” 蔡洋瘪了瘪嘴，很委屈的样子。 蔡永德说：“小洋还小他懂什么，你慢慢教嘛，干嘛发这么大火,孩子都要被吓到了。” 宋新文立刻把炮火转向了他，一阵输出：“你也知道他还小，小时候都不教还指望长大了他听你的？” 宋新苒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心里暗点头，教育自然要从娃娃抓起，等长大一点又有青春期叛逆期。基础打好一点，长大了也会多听一点。 宋新文的话还没说完：“我看蔡洋就是跟你学的，你平时夹菜吃饭也是这样,大人都没有好习惯小孩怎么跟着学？” 宋新苒不由得把目光转去蔡永德身上瞥了一眼，蔡永德接触到她的目光，顿时脸臊得一烫：“够了啊,新苒还在这里！” 平时宋新文在家里做主就算了，现在还有外人在也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宋新文说：“新苒来我们家的时候又不少，平时看你都看习惯了，还不知道你的毛病？” 宋新苒立刻想出声,她并没有看蔡永德看习惯，说句不好听的，蔡永德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择偶选择上，如果世界上都是这样的男人她会选择单身一辈子。 蔡永德觉得自己脸都没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啪”的一声：“你们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 正在啃鸭腿的宋余眨了眨眼，神情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姨妈，又转头看了看往外走的姨夫，犹豫了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喊姨夫回来，因为图画书上就是这样说的。 他在姨妈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见过好多次这样的事，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姨夫被气得离家出走。 宋新苒碰了碰他的小胳膊，微微笑了下，示意他继续吃。 宋余明白了，没有作声，继续啃自己的鸭腿。 他余光瞥了一眼蔡洋，蔡洋竟然也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还在努力啃鸭肉。 宋新文说：“别管他，我们继续吃。” 这样的场景宋新文已经很熟悉了，不过只是今天对象换了一个人，以前被气走的人是她。 宋新苒也大概猜到了宋新文的想法，她也知道人多少都有报复心理，对于别人的婚姻，外人显然不能过多置喙。 吃了饭后，宋新苒便准备干正事，去葛家看看。 宋新文说：“把小余留在家里吧，他跟着你走也不方便。” 宋余也点点头：“我在姨妈家里玩。” 他心里其实有些疑惑，以前他在姨妈家的时候，姨妈和姨夫也会吵架，每次他x都觉得很害怕，但蔡洋却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玩得可高兴了。 以前他不敢去问，现在他胆子大了，就很想知道为什么了。 他把宋新苒送到了坝子边，举起手挥了挥，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再见。” 宋新苒唇角微弯：“下午点妈妈就回来了，今晚我们还是回镇上。” 宋余说：“我知道啦，妈妈慢慢做事不要着急，照顾好自己。” 宋新苒哑然失笑，觉得宋余有时说话真的像个小大人，她学着他的口吻说：“妈妈知道了，小余也要照顾好自己。” 宋余认真点点头，他肯定会的，他在姨妈家生活过很久，对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了。 宋新苒一走，宋余就跑回了堂屋，去找蔡洋，最后在后面发现蔡洋跪在地上玩小汽车，看见他来了，蔡洋还破天荒招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小汽车晃了晃：“宋余你想玩吗？” 宋余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以前蔡洋最宝贝他的小汽车了，农村里的孩子本就玩具少，有辆玩具汽车是非常骄傲的事，蔡洋通常只是自己玩，其他人要玩的话都要求他，宋余更是看都别想看一眼。 不过宋余看过的玩具汽车已经很多了，不仅有汽车还有挖挖机，大卡车，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摇摇头：“我不玩。” 蔡洋没吭声，他也不是真心想让宋余一起玩，不过是因为妈妈最近把分享挂在嘴边。 但他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居然被拒绝了，心里还有点不好受。 宋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给你吃。” 蔡洋自然是毫不客气收下了。 宋余蹲在他面前，疑惑地问：“刚才姨妈和姨夫吵架了，小洋你为什么不害怕呢？” 蔡洋脸上浮出很不解的神情：“为什么我要害怕？” “就是……”宋余努力想着自己害怕的原因，“他们吵架可能会打你，就不给你做饭吃了，还有在家里如果大家都不说话会很难受……” 以前姨妈和姨夫吵架后便有一段谁都不搭理谁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宋余吃饭都要吃快一点，他觉得心里是很难受的。 孰料蔡洋听他一说哈哈大笑：“你好笨，他们又不会打我，不说话就更好了！这样就不会骂我了！” 蔡洋觉得这样还挺好。 宋余睁大的眼瞳都微微一震，他发现自己好像理解不了蔡洋，好奇怪。 蔡洋说：“以前妈妈出去，现在爸爸出去，就差不多了了。” 蔡洋心里自有一番评判标准，觉得这不是大事。 宋余不解地摇摇头：“好奇怪……” 蔡洋看他迷茫的样子，好像找出一点自己厉害的地方，再次哈哈大笑：“宋余你好笨，你是大笨蛋！” 宋余不高兴了，板着脸认真反驳：“我不是，老师说我很聪明。” “你就是你就是！” 宋余抿了抿唇，转身跑了出去：“不理你了。” 如果以前蔡洋这样说的话，他可能会有点难过有点怀疑自己，但现在他一点都不难过的，因为幼儿园的老师，班上的同学都说他很聪明很厉害，是很多很多人这样说，蔡洋只是一个人。 而且……宋余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内心也是觉得自己不笨的，所以他一丁点儿都不会相信蔡洋说的话。 他跑出去就遇到了村里其他小孩，一群几个小孩看见他很高兴，热情邀请他一起去跳绳：“小林说看见你回来了，我们来找你玩。” 宋余高兴地走了上去：“我上午跟妈妈一起回来的。” “宋余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家的黄桷兰要开花了，我们一起去摘。”有小孩子发出邀请。 摘黄桷兰在小孩子间是一项非常受欢迎的活动，黄桷兰有着洁白的花瓣，手指大的一朵，闻起来香极了，可以用针线穿起来挂在衣扣上，或者别在头发上，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是香的。 村里有几棵上了年头的黄桷兰树，开花时节走到附近都能闻到香味，但那些都是农家人自己种的，如果要摘花必须得到主人的许可。 说话的小姑娘家里就有一棵黄桷兰树，以前开花的时候她会招呼玩的好的小朋友去家里摘花，只是宋余原来没有被邀请过，不过他也能得到黄桷兰，是姨妈给他带回来的，只是不那么新鲜，有些花瓣的叶子有折损印迹。 如果能自己去摘的话，那肯定很好。 宋余想起那场景也不禁高兴起来：“等开花的时候我让我妈妈带我回来。” “好耶！”一群小孩有说有笑地村口走去，那是他们经常玩游戏的地方。 蔡洋本来在家里玩，听见他们的声音，也赶紧跑了出来，赶紧追了上去，要玩的话他自然也要参加。 * 此时，葛家。 “妈，这个待遇真的很好，是在大城市的大酒楼里面上班，不仅有专业的厨师教我们做菜，而且还不收费。等我们实习期过，就能留在大酒楼里上班了，一个月最低两千工资呢！”葛霞手里拿着一张传单，递给葛大娘看。 但葛大娘不识字，只看见传单上印得花里胡哨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有四层楼那么高，里面装修更是豪华，灯光亮得从纸上都有些晃眼睛。 还有便是身着白色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一排厨师在厨房里干活，看上去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葛大娘手指了指图片：“就是这个大酒楼吗？” 葛霞点头：“上面有联系电话，我打过去问了，他们说信息属实，不过目前已经快招满了，如果我要去的话最好这两天就去，他们帮我保留名额，一旦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葛大娘听了这说法，心里也有些着急，感觉如果迟一点就捡不着这个便宜了，不过她到底活了这么多年，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能看向自己的男人：“你觉得呢？” 葛大爷眉头隆起深深的沟壑，脸上每一丝皱纹里似乎都写着生活的愁苦：“小霞啊，你现在在职高学会计不好吗？以后毕业了就在城里找份工作，离我们也不远，我跟你妈也能时时照看你。你现在要去了外地几千公里的地方，我跟你妈想看你也看不到。” 葛霞低下头，眼中有些酸涩：“爸，我觉得我继续学会计以后也干不了这行，老师都说……” 想起那些话，葛霞闭了嘴，不想让父母更操心，也不想父母赞同老师的意见，让她加倍努力，说只要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葛霞你脑壳里装的是豆腐渣吗？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清楚，老子讲了一百遍你还是听不懂，你自己看看班上哪个像你这样？” “学会计？你还学什么会计？以后怕是去街上讨东西都数不清钱，饿死算了！” “我看你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回去跟你们当地的学杀猪算了，那个不要脑子只要力气！你真是气死了我！” …… 葛霞以前也向父母吐露过这些，但父母告诉她，老师说的话不会有错，老师批评你是关心你，不然怎么不见老师去批评别人？ 你要好好学习，都说了学会计好，以后只坐办公室的，我跟你老汉儿以后也就指望你了，你在学校要踏实点认真点。 但她已经认真了，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班上一些同学平时耍着玩着成绩都比她更好，她总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像老师说的蠢笨如猪。 葛大爷接过传单来回翻转看了看，他也不识字，只是问：“这个传单谁给你的？” 葛霞说：“放学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发。” 葛大爷说：“这不太好，小霞你要真的想去学厨师可以去专门的烹饪学校。” 葛大爷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好，只是听葛霞的话，如果这个大酒楼里实习真有这么好，怎么还沦落到他们头上，还要发传单。 这种占便宜的事肯定都是先找自己的亲戚熟人。 葛霞听了这话，只觉得眼里泪水都要落下来，小声说：“你以为我没问过吗……” 还有专门的烹饪学校来职高里宣传过，葛霞听得特别仔细，包括那个烹饪学校在哪里，教些什么，一周有多少课都记得无比清楚。 不过也正是因为很仔细，所以没错过老师提过一次的，一个学期学费加实习实验费一千，住宿费两百。 一学期光交上去的就有一千二了，还不包括生活费。 葛霞了解家里的情况，父母也没什么技能，一辈子都在家里种地，每年收x秧打谷的季节最忙，腿上全是秧苗叶刮出来的痕迹，皮肤还痒得不行。 家里又喂了几头猪，养了七八只鸡，虽然条件在村里不算差，但一年也挣不到什么钱，全靠着卖猪存点钱。 这些事葛大娘跟她说得很清楚，总是让她节省一点，说家里挣钱不容易，猪又生病了，鸡又淹死了之类的。 她现在在职高一学期学费三百五已经不便宜了，更别提专业的烹饪学校。 葛霞是两相对比之下才选择了传单上的实习酒楼，她对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不听别人怎么说不上当受骗，我到了就跟你们打电话。等我实习结束工作了，拿着工资也接你们来过好日子，你们也来大城市看看。” 这是葛霞的真心话，她如果挣钱了就让父母别再种这么多田地，养这么多家畜了，每个月拿两百块给父母让他们过好日子。 葛大爷还是说：“小霞，这地方你不要去，我看是骗人的。” 葛大娘一听男人这样说，心中隐隐察觉的不对也再次翻了出来，点头道：“就是，哪有这么好的事，到时候你去了回不来我们怎么办？我跟你老汉儿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葛霞摇摇头，眼泪也掉了下去：“你们不懂，我学会计没有前途的……” 葛大娘看她这样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好嘛，你想做什么就说，我们借钱也让你去干！” 葛霞没有说话，她只是想她怎么可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想去烹饪学校就让父母去借钱呢。 她不说话，葛大娘跟葛大爷就更是着急，两人轮番劝着，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葛霞在家吗？” 宋新苒觉得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葛家似乎出了什么事。 葛大娘抬头一看，认出了她，脸上顿时扯出了笑容：“是新苒妹儿啊，葛霞在呢，快进来坐坐！” 葛大娘热情地把宋新苒邀请了进来，又去里屋拿了一些柑子出来：“来，吃点水果。” “新苒，过了年到现在你是才回来吧？”葛大娘态度十分热络，“是不是生意太忙了？你说你也应该休息下，钱是挣不完的个，身体最重要。” 农村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尤其是葛大娘这种一辈子没出去过的。 不过葛大娘现在却有点小心思，宋新苒在镇上做吃食生意的事附近的人都知道，还做得很不错！ 过年她会来的时候葛大娘还提过，让葛霞去帮她顺便学学东西，但那时候宋新苒拒绝了。 眼下又来她家，指不定是有松动的空间，刚好葛霞想去学厨，如果让她去外省的什么大酒楼里，葛大娘肯定不放心。如果去宋新苒那里，葛大娘就不担心了。 宋新苒就是他们村里的人，知根知底的，而且就在镇上，他们想去看葛霞也容易，葛霞要回来也方便，比在城里读书还近。 葛大娘现在也不强求葛霞一定要把会计学完了，这两年葛霞哭过说过无数次不想读了，要不是想着葛霞年纪小，不读书还能干啥，他们可能都答应了。 葛霞听见声音，也小心抬头看了一眼宋新苒，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喊了句：“新苒姐。” 她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过年的时候她面对宋新苒还说了自己会好好努力，会坚持，但现在读书就坚持不下去想去做其他的事了。 宋新苒神情却很温和：“小霞读书也累了，吃点水果吧。” 她没询问葛霞为什么哭，也没问葛家出了什么事，态度自然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遇见，给了葛霞足够的空间和颜面。 葛霞伸手接过柑子，小声道了一句谢。 宋新苒有些无奈笑了下，这柑子本来就是葛家的，她只不过说了一句话，葛霞哪用得着道谢。 葛大娘见状便想说什么，问问宋新苒店里缺人不，但宋新苒先开口了： “葛大娘，小霞，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下。”宋新苒看向葛霞，神情温和道，“以前我跟小霞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开店了再请小霞来帮忙，不知道小霞现在还愿不愿意来？” 葛家一家人听见这句话当场愣在原地。 葛霞脑海里一片空白，过年的时候宋新苒的确说过这句话，但葛霞知道差不多是一种推脱，只是新苒姐人好，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可现在新苒姐竟然真的来了她家，还问她愿不愿意，葛霞话堵在喉咙口：愿意愿意她愿意！她一百个愿意！ 只是她又有点踌躇，不知道新苒姐那里怎样收费，如果跟烹饪学校一样的价格，她家也负担不起。 但还是太渴望，不由得看向自己的父母。 葛大娘现在也惊住了，第一反应是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到他们家了？ 他们正忧愁着葛霞的未来，吃不好睡不着，宋新苒就把枕头递了过来。 要换个人，葛大娘指不定要多疑心。 第二反应就是，宋新苒过年的时候回来不是还说只是一个摊子，不需要人帮忙吗，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开店了！ 卖吃食这么赚钱吗？ 以前她家在村里是没什么底蕴的，男人死了，家里也帮不了太多，一个姐姐也结婚了，蔡家又不是好说话的。 这才几个月啊，就开店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葛大娘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葛霞，在看到女儿眼中的期待时，瞬间下定了主意：“新苒，感谢你啊，葛霞愿意去，她愿意的！” 葛大娘话语十分激动，宋新苒却看向葛霞，是葛霞去，她自然要征询小姑娘的意见。 葛霞也含着泪点头：“我愿意的。” 宋新苒笑了，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小霞现在还在职高读书……” 话还没说完葛霞就说：“我不想读的，我明天就不去了！” 葛大娘也支持：“小霞不爱读书，我们也不强求。” 宋新苒说：“好的，我知道了。我想的是小霞先去我那里熟悉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后我们双方都觉得可以，小霞以后就在我那儿帮忙了。如果小霞还是想读书，可以再回职高，也不耽搁她。这半个月我也给小霞发工资，不过比正式的员工少一点，半个月两百。小霞，葛大娘你们觉得怎么样？” 葛大娘都震惊了：“还，还有工资吗？” 葛霞也不敢置信：“不，不用交学费吗？” 葛大爷也说：“那是不是活儿很重，几天都不能睡觉哦？” 宋新苒：…… 她心想葛家人是把她当成什么宋扒皮了吗？ 她耐心解释，葛霞在她那儿干活，付出了劳动，她自然要给钱的，她也会教葛霞下厨。之所以有半个月的时间，也是给双方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听了她的解释，葛霞激动得脸都红了：“真的吗？新苒姐，我真的可以靠自己赚钱吗？” 宋新苒笑道：“当然，如果后面你做得好，我还会给你加工资，把店铺后厨都交给你掌管。” 虽然实习还没开始，但宋新苒也不介意画一点大饼，不过这些都是真实可实现的饼。 这更让葛霞心情澎湃：“新苒姐，我明天，不，今天就能去！” 宋新苒笑了笑：“不用这么着急，我店铺还在装修，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开业，到时候我让我姐给你们捎信回来，你再来就行。” 葛霞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追求传单上的大酒楼也是想学门手艺以后挣钱让父母不那么劳累，但那地方离岭德镇太远了，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姑娘其实也很害怕，不过是现状抵过了害怕。 现在有了另一种选择，她可以不用离开岭德镇便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自然会选择这种。 “新苒姐，我，我会好好干的！”她最后还是这样说，没有再提早点去的事，既然新苒姐说了等开业那她就等，就像过年的时候新苒姐说等以后有了店铺再来找她，现在真的来了。她觉得新苒姐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宋新苒温温笑着：“这一周不急，小霞可以先去上学，起码要下周回来才会开业。” 葛霞揉了揉眼睛，认真答应下来，记在心中。 葛大娘握住宋新苒的手，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不住地说谢谢，想去土里摘点菜让宋新苒带回去，又随手抓了一只大公鸡让她拿回去吃，还想给她舀点新米捎回去煮饭，又瞧上了今年过年做的腊肉香肠…… 农村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葛大娘能给出的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宋新苒说：“不用了x葛大娘，心意我领了，这些你们留着自己吃。” 她看向葛霞，声音带笑：“小霞到时候可不要忘了过来。” 葛霞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记得！” 她怎么会忘，这一周估计做梦都是这件事了。 葛大娘和葛霞就差把宋新苒送回家了，还是宋新苒让他们别送了，让村里人看见不好，毕竟她铺子不大，收不了这么多帮工。 葛大娘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这种能学手艺还有钱拿的事紧俏得很，别让更多人知道给宋新苒天添麻烦了：“那新苒你自己回去我就不送了，你想吃什么来我家拿就行！” 葛霞也在一旁拼命点头，她还是不太会说动听的话：“都是家里自己种的菜，喂的家畜！” 宋新苒看着她们实诚的模样，笑了下，没有再推辞，顺着话道：“好，就谢谢葛大娘了。” 第72章 一回到家,宋新文就赶忙问：“葛家怎么说？” 宋新苒隐去了自己刚去时撞见的那一幕，只说：“他们都同意，等店铺开业的时候还要麻烦姐你跟葛霞捎个信。” 宋新文笑道：“好好,葛霞那女娃也可以，虽然性格有点闷,但做的东西味道还不错,那次杀猪宴大家吃了都说好！” 傍晚要吃饭的时候宋余才跑回来,小脸跑得红扑扑,脱下的外套放在手臂间，里面穿了件乳白色毛衣。 蔡洋跟在他身后，用手戳了戳他的毛衣：“你怎么衣服都这么多毛？” 宋余摸了摸自己的毛衣，认真说：“不是毛，是毛茸茸,很暖和。” 蔡洋说：“我拿我的毛衣给你换，是我妈妈自己织的。” 宋余摇头：“我不换，你也不要换，你换了姨妈会难过的。” 蔡洋神情茫然，显然是听不懂这句话的。 宋余抬头看见了宋新苒，便懒得再搭理他，快步朝宋新苒跑去：“妈妈,我今天跳了好多不一样的绳，小娟说等黄桷兰开了带我去摘花……” 他总很喜欢跟宋新苒说自己身边发生的，自己做过的事,宋新苒也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蔡洋跟在身后慢吞吞回了家，看了他们一眼，自己去找吃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离家出走的蔡永德不知何时也回来了，还张罗着让宋新苒吃饭,跟个没事人一样。 宋新苒也习惯了他家的家庭氛围和处事方法，已经波澜不惊。 吃了饭后宋新苒便带宋余回镇上了，接下来几天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摆摊卖关东煮和卤肉，有空就去店铺里看看装修进程，也开始试做麻辣烫，在营业之前她自然要调试好最佳的口感和滋味，在朋友亲人那儿都过关了再拿去给顾客品尝。 麻辣烫的做法多种多样，调料配制也各不相同，宋新苒选择了最适合本地人口味的麻辣口味汤底，把食材烫熟后再放进大盆里加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就能端上桌了。 她今天请了林和香和雷洪来尝，雷洪作为专业的人士更能给出专业的意见。 麻辣烫刚上桌的时候雷洪就小惊了一番，这跟他以前吃的麻辣烫怎么有点不一样！ 先是一股浓醇的麻辣香气直钻鼻腔，菜籽油比牛油更清爽不易上火一些，裹着干辣椒的辛香和花椒的麻意诱得人口水直冒，特别是在这种张扬霸道的耀武扬威的麻辣气味中，骨汤的鲜气竟然也没被掩盖。 香气可以说是层层递进，风味更显立体，光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凑上去看更是热闹，红亮的汤底盛在碗里因为刚放在桌上还微微摇晃，表面浮着细碎的辣椒和白芝麻，吸饱汤汁的肉片泛着油光，翠绿的青菜，金黄的豆皮，Q弹的面条……每样食材看上去都裹上了一层鲜艳油亮的色泽。 这还等什么？ 雷洪迫不及待舀了一碗饭就吃起来，先夹了一块豆皮，入口是带着点嚼劲的弹软，裹在孔隙里的热油和汤汁激发出鲜辣的滋味，吃一口菜刨一口饭，只觉得滋味好得赛过神仙！ 肉片先裹了层淀粉腌制，一口咬下去先觉得十分弹滑软嫩，接着就是麻辣味直窜味蕾，直到把肉片咽下去也没感受到粗糙的肉纤维感。 一碗饭只觉得刨几口就没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下饭的菜！ 最后再嗦一口挂满红条的面条，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雷洪打了个饱嗝，被林和香白了一眼，在别人家吃饭吃这么多，好意思不！ 雷洪不语，看着媳妇也大口大口吃得爽快的模样，只觉得他们果然是夫妻，吃东西的时候都好像！ “雷大哥，你觉得麻辣烫的滋味怎样，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吗？”宋新苒问专业人士。 只是可惜雷洪这个专业人士吃过麻辣烫后也给出了并不专业的意见，竖起大拇指就夸：“好吃！特别好吃！非常好吃！不用调整，这就是最好了！我原来还想让妹子你去干炒菜馆，现在看完全是我自己认识浅薄了！你干这个也厉害得很！” 雷洪是真的佩服了，他心里只想，照理说厨师应该精通某一门才对，他原来学厨时的师父也是这样，大致只精通一门菜系中，最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几道菜。 但宋新苒怎么做什么都那样美味？ 诸如钵钵鸡关东煮之类的小吃手到擒来。 像水煮肉片，回锅肉之类的家常菜不在话下。 就连麻辣烫这样的快餐也游刃有余。还有她不会的种类吗？ 林和香也说：“新苒，你别担心了，味道没话说，等你以后开店了肯定我是常客，到时候你帮我打点折！” 雷洪道：“媳妇你原来不是说我做的菜吃一辈子也不会腻吗？怎么现在不吃了？” 当时林和香会嫁给雷洪的确就是看上了他的厨艺，觉得他这个人勤劳肯干。 林和香翻了个白眼：“别说着跟你好像不喜欢吃似的。” 她对宋新苒说：“你放心，到时候肯定是我俩一起来吃！” 雷洪大笑道：“说得对！有些时候生意太忙，在店里菜炒多了之后回家就不想开火了，幸亏新苒你开店了，以后我们也好去处了！” 宋新苒算是知道了，雷洪夫妻俩对这盆麻辣烫的喜欢到了极致，她笑着说：“好，到时候你们来吃给你们最低价！” 雷洪想起上次在城里吃的麻辣烫，问道：“新苒，你准备怎么设置价格？” 宋新苒说：“荤菜十一块一斤，素菜三块一斤。” 雷洪点了点头：“这还比城里的要便宜点，我记得上次和你香嫂子去城里吃的荤菜十二，素菜三块五，我们两个人吃了十二块就饱了。” 林和香补充道：“十二块九。” 雷洪说：“在外面吃馆子的话这价格不算贵，而且自己想吃什么就选什么，方便。最重要的是镇上还没有麻辣烫，我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东西，你一开在镇上就是头一家，来看热闹的人肯定都不少！” 来赶集的人就喜欢凑热闹，如果价格又不是很贵的话，就要自己买来尝尝，麻辣烫中素菜以低廉的价格吸引人，大家一看，素菜三块一斤，这年头在外面炒一盘素菜都要四块了，肯定也会想买一点。 不过再加上荤菜，尤其荤菜又比较占分量，价格就上去了，店家的利润也就有了。 就算如此，雷洪想，吃到这盘麻辣烫的顾客也会觉得钱花得值，味道是绝对一流的！ 夫妻俩对麻辣烫大加赞赏，最后还说她开业时一定要来，不是捧场，是自己想吃。 宋新苒笑道：“随时欢迎！” 第二天，宋新苒又做了一份麻辣减轻版的麻辣烫请了黄芸一家来吃。 丁思思吃起来高兴极了：“宋阿姨，我一定在班上好好宣传，让大家都不要错过这么美味的麻辣烫！” “不过……”小姑娘有点犹豫，“宋阿姨，麻辣烫贵不贵呀？” 如果太贵了，她同学们是不会买的，大家零花钱都不多。 宋新苒说：“素菜三块钱一斤，荤菜十一块一斤。” 对于小学生来说上了十块钱就能算大钱了，不过丁思思直接忽视了荤菜：“好耶，我喊我同学们都来吃素菜，他们肯定吃不到一斤，半斤也卖吗宋阿姨？” 宋新苒笑道：“卖！” 黄芸嗔怪地看了闺女一眼：“你这样寒碜的别去耽搁你宋阿姨做生意了，人家起火给你烧汤煮一碗都要浪费好多资源时间！” 宋新苒说：“没有什么浪费，做生意自然是来了客人都欢迎，我店里没有最低消费。” 而且丁思思班上还有一些小富婆小富翁呢，她卖关东煮的时候再了解不过了，好几个孩子手里零花钱就没低过五块，买零食十x分大气。 黄芸一家吃完后也对关东煮大加赞赏，还说她以前怎么没想开一家麻辣烫店，这样她们不想在家开火时也能有个合适的地方吃饭了。 接连两拨人把麻辣烫捧到天上，宋新苒本想在细枝末节处调整一下麻辣烫的味道，现在觉得这些细微处好像影响不大，就按照这个口味来做吧。 当然品尝过麻辣烫最多的人当属陈静芳和宋新文了，她们俩每天都来摊上帮忙，要吃麻辣烫最方便。 又是一次食材烫熟后，宋新苒喊道：“姐，别忙了，来吃点麻辣烫吧。” 宋新文奇怪：“昨天你不是才做过吗？怎么今天又做？” 宋新苒道：“今天鲜味更重，你尝尝哪个滋味更好。” “都错不了，都好都好！”宋新文说，“新苒你就是太细心太讲究了，大家吃东西都讲个大差不差，你做的东西已经很完美了！” 在镇上久了，宋新文也学会一些高级词汇了。 她觉得这麻辣烫是真好吃，而且还便宜，就算不是宋新苒开的，她赶集的时候也得买来尝尝。 吃着吃着，宋新文就说起了村里的事：“新苒，葛霞这周都没去上学，就在家里下厨呢，说是要好好锻炼打磨一下自己，我看这女娃有韧性，能坚持，人老实，还懂报恩，挺好的！” 宋新苒疑惑看了她一眼，几天前她还说葛霞不爱说话，现在口碑大转了，一个劲地夸。 “姐。”宋新苒说，“你怎么知道葛霞没去读书在家练习厨艺的事？” 宋新文不好意思笑了笑：“昨天晚上葛大娘给我端了两盘菜来，都是葛霞做的，不是我说，那盘红烧鸡味道真不错，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宋新苒哑然失笑，想说点什么又闭嘴了，她准备以后让宋新文和葛霞都在麻辣烫店铺里工作，她们现在走动着，彼此留个好印象也是一件好事。 * 或许是宋新苒经常去店铺里看装修进程，宋新文也盯得紧，装修工程提前了两天完成。 宋新苒请雷洪一并来检查了后，确定没有问题便付清了尾款。 过后，她自己伫立在店铺里良久，看着着洁白的墙壁，明亮的灯光，干净的灶厨，焕然一新的阁楼，心中涌动着无以言表的情绪。 装修好后宋新苒第一时间找人把放在自己客厅那些东西全部放进了店铺里，渐渐地把空荡荡的店铺填补得有血有肉。 那些冰柜，保鲜柜之类的大件便是骨架了。保鲜柜放在靠近厨房外的墙侧，外表被洗刷得十分干净，看上去跟新的没两样，里面灯光明亮，虽然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但这容量未来放菜肯定能放不少。 冰柜被安排在厨房角落，在它对面的是料理台，一个不锈钢深盆置于其上，下面是蜂窝煤炉。 目前刚开业，在成本上需要多省点，等以后赚钱了再换成煤气灶。 旁边的置物台上放着各种各样调料，瓶瓶罐罐排列得整整齐齐，琳琅满目。 大堂里六张原木长形桌很有质感，从城里大餐馆里淘来的二手货也比一些价格便宜的木桌胶板凳更好。 宋新苒在装修完善的店铺里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试图发现还有没有需要改善的地方，最后确定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只等正式投入使用了。 她心中难免激动，属于她自己的第一个店铺，终于要开业了！ 第73章 开业前要准备什么,自然是足够的食材和人员训练。 宋新苒熬汤底的鸡架骨一直是和雷洪合作的，以前只做关东煮的时候需要鸡架骨，雷洪餐馆的生意又很不错,所以总是供过于求，宋新苒需要鸡架骨就去拿,从没短缺过。 现在熬麻辣烫汤底也需要鸡架骨,雷洪打趣道：“新苒妹子你这生意太好了,我看以后我家的鸡架骨都赶不上你熬汤的速度了。” 宋新苒笑道：“雷大哥,这肯定赶得上的，先不说好又来的鸡肉十分畅销，就说我这里每天一两副鸡架骨就行了，不过可能多三五几天，一周之类的一次性需要得更多。” 雷洪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这麻辣烫的原理竟然跟卤肉差不多？” 宋新苒点头：“是的,这两种食物都可以遵循日日做，定时清的原则。麻辣烫定时我准备定时在一周的时间，这样既能保证味道的稳定和醇厚，还能保证汤底的新鲜安全。” 还有其他好处不用宋新苒说雷洪就明白了，毕竟他也是做餐饮这行了，能节约成本和时间，实现效率最大化。 宋新苒上辈子吃过的麻辣烫也都是这样做的,不过大家的更换周期会更长一点，按照季节来，夏天一般是七八天,冬季十来天。 麻辣烫熬煮汤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先不提需要的时间，单说口味要调到恰当美味的程度需要费很多心思，如果新制的味道有偏差将是十分赶客,有追求的店铺会选择当天更换汤底，重新制作，这样成本一下就高了上去。 所以麻辣烫店铺看着简单，但如果生意好也需要经验老道手稳的师傅帮持。 雷洪一听，心里一想，这样的确简单不少，宋新苒现在有好几门生意要做，一个人忙不过来，估计要托付给他人。 他目光极为深长，心想宋新苒估计从买铺子的时候就想好这些事了，真算得上是未雨绸缪啊。 “行，你到时候像以前一样来拿就行！” 宋新苒从雷洪这里拿了两副鸡架骨回去，还没到家就看见了葛霞的身影，她坐在凉塌上，宋新文陪在一旁同她说话，葛霞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上，看上去有几分拘束。 “小霞这么早就来啦。”宋新苒打了个招呼。 因为店铺各方面已经装修好，宋新苒便让宋新文捎信回去，喊葛霞一起来了。 新店开业，训练员工尤为重要，她今天便准备带着葛霞做一次麻辣烫的汤底，看看对方的厨艺和品性。 葛霞一看见她进屋，“唰”的声立马站了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带出笑容，但睫毛颤抖得厉害，显然很是紧张：“新苒姐，我，我……” 她想说什么，但嘴笨又没法说出来，最后只憋出一句：“新苒姐我来了。” 宋新文见状哈哈大笑：“小霞就是太害羞了！” 她以前觉得葛霞闷头闷脑，在村里看见人也时而打招呼时而不打的，还认为葛霞不懂礼貌，近期接触了几天才知道青春期的小姑娘害羞，其实每次都打了招呼的，不过有些时候声音小，对方没听见也不好意思再喊。 “新苒。”宋新文笑容满面地说，“刚我跟小霞聊天的时候她还一个劲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想赶快去店里帮忙，还想拿起扫把把你家里给扫一下。” 葛霞脸当时就红了，也不好喊宋新文别说了，只微低着头不做声。 她来的时候她父母都跟她说了，在新苒姐那儿好好干，学门技术，人家愿意收她是她的福气，不仅不要她出钱，还给她发工资。 让她去到店铺后眼睛放亮一点，看到有什么活就干，每天早上早点去，把店铺打扫干净，桌椅板凳摆整齐，年轻人不要怕累，年轻的时候要多吃点苦。 葛霞都认真记下了，她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希望能让宋新苒满意，在半个月后依然能留下来。 只是葛霞觉得自己初印象就不太好，本来想去店铺帮忙，但又找不到地方，本来想在家里干点活，又被宋新文阻拦，现在宋新苒都买了东西回来了，她还在家里坐着什么都没干。 葛霞有点沮丧，她也不是很会说话，只想待会去店铺了要干更多活，让宋新苒看到她的努力。 宋新苒听了宋新文的话也笑了下：“小霞你不用做这些，你跟我来铺子吧，我教你怎么做麻辣烫汤底。” 葛霞眼睛都亮了，赶紧点头：“好的新苒姐！” 在来的路上葛霞对店铺的想象都停留在街边传统的小餐馆里，她也去吃过，只记得里面墙壁上有些清除不掉的油渍，桌面发黄，摸上去油腻腻，她坐下吃饭前都要拿纸巾把桌子擦一遍。 但一看麻辣烫店铺就惊了，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铺子门头招牌上写着“美味麻辣烫”五个字，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里面装修却洁白干净。 头上几个大灯把铺子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地面是常见是水磨石地面，墙壁上却铺了半截的瓷砖，原木木桌整齐排放，没有一点油污，摸上去也不沾手，崭新的保鲜柜放在最里面靠墙边的位置，整体看上去非常清爽干净。 如x果葛霞一个人来赶集，看到这样的店铺肯定都不敢进去，觉得里面卖的东西肯定不便宜。 但微微一抬头，就能看清挂在铺子里面的价格标牌，上面写着：素菜3块一斤，荤菜11块一斤。 葛霞注意力习惯性放在更低价格的菜上，在街上炒一盘素菜也要三四块了，这价格一点也不贵，就是她也能负担起。 跟随着宋新苒走进店铺，葛霞又看见了厨房，厨房就更出乎她意料了，偌大的冰柜放在一角，不锈钢操作台结实平滑，各种调料多种多样，有她都没见过的，处处彰显着干净。 葛霞心想，新苒姐开的店铺一定很注重卫生，她以后在这里帮忙一定要勤打扫擦桌洗碗，让店铺里一直干干净净的。 宋新苒见葛霞话不多，只是一直在打量店铺熟悉摆设，便问：“小霞以前你吃过麻辣烫吗？” 葛霞摇头：“没有。” 宋新苒又问：“那你知道麻辣烫怎么做的吗？” 葛霞道：“我问了新文姐，她跟我说就是把麻辣汤底煮好，然后放菜进去煮熟捞起来再拌调料就行了。” 宋新苒笑着点了点头：“是这样，听起来简单，但要做好却不容易。小霞你在家经常下厨也知道，就像简单的调蘸水，每个人都能调制，但要调出好味道要费功夫。” 葛霞点头：“我知道的，我家里的蘸水也基本是我调的。” 她说出这句话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在炫耀什么，不过她说的是实话，爸爸妈妈都说她做的蘸水好吃，家里有凉拌菜都让她来弄。 “这样很好啊。”宋新苒笑道，“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处，说不定你第一次上手就做得不错。” “我先做一遍你看看。” 宋新苒先把鸡架骨冷水下锅，加姜片去腥，等到煮沸后再撇去浮沫，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放在一旁。 这一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在等水开时葛霞也没闲着，到处看了看，从厨房架子上找了一块毛巾，问：“新苒姐这块毛巾是抹布吗？” 宋新苒便给她说了店铺里杂物堆放在哪儿，有拖把有扫帚有抹布。 介绍完，葛霞就拿起抹布打湿水把店铺里的桌子擦了一遍，又拿起另一块湿帕子准备擦墙壁瓷砖。 宋新苒以为她是第一次来还有些不习惯，只能自己找点事做缓解尴尬便任由她去了，她管太多反而不好。 只是葛霞刚拿起湿帕子时水就烧开了，她把东西放好，回站在灶台边认真看宋新苒是怎样做的，手里居然还拿了个小本子和笔在记。 宋新苒看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葛霞也是一个踏实认真的性子。 煮好汤后便另起锅炒香底料和香料，宋新苒一直不爱使火锅底料之类的捡便宜用，这样出来的味道好似还不错，但比较容易上火，而且有些糊嘴，口感太厚重。 所以她一直用的是本地现榨的菜籽油加上自己熬的猪油来炒，各种香料放齐全，加上豆瓣酱炒出来也差不多。 她特意嘱咐了葛霞一下：“小霞你可以记一下放香料的顺序，这也有讲究，怎么炒能发挥每样香料最大的作用，炒出最香的滋味。” 葛霞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使劲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新苒姐！” 她从炒料的时候就闻见香气了，这寻常可见的做饭炒菜在今天也笼上一层神秘得让人兴奋的面纱。 葛霞记得自己以前做饭，亦或是父母炒菜时好像都没有闻到这么明显的冲人的香气，浓烈又霸道，光这里就勾得人食欲大开了。 底料颜色更是油润红亮，各种香料裹着酱油的咸香慢慢释放，辛辣中带着层次丰富的香，这时宋新苒将熬煮好的鸡汤舀进锅里，滚烫的鸡汤碰撞到热油，顿时激起浓密的白雾，白屋里裹夹着辛辣和醇厚的香气，二者融汇得非常完美。 宋新苒又放入鸡架骨吊汤增鲜，开始给这一锅汤汁调味，依次放入生抽老抽冰糖，用干净的勺舀出一点尝了味，又给旁边站着的葛霞尝了点。 葛霞一尝眼睛睁得老大，兴奋得脸微红：“好吃！” 她这是第一次吃到宋新苒做的东西，心脏已经激动得噗通狂跳，舌尖还没品尝出滋味就觉得是世间美味，其实心理因素占了绝大部分。 但过了会味蕾才后知后觉品尝出了不一般的味道，这时汤汁已经咽下肚，嘴巴里还有些回味，那回味十分绵长。 特别是当煮滚的汤汁泛着油泡，冒出又爆开，菜籽油的香，香料的辛烈，还有现熬鸡汤的鲜甜，每一缕气息都浓得化不开，更和嘴里的回味形成映衬，勾着人让人嘴巴里直分泌唾液。 葛霞感觉自己从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鼻尖忍不住嗅了嗅捕捉香气，光这股味道就让她满心都是对后续涮菜的期待了。 宋新苒说：“每样食材都有自己恰当的煮熟时间，不过在店铺里做的话无法这么详细，所以大致遵循不易熟的菜先下，易熟的后下就行了。” 至于她去城里的时候为什么给宋新文和陈静芳一张写各种食材煮熟时间的单子，那是因为知道她们煮菜做饭最讲究要煮熟，因此总是把烹饪时间拉长。 她尝过葛霞做的菜，口感比较鲜嫩，葛霞在这方面做的比较好，也不用她刻板的要求了。 越在餐饮这行做，越知道一些个人风格鲜明的厨师炒菜做饭都不死板，最重要的就是训练出一个手感。 葛霞也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后宋新苒煮了一大碗麻辣烫放在大碗里，又加上各种调料拌匀后端上桌，看向还站在旁边努力记笔记的葛霞，招呼道：“小霞过来尝尝。” 葛霞手微顿，有些不敢置信：“我，我吗？” 宋新苒笑了：“这铺子里除了你和我两个人还有谁吗？你别只光记步骤，也尝尝味道，有味觉记忆印象更深刻一点。” 葛霞本来想拒绝的，她一个来干活来学习，宋新苒还付她工资，她哪有资格尝亦是老板亦是师父做的东西，在她认知里，应该是自己做给宋新苒吃。 但宋新苒说了后半句话，又归咎于学习上，她便走了过来，小心坐下：“谢谢新苒姐。” 再看面前一大碗麻辣烫，每样食材都裹着油润的色泽，色彩浓烈又层次分明，“色”方面十分出众。 根本不用仔细闻，霸道又勾人的香气便主动扑到人脸上，跟熬汤底时相比层次又更丰富了一些，各样食材都为麻辣烫增加了自己本身的风味。“香”方面亦毫不逊色。 葛霞咽了咽口水，还是先把筷子双手递给宋新苒：“新苒姐您先动筷。” 宋新苒轻笑一声，先尝了口豆皮，然后说：“你别客气，都尝尝味。” 葛霞这才开动，先吃了一片藕，脆嫩的藕片带着清爽，中和了汤底的鲜辣，但又有滋有味，三两口便吃完，只觉得舌头上的细胞一瞬间全被唤醒。 “味”方面是最为出色。 葛霞只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不需要复杂的炒制，不用珍稀的食材，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蔬菜煮出来竟然那样好吃。 她本来是想好好品尝学习的，但吃着就发现人的思维有限，她也没法同时思考两件事，心里眼里脑中都被好吃二字给塞满了。 葛霞此刻心里不仅是感激了，还有更多的佩服，新苒姐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但两种情绪之余又有一些沮丧，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永远无法做出同样美味的食物了。 “新苒姐，你真厉害。”葛霞真心实意地说。 宋新苒笑道：“那你也试试，将就这一锅汤底煮麻辣烫。” 葛霞眼睛一亮，此刻的高兴大过了不好意思，她知道这锅汤底有多辛香鲜美，在里面烹煮食材肯定错不了，这是多难得的一个机会。 “好，谢谢新苒姐！” 宋新苒看着葛霞学着她的样子把不同的菜放进漏勺，像藕片土豆之类的打底，煮了一会儿后看了看颜色又加入易熟的蔬菜，在翻滚的锅里淌了几下便迅速将漏勺拿起来，装进碗里。 食材冒着热气，香气扑人，色泽漂亮，让人垂涎三尺。 葛霞觉得刚自己已经吃饱了，此刻也不禁咽了咽口水，但手上动作没有停歇，往里面加着各种调料，最后搅拌均匀放在了宋新苒面前，心中既紧张又期待：“新苒姐你尝尝。” 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面对学校班级里的每次考试，而她学习成绩不好，每次考试都不尽人意，老师发试卷时看到她都摇摇头，生气又失望。 但她今天不是在学校，她做的x也不是枯燥的自己不懂的试卷，是她喜欢的下厨，眼前的宋新苒是她的老师，宋新苒的话好像是对她另一条人生路的宣判。 宋新苒看了眼前的麻辣烫一眼，光从色泽上看就知道煮得不错，她夹起一块，要放进嘴里时都听见了葛霞紧张的喘气声，她转头看了葛霞一眼，见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别紧张。” 说完就喂进了嘴里，由于是同一锅汤汁煮出来的食材，味道其实相差不远，煮熟后再次调料只是增加风味，葛霞调制蘸水的手艺的确不错，这碗麻辣烫味道可圈可点，只是放的辣椒稍微有点多，又是小米辣，导致有轻微的冲鼻。 “小霞，你手艺不错呀。”宋新苒把每样食材都尝了个遍后说，“绿叶菜煮得鲜嫩，肉片不老不柴，土豆片也煮得刚好。” 这是宋新苒的真实想法，光在煮菜方面葛霞就比陈静芳和宋新文的手艺高了许多倍了，这方面还有点看天赋，而葛霞的天赋明显不错。 “不过调味时可以放少一点鲜椒，豆皮可以适当再烫一会儿。”当然宋新苒也不会不提不足，“不过都是些小方面，你以后注意就好了。” 此时宋新苒确定以后自己制作了汤汁让葛霞来煮菜，在技术层面是完全行得通的。 葛霞一听她的话就连忙拿起笔在小本子上面记了下来，激动得脸都红了：“都是因为新苒姐做的汤底好，有这样的汤底，煮什么东西都好吃。” 宋新苒说：“你刚才也看了我是怎样做的，以后做汤底的事也要交给你，不过你放心并不需要每天制作新汤底。” 宋新苒把麻辣烫汤底的保存方法告诉了葛霞，每天营业结束撇去汤底的浮油和残渣，过滤干净倒入干净桶中放入冰柜冷藏。 第二天营业前再往汤底里补充清水新料，然后小火融合二者滋味，再慢慢调味。 葛霞一边在本子上飞快几下，心中一边感到震惊和感动，她才来第一天新苒姐就把这样的商业机密告诉她了？ 这时纯粹的信任，葛霞发誓自己不能辜负信任，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 要宋新苒知道葛霞的想法肯定会说她傻，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卖麻辣烫的都知道这步骤，不过是因为镇上没有麻辣烫所以大家都一知半解。 给葛霞说了厨房里的事，宋新苒又现场演示了怎样保存汤底，最后让葛霞明天早点来，完整看她怎么启用冰冻汤底的。 把厨房的事交待后，宋新苒又带着葛霞去菜市场采买食材，耐贮存的比如土豆，海带，木耳之类的可以提前稍多准备些，绿叶蔬菜比如油菜空心菜之类的必须当天采买保证新鲜，而且这些绿叶菜不能过夜。 各种新鲜肉类也是当天采买腌制，冻货可以提前拿出来解冻，最后把当日食材全部放在保鲜柜里，让进来的客人挑选。 葛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现场选菜的模式，觉得十分新奇，而且素菜价格也不贵。 她试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学校门口有一家这样的麻辣烫店铺的话，那一定把生意最好的面馆都比下去。 两个人吃两碗面也要三块了，可两个女生点一斤素菜也才三块，米饭五毛一位，贵不了多少，但味道却好了很多，而且葛霞觉得麻辣烫的模式跟同学们喜欢吃的炸串烧烤也差不多。 葛霞在这里学习了一天，小本子上记了无数信息，最后是跟宋新文一起坐摩托车回家的。 葛霞本想将车费给宋新文，但被拒绝了：“小霞你太客气了！我平时自己也要坐车回家，搭你也是顺便，我还巴不得有个人跟我一起说话。再说了，你平时喊我一声姐，我这个长辈哪还能让你开车费的！” “对了，你今天跟在新苒身边学得怎么样？”宋新文打听着。 葛霞神情隐隐有些激动：“新苒姐特别厉害，做饭很厉害，买东西也很厉害，我跟在她身边学到了很多。” 宋新文笑道：“以后还有更多学的机会，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 葛霞点了点头。 回家就跟父母说了今天的事，她说得开心兴奋，父母也听得老泪纵横，回想女儿在职高读书这两年，整个人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没精打采，回到家也不开心，已经好久没看见她这样笑过了。 “你新文姐跟新苒姐都是好人，明天给新苒姐带点鸡蛋去，跟新文姐去的车费你来开，总不能一直占别人便宜。” 葛霞点了点头，对明天充满了憧憬。 宋新苒此刻对明天也充满了期待，明天是岭德镇赶集日，也是麻辣烫开业的日子。 卤肉和关东煮不能落下。关东煮还好，可以下午安排，卤肉却是每天上午卖的，她还准备让卤肉给麻辣烫引流呢。 明天早上得把指示牌放在抄手店外街道上，这样卤肉摊的老顾客便会寻来，知道卤肉和麻辣烫是同一个老板开的，也会对麻辣烫提起一些兴趣，保证了开业前期的人流。 既然有两件事要做，那在时间安排上就要比往日提前，先把卤肉做好温在卤锅中，让陈静芳和宋新文把卤肉捞起来放在车里推来。她则趁这个时间去铺子里把汤底煮开加入新料。 宋新苒想着这些事毫无睡意，只觉得思绪和精神都越来越精神。 怎么能不高兴呢，这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属于她的店铺。 宋余也准备睡觉了，只是临睡前还习惯性地看妈妈一眼，这一眼却发现妈妈睁着眼睛，脸上表情有些高兴。 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同样的场景里兴奋得睡不着的人更多是自己。 是的，宋余判断妈妈此刻的模样就是激动得睡不着。 他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比如明天要去城里了，明天幼儿园有什么活动，明天要吃什么好吃的新东西…… 他悄悄侧过身，轻轻喊：“妈妈。” 宋新苒回过神：“怎么了小余？” 宋余清了清嗓子：“妈妈，我给你唱歌吧。” 宋新苒此时还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小崽是大晚上的想唱歌了，唇角不由自主上扬，温声说：“好呀。” “一闪一闪亮晶晶……”宋余的声音稚嫩，但唱得很认真。 宋新苒觉得这首歌很耳熟，一想这不正是宋余每次睡不着时她唱的哄睡歌曲吗？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宋余这是在学着她的样子哄睡她吗？ 宋新苒心中一片软，轻轻说：“小余唱的歌真好听，我也想睡觉了。” 宋余说：“妈妈睡吧，我会陪妈妈睡着的。” 她唇角不由自主弯了下，闭上眼，好像真的被哄得很快入睡了。 * 第二天早上宋新苒很早就醒了，刚把卤货下锅，大门便被敲响。 “新苒，我们来了。”是宋新文的声音。 宋新苒把门打开后便看见了她和葛霞，很是惊讶：“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宋新文打了个哈欠，说：“小霞更早呢，来家里找我的时候我都还没起床。” 准确地说宋新文听到葛霞声音时还在睡梦中，被窗外的声音唤醒后意识还不太清醒，葛霞说她第一次上班，想去早点。 宋新文一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顿时眼前一黑，这也太早了。 葛霞见她神情，便说那自己先去，她已经找好了摩托。 宋新文心想那就早点去吧，今天麻辣烫开店，肯定也会更忙，然后两人五点半就都到了宋新苒家门口。 宋新苒说：“以后你们不用那么早，小霞，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要睡够时间。” 葛霞脸上不见一点疲惫和睡意，眼眸清亮地说：“新苒姐，我睡得够，昨天不到九点就睡了。” 然后一整晚都在做梦，梦见的内容都是关于麻辣烫店铺的，她后面睡意全无，只想着早点天亮早点来镇上，结果还没天亮就被父母喊了声，让她早点来，勤快点干活。 宋新苒无奈地笑了下，问两人：“吃饭没有，我锅里卤了肉，随便吃点吧。” 两人都说吃了。 葛霞听见她还在卤肉，有些好奇：“新苒姐你今天也要出摊吗？” 宋新苒说：“出摊的事主要交给你新文姐和另一人，今天麻辣烫开店，我主要忙麻辣烫里。” 葛霞这时也闻到了卤肉醇厚迷人的香气，不由得朝厨房看了一眼，宋新苒见状道：“小霞来厨房里看看卤肉，你煮东西的口感不错，以后麻辣烫煮得好了，也能试试卤肉。” 葛霞一听这话难免有些激动，有一种自己被看重的想法，而这是她在学校班级里从未体x验过的。 看这卤肉的时间差不多了，宋余也起床了，宋新苒跟他说了自己马上要出门去店里，宋余乖乖地点头：“妈妈我会跟圆圆一起去幼儿园的，你不要担心我。” 过年的时候葛霞才见过宋余，那时候见他乖乖吃饭也不吵不闹，是个乖孩子。 没想到在家里更乖，还会反过来安慰大人，跟她那些侄子表弟表妹之类的完全不一样。 宋新苒跟宋余说清楚便离开了家，和葛霞二人很快到了店里，宋新苒先带着葛霞去菜市场采购了一批新鲜绿叶菜，让摊贩送到店门口，又去雷洪那里拿了一副鸡架骨，便回去开始熬煮汤底。 先把冷冻的汤底从冰柜里拿出来，加入热水化冻，往里面加入鸡架骨提鲜，等汤底开了几滚后调味。 在这段时间中她们也没闲着，把绿叶菜择出来，洗干净，放在保鲜柜格子中。又把肉片腌制后分门别类放好。 这样等汤底味调好后，这些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宋新苒都感觉到有点累，再看葛霞，依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做事利落迅速，宋新苒心想，果然还是十八岁的年轻人体力最好啊。 七点，宋新文和陈静芳准时把卤肉摊推来了门口，推门一看麻辣烫店铺，因为刚才煮开了汤底，店里弥漫着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大清早的让人闻到顿觉精神抖擞。 昨天宋新苒已经把葛霞介绍给陈静芳认识，今天四人一见面先打了个招呼，陈静芳便说：“你们两人也太能干了吧！这么多东西这么快就搞好了，连菜都摆得这么整齐！” 宋新苒笑道：“多亏了小霞在，她做事特别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 宋新文也说：“小霞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做饭好吃，手脚麻利。” 葛霞被两位姐姐夸得脸都红了，心想她哪有这么好，在村里根本没几人这样说。 今天卤肉摊的生意不如往回的好，往回她们来到街上就有人凑上来买。 宋新苒说：“别着急，我们换地方了，要给老顾客一点时间。” 陈静芳现在也没有第一次出摊的紧张了，还宽慰道：“正常的，我们等一会就好。” 她们都是在安慰葛霞，因为葛霞的紧张是肉眼可见的，她紧张的表现方式就是干活，拿着抹布把每张桌子擦得锃光瓦亮，连凳子都没放过，只是余光时不时往外瞥去，看着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 七点十分，卤肉摊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顾客，是住在街上的冯大娘，一来就说：“你们怎么换地方换这么远啊，我问了抄手店的老板才找来的，给我来两个猪蹄十个鸡爪。” 陈静芳把卤货打包好递给冯大娘，笑着说：“大娘，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不搬了，这后面是我们自家的店，也方便。” 冯大娘一听，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干净整齐的店铺，亮堂堂的灯光，还有一个偌大的保鲜柜里放着许多菜，她好奇道：“这里面卖什么的啊？” 陈静芳说：“卖麻辣烫，同一个老板做的，冯大娘你喜欢吃卤肉那一定不能错过麻辣烫了，我们家的味道有保障。” 冯大娘一听却摇摇头：“大早上的不想吃这么辣，等以后来尝，反正你们店铺在这儿什么时候来都有。” 冯大娘接过卤肉走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老顾客大爷也来了，说话内容跟冯大娘差不多，听说她们家的店铺，还专门进去看了眼，最后也摇摇头说，早上没什么胃口，还祝她们生意兴隆。 这么大清早来买卤肉的大多是住在镇上的大爷大妈们，都对麻辣烫不太感兴趣。 坐在店铺里的葛霞心里更是着急，拿起帕子把大门都擦了一遍，又去厨房里削莴笋皮，看着一根根碧绿碧绿的莴笋放在盆里，葛霞还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宋新苒说：“小霞，不要紧张。” 葛霞说：“新苒姐，我没紧张，我就想找点事做。” 她哪能不紧张呢，她来宋新苒这里完全没有担心过客流的问题，宋新文和陈静芳都说她们生意好，葛霞便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学手艺上。 但这会儿一看，生意好是好在了卖卤肉上，自家的卤肉也引流了好几个客人，但没有一个客人来点麻辣烫的。 葛霞也想不通，明明这么美味，价格又这么便宜的麻辣烫怎么大家看一眼就走了，要是买了吃肯定不会后悔。 如果麻辣烫店铺生意不好，那新苒姐可能会把店铺租出去，可能会做其他的，也可能不会要她了。 虽然今天才来第二天，但葛霞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氛围和工作，没有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谩骂和失望，没有同桌的排挤嘲笑，几个姐姐都是很好的人，她们给葛霞的表扬是她人生前几十年加起来都没得到的多。 如果可以，葛霞都愿意拿钱给别人让对方来店里点菜，尝一尝麻辣烫的口味，不会让人失望的。 不过这些想法这些话葛霞不会给别人说，徒增对方烦恼。 宋新苒却好似看透了她，坐在她身旁的矮凳上说：“现在还比较早，来买卤肉的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人，他们早上就想吃点清淡的，麻辣烫的主要受众是年轻人，不要着急，属于我们的时间还没到。再说了，我们还有开业仪式呢。” 听见后半话，葛霞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即将八点时，宋新苒拿出一条长长的红色鞭炮，摆放在店铺门前。陈静芳见状，赶紧把剩下的卤肉收进了推车柜里。 宋新苒点燃了鞭炮，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贯彻了半条街，伴随着烟雾升起，鞭炮响声十分热闹，来往的行人顿时被这声音给吸引了。 待到鞭炮声结束，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宋新苒趁机大声说：“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岭德镇上第一家麻辣烫开业了！自己选菜自己挑，卖的吃的都看得到，麻辣十足吃得人胃口大开，一大碗菜才三块钱，大家不要错过啊！” 她着重强调麻辣烫的几个优点，干净透明的食材，味道好又便宜，果然就吸引了好几个人走进来。 “麻辣烫是什么？”有人问。 宋新苒指着标牌上的图片：“就是这样，自己选菜，味道好得很！” 陈静芳也说：“外面卤肉摊也是我们家的，我们家卤肉在镇上也有点名气，都是同一个老板做的，味道方面大家不要担心。” 现在正是街上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卤肉在岭德镇已经打出了名气，托它的福，好几名顾客也走了进来，不过大家没怎么吃过麻辣烫，还不知道该怎么选菜。 宋新苒便引领着他们先拿一个不锈钢盆，然后拿起夹起在保鲜柜前自由选菜。 “这样的饭店我还没吃过，老板你要好好弄菜啊！” “莴笋看起来挺新鲜，翠绿翠绿的。” 葛霞性格有些内向，一开始还担心麻辣烫店没客人来，现在看宋新苒通过放鞭炮吸引来了几名客人也分外珍惜，可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恭维人。 但听见客人夸菜新鲜，也大起胆子说：“我们今天早上现买的，您挑好后来称重就好。” 葛霞在计算方面不行，但宋新苒给她配备了一个计算器，便很容易使用计算了。 宋新苒在后厨涮菜，葛霞在前面在招呼人，宋新文也进来帮忙打杂，陈静芳是卖卤肉老手，人多一些也能应付得过来。 两面的生意都开展得不错。 这时一行三四个人来到了卤肉摊前，其中一个穿着夹棉服，烫着齐肩卷发，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女人问：“就是这家卤肉摊吗？” “应该是吧，不是说在菜市场对面抄手店门口摆摊，抄手店老板说搬到这里来了。” “也真是的，怎么好好的忽然搬家了，害得我们到处找，又对岭德镇不熟，走了好多冤枉路。” 陈静芳听见几人的话，笑着说：“对，抄手店门口的卤肉摊就是我们家，以后我们都在这边摆摊了，几位要买点什么？” 齐肩卷发女人打量了她一眼，有点犹豫：“但方厨说的老板不长这样啊。” 方厨说老板是二十岁出头，面容清秀，皮肤白的姑娘呢，眼前这人一看就对不上号。 “是不是走错了？” 陈静芳忙说：“没走错，几位哪儿来的呀？我们摊的老板不是我，我是个帮忙的，老板在店里忙呢。” 一人含糊道：“我们从招待所来的。” 陈静芳脸上立刻堆出了笑容：“那准错不了，我们老板还给招待所提供过卤汁呢！” “x哎，没错！”齐肩卷发女人惊喜道，“真的是你们啊！快给我来五十块卤肉，随便装就行。” “我要三十块！” “我也要五十！” 听着这些话陈静芳都短暂愣了两秒，要这么多？ 平时一般顾客买个八/九十块差不多，上了二十的都少见，眼前几个人开口就是五十，光这一会儿功夫就卖出一百多块了！ 招待所来的人果然有钱，陈静芳心想，手脚麻利地给人装上递上去。 齐肩卷发女人闻了一下，脸上很是满足：“就是吃的这个味。” 陈静芳不想放走这几个大客户，赶忙为身后的麻辣烫店铺招揽：“几位客人要不要尝尝我们的麻辣烫？自己选菜自己挑，干净卫生。” “不用了，麻辣烫有什么好吃的。”其中一人说，他们显然不是难得进城的农村人，今天才是第一次听说麻辣烫这名字。 “前些天吃的那碗冒菜光咸了，回家喝了好几瓶水。”另一人吐槽。 陈静芳笑道：“我们家的麻辣烫不一般，是老板亲手做的，你们吃过卤味就知道我们老板厨艺很好。她也提前给我们尝过，那味道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叫个麻辣鲜香，吃得爽快极了！” 听见这形容词，齐肩卷发女人明显有些心动了，对同伴说：“反正早餐也没吃多少，我们进去随便看看吧。” 第74章 邓钰从没想过在岭德镇上竟然还有这么好吃的卤肉。 她生于长于永堰市,从小不缺吃不缺穿，随着年龄长大，经济的发展,城里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在吃的方面邓钰从没亏待过自己。 她先在永堰市里工作了几年,后面在亲戚的指导下考了乡镇帮扶,邓钰是不太爱读书的,但亲戚说这个考了就能上,很容易。 邓钰也就随便考了下，结果就上了，是在永堰市下属乡镇里。 邓钰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条件极差的准备，她其实对穿住行的条件并不高，有个地遮风挡雨睡觉就行,至于衣服什么可以去城里买，岭德镇离永堰市开车也就两个小时。 但邓钰万万没想到，岭德镇上好吃的东西竟然这么少。 镇上吃食类店铺更多的是米线面馆炒菜馆之类的，小吃店几近于无，赶集日热闹些，但卖吃的也就米花糖，饼干之类的甜食。 吃起来除了甜无甚滋味,邓钰对这个“美食荒漠”绝望了，其实也不能这样说，那些炒菜馆味道还不错,但她总不能拿一盘菜当零食吃吧，那准确点说这里是“零食荒漠”。 邓钰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回家时疯狂采购大批零食带来镇上，馋了就吃一点。 父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也了解她好吃,看她每次回家大吃特吃，哭诉镇上没有好东西也心疼，于是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就给她留着，或是让班车师傅给邓钰捎下去。 是的，为了女儿能吃好点，邓钰父母都跟从岭德镇到永堰市的班车师傅拉上了关系，这样捎东西方便。 不过再美味的东西出锅后过了两三个小时口感也有变化，但邓钰已经满足了。 在这样的日子中，邓钰最常想的就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有钱还买不到东西了，她工作几年存了不少钱，父母也有所支持，结果那些钱成了银行卡里冷冰冰的数字。 这才是让邓钰最绝望的地方。 昨天下班后邓钰照常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周围的吃食店铺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都至少吃过两遍了，最后邓钰决定去招待所随便吃点。 招待所不对外营业，不过邓钰不是外人，招待所一楼便是餐馆的形式，可以直接点菜，价格有补贴并不贵。 邓钰推开招待所大门时都惊了下，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人这么多？ 她对招待所的印象大约就是食堂，虽然味道还不错，但都是那几道菜，让人吃起来也厌烦。 邓钰目光环视一圈都没找到空位，最后看见一桌上有几个熟人，是同单位的同事，便走了过去。 同事们背对着她，在说什么： “今天来得比较晚，不知道还有没有卤牛肉。” “服务员说去问厨师了，等等吧。” “方厨最近厨艺大涨啊，做的卤牛肉这么好吃！” 邓钰敏锐地从同事们口中捕捉到关键词，卤牛肉，她打量了四周的桌子一眼，惊奇地发现每张桌上竟然都放了一碗卤牛肉，大家筷子直往这道菜上伸。 她顿时来了精神，大家都喜欢的味道指定错不了！ 邓钰坐在空位上，顺势插进话：“你们以前吃过卤牛肉吗？” 骤然听见了一道新声音，几人都朝邓钰看来，一人打趣道：“小邓今天怎么来食堂了？” 邓钰刚来单位不久，才来的时候同事们喊一起去招待所吃饭，吃了一次后，邓钰就不去了，说不爱吃食堂，那时候招待所菜单上还没有卤牛肉这道菜。 邓钰笑了笑：“不知道吃什么，随便来看看。” 她又把话题转回来：“你们说的卤牛肉是新菜吗？” 话音刚落，服务员便走过来，抱歉道：“方厨师说今天卤牛肉大约只剩下最后半份，如果你们要……” 服务员话还没说完，一名同事就说：“我们要，直接端上来。” 服务员说好，转身离开了，服务员想还以为今天最后半份卤牛肉卖不掉，他们这些招待所的员工可以带回家呢。 招待所有些时候准备的食物没卖完便这样处理，一开始所里的员工尝过卤牛肉后都非常喜欢，这年头牛肉很贵，普通家庭都舍不得买来吃，更别提这道菜味道极佳，所里员工就指望哪天卖不完自己带回家，结果从上了卤牛肉这道菜后，就没有剩下一星半点儿过。 没办法，太畅销了！ 邓钰听了这话微许咋舌，有些奇怪有些疑惑地看了同事一眼，这名同事在办公室里以节省闻名。 要知道招待所里的菜就没有半份的价格，毕竟不好打单，便是半份也要打一份的价格。 这无比节约的，时不时还薅办公室纸巾带回家的同事，今天竟然心甘情愿浪费钱。 邓钰调侃道：“这牛肉是金子做的吗？” “不是金子做的，胜似金子做的。”同事这样说。 “小邓待会你尝了就知道，味道不摆了，不过这道菜才上几天，招待所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每桌必点卤牛肉。” 听了这话，邓钰也不禁期待起来，不过她对卤牛肉还有些刻板印象，比如塞牙，冷硬，脑海中无论再怎么想象卤牛肉的美味也没个具体的概念。 没过一会儿半分卤牛肉就端上来了，看起来平平无奇，放在盘子里还比较少，邓钰拿起筷子想夹一块，但慢了一步，她的几名同事已经眼疾手快各夹走了一筷。 有的筷子张老大，一筷子夹了三块牛肉。 邓钰：…… 她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一刻的荒谬感，大家平时在单位里都是体面人来着。 她也不想落后，于是迅速夹了一块，飞快放进嘴里—— 这一尝，脑海中犹如盛大的烟花爆开，美味冲刷了她近期过分贫瘠的味蕾，像是干旱地区的一场骤雨，雨水把每一条干涸的河床滋润。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卤牛肉，弹嫩，咸鲜，卤汁香浓，带着微微的热感，回味极佳，完全洗刷了邓钰脑海中对卤牛肉的刻板印象。 她再次伸出筷子，一筷子夹起了四片牛肉，迅速放进自己碗中，夹起一块慢慢品尝，顿时有种血液沸腾，精神抖擞的感觉，她最近真是受苦了，难道以前种种美食荒漠都是为了遇见今天的卤牛肉吗？ 邓钰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细细品鉴，觉得比她在永堰市吃的卤牛肉要好上几百倍。 她脑海中不禁畅想，买几份卤牛肉放在办公室里，想吃的时候夹一块，那该是多么幸福的场景，正好弥补了岭德镇上没有好吃零食的空缺。 她完全没在意此刻同事复杂的目光，这也太能吃了吧，最后半份卤牛肉，邓钰一个人起码吃了三分之一，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啊！ 大家手上动作不停，在其他菜还纹丝不动时，卤牛肉已经彻底光盘。 大家吃完后统一的感慨是：“半份真的不够吃。” 邓钰问：“招待所什么时候上了这么美味的东西？” “前几天，现在正火呢，每天准备得有限，来晚了就没了。” 一同事打趣道：“方厨师是去哪儿进修过吗，厨艺飞涨啊。” 因为这句话，邓钰对其他菜也抱有多的期待，但一吃，她就知道自己期待是多余的，味道根本没变嘛。 一同事打着哈哈：“可能x方厨师最近着重训练卤肉了。” 邓钰认真思索了两秒：“可能不是，我觉得这道菜不是方厨师做的。” 这话掀起一些波澜： “不可能吧，招待所就方厨师一个主厨啊。” “要是小厨做的，那方厨师肯定退位让贤了。” 邓钰仔细品尝了一番其他菜，最后确定其他菜是出自方厨师之手，这道卤牛肉不是。 卤牛肉跟其他菜风格都不一样，方厨师做菜颇有些大开大合，简单说就是典型江湖菜，但这道卤牛肉很细致，邓钰尝得出来，味道搭配得很和谐，回味微甘，做的人应该很细致，同时厨艺极佳。 “待会我们去问问方厨师就知道了。”邓钰这样说。 吃完后几人去找方厨师，方厨师听说他们来意就笑了：“你们舌头还真灵，这么多天你们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 一听这话，几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只有邓钰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她这些年吃遍美食舌头早已经锻炼出来了，这点基本的一尝就知道。 “方厨师，这卤牛肉真的不是你做的啊？” “招待所里什么时候来了新厨师吗？” 方厨师说：“是我做的。” 下一秒，话锋一转：“不过卤汁是别人做的。” 这样一说，大家就都懂了，做卤肉自然是卤汁最重要，一些卤肉做得好的厨师还把卤汁配方当做传家宝贝呢，卤汁好吃随便下点东西煮煮味道都差不到哪里去。 邓钰在外面工作了几年，比较懂人情世故，夸赞道：“虽然卤汁是别人做的，但卤是方厨师亲手卤的。这卤牛肉吃起来肉质细嫩，方厨师在火候掌握方面十分了得啊！” 不得不说这夸夸到方厨师心坎上了，他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比较满意，笑道：“舌头这么灵，能吃出卤牛肉不是我做的，也只有小邓你了吧。” 邓钰谦虚道：“我只是喜欢吃东西。” 方厨师跟他们聊了几句也不再卖关子：“卖卤汁给我的是镇上卤肉摊的老板，不是我夸，她做的味道比我好多了！” 方厨师对宋新苒也极有好感，首先是宋新苒厨艺好，这是对同行的惺惺相惜；其次宋新苒大方不卖弄，自己的卤汁也没说藏着掖着，还拿来招待所让更多人尝到卤肉滋味。 一般人做不出这事，生怕自己的味道被模仿了。对于这种人方厨师也能理解。 但对于宋新苒这样自信大方的人，方厨师更加敬佩。 邓钰听了这话难免惊讶：“镇上还有能做出这么美味卤肉的老板吗？” 方厨师心想，他第一次尝到卤牛肉时的想法跟邓钰差不多，觉得一定出自经验老道，很有阅历的老厨师之手，结果和宋新苒一见面，人小姑娘年纪还没到自己一半…… 那差点把方厨师干得道心破碎，后面也勉强劝和了自己，他们这行很讲究天赋，宋新苒有天赋也珍惜天赋，一个小姑娘竟然干几份活，堪称十分努力。 现在有人专门来问他，方厨师也一点不掩藏：“这家卤肉摊只有赶集日上午才出摊，地点在菜市场入口对面的抄手店门口，明天刚好赶集，你们早点去就能买到了，她家主要卖鸡爪鸭掌之类的零食小吃。” 邓钰眼睛都亮了，这就是她苦苦寻觅的美味零食啊！ 不过…… “方厨，我以前也去过菜市场那边，没看见卖卤肉的小摊啊。” 方厨师了然一笑：“你是不是十点过才去的？” 邓钰“嗯”了一声，其实根本不是，她一般是十一点才去！ 工作日要上班，只能中午下班去。周末要睡觉，一般去逛街都十点过接近十一点了，并且她周末在镇上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候会回城里。 方厨师说：“人家生意好，基本上不到十点就卖完了，你们要去买的话要趁早。” 得了方厨这句话，四人便离开了，路上大家还夸邓钰真厉害，他们吃了好几次都没想到这层面，邓钰一尝就知道了。 邓钰说：“明早我去菜市场门口看看。” 另外三人一听，立刻说：“我们也去。” 几人便约定好，明天星期六早上八点到招待所，先吃点早餐再去寻找卤肉摊。 第二天大家都非常准时，只是招待所的早餐味道平平，大家喝了碗粥吃了个鸡蛋便放下筷子留下肚子准备去吃卤肉。 邓钰心情十分激动，她已经准备好了零钱准备大买特买，到时候也带回家去给父母尝尝。 说来惭愧，自从邓钰来了岭德镇，都是父母单方面投喂给她的，邓钰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美食能带给父母的，总不能拎一袋打包的炒菜回去吧，永堰城里炒菜馆也数不胜数。 只是好不容易找对菜市场对面的抄手店，才知道卤肉摊搬家了。 邓钰心想，要吃个美味卤肉就跟历劫闯关差不多了，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卤肉摊的新地点，在确定没找错后，邓钰买了五十块卤货，发誓要吃个够，弥补一下自己的胃。 又听说同个老板开了麻辣烫店，邓钰也有些好奇，麻辣烫跟卤货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面，一个卤香内敛，一个麻辣张扬，不过凭借对老板的信任，邓钰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热腾腾的，麻辣鲜香，极为张扬霸道的滋味，邓钰眼睛就亮了，再看一眼招牌，竟然非常便宜。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吃，邓钰还是比较收敛，四个人只选了两斤荤一斤半素，把菜交给服务员，称重算钱，然后找个位置坐下。 “这里环境还挺不错的。”一同事说。 邓钰目光往四周打量了一眼，的确不错，主要就是突出大方干净，无论是洁白的墙面，水磨石的地面还是光洁的保鲜柜都表现了这一点。 邓钰吃过不少镇上店铺，无论味道怎样，在卫生方面都有所欠缺，有些地面打滑，有些筷子脏污，有些桌上调料都布满厚厚一层油，光看着就让人没了食欲。 这家麻辣烫干净不仅体现在硬装上，还包括了桌上崭新的调料瓶，放着盐和醋；竹筷是最原本的颜色，闻起来一股竹香，连碗都干净无瑕疵。 “可能是新开业吧。”一同事说。 邓钰心想，无论是不是新开业，能把这些细节处理得这么好，证明老板是有心的。 几人刚坐下便听见了旁边一桌客人吃饭的声音，堪称狼吞虎咽。 客人往碗里加了小米辣，吃得斯哈斯哈，额头上浸出细汗，但完全停不下来，筷子不停在盆里夹菜，放在碗里米饭都被染得红亮，端起碗大刨一口：“这玩意太好吃了！” “明明看上去跟我家做凉拌水煮菜差不多，但味道太不同了！” “哎，你吃少点，大早上的吃这么多别胀得胃不舒服！”说这句话的人却丝毫没有克制自己，夹菜那夹得叫个欢快。 没两筷子，盆里的麻辣烫就没了，那人站起身，大步奔往保鲜柜，拿起不锈钢盆，飞快往里夹了新菜：“称重，赶紧煮好给我们端上来。” 服务员说：“好的。” 完全目睹这一幕的邓钰眉梢微微一挑，同事先说话了，噫了声：“这么夸张吗？” “这么多麻辣烫呢，又不贵，还能吃得抢起来了。” 邓钰没说话，只心想，难道你们忘了昨天下午吃唯一半盘卤牛肉的场景了吗？跟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好歹是单位里的人，讲究体面，大家安安静静吃饭没说话，只是像默默比拼谁夹菜最多最快。 没让他们等多久，服务员就端着麻辣烫上来了，满满一盆麻辣烫像一副色彩浓烈的图画，红油汤底油亮得让人心喜，表面漂浮着细碎的红色辣椒，白色的芝麻点点，翠绿的小葱香菜叶，那些食材颜色就更好看了，嫩白的豆腐出没其中，半透明的粉条裹着油花，深绿的青菜叶边缘微卷，肉片舒展…… 各种食材层层叠叠，让人挪不开眼。 香味就更不用说，不用仔细闻就扑到食客鼻尖，麻与辣交织得热烈又鲜活，紧随其后的是骨汤的醇厚鲜香缓缓溢出，带给人无限回味。各种蔬菜的清香和肉类的咸香混合，不冲鼻却极具穿透力。 邓钰眼珠子都不由得瞪大了几分，麻辣烫的滋味他们一进门就闻到了，那时候已经领略过什么叫做鲜香，没想到这刚出锅尤其是放在自己面前的，味道更是鲜活。 她等不了一秒，拿起筷子先夹了一根宽粉，宽粉煮得半透明，夹起来非常Q弹，上面裹着红油和芝麻，嘴一嗦就全部吸入口中，沉寂的味蕾瞬间被激活，x从舌尖到舌根，酥酥麻麻的，让人忍不住品尝，“滋溜”一声，飞快咽入胃中，嘴巴舌头又叫嚣着想吃新的。 手谨遵大脑旨意，迅速夹了一筷子食材，都没认真挑，豆皮，莴笋，郡肝，全在这一筷子里，端起碗喂到嘴边顺势一刨，各种食材滋味都有，大家在一锅里被煮熟，所有食材本身的味道被麻辣烫汤底融合得刚刚好，只觉得吃起来麻、辣、鲜、香层层递进，每一种味道都那么清晰却不冲突，叫人越吃越香，停不下来筷子。 服务员送上米饭，邓钰小声斯哈了声，吃第一口不觉得辣，只觉得鲜香，吃得太快太多辣味就上来了，但这辣又跟那些辣得人胃疼得火急火燎的辣不一样，它更内敛，都带着香醇似的。 现在很需要什么来镇压一下辣味，邓钰果断盛了半碗饭，米饭煮得粒粒洁白均匀，吃到嘴里辣味就少了。 夹一块黄瓜片放在碗中，和着饭一起吞下去，只觉得没有比这更下饭的菜了。 邓钰早餐向来奉行要吃温和滋补，但没想到一吃麻辣烫就忍不住，最近一阵子跟着她受苦受累的嘴巴和胃部今天可算享大福了。 吃了一碗饭后觉得已经八分饱，邓钰犹豫要不要再吃两筷子菜，结果一看自己的同事，吃得那叫个不吭声，如痴如醉。 既然都这样，她还节制个什么，好不容易遇到家美味的店铺，赶紧多吃点。 最后邓钰一行四人把选的菜吃得干干净净，连一些细碎的菜叶都被夹干净了，每个人脸上都浮出餍足的神色。 一同事提议：“要不再加点菜？” 众人犹豫，最后还是一人说：“算了，早餐不要吃太饱了，反正店就在这儿，改天再来吃吧。” 邓钰则站起来，走到了保鲜柜前，选了许多菜。同事见状不可思议极了：“邓钰你还能吃这么多吗？” 乖乖，这可真是大胃王了。 邓钰转头说：“不是，我觉得味道好，给我妈他们带回去吃点。” 以前没带吃的回去是因为没找到好的，今天找到了，可得让她父母也享享福。 同事沉默：……有这么好吃吗？ 好吧，作为亲嘴尝过的人，这家麻辣烫的确味道很好。 但邓钰家在永堰啊，那么大一座城市，难道还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吗？ 如果问邓钰，邓钰会回答，有肯定是有，但就她吃过的麻辣烫冒菜之类的，她觉得没有比这里更好吃的店。 拎着打包盒的时候，邓钰都激动得想哭，她在岭德镇上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一家合口味的吃食店了！ 结账的时候一看，四个人吃得这么满意竟然才花了不到三十块！ “太便宜了。”一同事不住感慨。 “下次带我妈来吃，她肯定不会说我浪费钱了。” “真担心老板能赚钱不。”另一同事说，实在不是她同情开店的，是非常担心老板一算账觉得划不来，把店关了，那她以后去哪儿吃这么美味的麻辣烫啊。 邓钰说：“以后我们多来吃就行了。” 其余三人一并点头。 邓钰要回家时接到了父母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钰钰今天我跟你爸出去逛街看到有卖卤鹅的，准备给你买一只让司机师傅带过去。景福绿豆酥出了新品种，是栗子酥，我跟你爸尝了味道也很好，一并给你捎来。” 邓钰笑了，忙说：“不用不用，妈你别买，我今天回来！” 邓母笑着说：“好好，那我们出去买点海鲜，回来弄给你吃。” 邓钰喜欢吃海鲜，但岭德镇根本没有卖的。 邓钰说：“不用不用，妈我给你们带来吃的回来，今天中午你们别忙，等我回来就行。” 邓母好奇道：“你买什么了呀？” 心里想的却是，女儿都说了岭德镇上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炒菜还算不错，难不成是给他们打包了炒菜回来吗？ 邓钰说：“是一大盒麻辣烫！” 邓母沉默了。 听见对话的邓父也一时无话，咳了声，说：“好，钰钰有心了，不过这些东西以后不要带回来了，路上颠簸不留神汤就淌出来了，而且带回来也冷了，你想吃的话我们去餐馆吃，或者让你妈做。” 邓钰一听就知道父母误会了：“不是的，爸，这家麻辣烫店是新开的，今天第一天开业呢，我跟同事来吃了，味道特别好，所以我想带回家给你们也尝尝，吃一口绝对不会后悔！” 邓母笑了，知道女儿的好吃性情：“行，那我们等你回来。” 邓钰高高兴兴挂下电话，心想等她父母吃到就知道这味道多好了。 目光往旁边一瞥，忽然看见了打包的卤味，邓钰神情懊恼，她刚吃了麻辣烫太兴奋，居然忘了给爸妈说她还买了卤味。 既然买了，她就趁热尝尝味。 随意拿出一只鸡翅放进嘴里，顿时被香得站了起来。 天啊，这是什么世间美味！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对普通卤肉的想象！ 她昨天吃卤牛肉已经觉得很好了，方厨师对火候的掌控也不错，但这只卤鸡翅还要上一个台阶，可以说是软糯脱骨，咸香逼人。 接连吃了两个卤鸡翅后，邓钰的想法是，这麻辣烫/卤肉老板到底是什么神仙？！怎么能把完全不同的两个品类都做得如此美味！ 她得赶紧回去，让父母也尝尝这滋味！ * 邓钰和同事虽然离开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街上人越来越多，麻辣烫店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先是开业活动的爆竹声吸引了不少人，其中一些人看见价格也不贵也来尝尝鲜，结果一尝就走不出去，店铺里六张桌子坐满了人。 还有后来的客人让老板直接帮他加一张凳子放在桌边，一点不讲究，能吃就行。 朱玮早在开店放爆竹时就注意到这家麻辣烫店了，他往里头看了一眼，很新鲜的选菜方式，也想去试试，不过被劈里啪啦声音吸引的人也不少，大家都抱着同样的想法进了店。 朱玮一看人不少，觉得可能要等很久，便决定先去菜市场买完东西再来尝尝。 按照他的经验，这样刚开业的店铺客流都是一阵一阵的。 但等朱玮在菜市场里花了半个多小时买齐东西后，直奔麻辣烫店铺准备去尝个鲜，却发现店铺里人比刚才更多了！ 朱玮都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怎么回事？ 一个长形桌一般能坐四人，但这家店铺的桌子竟然坐了六、七个人！ 拿着一张塑料板凳坐在走廊上的食客明显是加凳的，要让朱玮坐这个位置，他肯定不干。 麻辣烫的鲜辣香味不停送出来，勾得往来行人驻足观望，朱玮没吃早餐，现在肚子里也唱起了空城计。 这家麻辣烫店铺真的引起他注意了，朱玮走进去，看见两旁客人吃得十分入迷，他直接问服务员：“还有位置吗？” 服务员看了一眼，说：“这边还能加一个，您加吗？” 朱玮转头一看，又是一个走廊空位，他忍了：“加。” 但心里又有点微词：“你们刚开业生意就这么好啊，忙都忙不过来。” 服务员笑着说：“全靠顾客们的支持。” 朱玮看了眼价格，问：“有没有必须吃多少钱以上？” 服务员说：“没有。” 朱玮心里还觉得有些惊奇，这素菜三块一斤，胃口小一点的人一块钱就够吃了，再点一份米饭一块五。 在外面随便吃碗炒饭都要四块呢。 朱玮心想，他要好好给这家老板上一课，不设最低价格就会导致这么多人来，让他这样安心想吃饭的人都没坐处。 他拿起不锈钢盆和夹子，认真挑选了少量的素菜，拿过去一称。 服务员说：“一块一。” 朱玮心想，失算了，比他预想的多一毛，他点头：“行。” 便在安排的地方坐下。 朱玮坐下后，另一桌的客人离开了，服务员迅速去收拾桌面，与此同时，又两个人走进了店里，生意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朱玮本来以为店里生意这样好上菜估计很慢，他又有点后悔不应该来挤的，但刚坐下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一块一的素菜也有半碗。 整体油亮红润，色泽诱人，朱玮夹起一块土豆和饭吃下，顿时手都愣了一秒，然后就是疯狂地夹菜刨饭。 只可惜一块一的素菜太少了，他食量又大，没吃两口就没了。 朱玮这次毫不犹豫，放下碗筷对服务员说：“别收，我还要吃！” 奔到保鲜柜前，这次再没有了任何想给老板上一课的想法，反而是老板用味道给他上了一课，真的会有人能拒绝这么美味的麻x辣烫，只吃一块钱素菜吗？ 腌鲜肉片，小郡肝，腊肉片，鸡腿肉，肥肠……喜欢的荤菜都往盆里夹。 莴笋片，豌豆尖，土豆片，红苕粉丝……素菜也并不能忘。 最后一称重，荤菜一斤二两，素菜一斤。 见服务员把自己的选菜送到了厨房，朱玮也安心坐在旁边等，他旁边的食客正在嗦粉，是细细的红苕粉，被煮得半透明，裹着油花，光看那颜色就知道味道肯定好极了。 食客有点吧唧嘴，吃得那叫个香，朱玮的口水咽了又咽，但面前的菜已经吃完，只能端起碗，往嘴里刨了两口沾了汤底的饭，算作聊胜无于的安慰。 他心想，这次的菜怎么上得这么慢啊，早知道第一次拿的时候就多拿点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服务员端出一大盘菜，朱玮一眼认出那是他的！ 果然，这盘菜也如愿放在了他桌前，只是正当朱玮拿起筷子时，服务员看了眼桌牌，又端起，说：“不好意思这是5桌的菜。” 朱玮：？？？？ 朱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菜上了别人的桌，旁边桌食客毫不客气夹起一大筷吃得满嘴油亮，还说：“这滋味可以哟！” “老板手艺是这个！”竖起大拇指。 朱玮使劲咽了咽口水，他艰难收回视线，心想他刚才要是动作快一点，指不定自己就吃到了，拿错了又怎么样，他也能付钱。 等啊等，朱玮只觉得又等了好久，望穿秋水终于望来了属于自己的麻辣烫，服务员抱歉道：“不好意思，刚才上错了，这才是您的。” 朱玮都懒得听她说，甭管是不是自己的，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荤菜的滋味比素菜更好，肉片腌制得鲜嫩微弹，鸡腿肉细嫩无比，小郡肝鲜爽至极，腊肉片的肥肉被煮得半透明，牙齿一咬，只觉得微咸微辣微麻，各种滋味齐上阵，层次十分丰富。 素菜也涮得刚好，散发出青菜的香，无比清爽。 最后朱玮吃得心满意足，但还是没把菜吃完，他点太多了，舍不得丢掉，于是让服务员打包。 吃完后一算账竟然才吃了十八，朱玮看了看手里打包的剩菜，回家完全可以再吃一顿，相当于九块一顿饭，比吃炒菜划算！ 炒菜里可没这么多肉，滋味也没这样充足。 朱玮离开店铺时还抬头看了一眼：“美味麻辣烫……还真是名副其实了。” 他记住了店名，下次还要来吃。 * 开业第一天，麻辣烫的火爆超出了宋新苒的预料，从八点钟放了鞭炮吸引来了客人，到下午两点钟店里才慢慢空闲下来。 宋新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乖乖哟，镇上的人怎么这么多，害我忙都忙不过来！端碗端得手都要冒烟了。” 陈静芳笑道：“我还以为我们店子新开业，大家会比较犹豫来不来呢，没想到一窝蜂都来了。” 葛霞今天都没空害羞了，客人一茬一茬来，她打单计算，本来很担心遇到一些胡搅蛮缠的，但居然一个都没有。 严格说来有两个，想让她摸个零，把四毛抹零，葛霞经过陈静芳和宋新苒的训练，说：“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就赚几毛钱，抹不了。” 那人还想说什么，后面就有人催起了：“还买不买，不买给我。” 想抹零的客人立刻不说话了，找位置坐下，付钱的时候也爽快了。 葛霞心想，外面还是好人多。 她用了一个成语来形容今天的客人：“大家真是热情似火。” 宋新文一听就笑了：“小霞果然是文化人！” 葛霞脸红了：“新文姐，不是的。” 宋新苒站在她身旁，手轻揽住她胳膊：“小霞不仅有文化，做饭也厉害，这几天大家尝尝小霞的手艺。” “小霞，你这两天辛苦点，给店里的姐姐们涮点麻辣烫吃。” 葛霞睫毛一颤，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新苒姐是想培养她的。 葛霞使劲一点头，认真说：“我做的不好的地方各位姐姐一定要告诉我，我好改正。” 刚好这时半下午，店里也没人，保鲜柜里还剩了些菜，当然这些菜都是更新了许多次后的，每次一缺菜就有人补充上去，一直保持着所有菜都齐全的状态。 葛霞说：“我现在去涮菜！姐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 她们是完全累了一上午，忙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休息下来，觉得肌肉都酸了，再看葛霞，仍然精神头很好，不由得感慨年轻就是不一样。 葛霞这次涮菜涮得很认真，她有空就留意着宋新苒每次涮的时间，比第一次更有进步。 端上来几人一吃，宋新文和陈静芳都说：“天啊，这跟新苒做的没什么差别！” 葛霞说：“汤底都是新苒姐做的，我只是借花献佛。” 宋新苒笑道：“小霞你自信一点，你今天做的比昨天好，进步很大。” 葛霞激动得脸微红，连连点头：“新苒姐我会努力的！” 下午要煮关东煮的时候宋新苒却没有回去，仍然交给了宋新文和陈静芳两人，关东煮烫煮食材有她写的时间，按照时间来就错不了。 今天麻辣烫新开业，她要多费心一点。 下午时间，镇上一般吃食店铺都没客人，但麻辣烫居然也断断续续来了几桌客人。 等下午放学的时候，还有学校里的小顾客也会来，这些小顾客也可以说是老顾客了，是宋新苒的忠实拥护者，宋新苒准备为他们涮一些麻辣烫。 只是三中和中心小学的学生还没下课，麻辣烫店铺里先来了几位小客人。 宋余有些难为情地走了进来：“妈妈，我的同学们说想来吃我们家里的麻辣烫。” 几个小朋友依次从宋余身后走了出来，宋新苒发现都是宋余的好朋友，圆圆，章小达两兄弟，周雪和吴耀轩，还有两个比较生的面孔。 吴耀轩穿着一件橙色的衣服，特别张扬，他走到宋新苒面前，声音清脆又大方：“宋阿姨，祝你开业顺利，生意兴隆，红红火火赚大钱！” 宋新苒顿时笑了：“谢谢小轩。” 葛霞在旁看着很是好奇，她第一次见宋余的小伙伴，看上去和平时村里接触看到的小孩很不一样。 几个小孩都说了祝福吉祥话，吴耀轩率先坐在了最近的一张桌上：“宋阿姨，我们要吃麻辣烫，要吃最贵的麻辣烫！” 宋新苒看了他一眼，心想好像跟第一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了，这就比较符合宋余说的小霸王人设了。 她说：“麻辣烫是自己选菜，小轩想吃什么自己选吧。” 吴耀轩摇摇头：“宋阿姨你帮我们拿就好，别人不喜欢的给我们，别人买不起的给我们。 “阿姨你放心，我有钱！” 他挺直腰背，昂起小下巴，把一张钞票拍在桌上，小脸蛋上很是骄傲的神情。 葛霞好奇探过头一看，顿时差点惊掉大牙。 一百块？？？ 桌上的竟然是一百块？？ 现在幼儿园小朋友这么有钱的？？？ 第75章 吴耀轩这一举动把旁边几个小朋友都搞震惊了。 宋余探过小脑袋去瞅,顿时瞪圆了眼睛，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一、一百块？！” 他身上钱最多的时候都没有一张一百块的呢，最大面额就是五十。 一百块啊,这是很大很大的钱了，小孩子们有一两毛零花钱就很快乐了。 宋余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都颤抖了下,很怕忽然来一阵风把那一百块吹跑,那吴耀轩回家肯定会被打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让吴耀轩把钱放进口袋,圆圆听见一百块就挤了过来,她很灵活，力气也很大，一下把宋余挤到了旁边。 圆圆同样瞪大了眼睛盯着桌上的一百块，又看看吴耀轩。 吴耀轩双手抱胸，抬起下巴轻哼一声,心里爽翻了！ 看吧，多看两眼，谁都没有一百块，只有他有！ 吴耀轩心里的小人笑得前俯后仰，在地上不停打滚，形容非常快活。 嗨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真呀嘛真高兴！ 圆圆小手飞快往桌上一扑,拿起一百块。 吴耀轩忙说：“那是我的钱！” 圆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才不要！” 说着，她两只手高高举起钞票，仰着头来来回回,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还弹了弹钞票，飞快放在自己耳边听声音,又吹了下，继续听声音。 其他小朋友看见圆圆这举动都惊得动都不会动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宋新苒眉心微蹙，怎么觉得圆圆这动作这么眼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那个又弹又吹气又听声音的动作不正是跟民国剧里试x银元是否为真的动作一模一样吗？ 这样一想，那圆圆前面的动作就是在验明是否为真钞…… 宋新苒一时心头十分复杂，圆圆哎，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看得出什么是真钞□□吗。 下一瞬，圆圆就脆生生地说：“假的！” 周围小孩顿时瞪大了眼睛，乌鸦学舌一般：“假的？” 葛霞不了解这些小孩，听见这话都惊了，这一件件的事比侦探剧还精彩，先不提霸道小孩手拍一百块，形容十分豪气。再说四五岁小姑娘竟然会看真钞□□，葛霞自己都不太会认啊！最后再说，这小孩手里怎么会有□□啊！ 吴耀轩眼睛一瞪：“才不是假的，我奶奶给我的！” 他快气死了：“我奶奶给我的东西不会有假的，你乱说！” 圆圆眼珠子一转，也有点不确定：“吹都没吹响……” 几个小朋友也掀起了热烈的讨论：“真的吧，吴耀轩零花钱最多了！” “假的吧，小孩怎么能有这么多钱呢？” 他们自己竟然也知道自己是小孩吗，说的话能把人笑死。 不过葛霞也知道了，小姑娘不会认钞票。 而那个叫吴耀轩的小朋友奶奶这么大方吗？竟然给他一百块？ 葛霞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多时候都没零花钱，有时有个一两分都高兴得很。 虽然是时代在变化，但这变化也没进步到这么快吧？ 宋余看着自己带来的小伙伴即将吵做一团，忙说：“你们别说话了！” 几个小孩停了下来，还有两人在辩驳钱的真假。 宋余皱着眉头，稚嫩的声音很愤怒：“你们再说我要生气了。” 最后两个小朋友果断闭嘴。 宋余在班上脾气是很好的，否则也不会今天他们央求宋余带他们来买东西吃，宋余就答应了。 他们还没看过宋余生气的时候呢，不过说话倒是跟安老师有点像。 宋余拿起钱递给宋新苒：“妈妈，你帮我们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吴耀轩很紧张，奶奶给他的东西都是真的，今天知道他要来好朋友家的店铺吃东西，大方给了他一百块，告诉他，买贵的买别人不要的，多买点，别让小余妈妈剩东西。 吴耀轩虽然不太明白奶奶话中的深层含义，但他会照做。 只是圆圆太可恶了，他剜了圆圆一眼，决定自己待会买了麻辣烫不给圆圆吃。 宋新苒打量了一番：“真的。” 吴耀轩松了一口气，又像只骄傲的公鸡了：“我奶奶给我的钱不会有假的。” 圆圆有些慌乱无措，手无意识绞在一起。 宋新苒想安慰下小姑娘，宋余把钱递给了吴耀轩，走到圆圆身边：“圆圆，认钱很难的，不过会认以后就不担心被人欺骗了，以后我跟你一起学。” 圆圆被安慰到了，点点头。 宋余又看向吴耀轩，吴耀轩得意地轻哼一声，晃着钱说：“我要全部花完！” 宋余说：“你不能，我妈妈的麻辣烫很便宜，如果你全部花完了，大家都觉得很贵，就不来买了。” 吴耀轩听了这话也愣了下：“那怎么办呢？” 宋余认真地说：“一百块太多了，你不能用一百块的，因为你是小孩，等你长大了，像我妈妈和姨妈那么大了，才能用。” 吴耀轩看了宋新苒一眼，可他觉得自己要长这么大还要很多很多年：“宋余，不能降低一点吗？” 宋余想了想，摇头：“不能，因为你太小了，还不懂事，容易乱花钱。” 葛霞听见这句话都忍不住想笑，她怎么会从一个小孩口中听见这样教育其他小孩的话啊，还说得挺有道理。 新苒姐怎么教育孩子的啊，这也太有趣了。 吴耀轩顿时萎了：“可我身上只有一百块。” 这会，一百块好像成了累赘了，圆圆又高兴起来，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钱：“我有十块钱，我可以用！” 其他小孩听见也纷纷晒出了自己口袋里的钱，五块六块七块的。 葛霞见到这一幕都惊讶地微张起嘴巴，等等，她这是在岭德镇上吧，这些小孩怎么都那么有钱？ 石燕村里这个年纪的小孩普遍拥有的零花钱还只有几毛呢，上了五毛就很多了。 吴耀轩这次是深深郁闷了，他从没想过一百块竟然可以成为负担，那怎么办，他不能吃麻辣烫了吗？ 今天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发现宋余玩游戏有些心不在焉，打破砂锅问到底才知道原来宋阿姨的店今天开业，这消息不小心被其他小朋友知道，大家都闹着要来。 一方面是因为都是宋余的朋友，想去他家里店里玩，去凑热闹。 一方面是尝过宋余妈妈做美食，好吃得能把舌头吞掉。 吴耀轩也吃过，自那以后念念不忘，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一定要去。 最后总算是磨得宋余同意了，大家回家问家长要了钱就一起来了。 吴耀轩还沾沾自喜自己能买最多东西呢，结果现在晴天霹雳，因为他是小孩所以不能用一百块。 宋余悄悄凑到吴耀轩耳边说：“今天我可以请你吃哦。” 吴耀轩眼睛唰的一亮，毫不客气地说，那简直像黑夜里忽然点亮的两个车前灯：“真的吗？” 宋余点头。 圆圆听见了他俩的悄悄话，抿了抿唇，又有点不高兴：“宋余，你不要请他吃。” 吴耀轩心想圆圆可真烦，管得真宽。 圆圆说：“我请他吃。” 吴耀轩：？ 他嘴巴因惊愕微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许姝沅要请他吃东西？天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吴耀轩赶紧跑到门外去看了看太阳，只可惜今天天阴，没有太阳。 他又很快跑了回来，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说话了，心想既然是圆圆主动提出要请他吃，那拒绝也不太好。 圆圆说：“宋余，这是你妈妈的店，你不请，我来，我有钱，我妈妈也给了我钱。” 圆圆走到宋新苒身边：“宋阿姨，我要点菜。” 宋新苒看着她乖乖的模样，笑道：“圆圆要点什么呀，阿姨请你们吃。” 都是自家崽的好朋友，四五岁的小孩，宋新苒哪能让他们给钱。 但章小朗说：“宋阿姨，不能这样。” 他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妈妈说的话，依葫芦画瓢说了出来：“宋阿姨是干生意，不要钱的话会关门，我们吃东西要给钱。” 章小朗说话向来有规有矩，比章小达这个弟弟成熟稳重一点。 刚才章小达还手痒跃跃欲试想拿菜，听见章小朗这句话像是打开了脑袋里的阀门，立刻点头：“阿姨不要钱我们就不吃。” 其余几个小朋友明显也是被家里教育过，一起点头说：“是的是的！” 葛霞在旁听着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感慨，她们村头小卖部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开的，老人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 葛霞听父母说过，那家人的孙子儿子都会悄悄去拿老人小卖部里的东西，拿了从不给钱，甚至还以此为荣。 眼前几个小孩明明可以被请，却宁愿不吃都要给钱，这就是家庭教育的差别吧。 葛霞读书时，老师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那时还不信这句话，这会却好像有点明白了，宋余的小伙伴都大差不差的。 宋新苒轻轻笑了下，唇角弯出温柔的弧度：“好吧，既然小余的好朋友们这样说，那就按照店里的价格来，你们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拿。” 吴耀轩这时又想起奶奶说的话了：“我要吃贵的……” 只是说着说着他声音就小了，因为他的钱不能用，花小朋友的钱吃贵的，吴耀轩觉得有点别扭。 圆圆声音特别响亮：“阿姨我要吃肉吃很好吃的肉，很贵的肉！” 宋新苒笑道：“好，那鸡腿肉和鲜肉片都来一点吧。” 按照小朋友的喜好，宋新苒都夹了一些，然后开火给涮菜。 因为是小朋友吃的，在麻辣上需要调整，锅底辣度是固定的，在调味的时候宋新苒直接往里面舀了一勺原味鸡汤，又放了些酱油盐之类的调味，确保不会淡。 不过这就不是麻辣版的麻辣烫了，而是清汤版本的麻辣烫。 很大一盆菜端上桌，七个小朋友团团围坐在桌旁，齐刷刷地拿起筷子在盆里夹菜。 一入嘴—— “天啊，宋阿姨你做的拌菜好好吃！呜呜呜，好好吃！” “啊，肉肉，我的肉肉！好吃的肉肉！” “宋余你妈妈真好，我超级喜欢你的妈妈！” 宋余立刻警惕起来：“每个小孩都有妈妈，我的妈妈只是我的妈妈。” “啦，我知道啦，我妈妈也x很好。” 小孩们一起吃饭就是很热闹，但在这其中，平时话很多的章小达却沉默了，定睛一看，他吃东西都来不及，哪腾得出嘴巴说话。 幼儿园小朋友极强的竞争意识在这一刻充分体现，大家都开始夹菜大口吃饭，顿时桌上只听得见吃饭声了。 平时吴耀轩在家挺挑食，有些时候还需要大人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自己不会吃饭，事实上，他吃得非常好。 宋新苒眼睁睁看着一盆麻辣烫被七个小朋友吃完，就连宋余都被带着吃了两碗饭，超过了平时的量。 “宋阿姨，多少钱？”圆圆问。 宋新苒一算：“二十五块五。” 圆圆只有十块钱，不过没关系，每个小朋友都带了钱来，大家拼拼凑凑，每个小朋友出了三块多，就连宋余也拿出了自己的零花钱交了上去。 就算在自己家吃饭也要给钱，因为这是店里不是家里。 圆圆说到做到，帮吴耀轩开了钱。 最后盆里的菜也不剩多少，圆圆看着手里的三块钱，想了想，都给了宋新苒：“宋阿姨，我要打包三块钱的麻辣烫回家给我爸爸妈妈吃。” 她来宋阿姨家吃饭经常会打包东西带回去，虽然爸爸妈妈说这样不好，但有一次圆圆没带回去发现他们很难过。 圆圆重重叹了口气，心想爸爸妈妈要哭了她也不会哄啊，毕竟只有爸爸妈妈哄她的。 今天她花钱买东西打包就好啦。 圆圆这句话似乎也启发了其他小朋友，纷纷拿出零钱说要打包，只有吴耀轩鼓起腮帮子，不太高兴。 他打不了包啦，不过他可以用自己的零花钱请爷爷奶奶来吃！ 这是个好主意，吴耀轩决定回家就看看自己的零花钱还剩多少。 吃了麻辣烫后，小朋友们本想再玩一会儿，但手里拎着东西玩的话会冷，大家便克制懂事了些，第一时间回了家。 各个小孩回了自己的家，到家父母一看，先是惊讶，竟然没跟朋友玩，吃了就回？ 一听原因，心中甚是感动：“孩子长大了！” *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前脚刚走，中心小学的孩子们就来了，丁思思带着自己好朋友进到店里，一进来就“哇”了一声：“宋阿姨你的店好大啊，还有好多张桌子！” 说着她就近坐下，一双眼闲不住到处打量，只觉得自己在镇上生活这么多年，没有看过比这刚干净的吃食店了。 姚旭进店后第一时间则是奔到保鲜柜前，发出一声惊叹：“好多菜啊，比钵钵鸡的种类还多！” 说起钵钵鸡，姚旭转头就看向宋新苒：“宋阿姨，最近气温都上升了，什么时候做钵钵鸡呢？” 宋新苒心想姚旭对钵钵鸡是真爱了，她笑道：“要不要先尝点麻辣烫，跟钵钵鸡差不多。” “当然要！”姚旭选好菜后就对宋新苒说，“宋阿姨你不知道今天丁思思给我说了你开店的消息，我一下午上课都心不在焉的——” 话还没说完，丁思思就“哇”一声，像捉住了他的把柄：“你上课居然走神，我要告诉老师！” 姚旭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要告诉老师，我就说是你特意拿宋阿姨做的麻辣烫来诱惑我，反正我挨批你也别想跑。” 丁思思不可思议地说：“姚旭你好深的心机！” 两人在班上关系好，平时经常斗嘴，同来的同学已经见惯不惊，看见姚旭选了菜，也忙加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一起煮。 丁思思和姚旭这里还没吵完，宋新苒就把麻辣烫端到了几名学生的桌上：“麻辣烫好了，吃饭吧。” 丁思思鼻子一秒闻到了香气，顾不上理嘴，赶紧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吃到嘴里发出一声喟叹：“天啊，太好吃了，宋阿姨我发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麻辣烫了！” 姚旭也夹了一筷子，一入口，立刻一声惊呼：“热版钵钵鸡！宋阿姨，这跟钵钵鸡好像！” 其实宋新苒做的几种小吃食都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钵钵鸡跟麻辣烫的滋味却是完全不同，麻辣烫更香浓，钵钵鸡偏向于清爽，之所以姚旭这样说，大概二者都采用了同样的烹饪手法吧。 宋新苒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姚旭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我吃，我大吃特吃！宋阿姨你做的所有食物怎么都能准确俘获我的心！” 丁思思一听这话，做了个呕吐的姿势：“拿着你的心滚，没人想要。” 她就不知道姚旭怎么能一边吃着这么美味的食物还一边说出那么恶心的话，真是破坏人的食欲。 不过被姚旭破坏的食欲又被麻辣烫的鲜辣美味给全部弥补回来，甚至还是加倍的补偿。 丁思思最喜欢吃麻辣烫里的红薯粉，煮的Q弹极了，浸上了汤底的麻辣，嗦一口感觉灵魂都要上天，无论是单独吃还是和饭吃都是一绝。 但今天丁思思在盆里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你们没夹细红薯粉吗？” 姚旭闻言，大笑两声，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我没拿！我特意没拿！哈哈，让你骂我，我专门没拿红薯粉！” 他知道丁思思喜欢，挑的时候特意略过这道菜。而另外几个同学显然也只选了自己喜欢的。 丁思思难以置信地看着姚旭：“你竟然不夹红薯粉？”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根本不知道红薯粉有多美味！” 丁思思细细地描述了一遍那滋味，比什么方便面粉丝米线好吃一百倍，哦不，是这些速食食品根本不能和红薯粉相比。 听了她的描述，还在吃饭的同学都馋了。 宋新苒在一旁听了都觉得丁思思有做美食描述家的天赋，就像那种吃播，一边吃一边形容口感，明明平平无奇的滋味被形容得让人垂涎三尺，恨不得钻进手机里去亲自尝尝。 当然，宋新苒也觉得自家的红薯粉值得，这也是雷洪介绍给她的食物，在乡镇一家红薯加工厂买的，那儿的红薯粉是百分之百红薯制作，非常正宗，煮再久也不会烂。 看着一桌五个学生眼巴巴，一副十分渴望的样子，宋新苒主动提出：“如果想吃红薯粉的话，我给你们煮一碗。” “好耶！谢谢阿姨！”几名学生异口同声地说。 没等一会儿一碗单独装的红薯粉便端上桌，味道极其张扬霸道，煮得半透明的红薯粉上盖着一层香葱，下面是一层油润红亮的色泽。 丁思思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飞快夹了一筷子在自己碗里，往嘴里暴风吸入一大口，顿时有一种今天没白活的感觉。 姚旭也赶紧尝了一口，顿时深深扼腕，他刚开始怎么能为了不想给丁思思吃就没夹红薯粉，竟然晚了十分钟才尝到这样的美味！ “宋阿姨，你就是单卖麻辣粉肯定也爆多人买！”明明不是在专门的面店吃的，却比在专业店里的要美味百倍。 其余几名学生一吃，也纷纷发出感慨，“丁思思太会吃了，怎么知道红薯粉跟麻辣烫这么配！” 丁思思毫不掩饰，语气带了一点自得：“还没开业的时候宋阿姨就邀请我吃了麻辣烫，还问我好不好吃，让我提建议呢。” 姚旭听见这话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转头问：“宋阿姨，我什么时候也能获得内测资格啊？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宋新苒摆手：“可能直到你们毕业都没机会了，我目前没有再开店卖其他吃食的想法。” 主要是没钱，赚的钱都投入到麻辣烫店铺来了，现在欠宋新文的钱还没还呢，不过宋新苒觉得今天结束就能还了，开业第一天生意好得出奇。 姚旭发出一声哀嚎：“我没机会了！” 几个学生一共吃了三十多块，各个肚子吃得胀鼓鼓，说下次还来！ 丁思思他们还没走时，三中的学生也来了，从他们口中宋新苒知道原来是关东煮引流过来的，宋新文和陈静芳卖关东煮时特意给学生透露了这个消息，喜欢的学生很快赶过来，不一会儿就把店里的桌子坐满了。 有镇上的大人中午因为人太多没能吃到麻辣烫，又被香气所吸引的，准备下午来看看，结果这才五点四十，还没到晚饭点，麻辣烫店里居然也坐满了人。 客人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差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麻辣烫才开业第一天，生意会不会太好了？ 再定睛一看，里面坐的居然全是中学生。 客人第一反应是，这里面东西这么便宜吗？学生都吃得起肯定不贵。 犹豫了下，客人还是推开了店门，选x了菜后被安排在和学生同一桌，客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她都二十多岁了竟然还跟学生抢东西吃。 不过等麻辣烫一端上来，嘴里一尝到味，客人的想法便瞬间发生了变化。 怪不得这么多学生吃，原来是味道太好！ …… 宋新苒和葛霞二人在麻辣烫店里一直忙到了晚上七点过才打烊，这会气温还比较低，小镇上的人普遍休息得比较早，八九点街上就没什么人了，除了三中学生下晚自习那一波。 不过要等也太久了，更何况晚自习下课还有关东煮卖。 两人一起把店铺收拾干净，下午客流量比较少，她们已经把中午的碗筷之类的洗干净了，又补充了一些食材，晚上的工作便更轻松一些，八点半两人关门离开。 走在路上，夜风微寒，葛霞声音却很轻快：“新苒姐，今天真好呀。” 宋新苒有点好奇：“小霞你不觉得累吗？” 下午没顾客的时候，葛霞又把店铺打扫了一遍，看着她精神满满的样子，宋新苒都诧异。 葛霞说：“没有读书累，而且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好像身边的大人都说读书是最轻松的活了，连书都读不下去，以后还能干什么？ 但葛霞亲身经历过，她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虽然身体累一点，但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那样一无是处，她是有价值的。 “新苒姐，我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吗？”葛霞问。 宋新苒本想让她来晚一点在家多睡会，却忽然想到在这半个月内应该让葛霞体验到店铺的繁忙，她不能让葛霞一开始觉得很轻松，以后一旦有什么事，葛霞就会有非常强烈的落差感。 于是她点点头：“好。” 葛霞却很高兴：“希望明天生意也这么好！” 到家后宋新文还没回来，宋新苒去接替人，顺便帮她们找了回去的车，今天开业大家都辛苦了，理所应当应该她这个当老板的来报销车费。 把关东煮也卖完后，宋新苒回到家躺在床上只觉得动都不想动。 开业第一天生意好，她们也是第一次拥有店铺招待客人，一些细节方面还不太熟悉，明天应该会更熟悉。 但宋新苒觉得目前人手还不够，按照店铺目前的人流量，至少要三个员工才能比较轻松一点，至于摆摊两个人就好。 不过这事等店铺走上正轨再说。 宋余看见她的样子，目光很是心疼，悄悄走到她身边，爬上床，用小手捏着她肩膀：“妈妈辛苦了。” 听见他稚嫩的声音，宋新苒唇角便几不可查微扬，侧过身看向他。 宋余微微睁圆了眼睛：“妈妈。” 宋新苒说：“只是有一点累，小余也帮了我很多呀，今天还带着班上同学来照顾生意呢。” 宋余有一点害羞，因为妈妈看穿了他的想法。 其实今天在幼儿园，班上几个小朋友得知宋余妈妈开店后便很激动，围在宋余身边说要去玩。 起先，宋余是不想带他们去的，妈妈今天第一天开店已经很忙了，他觉得班上小朋友去了会添乱，因为安老师经常这样形容他们，真是一群小魔王，让人不省心。 不过章小达说：“宋余，让我们去吧，我也想买你妈妈做的麻辣烫，我都没吃过呢。” 宋余想起姨妈在家里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担心刚开业没人。 宋余经常跟妈妈一起摆摊，已经很懂做生意了，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因此在小朋友们央求了他很久后，他终于答应了，一起去看看一起去玩，也要买东西吃。 宋余说：“他们很喜欢妈妈做的麻辣烫。” 几个小朋友一起离开的时候，宋余就成了中心点，大家都说，“宋余你妈妈好厉害啊，做的东西好好吃！” “我明天还要来！” 宋新苒唇角弯弯：“小余的朋友们也很懂礼貌。” 宋余抿着唇，有点高兴，觉得妈妈这是对自己的表扬，他双手按在床侧滑下床，几步跑到旁边，双手抱起那个熟悉的黑色挎包放在宋新苒面前，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妈妈我们一起数钱。” 宋新苒没忍住笑了声，她刚开始摆摊的时候宋余还没去幼儿园，每天晚上在家里母子俩的活动就是数钱，算一算当天赚了多少。 宋余很喜欢这个活动，就算上学后比较忙也是不是会记得参加。 “不是这个包。”宋新苒拿起床头柜另一个棕色的包，“今天店里赚的钱都在这里。” 宋余踮起脚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多钱啊妈妈！” 满满一口袋，比黑色挎包里的钱多多了！ 宋余有一种好骄傲好满足的感觉。 宋新苒把钱倒出来，宋余小手立刻一张张捡起相同的钱开始数钱。 最后忙活了二十多分钟两人才把这堆钱数清楚，一共挣了1485.5元。 宋余听到这个数字都惊呆了，他今天看到吴耀轩拿出的一百块已经觉得很多很多了，没想到妈妈的钱要更多！ “妈妈好棒哦！”他奶声奶气地，由衷地发出感慨。 宋新苒再次笑了，拿出十块钱递给他：“给小余的零花钱。” 宋余蹙起小小的眉头，似乎有点纠结，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太多了。” 宋新苒便数了五张一块，两张两块，两张五毛的给他：“现在不多了。” 宋余虽然会计算，但他还只会实物加减，就比如三个苹果拿走一个还剩多少，数两张一块钱就是两块钱之类的，如果是心算之类的那就要思考很久很久了，更何况现在宋新苒还给了五毛的，更复杂了。 宋余一看钱，都是一些不大的零钱，具体多少心里也没个概念，便很高兴接受了：“谢谢妈妈！” 宋新苒眼睛笑得弯弯，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谢。” 宋余双手抱住自己的钱，高高兴兴放进存钱罐里去了。 宋新苒则拿出小本子计算成本利润，调料之类的先不计算，今天食材就准备了接近500，就拿三个人工计算，一人一天20，工资50，水电费之类的加上耗材以15计算，那今天的利润就是920！ 这个数字看起来好像不够亮眼，毕竟宋新苒光卖卤肉，过年期间最高一天日利润就突破了一千。 但那是因为特殊时间，加上肉类，特别是她又做的卤鸡爪之类的利润特别高，所以才能有这样的辉煌。 不过这很难复制。 而且宋新苒知道以后鸡爪之类卤货的价格更多并不是以个来计价，而是称斤论两卖。 她上辈子也买过卤鸭掌鸡翅之类的，在那个通货膨胀后的时代，鸭掌在小县城里也才卖十块钱三个，鸭翅十块钱两个，跟现在的物价和利润相比，现在是占了大便宜。 所以发展各方面的产业，把鸡蛋分布在不同篮子中便很重要了。 宋新苒又算了一下今天关东煮的利润，现在小吃摊的利润已经很稳定了，每天大概两百多。 她数了一千块出来，明天就还钱。 第二天宋新苒把钱还给宋新文时，宋新文还直推脱：“新苒，你店铺才开业，要用钱的地方多，我不着急用钱。” 宋新苒笑道：“姐，昨天开业店铺里已经不缺什么了，以后也逐步走上正轨，这钱你拿着存银行吃点利息，以后我要不够再问你借。” 宋新文这才接受下来，拿着钱，心中却非常感慨，她也才借钱给宋新苒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新苒花钱的地方特别多。 作为宋新苒姐姐，宋新文知道这半个月摆摊的收入宋新苒全部投入到了装修中，身上没点余钱。 这才开业一天，就能把钱还给她了，是该挣了多少啊！ 再想想在农村里种地，一个人吃苦受累的，起码要一年半载才能挣到。 果然要挣钱还是不能靠种地，得自己外出找活干，她最近往来镇上，一开始蔡永德还有意见，觉得家里田地荒芜了。 然而一听说宋新苒还给她开工资，并且工资还不低，蔡永德也闭嘴了。 过了年后窑厂的活少了，蔡永德的工资也有降低，还不比宋新文工资高，蔡永德自己就更多干起了家里的事。 宋新文可算明白一个道理，在家里谁挣钱谁才有话语权。 第二天宋新苒还是更多的在忙麻辣烫店铺里的事，在开门前她又让葛霞煮了一份鸡汤版关东煮给她们吃，主要是训练葛霞涮菜烫煮的手感。 陈静芳有些不好意思，她明明是来干活的，这些天却经常在老板家里吃吃喝喝，x跟管吃差不多了。 不过葛霞却非常高兴，每次掌勺都很兴奋，巴不得能多做些。 “小霞煮的东西越来越好了，没想到麻辣烫还能做清汤版的。”宋新文说。 葛霞说：“我也是跟新苒姐学的，昨天新苒姐就是这样给小余的同学们吃的。现在大早上，吃清淡点也好。” 陈静芳道：“小霞真是认真还肯干，厨艺也好。” 宋新苒吃了后也觉得按照这样的速度，葛霞可能过几天就能出师，在麻辣烫店里独当一面了。 今天不是赶集日，店里生意比昨天略微逊色，但来的客人也不少，翻台率依然很高。 下午的时候，幼儿园的小朋友又来了，吴耀轩率先跑进来，小孩子脸上缀着矜持的笑容，他没像昨天那么傲娇霸道直接拍钱了。 而是拿出了很多张十块的钱，对宋新苒说：“宋阿姨，我要最贵的东西，我有钱，我奶奶让我请同学们吃。” 说着，他又看向宋余，把自己的钱拿给他看，强调道：“没有一百块了，十块钱是小孩能花的钱。” 宋余认真看了看，最后才点点头，奶声奶气却认真地说：“那你可以花钱了。” 这句话仿佛是个讯号，吴耀轩发出“欧耶”一声，看向宋新苒，矜持又骄傲道：“阿姨，装满！” 宋新苒看了眼吴耀轩手里的钱，全都是十块的，但数量不少，差不多也有一百块。 她沉默了两秒，觉得这操作怎么这样熟悉…… 75-80 第76章 不过宋新苒还是没有拂吴耀轩意,按照几个小孩昨天的食量拿了一些食材。 吴耀轩站在旁边，他个头比宋余更高一点，但跟保鲜柜相比还是太矮了,想多看点菜都只能努力踮起脚抻着脖子往里看。 看着宋新苒往盆里放着蔬菜，他说：“宋阿姨我不要便宜的蔬菜,我要最贵的肉！” “有五十一斤的肉吗？”他记得自己过年时吃过很贵的鱼肉,依稀能回忆起一点价格。 宋新苒听见这话都笑了：“店里所有的荤菜都是十一块一斤,没有五十的呢。” 她心想这小孩口气还挺大。 吴耀轩皱了一下小小的眉头,说得还有理有据：“宋阿姨，你要准备一点贵的肉肉呀，这样才能挣钱。” 宋新苒看着他豪放大气的模样心想，要是她正准备了这么贵的肉，肯定放臭了也没人买。 麻辣烫本来就是平价食物,放些贵菜就不伦不类了，特别是镇上的消费水平还没到那么高。 “那怎么办呢小轩？”宋新苒作出为难的神情，问他，“那你还吃吗？” 吴耀轩点头：“吃的，我全部要荤菜。” 但坐在桌上的小朋友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我妈妈说不能只吃肉，要荤素搭配才能营养均衡。” 圆圆说：“不是只有肉肉好吃，黄瓜片很好吃呀,方便面也好吃。” 以前圆圆是坚定的肉食主义者，但吃了宋余妈妈做的东西后，她发觉蔬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宋余说：“我也喜欢吃蔬菜。” 听见宋余也这样说,吴耀轩只能屈服了：“好吧，那就都来一点。” 奶奶给他钱的时候还说让他多花一点，多买一点，不过他的同学们好像不是很喜欢花钱。 麻辣烫涮好之后端上来满满一盆,小朋友们围坐在一桌，拿起筷子，眼睛都在发光，夹着菜大口大口吃饭，一点不用大人去哄去劝，自己就能吃一大碗饭。 所以说孩子不爱吃饭要么是不饿，要么是饭不好吃，有喜欢的东西谁不知道主动呢。 吴耀轩喜滋滋地付账给钱。 不过拿到找的零钱一看，却开始烦恼了，奶奶让他使劲花，但他现在兜里的钞票却越来越多了。 “你们还能吃吗？我可以加菜。”看着吃得嘴巴油亮亮的同学，吴耀轩积极提议。 在场的小朋友听见这句话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以前在班上吴耀轩最喜欢欺负人，和同学发生矛盾，一开始大家想来宋余家玩时，听见吴耀轩也一起来，还有点担心，担心自己被打。 结果吴耀轩非但没动手，竟然还这么大方！不仅请他们吃饭，还要给他们加菜！ 就连圆圆也转变了一点对吴耀轩的看法，不过她摇摇头：“我不要了，我妈妈说不能吃太饱，会把肚子涨破的。” “对对！”章小达绘声绘色地说，“就像西瓜一样，砰——” 他还用手比划，一脸惊恐的表情：“肚子爆开，里面的什么肠子的都掉出来，到处都是血，吓死人了！” 吴耀轩听了这话手都一抖：“那，那还是不要再吃了。” 其他小朋友也纷纷被吓得点头，觉得自己已经吃得很够了。 吃了饭后大家准备回家了，今天外面天阴沉沉的，可能要下雨，只是刚走出门，圆圆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圆圆。” 小姑娘抬头一看，很是惊喜，奔过去：“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许妈说：“看你一直没回来，担心下雨，给你送伞来了。” 许爸拿出一把小黄鸭的伞，圆圆接过，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爸爸妈妈最好了！” 许爸和蔼地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圆圆吃完饭了吗？” 圆圆点头。 许爸说：“有伞就不怕下雨了，正好我跟你妈还没吃饭，就随便找一家店吃吧。” 许妈抬头一看，“呀”一声：“这儿有一家麻辣烫，不如我们就在里面吃好了。” 许爸点头，正色道：“也好，免得多走路了。” 夫妻俩几句话就把事情决定下来，从圆圆的角度来看是爸爸妈妈为了来给自己送伞，顺便找家店吃饭的，小孩子不懂那么多，立即化身为推销员：“就吃麻辣烫，宋余家的麻辣烫最好吃了，我昨天给爸爸妈妈带回家，很快就吃完了！” 许妈微微一笑，准备推门而进，只是面前却忽然挡了一个小孩。 许妈一下认出了这是吴耀轩，吴耀轩能进幼儿园也是她批准了，后面好长一段时间安老师时不时跟她反映吴耀轩的情况，听起来简直让人头疼，不过听说上学期快要期末的时候改变了很多。 但这小孩拦着她干嘛？ 许妈声音温和地问：“吴耀轩有什么事吗？” 吴耀轩当然是认识她的，小孩还想了想，到底是应该叫她圆圆妈妈还是园长老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吴耀轩便直接称呼：“阿姨。” 吴耀轩问她：“你想去吃麻辣烫吗？” 虽然不解，但许妈依然点头：“你们吃饱了，我们大人也要吃饭呀。” 吴耀轩一听这话还挺高兴，从兜里掏出钱：“我请你们吃！” 许妈：？ 许爸：？？ 两人脸上齐齐浮上疑惑且震惊的神情，什么意思？他们还需要一个小孩请吃饭？ 圆圆都瞪大了眼睛，心想吴耀轩这是在干嘛？ 许妈虽然极度不解，但还是维持着温和的神情说：“不用了，谢谢小朋友，我们有钱可以自己买。” 吴耀轩却很倔强：“我请你们吃。” 这…… 许爸和许妈活了三十多年，也是第一次有人非要请他们吃饭，还推都推不掉。 如果是成年人，还讲究一点章法，但对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们能说什么呢？ 幸好许妈是教育工作者，很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微微弯下腰说：“吴耀轩为什么想请我们吃饭呢？” 吴耀轩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们是圆圆爸爸妈妈啊。” 一听这话，圆圆都因震惊微微张开了嘴巴，她觉得自己和吴耀轩的友情没有这么好啊，宋余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呢。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想通了什么，说：“你不要想了，我不会把宋余让给你的！” 肯定是吴耀轩看上了她的好朋友，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和宋余分开。 吴耀轩不解地“啊”了一声，眼神有些迷茫，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今天奶奶把钱给他的时候说让他多买一些麻辣烫多花钱。 但他也没办法啊，这钱就是花不完，同学们都吃饱了。 恰好在这时碰见了圆圆父母，吴耀轩就有了主意，把钱给大人花也算花，而且还是买的麻辣烫，这多好啊。 在店里的宋余耳朵精准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咚咚地跑到门口，看见许爸许妈便脆生生喊道：“许叔叔康阿姨！” 许爸许妈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小余。” 宋余看见手里拿着钱的吴耀轩，赶忙x提醒：“你别把钱拿在手上，会掉的，掉钱后回家要挨打。” 当然，宋余没有因此挨过打，以前他的零花钱很少，他也很少放在身上。 跟妈妈来镇上后零花钱多了，他同样没掉过钱，因为他的钱都放在了存钱罐里。 不过宋余看过蔡洋被打，因为蔡洋弄丢了五块钱，那是姨妈给他去小卖部买醋的钱。 当时就给宋余小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钱很珍贵，如果弄丢钱，就像蔡洋这样的小孩都会被家长打。 吴耀轩微微昂起下巴：“我才不会，我奶奶让我把钱花完的！” 从他的话中，许妈终于稍微理清楚了小孩子的脑回路，因为奶奶让他花完钱，所以他只能到处给别人花，不过限定在麻辣烫上面。 她有些无语，一时也不知道该笑吴耀轩的幼稚想法，还是应该和吴耀轩奶奶好好沟通一下，要给孩子培养树立正确的金钱观。 宋余听了也有点烦恼：“可是我家的麻辣烫不贵，一次花不完这么多钱呀。” 吴耀轩也很愁，其他小朋友的零花钱向来是不够用，而他的是花不完。 宋余脑海中灵光一闪：“那你明天再来吃麻辣烫吧！一次花不完就两次三次！” 吴耀轩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飞快点头。 这个一直困扰着小孩的问题便被轻而易举解决了，许妈都不由得对宋余高看一眼，吴耀轩的问题对大人来说很简单，但小孩要能转过弯想出这个办法就很厉害了。 她心想果然自己眼光很好，当时让宋余来幼儿园上学是十分正确的决定。 其他老师还眼红安老师运气好，班上来了一个乖宝宝，不仅不用老师操心还能帮老师的忙，也时不时问园长，以后还有这样的好苗子一定要送来自己班啊。 “宋余，我们去玩吧。”眼看着身边的同学都离开了，吴耀轩兴致勃勃提议，“我家里有篮球，我们去打篮球。” 打篮球这个词好高级，宋余向来只有在书上见过，那都是大孩子才能玩的游戏。 他心中蠢蠢欲动。 圆圆显然也被吸引：“我也要去！” 宋余看向吴耀轩，征求他的意见，见他没有反对，自个也高兴点头：“我去跟我妈妈说要出去玩。” 说完跑回店里，又很快跑出来：“我妈妈同意了。” 圆圆：“那我们走吧！” 三个小孩很快一起跑远了。 许爸和许妈脸上再次齐齐浮出复杂的神情，宋余要出去玩都知道跟妈妈说，他们就站在圆圆身边呢，圆圆说走就走，利落洒脱得像行走江湖的女侠，当然，这也是圆圆每每看电视剧时给自己描述的自画像。 许爸自我安慰：“算了算了，圆圆肯定知道我们会同意，不想打扰我们了。” 许妈顺势说：“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闺女一走，大人做事都更随心所欲，一开始还担心他们平时不让圆圆吃零食，结果他们自己偷偷跑来吃麻辣烫，所以才要借着送伞的名头。 许爸和许妈两人才是真的对麻辣烫念念不忘，自从昨晚圆圆给他们带回了打包的食物后，他们晚上做梦都梦见在吃麻辣烫。 许妈醒来后和许爸一说，两人梦境竟然奇迹般大致对上了，这足以见麻辣烫有多美味。 许妈恍恍惚惚：“你说宋余妈妈是不是神厨？怎么什么东西都做得那样叫人心心念着？” 许爸沉思片刻，说：“天赋吧，我们所里的同事现在还经常去买卤肉，这都吃了几个月了，跟吃不厌似的。” “别说了。”许妈道，“说得我也想吃卤肉了。” 不过今天不是赶集日，买不到卤肉，但麻辣烫可以随时去吃，两人便商量好了，今晚不在家里做饭，带着圆圆去吃麻辣烫，美其名曰，带着闺女去吃她喜欢的美食。 结果没想到圆圆完全不用他们带，一放学圆圆就跟同学跑了，还是同学请客。 许妈听见这消息顿觉欣慰，这说明圆圆人缘好啊，和班上同学相处好。 虽然今天一见到实人，许妈就非常惊讶了，以前圆圆还说了不喜欢吴耀轩呢，现在关系竟然这么好了，果然是小孩子脾气。 许爸和许妈一起走进麻辣烫店，两人都不缺钱，看这些价格自然是觉得很便宜，喜欢什么就夹什么，但还要跟宋新苒说清楚，“宋老板，我们有钱，你可不许像吴耀轩小朋友那样非要请我们吃。” 宋新苒笑着应了声好，又问了他俩的口味，才知道昨天圆圆带回家的麻辣烫他们就很喜欢，按照那个味道做就好。 昨晚许爸许妈根本没吃够，圆圆最后手上就三块钱，两个大人怎么可能只吃三块钱麻辣烫能吃饱，最后是吃完还想，还好今天总算能大饱口福。 这回两个人一共吃了十八块，只觉得吃得嘴香胃暖身体热，整个人精神都好了不少，感觉比在城里的高档酒店都吃得更舒服，但钱还花不到去高档餐厅的十分之一。 许爸说：“我明天去所里得通知一下同事，让他们也来尝尝麻辣烫的滋味，跟卤肉真是大不相同。” 在口味上像是相反的两个方向，但是如出一辙的美味。 许妈点头：“以后在家里不想做饭就来吃麻辣烫，刚宋老板都说了可以做清淡口味的，也不担心吃太多上火。” 两人都觉得这是很好的方式。 另一边，三个小朋友也玩得很开心。 吴耀轩家里真的有一个篮球，还是新买回来的，吴耀轩把篮球给宋余，很大方地说：“让你抱一会儿，我们去操场玩。” 宋余很高兴地抱着，还用小手摸了摸篮球的纹路，觉得这颗球真大，他要双手抱着才行。 去的路上又看见圆圆好奇的目光，宋余主动把篮球给圆圆：“你也抱一会儿。” 圆圆咧开嘴接过。 吴耀轩在旁边偷偷撇了撇嘴，心想宋余跟圆圆还真是好啊，都先给圆圆不给自己，明明是他的球。 但下一刻，圆圆就把球交给了他：“给你。” 吴耀轩又开心一点。 篮球的弹跳能力比幼儿园的皮球更好，不过也太大了，三个小孩围着球追来追去，得抱在怀里才能不掉下去，这样就把衣服给弄脏了。 宋余皱紧了小眉头，内心纠结极了，一方面觉得新玩具很好玩，一方面又觉得衣服很难洗，他说：“如果有罩衣就好了。” 吴耀轩好奇转过头：“什么是罩衣？” “就是穿起来就不会弄脏衣服了。” 吴耀轩眼睛就亮了，奶奶也说过他总是很容易把衣服弄脏，他说：“那我们去买！” 刚好吴耀轩身上有钱，三个小孩说干就干，他们对岭德镇很熟，特别是宋新苒在镇上做生意，宋余也经常跟着一起，因此镇上很多人都认识他，恰巧也包括了他们去到衣服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客人呢，她店里主要卖小孩衣服，但都是由大人带来的，小孩自己来还是头一回。 宋余仰起头，奶声奶气地说：“阿姨，我们要买罩衣，就是穿在身上不会弄脏衣服的。” 老板娘笑着打趣：“我这儿有罩衣，但你们有钱吗？” 钱？ 吴耀轩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很是骄傲：“我有的是！” 他现在最不缺钱。 老板娘看见都愣了下，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打量了几个小孩一眼，都只有四五岁大，这么小的孩子手里拿这么多钱不正常。 “小朋友。”老板娘问，“这是不是你家里的钱啊，让你爸爸妈妈带你来买。” 吴耀轩说：“当然是我家里的钱，是我奶奶给我的，我爸爸妈妈现在不在家，我要买衣服！” 圆圆在店里溜达着，她的衣服基本都是在城里买的，还没怎么在镇上逛过，忽然看见一件奥特曼大战怪兽的罩衣，圆圆拿了下来，跑到小伙伴身前：“我要这件！” 说着她就往身上套，动作迅速得老板娘都来不及阻止。 勉强穿好后圆圆站在镜子前，来回看了一眼，很高兴：“好看！” 老板娘：…… 这件衣服哪里适合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了？ 她拿起另一件粉色的格子罩衣：“小朋友你试试这件，更好看。” 圆圆看了一眼，果断摇头，拍了拍自己胸口：“我不要，我喜欢我身上的。” 吴耀轩说：“好，买！” 语气拥有非常土豪的气质。 他转头看向宋余：“你要买什么？” 宋x余看了看，最后选了一件黄色蒲公英图案的罩衣，他觉得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比较符合：“我要这个。” 不过宋余是没想要花吴耀轩的钱，他口袋里装了一块钱呢。 吴耀轩则挑了一件印着莫名其妙图案的，但看上去非常酷炫的罩衣。 他随即把自己兜里的钱全拿了出来：“我们买了！” 宋余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等等！” 老板娘现在心头是既惊奇又好奇，这几个小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话还有模有样。 她不知道宋余要做什么，笑着说：“东西不要的话可以脱下来给我。” 宋余说：“我们要，但阿姨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娘“嚯”了声，真不愧是家里做生意的孩子啊，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年纪竟然就会讲价了。 她说：“五块一件，你要讲多少？” 宋余想了想，比出了一根手指。 吴耀轩顿时心领神会：“要十块一件！” 宋余：？ 他又不敢置信又非常疑惑地看向吴耀轩，怎么讲价还能往高了讲？他这次真的不懂了，因为妈妈带他出门买东西很多时候都要讲价，他也学会了这个生活小妙招。 吴耀轩对钱根本没个概念，他觉得十块钱也不多，他身上穿的衣服也要一百块呢。 老板娘噗嗤一声笑了，心想要是成年人这样讲价要被笑掉大牙了，只是还没说话，宋余就出声了：“阿姨，不是的！” 他转过头看向吴耀轩：“你不要说话！” 宋余说：“阿姨，我要一块一件！” 老板娘刚还呲着大牙乐呢，一听到价格，顿时笑不出来了。 打量了宋余一眼，心想真是家里做生意的，讲价都讲这么狠，要换个成年人，她指定得把人轰出去，一块钱进价都进不到！ “小朋友，这个价格买不到。”不过对于小孩，老板娘自然有更多的耐心。 宋余小小“啊”了声，很失望：“一块钱买不到吗？” 他声音低了下去：“可我只有一块钱。” 老板娘听他这声音都觉得可怜，不过一看旁边小孩，明显不差钱啊。 吴耀轩在旁边抓耳挠腮，很想说话，他有钱啊！但刚才宋余又说了他不能说话，导致他现在急得很。 宋余想了想，还是学着妈妈的话说：“那阿姨最低多少能卖呢？” 老板娘也不想糊弄小孩，说了个卖价：“最低三块一件。” 宋余还有点纠结，吴耀轩直接给了钱，数了三张一块的出去。 老板娘说：“这是一件的价格，三件要九块。” 吴耀轩直接把钱都拿了出来，让老板娘选。 老板娘是个好心人，拿走一张十块的，给他找了一块的。 吴耀轩看着手里的钱，皱起眉头，怎么都买了东西钱的数量还没少呢。 宋余对自己身上这件罩衣很是喜欢，虽然价格有点贵，他还是对吴耀轩说：“等我回家打开存钱罐把钱给你。” 吴耀轩摆摆手：“不用了，反正我还有很多钱。” 圆圆认真地说：“吴耀轩，我觉得你可以做我的朋友了。” 经过此事，她觉得吴耀轩还不错，这次真的算是花吴耀轩的钱花得非常开心了。 吴耀轩眉梢微挑，目光明显亮了点，但哼哼唧唧两声，才勉强说：“好吧。” 穿着罩衣就可以随心所欲玩篮球了，最后三人玩得天都要黑了才回家，并且约定了明天还要一起玩。 吴耀轩说明天还请他们吃麻辣烫。 宋余也回到了麻辣烫店里，这时候客人比较少了，宋新苒也得以休息片刻。 宋余跑到她面前，转了一个圈，语气很兴奋：“妈妈，我买了一件新衣服！” 宋新苒打量一眼，惊奇地发现他身上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罩衣，但她还不太敢相信是小崽自己买：“是谁借给小余穿的吗？” 宋余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买的哦！” 他把自己和小伙伴去买衣服，讲价的事情说了遍，宋新苒只感觉不可思议极了：“只是因为小余看过妈妈买东西，所以自己就会了？” 宋余脸上缀着矜持的甜甜的笑，害羞地点了点头。 宋新苒揉了揉他的头发，真心感叹：“小余太厉害了吧！” 葛霞现在也无事做，听了宋余的话，只感觉到了非常的震惊，这是一个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孩能做的事吗？ 敢去衣服店就很勇敢了，更别提还要和大人交流。特别是讲价这事，葛霞自己都不会啊，每次买了东西都觉得买贵了，但又不好意思大砍价。 葛霞以前在村里时也见过宋余，宋余不像其他小孩喜欢漫山遍野地跑，她也不常出门，因此并不熟悉，不过那时候宋余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大方开朗。 新苒姐是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才半年吧，已经大变样了！ 如果让宋新苒知道葛霞的想法，她肯定会说是先天的，她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主要是宋余自己就很好。 葛霞不禁发出感慨：“小余真不像一个四岁小孩。” 宋新苒摸摸他头发：“因为小余在慢慢长大呀。” 宋余被哄得咯咯直笑，拉着宋新苒的手就要出去：“我也给妈妈买新衣服！” 宋新苒没想到他行动力这么强，忙说：“现在店里还有客人呢，等以后再买吧。” 宋余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妈妈在工作，便说：“等妈妈休息的时候！” 此时另外两家中，吴奶奶听说自己孙子自己买衣服的时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转而就是抱着吴耀轩感慨：“我的孙子长大了，真乖哦！奶奶真是太高兴了！” 说着又要给吴耀轩钱，但被吴耀轩严肃拒绝了，他现在身上的钱都花不完了，再给哪还得了。 吴奶奶听孙子说了买衣服用一张钱换一张钱的事，看着他天真的面孔，心中又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是早点把孙子教会能认识所有钞票吧，目前吴耀轩就会认识一些大的钱。 不然这样真的很傻，幸亏吴耀轩在外面没表现出来。 圆圆家里，许爸许妈听圆圆说了身上罩衣的来历，也不禁竖起大拇指：“圆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选的衣服真好看！” “以后慢慢长大，就能在家里独当一面了。” 把小姑娘哄成翘嘴了。 …… 自麻辣烫开业后，吴耀轩接连请客四天，堪称十分豪横。 也幸亏幼儿园放学时间更早，五点钟一些大人还在上班，小学和中学的孩子也还在上课，他们每次来的时候店里都没啥人，几乎是独享。 而在他们走后，店里的客人就络绎不绝来了，到了高峰期还差点坐不下，翻台率十分高。 葛霞越忙越高兴，她知道一个道理，也是父母给她说的，只有生意挣了钱老板才会更大方，她也才有留下来的可能性。 这几天宋新苒都让葛霞做麻辣烫给她们吃，终于在觉得口感和味道都差不多后，她对葛霞说：“小霞，明天你来试试掌勺。” 葛霞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兀自不敢相信，然后连连摇头：“我不行的新苒姐，我还需要再锻炼锻炼，现在店里生意这么好，要是被我影响了，我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了……” 宋新苒笑道：“哪有这么夸张，你已经锻炼得够了，这几天每次煮的麻辣烫口感一次比一次好，已经可以在厨房里独当一面了。明天我们换个工作，你来煮，我来打单。” 葛霞还有些不自信：“我真的可以吗？” 宋新苒点头：“真的，不信你问新文姐和陈姐。” 宋新文和陈静芳早已经把葛霞夸上了天，又勤快又能干，做的菜还好吃，哪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哟！ 葛霞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新苒姐，我明天会努力的！” 宋新苒说：“你不要有压力，跟平时一样就行了。我们都说可以的，顾客肯定也觉得好。” 顿了顿，她温声开口：“小霞，别张开闭口就是一辈子，你的未来还很长。” 这一晚葛霞激动得都快没睡着，不过年轻就是好，一旦睡过去就一觉睡到了闹钟响起，睡眠质量非常高。 闹钟是新买的，葛霞担心自己早上睡过头耽误工作，特意买了个，这种机械的东西比人要求自己按时醒来更放心。 葛大娘也起了，给葛霞煮了两个鸡蛋：“小霞，好好干。” 葛霞认真说：“我会的。” 这天工作堪称十分顺利，葛霞预想中的一切，比如有客人吃出麻辣烫味道不同闹着x要退钱等情况都没发生，事实上，顾客都说今天的麻辣烫跟往回的没什么区别啊。 宋新文看着葛霞难掩激动的样子，笑着安慰道：“小霞你就是压力太大了，我吃了你做的麻辣烫这些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味道好得很！” 宋新苒则说：“小霞，明天店里厨房的事还是交给你。” 又对宋新文说：“姐，你明天来店里帮小霞吧，我得去看看摊子上的事。”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好的。 宋新文也一直等着这一天呢：“好，你去，这里你放心！” 宋新苒心想，把麻辣烫店里的事交代好，以后她也能把重心还是放在摆摊上，这样两方进钱，生活越来越不用愁了。 第77章 没过两天宋新苒便把麻辣烫店早上买菜的事交给了宋新文和葛霞,她给了两百块，相当于买菜的资金。 但其实花不了这么多，店里需要的大部分食材宋新苒都跟专业的卖家签订了合同,对方每天会把新鲜的食材直接送到店门口，比如新鲜的猪肉,易储存的蔬菜,例如土豆藕片之类的。 这样既省钱又方便,她则只需要每天早上去菜市场看看新鲜的绿叶菜,这些基本都是当地的农民自家栽种的，健康也新鲜，还能根据时节更换。 此外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菜可以增加到保鲜柜里，这样麻辣烫种类更多，顾客可以选择的也更多,来吃饭的次数自然会增加。 宋新苒平时自己去买的时候基本花不到一百块，但这是第一次交给宋新文和葛霞，资金方面就大方了些。 葛霞和宋新文在一个村里，都是一起来一起回的，因为今天还有买菜重任，葛霞起得更早了，两人坐在摩托车上,宋新文不住打哈欠，反观葛霞精神头好得出奇。 宋新文问：“小霞你昨晚几点睡的？” 葛霞说：“九点。” 宋新文心想跟她睡的时间也差不多啊，怎么两人精神差别这么大。 葛霞发现了宋新文的困倦,便说：“新文姐待会要你在店里休息再眯会，我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就行了。” “不用。”宋新文笑道，“我还不至于这么困，哪能把事都交给你一个人做了,我也拿着工资呢。” 当然，这只是宋新文的想法之一。 还有之二自然是她不放心，采买这样的活自古以来都是油水最重的，昨天宋新苒把这件事交给她们时，她心里还直犯嘀咕，葛霞才来一周，宋新苒怎么这么放心呢？ 不过还好这事是她俩一起去做，她到时候要多看着点。 宋新文听说了不少这样的事，比如哪家店子开垮了就是因为店员联结外人一起害老板，这事在电视里最常见了。 也不是宋新文不信任葛霞，是她也跟葛霞没有相处多久，心里总还是还抱着点疑心的，特别是涉及到钱时。 不过她到底年长葛霞十来岁，掩饰得很好没让葛霞看出来。 两人一起去到菜市场时，先转了圈看看今天有哪些菜，最后买了些新鲜的胡豆，蕨菜，折耳根之类的应季菜。 胡豆最是鲜嫩的季节，长得非常青翠，粒大饱满，口味清鲜。 但去壳的胡豆和没去壳的价格能相差三倍，葛霞想了想，对宋新文说：“新文姐，我们买没去壳的吧，拿回店里自己剥壳。” 宋新文一听这话眼睛都不由自主睁大了，如果是自家吃的话那肯定买有壳的会划算些，毕竟农村里劳动力不值钱，自己剥壳只是手脚活。 但在店里就不同了，人手有限，并且她们还有其他活要干。 宋新文这个节省惯了的人都劝道：“小霞，我们回去还要把这些菜洗好切出来，时间上可能有点紧。” 葛霞说：“没关系，我计算好了，时间应该够，到时候我们动作快点就行。这是新苒姐第一次把买菜的事交给我，我想能省就省点。” 既然这样宋新文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答应了。 同时宋新文又发现，在葛霞付了钱后，她又拿出小本本和笔在记什么，此后无论买了什么都是相同的动作。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宋新文问。 葛霞不好意思笑了下：“我在记账。” 宋新文也会记账，但基本是记个大概，比如赶集回家后对着买的菜一样一样回忆价格，再拿出身上的零钱数一数，算今天一共花了多少钱，她还没试过当场买当场记的。 宋新文瞥了眼葛霞的本子，打趣道：“小霞你耐心真好，也不嫌麻烦，这儿人挤人的。” 葛霞说：“这样买一样记一样才更清楚，新苒姐第一次把买菜的事交给我，我想让她放放心心的。” 宋新文道：“新苒不是这么小气讲究的人，小霞你放松些。” “无论新苒姐是怎样的人，该我做的事我想做好。” 听了这句话，宋新文脸不由得一红，余光瞥了葛霞一眼，心想葛霞这句话是不是在说她？ 买豌豆尖的时候她说这时候的豌豆尖老了，不买；买胡豆的时候她还想买不带壳的，少干点活…… 但一看葛霞还是那副认真记账的样子，又好像没有阴阳人的意思。 不过这到激起了宋新文内心的情绪，她本来开始的想法是看着点葛霞，现在看这情况葛霞是完全不用盯的，反而是她自己显露出不足了。 宋新文此刻有点铆足劲想买物美价廉的东西的念头，她生活经验丰富，看菜和肉都能很轻易分辨出新鲜好坏，选了好的还不算，价钱方面也拼命讲价。 她和葛霞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卖鸡内脏的大娘都讲生气了：“看你们也穿得不差，怎么一两毛钱的事都那么计较？” 葛霞还是不太擅长与年龄大的人发生冲突，刚想道歉，宋新文就说：“你不卖算了，这个价格你也吃不了亏。一两毛还能买两根棒棒糖，拿回家给娃儿吃多好。” 她态度也一分不让，大有你不卖我们就走的架势。 大娘一看她这样，摆摆手：“行行，我就做个开张生意，你们拿起走。” 宋新文拿着塑料口袋还挑了些好的才走，降价后便宜了一毛一斤，买两三斤就便宜两三毛了。 离开摊铺，葛霞说：“新文姐你讲价好厉害，我都以为那个大娘不想卖给我们了。” 宋新文心里舒坦了：“有什么不卖的，她也能赚钱，不过是少赚一点。” 葛霞说：“新文姐，我要向你学习！” 一听这文绉绉的话，宋新文就有点不自在：“学习什么，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有文化的。” 职高也是高中，读比宋新文小学毕业的文化好得多。 葛霞说：“新苒姐把买菜的事交给我，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说着就在本子上记下买内脏的钱，这个大娘摊铺上的内脏都洗得比较干净，拿回去切一下腌制好就能放上保鲜柜。 接下来，葛霞买菜买得更精细了。 菜市场里讲价跟吵架差不多，各个都扯着嗓子吼，葛霞虽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但也努力让自己融入。 宋新文也没半分松懈，两人买菜买着买着隐隐有种卷起来的趋势了。 最后到店里一看，才花了85块，葛霞把本子和笔一放，赶紧开始清理菜去了，快清理完时，看见时间到了又赶紧起火热锅煮汤底。 她严格按照宋新苒说的来，先倒入清水，加入新鲜鸡架骨和新姜片，葱和一些调料，烧开后下入保存的汤底，转小火熬制让新老风味融合，最后调味。 汤底一煮开宋新文就闻到了味道，可谓是麻辣辛香，跟宋新苒煮的差不多。 宋新文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葛霞买菜用心，记账仔细，也肯学习，在厨房里更是一把好手。 而她厨艺不行，在厨房里帮不了什么忙，只占了一个宋新苒亲姐姐的名头。 想着想着，宋新文手里动作更快了，既然厨房里不行，那就在其他方面能干点，也能掩饰过去，扬长避短，这是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葛霞把汤煮开便保持小火状态，转身再一看，该切的菜基本都切好了，宋新文竟然趁她在煮汤底时做了这么多事！ 葛霞暗暗惊叹，新文姐真不愧是经常干活的人，动作也太快了。 她心里有一种被激励被鼓动的感觉，马不停蹄加入进来。 最后店铺开门时，两人已经把第二、三批补充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宋新苒来时看到这些都惊讶，不由得劝道：“你们别来太早x了，活是一点一点干的，身体最重要。” 葛霞说：“新苒姐，我没来很早，跟往常差不多。” 宋新文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说：“做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多，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 葛霞拿出小本子递给宋新苒：“新苒姐你看看这是我们今天买菜的账单，还剩下133块。” 说着就要把钱给宋新苒，宋新苒拒绝了：“先放你那儿吧，你们明天还得买菜呢。” 宋新苒看了一眼小本本，上面条条款款记录得清清楚楚，葛霞以前真不愧是学会计的。 “今天辛苦你们了。”她说。 上午宋新苒难得空闲一点，便在店里看葛霞涮菜，顺便做些散活。 葛霞只觉得看见宋新苒在，心里的压力骤然减轻不少，厨房里的活做起来也更得心应手了。 * 邓钰已经是第四次来吃麻辣烫了，店开业才一周多的时间，其中一个周末两天邓钰还回了城里，因此算得上是非常熟的常客了。 进了店铺她熟练地走到保鲜柜前，往不锈钢菜盆里放着各种喜欢的菜。 她最近接连吃了两天，一点没有上火的反应，身体也轻松得很，这证明麻辣烫店里的菜都是极为新鲜的。 这些菜放在保鲜柜里，经由灯光一打，青菜看上去翠绿鲜嫩，十分喜人，肉菜色泽健康，是十足十的好菜。 邓钰最喜欢吃土豆片，藕片，莴笋片之类耐煮的食材，很多涮菜类吃食店不太在意火候，煮熟就行，会把这些菜煮很久，吃起来只觉得食物的气都没有了，死板得很。 这也是邓钰相较于袋装的保质期有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零食，更喜欢新鲜出炉的吃食的原因。 但这家“美味麻辣烫”店铺却不是如此，每一样菜都煮得刚好，切得薄薄的土豆片半透明，藕片清脆，莴笋清香，都带着食材本身的味道，在美味的汤底里一煮，味道层次丰富且绝佳。 如果想吃软一点也可以给老板说，老板会煮久一点，那时候就是另一种口感了，堪称清脆爽口。 只是邓钰喜欢刚煮熟的滋味。 她把选好的菜递给服务员，又多问了句：“可以做清淡一点吗？” “可以的。” 得知这个消息邓钰还挺欣喜：“那帮我做清淡口味的。” 其实邓钰自己偏向于重口味，就像她前两天自己还往麻辣烫里加了一点小米辣，不过邓钰父母年纪大了，更喜爱清淡的食物。 上周末邓钰回家时带了麻辣烫回去，一开始父母还不以为意，说：“你也真是的，不嫌难带啊，麻辣烫到处都有，我们楼下就有一家呢，你要喜欢我们去吃现煮的，不比你大老远带回来好多了！” 邓钰父母也不是嫌弃女儿带东西回来，只是心疼她开车还得照顾着麻辣烫，不让汤洒出来。 邓钰立即为麻辣烫正名：“这家麻辣烫不一样，味道特别好！” “我还带了卤肉回来。”说着邓钰摸了一下卤肉的口袋，“有点冷了，妈，你拿去锅里蒸热一下。” 邓母知道女儿就是一个好吃嘴，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去了厨房，一打开口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麻辣烫鲜辣，卤香醇厚悠长。 嗯，这味道闻起来还真不赖。 邓母卤肉放锅上蒸，把麻辣烫取出来简单加热了一下。 一沾染热气，食物的香气就成倍地激发冒了出来，就连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邓父都闻到了，不由得往厨房这边看来：“在做什么啊，这么香？” 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的邓钰飞快跑出来：“是我带回来的卤肉和麻辣烫！” 邓母把加热后的两样食物放在盘子里端上桌，一家人还没吃午饭，本来邓母买了牛肉和鲜虾回来，准备中午做白灼虾和炒牛肉的，结果邓钰回来得非常快，都还没来得及做饭。 现在卤肉和麻辣烫都加热好了，邓母和邓父闻到味就有点吞口水，更别提邓钰还在一旁催促：“爸妈你们尝点吧，真的很好吃！这卤肉可难买了，你们都不知道我跑了多少地方才买到……” 邓钰跟父母倾诉了自己买卤肉的过程，她描述得绘声绘色，邓母都惊讶：“一个小镇上还有生意这么好的摊子啊，排队都要买？” “是啊。”邓钰说，“以前我也想不到。不过我一吃这东西就知道为什么了，这比我在食堂吃的卤牛肉味道还好！” 开车回家的路上邓钰没忍住卤香诱惑，中途还把车停在路旁飞快吃了两口鸡翅才继续开回来，但这事肯定不能给父母说，不然他们又要念叨让她注意安全了。 “你们别说了，快吃东西！”邓钰率先夹了一块藕片，因为二次加热更进味稍微咸了一点，不过依然绝佳，她吃一口刨一口饭，神情生动极了。 邓母见她这样，笑着也吃了一块，结果这一吃就笑不出来了，她起先还以为女儿是夸张，或者是在岭德镇一直没吃到好的，所以尝点稍微味道好点的就高兴激动，心里头还有点难受，觉得邓钰受苦了。 但自己一尝，这哪里是受苦了，分明是享福了。 他们之所以有个吃货女儿大概也是因为他们是吃货父母，但年纪大了，没有女儿那么痴迷。 现在尝到麻辣烫，好像又拾回了年轻时对美食的追求，知道哪儿开了家餐馆味道好，骑一个小时自行车也要去。 邓母都没说话没笑了，只默默多吃了两口菜。 邓父发出惊叹：“这麻辣烫味道真好，比我们这边的好吃太多！” “是吧！”邓钰喜滋滋道，“要不是味道好我怎么会大老远地带回来你们吃呢。别光吃麻辣烫，也尝尝卤肉！” 邓父一看，还有点失望：“怎么都是些小吃，要有猪头肉或者卤牛肉就好了。” 年纪大的人也啃不动骨头了。 邓钰直接给邓父碗里夹了一个鸡爪：“爸，你先尝尝，这卤得软烂，不难啃。” 邓父半信半疑，往嘴里一放，一咬，顿时来了精神：“还真是这样！” 卤肉比麻辣烫更得邓父喜爱，他偏向于清淡口的食物，但永堰市里清淡的食物做得不是很好，这不是广受本地人喜欢的口味，往往是没甚滋味。 但邓钰带回来的卤货却不是这样，卤香浓郁，每一寸肉，每一丝肉纤维里都浸着卤香，吃起来只觉得越嚼越有滋味，咽下去后还感到唇齿留香。 邓父一个不喜欢啃鸡爪鸭掌之类，嫌麻烦的人这次也吃了不少，一点不觉得浪费时间，也不亏牙齿。 邓母的口味就非常杂了，无论是麻辣鲜香还是清淡浓郁，只要是味道好的菜她都喜欢，一家三口当场就把卤肉和麻辣烫吃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本来准备的午餐一丝未动，虾还活蹦乱跳，牛肉也安安稳稳放在冰箱里。 邓母说：“这么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地方还有这种美味。” 邓钰说：“我也没想到！不过大家对美食的追求都是一样的，那家店生意特别好！而且刚出锅的时候热的更好吃，特别是麻辣烫，香气飘到鼻尖扑在脸上，吃一口冒着热气的肉，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邓钰的描述让邓母都心驰神往：“要是什么时候能吃个刚出锅的就好了。” 邓钰一听立马说：“这周我带你们回去吃啊！” 邓父喝了一口水：“麻辣烫味道是不错，就是有点辣，还有……” 邓父也有点难为情：“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为个吃的到处跑像什么样子。” 邓母微点了下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邓钰不以为意：“那又怎样，心理不老就行，想吃什么就去吃，而且在我心中……” 她笑着抱住父母的肩膀：“你们一点都不老，还是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呢！” 邓母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就你贫嘴。” “好啦，我这周回去问问麻辣烫老板能做清淡口味不，如果可以自然更好，不可以我也带你们回去，你们原来也来过我的宿舍呀。”邓钰刚来上班的时候就是父母送来的，她那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都二十多岁快三十的人了，还跟上学要父母送一样。 邓父想了想：“行，那你回去问问。” 吃了这顿美食，又想起下周末要去岭德镇，把邓父邓母心情都整激动起来。 好像又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两个人刚结婚还没有小孩时，整座城市到处跑，晚上都要出门吃烧烤。 回忆起年轻时，两人有些感慨，美食x向来最容易把人拉回往事中。 得了父母的话，邓钰回到镇上在吃了两次麻辣口味的麻辣烫时，便决定自己尝尝清淡口的。 葛霞接到这个消息也有点紧张，她虽然已经独立做了两天的麻辣烫了，不过店里顾客都吃的是麻辣风味，这还是第一个要求清淡的。 清淡口味的葛霞也会做，最先的步骤是一样的，把食材烫熟放进碗里，只是在调味上更注重一些，舀一勺鸡汤进去，再放其他调料。 清淡比麻辣更考验人的厨艺。 上了菜后，葛霞都不由自主多关注了那位女顾客两眼，然后一不小心，烫到了一下手，并不严重，只是手腕在锅上挨了一下。 “嘶——”葛霞赶紧挪开手，还想继续涮菜，但被宋新苒发现，要求她去冲冷水，锅这里交给她。 葛霞说：“没事的新苒姐，我在家做饭也会被烫到，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宋新苒神情严肃：“不管你在家怎么处理的，在这里得听我的。” 她接过葛霞手里漏勺，把葛霞赶到了一旁，葛霞抿了抿唇，想说什么，还是开始冲水了，她觉得这样很浪费水，不如直接接一盆水把手放在里面，但宋新苒说必须用流动水冲十分钟。 葛霞一边冲水时还一边注意那位女食客，见对方没有皱眉没有不高兴才略微放下心，看来她做的清淡口味麻辣烫也比较过关。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十分钟，葛霞立刻两步走到了宋新苒身边：“新苒姐，这里交给我吧！” 宋新苒却说：“你跟我来。” 葛霞有些莫名，接着就被带到了那名女顾客面前。 “你好，打扰一下。”宋新苒说。 邓钰抬头看她，一下认了出来，神情有些激动：“宋老板？” 宋新苒唇角弯了弯，态度诚恳问道：“您好，我们想问问您觉得这碗麻辣烫味道如何呢？跟往回吃的在菜的口感上有没有区别，因为店里很少做清淡口味的麻辣烫，我担心味道有差异。” 邓钰说：“没有！完全没有！事实上我都没想过清淡口味的麻辣烫味道也这么好，有盐有味的，这应该是鸡汤做的吧，汤底很鲜！” 宋新苒说是。 邓钰说：“宋老板你做的卤肉我也很喜欢，我上周还带回家给我父母吃了，他们都说好，下周我还要带他们来店里现场吃！” 宋新苒笑道：“欢迎欢迎，让顾客吃得满意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邓钰心想宋老板还真照顾顾客体验，她说：“满意，特别满意，希望你们一直开下去。” 这样她就能一直吃麻辣烫了，不过这个一直也只有三年，服务期满她就要回城里去了。 宋新苒拉着葛霞离开，葛霞眼睛晶亮，神情激动，刚才宋新苒在问的时候她差点都快屏住了呼吸。 “新苒姐，谢谢，谢谢你！”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厨艺和宋新苒的差距，而刚才宋新苒看出了她的担忧，并且直接给她解决了。 宋新苒说：“小霞，你是个很优秀的姑娘，要有点自信好吗？你现在涮菜涮得不错，过两天我教你怎么煮汤底，你要是都学会了，这个店里厨师的位置我就能放心交给你了。” 葛霞不禁瞪大了眼睛：“我，我可以吗？” 她又问了相同的话。 宋新苒温和笑笑：“你一直都可以。” * 麻辣烫吸引的不只是成年人，还有孩子，自从吴耀轩接连四天请客吃饭后，吃过麻辣烫的小孩都爱上了这道菜。 不过却不敢跟父母提出自己要去吃，因为父母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外面的东西不健康，特别是又麻又辣的，一听就很伤胃。 章小达和章小朗的父母也是这样的说法，兄弟俩在一起商讨，看能通过什么方式再偷偷去吃点麻辣烫。 章小达说：“我们可以去求吴耀轩，他有钱，他请我们吃！” 章小朗很想翻一个白眼，但忍住了，一板一眼地说：“你以前还说最讨厌吴耀轩。” 章小达脸红了，低头绞着手指：“以前他很讨人厌嘛，现在不讨厌了。” 章小朗说：“你还说一辈子不要跟他说话。” 章小达脸瞬间红得更厉害，都要发烫了：“你不许说了！讨厌！难道你不想吃麻辣烫吗？” 章小朗眼珠子一转：“我们可以去找宋余。” “不行！”章小达说，“妈妈说了去店里吃东西要给钱，宋余家店也是这样。” 章小朗有点生气，敲了章小达一下：“我们不是去要吃的，我们是去干活，用劳动换食物！” 章小达瞬间眼睛一亮，他们在家里也会干活换零花钱，比如整理书包换一毛钱，自己梳头发换五分钱：“可以可以！我能赚很多很多钱！” 但当两兄弟兴致勃勃去找宋余说时，宋余却拒绝了：“不行，你们太小了，干不了活。” “我可以的，我可以洗碗洗菜擦桌子，我在家也会做！”章小达睁大了眼睛为自己争取。 章小朗也点头。 但宋余还是说：“不行哦，我妈妈店里帮忙的人已经够了。” 他心里是觉得自己帮忙就够了，不要其他小孩，因为他们总是说宋余你妈妈真好啊，让宋余很担心自己的妈妈会被抢走。 不过他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会做的事干的活比较多，妈妈肯定不要其他小孩。 最重要的是，妈妈对他说过，小余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好的宝宝，妈妈只喜欢小余一个小孩。 哎呀，想起那些话，宋余心里都高兴得像要开出花了，不由自主晃动了一下两只小短腿。 但对章小达和章小朗，他还是严肃地说：“我妈妈店里不招人了，尤其是不招小孩。” 章小达和章小朗垂头丧气回去了，但心里对麻辣烫热爱不减，章小达握紧拳头：“我决定了，我去找吴耀轩！” 章小朗趴在桌上并不说话，还在努力想其他办法，也可以自己存钱去吃，但一毛一毛要攒好久啊。 章小达拥有超强的行动力，已经跑到了吴耀轩的座位旁，看见吴耀轩脑袋探在书包里玩什么，他的同桌也挤了过去。 章小达眼睛瞥见了在发荧光的什么东西，当场“啊”了出声。 吴耀轩和同桌一起抬头。 章小达下意识说：“我要去告诉——”安老师。 但忽然想到什么：“吴耀轩你又带玩具来班上。” 吴耀轩小脸神情一僵，嘴硬道：“我没有。” 章小达：“好吧，你没有。” 吴耀轩：？ 同桌：？？ 章小达平时很喜欢告老师，今天转性了吗？ “吴耀轩，今天我们再去吃麻辣烫好吗？”章小达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其实没有抓住别人把柄要对方付出什么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请求人的话还向老师告状不好。 等下次吧，吴耀轩再玩玩具他一定去告诉安老师！ 吴耀轩舔了舔自己嘴巴，昨天和前天他们都没去麻辣烫店里，因为吴耀轩的钱花完了，他也消停了下，但现在好像又有点想吃了。 “你真的很想吃吗？”吴耀轩问。 章小达疯狂点头。 吴耀轩说：“好吧，我回去问问我奶奶，你跟我一起去，她会同意的，她最喜欢小孩了。” 这样的话，可以说不是他自己想吃，是同学想吃，奶奶总让他在班上交朋友，朋友提出的事，奶奶肯定会答应。 吴耀轩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 章小达也没想到吴耀轩这么爽快答应，激动极了：“好好，我跟你回去！” 章小达决定以后再也不讲吴耀轩坏话了，吴耀轩已经变成了一个好学生了。 同桌听了吴耀轩的话，马上说：“我也要跟你回家，我也要吃麻辣烫！” 吴耀轩说好，他觉得多带几个人回去，奶奶答应的概率更大。 要是宋余跟他回家就好了，奶奶最喜欢宋余了，宋余去他家玩过后，奶奶还问：“轩轩啊，你那个叫宋余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呢？奶奶又做马蹄糕给他吃，过阵子还能做荠菜鸡蛋饼。” 吴耀轩有点烦恼，虽然宋余是他的朋友了，但宋余朋友很多，也很忙，空闲时间很少。 不过如果要去吃麻辣烫的话，那大家又能一起玩了。 * 下午五点，宋新苒没想过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会来。 他们接连来了几天，也该回家吃饭了，要不然父母会担心，易地而处，要是宋余一直在外面吃饭，她也会担心。 所以当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小x孩推开门时，宋新苒神情说得上是震惊了。 那两个大人也很面熟，宋新苒去幼儿园时见过，是吴耀轩的爷爷奶奶，彼时盛装出席的两个老人现在穿着常服，笑呵呵地说：“宋余妈妈又见面了，轩轩的朋友说想吃你家的麻辣烫，我们带孩子来吃。” 宋新苒自然笑脸相迎：“欢迎欢迎。” 不过她看向两人身后，起码跟了十一二个小孩，跟开生日庆祝会差不多了，她有点疑心今天是不是吴耀轩生日，但按照爷爷奶奶对他的宠溺，应该不会在一个小小的麻辣烫店里开生日会。 注意到她的目光，吴爷爷笑呵呵说：“这些都是我家轩轩的朋友！” 语气还带着一点骄傲。宋新苒道：“轩轩真是人缘好。” 涌进来的小孩开始团团围着饭桌坐下，坐满了两张桌子，是非常大的客户了。 不过宋新苒环视一圈，她怎么没看到宋余。 第78章 宋新苒起先还有点纳闷,因为前几次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来吃麻辣烫基本是宋余走在最前面，这次怎么没在其中。 小孩子们一进店就说要吃什么什么，他们其中一部分是常客,已经有了自己最爱的食物，还有几个没吃过麻辣烫的也被说得口水直流,喊得十分欢快。 店里瞬间像到了清晨的菜市场,闹咋咋乱哄哄的,宋新苒庆幸现在没有其他顾客,不然这么多小孩闹起来还挺赶客。 吴耀轩忽然发出一声吼：“你们不要说话了！不然我不请你们吃饭了！” 这话效果显著，大家立刻闭上嘴，只剩下一双眼骨碌碌直转，到处瞅瞅，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吴爷爷和吴奶奶一脸微许震惊又十分欣慰的神情,都差点不敢认，这是他们的宝贝孙子吗？以前可是最咋呼爱闹腾的一个，现在竟然有了一点领导风范。 吴耀轩“嘘”了声，严肃道：“在店里吃饭要小声，不能影响到其他客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麻辣烫店里时宋余就告诉过他们的话，吴耀轩可一直记得呢，今天也该他威风一下了。 章小达看了一眼周围,小声：“可是现在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啊。” 吴耀轩一个眼神瞪过去：“你还说？！” 为了吃，章小达选择了闭嘴，但他觉得自己的提问没有错。 吴耀轩走向宋新苒,跟她说按照往常一样选贵的菜，肉要多一点的。 宋新苒今天算是对这小孩刮目相看了，从一开始的班级小霸王到初次见面的礼貌怪，今天竟然很有纪律老师范,真是百变小孩。 吴耀轩压低声音问：“宋阿姨，宋余呢？宋余不在吗？” 他目光扫过店铺每个角落，除了厨房看不到，其他地方都没发现宋余的身影。 宋新苒也有些奇怪：“宋余还没回家，我以为你们来吃麻辣烫会带着他一起呢。” “不是的。”吴耀轩皱着眉头，“不是不带他，是我没看到他。” 吴耀轩来吃麻辣烫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想吃，二是想和宋余玩。 但他一放学就被许多同学团团围住了，都说要跟他回家见家长，吴耀轩当时都懵了，这件事他就只跟章小达两兄弟还有同桌方小浩说过，怎么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不过被同学热情围住的感觉还真不赖。吴耀轩自从来了兴苗幼儿园后在班上人缘一直不太好，朋友也很少，许多同学一看到他都要离远点怕被打，这让吴耀轩一度十分不爽，他才不是那种爱随便打人的野蛮人。 虽然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安老师说他变化很大，特别提出表扬了几次，同学们对他有所改观，但要立刻成为朋友还不现实。 尽管吴耀轩觉得自己并没有作出什么改变，也真是搞不懂老师和同学怎么想的。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受欢迎，小孩子的心鼓鼓胀胀说不出的骄傲，挺直腰背昂起下巴带着乌压压一群小孩就回去了。 一回到家，爷爷奶奶也是一个大震惊，自家孙子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又得知孙子的同学想去吃麻辣烫，立马应允！ 吃，马上吃，现在就吃！ 吴耀轩本以为宋余会在店里，但过来一瞧却没看见人，心里的高兴好像也少了些。 宋新苒说：“宋余可能和圆圆去玩了，轩轩你先去坐会吧，菜煮好我就端上来。” 这句平平无奇的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吴耀轩，当场瞪大了眼睛：“他跟圆圆去玩了？” 宋新苒点了点头：“应该是。” 因为以前宋余也经常去圆圆家玩。 吴耀轩：“可是他都不来我家玩！” 宋新苒：…… 看着小孩控诉的神情，微微低垂的眼睛表现出几分难过的神情，她终于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努力找补：“可能是去圆圆家有什么事，宋余也经常去你家玩呀。” 吴耀轩摇摇头，声音都低了下去：“没有经常……” 他转过身，很快换了个冷酷的表情：“他不跟我玩就算了！” 然后几步跑回自己座位，气鼓鼓坐下。 吴爷爷吴奶奶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关心问：“轩轩怎么啦？” 吴耀轩鼓着腮帮子没有说话。 爷爷奶奶环顾一圈店里：“宋余呢？这不是宋余妈妈的店吗？他怎么不在？” 这话就跟猛踹瘸子受伤的那条腿差不多，吴耀轩感觉自己心都碎了，凶狠狠地说：“我不跟他玩了！” 爷爷奶奶很是惊讶，平时孙子回家都宋余长宋余短的，今天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同桌方小浩听见这句话赶紧凑过头去：“那你跟我玩，吴耀轩我想吃方便面，你帮我拿一个方便面吧。” 这话的目的性简直不要太强，吴耀轩有些犹豫，刚想站起身，店门外便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一道小姑娘清脆洪亮的声音立马响起：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吃麻辣烫！” 圆圆咚咚咚跑了进来，认出这全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小姑娘感到不可思议极了：“你们怎么都在？” 章小达乐呵呵地说：“是吴耀轩请我们吃麻辣烫，圆圆你来晚了，哈哈！” 宋余走在圆圆后面，也进了店，他没有先看同学们，而是打量了门一眼，双手按住门把门推得更开，这样想来吃饭的客人就更容易进来了。 推好门后还拍了拍手，完全就是跟着大人干活后拍手拍灰的样子学的。 还没等和同学们打个招呼，圆圆就跑了过来，拽住他胳膊，语气愤怒地告状：“他们吃东西都不告诉我们，我们走，不跟他们玩了！” 宋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圆圆拉着往外走，他神情有点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圆圆，这是我家！” 这是他的家，怎么还能往外走呢。 圆圆说：“回我家，我让我妈妈煮方便面给我们吃！” 方便面对现在的小孩来说极具吸引力，父母觉得方便面不太健康不经常给他们吃，但小孩又喜欢那种Q弹的口感。 圆圆这话一出，章小达都想跟她一起回家，不过最后还是麻辣烫的吸引力更大，他又安安稳稳坐着，眼巴巴看着厨房，跟望穿秋水差不多了。 宋余想摇头，他现在还是更想吃麻辣烫，只是圆圆的力气太大了，他一不留神就被拽出了几步。 吴耀轩立马跑了过来，拦在他们前面，瞪大眼睛，控诉道：“你们俩偷偷去玩，宋余你还跟圆圆回家！” 圆圆嚷道：“你们偷偷吃麻辣烫不喊我和宋余！” 吴耀轩说：“你们偷偷去玩不告诉我！” 说着还看了宋余一眼，带着指责，还有点难过。 宋余神情都迷茫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圆圆和吴耀轩你一句我一句的，虽然都说的车轱辘话，但双方气势厉害得很，谁也不让谁。 吴奶奶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主动招呼道：“原来还有掉在后面的小朋友呀，进来一起吃吧。” “宋余也在呢，你去哪儿了呀，轩轩一来就到处找你。” 宋余说：“我去圆圆家了……” “你去圆圆家都不去我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耀轩打断，后者睁大眼睛，一副很不敢置信又伤心的神情。 宋余忽然觉得有点头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能无力无助地解释：“不是这样的……” 圆圆小嘴叭叭的：“那又怎么样，你还请大家吃饭不喊我跟宋余呢！宋余就要去我家，以后我们不跟吴耀轩玩了！” 宋余摇摇头x，他虽然年纪很小，但几乎没有赌气说过不跟谁谁谁玩了，尽管这句话在小朋友群体中非常常见，而大家通常是说了这句话第二天就忘。 吴耀轩哪经得住这种挑衅，立刻说：“我也不跟你玩了，宋余我也能请你吃方便面，我马上去拿！” 行动力超强的小孩马上奔向了保鲜柜，比出五根手指，表示要很多方便面。 坐在桌子旁的方小浩眨了眨眼：啊，是方便面，他也能吃方便面吧。 这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宋余蹙着小小的眉头，也茫然无措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忽然挣脱了圆圆的手，跑进厨房，朝宋新苒扑了过去，声音稚嫩又无助：“妈妈，我，我怎么办啊。” 宋新苒虽然在厨房里，但也听到了一点外面的动静，更何况他们吵得还挺厉害，她觉得都长见识了，四五岁的孩子，小小的个子，爆发还挺强。 她牵住宋余的手，摸了摸他脑袋，带着他走出去，看着店里的小孩，宋新苒唇角微弯，声音温和带笑：“小朋友们，今天店里有特别的卤肉哦，大家想加在麻辣烫里吗？” 幼儿园的小朋友几乎都尝过她做的卤肉，那是在上学期的美食交换会中，那可真是吃一口就念念不忘，可惜宋余妈妈以后再也没做过卤牛肉了。 大家一想起那滋味顿时都要咽口水了，一颗颗小脑袋疯狂点头，异口同声道：“我要！” 圆圆站在门口，还有点纠结，卤肉加入麻辣烫中一定更美味吧。 这时宋新苒又笑着招呼她：“圆圆什么时候来了呀，进来坐吧，待会阿姨给你们多涮一点卤肉。” 小姑娘还是不抵美食的诱惑，坐在了边上，故意离吴耀轩很远。 宋新苒随即看向吴耀轩：“我这儿有很多卤肉，轩轩要不要来看看喜欢吃哪种？” 这样的特殊待遇吴耀轩哪能拒绝，咚咚就跑了进来，脸上缀着高兴的笑容：“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场面总算暂时安抚下来，宋新苒摸了摸宋余的脑袋：“小余出去和同学们玩吧。” 宋余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想出了办法。 虽然圆圆和吴耀轩坐在不同的两张桌子上，但桌子是挨着的，宋余坐在中间，周围全是在讨论卤肉有多好吃的同学。 他先对吴耀轩说：“我昨天就跟圆圆说了要去她家，是提前约定好的，如果你想来也可以呀。” 吴耀轩撇撇嘴：“你都很久不去我家玩。” 宋余想了想：“没有很久，上次打篮球的时候才去了，圆圆也在呢。” 吴耀轩也想起了上次一起玩的时候，心里又高兴起来。 宋余又说：“你今天吃饭都不喊我们，圆圆都不高兴了。” 坐在后面的圆圆听见了这句话，很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生气了。 吴耀轩挠了挠头发：“放学的时候人太多了，我本来想喊你们的，没有看见你们，你们走太快了。” 圆圆轻哼一声。 刚好这时，宋新苒端着很大一盆麻辣烫走了出来，她和葛霞一人把一盆麻辣烫放在两张桌上，闻到浓烈霸道的香气，所有的小孩子都忍不住了。 宋余奶声奶气地劝解着：“你们不要吵架啦，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吵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圆圆咽了咽口水，此刻的重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麻辣烫上面，一眼看到了里面的卤鸡爪，心情倏地激动起来，听见宋余的话，一边说：“知道啦，我才不吵架！” 一边眼疾手快把鸡爪夹自己碗里，张开嘴巴一吃，舌头都分不出去说话了，一心一意只有干饭。 吴耀轩听见宋余这话都愣了好几秒，第一反应就是他也成了宋余的“好朋友”吗？ 他以前一直是朋友，现在竟然进阶了？ “好吧。”他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决定以后不跟圆圆吵架了。 下一秒，就闻到麻辣烫的香气，只感觉更馋，只是伸长脖子往盆里一看，同学们个个如饿虎扑食，几下就快把卤货夹完了，他刚想嚷嚷，让大家吃慢一点。 碗里忽然多了一块卤肉。 宋余露出小白牙冲他一笑：“快吃饭啦！” 同时也不忘给自己夹点，埋头吃得喷香。 吴耀轩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卤肉，当场感动住了，呜呜，宋余对他真好，这么珍贵的卤肉都给了他。 他把卤肉放进嘴里，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爷爷奶奶都只顾着吃没有帮他夹菜呢，还是宋余最好！ 其实吴耀轩是真错怪吴爷爷和吴奶奶了，两位老人从麻辣烫还在煮的时候就闻到香气了，那股麻辣鲜香的味特别足，一开始吴爷爷和吴奶奶还担心麻辣烫太辣小孩吃不惯，结果端上来一看，汤底是鸡汤，清淡了不少，香气却依然浓郁。 吴爷爷和吴奶奶当即也夹了一块尝，这一口就知道为什么孙子最近总爱在外面吃饭了，这味道的确不是家常菜能比的。 其中卤肉片的味道最佳，肥肉煮得半透明，一口咬下去十分软糯，却一点不觉得油腻，瘦肉既浸润了卤香又沾染了麻辣烫的汤底，味道层次非常丰富，吃起来还一点不塞牙，只觉得这菜好像是精准做给老年人吃的。 吴奶奶也比较喜欢做吃食，她向来不太喜欢肥肉，吃两口就觉得腻，心口不舒服，但没想到麻辣烫里的卤肉竟然风味如此独特，让她吃起来都忘了自己的喜好。 小孩子们吃得更香，完全不用大人喂，可能是许多小孩一起吃，竟然还形成了某种竞争风气，大家生怕自己吃少了吃亏了，使劲往嘴里刨菜刨饭。 吴奶奶当然也没忘记自己孙子，想帮他夹菜，但一看吴耀轩自己夹菜夹得飞起，吴奶奶又想到这么多同学都在这，如果她帮孙子太多反而让其他同学觉得吴耀轩很娇气又特别，不利于他融入班级中。 吴奶奶便不帮忙了，还顺便制止了老伴准备帮忙的动作。 以前吴耀轩在家吃饭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他注意力不太集中，又想看电视又想玩玩具，就是不想吃饭，小时候经常被吴奶奶追着喂饭。 虽然上了幼儿园后独立了不少，但一回到家好想自动变幼稚了，这还是吴奶奶和吴爷爷第一次看到孙子这么独立认真大口吃饭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平时有多挑食，就连不太喜欢的胡萝卜都吃了两片。 吴奶奶也就放心了，也开始自己享用美食了。 吴奶奶以前没吃过麻辣烫，觉得这样一锅出既不太卫生又不太营养，不过今天小朋友都要来，那她就带来吧。 只是这一吃才知道，这菜不仅干净还非常美味。 厨房安着一扇透明玻璃，坐在外面也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处处打扫得十分干净。 做汤底的鸡汤一闻就知道很正宗，散发出一股特有的鲜味，保鲜柜上的菜更不用说，绿叶菜叶片娇嫩，泡着水里的土豆片和藕片水也十分清澈，肉片颜色健康。 还是自己选菜来煮，吃得就是一个安心放心。 吴奶奶心想，怪不得孙子现在不挑食了，麻辣烫里无论什么食材都煮得很好吃啊。 吴爷爷也吃得不亦乐乎，吃完后还对老伴说：“既然轩轩喜欢吃我们回家也这样做。” 吴奶奶哪还不清楚枕边人，调侃道：“是轩轩喜欢还是你喜欢啊？” 吴爷爷一本正经：“我们吴家人都喜欢。” 吴奶奶在吃食方面有所研究，最后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汤底，摇了摇头说：“要做得这么好吃可不容易，我没那信心能做出这个味道。” 吴耀轩听见了立马说：“奶奶不要做，要吃就来宋余这儿吃！” 现在吃饱喝足后，大家刚才的矛盾吵架似乎全都忘了，吴耀轩招呼着同学：“我们一起去玩吧，我家里玩具可多了！” 吴奶奶一听，说：“轩轩带着你的朋友去外面玩。” 家里虽然宽敞，但这么多小孩一起去，就跟地震一样，难免会影响到邻居。 吴耀轩答应了，一群小孩还比较有礼貌，吃了东西都说谢谢吴爷爷和吴奶奶，把两位老人逗得笑眯了眼。 小孩离开后，吴奶奶付了钱，得知这么多人竟然还没吃到六十块时，都有点担心：“宋余妈妈，这么便宜你们能挣钱吗？” 宋新苒笑道：“能的。” 小孩毕竟胃口不大，就算吃得很饱也不到大人食量的一半。 吴奶奶笑道：“真没想到麻辣烫x这么好吃，怪不得小孩子都喜欢，就连我这样的老人也爱。” 宋新苒笑眼弯弯：“您太客气了！”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吃饭吃得很快，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其他客人就来了，葛霞又开始忙着涮菜，宋新苒说：“小霞你手腕上的烫伤怎么样了？你休息会，我来涮菜。” 葛霞手心朝上给她看了眼：“新苒姐，都没事了，我在家里下厨时也被烫过，我都没放在心上过。” 葛霞从来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那时候计划生育查得严，她爹又说有个闺女就够了，葛家父母便没有再生，其实那时农村里像她这样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家庭少得很。 还不少亲戚明里暗里说过，你家没儿子就断后了，连个下力气活的人都没有。 葛霞听见这些话暗暗记在心里，家里栽秧打谷收苞谷，她总是很卖力地干活，想让亲戚知道不知只有男孩才能下力气。 她在家也经常做饭，经常做饭的人难免被热油溅被锅烫，有一次她手背上被烫出了一个小水泡都没去管它，过几天自己消下去了。 因此葛霞今天也并不觉得自己烫伤有多严重，事实上她觉得真是的一件小事，还浪费水冲了这么久，现在只有一条红印子了，连水泡都没出，只是碰着会有点疼。 宋新苒却握住她胳膊，认真道：“小霞，你以后是要做厨师的人，不要觉得烫伤切伤都是小事，厨师的双手很珍贵。” 她觉得葛霞对自己身体有时已经到了一种浪费肆意的地步了，葛霞现在年轻可能并没有什么感触，等年纪大一点，以前对身体的折腾，身体都会给出一一真实的反馈。 葛霞有些不好意思：“新苒姐，我真的没事，这都是小事。” 宋新苒道：“小事就要多注意小心，这样才会尽可能避免大事发生。” 她声音和目光都十分严肃认真，让葛霞也不禁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了。” 宋新苒语气带着点安慰：“你去外面招呼客人就行了，今晚回家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我还要教你做汤底呢。” 葛霞点了点头，默默出去了，在外面比在厨房里轻松一点，她寻空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被烫到的红印，手腕轻轻活动了一下，只有一点疼，但她神情却有所思索变化。 今晚不到七点麻辣烫店就关门了，那时天才黑下来一会儿，宋新苒对宋新文和葛霞说：“以后除了夏天都这个时候下班，你们每天来这么早，要保证充分的睡眠。” 她笑着说：“主要是我自己也不想弄得那么累。” 既然都这样说，宋新文和葛霞也不好再卷了。 第二天宋新苒便详细指导葛霞如何做汤底，在一些葛霞做不好的方面她会直接上手，最后这锅汤底直接端上了厨房灶上深盆中，当天就用上了，味道很是不错。 宋新苒觉得葛霞在下厨方面有些天赋，特别是她也肯下功夫去钻研去做。 半个月的时间晃眼而过，葛霞这天早上起床就有些紧张，一下左眼皮跳，一下右眼皮跳。 葛大娘很早起来给她煮了两个鸡蛋，葛大爷也破天荒起了很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两位老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葛大爷想表现得稳重一点，最后在葛霞要走时还是没忍住问：“小霞啊，新苒跟你说没有，你能留在店里继续干不？” 这半个月闺女的改变他们是看在心里眼里，性格变外向了，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回家就跟他们说在店里发生了什么，每次说都是笑。 跟以前在学校读书，回到家连学校里的事一点不提，闷头闷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老人也希望自己闺女过好一点，能留下来就最好了。 葛霞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新苒姐没说，我，我也不知道，哎呀你们别问了，今天等我回来就知道了！” 葛大娘和葛大爷看着闺女也心烦着急的模样，安慰道：“小霞你别担心，好好干，尽力就好了！” 葛霞嗯了声：“爸爸妈妈我先走了。” 她跟宋新文一起去了镇上，现在和宋新文搭配得越来越好了，两人能说的话不少，宋新文一如往昔，只是葛霞话少了一些。 宋新文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到：“小霞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葛霞不好意思把自己心里事说出来，毕竟新文姐是新苒姐的亲姐姐，她问的话好像有逼迫的嫌疑了。 “没，没事，昨晚没睡好。” 宋新文笑道：“你还有没睡好的时候啊，那待会早点回去，收拾完菜后也能休息一会。” 一到店里葛霞便投入到了工作中，因为事情比较忙，所以连瞎想的功夫都没有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宋新苒，事实上宋新苒现在已经几乎把麻辣烫店交给她们两人了，只有赶集日忙不过来时，她会来帮忙。 中午吃饭时葛霞都不住往店门口看了几眼，既想宋新苒早点来，又想她不要来，怕宋新苒不要她。 这样等啊等啊，下午六点过宋新苒才来，一来就给了她们一把钥匙：“你们拿着。” 宋新文看着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店里的钥匙我们有。” 宋新苒说：“这是阁楼房间的钥匙。” 葛霞先是沉默的，听见这话立刻说：“新苒姐我不要，阁楼你锁好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手贴在裤缝线两边，整个人很是焦灼紧张，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的状态。 宋新苒道：“我现在住在那边很好，阁楼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俩把钥匙拿去，有时不想回家就能住上面，也不算浪费地方。不过上面就一个空架子床，要住的话你们得自己拿棉被枕头来。” 这是宋新苒一开始就想过的事，不过是在今天提出来了。 葛霞听到这话愣住了，脑海中掀起一场头脑风暴，一时还不能很好反应过来宋新苒的深层意思。 宋新文推辞道：“不用不用，我们回家也不远。” 宋新苒说：“回家不远但要车费，每天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算起来还是不少。” 宋新文说：“用不了这么多，有些时候我们走路回去的，省钱！” 宋新苒直接把钥匙塞到了她手上：“这地方空着不住白不住！” 然后看向还在怔神的葛霞，温声开口：“小霞，上面只有一张架子床，不过地方挺宽，放两张床绰绰有余，阁楼不潮湿，到时候直接把床安地上也行。” “新苒姐……”葛霞慢吞吞地说，话都像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神情很是紧张，“今天，今天刚好半个月了。” 虽然宋新苒送钥匙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什么，但葛霞还是怕自己会错意了。 宋新苒微微一笑，直接表明了：“我知道，小霞，你以后也愿意在麻辣烫店里当厨师吗？” 这句话彷如黑夜中的一簇烟火，骤然将葛霞的眼睛点亮，她飞快点头，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我愿意，我愿意的！我、我……新苒姐，我想这件事想一天了，就怕你不要我……” 把压在心头一整天的事释放出来，她声音都带了点哽咽。 宋新文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小霞今天怎么空下来就开始发呆，原来是这事，你早说呀，我带你去问新苒。” 葛霞想，可她不敢去问啊，连对别人说出来都难开口。 宋新苒声音很温和：“你做得这么好，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年纪还这么小，我还担心你更想回去上学。” “我不小了！”葛霞说，“我还有一个月就十八岁了，我不回去上学了，我想一直在这里干活！” 宋新苒说：“好，已经是大姑娘了，那你先做着，等以后如果有其他想法了再告诉我。工资方面以后就跟你新文姐和陈姐她们一样，一个月六百。” 葛霞激动得都快跳起来：“谢谢新苒姐！” 她完全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好事，不仅留下来了，而且新苒姐还给了她们阁楼的钥匙，还给她涨工资了，葛霞现在迫不及待想回家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 …… 第二天葛霞就和宋新文搬了一些棉被和日常一些洗漱用品来，当晚就睡在了阁楼，在新地方睡的第一晚也无比安眠，大概对楼下店铺已经很熟，内心无比安定。 麻辣烫店逐渐走上正轨，宋新苒也把找员工的x事提上了日程。 又是一次赶集日，无论是门口的卤肉摊还是麻辣烫店的生意都极好。 宋新苒正把推车柜里的卤货拿出来，忽然听见陈静芳一声惊呼：“小莎，你怎么来了？” 宋新苒把卤货放在推车上，抬头一看眼前人正是徐莎，徐莎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只是估计昨晚熬了夜，眼下有些青黑。 看见她俩，徐莎也惊讶得不行：“你们怎么现在又卖卤肉了？关东煮不做了吗？” 徐莎很是失望，她还准备今天尝尝关东煮呢，已经好久没吃到了。 陈静芳说：“做呀，卤肉我们只有赶集日才卖，平时每天还是在三中门口卖关东煮。” 徐莎倏地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呼：“那这个卤肉摊也是你们的？” 她还以为是帮人卖的，毕竟就在麻辣烫店门口，寻思着陈静芳和宋新苒真是半分不得空。 陈静芳点头。 徐莎笑道：“那给我来十块钱，我今天来街上就听见别人说这家卤肉摊味道特别好，专门想来尝尝，结果没想到还是熟人！” “这都是新苒做的，她的手艺你了解的。”陈静芳说。 徐莎说：“我肯定了解，自从我吃了关东煮就一直想着，今天可算能大饱口福了，新苒你也太厉害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宋新苒笑道：“喜欢的话以后经常来。” 徐莎却“唉”了声：“我现在在桐花镇干活，过来远得很，一个月才轮休两天，忙得都没时间了。” 正说着，麻辣烫店里的香气随风飘了出来，徐莎闻到了，压低声音问她们：“你们后面这店是新开的吗，以前来镇上都没见过，你们尝过味道没？好吃不？” 徐莎想，要好吃她也去吃点。 桐花镇比岭德镇更小，里面没有味道好的吃食店的，连厂里的食堂味道都比原先玻璃厂差了不少。 宋新苒一本正经道：“当然好吃，你如果喜欢关东煮和卤肉那一定会喜欢麻辣烫。” 徐莎：“真的吗？” 竟然给了如此高的评价。 陈静芳说：“当然是真的，因为后面这家店也是新苒开的。” 徐莎当即愣在原地，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麻辣烫招牌，外面挺气派，里面生意更好。 徐莎都不敢相信，距离她们上次见面才过去多久了，怎么就开店了？？ 第79章 徐莎还记得她们以前一起在玻璃厂上班时住一个宿舍的日子,那时候徐莎算宿舍里最“有钱”的那个。 虽然论工资来算，宋新苒才是工资最高的那个人，因为她经常替同班组的工人值夜班,但宋新苒家庭负担重，家里男人早亡,只有一个嗷嗷待哺放在亲戚家的小孩,她每个月一半的工资要拿回家,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 陈静芳家庭条件好一些,但因为结了婚有了娃，生活不能仅考虑自己，平时也多有节省，说以后娃大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徐莎是她们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那个，比宋新苒还小两个月,她没结婚没孩子，头上有个哥哥已婚，父母身体健康在家干农活，因为勤劳肯干还有些家底，也不用徐莎拿钱回去补贴家用。 徐莎每个月的工资都可以花在自己身上，六百块一月的工资不少，但她花钱有些大手大脚,爱买东西吃，因此也没存什么钱，不过日子过得特别舒坦。 玻璃厂倒闭后,三个人十分幸运拿到了拖欠的工资，徐莎经过这事才有了一点危机意识，工资拿到手后先去信用社存了起来，后面又经过嫂子介绍在桐花镇的印花厂上班,工资比玻璃厂要低五十，活却更累了。 徐莎户口上还是岭德镇的人，不过岭德镇上找不到厂干活才去其他镇，平时她住在厂里宿舍，只有轮休时才回家。 徐莎今天来岭德镇赶集便是为了买点东西，没想到却碰到了昔日的同事，更没想到昔日最穷的同事现在居然开店了。 无论是卤肉摊还是麻辣烫店里生意都很好，顾客络绎不绝，徐莎打眼望去只能看见摊子店铺都在不停收钱找钱。 她一时精神恍惚，进了麻辣烫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仍感觉不太真实…… 她记得上次见陈静芳和宋新苒就是三个月前，那时宋新苒还一个人在摆摊卖关东煮，陈静芳也和她一样还在为未来发愁，不知道去哪里找活干。 而现在…… 徐莎打量了店铺一眼，忽然想起以前一起上班的日子，只觉得恍如隔世，宋新苒现在成了老板，已经变得不是和她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麻辣烫店里张扬的香味四溢，徐莎坐下后有些恍神，也没及时去夹菜，忽然面前站了一个人，问道：“这儿有人吗？可以坐不？” 徐莎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没人，随便坐。” 她心里还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去饭馆吃饭的话是不想和人拼桌的，只是抬眸一看，周围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她这儿人最少，才坐了三个人。 坐在徐莎对面的是一个三四十来岁的女人带着十来岁的小孩，笑着说：“我孩子就喜欢吃这家的麻辣烫，每次来的时候人都很多，今天还算少的，进来就有座位。” 小孩仰起头说：“妈妈我想加一个方便面。” “你自己去加。” 徐莎看见小孩跑到了收账处，让服务员帮忙加了一个面饼，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选菜，但一看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生怕自己站起来位置就被抢了，便说：“大姐你可以帮我看一下位置吗，我去选菜。” 大姐笑道：“你去吧，位置是得看着点，不然回来就没了。” 徐莎赶紧几步奔到了保鲜柜前，看到琳琅满目的菜品时，心中也惊了一惊，徐莎最爱吃各种美食，也吃过类似于麻辣烫之类的吃食，但她是第一次看到品类这么多，看上去这么新鲜的东西。 随便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三下五除二放进不锈钢盆里，拿到收账处打单。 “荤菜六两六块六，素菜八两二块四，加饭一共九块五。” 听到这个价格徐莎第一反应是竟然还挺便宜，她刚才夹了许多菜，都不一定能不能吃完。 飞快回到座位，结果屁股都还没坐热，对面大姐的麻辣烫就端了上来，装了一大碗，色泽鲜艳，辣椒的红，青菜的翠绿，小葱的青翠雪白搭配起来漂亮极了，加上直往上冒的热气，光看着就让人直吞口水了。 “这上得也太快了。”徐莎感慨，比她去炒菜馆里点一份家常小炒都更速度。 大姐说：“是啊，这家店服务员手脚麻利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往孩子碗里夹着方便面，极富有弹性的面条裹着红亮汤汁，沾着芝麻和小葱，一放入碗里，小孩就飞快弯下腰，嘴巴挨在碗边，滋溜滋溜，几乎称得上是暴风吸入了脸上神情满足得不得了。 香气钻进徐莎鼻尖，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香味怎么这么霸道，毫不讲理就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她赶紧挪开目光，生怕自己意志不坚定问别人要吃的尝一口了，抻长脖子看着厨房门口，心想她的麻辣烫到底还有多久。 盼着盼着，服务员终于把还冒着热气的一大碗麻辣烫放在她面前，徐莎赶紧尝一口，这一口就再次把她惊住了。 怎么会这么好吃！ 徐莎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口味，喜欢麻辣口的食物，尽管当时吃了关东煮已经觉得很美味了，但没想到麻辣烫更胜一筹，更加符合她的爱好。 徐莎这一吃就没停下来过，连放在旁边刚买的卤肉和服务员端上来的饭都没顾得上。 对面小孩咯咯地笑：“姐姐吃得好快啊。” 徐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太好吃了。” “是吧。”小孩妈妈说，“这家店新开的，以前镇上都没有麻辣烫，不仅新颖味道还好，孩子每次来都要吃。” 其实徐莎在外面并不多喜欢和人攀谈，不过今天因为这一盆太过美味的麻辣烫才多聊了几句。 最后小孩妈妈两人吃完后付账离开，刚才走出门不久，徐莎对面又坐下了新顾客，徐莎看着店里热闹得忙不过来的样子，不禁暗自咋舌，这生意也太好了。 徐莎吃得比较慢，九块钱的菜实在太多，她差点都吃不完，但又不想浪费，勉强加了下去。 付了账后准备离开，x却被陈静芳和宋新苒拦了下来，此时摊子上的卤肉也卖完了，宋新苒道：“别着急走，坐一坐，大家都好久没见面了。” 徐莎笑着说：“你店里生意太好了，都没坐处。” 宋新苒便端了一张板凳出来让她坐。 徐莎那句话本来是打趣，这下板凳都来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了：“新苒，店里的麻辣烫也是你做的吗？味道真好，比关东煮还好。” 宋新苒说：“店里员工做的，我教过她，也算半个徒弟了。” 三人许久未见，以前陈静芳和徐莎关系还不错，陈静芳主动问道：“小莎你现在在哪里干活？上班上得怎么样？” 徐莎简单说了下自己现在干活的工厂，感慨道：“要是玻璃厂不垮就好了，它的福利待遇是真好。” 陈静芳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所有，以前玻璃厂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好工作，只是陈静芳来宋新苒这儿帮忙后，便没怀念过其他的生活，所有的想法都是对现在的珍惜。 宋新苒没聊两句看见店里忙就过去帮忙了，陈静芳犹豫了下，看着徐莎略显憔悴的样子，还是说：“小莎，你现在印花厂也太忙了，你待会问问新苒这里还缺人不，如果都合适来这边工作的话离你家也比较近，还不用上夜班。” 徐莎眼前一亮，但又有些犹豫：“能行吗？我看店里人手好像够了。” 如果说徐莎没其他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她们三人当时同一间宿舍，现在宋新苒自己做生意，还请了陈静芳一起干。 刚才一看陈静芳和原来上班时差别也很大，气色好了些，脸圆了点，明眼人都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更好，特别是陈静芳还主动提起这件事，徐莎知道陈静芳一向是不会坑人的。 可是徐莎想起自己以前和宋新苒一间宿舍时关系并不好，她看不惯宋新苒那苦瓜性子，每天干活生怕自己累不死，人也不爱说话，于是她语言动作处处表现得十分明白尖锐。 陈静芳说：“你问问新苒，先聊一聊，就当面试了。” 她们以前找工作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面试环节，但厂里的人也会问问了解对方的情况，徐莎是知道这个步骤的。 陈静芳也知道宋新苒想要往麻辣烫店里招聘员工的事，宋新苒还让她帮忙留意一下。 陈静芳以前和徐莎相处了两三年，知道徐莎这个人只是说话容易得罪人，但没有坏心思，如果能来店里工作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陈静芳却不确定宋新苒是否会接受徐莎，但招聘就是这样，要双方都愿意。 “我去外面把推车推回去，你在这儿坐着休息会。”陈静芳说了这句话后便走到店门口去收拾摊车了。 徐莎有些犹豫，坐立不安的，又看看店里的场景，最后下定决心，看着人少一点了，才大着胆子进去，走到宋新苒面前：“新苒，你现在有空吗？” 看到宋新苒点头后，徐莎一鼓作气地问：“恭喜你开店了，我想问你店里还招人不，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样类似的话徐莎也不是没有说过，以前去找工作的时候看见外面贴着招工启事，就进去一家一家地问。 不过当着宋新苒面的，徐莎还有点不好意思，更后悔以前自己太多话又多事，直接把人得罪了，这就是以前太幼稚了。 宋新苒却道：“招呀，店里正好缺一个人，你来刚好。” 她之所以没主动问徐莎是因为知道对方已经在印花厂上班了，她还不至于要去抢员工。 不过既然徐莎主动提出，宋新苒也不免问道：“你厂里那边好辞职吗？我这边可能等不了一个月。” 徐莎没想到宋新苒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顿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竟然砸在自己头上的感觉，一时有点头晕目眩，赶紧点头：“好辞职的，我明天，哦不，今天下午就能过来！” 徐莎一时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谢你，我，我以前不太懂事……”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宋新苒淡笑着打断了徐莎的话，“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最迟后天过来就行了。” 店里又来了一行四个人，宋新苒迅速对徐莎说，“你等我一会，人少一点了我再给你说工作和薪酬的事。” 徐莎高兴点了下头：“好！” 她这下站在店里，看见一张桌上碗筷才收过，还没来得及抹桌子，于是马上找了块抹布去抹干净了。 徐莎虽然没有在餐饮店里干过，但历来打工是都差不多的，只要眼里有活，勤劳肯干，到哪里都差不了。 直到快十一点店里人才慢慢少了点，这时来赶集的顾客基本回家了，而住附近的顾客又因为还没到午饭时间不会这么早来，宋新苒找上了徐莎，直接说：“你今天看见了，我们店里比较忙，生意好的时候可能连个午休的时间都没有。” 徐莎说：“我不爱睡午觉，在厂里上班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宋新苒自然是清楚工厂的三班倒班制，但她不喜欢画大饼，她习惯先把重的累的活说明白，不然被她的大饼招来的员工也会因为实际工作内容和她说的不符合很快辞职。 宋新苒其实对徐莎没有什么坏印象，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次见面，徐莎还不要她的一块钱呢，虽然当时说的话不太好听就对了，这种人在社会上是最容易吃亏的，明明自己没占便宜还得罪了人。 不过这样的性格在餐饮店中，在服务行业就行不通了。 宋新苒尽量说得清楚又委婉一点：“小莎，如果你来我们店里那就是做服务员，店里每天接待的客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尽量不要和顾客吵架发生矛盾，服务业就是需要我们先低头的。薪酬的话一个月工资六百，每个人可以轮休四天，轮休的日子不要选在周末和赶集日就可以。平时起得比较早，因为早上要准备当天的菜，六点过就得来店里了，没客人的时候可以自己休息，晚上七点下班，工作时间还是比较长。” 徐莎听见这些都愣了下，她现在在印花厂上班，一天在厂里基本工作八九个小时，但忙是真忙，连吃饭都不得空，去上厕所都得跑着去。 流水线便是这样，你动作稍微慢一点，货就直接堆上来了，班长主管看见了骂人骂得十分不客气。 但麻辣烫店里居然要工作十三个小时，徐莎都怀疑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陈静芳是怎么身体长胖，气色还变好的了。 徐莎想了想，岭德镇离自己家比较近，走路的话就十几分钟的事，比桐花镇好多了，她咬了咬牙，问：“那包吃吗？” 宋新苒笑道：“自然是包吃的，在餐饮店上班基本都会包。” 徐莎说：“行，那我来。新苒你放心，我工作的时候很清楚，不会跟人吵架的。” 宋新苒看着她像下了什么大决心的样子，才又补充了一些福利待遇：“虽然餐饮业以顾客为上帝，但我们店这句话针对的是正常顾客，如果有蛮不讲理，恶意来挑事我们也不怕，不接待那人就好了。” “平时忙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赶集日上午，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基本都是在饭店。其他时候可以随意做事。” 徐莎点了点头。 一开始徐莎还做好了下苦力的思想准备，结果实际一工作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虽然宋新苒说得吓人，也的确是每天要很早就来，但事实上工作内容并不多，早上七点半麻辣烫店铺开门，在这之前准备好食材就行。 但寻常日上午顾客并不多，时不时来几个人，活很轻松，加上店里现在有三个人，徐莎跟宋新文便商讨着一人干一天，从八点到十一点这三个小时可以去阁楼上睡一会补觉。 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这两个小时是顾客最多的时候，但一个人称重收账，顺便做点杂事，一个人端菜收拾桌面，搭配起来干活也不累。 下午两点到五点这三个小时客人也很少，徐莎和宋新文一起把碗洗干净就行，之后时间自己安排。 下午五点到六点半送完最后一波客人便可以收拾店铺准备回家了，细细算下来工作时长估计也就七八个小时。 但宋新苒说的随意是真随意，她也不x常来店里，除了赶集日在外面卖卤肉会来帮帮忙。 尽管大家都认识，还算得上是朋友，但店铺是宋新苒的，员工看见老板总有点不自在的。 是来这里工作后徐莎才知道店铺是宋新苒买下来的，心里又是好一番惊叹。 当然，徐莎最喜欢的福利就是包饭了，店里的包饭不仅是可以随意吃麻辣烫，有时宋新苒也会教葛霞做一两道家常菜，那之后她们的午饭晚饭都是这道菜。 徐莎觉得比专门餐馆里做得还好吃，她一不留神就吃多了，工作还不到一个月都长胖了两斤。 徐莎心里暗暗算了一笔账，按照她现在的吃法，起码一天要十块钱的伙食费，把伙食费加进工资里面的话，那就非常高了。 怪不得陈静芳当时让她问问还招人不，着实是份好工作。 开店的第一个月，宋新苒发工资时给葛霞加了三百块工资。 葛霞一听连连摆手：“新苒姐，六百就够了，我，我年纪最小，也没做什么。” 宋新苒却道：“小霞，厨房里的活最重，你做的事我都看在心里，这工资是你应得的。” 宋新文和徐莎都是正派的人，客人少的时候她们可以商量着休息，但葛霞却要一直忙，只能午间休息会，如果有客人来，她也得起来涮麻辣烫。 她们清楚葛霞做了多少事，看她拿高工资一点不眼红，还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多劳多得嘛，也纷纷劝葛霞收下。 葛霞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工资，拿着九百块手心都浸出了细汗，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工作第一个月竟然拿到了这么高的工资，这样的工资在整个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宋新苒晚上也计算了一下这一个月的收入，摆摊卖关东煮利润六千九；赶集日卖卤肉利润两千五；还有卖卤汁给古涛和招待所，一个月一千；麻辣烫店竟然创造了一万五的利润！ 麻辣烫自开店后生意就不错，但人最多的当属开业当天，一周后客流渐渐趋于平缓，赶集日客流接近两百，寻常日便减半，在镇上算站稳了脚跟。 * 春分之后，天气明显转热，农历四月，大家基本都只穿两件衣服，宋新苒重新把钵钵鸡摆上了小摊。 钵钵鸡重新出摊的第一天姚旭就知道了，一放学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看见那锃亮的红油汤底，熟悉的一串一串的菜，姚旭激动得当场快哭了：“宋阿姨，钵钵鸡！您终于又做钵钵鸡了！你知道我想这口想了有多久了吗？我昨晚做梦就梦见钵钵鸡了，今天就看见它了，这是梦吗？宋阿姨你告诉我是不是梦？！” 宋新苒没忍住噗嗤笑了。 丁思思翻了个白眼，唇一开一合，冷漠吐出两个字：“神经。” 她今天就在班上跟姚旭说了今天宋阿姨做了钵钵鸡，结果姚旭现在在这儿表演什么，还问是不是梦，真是有病！ 不过宋新苒作为老板，还是温声道：“不是梦，你闻闻味，今天真做了钵钵鸡。” 姚旭又作出夸张的捧心状，努力吸鼻子：“闻到了，我闻到了！这就是钵钵鸡！” 其实钵钵鸡并没有什么味，宋新苒觉得姚旭闻到的指不定是关东煮，虽然天气热了关东煮也即将下线，但还是有一个过程。 姚旭掏出一张二十块：“宋阿姨给我装满！” 宋新苒都不由得劝道：“你冷静一点，二十块吃不完的。” 姚旭说：“吃不完我带回家给我奶奶吃，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吃钵钵鸡！” 说着说着他竟然唱了起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堪称十分激动了。 丁思思白眼已经要翻出天际：“真是显着你了。” 她拿出钱也要买，不过零花钱有限，今天买两块钱好了，丁思思也很想念久久不见的钵钵鸡。 姚旭一看，马上说：“把钱收回去，小爷今天心情好，请你吃钵钵鸡，庆祝钵钵鸡重见天日了！” 丁思思立马换了副嘴脸：“谢谢！你是个好人！” 转头对宋新苒说：“宋阿姨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对，都要都要！” 姚旭转眼就看着丁思思捧了一大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丁思思瞥了一眼，赶紧把钵钵鸡护住：“你还想要回去吗？你都说了请我吃！” “不是！”姚旭要有意见了，“宋阿姨，我先来的，丁思思为什么先拿到？！” 宋新苒指了指摊前放好的钵钵鸡：“这是你的，你刚才顾着唱歌没听见。” 姚旭：…… 丁思思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姚旭他要开演唱会了！” 姚旭拿起钵钵鸡，恨恨说：“你闭嘴，周围还有同学呢！” 小学的学生放学比较早，此时三中门口的小吃摊只有宋新苒这里围了七八个人，其他小吃摊还静待着三中学生下课。 丁思思一边吃一边含糊问：“你怕什么，你又不是那种要脸的人。” 姚旭本想反驳什么，但细想丁思思说得还真对，看她大口大口吃着，也迫不及待往嘴里喂去，这一吃就爆发出一声颇为感叹的：“啊！” 真好啊，钵钵鸡，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如此清爽鲜辣可口！ 宋新苒看着吃得欢快的两人，闲聊道：“还有两个月你们就考试了，到时候就要读初中了。” 丁思思说：“没有两个月了，只有一个月零二十五天。” 宋新苒说：“那以后去市里读初中就吃不到钵钵鸡了。” 姚旭忽然发出一声哀嚎：“宋阿姨，别说，求你别说，我都不敢相信那样的生活，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丁思思想说姚旭你太夸张了，你有这表演水平以后直接去演电视剧吧。 但转念一想，没有宋阿姨她该怎么办啊！ 再也不能想吃钵钵鸡或关东煮就来买了，再也不能宋阿姨做了什么新菜式新花样就喊她和妈妈去尝尝了…… 丁思思觉得没了宋阿姨她的生命好像失去了彩色，当场也想呜呜哭两声了。 不过丁思思忍住了，自我安慰道：“没关系，就算我去市里上学了，但我家在这里，我周末还是可以回来。到时候再来买钵钵鸡。” 姚旭赶忙说：“到时候你帮我带来，我给你跑腿费！” 丁思思说：“好，跑腿费一次五块！” 姚旭：“我给你十块，你给我多带点！” 十块啊！丁思思眼睛都亮了，心想姚旭也太有钱了，她飞快点头答应下来。 看着两个小孩竟然当着她面就达成了某种协议，宋新苒不得不提醒：“思思，你妈妈到时候也要陪你去城里，可能你并不能每周回来。” 这事黄芸跟宋新苒提过，她在市里找好了租房和摊位，租房挨着学校，摊位是在一家菜市场里，还是做着卖猪肉的老本行。 黄芸在这行深耕多年，有固定的供货渠道，而且肉品质不错。 丁思思虽然听黄芸提过这事，但还不敢相信，当场叫唤道：“不要啊，我回家再问我妈妈！” 宋新苒声音温和：“思思，你妈妈也是为了家庭，你们都在市里家人一起生活跟在镇上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假期回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吃钵钵鸡，就算没有我也给你们做。” 丁思思听得正感动，姚旭忽然来了句：“我也可以吗宋阿姨，我回来的话你也给我做吗？” 宋新苒笑道：“肯定啊，想吃多少都行。” 丁思思还来不及说话，姚旭就哇了声：“宋阿姨你太好了，你以后肯定赚大钱！到时候来市里开店，我们就能每天吃到了！” 丁思思眼睛一亮，似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宋阿姨，你也去城里吧，那里人更多，肯定更赚更多钱！” 宋新苒唇角微弯：“以后再说吧。” 重见天日的钵钵鸡不仅深受小学生喜欢，初中生也见之欣喜若狂，这一天比关东煮卖得还更快，不到半小时就销售一空。 宋新苒开始慢慢调整钵钵鸡和关东煮的比重，到了五月中旬，关东煮彻底下线，下一次再见就是冬天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中心小学毕业考是在六月二十五日，第二天姚旭来点了五十块钵钵鸡，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说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钵钵鸡，以后有空一定回来看它。 丁思思听了姚旭这些故作深情的话就想翻白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姚旭真可怜，姚旭家有房子在市里，一考完就要回x去，为初一做准备。 丁思思则不用那么着急，她妈妈在处理租房和摊位的事，起码要八月下旬才过去，这样少付一个月的房租，也省点钱。 黄芸知道丁思思舍不得离开，给她的零花钱都更多了，这个暑假没有作业，丁思思没有事做，每天一睁开就想去吃麻辣烫，发誓要吃个够。 至于为什么没去吃钵钵鸡，是因为暑假到来，三中门口的小吃摊都休息了。 不过丁思思有一定特权，宋新苒做了钵钵鸡的话一定会喊她一起吃。 宋新苒也心疼小姑娘马上要进城读初中了，到时候每天晚自习，无论是学的科目还是作业都直线上涨。 日子转眼到了八月十九这天，宋新苒敲响了黄芸家的门，对她们说：“明天来我家吃饭吧，宋余过生。” 宋余站在宋新苒身旁，他个子长高了些，穿着一件嫩黄色小鸭子图案的短袖，露出藕节似的胳膊，脸上笑容可爱：“黄阿姨和思思姐姐一定要来哦，明天我四岁啦！” 第80章 宋余以前也过过生日,在这天早上姨妈会给他煮两个鸡蛋，中午桌上会添一道肉菜。 宋余总是很盼望着过生日，因为无论这天天气多坏,妈妈都会回来。 并且在这天吃煮鸡蛋是光明正大的，就连姨夫看见也不会多说什么,中午的肉菜姨妈也会给他夹很多肉。 宋余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小孩在生日这天仿佛有什么特权,就算犯了错都不会挨批。 不过蔡洋的特权更大,他不仅能吃煮鸡蛋和肉，还能吃生日蛋糕，还有新衣服穿。 宋余以前也挺盼望蔡洋过生日的，这样他也能吃一小块生日蛋糕，奶油香甜,蛋糕蓬松香软，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不过宋余现在一点不盼望别人过生日了，因为他什么都有了。 妈妈提前带他去剪了头发，买了新衣服，定了生日蛋糕，还让他邀请朋友来家里玩，一起吃饭。 宋余认真想了想,幼儿园很多小朋友寒暑假都不在镇上，圆圆也回城里了，他便只邀请了在镇上的小朋友,还有妈妈的朋友。 “蔡洋过生日的时候，姑姑他们也会来。”宋余口中的姑姑是蔡洋的姑姑，是蔡永德那边的亲戚，那一天可热闹了。 不过这些是蔡永德的兄弟姐妹,宋余过生日时他们不会来，因此宋余的生日总是冷冷清清的。 他说的什么宋新苒都一一答应，还和他一起去邀请客人。 章小达两兄弟也是第一次收到这样诚挚的邀请，神情很是激动，连忙答应了下来：“我们一定准时来！” 这样的邀请让他们有一种当大人的感觉，而小孩对这种感觉总是很痴迷。 回去的时候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高兴得很，走路都蹦蹦跳跳：“妈妈，还要打电话给姨妈让他们也来。” 宋新苒答应了。 他又说：“妈妈，要买一个很大的蛋糕，让每个人都能吃到。” 隐约记得和姨妈去参加别人的生日，蛋糕太小了，连宋余这个小孩都没分到一块。 但他又不好意思说，看见别人吃只好默默咽口水。现在轮到他过生日有蛋糕，那一定要买个大的，大家都能吃到。 宋新苒也说好。 宋余轻轻哼了几声儿歌，比出四根手指，声音很快乐：“妈妈，我四岁啦，马上就长大了！” 宋新苒没跟他说明，四岁还很小，还有很多很多年才能长大，不过孩子好像总对长大有什么执念，就让宋余怀着这种美好的念想吧。 邀请好了来参加生日的人，傍晚宋余还接到了电话。 附近副食店的老板娘笑呵呵地说：“新苒，你的电话！哦不，是宋余的电话，那头的人指名道姓找宋余呢。” 现在有线电话的普及率在镇上仍然不高，许多人家接打电话都是去商店里，按分钟给钱就行。 老板娘刚接到电话都有点纳闷，电话那头是一个几岁小女孩的声音，说，“我找宋余，请把电话给宋余。” 老板娘愣了，心想他们这儿没有叫宋余的啊。 基本打电话找人都是找大人，哪有找小孩的，话费这么贵，哪能让小孩子嚯嚯光了。 直到换了大人的声音：“你好，我们找宋新苒。” 老板娘这才明白过来，心里还觉得很惊奇。 宋余也很惊讶，怎么还有找他的，他拉着妈妈的手跑出去，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有些生疏，拿起电话声音也轻轻的：“喂。” “喂！”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小姑娘声音，“是宋余吗？你明天生日吗？你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章小达都说你生日邀请他了，宋余你也邀请我一下。” 隔着电话线声音有轻微的失真，但宋余还是立马听出这是圆圆，他眼睛瞪大了点，为求确定还是问：“是你吗圆圆？” “当然是我啦！”圆圆很不高兴地说，“我都不知道你明天生日……” 眼看着对方又要发出一连串质问，宋余为了节省电话费连忙解释：“因为你在城里，回来要很久很久，所以我没告诉你。” “一点都不久，你现在邀请我吧，我跟我爸爸说了明天带我回去，好朋友的生日当然都要参加啦！” 宋余心里好像飞来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他感到很开心，语气也欢快：“好，圆圆，你明天来我家玩好吗，我过生日啦。” 圆圆咯咯笑了两声：“好的好的，我要送你一个很棒的生日礼物！” 说完仿佛生怕他追问，那就不是秘密了，圆圆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宋余把话筒归位，仰起头看向宋新苒，眼睛晶亮：“妈妈，是圆圆，她明天要回来。” 宋新苒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小孩子的友情比很多大人都纯粹，相隔老远的地方，交通又不便，即使普通亲戚的话来吃顿饭都嫌麻烦，更别提这样打电话来问的。 宋新苒把话费付了后带着宋余离开，还没到家隐约听见副食店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她心想现在接打电话的生意都很好，但一瞬，老板娘就喊：“新苒，别走，还是找你家小孩的！” 老板娘都觉得挺有趣，小孩的业务比大人还忙了。 宋余有些疑惑，飞快跑过去再次接起电话，这次已经熟练很多了：“喂？” “宋余你明天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吗？你跟圆圆说了不跟我说，她刚才还笑话我。”吴耀轩真的要生气了！ 听着这噼里啪啦一顿话，宋余都没解释直接说：“我现在邀请你可以吗？” 吴耀轩原本还很激动的情绪就卡壳了，哼哼唧唧一声：“好吧，不过你明年生日要先邀请我再邀请圆圆，这样才公平。” 宋余说：“我会的。” 吴耀轩轻哼一声：“以后这种事可别忘了我，不然我就不来了。” 宋余唇角弯弯：“我不会忘记的。” “好吧。”吴耀轩话锋一转，跟他说起今天去动物园玩了，看了好多动物，“有老虎，狮子，小马……” 他开始一一例举，语气很兴奋，话就跟说不完似的，宋余不得不打断他：“那很好玩了，明天回来再告诉我可以吗？” 打电话要钱呢，宋余是一个很节省的小孩，他觉得这些话可以明天慢慢说，因为明天吴耀轩就回来了，还能给其他小朋友说来听，这样大家都知道动物园里有什么了。 他也能慢慢跟吴耀轩解释，不邀请他不是忘了他，是他没有吴耀轩家里的电话，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吴耀轩。 如果吴耀轩能来的话，他是很高兴的。 吴耀轩听见他这句话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看，很高兴答应了：“好吧，明天我早点回来，你等着好了。” 挂断电话付了钱，老板娘见他们要走还调侃道：“要不在我这儿坐一坐等一等，说不定还有宋余的电话呢。” 老板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接连两个电话都是找小孩的，不过宋新苒家的小孩在周围一条街名声都很好，是一个安静又懂礼貌的小孩。 宋余认真道：“阿姨，没有我的电话了，因为我没有其他好朋友了。” 老板娘见他仰头说话，字字清晰的模样没忍住笑了：“新苒你家小孩真可爱。” 回到家宋余还很激动：“妈妈，明天圆圆和吴耀轩都要来呢！” 但转而他又微微皱起眉头：“这样就很多人了，不知道家里能不能坐得下。” 他思考得还挺多，宋新苒摸摸他脑袋：“小余不用担心这些，妈妈都有准备。” 当天晚上宋余做梦都梦见在过生日，他的好朋友都来，大家一起玩一起吃蛋糕，宋余从来没有过过这么x热闹的生日，第二天起来眼睛都笑得弯弯。 来的最早的是吴耀轩，他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完全看不出是现从城里赶回来的，整个人精神抖擞，敲开门后，他很有礼貌地说：“宋阿姨goodmorning！” 宋新苒听见这洋气的话都吃了一惊。 宋余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吴耀轩你刚才说的什么呀？” 吴耀轩原本稳重认真的神情立刻变了，眉梢微微一挑，整个人神气活现：“那是英文，是早上好的意思！我妈妈给我报班学的！” 自从吴耀轩学会这句话后回家跟每个人一说，立刻赢得一阵掌声和夸奖，说什么轩轩真聪明，轩轩真厉害，轩轩长大肯定是个高材生！ 还带他去买东西，给他零花钱用。 小孩在这方面是最机灵的，眼看说一句话就能得到这么多奖励，见个人就要现场表演一番。 他还对宋余说：“我来教你，你要学会了大家都会给你零食吃给你钱花！” 站在身后的吴爷爷吴奶奶：…… 好像明白了孙子为什么每天都要拽一句英文了，他们还以为是吴耀轩喜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宋余对这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很惊讶：“吴耀轩你来好早呀，你是第一个来的。” 吴耀轩昂起下巴：“当然啦，我昨天说了我会很早来的！” 吴奶奶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今天轩轩不到六点就起床了，还主动来喊我们起床呢，这是这个暑假他起得最早的一天了！” 吴耀轩在家经常睡懒觉，每次喊他起床总要费一番功夫，谁能想到还有这么积极的时候。 吴奶奶心想，果然还是好朋友的影响最大。 吴耀轩挺直了腰背说：“我说了我要第一个来，比圆圆他们都更早！” 宋新苒把人迎了进来，吴耀轩就拉着宋余的胳膊说个不停：“我跟你说我去动物园的事，那里的动物可多了，你见过老虎吗？有这么大——” 吴耀轩张开了手臂：“我还坐在老虎背上了！” 宋余听到这儿睁大了眼睛：“老虎不会咬人吗？你不害怕吗？” 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吴耀轩洋洋自得道：“不会咬人，我一点都不害怕！” 宋余由衷发出惊叹：“吴耀轩你太勇敢了。” 吴耀轩就差尾巴没摇到天上去了，放下自己的小书包，拉开拉链，给宋余看自己带来的玩具，什么遥控飞机挖掘机，甚至还有新款变形金刚，那可是要在大城市才能买到。 他们才坐下没有多久宋新文就来了，一并来的还有蔡永德和蔡洋。 宋新文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早到，宋新苒解释道那是宋余的同学。 蔡洋一来，宋余就迎了上去，他很有当哥哥的自觉，也见过家里做事怎么迎客的，主动邀请蔡洋坐在沙发上一起玩。 吴耀轩顿时不高兴了，双手抄兜，一脸高傲又冷酷地打量了蔡洋一眼：“这是谁呀？” 宋余还没互相介绍呢，蔡洋也跟他怼上了：“你谁呀？怎么在我小姨家里？” 或许“霸王”和“霸王”之间有某种敌对气息，蔡洋在村里是个孩子王，吴耀轩在班上一度占据小霸王之位，大概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吴耀轩口齿清晰说：“我是宋余最好的朋友，他专门邀请我来过生日的！” 蔡洋还不太会自我介绍：“我妈妈也带我来过生日的。” “那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吴耀轩问。 蔡洋懵了，来过生日还需要准备礼物吗？ 吴耀轩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准备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盒：“宋余，祝你生日快乐！” 宋余又惊又喜，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于朋友的生日礼物呢。 他双手接过，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吴耀轩。” 吴耀轩便高兴了，拉过宋余的胳膊，瞥了蔡洋一眼：“我们别跟他玩了。” 他就看不惯这个小孩，小孩一来宋余就不理他了。 宋余却摇了摇头：“这是我的弟弟，他叫蔡洋。” 又对蔡洋说：“这是我的朋友，吴耀轩。” “我们一起玩吧。”宋余说，他觉得在他家里，谁不跟谁玩都不好。 吴耀轩撇了撇嘴，看了蔡洋一眼，竟然是宋余的弟弟，但跟宋余一点都不像，不过宋余既然这样说，那他就勉强答应下来吧。 但蔡洋却说：“我才不跟他玩！” 说着还哼了一声，跑进厨房找妈妈去了。 吴耀轩本来很不高兴，但一看蔡洋跑了，又高兴起来，也懒得搭理他那句话，把变形金刚从书包里拿出来，对宋余说：“我妈妈给我买的玩具，可好玩了，我教你！” 宋余说：“等一会儿，我把笔盒放在房间里。” 吴耀轩眼睛都亮了，使劲点了点头，等到宋余出来后，他问：“你很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当然啦。”在宋余心中每样礼物都很珍贵，“我会好好保存的。” 吴耀轩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好好保存，笔盒就是要用嘛。” 他把变形金刚拿在手里，摆弄着变成车形，宋余看见都惊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玩具。 吴耀轩大方递给他：“你试试！” 宋余小心接过，慢慢试图复原，他觉得这真有意思。 蔡洋在厨房里溜达了一圈被宋新文推出去了：“别在这里堵着，出去玩。” 蔡洋觉得厨房也没意思，以前妈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进去还能拿一点吃的，今天没这福利他也不待，一到堂屋蔡洋就看见了那个便行金刚，顿时眼睛都像在发光，飞快跑过去：“我也要玩！” 吴耀轩站起来，默默挡在蔡洋身前，不让他看。 蔡洋才不管这么多，偏过脑袋，探出头去看，论脸皮厚这种事蔡洋还没输过。 他一伸手：“宋余，给我玩。” 宋余摇摇头：“这是吴耀轩的，我不能答应。” 蔡洋果断看向吴耀轩：“我要。” 吴耀轩都惊了一惊，他觉得自己有些时候也不太有礼貌，但眼前的蔡洋比他更没有礼貌，他还知道问别人要玩具时要说请问呢。 吴耀轩果断拒绝：“滚。” 宋余微微睁大眼睛，吴耀轩怎么说脏话。 蔡洋反应更大：“你才滚！” 吴耀轩斜了他一眼，嘴里冷酷吐出三个字：“小屁孩。” 然后把变形金刚往自己书包里一塞，对宋余说：“宋余我们去外面玩！” 他拉着宋余跑出门，蔡洋就跟在身后，死活也要玩玩具，这一招蔡洋是屡试不爽的，但今天失败了。 吴耀轩说：“想玩我的变形金刚？门都没有！” 蔡洋伸手就想去抢，这是他以前习惯做的事，别人不拿就抢，特别是在宋余身上做得炉火纯青。 但他哪抢得过吴耀轩，吴耀轩本来就比他们大一岁，个头又高，力气还大，以前在班上就跟小朋友们一起追逐打闹都会被告老师说吴耀轩故意打人，那是真被打疼了。 吴耀轩一点不怂，一推就把蔡洋一屁股墩儿推到了。 蔡洋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在村里差不多是打架最厉害的。 吴耀轩还发出一声嘲笑：“好笨！” 蔡洋立刻站起来，再次朝吴耀轩发起进攻：“你才笨！” 只是没两下又被吴耀轩推倒了，这下摔得有点疼，都没立刻爬起来。 宋余想阻止也不知道怎么阻止，在他心中蔡洋打架很厉害，所以当蔡洋想要抢他东西时他都是通过跑来逃脱，只是没想到在家很厉害的蔡洋今天居然没占半分便宜。 他不由得看向吴耀轩，觉得吴耀轩如果在他们村里一定才是老大。 吴耀轩拉着宋余的手就想走：“我们换个地方玩，你弟弟好讨厌！” 蔡洋看着玩具离自己而去，自己还把屁股摔痛了，立刻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哭喊：“呜哇哇！” 蔡永德一听见孩子哭就跑了出来，正好看见蔡洋坐在地上，立刻心疼地把他抱起来：“小洋怎么了？” 蔡洋手指向宋余和吴耀轩：“他们打我！” 这下好了，三个小孩全牵扯进去，大人们也出来看。 蔡永德心疼得很，问蔡洋摔倒哪里了，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吴爷爷也觉得不好意思，想让吴耀轩道歉，吴耀轩哪受得住这种委屈，当场爆发出来：“我没错，我不道歉，我没错！” 吴耀轩现在心里愤怒又委屈，明明很想把事情说清楚，但嘴巴好像不听使唤，只会咬着没错这几个字了。 宋余站了出来：“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稚嫩但很清晰，说话也比较有逻辑：“我和吴耀轩本来在玩变形金刚，小洋就说他也想玩，吴耀轩不给他就抢，吴耀轩不是故意打人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玩具x。” 吴爷爷一听，神情微变，他一直觉得孙子比较淘气，加上又在别人家里，就想赶紧道歉解决了这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让孙子道歉不是让孙子受委屈了？ 吴耀轩觉得压在自己心里压得喘不过气的东西倏地消失了，他扭头一看宋余，心里畅快了，飞快点头：“宋余说的对！” 蔡永德一听，有点挂不住脸，甩了蔡洋胳膊一掌：“你想玩就问别人借啊，还会上手抢了，谁教你的！” 蔡洋直接哇了一声，哭啼啼道：“你教我的啊爸爸！” 在场几个大人目光齐刷刷往蔡永德脸上一看，蔡永德顿时给揍蔡洋一顿的心都有了，还得勉强说：“爸爸哪儿教过你这些，别胡说！” “你说想要的东西就要争取嘛。”蔡洋揉着眼睛。 蔡永德尴尬道：“争取是让你正当争取！抢算什么，不就是个玩具吗，你要玩爸爸给你买啊！犯得着去抢吗！” 听见这句话，吴爷爷和吴奶奶神情都有点变化，怪不得是熊孩子，原来身后还站了一位熊家长啊。 宋新文本来在厨房里帮忙的，听见外面的吵闹才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脸都丢尽了，几步走到蔡洋面前，厉声道：“蔡洋你道歉，竟然还学会抢东西了！” 吴奶奶觉得在别人家闹这么厉害不好看，便说：“不用不用，都是小孩子的打闹。” 吴耀轩却说：“奶奶说做错事就应该道歉，为什么又不用了？” 他声音有些疑惑。 宋余觉得吴耀轩说得对，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吴奶奶没说话了，她本意是不想闹太难看，却忘了这对孩子的教育不利，一会要道歉一会不用的，孩子自己也没个规则。 蔡永德听了小孩的话，只觉得脸上更烫了，押着蔡洋道歉。 蔡洋看父母都不站自己，才哭哭啼啼道了歉，说以后不敢了，这件事才勉强揭过。 蔡洋被罚面壁思过，宋余则和吴耀轩继续玩变形金刚了。 厨房中，宋新文都觉得没脸见人，来走亲戚，还有外人在，蔡洋居然都给她闹了个大没脸。 她以前觉得蔡洋在变好，现在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首先就是蔡永德的问题，想着想着她剜了蔡永德一眼，心想等晚上回去再说！ * 没过多久圆圆也来了，小姑娘递上礼物，闻着味就跑进了厨房，看见宋新苒在做梅菜扣肉，顿时惊喜的嗷嗷直叫，她好久没吃过宋阿姨做的菜了！ 在厨房里巡视一圈后又出来和宋余一起玩，看到吴耀轩圆圆表示震惊：“你怎么来得比我还早！” 吴耀轩得意哼哼：“我就是最早的！” 他以前对圆圆还有点意见，觉得宋余跟圆圆更好，但经过蔡洋后，看圆圆都顺眼了许多，至少圆圆不会抢别人东西还告状。 客人慢慢都到了，小孩子们玩作一团。 蔡洋站在墙角，听见身后堂屋里一群小孩玩得又蹦又跳又笑，羡慕极了，可又不敢走，觉得没有比这更难熬的时间了。 宋新苒今天做了一大桌菜，有清蒸鱼，凉拌鸡，啤酒鸭，水煮肉片……很多都是大菜，当然也有清炒时蔬之类的简单家常菜，还不忘端上现在的招牌麻辣烫。 小孩子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大人则冷静沉稳许多了，话不多，但往嘴里夹菜的频率极高。 饭后清理干净桌面，宋新苒端上生日蛋糕，上面还插了四根蜡烛。 圆圆立刻反应过来，拍着小手唱着生日歌，其他小朋友也立即跟上。 宋余眨了眨眼，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环节，就连以前在姨妈家蔡洋过生日都没有唱生日歌点蜡烛的时候，他有点疑惑。 宋新苒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宋余惊喜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小脸被烛光映衬得红扑扑，眼睛湿漉漉的，看见小伙伴们唱完了生日歌。 “宋余你该许愿啦！”圆圆催促着。 宋余悄悄闭上眼，他想自己要许什么愿呢，以前也从没想过这点。 小脑袋里这一瞬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定格在某一点，最后认真许下愿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啪啪啪！”立刻获得一阵激烈的掌声，好似他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般。 宋余有些赧然微微低下头。 “好啦，开始分蛋糕了。”宋新苒说。 她定做的蛋糕足够大，所以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 宋余最先拿到蛋糕，他没有立刻吃，而是等大家都拿到手了，才小心咬了一口。 奶油在嘴里融化，清甜的滋味充盈着整个口腔。 宋余觉得这是他过过最喜欢，最热闹的生日了。 …… 满了四岁之后，宋余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会做的事更多，会认识的字也变多了。 宋新苒原本是每晚给宋余读故事的，现在换宋余给她读了。 小孩都很喜欢当老师，这样给妈妈读故事的环节很有当老师的感觉，宋余每次都读得很认真，只是读着读着有些字不会认时就小心略过，用圆圈圈下来，明天再问妈妈。 之所以不能当场问是因为他的故事读的太好，妈妈都要睡着了。 宋余心里成就感满满，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大孩子了。 时间转眼到了十月，距离宋新苒来镇上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年，当时租房时签的是一年的合同，这次宋新苒准备找万梅续约。 万梅却提前找上了她：“新苒，我的工作有变动，我准备把这房子卖了。” 因为去年过年父母忽然要来的乌龙事，万梅一直觉得对不起宋新苒，此刻补充道：“你也不要着急搬出去，买卖不破租赁，我只是提前给你说。卖房要找个合适的买家不容易，在没卖出去之前你都可以在房子里住着，只不过有人看房的话你配合一下就好。” 这年头没有专业的卖房机构，大家基本都是通过熟人传递消息，卖房起码要等一两个月。 万梅准备在新工作地方再买一套房子，那儿发展更好，以后估计回来这边时候也少了，在岭德镇有一套小区房就够了，这边的房子便想卖出去。 宋新苒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去年过年时的慌乱，只平静问道：“万梅姐，你这套房子准备卖多少钱呢？价格合适的话我想买下来。” 80-85 第81章 宋新苒很早以前就有买房的想法,过去是囿于钱不够，后面挣了钱也总留意着镇上的房产交易信息。 不过现在卖房的人还是太少，小镇上整体房产市场都不够活跃,况且宋新苒还比较挑房，她买的房要自己住的,因此在房龄,地理位置,房子面积上都有讲究,这样一来要碰到合适的房子就更不容易了。 宋新苒对她现在所住的地方很满意，房子是两室的，放在普通一家人看来或许会嫌小，毕竟大家子一起住起码要三室。 现在房屋建造面积普遍比较大，像宋新苒上辈子两室一厅的房子大多是六七十平,但她现在所住的地方有八十多平，并且还没有公摊面积，厨房都比上辈子一些房子的小客厅宽。 宋新苒当时租下这间房后也有过简单的装修整理，她对居住环境要求并不高，不需要多典雅漂亮，方便就行，后面购置的家具家电也都是为了便捷生活。 所以住起来是越来越舒适,但要搬家的话也很麻烦，但也不好贸然去问万梅你家房子卖不卖，如果对方要卖的话,肯定首先会告诉她。 宋新苒也没想到这事居然真的被自己等到了，当即便想买下来。 万梅一听也很惊讶，但随即笑道：“新苒你要买当然是最好的，也不用我费心去留意买卖。我就直接给你说卖价了,最低两万二。” 宋新苒早就了解过岭德镇的房产市场，在这条街上这样面积的房子价格也差不多是两万，还有一些影响因素便是房子的装修，房子的楼层。 万梅这间房的装修已经算过关的，并且在一楼，这个楼层在这时的人看来是很好的。 宋新苒同万梅认识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从一开始万梅把房子租给她时，她就知道万梅是个宁缺毋滥的人，她略微思索一番便点了头：“可以的，万梅姐。” 万梅被她这十分爽快的一句话给弄得当场怔愣了几秒，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价格是不是报便宜了啊？ 毕竟买卖房子是一件大事，略微讲价就能少几大百一千，尽管万梅有正经工作，收入也还行，但那种疑似自己亏钱的想法还是让她有些迟疑。 不过万梅要卖房肯定也是了解了过价格的，她说报的底价那肯定就是底价，她对宋新苒也挺有好感，知道宋新苒一个年x轻女人带着孩子艰难讨生活，不至于在这事上坑她。 只是也太爽快了……万梅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呢。 宋新苒作为一个做生意的人自然深谙万梅的想法，迟疑道：“不过万梅姐……” 万梅：“怎么了？” “房子过户的手续费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吗？”宋新苒眉头微蹙，作出有些纠结的样子，“万梅姐不瞒你说，这间房的价格还是超过了我的预算，但我知道万梅姐你是个爽快人，你报的价格不虚，我也不想一直揪着价格来谈，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只是买房过户的各种手续费加起来也有两三千了，这实在太高了。” 宋新苒说得十分诚恳，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和需求。 她了解万梅的为人，如果她一开始在价格上多磨，可能会让万梅觉得自己东西没卖亏，但万梅也或许就不卖给她了。 从一开始万梅说的话宋新苒就知道，万梅是不急卖的，否则也不会说要找个买家不容易，让她放心住着。 因此万梅报价后宋新苒就答应了下来，然后看着万梅的脸色又要求了些别的。 万梅想了想：“其实不去办过户也不用交税，不过你既然想去过遍明路我这边肯定答应。” 宋新苒一提这个要求，万梅心里不禁产生了微许的看法，这年头过户税哪有一人一半的，不过同时她心里又舒坦了一点，好像这才证明她没有卖亏。 下一刻万梅又话锋一转：“不过这些税之类的历来都是买家交。” 宋新苒叹了一口气：“万梅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做事利索的人，所以一开始我都没有讲价，只是这税……唉。” 万梅心里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她本来就因过年朝令夕改的事对宋新苒有些歉意，但任何抱歉放在与钱有关的事上又不那么起作用了。 万梅略微思索：“这样吧新苒，这房子里面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你也不用收拾。你知道以前我安装的煤气灶都是牌子货，就直接留给你了，这样你也轻松一点，但价钱上没得商量。” 宋新苒道：“谢谢万梅姐，我回去想想，也凑凑钱看够不够，明天再跟你谈。” 万梅点头：“行，你慢慢想，反正这房子还有二十多天才到期，这二十多天我给你留着。” 宋新苒道了谢回了家。 一进到房间宋余就跑了上来：“妈妈跟万阿姨说什么呀？” 他知道万阿姨是他们房东，但见面的时候并不多。 宋新苒笑了笑：“小余喜欢我们现在的家吗？” 宋余飞快点头：“喜欢！” 但他想到什么，悄悄抬起眼睛，小声问：“妈妈，是我们要搬家了吗？” 宋新苒哑然失笑，摸了摸宋余的头发：“不是要搬家了，是妈妈要把这儿买下来，以后就是我们真正的自己的家了。” 宋余眼睛一下睁大了，不敢置信似的，攀着宋新苒的手臂问：“真的吗妈妈？是我们自己的家了？” “当然了。” 宋余高兴得跳了起来：“好耶！” 过了一会儿后，宋新苒发现他在打扫卫生，拿着一张曾经的洗脸巾，现在的擦手巾在擦桌子擦板凳擦床头柜，他劳动起来总是很认真，一点一点把桌面都擦得蹭光瓦亮。 宋新苒等了两天才给万梅回了消息，说自己凑了凑钱，勉强可以买下，看万梅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一起去过户。 万梅说：“明天就行。” 其实这两天万梅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定，宋新苒实在是个好买家，光看她租房子一年就能看出来了，爱惜家具又爱干净，人品也正，从没拖欠过房租。 卖给宋新苒万梅自然是愿意的，还觉得十分省心，只是价格谈不拢的话，那她也没办法，这实在是她的底价。 知道接到宋新苒电话，万梅才吃了这颗定心丸。 第二天宋新苒把钱给了万梅，两人一起去过了户，万梅笑道：“新苒，那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那是个好地方，你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谢谢万梅姐。”宋新苒心想，这可不就是越来越好吗。 房子价格和万梅一开始提的一分没多一分没少，但今天万梅脸上神情就全是放松和开心了，宋新苒心里有点想笑，果然还是套路得人心啊，她在价格上做了点要求，又迟疑思考了两天，万梅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卖亏了。 新的房产证下来的时候，宋新苒捧着红色的硬壳本给宋余也看了。 小崽眼中全是惊叹，手轻轻摸过证书，乌鸦学舌地说：“房产证！” 他抬头看向宋新苒，眼睛亮极了：“妈妈好厉害哦，我们都有自己的房子了！” 宋新苒唇角弯弯：“以后还会有我们自己的店铺呢。” 宋余已经懂很多事了，奶声奶气道：“已经有啦，麻辣烫店铺就是。” 宋新苒说：“我是说另外的店铺。” 宋余睁圆了眼睛，心里觉得妈妈真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了，这也在他小小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宋余长大赚钱后也喜欢各处置办产业。 * 宋新苒现在手里有了钱，买了房子后还剩十万出头，她准备再买一间店铺，地点要在三中门口，还是做钵钵鸡和关东煮之类的小吃，但可以丰富种类。 现在镇上还没有一家奶茶店，但宋新苒知道以后奶茶会风靡所有大街小巷，年轻女孩们最喜欢喝，挨着学校便是有源源不断的年轻客群，她可以在小吃店里加入奶茶品类，不过现在的奶茶都不是什么手工鲜做的，而是直接用奶茶粉末调的。 只是宋新苒空有这样的想法，却一直因为没有看到合适的店铺无法实施。 三中门口这条街的生意都挺不错的，挨着学校只要是做的东西质量过硬就非常容易形成老顾客群。 不过宋新苒很有耐心还是让她等到了，看见一家店铺贴上了门面转让字样，那曾经是一家卖卤肉的，也才开大半年。 这个时间点很微妙，差不多是宋新苒卤肉生意持续红火后开的店。 对此宋新苒没有半分心堵不悦之类的，卤肉本来就是一个很常见的品类，她能把生意做这么好一是因为味道好，二是只有在赶集日才出摊，而且数量还有限，差不多是一种饥饿营销了，但宋新苒的确没有营销过，靠的是口口相传。 她早就清楚岭德镇面积又不大，一家新店铺起来大家都能看见，见别人生意好自己也想试试，不过能不能开下去就看个人能力了。 宋新苒看到店铺转让的字样时便去联系了老板，老板起初还狮子大开口要两万五，但那是一家面积很小的铺子，大概就二三十平，放了操作台还能放两三张小桌子，跟上辈子宋新苒见过的很多街边奶茶店面积差不多。 宋新苒当时就拒绝了，她断定这个价格没人买，又晾了老板几天，请了个生面孔再去问价格，果然就跌到了两万，但宋新苒觉得这个价格还有水分，又喊了专业的人跟老板讲价，最后定在了17500的价格。 这个价格算是正常市场价了，宋新苒也没犹豫，跟老板签了约付钱。 此时宋新苒又想起了自己的麻辣烫店铺，比这里宽了一倍，当时买也不到两万，那才真是捡漏了。 孰料签合同当天，老板一见到她就认了出来：“你不就是那天一开始想买我店铺的人吗？” 宋新苒灿然笑道：“是啊，老板你记性真好。” “这是尾款你点一点，今天就该去办过户了。”她把现金递给老板。 定金一千，违约三倍赔偿。 店铺老板顿时觉得自己卖亏了，认为宋新苒一定很想买自己铺子，但又不舍得付违约金，还是一起去办过户了，只是一路上都唉声叹气，还时不时说自己那铺子多好多好。 宋新苒听得都想翻个白眼，要不是那铺子距离她平时摆摊的地方就二三十米远，很容易吸引老顾客，她还要多考虑呢。 不过以后岭德镇会大力发展旅游业，这些店铺最多再过二十年还能再迎接一场春天。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年后，那是因为宋新苒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原文中也没有明确提过时间点，她只能根据长大后宋余的年纪去推测了。 不过有未来就很好了，不会像国内无数个偏僻小镇一样，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人口涌入大城市，小镇越发凋敝，就连赶集都没什么行人了，那时镇上的店铺和房子基本是有价无市了。 把店铺买下来后宋新苒又花费了一些心思去装修，不过相较于第一次装修麻辣烫店铺时，x她现在已经游刃有余许多了。 钱就是人最大的底气，当初买下麻辣烫店铺她身上就没什么钱了，装修资金都靠当天做生意的利润投入，现在她有存款，装修材料都能用更好的。 装修好后，宋新苒便把摊子转移到店里了，店铺的名字依然朴素简洁“美味小吃店”标牌下方写着一些主营项目：钵钵鸡、关东煮、奶茶。 除了这三样，宋新苒还购置了一台烤火腿肠机，这完全不需要技术，机器自动翻转，只需要烤好后穿给学生就行，利润还不低。 新店开业当天，宋新苒还搞了一个进店消费十元以上免费喝奶茶的活动。 宋新苒在三中门口摆摊也基本有一年的时间了，早已经打出了名声，这次她要开店的事提前告诉了学生，因此大家一放学很容易找了过来。 开店肯定比摆摊好，能坐的地方更多了，学生们不至于买了东西后还站在一边吃，或者边走边吃，亦或是拿回学校里吃。 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能吃到钵钵鸡了，以前一旦下大雨宋新苒就不出摊了，她还是比较顾惜自己身体。 老顾客学生一来到店铺就惊了一下，虽然面积不大，但装修十分典雅整洁干净。 因为小吃店的受众主要是学生，所以宋新苒在装修上也费了一番功夫，比如买一些小饰品装扮得精致，白色的墙壁上还贴了各种卡通的美食图案，整体色调采用了浅浅蓝和大部分白色，桌子也是原木桌。 大家习惯性先看招牌，钵钵鸡已经很熟悉了，但奶茶……那是什么？ 常年在镇上生活的学生还没接触到奶茶的概念，看见这两个字只能联想到奶和茶的组合。 不过也有去过大城市的学生，见到岭德镇居然也有奶茶卖便震惊了。 “宋阿姨，这是真的奶茶吗？”一名穿着三中校服的女生不敢置信地问宋新苒。 宋新苒心道，如果要和她上辈子常喝的奶茶相比，那应该不算真的，不过在现在这个时代，有一家奶茶店已经非常新颖了。 她点头笑着说：“是真的奶茶，我去城里的时候看见有奶茶店，便在店里也安排上了，也让同学们尝尝鲜。” 女生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宋阿姨你太好了！我最喜欢喝奶茶了，可惜在岭德镇上都没看到！这真的是消费满十元免费喝吗？” 女生还十分不敢相信，在城里一杯奶茶要卖两块呢！ 宋新苒点头：“当然。” 女生立刻掏钱：“我要买十块钱钵钵鸡！” 反正来店里都是要吃钵钵鸡的，不过原本没打算买这么多，不过谁看见免费送奶茶还能忍住不买！ 女生在心里算一笔账，如果把奶茶换算成钱的话就是两块，相当于十块钱钵钵鸡只卖八块，这就是打八折了！ 要知道钵钵鸡在学校门口一直很畅销，从没有过打折的时候，今天算是捡到大便宜了！ 女生同学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问：“什么是奶茶呀？” 女生说：“是一种很好喝的饮料，有特别多口味，在城里是一种非常新潮的时髦玩意儿呢！” 说着女生想到什么：“宋阿姨你这儿的奶茶有什么口味啊？” 宋新苒指着标牌：“上面的都有。” 女生一看，当场惊住，草莓、香芋、哈密瓜、巧克力、苹果、葡萄……各种口味应有尽有，跟城里差不多了！ “我要香芋味！” “好嘞。”陈静芳应了一声，去做奶茶了，现在的奶茶非常简单，点了什么口味舀一勺对应的粉末就行，那热水一冲，再加上一勺珍珠，一杯奶茶就做好了。 陈静芳早被宋新苒训练过，虽然在做菜方面她不太行，但调奶茶，有手就行。 女生端着奶茶，喝了一大口，脸上浮现了深深满足的神情：“真好喝，和我在城里喝的是一个味的！” 宋新苒心想可不是一个味的吗，她连奶茶粉末都是在城里买的。 认识的学生一看都围了上去，他们其中不少人第一次看到奶茶，都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味道啊？好喝吗？” 女生说：“你自己去买不就知道了。” 从女生口中得知奶茶的时髦属性后，大家都忍不住想去赶一赶这趟潮流，纷纷拿钱买钵钵鸡，如果自己带的钱不够就和同伴一起买十块，这样也能喝到一杯免费奶茶。 三中学生每周都有周记的作业，这一周好几名学生在作文本上写了同样的内容： “这周我喝到奶茶了，听说这是在大城市才有的饮料……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奶茶的味道……” 中心小学的学生整体不如初中生这么有钱，但他们听了初中生对奶茶的介绍后也升起浓浓的兴趣，没钱就凑，你凑我凑加起来就有十块，大家一起喝奶茶，你一口我一口，每个人都能尝到，喝得不亦乐乎。 尽管丁思思他们毕业了，没有人再帮宋新苒宣传钵钵鸡，但钵钵鸡已经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美食。 “上一届都喜欢吃的东西就是不错！” “怪不得每次放学就来，原来是真好吃。” 在新一届六年级学生眼中，钵钵鸡就是上一届留给他们的宝贵信息财产。 新店开业第一天，宋新苒准备了很多钵钵鸡，但依然没支撑太久，还有想尝尝奶茶的学生因为钵钵鸡卖完了十分失落：“阿姨，以后奶茶会卖吗？还是只有买钵钵鸡才能送？” 宋新苒道：“今天是开业活动，满十元送奶茶。明天活动就结束了，奶茶照常售卖，一块五一杯。” 这价格比城里的便宜五毛，但对零花钱不多的学生来说已经不便宜了，不过奶茶是非常新奇的玩意，大家还是愿意来尝尝。 卖完关店后陈静芳十分感慨：“没想到这些学生还挺有钱。” 当时宋新苒提出加入奶茶时，陈静芳还觉得一块五一杯的饮料有点贵了，显然她低估了学生对时髦的追求。 宋新苒道：“新产品出来，他们总是想尝尝的。不过我们的重心还是放在钵钵鸡上。” 奶茶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新奇、时髦，但并没有不可复制不可替代性，谁先看中这风口，先买来粉末调，谁就能先赚钱，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来赚吧。 毕竟如果开小吃店只卖钵钵鸡的话，好像也太单调了，多准备几个好上手的品类，做起来也简单，还能增加收入。 陈静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新店开业很是拥挤了几天，奶茶的销售额一度超过了钵钵鸡，但一周后就逐渐趋于平稳，奶茶的销售量下滑不少。 宋新苒知道这是十分正常的，她也喝过奶茶，并没有什么绝佳的口感和滋味。 一周的时间足够想尝的学生都买一遍了，不过因为靠近学校，也不至于一时卖太差。 钵钵鸡才是店里常青树，凭借其鲜香麻辣的口感，成为学生们最爱，虽然这个最爱偶尔会被其他美食占据，但是永远不可替代。 这天，宋新苒找上葛霞，这一年的时间她也教葛霞做了些家常菜，不过葛霞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麻辣烫上面，她做事越发体现出精益求精的品性，并没有因为麻辣烫生意好就维持原样，还会自己调试不同口味差异。 宋新苒开门见山道：“小霞，你麻辣烫汤底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今天教你怎么做卤味。” 葛霞勤劳认真，人品正直，在厨艺方面也有天赋，宋新苒把她从农村里带出来，便想要教她更多东西。 这样，就算以后她不在镇上了，葛霞也能撑起这些店。 第82章 时间一晃而过,宋余拿回一张幼儿园邀请函递到了宋新苒手上：“妈妈，下周四周五学校运动会，老师说每名家长都要来。” 其实安老师发邀请函时,宋余还问过老师，我妈妈可以不来吗？ 宋余越长大就越知道妈妈很忙,而且去年妈妈都来参加了运动会,今年应该换其他小朋友的家长了。 但安老师说：“不行哦,因为今年是你们在幼儿园参加的最后一次运动会,所以全部小朋友的家长都要来。” 当时班上一阵欢呼，还有小朋友举手问：“安老师，我们要带来美食来分享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还用余光瞥了瞥宋余，目的显而易见。 每学期幼儿园都会举办一次美食分享会，每次宋余带来的美食都不同,但相同的是都是宋余妈妈做的，都特别好吃，班上小朋友已经深深爱上了。 安老师板着脸说：“运动会是让大家参与运动，锻炼身体的活动，不是吃东西x的活动，谁不能带零食来，如果被我发现零食,全部没收！” 孩子们年纪大了一点后，安老师在纪律方面费了不少功夫，以前年纪小的时候更多靠哄,现在更多靠立规矩。 好多同学露出失望的表情，班上“唉”声一片，但谁也不敢违抗。 当然，宋余把邀请函给妈妈时也一并说了这件事,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安老师说得很对，运动会就不要吃东西，去年运动会有同学偷偷带了泡泡糖来，吃了就吐在操场上，我跟圆圆玩的时候她不小心踩到了，很难弄下来，圆圆气得都要把鞋子扔了。” 宋新苒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长大了两岁，但头发还是黑黑软软，摸上去手感极佳，先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妈妈到时会按时参加的。” “不过安老师说了不能带东西，那小余也不能吃雪花酥了。” 雪花酥是宋新苒才做的小零食，这个入门级甜点零食做起来很容易上手，只是对火候有所要求，宋新苒想做很久了，但以前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不过随着进城次数的增加，各方面经济的发展，她真的体会到了现在的世界好像一天一个变化。 她买到了棉花糖，黄油等必须材料，还专门买了一口锅回来，就开始制作雪花酥了，做好后放在模具里，定型后切成小块再各个装好。 新做的雪花酥味道特别好，酥松中带着嚼劲，奶香浓郁，裹夹着各种坚果饼干碎，吃起来甜而不腻，口感层次十分丰富，吃完后嘴里还有淡淡的奶味回甘。 宋余第一次吃这种新式零食就爱上了，一口气吃了四五个，要不是宋新苒阻止，他起码能多吃两三倍。 宋余现在开始换牙了，宋新苒担心他吃太多甜食蛀牙，严格控制了甜食数量，她起初还担心宋余会偷偷吃，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对美食诱惑很难拒绝。 但她显然低估了宋余的自控能力，宋新苒规定他吃三颗他便只吃三颗。 有次宋新苒太忙，给宋余零食一般是早上给，她早上忘了，下午等宋余放学后再给他补上时，宋余却拒绝了，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拿了三颗呢。” 宋新苒有些惊讶：“你知道放在哪里的吗？” 宋余说：“我知道呀，妈妈放在橱柜最顶上呢，我都看见了。” 宋新苒拿东西时没瞒过他，只是故意放很高，这样如果宋余就拿不到了。 宋余说：“我自己搬了板凳，踩在上面就拿到了，妈妈不用担心，我盖好了盖子，关好了橱柜门，这样老鼠就吃不到了，老鼠爬不到这么高的地方。” 他还以为宋新苒把雪花酥放最顶上是为了防老鼠，从没想过是为了防他。 从那以后宋新苒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觉得自己想象中教育孩子应该出现的问题一个都没出现，比如给孩子制定规则后，孩子总要试探底线破坏规则；面对诱惑孩子控制不住自己，总会瞒着家长干坏事…… 毕竟上辈子宋新苒真的听过亲戚家里很多事，最经常发生的就是小孩玩手机玩得忘记时间，或是无论把手机藏哪儿，小孩都能找到。 宋新苒觉得自己想法有误，她不能把宋余和一般小孩同等看待，因为宋余在规则和秩序上面总做得很好。 但转而宋新苒又陷入了另一种焦虑中，宋余会不会太乖巧太老实了？ 老实在现代社会绝对算得上一种贬义词了，意味着墨守成规不会变通，她又很担心宋余长大后被人骗。 虽然书里的宋余长大后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他聪慧温柔，又心地善良，作者在描写他时从不吝啬赋予许多美好品质。 宋新苒决定自己还是不要贷款焦虑了，因为就目前来看宋余成长得很好，只是现在面临着要读小学的事情。 运动会当天，阳光明媚，暖而不燥，微风徐徐，天气正好，宋新苒也换上了一身运动服，把齐肩的头发束成马尾，班上小朋友的家长都来了，但每个运动项目只需要一名家长上场，所以父母双方大概是轮着来，不过宋新苒这边就需要全程参与了。 这点运动对宋新苒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做厨师是个力气活，加上她平时多有锻炼，身体素质也从一开始的弱不禁风练到了现在十分健康。 宋新苒带着宋余一出现在操场里，不少小朋友都认出了她，声音又脆又甜：“宋余妈妈！” 宋余家的麻辣烫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吃过了，不过因为后面宋余把麻辣烫交给了葛霞，一部分同学并没有怎么见过她。 圆圆是跑得最快那个，比看见自己爸爸还兴奋，站在宋新苒面前就说：“宋阿姨谢谢你做的雪花酥，宋余带给我吃了，特别好吃！我妈妈也说要做，还要向你学习呢！” 许爸大步追了上来，按住圆圆肩膀，跟宋新苒打了声招呼，赶紧把闺女按在自己身边，刚才圆圆就跟小狗似的冲了出去，他见状都来不及拉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见到了宋余妈妈。 许爸酸溜溜地想，他刚才来幼儿园里，圆圆看到他都没有这么兴奋呢。 宋新苒很是惊讶：“小余还把雪花酥给同学了吗？” 宋余“嗯”了一声：“只给了五个同学。” 因为雪花酥很好吃，宋余自己也很喜欢，而且数量有限，宋余只给了自己划了范围的好朋友。 宋新苒说：“可是妈妈每天只给了你三颗呀。” 宋余：“我每天少吃一颗，一周就能存下来了。” 宋新苒从他的话中感到了淡淡的辛酸，牵着小崽的手说：“今天回去妈妈把五颗给你补上。” 宋余发出一声小声的惊呼：“妈妈最好啦！” 这下宋新苒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了，心想是不是一天三颗太少了，要不再加一颗？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对待小孩最忌讳朝令夕改了，这会让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规则，进而觉得家长说的话并不可信。 宋余目前这么听话，虽然宋新苒觉得自己也没专门训练过，但她也不想破坏。 幼儿园运动会上便是经典的亲子接力赛跑、合作运球、障碍闯关等项目，宋新苒在运动上没有太大天赋，但精力够好，而宋余又是一个很会配合的小孩，就像合作运球项目，球很容易从小孩那边掉落，因为他们对力的掌控不太好，极容易过轻或过重，打满气的气球掉下还好，可以捡起重新运，有时力气大了就会弄破，那就得从开始重新玩了。 在两人的努力下，有他们在的一组总是可以在开头领先，因为班上的家长也发现了宋新苒和宋余的优势，总让他们排在前面上场，这样开个好头，为后面家长节省时间。 不过后面的组队就状况百出了，直接导致宋余所在的大组成绩并不显眼。 宋余在旁边看着都十分着急，但又不能做什么，只好做个啦啦队努力喊，加油加油！ 一个项目结束下来，难免有相互推诿互相埋怨的，以前只有孩子参与的运动会更明显，今天有了家长在，小孩子不好意思责怪同学，便责怪家长了。 “爸爸，你刚才跑得好慢呀，都说了要检查自己的鞋带，你看你鞋带都松了！” 女孩爸爸很老实地说：“好爸爸知道了。” 女孩嚷道：“你下次一定要跑快点，不能让我们得最后一名了！” “好。” 宋余走过去劝说：“苗雅你不能这样说，安老师说我们要团结一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能责怪同学……唔，也不能责怪家长。” 他是安老师安排的运动会小组长，任务之一便是维护纪律，宋余总能把老师安排的事完成得很好，所以发现有情况就会去处理，虽然这个情况有点超纲。 小女孩显然也是比较听他话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啦。” 然后看向爸爸：“爸爸，你下次不能这样粗心了哦，今天就不说你了。” 男人哑然失笑：“好好，爸爸一定记得。” 宋余解决了这里的事后又去看其他同学了，虽然已经是大班的孩子了，但有些同学有一颗脆弱的心，如果得了最后一名会偷偷哭鼻子，宋余要让同学别哭了。 刚被女儿训的爸爸看见宋余的样子，忍不住问女儿：“那个小朋友是你们x班上的谁呀？” 小女孩说：“是宋余呀，我刚才都跟你说过了，爸爸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女孩爸爸笑了笑，心想那就是女儿总挂在嘴边的宋余，老说他又被哪位老师表扬了，上课多么认真了，又得第一了…… 今天一见真人，果然有总拿第一的好学生模样。 宋余在学校总是很忙的，因为要帮老师做很多事，他记性很好，执行力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做的这些事自己都能做到，能起一个很好的榜样作用。 中场休息，小孩有小孩的玩法，家长有家长的聊天，此刻坐在宋新苒旁边的两名家长便在说：“你们家钟森小学定好没有啊？我们家里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去市里读了。” 另一名家长显然跟她很熟悉，说：“早定好了，我们还带孩子去学校里看过，问他喜欢哪所，最后才决定去龙平路小学读。” “龙平路小学啊！那可不容易进，我们家也去问过这学校，说必须遵循就近入学的原则，连交择校费都要关系过硬呢！” “刚好有个亲戚在那边工作，认识他们学校里的老师，这样才介绍认识的，也不容易。你家小雪呢，要去哪个学校？” “光辉小学。” “那个地方很好啊！” 两名家长就小孩读小学的事聊了起来。 “市里的小学比镇上的好多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外国语小学还有双语教学呢，就是学费太贵了！” “我也不求孩子能读第一好的学校，只要能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就行，虽然现在辛苦点，但以后孩子轻松些。” 说起孩子的话题，两名家长都非常有共同语言，最后还居然还扯到了宋余身上。 “不知道他们班宋余去哪个小学，我家小雪说读小学还想跟他一个班。” “人家肯定有安排，能把孩子教得这么好，家里肯定也很重视教育。” 宋新苒听见这话不由得有点沉默，她其实并没有怎么教，这是天生的。 而且她也正犯难，不知道让宋余去哪里读小学，但肯定不能在镇上，镇上就一所中心小学，宋新苒也进去看过，以她这个来自未来的人目光去评判，实在很一般。 所以当时黄芸搬家时会说，当时丁思思念小学他们就应该去城里了，只是那时没这个意识，后面有了，丁思思在小学已经习惯了，而且丁思思班主任挺好的，便没想转学，只是后面丁思思读初中，黄芸一早就想了要带她去市里。 宋新苒最近也经常去城里看学校，问政策，现在市里好一点的小学基本遵循的是“就近入学”，即划分学校区域，在区域内的就在该小学就读。 还必须有当地户口，而户口就涉及到买房，宋新苒却没有看到合适的房源，她关注得还是太迟，是今年年后才在看，好的学区房可遇不可求，一出来很快就被买走，真是越大的城市越卷。 她以前没带过孩子，在这方面还是有所欠缺，早知道宋余刚读幼儿园的时候她就在这方面留意了，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那时候她也没钱，就算有好的房子也买不起。 两个家长压低声音闲聊着，孩子忽然跑了过来：“妈妈！” 然后看见宋新苒，还喊：“宋阿姨！” 宋新苒一看发现是周雪，笑着回应了声。 在她前面，一个刚才聊天的家长转过头来，惊讶道：“宋余妈妈，原来你就坐在我们后面啊，刚才都没看见你！” 宋新苒笑笑：“我刚来的。” 周雪妈妈和他寒暄了几句，最后也没问她准备让宋余去哪个小学读书。 虽然周雪和宋余玩得很好，但宋新苒和对方家长没有什么交集往来，在宋余的好朋友中，她对圆圆和吴耀轩的家长比较熟，因为二者时不时来店里吃饭。 后面的运动项目更多是孩子参与，宋余玩了一身汗，和宋新苒回家时兴冲冲地说：“妈妈我今天一百米跑步得到了第一名呢！” 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不知道第一名能获得什么奖品。” 幼儿园运动会有家长的参与，但也有孩子个人的运动项目，一百米跑步便是其中之一。 宋新苒夸奖道：“小余跑步真厉害，小余有没有想要的奖品呢，妈妈也可以奖励你。” 宋余想了想：“妈妈我想买个新书包，等读小学的时候背。” 宋新苒笑了笑，想说就算宋余不说，等他读小学了她也会给他买新书包，这不是浪费了一个机会吗，但看着宋余高兴的样子，还是说：“好，到时候小余自己选，喜欢哪个买哪个。” 宋余也高兴笑了起来，又问：“妈妈，我小学在哪儿读呢？” 宋余其实对自己去哪儿读小学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以前在姨妈家生活，村里的小孩都是在村小读的，因为离家很近，他现在在镇上生活了，应该也是在镇上读书。 宋余对镇上中心小学挺熟悉的，因为小学的大哥哥大姐姐经常会来店里买零食吃，他们还会说在学校在班上的趣事。 只是周雪说她要去市里读书，爸爸妈妈都租好房子了。 圆圆说：“我也要去城里读小学！” 吴耀轩点了点头说自己也是。 章小达还有点懵，他根本没想那么远，倒是章小朗听父母提起过，应该也要进城的。 “宋余你要去哪儿呀？”小伙伴们问他。 宋余说：“我不知道呢，应该是在中心小学吧。” 圆圆马上说：“那我也在中心小学，我还要跟你一个班！” 吴耀轩不甘示弱：“我回去就跟我奶奶说，我不去城里读书了！” 宋余看了吴耀轩一眼，他觉得吴耀轩要说了可能会被打，当然不是被吴耀轩奶奶打，吴奶奶最温柔了从来不打人，但吴耀轩爸爸最近在家，吴耀轩才因为痴迷玩游戏被挨过揍。 去哪儿读书这件事是宋余觉得是大人做决定的，小孩只要听大人的话就好了，不过他对自己未来也有点好奇，所以才问妈妈。 宋新苒想了想说：“妈妈还没想好，周末小余跟妈妈去市里，我们一起去小学看看吧。” 宋新苒说的去小学看也只能去小学外面看一看，宋余却很兴奋，他是第一次去看城里的小学呢。 永堰市市区里的小学有几十所，但称得上“优质”的小学也只有十所，评判标准自然是口碑、师资力量、硬件设施等，当然还有对口中学，地理位置等等因素影响。 来到镇上后宋余已经进城许多次了，再没有一开始的处处惊奇，但这天心情却很激动。 宋新苒叫了一辆三轮，准备依次去小学外看看，第一所便是离下车点最近的龙平路小学。 三轮车师傅听说他们要去这个小学，路上便打开了话匣子：“龙平路小学可好了，在里面读书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宋新苒笑道：“师傅你了解得真清楚，这所小学这么有名气啊。” 三轮车师傅说：“那可不是，想进去的人可多了，一年级都有十个班！” 三轮车师傅说起来滔滔不绝，最后叹了口气：“不过要进去可不容易，我前几天才拉了一个想去龙平路小学的，那里不仅对孩子有要求对家长还有要求。这年头孩子要读个书可真不容易。” 说话间便到了小学，宋新苒带着宋余下了车，宋余仰起头看着眼前的恢弘的校门，透过校门往里看了眼，四层楼高的教学楼修得整齐漂亮，虽然是周末但学校里操场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在踢足球，穿着球衣的教练在旁边指导训练。 宋余目光打量过整个学校外观，小声对宋新苒说：“妈妈，小学真大呀！” 比幼儿园大多了，就连校门都更宽更高。 学校对面是一个小区，从外面就能看出价格不菲，小区楼下配套的商业设施也比较完善，两旁大道上种着高大的银杏树，打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 宋余觉得这小学跟镇上的中心小学很不一样，中心小学外面没有这么宽的路，没有两旁的树，学生出了校门是一个缓下坡，坡底部连接着镇上到城里的公路，两边的店铺都是卖书本文具和小吃的。 宋余看了看这所小学外面的店铺，终于找到了相同点，也是卖书本文具的，但小吃店却没有看见。 虽然不能进x学校，但宋新苒带着他围着学校转了一圈，这并不在繁华闹市区，周围都是一些小区，比较安静。 “妈妈，以后我要在这里读书吗？”宋余问，他还并不懂太多，以为妈妈带自己来看的就是以后要读书的地方。 宋新苒蹲下身，看着他白净的小脸，认真地说：“妈妈今天只是带小余来看看学校，如果小余有喜欢的可以告诉妈妈，妈妈会努力让小余在那所学校里读书。” 她知道宋余能听懂这些话，她并不想掩饰什么。 宋余神情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知道努力的含义，但他觉得妈妈已经很努力了，每天都在努力做生意上班。 但他知道也有努力也做不到的事，就像班上的小组运动会，就算他很努力有些时候也得不到第一名，因为小组里还有其他同学。 但宋余从来不会责怪其他同学，因为老师说每位同学都很认真，大家都想获得好成绩，但有些时候不是努力就有用，不过只要努力了就不会后悔。 更多的话老师没说，但宋余能够明白，有些同学跑步很厉害，努力就能获得第一，有些同学跑得很慢，努力也得不到第一，宋余读过书明白这是每个人身体素质不同。 他牵住宋新苒的手，认真地说：“妈妈努力就好了，做不到也没关系。” 宋新苒唇角弯了一下，轻轻抱了他一下：“好，谢谢宝宝。” 宋余脸蛋有点红，他不知道妈妈怎么又叫他宝宝了，这是他读小班的时候偶尔有过的称呼，但他现在已经读大班，马上要读小学了，宋余觉得自己不是宝宝，已经是男子汉了。 但又不好意思说，低头轻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点高兴呢。 宋新苒今天带着宋余去把十所优质小学都看了遍，然后问他：“小余更喜欢哪所呢？” 她知道小孩记不住，便拿出本子读记下的小学特征，比如外面有棉花糖卖的小学，外面种了很多银杏树的小学，但宋余说：“我更喜欢双桥小学。” 宋新苒惊讶：“小余都记住小学名字了吗？” 他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妈妈，我会认字呀！” 好吧，宋新苒低估了他的记忆能力，不过她对这个小学也有印象，周围都是政府单位，小学斜对面便是某机关单位。 周围环境很好，绿树成荫，双桥小学也是历史悠久的小学，相比于龙平路小学的富，这里读书的小孩则富、贵都有。 宋新苒没问他为什么喜欢，带着宋余去了双桥小学附近，找了一家房产中介，直接说明了来意，帮她留意一下附近的房子，要能入读双桥小学的。 中介对于这样的生意已经很熟了，先说了明白：“能入读双桥小学的房子最基本要四千一平，而且一出来很抢手，不过刚好现在就有个合适的房子，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价格首先要说明，学区房比普通房基本要贵两倍以上，一般的家长听到价格就不会看了，毕竟只是一个小学，而且双桥小学对口的中学一般，只是这个一般都比普通中学强不少，但能来这里面读书的学生家长都比较有能力，要读什么中学很容易安排。 所以这也是双桥小学附近房子并不是这么抢手的原因之一，能入读的基本都不需要再买房，要买房读优质小学的基本都是为了对口中学。 宋新苒点头，淡声道：“我了解，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中介一听这爽快的话，又认真打量了宋新苒一眼，见她穿着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看起来质感不错，简单大方，脸上化着淡妆，神情淡然平静。她牵着的小孩模样更是可爱，皮肤白净，五官精致，一点不怕生。 大人的背景从小孩身上最容易体现。 中介立马判定这是个不差钱的主，脸上堆起笑容：“好好，我带您去看看！” 第83章 宋新苒一看这房子就知道不行,房龄太老，水泥抹灰的外墙因风雨侵蚀变得斑驳，露出深色的水渍,锈迹斑斑的单元铁门仿佛像一个黑洞，走近一看,墙壁贴着许多小广告,楼梯扶手由简单的铁管制成,稍微用点力就摇摇晃晃。 宋余牵着她的手,小脸上神色紧绷，默默走在她前面，似乎面临的是什么大怪兽，所以要保护她。 事实上，宋余觉得这房子就像怪兽一样,黑黢黢的单元门像大张的嘴，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中介观察到他们的神色，立刻说：“现在房子紧俏得很，我们店里就这一个房子能入读双桥小学，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将来嘛，读个好的小学，以后人脉都不一样了！” 中介深知这个房子没什么夸头,就花大力气在描述双桥小学怎么好上面了，不过中介也没说谎，双桥小学的确是市里能排得上名的小学,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教学理念先进。 不过历史悠久的学校都面临着一个问题，里面的教学楼还采取的是老一套建设,跟其他新修的学校比起来不够先进，但前年才翻新过一遍，操场都铺上了新的塑胶跑道，也新建了许多体育设施。 中介说起这些来可谓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宋新苒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中介说起来好像她不是买了这房，是直接买进住到了双桥小学里面。 她打量了中介一眼，对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细细的皱纹，面容看起来很是面善，她忽然问：“姐，你家有孩子了吗？” 中介微怔，为了拉近距离笑道：“有啦，和你家这个差不多大呢，我当时为了他读哪所小学也是费尽心思。同作为孩子他妈，你就信我一次，我肯定不会坑你，孩子的教育基础从一开始就要打好，去一个好小学事半功倍啊！” 宋新苒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继续问：“你家孩子在哪所小学读呢？” 中介说：“在辉林小学，我家就在那边，没办法的事，要是能弄来双桥小学读肯定还是在这里。我当时运气不好，看了好久都没看到合适的学区房，加上孩子又要报名了，才就近读的小学。妹子你就不一样了，你这次是刚好赶上了，这房子前几天才出来呢！” 宋新苒也着实佩服这中介了，专业素质极强，句句话不离卖房。 “那我进去看看。”宋新苒心想来都来了。 中介笑道：“行行！” 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房子里面空间映入眼帘。 房子户型较窄，采光不太好，地面米色格子的地砖因为磨损失去了光泽，靠近厨房的墙面起泡掉灰，天花板上仅有一个拉线白炽灯灯泡，厨房和卫生间还是独立的，但面积较小，卫生间没有窗户，看起来灰扑扑的。 宋余蹙着小小的眉头，鼻子轻动了动，似乎闻到什么味道。 他立刻转过头把脸贴在宋新苒胳膊上，妈妈身上有洗衣粉的味道，是花香洗衣粉，闻上去很是清新，把厕所味道给盖住了。 中介脸上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尴尬笑了下：“这房子价格在周围一圈已经算便宜的了，买下来后自己装修一下肯定就大不同了！买房省下来的钱用在装修上自己住得还更舒适！” 宋新苒说：“姐，你真会说话。” 中介沉默了两秒，一时分不清宋新苒是不是讽刺，刚想说什么，宋新苒便道：“我们先出去吧。” 她率先走了出去，到了房子外面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才感觉轻松一些。 宋余也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显然刚才在里面在默默闭气。 宋新苒再次看向中介，语气诚恳：“姐，我是真的觉得你很会说话，很敬业，工作能力也很强。” 中介猝不及防被一夸都愣了下，她干这行两三年从来都是捧着顾客的，哪还能从顾客口中听见这样的赞扬，更何况她也知道这房子外观里面都着实一般，顾客看不上是正常的。 但还夸她……中介是万万没想到，但看宋新苒，又是神情认真，眼瞳干净的模样，中介顿时哑口，只能笑一笑：“谢谢。” 把她搞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宋新苒直接道，“这房子我看不上，但姐我相信你的业务水平，凭你对房子的了解对双桥小学的认识我知道你在这方面肯定下x过苦功夫的，我是诚心想买房，今天见你也很面善很喜欢你的风格，所以想在你这里买。姐，你帮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两室三室的都行，最重要是能住人！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不可能只为了孩子读书就买这样的房子，自己住着也不舒心。” 宋新苒一番认真诚恳的话下来，既把中介捧了一把，又表明了自己诚心和要求。 中介听了都不禁点头，有一种自己能力很不错被客户认可，还被客户委以重任的感觉，这是以前工作从没有过的。 带客户来看房，客户满意的房子肯定会觉得价格高，然后砍价，砍不下来就说中介不行。 如果客户不满意，直接掉头走人，说中介手里没有好房源，这种歪货都介绍来，中介不行。 反正无论怎样都是中介的问题，她也觉得难办，但今天的客户好稀奇好不同，以中介自己的眼光都看不上这房，但客户还肯定了她的专业能力，和她约了下一次。 中介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好像价值好不容易被发现了，她点头说：“妹儿，我也不瞒你，这房子你别看它外表一般，但价格也真不贵，现在喊价四千一平，还能讲价，要双桥小学好一点的学区房就不是这个价了。” 宋新苒笑了笑：“姐，我了解的，我说了喜欢你的风格，信任你的专业能力，你帮我留意着吧，有好的我再过来，价格不是问题。” 最后这句话中介最爱听了，连忙点头：“行行，妹儿你电话多少，我留一个，有合适的打电话给你。” 宋新苒现在买了手机，一千五的摩托罗拉翻盖，还能上网，只是网速很慢。 留下电话后宋新苒又对中介道了谢，说今天看的房子虽然很一般，但相信中介的眼光，会等着她电话。 三两句话把中介说得眉开眼笑，还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喝，特意把她送到了马路上。 离开有一段距离，看不到中介后，宋余才小声问：“妈妈，我们要买那个房子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头是轻轻皱起的，神情还有点严肃，他在想如果妈妈要买那个臭臭的房子，他就把家里的花都搬来，再买一些放到厕所。 吴耀轩总要把花养死，但他家长总是要给他买很香的花，像一开始的茉莉。 幼儿园毕业后这些花也会由小朋友们带回家去，那他就把吴耀轩的花带回来吧，反正吴耀轩说他最讨厌伺候这些娇气的玩意儿了。 这样家里都是花的话，就不会那么臭了，说不定还香香的，这样宋余觉得也是不错的。 宋新苒一听这话就笑了，摸了摸宋余的脸蛋：“怎么可能呢，那房子太老太旧而且味道很重，小余一进去的时候都把鼻子捂住了。” 宋余脸蛋微红，有点不好意思，他当时也没有把鼻子捂住，只是悄悄贴在了妈妈身上，因为介绍房子的阿姨还在旁边，宋余潜意识就把房子和阿姨联系上了，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别人的东西不好，特别是陌生人。 “我们再去看看其他房产中介店。”宋新苒说。 市里的发展比镇上的好太多，虽然中介还没有像宋新苒上辈子那样处处遍布，但在房地产上已经能起不少作用了。 她走了二十来分钟才看到另一个店，又进去问了同样的话，有没有能读双桥小学的房子。 中介立马说有，还要带他们去看。 宋新苒在发觉走的路是熟悉，俨然是第一次去的地方时便说：“还没有其他的，这个我们已经看过了，但不满意才换家店继续看。” 中介说：“还有一套！” 宋新苒于是又看了一套新的，但也不满意，这套只能说比第一套稍好，但仍然很难住人。 此时宋余惊奇地发现妈妈又用上了同样的话，什么相信你的能力，能找到更好的吧啦吧啦，宋余不由得微微瞪圆了眼睛，抬起头看着妈妈和中介叔叔。 他记性很好，妈妈说了上一句话，他都能猜到下一句，然后听妈妈一说，果然分毫不差，宋余有点高兴，觉得自己和妈妈真是太有默契了。 最后他们离开时，中介叔叔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好，有合适的房子我一定联系你！” 宋余眨了眨眼，用稚嫩的声音说：“谢谢叔叔，叔叔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找到好房子的！” 宋新苒：？ 她愣了下，不由得低头看了眼宋余。 宋余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白净的脸蛋上笑容特别可爱，把中介都搞热血了一下：“好，小朋友放心，我多看看！” 宋新苒只能笑了笑，带着宋余离开。 中介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还沸腾得很，干中介这么久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户！ 特别是那个小孩，也太乖了！ 不过中介心中又浮起一点疑惑，不会是大人教的吧？但分明刚才大人也很震惊。 难道是他的专业水准把小孩都驯服了？ 中介现在只想赶紧打电话问问自己同事有没有房源，想把这个客户给签下来。 宋新苒现在的确是震惊的，她不可思议地问：“小余你怎么会说刚才那句话的？” 宋余眨眨眼，声音还是软软的：“妈妈说的哪句话呀？” “就是刚才你夸中介叔叔那句……”她听到都惊了好吗！ 宋余“哦”了一声：“跟妈妈学的呀！” 宋新苒：“可妈妈没有教过你呀。” 宋余歪着脑袋想了想：“妈妈说了我就学了。” 宋新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用大人主动教，自己会主动模仿。 她还心有余悸，抬手摸了摸小崽脑袋，细细软软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她只心想，这学习能力太强了吧。 不过宋余还是有点不懂：“妈妈为什么对阿姨和叔叔说的话都一样呢？” 宋新苒笑了笑：“因为每个中介手里的房源是不一样的，只有表达了自己的信任，他们才会更用心为我们找更合适的房子呀。” 宋余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幽微的光芒，缓缓地“哦”了一声。 宋新苒说完了又有点不放心，看了宋余一眼，心想乖小孩不会被自己教坏吧，她这也应该不算做坏事吧…… 在中介这里宋新苒没有看到合适的房子，又去报刊亭买了最近的报纸来看，打电话询问上面登记的房源信息。 尽管最后都没有看到合适的，但宋新苒心里也没有十分着急，因为她把自己的电话给了出去，就等着电话打入了，然后等过几天再去城里看看。 回到镇上后，宋新苒又全身心投入了事业中，虽然她现在手里有八十多万，但市区的房价比镇上的贵很多。 不过宋新苒知道投资市区房源是有价值的，学区房自古以来都十分抢手，再过几年这些房子价格起码要翻倍。 除了买房外，宋新苒准备再买一个商铺，她开过商铺摆过摊，两者比较之下，开店着实要轻松不少，赚得也更多。 并且购买商铺也有价值，只要地段好不愁租，这就是源源不断的钱。 不过现在宋新苒手里的钱还真不够她随意嚯嚯的，八十万在此时的镇上或是村里看起来很多，许多农村家庭一辈子都没存这么多钱呢，但这要买大件，随便就能花出去，而且还得节省点。 宋新苒心想，赚钱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啊，她还打算08年去更大的地方买房呢。 08房价会因为全球性金融危机有一次短暂的下跌，但到了次年五月，国内房价飞涨，此后一路走高，令人望房兴叹。 宋新苒上辈子看网络上许多视频都说如果回到过去要做什么，其中大部分视频中都有这样一条建议，08年买房，然后坐等飞升实现财务自由。 此外还有什么买什么股票，买xx币，买xx杯。 不过宋新苒那时看这些就是看一个乐呵，知识只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什么都记不住，而她也不是喜欢炒股买世界杯的人，对这些可谓是一窍不通，何况就连彩票还有防穿越机制呢。 但房价上涨是宋新苒自己亲身体验过的，08年宋新苒刚小学毕业，父母手里有钱，犹豫要不要去省城买一套，那时候钱是够的，不过最后想想，自己住在县城里，去省城买什么，还不如把这钱拿回老家修个好点的房子。 然后十几年过去，省城房价翻了几十倍，老家的房子租都租不出去，父母每每说起此事都十分扼腕，要x那时去买了房，他们家也有几百万身家，可以早点退休，实现财富自由了。 宋新苒就出身在普通的县城家庭，有个几百万对他们来说已经够用一辈子了。 不过后面宋新苒凭借自己的努力还是让父母住在了省城，她走的时候，保险能赔不少钱，加上她的存款，也够父母安享晚年了。 想起往事，她心里总有些郁郁，不过人总要朝前看，她能在这个世界获得第二次生命已经是极幸运的事情了。 现在宋新苒决定让自己不要留下这个遗憾，08年去大城市买房！尽管这是书中世界，但作者写文时也参考了现实房价上涨的时期和机制，时间机遇差不了太远。 现在还有三年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刚回到家没多久，葛霞便敲开了门。 她这三年的变化很大，首先就是性格上的，原来有些内向的少女开朗了不少，脸上笑容疏朗：“新苒姐，这是我做的钵钵鸡，你尝尝味道。” 宋新苒看了一眼，色泽红亮诱人，汤底清澈，青菜煮得嫩绿，她笑道：“一看就知道错不了。” 招呼葛霞坐下后便尝了一口，立刻伸出大拇指夸赞：“小霞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现在就算把小吃店完全交给你我都放心。” 葛霞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头却有点害羞垂下：“新苒姐你别这样说，你在这里我才有主心骨。” 宋余看见妈妈吃自己也馋了，自己爬上凳子，乖乖坐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虽然不说话不打扰大人谈事情，但目的表现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宋新苒唇角翘了翘，给他拿了一双筷子，宋余便高兴地自己吃了起来，一块土豆片，一块莴笋片，一块小郡肝，一块鲜肉片，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霞姐姐做的钵钵鸡真好吃！ 宋新苒缓缓道：“小霞，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想找个机会跟你说，现在也差不多了，小余要读小学了，我准备让他去市里读，到时候我跟他一起去。” 葛霞一听这话便瞪大了眼睛：“新苒姐，那镇上的生意怎么办？” “不着急，你听我慢慢说。” 宋新苒早想过这些事，所以她教了葛霞怎么做卤味怎么做钵钵鸡怎么做关东煮，这些都是只要汤底煮好了，食材选好点就很容易做好吃的食物。 小吃店和麻辣烫店照常开着，葛霞的工作多一点，不仅需要照料麻辣烫店，也定期做一做关东煮或者钵钵鸡的汤底。 煮食材的事情陈静芳已经完成得不错了，她是一个认真的人，虽然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但只要按照每样菜需要烹煮的时间和定控的火候就能煮得刚好。 “小霞，以后这边的事要多辛苦你一点，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方式给你发工资，每个月的工资不变，此外再按照盈利分红，每个店你占15%” 葛霞读过书当然知道分红是什么意思，但她立刻摇头：“不用了新苒姐，我像以前一样拿工资就好了，工资已经很高了。” 葛霞的工资是几人中最高的，一开始拿的时候葛霞还有些忐忑不安，心想她比新文姐的工资都更高了，新文姐和新苒姐可是亲姐妹。 她很怕新文姐有意见，然后影响到新苒姐，葛霞很珍惜这份工作，不仅能学到喜欢的东西还能拿工资，她第一个月工资拿回家时，妈妈都高兴得红了眼眶，让她一定要记得新苒姐的好，一定好好好报答新苒姐。 不用父母说葛霞也知道，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恩情都不算滴水，是天大的涌泉了。 葛霞不知道怎么报答，只好努力工作，工资高了自己也心惊胆战，不过新文姐一直没有意见，还鼓励她说是她应得的，徐莎姐也这样说。 慢慢的，葛霞才接受，但她并没有那种拿了高工资后就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想法，而是想尽力多做点做好点，才能对得起这份工资。 现在宋新苒又提分红，葛霞是真的不敢再要了。 “新苒姐，你要去城里就去好了，这边我会努力做好，你不用担心，一切照以前的来就好了。” 宋新苒笑了笑：“傻姑娘，这是你应得的，以后你一个人干两份活要更累，而且我不在了，她们有什么都会来问你，我还担心你半路跑了才用分红来留住你。你别担心，分红不是只给你的，我姐和静芳她们也有，但你是最重要的那个，所以你的最多。” 葛霞还想说什么，宋新苒只好给她讲明白道理，并且表示自己已经决定好了，这事先告诉她，后面再告诉其他人。 葛霞最后才点头，但还有点犹豫：“我知道了新苒姐，不过我做的钵钵鸡可能没有你的那么好吃……” 宋新苒笑了，问在旁边沉迷美食宋余：“小余，小霞姐姐做的钵钵鸡好吃吗？” 宋余抬起脑袋，嘴巴吃得油亮亮，眼睛亮晶晶：“好吃，特别好吃！” “跟妈妈做的相比呢？” 宋余说：“都好吃！” 宋新苒看向葛霞笑道：“你这下放心了吧。” 不得不说，因为宋余的话，葛霞此刻心情松快了点，认真说：“我会努力做好的。” 宋新苒看着她的神情，笑道：“别紧张，我也不是去了城里就不回来了，我有空就回来看看你们。” 葛霞说好，又问：“那新苒姐什么时候告诉她们呢？” 宋新苒说：“等等吧，我还没这么快走，你先替我保密。” 自己要离开的事件事先起了个头，宋新苒决定慢慢告诉其他人，她还是照常在做事。 赶集日的卤肉还是老几样，不过宋新苒后面做了新口味，有辣卤和香卤，此外还准备了一盆便宜的卤素菜用来吸引人气。 再好吃的东西吃几年也会腻，不过隔十天半个月不吃又会想念，宋新苒的卤味差不多成为了镇上每个人桌上的家常菜。 现在虽然没有排队购买的盛景，但每次赶集日出摊依然能卖完。 宋新苒想，这就是小镇的缺点了，人口比较固定很难流通，摆摊开店有了口碑那就可以源源不断赚钱，但发大财是不可能的。 如果以后旅游业发展起来，人员流动性强，那还可以期待一下。 “老板，今天素菜准备得多啊！” 宋新苒一看就是老顾客了，摆摊开店久了，来往的人都眼熟了，她笑道：“今天准备得多一点，上一场还有人没买到。” “好，给我称两斤，前几天我才买了今天又想吃了。” 宋新苒称好递给顾客：“您慢走。” 在这样大多都是熟人买卖中，忽然的一道声音便非常突出了：“老板，你素菜只有这些了吗？” 宋新苒抬头一看，发现果然是生人，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衬衣，西装裤，小肚子微拱起衬衣。 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现在镇上人普遍没有什么钱，生活中油水也不多，加上又干体力活，身材基本比较精瘦，都没什么肚子，更何况男人身上有一种老板的气质。 “是的。”宋新苒说。 盆子里剩下的素菜大约还有两三斤的样子，宋新苒估摸着男人可能要全都买下才有此一问。 男人轻啧了声，看了看周围，说：“我在镇上转了圈，就数你这家卤肉生意最好。” 宋新苒淡淡笑道：“大家捧场罢了。” 男人说：“捧场有捧场的理由，我也买点尝。” 男人拿起口袋和夹菜钳，每样素菜挑了一两个，然后拿给她：“称下重。” 宋新苒看着那可怜巴巴连盒子底都没装满的素菜有点沉默，不过来者皆是客，她利落拿过一称：“四毛钱。” 男人笑了笑：“还挺便宜。” 伸手接过，拿出钱包翻了翻，从众多百元钞票中翻出了一张一块钱，递给宋新苒：“找我六毛哈。” 第84章 宋新苒也是无话可说,秉承着来者皆是客的原则，她给男人找了六毛钱，还说：“慢走。” 男人笑了笑,接过六毛钱，因为全是一毛的,还数了数才装进钱包。 一毛钱的颜色和大小都和那些百元大钞格格不入,但男人并不在意,把钱包一合放进了衣服口袋,还问：“老板你这儿有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宋新苒说：“没有。” 她这话没有半分瞧不起或者赌气的意思，镇上摆摊卖卤肉的不少，大家都是这样，一个推车便出摊，来买卤肉x的客人基本都是拿回家吃。 男人环视过周围,说：“老板你的生意这么好，在旁边加几张板凳桌子让顾客有个坐处，生意肯定会再上一层楼的。” 宋新苒挺烦这样的话，她摆摊开店这几年，很多人都想帮她“出出主意”这种人以中年男性最多，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说她一个年轻小姑娘不懂太多。 对于这种人宋新苒向来是笑笑了事,做生意讲究的便是一个与人为善，但如果对方说太过了，她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冷硬的神情拒人千里之外，如果这人以后不来买东西了宋新苒也不在意，她也不缺这一个人，自己耳根还清净些。 不过眼前的男人还没触及到她底线,所以宋新苒就当没听见，今天赶集街上人多嘈杂，她没听见也是应该的。 男人说了这一句话也就闭嘴了，站在旁边犹豫了下才解开包装袋，伸着脖子试探性地咬了口卤菜吃。 这一口下去脸上神情微变，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现在正经了不少，慢慢把所有卤素菜都吃完了，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擦了擦手，目光扫过周围，打量着来买东西的客人。 卤味摊的顾客可以算是络绎不绝，宋新苒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摊子上的卤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男人看着顾客买的东西，付的钱，嘴里悄无声息说着什么，最后见卤味快卖完了，又走上去：“老板，这些鸡爪怎么卖的？” 宋新苒：“五毛一个。” 现在岭德镇上卖卤鸡爪之类的还是轮个数，但宋新苒知道这是没人率先做出改变，外面都是论斤称两卖了，但论个数卖她赚得更多，也就维持着现状。 男人说：“这在其他地方都是称斤数了。” 宋新苒没接这话，只问：“您要吗？” 男人看了摊子一眼：“摊上有的给我一样来一个吧，别多了。” 这回倒大方一点了，只是摊上剩的品类也不多，宋新苒装好后递给对方：“两块五。” 男人把她刚才找的六毛零钱原封不动还给她，还加了两块：“再帮我加一毛素菜，给你两块六。” 素菜就剩最后一点，卖也卖不出价，宋新苒一般是搭送给买得多的客人，还没人指出要买一毛素菜的，不过她也加了。 男人接过口袋就在旁边吃了起来，和第一次的试探性相比，这次顺当了许多，因为街上人不少是边走边吃东西的，有的手里拿着卤味，有的拿着小笼包。 宋新苒卤货卖完后便准备去麻辣烫店里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顺便找个机会和宋新文说说以后的事，只是正收拾摊车，男人便走了过来：“宋老板。” 他有样学样，因为听见那些顾客这样称呼。 宋新苒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不知道宋老板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做生意？你手艺这么好，放在岭德镇上太可惜了，去大城市完全可以赚更多钱，还不用这么辛苦。” 男人递出自己的名片，宋新苒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锦裕盛餐饮董事长方建民 方建民说：“宋老板，我是做餐饮的，刚好准备开个做卤味的餐食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店里工作，我准备做的这个卤味餐食店不是这些小摊小店，而是准备做连锁的，未来发展前景非常广阔。今天我吃了你摊子上的卤味，觉得味道很不错，来我们店肯定能最大发挥你的优势，让更多人尝到你的厨艺！” 顿了顿，方建民又说：“我今天观察了一下宋老板你的生意，客流量大概七八十人次，客单价比较低，多数顾客消费十块左右，按照这个情况计算，最终利润大概三四百，只是这个过程比较耗费精力。如果宋老板你来我们店工作，我给你的工资绝对不止这个数，但活轻松很多！” “我是一个惜才爱才的人，实在不忍看到宋老板你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埋没在街边，今天凑巧碰到也是缘分，我这个人相信缘分，宋老板你可以去问问去查一查，我给你的这张名片就是我的身份，我是不说假话的。” 说完，方建民便静静等着宋新苒的回答，他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他还有酒楼产业，酒楼里的普通厨师一个月工资一千八，但他给宋新苒的绝对不止这个数，不过方建民吃了宋新苒做的卤味，他觉得多给钱是很划算的。 方建民虽然有酒楼餐厅这样比较大的产业，但投入也高，所以他不仅仅局限于开酒楼，也想全面布资，便发现卤味是一个利润很高的产业。 虽然客单价低，但买的人多，而且不需要多宽阔的店铺面积，一小间就行了，门口摆一个保鲜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卤味，店里再摆两张小桌子，顾客随便买点就是十块钱了。 这样的卤味店在大城市非常多，只不过永堰市还没发展成系统性的产业，方建民自觉找到了一个好商机，便一直在寻找人才，没想到今天受岭德镇招商邀约过来，意外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觉得宋新苒不会拒绝，摆摊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风吹日晒的，什么都得自己做，还得担着生意不好东西卖不出去亏本的风险，但打工就不一样了，风险都在老板那儿，员工拿工资就行。 不过宋新苒却是看了一眼就把名片还给了他：“方董，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不想有什么改变，多谢您的厚爱了。” 方建民愣了下，马上说活：“宋老板，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我是真心实意欣赏你的。” 宋新苒淡淡道：“没有什么顾虑，我只是不喜欢给别人打工，方董你产业这么大，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这一句话把方建民剩余的话给堵得严严实实，他想了想，这的确很难调解了，便说：“好吧，打扰了。” 方建民离开了卤肉摊，还觉得有些惋惜，他在永堰市已经尝过了当地许多号称百年老卤店的口味，都比不上在这儿吃的，但人家不想做员工，方建民也不勉强了。 回了招待所，又是一番寒暄，这次岭德镇招商会来了不少人。 岭德镇现在也比较有发展前景了，张家祠堂和牌坊群一起申报上了文保单位，有了经费后这几年也一直在保护维修，镇上路翻新了一遍，又专门修了一条从镇上去祠堂的路。 后面又申请成为了文化小镇，领导班子有意把岭德镇打造成一个旅游景区，正大力发展旅游产业。 方建民也是知道这些政策倾斜才来看看，不过实地一看，觉得岭德镇的旅游产业发展还有很大空间，已经决定等以后再来看看了。 为了接待这些投资商，招待所也准备得很充分，午餐菜式多种多样，方建民做餐饮可以说是吃过不少山珍海味，这些菜式并不能入他眼，但每样都尝了尝，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很有当地特色。 特别是其中一道卤牛肉，又让方建民起了心思，既然卖卤味的宋老板不想换份工作，他就问问做这道卤牛肉的厨师。 在招待所也是打工，在他那里也是打工，只要他福利待遇更好不愁挖不到人，这下都是打工的，肯定不会给出同样的拒绝理由了。 不过就是…… 方建民细细品尝了一番卤牛肉，觉得这个滋味跟卤肉摊的非常相似，就好像是同一锅里出来的，不过卤肉摊上的口感稍微好一点点。 但这厨艺来做他连锁店的厨师已经够了。 至于为什么相似，方建民很好的说服了自己，世界上卤味制作方法大都差不多，味道相似也正常，这大概跟美人大抵相同，但丑人各有各的丑法差不多吧。 方建民理了理衣袖，对服务员说：“你们招待所的菜味道真好，不知道能不能见见厨师呢，我想知道是谁做出这样的美味。” 服务员闻言脸上笑开了花，领导对这次招商会非常重视，现在有人提出招待所的东西味道好服务员脸上也有光：“这些菜不是一位厨师做的，不知道您想见哪位厨师呢？” 方建民说：“做卤牛肉的是哪位厨师？” 服务员笑容更灿烂了：“是我们招待所的方厨师！” 方建民也笑了：“还是我本家人，那我一定得见见了。” 方厨师得道这个消息时还挺惊喜，喜欢他做的菜还想见他这个人，那说明对菜十分满意，他洗了洗手才去见人。 一见面，对方先夸了他，说他做的卤牛肉瘦而不柴，味x道极好，让人念念不忘。 方厨师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他要怎么说那道卤牛肉的来历呢？ 严格说来是他亲手做的，包括卤菜切菜装盘等等，但最重要的卤汁是买来的。 方厨师心中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在厨房一事上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方老板，你谬赞了。” 方建民一看方厨师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而是十分平和，这样的人来干活他也更放心，索性直接说明来意：“方厨师，我有意开一家卤味连锁店，我尝了你做的卤味十分喜欢，这就是我在找味道。你愿意来我那里上班吗？现在过来就是元老，未来发展空间巨大，而且待遇丰厚，你在招待所一个月多少钱，我给你三倍工资。” 方厨师一听这话心中就一咯噔，不由得看了方建民一眼，心中深深觉得这个人不太讲究，不过做老板的人都差不多，太讲究太有道德的人发不了财。 只是……这些大老板是来投资建设岭德镇的，怎么还想把他这个岭德镇上的人挖走呢。 方厨师不禁摇了摇头，但都是领导请来的客人，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道：“方老板，实不相瞒，这道卤牛肉不是我做的。” 方建民愣了下：“方厨师说笑了吧，不是你还能有谁。” 方厨师道：“这卤牛肉的卤汁是向别人买的，就是我们镇上卖卤肉的摊主。” 一听这话，方建民心脏都狠狠一跳。 不会吧…… 但还是问了出来：“不会是农村信用社斜对面那家摆摊卖卤肉的吧？” 方厨师又看了方建民一眼，心想这人怎么了解得这么透彻，但还是点头：“对，就是那家。” 方建民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神情…… * 另一边，宋新苒也拉住了闲下来的宋新文，麻辣烫店里平时过了一点就没有什么人，大家收拾一下桌子洗洗碗，把保鲜柜里的菜补充一下便能休息了。 宋新文被拉出来时还有些不解：“新苒有什么事吗？我还要把下午的菜切出来。” 宋新苒说：“姐，我准备去市里了。” 宋新文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去啊，你要去多久，小余在家吗？我帮你看着，你放心去。” 这三年宋新苒时不时会去一趟市里，基本都是采买东西，对此宋新文已经习惯了。 宋新苒说：“不是去买东西，是我准备带着小余去市里生活，他马上要读小学了。” “啊？？”宋新文当场睁大了眼睛，马上问，“那你去市里干什么啊？你这些生意怎么办？现在发展得这么好你说不要就不要吗？” 然后又开始劝道：“小孩子在哪里读书不是读，你要是觉得镇上学校不够好可以送到那些寄宿学校去，这样又能锻炼孩子自己还放心点。” 宋新文这三年在镇上工作生活也了解了很多，蔡洋比宋余小两个月，满六岁的时候刚好错过了今年上学点，要明年才能读小学。 宋新文还有些唏嘘，当时是宋新苒劝她，小孩子尤其是男孩懂事得比较晚，晚一点上学反而是好事，更能听懂话更懂事，在学校也更省心。 宋新苒说：“姐，你别着急，这些我都想过，镇上的生意不会关门不做，麻辣烫店铺你们现在做得很好，以后我不在镇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宋新文虎着脸：“那怎么能一样？你要走小霞第一个不答应，她还总说你在这儿遇到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呢。” “我已经跟小霞说过了，她答应的。”宋新苒说。 这句话把宋新文给搞懵了，第一反应竟然是：“你先跟小霞说的？” 她这个姐姐排在了第二，宋新文心里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想法。 宋新苒还能猜不到她的念头，解释道：“毕竟小霞算我半个徒弟，开吃食店最紧要的就是厨师要选好。” “所以小霞那儿一说通我就先来告诉你了。” 宋新文心里这才好受些，细想宋新苒说的的确有道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管我这边，我是你姐，你做什么决定我肯定都支持，静芳和小莎那边要先说好！” 宋新苒心里笑了下，但面上却说：“她们那儿我知道。姐，今天我是给你说说以后分红的事，自从麻辣烫开店后你一直做得尽心尽力，差不多算是店长了。” 宋新文连忙说没有没有，但宋新苒是知道的，买菜的事是她和葛霞一起去，收账算钱也是她，宋新文虽然只读了个小学，但一涉及到钱的事都能算得清清楚楚，连葛霞这个半途出家的会计都自叹弗如。 后面宋新苒几乎没放什么心思精力在麻辣烫店上，宋新文也做得非常出色，每个月的利润都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交给她，麻辣烫店利润挺高，一个月挣的钱比农村人一年挣得都多，但宋新文没做过假账，哪里的资金出入都写得十分明晰。 “姐，以前麻辣烫店里的事照旧，但每年我再给你20%的分红。” 宋新苒把自己的安排详细说了遍，宋新文听得不禁有点热血沸腾，拿百分之二十的分红，那她差不多真的是店长了。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宋新文没想过有这样一天，她每天光干农活照顾家里都忙得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其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来了店里后，做着做着，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但还是说：“新苒，这太多了，你跟小余两人去市里处处需要花钱，市里不比镇上，半个熟人也没有，钱要多点才放心，分红的话我跟小霞拿一样的就行了，这里我肯定会帮你照看好。” 宋新苒说：“不多，这是我想好的，总不能让你吃亏，你才是我亲姐姐，这些我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宋新文一听这话，心中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过，心脏都又酸又涨，一时感动非常，同时又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你放心，交给我你放心！” 宋新苒笑道：“你是我姐姐，我对你不放心还对谁放心？” 宋新文又细细问了她以后去市里准备做什么，有什么计划之类的，最后忽然想起：“你那个小吃店怎么办呢？” 宋新苒说：“就交给静芳。” 宋新文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她心里还是老一套的想法，只有血缘关系最亲近，不过就算她想要看看小吃店的生意也无法插手，她不了解小吃店的运作。 但仔细一想想，她也和陈静芳认识几年了，陈静芳的确是个靠谱的人，踏实肯干不爱说人闲话，退一万步说，就算陈静芳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她在这里帮新苒看着也没事。 宋新文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想清楚了就好。” 两姐妹聊了一会儿，宋新文便要回店里清理下午的菜。 她回到店看了一眼葛霞，对方正在和徐莎聊天，一点看不出提前知道这么重大消息的模样。 宋新文想，以前怎么没看出葛霞是这么守口如瓶的人，但也挺好，总比村里那些大嘴巴妇人好。 洗着洗着菜，宋新文又难免想起了蔡洋，自从她来店里上班后，蔡洋基本就给他奶奶带着，蔡奶奶一开始说法还挺多，但后面宋新文拿了钱回去，蔡奶奶就闭嘴了，真看不出来宋新文现在比蔡永德挣得还多了。 特别是这半年来窑厂效益不好，活少了很多，家里更多靠宋新文，原来蔡永德还觉得她应该在家带孩子照顾家庭，现在也不叽叽歪歪了。 以前宋新文想等蔡洋读小学就送他去寄宿制学校，改改他的坏毛病，但今天听到宋新苒的话，心里又有了其他念头。 她现在在思考，要拿蔡洋怎么办呢…… * 宋新苒在下一次赶集日时再次遇到了方建民。 黑色的桑塔纳停在麻辣烫店对面，她一出现，方建民就推开车门下了车，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polo衫，没有白衬衣那么显肚子，大步迎了上来，笑道：“宋老板怎么只有赶集才出摊啊，你生意这么好，每天应该都不愁卖的。” 宋新苒没理会对方的寒暄，直接问：“方董有什么事吗？” 方建民说：“宋老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爽快啊，我这个人就喜欢和爽快人做事。” “宋老板既然不想只帮别人打工，那我有个新主意，我请你来我们卤坊干不仅有月薪保底，年底还拿卤坊利润的5%给你分红。这还不算，只要你来，我额外再给你5%的技术干股，算是你手艺的入股！” “宋老x板，我不是只想把卤坊当做一家小店来经营，是准备大投资以后开连锁店的，连资金和门店都准备好了，在我计划中先把目前这家卤坊做成标杆实现盈利，同时在市区再开两家分店！模式成熟后再进军省城，打响品牌！你现在来了就算元老，这5%的利润分红一年起码六位数，5%的技术干股意味这你以后就是价值千万的连锁企业创始人之一！宋老板，这不是在帮我打工，这是一个跨越阶级的机会！” 方建民一场激情澎湃的话堪称大型演说现场，把未来蓝图描绘得栩栩如生，最后又缓下声音说： “宋老板，我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作者有话说：你看这饼，它又大又圆~ 第85章 方建民是真心认为自己没有画大饼。 他告诉宋新苒的话都是他计划中的,作为一个餐饮行业的大老板，他自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小卤坊，如果真是这样也不会到处挖人了,他是打算做成品牌连锁店，为自己商业帝国再添一块版图。 这百分之五的干股已经是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等卤坊做成了品牌,可不是直接让宋新苒跨越阶层了吗,怎么都比在小镇上摆摊强得多。 但宋新苒却是轻轻笑了笑,好似一点没把方建民给的好处放在心里：“方董，感谢您的看重，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自由，不太爱固定的上班模式，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 方建民神情有些诧异,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麻辣烫店里有人喊：“新苒姐，来试试小霞手艺，她包了饺子带过来。” 宋新苒脸上浮出笑容，对方建民轻点了点头便作招呼，往麻辣烫店里走去了。 方建民站在门口，看见麻辣烫店里几个女人坐在一张桌上,包得圆滚滚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几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很是熟稔,他心里一动，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没有调查清楚宋新苒的背景，只下意识以为是个普通摆摊的。 但两次拒绝他,很显然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店里，宋新文问：“新苒，刚跟你说话那个人是谁啊？还开着车，看上去不像本地人。” 宋新苒说：“市里的人。” 她尝了一个饺子，是韭菜鸡蛋馅的，鸡蛋炒得蓬松软嫩，韭菜清香脆爽，葛霞的厨艺越来越好，平平无奇的家常菜都能做出不一般的口感风味。 宋新文眼睛骤然一亮，忙问：“他是专门来找你的吗？” 宋新苒一看宋新文这样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逃不过催婚啊。 自从生意稳定后，宋新文就跟她提过这事，但宋新苒说自己还没想到那么远，现在只想好好挣钱后，宋新文便没再说过了，比宋新苒上辈子的父母好多了，每次逢年过节就催，导致宋新苒一度都有点恐惧回家了。 只是眼下有个陌生男人，还开着车，看起来条件很好，估计宋新文又想起这事了。 宋新苒淡淡道：“姐，你想多了，是让我去他店里打工的。” 此话一出，店里的几人都立刻皱起眉头，宋新文说：“你可别去，帮人打工哪有自己做生意好，你可别被城里人骗了。” 宋新苒笑了声，心想宋新文现在也算半个事业脑了：“放心，我心里有数。” 吃完饺子后街上人也多了起来，宋新苒出去时发现方建民已经离开了。 还没卖完卤肉，宋新苒手机便响了起来，她一接通，脸上神情骤然变成了惊喜：“好，谢谢，我现在有空，我现在过来看看房子，等我两三个小时。” 挂掉电话，宋新苒就朝店里喊：“姐，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有急事要去市里一趟。” 宋新文很惊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宋新苒脸上藏不住笑容：“是中介给我说有了套新房子，各方面都很符合我的要求，让我尽快去看看，好房子大家都盯着呢。姐你帮我卖会卤肉，要是小余放学我还没回来你陪陪他。” 宋新文一听脸上也浮出喜色：“行，你快去看看，这事得上心一点！” 宋新苒都来不及去坐班车，直接找了一辆包车去市里，包车比班车更快，而且点对点直接送达，到中介店时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施姐我来了，让你久等了。”宋新苒下车便说，“现在可以去看房吗？” 施艳知道她是从镇上赶来，也没想到这么快，惊道：“妹儿你也太迅速了！” 宋新苒说：“施姐你一有房子就想到我，我肯定也要尽快赶来啊，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施艳笑道：“是得搞快一点，好房子不等人。我带你过去看看！” 施艳此刻心里满意得很，从岭德镇来市里的距离较远，宋新苒直接喊车来价格可不便宜，这正好证明了她是真心想买房。 施艳对宋新苒的印象很深，所以有了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当然同时施艳也给通知了其他客户，但别人都在上班，有的听上去还不是那么着急，宋新苒是第一个过来的。 施艳细细为宋新苒介绍起了这套房子，房龄很新，房子在三楼，黄金楼层，三个房间，面积有一百二十平，是原来房东自住房，但房东家里人口多，三室住不下了便要换套大点的房子，便想把这套房子出手。 施艳说：“房东报价是五十五万，但还能讲价。” 宋新苒点了点头：“谢谢施姐。” 说出价格时施艳打量了宋新苒一眼，见她没有神情平静的样子便知道这个价格是她能接受的。 宋新苒也的确能够接受这个价格，双桥小学算是比较偏向于市中心的位置了，这又是学区房，如果房子还不错那就可以。 房子位置距离双桥小学也近，走路大概十分钟，这个距离在宋新苒看来正好，既挨着学校，又不会被学校的嘈杂打扰。 小区外面是一排商铺，有卖菜的有卖水果的有卖文具的，以这时的眼光来看已经是比较成熟的商业圈了，很适合居住。 要卖的房子位于小区一角，面向中庭，小区里绿化做得很好，榕树密密麻麻的叶子几乎要遮天蔽日，单元楼的采光也做得不错，站在门口就能望见楼道里的通风镂空框，都不用进屋就知道比第一次去看的房要好很多。 施艳带着她去了三楼，敲响了靠左边一户人家，宋新苒打量了楼道一眼，没有垃圾堆放，一层楼左右两户，布局还算合理。 大门打开，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娘打开门，掀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又是来看房的啊？” 施艳笑道：“是的，胡大娘你一个人在家啊？” 胡大娘侧身让开：“我儿子让我来看着，说把房子写到中介店去了，今天看房的人多。” 一边说胡大娘一边埋怨着：“这也太多了，才登记几个小时，都三波来看房的了。” 她语气听上去埋怨但话语内容十分炫耀：“我家这个房子好啊，才买了没两年，还崭新崭新的，里面装修都用的好东西，当时都花了快十万呢！要不是住不下我是真不想换房，这儿住着也舒服啊。” 施艳接话道：“是是，胡大娘你这个房子一看就好，户型方方正正的，采光又好。” “妹儿，快来看看。” 宋新苒不用施艳说，进门便打量着房子的户型和布局了，施艳虽然捧着房东，但话说得没错，房子本身是不错的，不过宋新苒敢肯定装修没花到十万。 胡大娘听见施艳的招呼，转过头打量了宋新苒一眼，嘴角便往下拉了：“小姑娘你一家人住吧，这房子能住五六口人呢。” 她觉得宋新苒看上去太年轻，而且又只有一个人来看房，不太放心，她这房子年轻小姑娘可买不起，如果是一家人的话那还好。 宋新苒“嗯”了声，在外面没有必要说真话。 施艳赶紧道：“胡大娘，我带她看看房子。” 胡大娘说：“多看看，我这个房子是让人越来越喜欢。” 施艳也知道谁才是照顾自己生意的客户，一到房间就压低声音对宋新苒说：“胡大娘不是房东，买房是跟她儿子儿媳商量，她儿子儿媳是明事理好说话的x。” 宋新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两辈子都买过房，知道买房要关注哪些点，细细打量一番觉得这个房子还不错，是很正宗的小区房，从楼道里的卫生判断邻居素质也还可以，两个房间面向中庭，一个房间朝外，并且房间视野还不错，望出去便是一片绿色榕树。 不过…… 宋新苒说：“价格有点高。” 房子里家具什么的基本都搬空了，可以说就剩了一个空架子，其实宋新苒还比较喜欢这样的房子，可以自己买东西装修，不过她了解市场行情，这样的房子装修要花的钱更多，卖的价格也会相应低一点。 毕竟大部人都是这样想的，都买二手房了就是为了装修省点钱。 施艳问：“你觉得房子怎么样？” 宋新苒道：“施姐，你知道我为人，我不爱说那些假话压价，我觉得房子还行，但价格我接受不了，如果能低到五十万我觉得差不多。” 从一开始宋新苒给施艳树立的印象就是诚恳、坦率、不爱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因此施艳听了宋新苒的讲价，沉吟片刻：“要少五万的确太多了，但我跟胡大娘她儿子说一说。” 宋新苒知道在讲价方面施艳作为中介肯定比自己更厉害，便说：“那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施姐了，只要到了我心理价位，我肯定入手。” 施艳点了点头，带着宋新苒离开了。 胡大娘说：“喜欢就尽早定下来，这两天看房的人多，一个不留神就卖出去了。” 施艳笑道：“好，胡大娘你好好休息。” 离开后施艳问：“妹儿，你买房准备搞按揭还是全款？” 宋新苒：“全款。” 施艳神色一喜：“行，那可能性更高了，我回去就去说说。” 宋新苒说自己准备搭车回去，施艳便离开了。 但宋新苒在小区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她手里还拎了一袋炒瓜子和胡豆，一进小区直奔小区中央的休息亭，这里坐了好几个大娘大爷们在聊天打扑克，宋新苒顺势混进了其中一桌。 其他人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她一个年轻人进去着实非常显眼，但宋新苒用一袋炒瓜子就拉近了距离，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孤儿寡母的人设故事，带着孩子进城打工，准备在小区里租房，不知道这个小区怎么样，特别说中介给自己介绍了哪一栋的房子。 大爷大妈们消息最是灵通，也最喜欢谈论这些事，你一句我一句宋新苒就知道小区的情况了。 大爷大妈都是小区里的住户，自然都是夸小区好的，还有的给宋新苒介绍别的小区，虽然条件没有这么好，但更便宜。 宋新苒状若不经意地说：“刚中介带我去了六栋，三楼好像也有人在看房，小区里租房的人还是多。” 一个大娘立刻说：“那家是卖房可不是租，老胡都说了他们要搬去住大房子了。” “老胡也真是命好，儿子儿媳妇一家人都争气，在外面开超市赚得多，就是老胡那个人……”另一名大娘摇了摇头。 “我倒不觉得赚得有好多，要真的多也不会卖房了，就放在这儿不行吗？” …… 宋新苒听着他们的谈论，心想这个胡大娘平时在小区还挺出名，同时也确定了一些信息，为了置换卖房是真的，这房子原先是自住房，小区比较和平，一直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这样看来，她全款买下是有极大优势的，施艳说回去讲讲价，宋新苒觉得五十万极有可能成交。 回去的时候宋新苒就坐了班车，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宋余一看到她就奔了过来：“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宋新苒问：“怎么了？今天有作业吗？” 自从宋余上大班后，老师也渐渐开始布置起了作业，但都是简单的给父母读书讲故事之类的作业。 宋余说：“作业都做完了。” 只是他习惯了向妈妈读书讲故事，今天对面的人换成了姨妈，便觉得不太自在。 宋新文笑着，一个劲地夸：“新苒，你可不知道今天小余多乖，讲故事讲得顺溜极了，我看比那些读二三年级的学生都强！” 虽然宋新文也在镇上上班，但跟宋余的交流并不多，她有工作宋余也要上学，她只知道宋余在读幼儿园，还知道那个幼儿园很难进，完全没想到宋余变化这么大。 人倒是经常见着，样貌一天一天变化并不能深刻察觉很大不同，但深入的交流却很少，这天一听，宋新文都惊了，这比村里一些说话结结巴巴的大人都好。 听着姨妈几个词来来回回的称赞，宋余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宋新苒的手不说话。 宋新苒笑道：“姐，你别说了，小余都害羞了。” 宋新文说：“害羞什么，姨妈说的是真心话！” 但接下来就换了话题：“新苒你今天去城里看房看得怎么样了？” 宋新苒说：“还行，只是价格方面没谈拢，等两天中介联系我了再看看。” 宋新文道：“那你得抓紧时间，城里不像村里，提前两三天去学校报名都行，报了就能上。” 两人聊了几句，宋新文走的时候还冲宋余说：“小余真是学的越来越好了！” 人一走，宋余就说：“妈妈今天老师让我们给家长讲三只小猪的故事，我刚才给姨妈说了一遍，我再给妈妈说一遍！” 宋余很喜欢和妈妈聊天讲故事，妈妈不会打断他，听他说话时也很认真不会做其他事，听完后还会给他鼓掌。 三只小猪的故事安老师在班上讲过一遍，但在安老师说之前宋余就自己看过这个故事了，因此复述起来一点不卡壳，最后还说：“三只小猪告诉我们做事要脚踏实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宋新苒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忍住闷笑一声：“小余知道脚踏实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什么意思吗？” 宋余脸微微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其实这两句话是他在故事书上看到的，他现在学会了拼音会拼读认字，但一些不常见成语也只是脑子记着会乌鸦学舌一般说出来，今天不过是想在妈妈面前炫耀一下，结果……被揭穿了。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小余从故事里明白了什么可以不用说出来，自己知道就好了，如果什么都没学到也没关系，故事只是一个故事，你喜欢便已经给了它最大的价值。” 如果读书都是有目的的读书那也太可悲了，对于小孩来说更容易丧失对的兴趣。读书应当是喜欢读就读，不用背负着什么标准。 宋余点了点头，他其实真的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年纪太小，还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 “妈妈今天去城里看房了吗？”宋余问。 宋新苒点头。 “妈妈下次带我一起去吧。”宋余说，“我和妈妈一起。” 他觉得妈妈一个人去城里好可怜，他都不敢去城里，怕自己走丢，妈妈很勇敢很厉害，第一次带他去城里也没有走丢还一起回来了。 宋新苒说：“可是小余在读书呀。” 宋余皱起眉头，也觉得这有点难办，但他很快想出了主意：“等我放假时就跟妈妈一起。” 宋新苒笑着说好。 第二天宋新苒没有接到施艳的电话，心里并没有很煎熬，施艳是中介，肯定在和房东商讨方面更专业。 只是却等来了方建民，此刻的方建民已经不是昨天的方建民了，他回去之后打听了一下宋新苒，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小摊贩，而是已经拥有两家店的女老板，虽然都是小店铺还在镇上，但做得有声有色。 就这样也没放弃卤肉摊的生意，方建民就知道宋新苒是一个有想法又肯干的人，这样的人用来做下属方建民是觉得比较难掌控，但卤坊是新开的店，正需要这样有魄力的人，因此方建民带上了更丰厚的报酬想拉宋新苒入股。 更丰厚的报酬自然是更高的工资和更多的干股，方建民还提出一个词“技术入股” 宋新苒此时并未像昨天一样拒绝，她自然也察觉出了方建民在态度上的不同。 方建民这个人虽然爹味有点重，但这是中年男人的通病，特别是他还算事业有成的，前两次方建民虽然说着自己诚心，但举止间还是有一种跟我干不会吃亏的傲慢，今天好歹真的诚恳了。 宋新苒猜到了什么，笑着说：“方董，x你给的条件的确不错，但却不是我想要的，我在镇上也有两间铺子，去城里这些都要舍下。” 方建民说：“宋老板真是年轻有为，不过市里的资源是镇上不能比的，我想宋老板也不甘心在镇上待一辈子吧，尤其是听说宋老板的小孩也要读小学了，镇上和市里的教育资源差距巨大啊。” 宋新苒淡淡挑眉，心想方建民了解得还挺深入，这大概是一个大老板要具备的条件之一吧。 宋新苒问：“方董准备在哪儿开第一家店呢？” 方建民一听有戏，连忙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在松江路……” 松江路距离双桥小学不是很远，大概五六公里的样子。 宋新苒一边听着方建民的话，一边在心里思量到底要不要合作，方建民这个人的确有很多问题，但他也有很多优点，比如有钱，计划书都准备好了，而她突然去到一个完全不熟的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 最后宋新苒说：“方董，我很认同您的想法。” 方建民面色一喜。 “但是。”宋新苒说，“我不要干股，我只拿工资。” 方建民一愣，差点都有点怀疑宋新苒是不是傻，干股可是源源不断产生分红的。 宋新苒还真不是傻，她上辈子就见过这样用干股当胡萝卜吊着人的，说着好听，但控股权和财务都在老板手里，将来融资扩股有的是办法稀释股份，或者一开始就设置一个漫长的兑换期，反而掣肘了员工。 宋新苒也不打算将这作为一份长远的工作，她说明了自己要求：“方董，我可以做卤坊的技术指导，负责核心汤底和卤汁的配制，这是商业机密，由我在指定工作间完成，后厨员工我只培训操作流程。你也知道我孩子要读小学，所以我不能像普通员工一样每天坐班，不过我每周会来店里一天负责解决那一周的汤底和卤汁，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我这边也会自己做其他工作，但工作期间不会做卤味类竞品。卤坊经营好坏与我无关，我也不要分红，只拿固定工资，合同一年一签。” 宋新苒提的要求跟把卤汁卖给古涛他们差不多，不过这次她要做更多，直接去店里制作卤汁培训员工，相当于直把卤坊的事当做一个兼职来做，自己还是自由人。 方建民当然也听懂了她的话，顿时脸都黑了。 这哪里是什么技术指导，都不算一份工作了，合同还一年一签，这是给自己留足了后路啊。 宋新苒说：“方董，这是我能够接受的底线，工资一个月不能低于五千。” 方建民神情顿时更沉了，这年头普通厨师一个月才两千工资呢！ 宋新苒语气还十分温和：“当然方董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您也回去想想，如果可以我们再商讨。” 方建民也比较有涵养，虽然心里想骂娘，但面上脾气还挺好：“好，宋老板回见。” 宋新苒微笑挥了挥手，她心里比较轻松，方建民能接受和不能接受都行。 只是接受的话她会轻松一点，去到市里有份工作，不用着急忙慌开店做生意赚钱，一边拿着工资一边准备生意，悠哉悠哉，也算一次休假了。 不过方建民应该没有被员工这样要求过，所以思考纠结良久，一直没来找宋新苒，反而是施艳先打来电话。 电话里施艳语气兴奋：“妹儿，房东终于松口了，五十万可以卖，但要全款！”—— 作者有话说：月底啦！不要让营养液过期哇，浇灌这篇文文，让它茁壮成长！[撒花] 85-90 第86章 宋新苒听见这个消息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心只有买房，她找了辆车去市里，一见到施艳两人便一起找到了房东。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短短几天的功夫施艳就把房东拿下了，五十万这个价格双方都能接受,胡大娘的儿子儿媳比较通情达理,也没说什么废话。 宋新苒带了存折过来,再次看房后便签约付钱申请产权过户,这些一天之内全搞定。 施艳拿到中介费都有点恍惚，这会不会太快了？ 她当中介几年，也遇到过无比爽快的客户，特别是在租房上一天看房马上签约的都有，但一涉及到买房大家都比较谨慎了,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而且买房意味着以后都要在这房子里生活了，因此买家总是慎之又慎，自己看一次，带家人看一次，再带亲戚看一次。 施艳都能理解，因为这事关重大。 但今天也太快了,她原本还以为要再磨一磨价格，尽管施艳站在中间人的视角去看，价格应该是少不了了,这房子是值这个价的，甚至比市场价还低了一点点，因为房东要全款，又是诚心卖房。 可是宋新苒什么都没说,付钱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资产一样，签合同之前施艳都多问了句：“妹儿，要不要喊你家里长辈和男人也来看看？” 她对宋新苒印象好，宋新苒懂事理会说话，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小孩也可爱，还甜甜叫她阿姨，看得出来家教很好。这两次她打电话给宋新苒，对方也是马上过来了，对买房很重视。 施艳干这一行看最多因为买房引起家庭纠纷的，担心宋新苒也出现同样的问题。 宋新苒却朝她轻笑了下：“施姐，我家里就我跟我孩子，没有其他人了。” 施艳听了这话心里都一咯噔，当时就有种想打自己嘴的冲动，看你说的什么！还是当中介吃嘴上饭的，她连忙扯出笑容：“不好意思啊。” 宋新苒说：“没关系的。” 施艳虽然心里懊恼，但看着宋新苒温和冷静的样子，又起了别的想法，这么年轻的姑娘家里没有男人和老人帮持竟然自己全款买房了。 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不是干净钱，但施艳干这行见的人多，一眼就知道宋新苒是个正派的人，她心里就更加好奇了，又对宋新苒高看了许多眼。 在过户交税这方面施艳懂得多，也帮宋新苒操作了一些，最后还说：“你买这个房子是为了孩子读书吧，那可得多关注一下学校信息，一般新学年报名的话六月初学校就会给信息了，到时候你去排上。” 宋新苒有点难为情说：“谢谢施姐，不过我现在住在镇上，孩子还没放假也不能每天来市里，施姐你能帮我留意一下不？” “行！”施艳爽快答应下来，中介店离新桥小学近，中介圈的消息也流通，这对她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我要看见了你就给打电话。” 宋新苒道了谢，在房管所办完各种手续后，她又再次去到了房子里。 钥匙被紧紧握在手心，硌出一条红印，她心里涌动着难言的兴奋情绪，以后这就是属于她的房子了。 胡大娘的儿子儿媳是个利索的性子，搬走时还把房子打扫了一遍，阳光从窗户照进，映得每个房间都亮堂堂，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家具，其他的东西都没有了，显得有些空旷，但相应的面积也很大。 这时候修的房子都是大面积，没有公摊的，得房率极高，宋新苒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便想好三个房间的用途，一个房间她住，一个房间给宋余，一个房间当书房。 书房就用朝小区外的一间，外面是一条辅道，视野好，也比较安静。 大致计划好后，宋新苒甚至迫不及待想去买家具家电来装修，电视机冰箱之类的家电镇上家里有可以直接找辆车拉过来，那便只需要买一些难运走的大件，比如床呀，书桌饭桌呀，衣柜之类的。 虽然宋新苒这三年进城的次数不少，但永堰毕竟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她对在哪儿买家居还不太了解，便又去请教施艳，施艳作为中介再熟悉不过，详细跟她说了买定做的木头家居在哪，买电器又在哪边，具体的店一个没提，是真心推荐不是为了吃回扣的。 宋新苒详细记了下来才回了镇上，这几天她来回跑的次数很多，便想现在也房子也买了下来，索性先搬去市里住着等装修，反正房子是二手房，卧室里原来定做的衣柜无法拆下来搬走，只需要先把床买好放房间里就行。 这时宋新苒又想起了方建民，要是对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那她也能一边装修一边工作，相当于一边挣钱一边花钱，这样压力也比较x小点。 一回到家宋新文就迎了上来，脸上神色焦急又期待，仿佛已经等她很久了：“新苒，怎么样了？” 今天宋新苒走得匆忙，离开时暂时把宋余托付给了宋新文。 宋新苒对上两双眼，宋余也眼巴巴地瞧着她，不过相比于姨妈的一秒等不及，他还算比较镇定，只是双眼明明白白写着现在的想法。 宋新苒笑了下，对两人说：“今天去买下来了。” “真的啊！”宋新文睁大眼睛，高兴极了，连忙进厨房拿了个杯子给宋新苒倒了一杯水，“你坐下慢慢说，怎么这么快就买下来了，房东好说话不？花了多少钱啊？” 宋余不说话，但动作是十分迅速的，跑到宋新苒面前，给她端了一张小凳子放身后，双眼亮晶晶的。 宋新苒哑然失笑，不过她今天一来一回坐车坐得屁股痛，把小凳子拿起，坐在了沙发上，宋余也赶紧跑到她身旁坐下。 宋新文则坐在另一边。 宋新苒喝了一口水：“这房子前些天就看过了，今天中介和房东把价格讲下来了，我也就买了。现在四月，各种手续办下来估计五月份，到时候就该去小学报名了。” 宋新苒庆幸这时候双桥小学报名只需要区域内户口就行，还没有要在区域内住满几年的规定。 “价钱嘛。”宋新苒比了一个“五” 宋新文骇然瞪大眼睛：“这么贵！” 她当然不会以为是五万，现在镇上的房子都涨价了，位置好一点的面积大一点的都要四五万。 可市里都比镇上贵十倍了，宋新文就算现在赚钱了也只想过来镇上买套小房子住，方便孩子读书，她有这想法已经比同村的人先进很多了。 村里也有有钱的人家，十来万肯定拿得出来，但要让他来城里买房是肯定不干的，说得还振振有词，在城里买房干什么，田土都在村里，去城里买瓶水都要钱，傻子才去城里买房。 但宋新文现在也看出了一点门道，村里有田土，但没工作岗位，城里随便找个活干赚的钱都比栽种庄稼多，只是要让她花几十万去市里买房，就算她有钱也舍不得。 宋新苒说：“学区房嘛，贵一点难免的。” 其实永堰市一般区域的房价也就一两千，宋新苒想一步到位，直接让宋余读最好的小学，免得以后还要转学，转学对小孩伤害其实挺大的，他们年纪小，要加入一个新集体，适应新环境很难。 宋新文咋舌，她也是前几天才从宋新苒口中接触到学区房的概念，以前只想在村小或是镇上读，直接报名就行，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目光不由得在宋余身上停留片刻，摇了摇头，心想养个孩子可真不容易，不过村里其他人家怎么那么简单呢？ 去沿海城市打工的夫妻把孩子放在老家给父母带，每个月拿三五百块回来，什么都不用管也还是把孩子养大了。 宋新文有所沉思，宋余被她看得有点慌，身体悄悄偏向宋新苒。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眼中浮出笑意：“等今年九月小余就是小学生了，高不高兴呀？” 宋余是很矛盾的，他有时想要是读一辈子幼儿园就好了，幼儿园里真好玩，有老师同学和很多好朋友；有时又想快点长大，就能和妈妈一起去很多地方。他平时看见上小学的孩子也有些羡慕，觉得可以学到更多知识，读更多书。 不过整体来说宋余还是高兴的，用力点了点头。 买了房后宋新苒就把自己要离开镇上，以及未来的规划告诉给了徐莎和陈静芳，最主要是陈静芳，宋新苒把小吃店交给她是放心的，不过自己一走小吃店就只有陈静芳一个人了，需要再找一名店员。 陈静芳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些惊讶，但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她跟宋新苒是平时相处最多的，知道宋新苒肯定不会一辈子在镇上。 这个时间点也理解，宋余要读小学了。 面对宋新苒提的再找店员，陈静芳说：“新苒，这事就趁你还在的时候一起定下来吧，我贴一个招工启事，有人来了我们一起看看。” 宋新苒答应了。 招工启事贴上没两天便有四五个人来报名，陈静芳初筛了一遍，最后剩了两个人，宋新苒和陈静芳一同见了人。 说是面试也没有那么正式，宋新苒主要就是看看对方的个人卫生，是否爱干净，做事利落点就行。 其中一个姑娘居然还认识宋新苒，以前买过卤肉。 听对方一提，宋新苒也有点印象，好像她刚开始卖卤肉被讹时，这姑娘还帮她说了两句话。 这下就更确定了，对方不仅外在符合宋新苒要求，人品还挺端正，宋新苒便把这名叫郑琴的小姑娘定了下来，陈静芳也觉得可以。 郑琴当然求之不得，她以前在外面打工的，因为生小孩才回家，生了后还准备出去打工，因为外面工资更高，更好找工作。 现在自己家乡就有这样一份活，而且赚得还不比在外面少，她肯定愿意留在老家。 宋新苒给陈静芳的工资也是按照固定薪酬加20%分红奖金，一切都差不多安排好了她便想去市里着手装修了。 结果还没跟宋余说这件事，方建民先找了上来。 方建民这次是抱着诚意上门的，不然直接一个电话搞定，也不用来回跑。 “宋老板，我回去仔细思考了你的要求。”方建民说。 其实是回了市里又到处寻找做卤味的厨师，还请朋友在其他城市问了问，寄了东西给自己尝，不过味道还是欠缺点。 方建民之所以能做出这么大的产业跟自身能力也分不开，他虽然做饭下厨一般，但舌头厉害，而且还有些手段，旗下餐饮都是以味道好取胜，站稳脚跟。 方建民思来想去，又没找到比宋新苒做的卤味更好的人，这才来找她：“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一些补充条件。” “一是你在卤坊做出来的东西我得先尝尝，你培训出来的员工做出来的卤味要跟你做的不差。” 宋新苒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二是你可以一周来卤坊一次，但如果卤坊出现什么突发事情你不能推辞。” 宋新苒点头，谨慎补充：“我只管厨房里的事。” 她自己便是摆摊开店的，知道这世界上最麻烦的事就是和人打交道有关的一切事件，相比之下在厨房里的事就十分单纯了。 她一个拿工资的才不想替老板管这么多。 方建民答应了。 最后两人达成了友好协商，约定周末宋新苒去市里卤坊签合同。 把方建民送走，宋新苒心中一片激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她决定跟宋余说明，自己要离开家一段时间，让姨妈照顾他两周。 当晚，宋余得知这个消息时天都要塌了，小崽睁得圆圆的眼睛盈出了泪水，唇角瘪了瘪，但还是强忍住哭腔问她：“妈妈要走了吗？” 和妈妈一起生活了三年，宋余已经记不太清以前在姨妈家具体发生过什么了，只隐约有点情绪印象，会让人感到难过和孤独。 他不会再问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因为他知道肯定不会，可还是舍不得妈妈走。 眼泪就是一点不听话，他自己很难忍住。 宋新苒只觉得心都软了，轻轻抱了下他一下：“过两天走，只是去市里工作顺便给新房子装修，这样等小余幼儿园毕业后就可以直接来新房子住了。” 宋余想说自己可以不用住新房子，但他也知道妈妈为了买房很辛苦。 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他低下头说：“我知道了。” 宋新苒一时有点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安慰他，但宋余还在读书，装修又很乱，她不能带着小孩去，如果每天来回一次的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反而是宋余抬起头看她，虽然眼眶还有点红，但眼泪已经擦干净了，只是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妈妈去工作吧，我，我会听姨妈的话，好好学习不会生病的。” 宋余听见大人分别时的话都是照顾好自己身体，在他看来照顾好自己约等于不让自己生病。 宋新苒心中有点酸有点涩，揉了揉他头发：“小余别怕，妈妈最多两周就回来了，如果中途有空也会回来。” 宋余说：“等我放假我去看妈妈。” 宋新苒赶紧摇头：“小余太小了，一个人来妈妈不放心，姨妈平时要忙店里的事也很忙，不能带小余一起来。” 宋余失望道：“好吧。” 宋新苒轻声温柔地x说：“等市里的房子装修好了，小余就能去市里读书了，还记得那个学校吗，是小余自己选的地方，房子也很漂亮，小余会喜欢的……” 宋余抿着唇，又悄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此刻无比迫切盼望自己早点长大了，这样就能自己出门，妈妈也不会担心。 第二天宋余去到幼儿园精神有点萎靡，他向来是很有活力的小孩，去到班上就去看看自己栽的花，向老师问好，和好朋友聊天。 但今天一到教室都不想去看花了，趴在桌上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圆圆好奇地看了他好久，最后悄悄凑过去，伸出小爪子摸了摸宋余脑袋。 宋余不太喜欢被人摸头，他觉得这样会在长不高，尽管这三年营养很充足，他已经不是班上最矮的那批，但还是只算中等。 因此圆圆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她也怕宋余生气，因此只轻轻摸了一下就缩回手，开始翻自己书包，假装刚才干坏事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一边翻着书包余光还朝宋余看见，见他没有反应，又蠢蠢欲动，飞快伸出手摸了第二次。 摸了后又假装很忙，可是宋余动都没动，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圆圆便有点慌了。 宋余怎么了…… 刚想过去问问，便看见宋余脑袋枕在手臂上，脸朝她这边看来，眼眶微微有点红。 圆圆顿时瞪大眼睛，糟了，宋余被她摸哭了！ 在圆圆心里宋余是非常坚强的人，她很少看见宋余哭过，就连班上打针（接种疫苗）好多小孩都哇唧唧哭，圆圆也没忍住掉了两颗金豆豆，但宋余眼睛都没红，说一点都不疼。 她赶紧凑过去：“对不起，宋余对不起，我不摸你了！” 宋余闷声闷气地说：“不是。” 又把脑袋转向另一边。 但他也不想说更多话了，自从他跟妈妈来镇上生活后，妈妈还是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宋余小小的心里第一次体会离别的含义，虽然妈妈说只有两周，但两周也好久好久。 圆圆更着急，想跑到另一边去让宋余别哭了。 恰好这时吴耀轩手里拿着东西走了过来，他是专门来找宋余的，一看见宋余这样，再瞧圆圆着急忙慌的模样，立马说：“圆圆你把宋余惹哭了！” 圆圆惊慌无措，腾地站起来，两只手连连摆动：“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吴耀轩像抓住了圆圆什么把柄，当即很想笑，虽然他们都是朋友，但圆圆和宋余是同桌，玩得更好一点，这算给他抓住机会了，连忙说：“宋余你别哭，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铛铛铛！”吴耀轩还自己配音，把书递到宋余面前，“是十万个为什么！” “你别跟圆圆做同桌了，跟我吧，我才不会惹你哭。” 圆圆更着急了，双手想把吴耀轩推开：“你走开！” 她觉得吴耀轩好可恶，捏着拳头想揍他一顿。 吴耀轩也不知道怎么灵光一闪：“圆圆你想打我？” 他立刻想让宋余看看，圆圆在破坏班级团结。 圆圆说：“我没有！” 吴耀轩说：“你想有。” 圆圆：…… 好吧，她想，但她没做啊，谁规定的想都不能想了。 两个人眼看着要吵起来，宋余坐了起来：“你们别吵了，我没哭，不关圆圆的事。” 他觉得在班上哭有点丢脸，所以自己趴在桌上都没让别人看见。 吴耀轩：“你刚才明明哭了！” 宋余恼怒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站起身跑出去了。 圆圆和吴耀轩顿都愣了一下。 圆圆立刻说：“好哇你，吴耀轩你把宋余惹得跑出去了！” 她觉得胜利又站在了自己这边。 这回换吴耀轩无措了：“我，我吗？我没有吧，我什么都没做啊。” 圆圆轻哼一声：“我去找宋余了。” 她才懒得搭理吴耀轩。 距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吴耀轩看见圆圆跑了，自己也赶紧追了出去。 宋余坐在幼儿园小花坛旁兀自难过，圆圆和吴耀轩一前一后出现，圆圆说：“宋余你今天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吗？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圆圆挥舞着小拳头，她打架可是很厉害的。 吴耀轩脑中灵光再次一闪：“是不是你弟弟？” 他记得以前宋余那什么小洋弟弟欺负过他，不过被吴耀轩打倒了。 圆圆说：“对，吴耀轩打架最厉害！” 吴耀轩想说是，但总觉得这个形容不太好，安老师都说了不要打架，打架是坏孩子。 他拧着眉头思考。 宋余声音轻轻的：“不是，是我妈妈……” “啊。”圆圆张大嘴巴，连忙摇头，“我不敢打宋阿姨的。” 吴耀轩：……他也不敢啊，他还很喜欢宋阿姨呢。 宋余声音都提高了一点：“不是啦！我妈妈才不会欺负我，是她要走了。” 宋余只觉得被小伙伴们一打岔，自己难过的情绪都少了些，也不那么想哭了。 “啊。”圆圆还是很惊讶，“宋阿姨要去哪里啊？” 吴耀轩赶忙问：“她不回来了吗？那以后我们想吃钵钵鸡还可以买吗？” 宋余轻轻叹了一口气：“妈妈去市里，买了房子要装修，要过两周才能回来。” 圆圆问：“你们以后要去市里了吗？” 吴耀轩说：“两周很快的，你妈妈不在你可以来我家里啊，跟我一起住！” 宋余选择忽略了吴耀轩的话：“是，妈妈说我小学要去市里读。” “太好了！”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去哪个小学呀？” 以前圆圆就说过要和宋余读同一个小学，不过那时候宋余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今天一说，圆圆感到非常高兴。 吴耀轩同理。 宋余说：“是双桥小学。” 吴耀轩立马说：“我回去跟我爷爷奶奶说，我也要去双桥小学读书！” 圆圆兴高采烈：“我也是！” “宋余你不要难过啦，你看以后我们还能一起上学还是一个班呢！” 这也算一个好消息，宋余心情总算好了些。 只是第二天来上学时，圆圆和吴耀轩两人就像霜打的茄子。 圆圆一看到宋余就要哭了：“我妈妈说我不去双桥小学，离我们家太远了，呜呜。” 吴耀轩低垂着脑袋，都没好意思去找宋余说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顿时一个弹射站起来。 吴爸爸昨晚回来后，吴耀轩跟爸爸说了自己要去双桥小学读书，结果被否决，他不服，又闹又嚷，然后就吃了一顿笋子炒肉。 真是太痛了。 第87章 圆圆和吴耀轩在家都是比较受宠的小孩,但再受宠被疼爱的小孩也无法改变大人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在哪所小学读书这样的大事。 圆圆昨天得知了宋余要在市里双桥小学读书时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小学也能和宋余做同桌,那不是像幼儿园只有三年，是六年！ 她早知道小学要读六年,真是非常久的时间呢,但如果和宋余一起念书一起玩,那也感觉时间很快,因为每次和宋余玩游戏时圆圆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一眨眼就要分别。 圆圆觉得爸爸妈妈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她读幼儿园都可以选同桌呢，宋余就是她自己选的同桌。 只是当圆圆信心满满，高高兴兴对妈妈说自己要去双桥小学读书时,妈妈先是惊讶，然后认真地说：“圆圆，你不能去双桥小学，妈妈已经帮你联系了和源小学，就在妈妈工作的幼儿园旁边。” 圆圆当场闹了起来：“我不去那里，我就要去双桥小学，宋余都在双桥小学,我要跟他一起玩。” “可是圆圆，去小学不是玩是念书学知识的，而且双桥小学离我们家太远了,如果你要去，冬天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许妈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冬天尤其爱赖床，现在读幼儿园她可以七点起,但就这时间还要赖床拖延。 但许妈错估了圆圆的决心，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声音清脆：“六点就六点，反正我还要跟宋余一起做同桌！” 许妈感觉到有点难办了，试图继续诱惑：“六点钟天都还没亮呢，外面寒风呼呼刮，如果你在和源读书，可以多睡一个小时呢。” 但圆圆异常坚定：“没关系，我可以早一个小时睡觉。” 看着女儿不为所动的样子，许妈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她自然了解过市里的小学，在名气上，双桥和河源不相上下，甚至前者排名还稍微高一点，但离他们家真的太远了，而且许妈已经打听过和源新一届一年级的班主任，都x打了招呼要把女儿送到经验最丰富的班主任手里。 许妈也调在和源旁边的幼儿园当园长，幼儿园和小学还有些一些交流，她也方便照看圆圆，每天上学放学两人都一起，再便捷不过。 许妈想了想，还是跟圆圆说明了自己思考，圆圆已经六岁半也懂很多道理，不能什么事都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让孩子必须听从家长意见，她是绝不想让圆圆在一个专制型的家庭教育中成长。 许妈尽量用简单平实的孩子能听懂的话跟圆圆说了，为什么要帮她选择和源小学读书。 听着听着，圆圆眼眶微微红了，仰起头看她：“妈妈，我真的不能和宋余一个小学了吗？” 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许妈心里也不是滋味：“圆圆，妈妈知道你和宋余是好朋友，真正的好朋友不会因为不再一起读书就改变，你们以后还是可以一起玩呀。” “就像我们现在在镇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城里，但我们周末和放假都会回去，圆圆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公的感情还是没有变化对不对？” 圆圆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说：“好吧。”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圆圆心里还是好难过，宋余是她最喜欢，最要好的朋友了。 这种难过的情绪在第二天看见宋余时加倍爆发出来了，圆圆一把抱住宋余：“呜呜，我不想去读小学了。” 宋余有点慌乱，却还认真安慰她：“读小学很好啊，说明我们长大了，而且可以学到更多知识，去认识一个新地方，认识很多新的人。” 宋余是喜欢探索新方向新生活的。 圆圆吸了吸鼻子：“可我就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她觉得和宋余一起是最好玩的，无论是益智类的纸牌游戏、拼图亦或者一起跳绳，捉迷藏。 宋余微微睁大眼睛：“可以呀，为什么不能呢？” 他声音稚嫩，但说的话又那么有逻辑：“你在城里，我以后也在城里，等放假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玩。以前寒暑假圆圆你要回城里，现在寒暑假我们就能一起了。” 圆圆被安慰到了，仔细想一想，寒暑假的时间也很长很长呢，而且假期不用上课，也没有作业，只管玩就好了。 她松开宋余，揉了揉眼睛：“好吧。” “给你。”宋余握成拳头的手伸到她面前，忽然摊开，掌心是一颗糖果。 圆圆瞬间瞪大了眼睛：“草莓雪花酥哇！” 她飞快伸过手从宋余手心拿过，捏在手里还兀自不敢相信，抬起头鬼鬼祟祟地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才放进自己口袋里，压低声音凑到宋余耳边：“你带糖来学校！” 安老师说了不能在教室吃东西，宋余一向最听老师话的，今天居然变了，圆圆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宋余的小秘密。 宋余有点不好意思，同样小声说：“我妈妈今天去城里之前给我的，让我每天吃四颗，把雪花酥都吃完了她就回来了。” 想起妈妈走的时候，宋余心情还有点怅然，有点小小的难过，他知道今天是周五，妈妈要下周末才回来，如果连今天就还有八天，他不用数雪花酥也能算日子，不过有雪花酥心里会好受一点。 以前妈妈一天给他吃三颗，这次多给了他一颗，宋余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一点。 圆圆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张开手臂，使劲抱了他一下，手还在宋余背心拍了拍，像哄人一般：“你别难过啦，宋阿姨走了你来我家和我一起住吧！我把我的小熊借给你，你晚上抱着它睡就不会害怕了。” 宋余摇摇头：“妈妈让姨妈来陪我，我不害怕的。” 他晚上不用抱什么就能睡觉，从来不害怕。 不过…… 他看向圆圆，若有所思：“圆圆你晚上很害怕吗？” 圆圆顿时脸红了，觉得晚上睡觉害怕和自己女侠气质不符合：“我才不怕，你不要告诉别人！” 宋余眼睛弯了下：“好。” 圆圆双手放进课桌抽屉，在鼓捣着什么，哗啦啦轻响，那是揉搓糖纸的声音，宋余赶紧抓住她胳膊：“不能在教室吃东西！” 他今天带雪花酥来班上只是因为有点想妈妈，自己一定不会吃的。 圆圆把手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好吧。” 上体育课的时候，宋余发现吴耀轩有点奇怪，以前体育课前一节课刚下课吴耀轩就要来找他，说他们要玩什么游戏，但今天吴耀轩自己走在一边。 宋余跑过去找他，想问吴耀轩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踢球玩，但他一跑过去，吴耀轩就跑远了，好像故意在避开他，就连目光相遇时，吴耀轩都会率先撇开脑袋。 宋余不知道他怎么了。 圆圆好奇问：“吴耀轩不跟我们玩吗？” 她还挺高兴，那正好，他们踢球的人也够了。 宋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上体育课时老师先让他们排队活动身体，带他们跳个操，然后再跑两圈，后面便是自由活动了。 只是跳操的时候吴耀轩不小心被旁边同学一挤，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刚好摔在昨晚挨打的地方，吴耀轩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将就着在地上一滚。 体育老师看到这一幕心都提了起来，这放在大人眼里就是吴耀轩被人一撞，撞到地上还打了个滚，十分有戏剧效果，老师赶紧跑上前去，声音都紧张起来：“吴耀轩你没事吧！” 可不要撞出什么差错来了。 撞人的同学站在旁边愣成了木头，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宋余也赶忙跑过去：“吴耀轩！” 吴耀轩听见他的声音更不好意思了，抬起手，拿胳膊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见人。 这把老师吓得够呛，蹲下身想抱起吴耀轩去医务室看看。 吴耀轩被扒拉一下，赶紧在地上顺势一滚，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我没事的。” 体育老师还不放心，关心道：“吴耀轩，老师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我没事啦！”吴耀轩的声音有点恼怒。 宋余举手：“老师，我带他去医务室！” 吴耀轩撇过头没说话了。 体育老师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好，宋余，老师就把吴耀轩交给你了。” 宋余还想扶一把吴耀轩，但吴耀轩自己就往旁边走了，他低着头，脸烫得能煎鸡蛋，觉得自己好丢脸！ 宋余很关心：“你摔到哪里了，痛不痛呀？” 吴耀轩抿紧了嘴巴，宋余又问：“你屁股痛吗？” 他发现吴耀轩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吴耀轩顿了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宋余却更担心了，还想搀扶着他。 吴耀轩终于说：“不是摔的。” 他声音有点低：“我爸爸打的。” 宋余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打人呢！” 吴耀轩不走了，低着脑袋，叹了口气，声音难过又沮丧：“宋余我不能跟你一起读小学了，我爸爸说给我安排了龙平路小学。” 宋余问：“只是因为这件事你爸爸就打你吗？” 吴耀轩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昨晚是这样的，他先告诉了爷爷奶奶自己想去双桥小学，爷爷奶奶拒绝了，说已经有安排。 吴耀轩哪肯依，又是撒娇又是撒泼打滚，最后还搞起了绝食，奶奶把饭喂到他嘴边他也不吃，还说：“不让我读双桥小学我就不吃了！饿死算了！” 其实吴耀轩是根本不饿，他放学后在家里先吃了几包零食，就算今晚不吃饭也饿不死。 不过这一招对爷爷奶奶很管用，最后吴奶奶说：“轩轩，你先吃吧，奶奶同意你读双桥小学，不过你爸爸那边你要自己去说。” 吴耀轩很高兴，觉得自己成功了。 虽然肚子不饿，但也勉强吃了一碗饭，都不用人喂，当然他很早就不用人喂饭了，觉得那实在不是男子汉的行为。 不过吴耀轩是万万没想到，等他把这事给爸爸一说，就招致了一顿毒打，还说：“竟然学会拿绝食来威胁爷爷奶奶了，真有你的！” 一巴掌甩在屁股上，吴耀轩都懵了。 然后就看见爸爸收缴了所有零食，并且说：“小学已经安排好了，你别想一出是一出。” 吴耀轩真是难过死了，那些零食里还有他最喜欢准备留在最后吃的香香辣辣干脆面，他决定以后喜欢的东西要立刻吃掉，吃在肚子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第二天早上吴耀轩还是吃了奶奶煮的饺子，也没提过绝食，他那句话也就是从电视里学的。 然后很难过地来到了班x上，都不敢跟宋余说话，因为昨天他才说过要和宋余一起读同一个小学，才过了一晚他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要违背誓言了。 听吴耀轩说了昨晚的事，宋余拧紧了眉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评判对错了，只是对吴耀轩说：“你以后不要绝食了，肚子吃不饱很难受的。” 吴耀轩在好朋友面前才说了实话：“我没有绝食，我就是说一下。” 宋余：“以后也不能说，不然你爷爷奶奶多难过呀。” 他还安慰吴耀轩：“没关系的，就算不在一个学校我们还是朋友呀，就像我跟圆圆那样，以后放假我们再一起玩。” 吴耀轩重点不知落在了哪里，侧过头问他：“圆圆不跟你一起吗？” 宋余点头，语气有点沉重：“圆圆也要去别的小学。” 吴耀轩原本还耷拉的眉眼顿时精神抖擞起来：“那以后你们一起玩的时候要喊我。” 他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说了一起读一个小学，只有他没做到，现在才知道圆圆也是，顿时有一种大家都一样的感觉，也不怕宋余以后只和圆圆好，不跟他玩了。 宋余点点头：“那肯定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雪花酥：“给你吃，别难过了。” “在学校不能吃！”看着吴耀轩眼睛发亮想当场撕开包装的样子，宋余赶紧提醒道。 吴耀轩说好，把雪花酥放进了衣服口袋。 走到医务室门口，吴耀轩停住了脚步：“我不去看医生，我屁股已经不疼了。” 他觉得让别人看见自己屁股很丢脸。 宋余说：“好吧。” 他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吴耀轩，你要跟你爸爸说呀，不能随便打人。” 他觉得吴耀轩有点可怜。 吴耀轩却满不在乎：“爸爸小时候也被爷爷打过，爷爷帮我报仇了。” 宋余：…… 虽然不太理解，但这算哪门子报仇。 但再一想想，吴耀轩居然敢绝食，也应该被好好教训一下，他根本不知道肚子吃不饱有多难受——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国庆快乐！[红心][橙心][粉心] 第88章 宋新苒到市里第一件事便是去家具城看家具,装修是个麻烦活，不过装修二手房已经比新房轻松许多了，只是多方面看家具材料进行比价仍然很费时间。 中途的时候方建民打了电话给她：“宋老板不在镇上吗？” 宋新苒说：“这两天有事不在,方董有什么事吗？” 方建民笑呵呵道：“没事，就是提醒你周末签合同别忘了。” 宋新苒感到了微许奇怪,在她印象里方建民不是啰嗦的人,对方早已经把签合同地址和时间都告诉了她,这个名为提醒的电话看起来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我记得的。”不过既然对方不说什么事的话,她也不多问，只是打算在卤坊工作一年过渡，也懒得去拍领导马屁。 方建民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转头给魏栋打去了电话通知：“今天宋厨师没空，还是等周末大家再认识一下,魏栋辛苦你了！” 魏栋忙说：“不辛苦，应该的！既然宋厨师没空的话，那我们几个在店里先认识一下，以便试营业的时候更熟悉。” 方建民笑道：“行，卤坊的事交给你我放心。” 即使方建民现在看不见，魏栋脸上也立马堆起笑容：“方董我一定努力做好卤坊的工作！” 表了一番忠心后，魏栋挂断了电话,走进了卤坊，看着店里的两名员工，魏栋说：“今天我们三先熟悉一下器材和环境,争取下周一试营业不出差错！” “店长，宋厨师什么时候来啊？”说话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说好的九点半，现在都十点了。” 魏栋说：“宋厨师今天有事不来了。” 店里女员工不敢置信：“不来了？她不是我们店里的人吗？” 魏栋轻咳一声：“宋厨师是方董特意请来的大厨,我们卤坊的味道和销量全靠她，严格说来她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员工。” “魏店长，你可是店长，怎么说这种话！” 他们三个是方建民从自己其他餐饮店里调来的员工，魏栋是原来酒楼的小管理，石辉是一个餐馆的小厨，女店员范秋是一家酒楼的服务员。 方建民让完全不认识的三个人来新开的卤坊做事也就是不想他们纠结成伙，在店里面伙同搞事，加上对卤坊的看重，还特意让有经验的人来上此工作。 三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但石辉和范秋秉承着去新地方给老板留个好印象的想法，去的很早，然后和魏栋碰上了，三人聊了聊天。 本来是不太熟的，但此刻好像找到了相同的敌人——老板的特邀厨师宋新苒。 “让我们三个等她一个人等了这么久，真是好大的面子。”范秋撇了撇嘴。 石辉心里不太舒服，老板都让他来卤坊做厨师了，结果又找了个大厨，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担心自己被辞退，阴阳怪气道：“人家是方董亲自请来的，面子肯定大。直接放了我们鸽子，这是看不上卤坊吧。” 范秋不悦道：“看不上就不要来，拿了工资就好好干！” “好了好了。”看着手下两名员工对着还没露面的宋新苒充满敌意，魏栋不得不来当和事佬，“你们都别说了，既然来了卤坊就是我们的同事，同事是用来团结的，宋厨师今天应该是有事才没来，不要随意猜测了，我们先熟悉一下店铺，全面打扫一下，开业时给客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魏栋的鼓动下，两人又是擦东西又是拖地，又是搬桌椅板凳，累得气喘吁吁，此时想起没露面的宋厨师，心里不禁生了更多怨言，他们在这儿干得累死累活，宋大厨到时候直接来享清福了。 “好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卤坊，我们做一个上岗前培训！”魏栋说着，下面两人不敢反抗。 他们不敢反抗店长，但对逃过一劫的宋新苒看法就更多了，两人离开一路还蛐蛐了好久。 魏栋在店里巡视了一遍，对自己的地盘很满意，他以前在大酒楼做领班，工作干得不错入了方建民的眼，才把他调到这里来，让他好好干，说卤坊以后准备开连锁的，给了魏栋一年百分之五的利润分红。 魏栋当然明白分红的含义，顿时高兴的不得了，心里也涌起豪情壮志，只是这样开疆拓土的激昂在得知卤坊会来一名特邀大厨时跌到了谷底。 魏栋认为自己是卤坊店长那就是老大，但方董言谈之间对宋新苒多有欣赏，这让魏栋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怕自己的位置被抢了，所以更加想讨方建民欢心，试营业还没开始，就跟方建民说想提前训练一下员工。 看到手下的员工这么努力肯干，方建民欣然同意。 只是魏栋没想到宋新苒这么傲，竟然直接拒绝了方建民。 魏栋心里就不只是危机感了，还觉得宋新苒这人很难搞，不过他有当领班的经验，要压下这种人自然要一开始就打压下对方的气焰，让对方老老实实的，都来店里上班了肯定要听他这个店长的话。 至少就目前情况来说，魏栋觉得有利于自己，石辉跟范秋两个人现在都明显不喜宋新苒。 * 宋新苒还不知道就因为自己没出现便被人恨上了，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卤坊还有什么提前培训的事。 不过就算知道宋新苒也不会去，她做卤味再熟悉不过了，提前培训纯属多此一举。 在市里两天宋新苒先住了两天宾馆，去家具城买了床架床垫，又去百货商场买了新的四件套和棉被，这些东西放在新房里就能简单住进去了。 星期天早上十点，宋新苒准时去到了方氏鲜卤坊和方建民签了合同，随即方建民跟她介绍道：“宋厨师，这些都是店里员工。” 依次给宋新苒介绍了一下，双方打了招呼，方建民便走了。 宋新苒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事，脸上挂起职业性的笑容：“大家早上好。” 孰料刚在方建民面前还显得非常恭敬，笑容满面的石辉和范秋顿时板起脸。 石辉说：“吃早饭没有，我出去买碗稀饭。” 范秋道：“我跟你一起去。店长去不去？” 魏栋摇头，脸上维持着笑容：“我不去了，我跟宋厨师说一说店里的事。” 两人直接走了，没给个宋新苒一个好脸。 宋新苒感到x一些莫名，这两人吃错药了吗？ 上辈子宋新苒也在酒楼工作过，知道人与人的交往最是麻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无论背地里说什么想什么，面上绝不会表现太过分。 这两人就差把不喜欢她写在脸上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宋新苒这些念头也就是在心里过了一下，其实一点不在乎，她只来卤坊工作一年，以后大家也没什么交集，懒得多费心思。 “魏店长，你跟我说说店里的工作上的事吧。”宋新苒强调工作上，言下之意就是别提那两个员工了，她不想浪费时间。 “好，宋厨师你跟我来。”魏栋把她引进厨房，余光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方董特邀的厨师倒比他想象中的年轻很多，年轻好啊，年轻意味着涉世不深，做事不牢靠，魏栋也就放心一点了。 不过对方对石辉和范秋的冷待竟然丝毫不在意，挺直腰背，神情平静，语气不卑不亢，倒让魏栋高看了两眼，不像一般做服务行业的人。 魏栋给宋新苒介绍了一些方氏鲜卤坊的工作时间，工作内容，她需要的工作，最后宋新苒说：“我了解了，我先做一桶卤汁，剩下的小石厨师回来后让他做，这是方董给我说过的培训员工内容，等小石厨师做好后，方董会亲自来尝尝味道。” 魏栋一听方建民的名字，立刻正色起来：“好，我让小石赶紧回来，这两天还没正式营业，我对大家的管理都比较松。” 宋新苒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魏栋把石辉喊回来时，他脸上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石辉说：“还以为多厉害，结果就知道拿方董的名头来压人，有本事自己做啊，还要我干什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石辉还是回了卤坊，准备进厨房。 此时宋新苒正在熬煮卤汁，在大火的炙烤下，深琥珀色的汤汁咕噜咕噜冒着泡，卤汁裹着香料翻涌，桂皮的醇厚混着八角的辛香打头阵，接着就是深厚的酱香漫上来，夹着一点冰糖熬化后的微微甜润，最后融合成了一股独属于的卤货的香浓萦绕在人的鼻尖。 蒸腾的热气冲上厨房天花板，把厨房塞满了还不算，一个劲地往外冲出来，鲜卤坊里顿时只闻得到这股霸道的卤香了。 站在外面魏栋眼睛都睁大了点，扒在厨房门口直勾勾往里瞧着，喉结还微不可查地上下滑动，看得出来馋虫已经被这一锅卤味给勾了出来。 宋新苒站在厨房里，手腕轻晃，长勺撇开浮沫，姜片和葱蒜在汤面打旋，她面色平静，似乎一点没被这浓香诱惑到，长勺舀起汤汁盛进碗里，把火关小一点，端着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到了石辉面前。 石辉原本满肚子牢骚找不到地方出气，这对视一眼的功夫，一肚子的气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从心里生出了一点本不应该存在的紧张：“怎、怎么了？” 宋新苒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石辉顿时有一种在餐馆后厨面对师傅责问的感觉，回答得无比利索：“我在外面吃早饭，魏店长一喊我就回来了。” 说完还怕被批评。 但宋新苒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盛了一般卤汁的碗递到他面前：“尝尝。” 石辉手指着自己，还有点懵：“我，我吗？” 宋新苒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刚才出去时还甩脸子，现在又装懵了，她可有可无点头，一句话都没有。 石辉双手接过瓷碗，郑重地递到自己嘴边，极为认真地尝了一小口。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浓郁的卤香，比他在外面吃的早餐美味几百倍，或者说那根本没有可比之处，现在竟然有机会品尝，当然无比虔诚。 “怎么样？”宋新苒问。 石辉把卤汁咽下，只觉得嘴里仍有微微的回甘，卤汁的回甘要做好很难，太重了就破坏了本身的咸鲜味，显得不伦不类，如果太轻又没有甘甜，吃起来口感层次要打几个折扣，但这碗卤汁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 咸香明显，舌根回甘，咸度比最终卤好的菜要重上三分。 “味道很好，香料味一点不冲，咸淡拿捏得很准！”石辉说。 宋新苒嗯了一声：“卤汁已经做好了，你去卤菜。” 石辉顿时瞪大了眼睛，再次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我吗？” 宋新苒说：“明天方董会来尝你的手艺，如果你不想提前做一次让我尝一下，你可以明天再来。” 宋新苒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石辉马上说：“我做！” 大步往厨房走去，只是要进门时又拧起眉头，想对宋新苒说点什么，他刚迟疑不是不想做，只是担心自己的水平破坏这一锅卤水。 石辉能被方建民调来鲜卤坊做厨师，肯定也不是花架子，他以前在餐馆跟师父学习就挺认真，是主厨向方建民推荐的。 石辉自然能看出这卤水做得非常好，卤菜看上去是一道简单的菜品，但越简单的东西要做好越不容易。 各种荤菜素菜已经准备好了，石辉首先把鸡爪鸭脖之类的荤菜下入卤锅，先卤荤再卤素，可以让素菜也沾染一点荤腥，味道更丰富。 他下了菜之后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宋新苒，但只看到宋新苒轻轻摇了摇头，石辉顿时慌了，心想他做错什么了吗。 不过还是勉强平静下来，做菜的时候胡思乱想反而更差。 石辉想起师父说的按照卤肉重量给卤水，这是保证能卤进味，但眼前卤锅里的卤水充沛，他不可能放太多肉，毕竟招牌是鲜卤，那便需要当天制作，今天做的只是岗前培训，给宋新苒尝尝味。 牛肉鸭脖鸭腿之类的先先卤煮二十分钟，再下入猪头肉猪耳朵鸭头鸭胗等煮十分钟，再下入鸡爪鸡翅等煮十五分钟，最后下入莲藕土豆丸子之类的素菜十分钟，煮好关火焖泡十五分钟。 做这些事的时候石辉感觉自己背心冒汗衣服都湿了，当然热是一方面，内心紧张又是一方面，他打开厨房门，想问宋新苒这样煮怎么样。 恰好这时鲜卤坊门口来了一名四十来岁的女人，进来就问：“你们卖那些卤货，给我称点，在外面闻到好香哦！” 闻言魏栋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走上前去说道：“你好，我们卤坊还没开业！” 好兆头啊好兆头，还没开业就有客人主动上门问了，生意以后一定红红火火，魏栋此时都不禁畅想起了美好的未来。 女人问：“你们什么时候开业啊？” “明天，我们明天是试营业，明天欢迎您来！”魏栋语气难掩兴奋。 “行吧。”女人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这也卤得太香了。” 石辉脸上更是难掩喜色，他以前在餐馆也炒过一些菜，不过那都是一些小菜，还是在师父的指导下。 这是他第一次在店里独立烹饪，效果竟然这么好。 石辉不由得再次看向了宋新苒，当然他也知道卤香味这么浓跟宋新苒制作的卤汁密不可分。 魏栋拍了拍石辉的肩，笑道：“你小子可以啊，明天好好干！” 石辉：“好的店长！” 宋新苒实在没眼看，她转身想走，也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但明天方建民又要来店里现场品尝，要店里味道跟她摊子上卤的差别太大，方建民肯定会有意见，宋新苒目前还不想被辞退。 她站起身。 石辉虽然被魏栋表扬心里激动，但余光还是注意着宋新苒的，见她起身，顿时呼吸都乱了。 宋新苒朝他看来：“你卤的方法有问题。” 语气平静，声音冷淡，跟店里暂时的喜气洋洋格格不入，顿时氛围陷入了冰点。 范秋心里也正高兴，鲜卤坊生意好她以后工资也多点，这是方建民承诺过的，骤然听见宋新苒的话，心情顿时跌了下去，轻哼一声：“你懂什么。” 石辉倒没有范秋那么傲慢，他是干厨师这一行的，就光宋新苒刚才熬煮卤汁露的这一手已经足够他震撼了，只是被人批评，而且还是全面否定，心里总有点不舒服，更何况这卤肉方法还是他师父教给他的。 石辉站在原地没说话。 魏栋连忙出来打圆场：“宋厨师，我知道你是方董亲自请来的大厨，肯定有自己的手艺，但小石也煮得不错啊，你看都有客人闻着味来了。” 宋新苒心想，那味到底是因为食材x还是卤水，石辉应该很清楚吧。 果然石辉脸涨得微红，嗫嚅了下没说话。 宋新苒道：“明天方董会来尝味道，石辉你自己觉得能过关吗？” 石辉原本是觉得能的，但宋新苒这一问他又不确定了。 宋新苒看了看时间，问：“你要焖煮多久？” 石辉闷闷说：“十五分钟。” “行，那等着吧，等你做完后捞起来我再卤煮一次，你看看有没有区别。”宋新苒说。 范秋站在一旁，嘴角不乐意往下拉了拉，她觉得宋新苒纯粹就是在找存在感，俗话说的半罐水响叮当。 范秋是后面才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石辉正在卤煮，她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卤香，当场口水都要被馋得掉下来，完全看不出是才吃了早饭的样子。 真没想到石辉厨艺这么好！ 范秋跟石辉先来店里几天，两人身为员工一起干活一起吃饭，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自然而然就站在了石辉那边，再看宋新苒就更不顺眼了，这人上辈子是猫儿刺变的吧，那么喜欢挑刺。 石辉的卤菜捞起来，也说得上一句色泽油润洪亮，香气逼人。 范秋十分夸张地说：“这味道太好了，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卤味，石辉你这厨艺完全可以当特邀大厨了！” 魏栋也不禁点点头：“小石不愧是方董亲自挑选来的人。” 但宋新苒面色平静无波，转身去了厨房。 石辉心脏都不由得多跳了几下，有一种自己在气势上就输了的感觉，不过他也没想和宋新苒比拼，就是觉得宋新苒说话太不客气了，但不知怎么好像就被驾上来了。 范秋和魏栋都拿起东西吃了起来。 范秋动作更夸张了：“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鸡翅，石辉以后你自己开店肯定赚钱！老板真该给你加工资！” 魏栋却只点评了两个字：“不错。” 事实上魏栋感觉有点奇怪，这卤味闻起来那么香，怎么吃起来觉得差一点味道。 魏栋以前在大酒楼里当领班，也吃过不少好东西的。 石辉此刻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目光往厨房里看了又看，心里翻江倒海，自我怀疑，他师父可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厨师，教给他的东西怎么会有错？ 可宋新苒又不像是一个假把式，就这一锅卤水，石辉就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 看见宋新苒在厨房里打捞残菜，重新烧开调味，还把锅里的卤水舀了一半放另一口锅中，动作有条不紊，一举一动不疾不徐。 石辉就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只是心里还有点茫然，他师父教给他的东西怎么会有错呢。 宋新苒一口锅卤荤菜一口锅卤素菜，荤菜要进味靠的是焖煮，而素菜就需要掌控火候了，特别是凤尾类的绿叶菜，时间要精确到秒，多一分则太老太咸，少一分则太生太淡，像这种绿叶菜是不需要焖煮的，一煮好宋新苒立刻捞在盘中。 另一口卤锅中则继续下入不耐煮的荤菜食材，最后都下完后，看着都熟了，盖盖焖煮。 这时另一边的素菜也基本好了，宋新苒一一捞了起来。 单独卤的素菜味道添了几分清润，少了几分油腻，素净的食材吸饱了汤汁，蒸腾冒出的热气都带着食材本身的清香。 宋新苒把盘子放在桌上。 魏栋抻脖一看，每一片菜挨挨挤挤，海带吸得饱胀透亮，凤尾青翠，藕片孔洞里积满卤汁，盘子底部浅浅一层琥珀色卤汁。 闻起来既不失卤味的厚重，又带着素菜特有的清爽。 魏栋不禁想，明明都是同一锅卤水，但煮出来，无论是香气还是色泽，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第89章 石辉看着这一盘刚出锅的卤菜,香气萦绕鼻尖，但他脸却一时青一时红，还没尝个味他就知道自己输了,方董特邀来的宋厨师明显是有两把刷子的。 连一直针对宋新苒的范秋也不再说话，鼻孔重重出了声气,把脸转向旁边,心想厨艺再厉害怎么了,做出味道再好又怎样,人品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还没见面就搞特殊，明明都是店里员工，大家都来干活她一个人不来，害他们多干了不少。 一见面就训人，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这种人就算有手艺都走不远。 魏栋此刻都没心思去多余想手下两名员工，他来鲜卤坊不就是为了把店做大做强吗，原本对石辉赞叹有加是觉得石辉手艺不错，还没开业就吸引来客人了，现在一闻到宋新苒做的卤菜，高下立见。 魏栋拿起筷子就尝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什么叫好吃的卤菜，这才叫啊，色香味俱全,完完全全称得上极致美味！ 他刚才尝石辉的，还觉得卤香迷人，但口感味道不足，这下一吃到宋新苒的才知道什么叫做诱惑。 魏栋竖起大拇指,连称呼都变了：“宋大厨，有你在我们鲜卤坊，未来的路都不愁了！方董真是慧眼识英雄，对鲜卤坊给予厚望，才寻来您做我们卤坊的厨师啊！” 事关自己事业，魏栋立刻换了张脸，态度更是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宋新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魏栋跟方建民骨子里还真是同一种人，怪不得方建民会让魏栋来做店长。 不过魏栋这种人有个好处，便是对他有用的，他一定能高高捧着表现得热忱奉承，以后绝对不会当面找她半点麻烦。 这也正如了宋新苒意，以后每周来一次，工资照拿，自己的事照做，生活美滋滋。 她淡声道：“魏店长谬赞了。” 石辉最终还是尝了宋新苒做的卤菜，这一入口心里便什么话都没有了，用他师父的话来说就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甚至觉得宋新苒的厨艺比师父还好几分。 石辉呆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既感觉羞愧又感到怅然，他还以为大老板把自己调来这家新开的卤坊自己就能发光发热，从此独当一面了，这会又觉得自己啥也不是，整个人都被打击到了。 又等了半小时，宋新苒把焖煮好的卤肉从锅里捞出来，这次味道更浓郁了，简直能把人香迷糊。 这次她一放上桌都不用开口，魏栋自己带起一次性手套就开动了，越吃魏栋是越有信心，卤坊未来一片光明啊。 石辉再次默默尝了一口，放下筷子开始怀疑人生，明明卤坊有宋厨师一人就够了，方董为什么还要把他调来呢？ 范秋在旁边本来还梗着脖子板着脸，觉得自己不缺这一点吃的，但是看见魏栋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卤香又一直往鼻孔里钻，实在有点忍不住。 但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范秋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宋新苒的东西就是向宋新苒低头了，撇开头，干脆不要看了。 宋新苒目光扫过三人，不用询问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视线略微在石辉身上停顿了两秒，见他一副见鬼似的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心微蹙，最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魏栋还沉迷在这两盆卤菜中不知今夕何夕，又一边畅想未来，只觉得形势大好，等宋新苒走出了门才反应过来。 今天宋新苒不是说教石辉做卤菜吗？怎么就走了！ 魏栋当然也没忘记方建民说的话，宋新苒工作内容有一项便是培训店里员工，方建民还提醒了魏栋这件事很重要。 魏栋赶紧攮了石辉一把。 石辉才如梦初醒一般，魏栋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外面，石辉立刻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宋、宋师傅，等等！”叫住了人，石辉又有些羞愧，期期艾艾地说，“宋师傅你说我卤制的方法有问题，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宋新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石辉涨红了脸，他以前在餐馆里学厨的时候知道怎么当徒弟，首先要端正态度，其次要勤劳肯干，不然没有厨师会把自己的手艺教给一个陌生人。 那时候石辉态度诚恳，干活卖力，尊敬师长，才学了一门技术，来到新地方还有点沾沾自喜，第一次看到宋新苒还不以为意，看对方年轻又是个女的，便以为是走后门来的，自己一上来就把人得罪了。 刚才还不自量力想和人家比拼一下，结果输得连裤子都不剩，这会自己又来求人了，石辉都觉得臊皮臊脸。 但还是强忍住羞愧开口：“宋师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对不起。我卤菜的方子也是跟我师父学的，他是大厨，做菜很厉害，我，我……” 他想说自己一直很崇敬师父x，容不得别人说不好，也是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动机，希望能得到宋新苒一点谅解。 孰料宋新苒直接说：“每位厨师都有自己拿手菜，不用拿来解释比较。你刚才看我怎么卤的，模仿就行了，最重要的问题是荤素分锅，荤菜要焖煮足够时间才能进味。” 听她说的时候石辉心脏都不禁狂跳了几下，竟然就这么简单将原理和做法告诉了自己…… 石辉还以为宋新苒会直接忽略自己，或者冷嘲热讽几句离开，在他们这行，有真本事的大厨都有几分脾气。 一开始石辉还觉得宋新苒不合群，现在完全推翻了以前的想法，听她说完，石辉连忙鞠躬道谢：“宋师傅，谢谢，我了解了，我以前真的做得不太好！” 宋新苒嗯了声，她也了解石辉师父为什么会这样教他做卤菜，在餐馆后厨工作很忙，每道菜要尽可能压缩时间，卤菜煮熟就行，如果在这一道菜上浪费过多时间，那其他菜怎么办呢？ 不过鲜卤坊又和餐馆不一样，只精于做卤菜就行，要把这一门菜做到极致。 听她应声后，石辉又大着胆子问：“宋师傅，我回去再做一次，您尝尝再指导指导我行吗？” 宋新苒轻点了下头，如果对方有礼貌的话，她也不介意多给点意见。 只是两人一回去就碰见范秋和魏栋正在吃宋新苒刚做的卤菜，石辉做的就放在旁边，宋新苒离开时那还剩下小半盆，现在过去好一会儿了，竟然还纹丝不动，反而是宋新苒做的卤菜马上要吃完了。 范秋一瞧见她就跟看见鬼一样，原本在咀嚼的嘴巴都不动了，手迅速放下，有点别扭地坐着。 魏栋则把最后一只鸭翅收入手中，笑着站起身：“宋厨回来了啊，店里还有什么缺的吗？你有需要的直接给我说，我来准备。” 宋新苒说：“暂时没有。” 石辉此刻态度完全变了，就像学生一样乖巧：“宋师傅我先去厨房了。” 说完进了厨房。 魏栋见对方这一会儿功夫就恭恭敬敬，心里又咯噔了下，一时竟觉得有点难办。 方董特意请来的宋厨师有真材实料，对卤坊是一件大好事，但人太优秀一眨眼就把石辉弄“叛变”了，以后要是看上了店长的位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魏栋可不想辛辛苦苦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一想宋新苒今天来到店的所作所为，又不像一个有大野心的，顿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最恰当，既能让宋新苒兢兢业业为卤坊卖命，又老老实实做她的厨师。 魏栋脑海中在想着这件事，就抽不出更多心思跟宋新苒聊天，只能随便敷衍说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话。 宋新苒也懒得和陌生人闲聊，说了两句便闭口了。 这可就难为坐在一旁的范秋了，只觉得自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想孤立针对宋新苒没成功，自己还吃了她做的东西。 古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范秋也没想自己意志力这么薄弱，前脚看着宋新苒出去，后脚看见魏栋吃得如痴如醉，又闻到那香气，手自动就伸了出去，也没想到宋新苒还会回来啊。 她眼睛到处瞅了瞅，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说的点，望向厨房道：“石辉在做什么啊，这儿吃的已经够多了。” 按照范秋的想法，她都主动开口了，宋新苒再接一句话就算破冰了，以后一个店里也能相处。 但宋新苒硬生生的一字没吐，就让范秋这句话直接掉在了地上。 范秋顿时脸涨红了，她余光瞥了宋新苒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傲。 魏栋一看，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宋厨师摆明了是一个有大才但不会人际交往的人啊，这样的人也不怕她要抢自己店长位置了。 店长可不是有才就能干的。 他还接上了范秋的话：“石辉这是想岗前训练一下，真是个勤快的小伙子。” 宋新苒在旁边静坐着，正思考自己应该买哪种沙发，要便宜的话就简单的木质凉塌，贵一点的就真皮沙发，但她对真皮没什么追求，而且价格实在太高，那就买简单布艺沙发吧。 现在常见的沙发是三件套形式的，即一个双人位加两个单人位，宋新苒不太倾向于选择带贵妃榻的L型拐角沙发，觉得浪费地方而且使用频率不高。 现在沙发面料主要是绒布和麻布，宋新苒更愿意选择后者，耐脏易清洗，夏天坐在上面也不会太热。 她昨天在家具城看了沙发，那儿选择多，还有不少品牌专卖店，但价格比较高，宋新苒想今天换一个地方，就在街边家具店看看。 她想得入神，一点没在意旁边魏栋和范秋在聊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嫌浪费精力。 倒是阴差阳错让魏栋对她越来越满意，性格孤僻古怪的手艺人历来是最受老板喜欢的。 最后石辉做好了卤菜，心里还有几分忐忑，双手端在了宋新苒旁边：“宋师傅，您尝尝。” 宋新苒看了一眼，光从颜色上看就知道石辉是按照她说的在做，荤菜油亮，素菜清嫩，不过对火候的把控还不太准，不过宋新苒对他也没什么要求，也不会像对葛霞那样，一点一点亲手教对方怎么细致地做。 葛霞那是在帮她工作，事关自己事业，宋新苒肯定上心，不过现在是给人打工，能过关就行了。 她尝了一口荤菜一口素菜，勉强可以，便点了点头：“不错，明天保持就行了。” 说完便问魏栋：“魏店长还有事吗？” 魏栋连忙说：“没事了，宋厨师你有事先走吧。” 宋新苒也不客气，当场走了，她来的时候记住了哪条街有家具店，这下只想赶过去看看。 这一天，宋新苒多方比较，最后看中了一套中档的米色方格麻布沙发，又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千二成交，店长还送了她配套的小小玻璃茶几，上面铺着一块同色的钩花桌布。 宋新苒觉得这茶几放在沙发旁边，这样一边看电视，随后就能端茶喝，嗑嗑瓜子什么的，生活简直不要太舒服。 第二天一早宋新苒就去了鲜卤坊，里面已经工作得热火朝天，外面摆了花篮和爆竹，看得出来魏栋很花费了一番心思。 宋新苒是去得最晚的，但她确定自己没迟到，目光扫过周围，便有点感慨，她当时开店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场景，其中费了多少精力只有自己清楚。 打工也就这一个好处了吧，不用操心太多，拿钱办事，其余的不归我管。 她站在门口，魏栋主动迎了上来，喜气洋洋道：“宋厨这么早就来了啊！” 宋新苒眉梢微挑，觉得魏栋还真有意思，说：“开业第一天，应该早一点。” 魏栋说：“方董已经到了。” 宋新苒“哦”了声，走进了鲜卤坊。 魏栋现在心里是乐开了花，他还在怕什么？还怕什么？一个干事不积极的员工，就算手艺顶天，方董也不会让她当店长。 他现在是一点不介意宋新苒晚点来，甚至还挺惋惜，宋新苒怎没迟到呢。 看了看手表，这离上班时间还差十分钟呢。 宋新苒进了卤坊便说：“方董来得真早。” 范秋和石辉在旁边装鹌鹑，一句话不敢说。 范秋也是服了，觉得宋新苒不是傲，是傻了，开业第一天比大老板还来得晚，真是没救了。 但方建民也没生气，还笑道：“宋厨师来尝尝小石的手艺。” 宋新苒说：“我昨天尝过了，方董尝尝吧，看看味道合不合格。” 方建民心里肯定是有点想法的，觉得自己拿高工资给宋新苒，她上班怎么还慢吞吞，不过人家也没迟到，不好说什么。 想给宋新苒一点压力，于是慢慢品尝石辉做的卤菜，故意沉吟不语。 但这没把宋新苒吓到，反而把石辉吓得不轻，脑子里全是没问题吧，我做的应该没问题吧，大老板怎么不说话了？不会辞退我吧？ 但昨天宋师傅都说了不错啊，宋师傅那儿都过关了，大老板还要说什么啊。 石辉战战兢兢站着，只觉得自己背心都要被冷汗浸湿了。 方建民一边品尝，余光一边扫过店里的人，见除了宋新苒其他人都非常紧张，而自己想给压力的人还淡然自若，顿时觉得自己属实多此一举了。 他放下筷子：“不错。” 转头对石辉笑道：“小石要继续加油啊，你师父把你推荐到这儿来，我和他都是对你寄予厚望。宋厨师在这儿，你可要多请教请教她。” 石辉紧绷的情绪骤然一松，赶紧点头道：“谢谢师父，谢谢方董，昨天宋厨师已经指x导过我了，实在令我受益匪浅，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向宋厨师学习。” 宋新苒望了望天，觉得石辉这话还真有点学生气。 方建民却很喜欢这样的员工，拍了拍他肩膀，又鼓励了两句才离开。 方建民一走，店里顿时被一种快活的氛围填满，大家都觉得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未来有无限可能。 宋新苒把自己带来的保温杯拿起，她要在外面看家具，自己带水省钱。 然后走到了魏栋面前：“魏店长，我走了啊。” 魏栋脸上难掩笑容：“好，路上慢点。” 宋新苒应了声，走出了鲜卤坊。 石辉和范秋在旁边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新苒无比洒脱的背影越走越远，眼睛都要瞪下来了。 怎么回事？ 这就走了？ 现在还没正式营业啊？ 她难道不上班？ 他们顿时有种精神恍惚之感，只怕自己还在做梦。 范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疼的。 “店长，她怎么就走了啊？”范秋声音十分迷惑。 魏栋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宋厨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是每周来店里一次，做新鲜卤水，有事再打电话给她，她不用每天固定坐班。” 范秋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还有这种操作？” 她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上班模式啊，这都不能叫上班了，完全就是在玩嘛。 方董人真好，竟然同意了。 范秋心里又酸溜溜的。 魏栋一早就知道宋新苒的工作时间和内容，但他以前偏偏不说。 此时还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口吻说：“宋厨是方董特意邀请来了，跟我们不一样，好了大家干活吧。” 范秋抿紧嘴巴，打扫卫生把东西摔得乒乓响。 都是人，还都是一个店里的，咋差别这么大？！ 石辉心里也有点吃味，就是他师父一个干了几十年厨师的人也没这种待遇啊。 他进了厨房，埋头苦干，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宋新苒就是他的目标！ 魏栋看着两名员工的表现，嘴角向上挑了挑，不动声色喝了口水，接着张□□活，端个好老板团结员工的样子。 另一边，宋新苒拿着自己保温杯去往了家具城，心情堪称明朗，摸鱼真是太快乐了。 至于卤坊的人在想什么？跟她有关系吗？ 第90章 卤坊的生意应该发展得很顺利,因为自从宋新苒开业那天去过一次后，接下来几天宋新苒也没接到陌生电话。 事实也果真如宋新苒料想，卤坊一开业生意就爆火,魏栋数钱数得手抽筋，觉得卤坊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母鸡。 宋新苒技术太好,又深得大老板器重,魏栋还是有点危机感,希望宋新苒来店里的次数少一点,无形分割她和鲜卤坊，巴不得她没事不要来。 店里虽然现在忙了点，但他能应付得过来，整天高兴还来不及。 不得不说，魏栋这个行为很贴合宋新苒想法,她每天拿着工资满市区跑，虽然晚上回家身体有些累，但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点一点填满，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填满，内心便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这不是她第一套拥有的房子，却是她最费心装修的一套。 第一套在岭德镇上，刚住进去时是租房状态,而且身上资金有限，宋新苒是时不时添点东西，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模样。 因此装修风格方面更倾向于住得方便,而不是住得舒适，那时候的家庭情况也没到下一个层级。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房子是她自己挑自己买下来的，而且还是一个房龄比较新的小区房,房东走的时候把房子搬空，现在可以随她发挥。 两辈子宋新苒都更喜欢偏田园文艺的装修风格，但现在市里房子装修基本都是老一套，俗称的妈妈辈审美，不过宋新苒想一想，等到二十年后，自己差不多是中年人了也是年轻人口中的妈妈辈，但她觉得这套房子的装修审美到那时也不会落伍。 房屋原本铺的是偏深色的木地板，全部刷的大白墙，这方面要改造的话工程太大，花的钱也多，宋新苒便决定不动了，只是在厨房和卫生间的瓷砖上贴了一些植物图案的贴纸装饰。 还别说，只是多了一些零散的绿色贴纸，厨房和卫生间原本整体的沉闷的氛围便鲜活起来。 除此之外，在软装上也要费功夫，餐桌板凳之类的选择线条简洁的实木风，沙发已经选择了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只是还在沙发店里没有搬过来。 此外再买一些藤编竹制家具，美观又实用。 这房子最让宋新苒喜欢的地方是一个大阳台，原房东用来晾晒衣服的地方，阳台里面还有一扇门。这差不多是屋子里采光最好的地方，但房东没怎么收拾，地面都没铺地板，是最简单的水磨石地面，但这恰好符合宋新苒的想法。 她站在阳台上，外面便是小区里生长得茂盛的树木，触目而及的是满眼的绿色，微微仰头便是湛蓝的天空，恰巧一阵风来，树叶被风吹动，一地光影婆娑，投进屋里，整个房子都生动起来，如画一般。 宋新苒唇角弯了弯，她对这个阳台非常满意，准备铺上最简单的米白瓷砖，再放一张小木桌，等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坐下来喝喝茶看看书，生活的惬意感在这一刻就拉满。 过去三年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她身上的钱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一种挣了又要马上花出去的状态，这让宋新苒很难停下来。 不过她现在也有了积累有了产业，镇上三套房，两套商铺一套住宅，商铺还开着正源源不断的创造利润，住宅她暂时不准备租出去，计划着等以后镇上真的发展起旅游业了再考虑，看是回去养老，还是租给做民宿的。 现在她在市里也有了房子，宋新苒的想法是自己再开一家高端一点的餐饮店，放缓工作强度，专注于挣有钱人的钱，挣了钱之后等零八年再去大城市买两套房，一套给宋余，一套给自己，手里再存点钱理财，这样就能提前退休了。 宋新苒站在阳台上，畅想了一番以后的生活，觉得生活真有盼头，她现在的身体才二十五岁，已经在想退休的事情了，可以说是非常先进了。 有了打算后宋新苒自己画了一张简易的装修示意图，首先要去找泥水匠铺阳台的地砖。 这样忙碌了一周，阳台上已经铺好的瓷砖处于养护期，房子里的柜子请木工来做，宋新苒要做的柜子不多，因为房东留下了一些搬不走的橱柜衣柜，基本位于主卧和客厅，这些涂个白色的漆便可以和房子风格融为一体。 周末宋新苒要回家，她这一周都在城里，是第一次和宋余分别这么久的时间。 回去的时候宋新苒买了一箱牛奶，她觉得现在宋余身高在同龄人中算中等，尽管书里有描写成年后的宋余身高有一米八，但宋新苒觉得那是作者对角色的特殊偏爱。 就像言情中如果男主身高一米七那就相当于二级残废了，读者指定得闹起来。 宋余所处的时代大家小时候营养普遍有所欠缺，长大后这一批男性平均身高还没有一米七，宋新苒想给他多补补，以后长高一点也更好。 她周六回的家，大门紧闭，宋新苒拿钥匙打开时还以为宋余不在家，他周末时一向喜欢去店里玩。 “嘎吱”一声轻响推开大门，宋新苒便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 宋余站在房间门口，双手扒着门框，微微探出脑袋看向门边，身体语言传递出小动物般警惕的信息。 但那点警惕在看到她的时候一下全消失了，眼睛骤然被点亮，飞快朝她跑了过来。 “妈妈！” 小孩的力气已经有点大了，撞得她往后退了半步，宋余紧紧抱住她大腿，声音闷闷的：“妈妈。” 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同，宋新苒心中一软，蹲下身与他视线平行，揉了揉他柔软的脸颊：“怎么啦，小余不是男子汉吗？怎么哭了。” 宋余搂住她脖子，把脸埋在她肩上，用小小的声音说：“我可以暂时不当男子汉。” 宋新苒哑然失笑：“好，那就暂时不当男子汉，当妈妈的宝宝吧。” 宋新苒把他抱起来，得益于她近三年来不停的锻炼身体，加强伙食，工作中对臂力要求又强，可以稳稳把小崽抱起。 宋新苒掂了掂，觉得好像体重偏轻，但她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不太懂这在不在标准x体重内，但还是对宋余说：“小余要多吃点啊，你看都瘦了。” 宋余眼睛慌乱地飞快眨了眨，他已经很久没被妈妈抱起来过了，他现在读大班，马上毕业要迈入小学，自觉是大孩子了，可又想起刚才说的，可以暂时不当男子汉…… 最后还是顺应本心，胳膊轻轻搂住妈妈的脖子，脑袋软软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没有瘦，幼儿园体检，我长胖了一点呢。” “那长高了多少呢？” 宋余声音不由得低了一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也长高了不少。” 不过在班上同学中还是中等个子，吴耀轩才是最高的那批，都比宋余高半个脑袋了，宋余总是非常羡慕。 宋新苒听出了他语气中隐藏的小情绪，轻笑一声：“妈妈买了牛奶回来，小余多喝点，以后会长高的。” 俗话说肉蛋奶最具营养价值，宋余被接到她身边后肉和蛋都没缺过，但小镇上商品有限，牛奶都是近一年才有的，还是一些品质一般的牛奶。 宋新苒已经打听过了，市里可以给孩子订每日鲜奶，即每早送奶员会把鲜奶送到门口，宋新苒准备房子装修好后也订一个。 宋余说：“好！我要喝牛奶，我要长高！” 只是这会的雄心壮志在拆开牛奶喝了一口后就皱紧了眉头，虽然很克制，但脸上还是传递出抗拒的情绪。 宋余脑海中迟迟的想起圆圆说的话，圆圆说牛奶好难喝啊，但爸爸妈妈都逼着她和喝，不过作为奖励，在喝完牛奶后可以吃一颗喜欢的糖。 听说宋余不用喝牛奶，圆圆还用羡慕的目光说：“你真幸福。” 宋余觉得自己现在的幸福好像少了一点，不过妈妈专门从城里带回来的…… 宋余拿着牛奶盒很纠结。 宋新苒自然发现了他的为难，问：“小余不喜欢喝牛奶吗？” 宋余实话实说：“妈妈，牛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宋新苒想了想，把牛奶倒出来，往里加了一点白糖，搅拌均匀再递给宋余：“现在尝尝呢。” 宋余端起，轻抿了一小口，有点高兴：“甜甜的。” 就像一碗糖水，宋余小时候还经常把糖水当做零食，不过加了白糖的牛奶虽然好喝一点了，但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没散去，只是宋余能接受了。 他一鼓作气喝下，心里想的是为了长高！圆圆都比他高一点呢。 宋新苒在家里看了一遍，跟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宋余的衣服也换洗晾在晾衣杆上，显然是宋新文帮忙的，宋余这么小，哪会用晾衣杆晾衣服。 “小余这几天怎么过的呀？”宋新苒问他。 宋余说：“姨妈给我做饭，陪我睡觉，帮我洗衣服……” 他数了好一些事后又说：“不过我自己也会做事哦，我会扫地，自己做作业，还可以自己睡觉呢！” 他以前都是和宋新苒一起睡的，姨妈来了后问他要不要一起睡，宋余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便自己睡在妈妈的房间，姨妈睡在另一间房。 很大的房子里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会有一点怕，但有大人在另一间房，就算妈妈不在家，他也能勇敢地入睡，因为很小的时候宋余就能自己睡觉了。 听出他难掩淡淡骄傲的声音，宋新苒很给面子地鼓掌：“小余真棒！” 宋余轻抿的唇角微微上扬。 “今天小余怎么自己在家没去店里玩呢？”她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宋余一个人，还挺警惕，会扒在房间门口看人。 宋余仰起头，冲她笑了下，眼睛弯弯的：“因为妈妈今天要回来！我在家等妈妈！” 他都记得呢，妈妈说等雪花酥吃完她就回来了，宋余的雪花酥还没吃完，但他会计算时间，就是今天了。 这不，妈妈就回来了。 看着小孩稚嫩的脸庞，明亮又圆的眼睛，宋新苒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塌下一片，一阵酸软，伸手轻轻抱了他一下：“对，小余真厉害，妈妈今天回来了。” “小余中午想吃什么呢，妈妈做。” 宋余说：“我看见妈妈买了春笋和葱葱回来。” 他眼睛可尖，宋新苒回来时一手拎着牛奶，一手提着菜，就放在进门处，宋余眼睛看了一眼都知道了。 宋新苒哑然失笑：“好，那我们今天就做腌笃鲜和野葱炒腊肉。” 宋新苒今天买了些应季食物回来，有春笋，香椿和野葱。 春笋是当地农民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摆在小摊上卖时外面还裹着厚厚的壳，壳上沾着新鲜泥土。 买了后摊主用刀剥去带着细毛的外壳，露出内里莹白如玉的笋肉，剥的时候都能闻到那股清爽带着微涩的气息。 香椿也是枝头刚冒出的新芽，芽叶微微蜷缩，用手一掐便能掐出汁水，用来炒鸡蛋最是鲜嫩，而且还有一股特别的香气。 野葱也是真正的野葱，宋新苒一眼能认出来，叶片细长，颜色深绿，葱香味非常浓郁，是普通小葱和香葱比不上的。 宋新苒是回来时在路边偶然碰见的，这时节的野葱最是柔软，没有一点老硬的纤维感，用来做调料或炒菜都非常美味。 先准备做腌笃鲜和野葱炒腊肉，这两样菜都需要用到腊肉。 宋新苒打开冰柜，选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冰柜里都是自家做的腊肉，全都是用的好肉，过年时腌够了时间后便挂在阳台上风干，最后放入了冰柜冷冻保存。 以前宋新苒家里的腊肉都能从开年吃到过年，每次拿出来都好好的，味道一点没变。 腊肉洗干净分成两半，一半切成块做腌笃鲜，另一半煮熟准备切片清炒。 春笋切块焯水，排骨和切块的腊肉一起焯水撇掉浮沫。 拿出砂锅，先把肉炒一遍，再加热水，这时候已经能闻到香气了，不过还比较单调，带着一点温吞的烟火气，肉香醇厚。 宋余跑进了厨房，站在旁边看着砂锅轻轻咽了咽口水，但没说话，但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很能体现出此刻的心情。 等到加入春笋后，香气骤然活了过来，醇厚的肉香多了份清爽，春笋清、涩的山野气息慢慢释放，两种味道交织着在一起，闻着都觉得能把人眉毛鲜掉。 宋余好奇又馋嘴：“妈妈，这是什么呀？” 宋新苒：“腌笃鲜，待会煮好后先给小余盛一碗尝尝。” 其实现在也可以，不过宋新苒觉得还没发挥各种食材最大的效用，为了吃到好东西还是再等等吧。 在炖煮的时候，她又把香椿焯水切碎，放入鸡蛋中搅拌。 香椿炒鸡蛋再简单不过了，但吃起来口感却很好，春天怎么能少过这一道菜呢。 野葱也切成长段，煮熟后切成片的腊肉肥肉油润透亮，瘦肉紧实发红，一下锅就噼里啪啦爆了起来，煸出琥珀色的油脂后肥肉部分则更加透亮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腊肉的咸香。 再把新鲜的野葱下锅，深绿的叶片立刻裹上清亮的腊肉油，变得油亮软嫩，一股浓郁的葱味顿时钻进鼻孔，连宋新苒这个“老厨师”都咽了咽口水。 野葱只有这季节才有，风味独特，宋新苒觉得自己上辈子吃过的野葱好像都没有这会的闻起来鲜辣清爽，还带着一股子野性。 最后盛进碗中，她没忍住自己先吃了一口，顿时不禁发出一声喟叹，真是太好吃了！ 野葱的辛辣鲜香和腊肉的醇厚咸香简直是绝配！ “妈妈。”下方传来一声轻轻的稚嫩的声音，宋余眼巴巴看着她。 宋新苒心想差点忘了自己的娃，赶紧给他夹了一块腊肉也尝尝。 腊肉炒得透明，上面沾着青绿的野葱，看上去就让人食欲满满。 宋余也不客气，张大嘴巴，一口咬在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眼睛晶亮，最后也发出一声感慨：“妈妈，太好吃了。” 宋新苒笑了。 这时腌笃鲜也做好了，宋新苒把汤盛起来，放在桌上，一桌三道菜，每道菜都是季节限定。 先盛半碗汤，汤咸鲜，笋清甜，一口下去只感觉把春天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顿饭无论是宋余还是宋新苒都吃得特别满足，人遇到好吃的东西时就很难控制自己，连宋新苒也破例吃了个十分饱。 难得买到这么称心的菜，她告诉自己偶尔一次没关系，不过以后还是要克制，上辈子去世得太早，这辈子她要好好过，首先要爱护身体。 忽然想到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来，冲宋余招招手：“小余过来看看，选个书柜的样子。” “我们新家有专门的书房x啦！” 90-95 第91章 木工已经请好,宋新苒不止准备打一些衣柜橱柜来放杂物，还想在房间里打一面书柜。 她上辈子住房子里也有一面大书柜，里面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宋新苒闲来无事时便会随意挑一本坐在阳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还一边拿着手机,当然更多的时间都是用在了玩手机上,但她觉得这样的氛围和场景很解压。 现在更需要一面书柜了,在家里宋余比她更爱看书。 果然听她这样说,宋余就高兴起来：“我们家也有书柜了吗？” 宋余去过其他小朋友家里，圆圆和吴耀轩家里都有书房书柜，看着一排排整整齐齐摆放的书籍，宋余总十分惊叹。 宋新苒：“是呀。” 手里的一叠纸是她从木工那儿要来的书柜图纸，都是木工以前做过的。 宋余站在她身边,认真翻看了这些图纸，最后郑重选了一个最大的书柜。 饭后宋新苒带着宋余去店里看看，她觉得有些奇怪：“小余以前不读书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去店里玩吗？今天怎么一个人在家里。” 宋余声音稚嫩，理所当然地说：“以前妈妈在店里呀，现在妈妈不在我就自己在家。” 店里都是大人，虽然经常来往动，宋余每次见人也喊得亲切,但他是一个小孩，还是更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 宋新苒也明白了，她本来准备明天走的,想早点去看着尽早把装修弄好，现在却觉得不用那么着急，宋余一个人在家会感到孤单吧，上学还好,在家的时候不多，一旦放假，朋友又没在镇上，他就只能自己玩了。 宋新苒先去的小吃店，走过街上时看见一家在装修的店铺，现在正在打墙，噪音扰人，灰尘也大，距离小吃店大概百来米远，小吃店不会受太大影响。 一进门陈静芳就看见了她，惊喜站了起来，忙问：“新苒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你那边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挺好。”宋新苒说，“这一周还习惯吗？” 陈静芳拉着她手在一旁坐下，今天星期六，学生放假，生意冷清了点：“开始那两天还有点担心，干着干着就好了，小琴很勤快，有她在我轻松许多！” “我现在可是更了解你了，人少的时候担心是不是东西出了问题，大家不喜欢。人多的时候又担心东西不够卖，大家下次不来了。”陈静芳很快打开了话匣子，压低声音说，“你过来的时候看见右边那家在装修没有？也是卖小吃的，这年头做生意竞争真大，看我们生意好别人也想来分两杯羹。” 这种事陈静芳以前就遇见过，她们还摆摊卖钵钵鸡和关东煮的时候模仿者就层出不穷，不过那时陈静芳就是一个员工，嘴上骂过，心里担心过，但要更多的就没有了。 那时宋新苒还安慰她别担心，做生意就是这样，咱们质量取胜就好了。 可现在陈静芳做了店长，奖金直接和利润挂钩，手底下还有个店员，想的就不止这些了，前两天晚上真是睡都睡不着，跟丈夫说了，丈夫也愁。 陈静芳现在这份工作可是顶顶的好工作，别人在镇上餐饮店里上班干一辈子都是员工，哪有像她这样的好运气，干了三年工资涨了不说，竟然还升到店长位置，每年能拿利润分红。 现在陈静芳可以说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不过对应的压力也更大了，很怕自己干不好，把店干垮了，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宋新苒听着陈静芳絮絮叨叨说着没忍住笑了声：“以前摆摊的时候也有跟我们做一样东西的小摊的啊，还不是都这样过来了。” “那不同嘛。”陈静芳说，“那会有你在，我虽然看那些跟学我们的心里生气，但大体是踏实的，觉得他们不足为惧。” 陈静芳觉得宋新苒手艺厉害，别人跟学菜品，但跟学不到味道。 她觉得自己没有独门手艺，有些时候还是心慌的。 宋新苒说：“小霞跟我也差不多啊，她做的钵钵鸡汤底味道也好。” 陈静芳点头：“的确是这样，我一开始还担心味道有变，问过那些学生，他们都说没变，一如既往好吃，我才放心。” 只是陈静芳的眉心还是没有舒展开，她心想，葛霞跟宋新苒是不一样的，葛霞虽然会来做钵钵鸡汤底，味道也一样，但葛霞的重心是放在麻辣烫店里的。 宋新苒看出了她的焦虑，温声安慰道：“这样就很好啊，学生还是很喜欢吃我们店里的小吃，你不要担心其他店做了什么，这些我们无法控制，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城”守得更牢，而且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我进来一看，店里干净又整洁，学生群体最讲实际也最念旧，只要我们坚守味道和品质，生意总体不会有什么变化，三中和小学每年都有新学生进来，相当于我们店有源源不断的新客人。” 这也是当初宋新苒安排陈静芳负责小吃店，葛霞和宋新文负责麻辣烫店的缘故。 小吃店有源源不断的新客群，只要做好钵钵鸡就行，就算上一届学生吃够了，下一届一尝还是新鲜的吃食。 麻辣烫的客群是镇上的居民和来赶集的人，人员流动变化较小，便需要时不时推陈出新来吸引顾客，葛霞也是一个爱在厨艺上折腾下功夫的人，把麻辣烫店交给她和宋新文，宋新苒也放心。 听了宋新苒的话，陈静芳神情若有所思，最后皱起的眉头总算平整下来，点点头：“行，那我把店里的事做最好就行了。” 宋新苒唇角弯了弯。 恰在这时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来买东西，声音清脆响亮：“阿姨，我们要两份五块钱的钵钵鸡。” 进店里坐下，一名戴眼镜的女生便说：“就是这家店，里面的钵钵鸡最好吃了，我表姐原来在三中读书的时候就很喜欢，都开好几年了。” 另一名短发女生感慨：“那是老店了。” “对，生意可好了，上学来吃的话人最多，今天放假，我专门带你来尝尝。” 钵钵鸡上菜特别快，陈静芳把两份钵钵鸡各放在女生面前。 戴眼镜女生热情道：“你快尝尝，我到了好几个朋友来吃，都说特别美味！” 短发女生拿起一串土豆片吃进嘴里，身体都一个激灵，接着顿时迅速点头，又一口吃了两大片，声音含糊：“真的好好吃！” “哈哈哈，是吧！” 短发女生说：“真羡慕你们三中门口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学校那边就是炸土豆，拌凉面。” 说着短发女生都觉得内心泪流满面，原来她觉得炸土豆拌凉面已经够了，比食堂饭菜好吃几百倍，现在一尝到这个钵钵鸡，才知道什么叫差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学校也是如此。 “喜欢就多吃点！”看着朋友很爱自己介绍的美食，眼镜女生也高兴举手，再挑了几串钵钵鸡。 她们这边在吃，又有客人来了，看样子也是三中校里的学生，站在店门口拿着托盘选着菜。 陈静芳刚还说没人，现在就来了生意，她端起笑容，笑得亲切至极，对待学生态度都一视同仁的好。 店员小琴也有样学样，脸上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宋新苒见她们忙起来，跟陈静芳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她不在店里陈静芳也能做得很好。 陈静芳点头：“行，你一个人在市里做事慢点，注意身体。” 一出声的功夫，店里的小客人也认出了宋新苒，惊喜唤道：“宋阿姨你回来啦！你都好久没来店里了！” 居然还是老顾客。 宋新苒笑道：“虽然我不在，但陈阿姨在，店也开着，你们什么时候想来吃钵钵鸡都行。” “宋阿姨你们店里的东西最好吃了！” 眼镜女生还指了指宋新苒跟朋友说：“这个阿姨就是钵钵鸡创始人，我表姐亲眼看到她们从小摊做到了开店！我表姐说她们的钵钵鸡简直拯救了她们那一届所有同学的嘴巴和胃！” 短发女生闻言，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看向宋新苒时，传递出非常的期待和羡慕。 要是她们学校门口也有个这样的阿姨就好了。 宋新苒笑了笑，冲她们挥了挥手，牵着宋余离开了。 在学校门口做生意便是这点好，学生涉世未深，感情太真挚太充沛，像一盆满得快要溢出的水，喜欢哪家的东西不吝夸赞，一直都会来吃。 以前宋新苒在的时候，已经毕业的上一届学生还有趁周末x回镇上专门来吃钵钵鸡的。 宋新苒又去了麻辣烫店，这会半下午，店里没有什么顾客，宋新文和葛霞在吃东西聊天，葛霞还往碗里加着什么。 一推开门，宋余就主动喊人：“霞姐姐，姨妈。” 两人同时抬眸，一眼看到了宋余和宋新苒，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 “新苒姐你回来啦！” “新苒你可赶上了，快来尝尝小霞做的不辣麻辣烫，这两天小霞都在研究这个，还说看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你提提建议呢。”宋新文道。 宋余鼻子动了动，觉得那不是传统麻辣烫的味道，比较的温和，香气很特别，有点像……芝麻糊的味道。 宋余以前觉得芝麻糊很好吃，但现在好吃的太多，他都没空吃芝麻糊了，闻着这个味道又有点馋了。 宋新苒一看盆里的麻辣烫，不免惊讶，竟然是麻酱麻辣烫，浓稠的麻酱覆盖在食材上，看起来黏糊糊，闻起来浓郁醇厚，让人食欲大增。 葛霞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还有这种麻辣烫，就去买了调料来试试，这是第一次做，让新文姐也尝尝。” 这时候有许多电视节目教人做饭的，比如天天厨房，中国美味之类的，葛霞在家就喜欢看这样的节目，看到节目里有另一种口味的麻辣烫也想自己做来试试。 宋新苒赞扬道：“闻起来就很香！” 她尝了一口方便面，只觉得麻酱醇厚绵密，味道香浓，每一根面条上都裹满了酱汁，爽滑劲道，一口让人十分满足。 这是同店里传统麻辣味的完全不同的口感体验。 “味道很好啊。”一边说着，宋新苒一边拿了个小碗，给宋余也夹了些菜。 宋余就坐在她身旁吭哧吭哧吃了起来，听见妈妈的话还不忘抬起头来说：“霞姐姐做的东西真好吃。” 葛霞笑得眼睛弯弯，还谦虚道：“我就是随便弄弄，自己换个口味。” 宋新苒说：“也可以把麻酱麻辣烫放在店里菜单上，让吃惯了麻辣烫的客人也换个口味。” 葛霞眼睛一亮，她也这样想过，但还有些犹豫，担心影响店里生意。 宋新苒却告诉她，开店就是需要推陈出新，她的想法很好，以后还可以研究其他口味的。 宋新文尝了也竖起大拇指：“我还没吃过这种口味的东西，放在招牌上，想吃的就点，不想吃的还可以吃以前口味，生意只多不少呢。” 宋新苒点头，觉得宋新文的想法开阔了许多。 和两人聊了聊，得知这一周麻辣烫店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卤肉摊没了后，好多客人还专门来问。”宋新文还有点遗憾，原来卤肉摊的生意也挺好的。 宋新苒笑道：“努力把来问卤肉的客人转换成麻辣烫店里的顾客。” “对了，小霞。”宋新苒转头问道，“招待所的方厨师和塘家镇的古老板联系过你吗？” 宋新苒要走的时候也跟这两人说了，以后不能再给他们提供卤水。 招待所已经被取缔，方厨师现在政府食堂工作，得知以后吃不到卤牛肉时十分懊恼，自己当时怎么没多做点。 不过宋新苒有更好的去处，方厨师也理解。 看到方厨师依依不舍的神情后，宋新苒又给他提了个办法，虽然她以后不在镇上，但葛霞会做卤水，味道差不多，如果方厨师愿意，以后跟葛霞对接就好。 方厨师又惊喜又犹豫，担心葛霞手艺比不上宋新苒，但最后还是说去问问葛霞。 至于古涛那边，他说总不能一直依靠宋新苒，既然她要离开岭德镇，他也要开发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产品。 宋新苒再问过葛霞后，把联系方式给了他们两人，也算给葛霞留下一些人脉。 葛霞说：“古老板那边没有什么联系，但我跟方厨师说好了，以后还是来我这里拿卤水，价格不变，新苒姐我把卤水钱给你。” 宋新苒拒绝道：“这是你自己劳动得的钱，给我算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外快。” 宋新文笑道：“小霞我都跟你说了你自己揣着，你非说要给新苒说，你看结果有没有变化？” 葛霞说：“这不一样的。” 她出来工作三年，也更通人情世故，知道方厨师这个人脉多重要，就算不要卤水钱，也多的是人想搭上这条线。 新苒姐是专门把人脉留给她的，不仅对麻辣烫店有益，对她自己也有作用。 * 了解了麻辣烫店和小吃店的现状，宋新苒就完全放心特别满意了，在镇上待到了星期一，送了宋余去上学后，自己再去去了市里。 第一件事则是去市里最大的中心广场看家居装修，结果一下车就被人塞了一把扇子—— “老板，永堰最高端的府邸了解一下，仅限三十八位业主！” 宋新苒被迫拿着手中的扇子，低头一看，第一反应便是这扇子还挺高端，手柄扎实，扇子正面写着“城市之巅，非名流，不往来” 下面画着小区示意图。 背面则是一大堆噱头，什么国外大师首笔，纯正欧陆风范，私家电梯入户。 虽然没写价格，但宋新苒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买不起的，如果她没买学区房的话还有可能。 穿着得体，显然是经过培训的年轻人说：“老板要不要多了解一下，现房出售，机会难得啊！” 宋新苒直接说：“买不起。” 年轻人卡壳了下，怎么可能呢，他们在最大的商场周围发传单，凭借着识人技巧，发扇子的都是潜在客户，这不他同事在旁边和另一位先生介绍呢。 不过年轻人也有点急智：“老板，首付只需二十万，住进高端府邸来往的都是各方名流，传世宅，荫子孙！” 宋新苒打量了推销员一眼，忽然笑了，用一种很老练的口吻问：“看你工作挺认真，那我考考你，你知道市里最高端的住宅是哪里吗？” 虽然她现在买不起，但她可以租呀，就租高端住宅旁边的商铺，用来做高端餐饮店，直接精准定位顾客群体。 现在有人送上门，不问白不问。 第92章 年轻的推销员反应极快,马上笑道：“老板，市里最高端的住宅当然是我现在介绍的，您手里拿着的南城花园啊,新装现房，电梯入户,来往的都是各界名流。” 宋新苒目光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轻摇了摇头。 年轻推销员心里一咯噔,有种在领导面前做汇报,汇报内容领导还不满意的错觉，让他不禁有点紧张。 他心想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一看这气质姿态就不是普通人。 “那在您心目中市里最高端的住宅是哪块呢？”推销员换了种问法。 宋新苒微挑眉：“你是房产中介，这是我问你的问题，看你知识面够不够广,认识够不够客观。” 如果要模仿典型中年男人，那应该还加一句“我问你的问题，你反而问起我来了，你个人专业素质还需要培养啊，年轻人要学习的地方多的是。” 但那太够味了，让宋新苒演出来她估计今晚都要多吃点青菜去去油，所以能演个五六分就行了。 年轻中介估计也很少在同龄人身上看到味这么足的,顿时有点被唬住，但心里也有点不爽，还有点不服,又给出了一个小区名：“比较客观的话就是诚建雅筑吧，那边还有别墅区。” 中介说那边环境好，私密性强，不仅有本地富人,还有外来富商投资客。 宋新苒听得认真，把中介说的话都记下，寻思着明天就去诚建雅筑看看。 在这个网络信息还不足够发达的年代，行业内人士才了解得最深刻。 不过宋新苒也不准备只在一个中介这里了解，瞥见另一个年轻女中介推销介绍住宅后又在寻觅新的顾客，便喊了声，把人唤过来。 女中介心里一喜，还以为生意自己找上门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宋新苒跟前：“老板，永堰最高端的府邸南城花园了解一下。” “有人说永堰最高端的府邸是诚建雅筑你赞同吗？”宋新苒没接话，直接利落地问。 当场把女中介问傻了下，她明明是在外推销，怎么忽然有种在公司培训时被培训师提问的感觉？ 女中介忙说：“当然不是，从小区环境周围景观来说，诚建雅筑可以排前三，但从地理位置，小区价格来说，丽景康城要数第一。如果您看重别墅，又喜欢离市中心近一点，可以考虑桐荫路八号……” 女中介侃侃而谈，宋新苒用极为x欣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知识储备量很丰富，对市里各方面的住宅都了解得很透彻，个人专业素养很高。” 女中介微怔，心想这人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但被夸了也高兴，又仔细打量了宋新苒一眼，见她穿着普通，但气质区别了旁人，感觉是个当官的，笑道：“老板您谬赞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南城花园呢？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价格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男中介打断了：“最高端的住宅肯定要数南城那边的啊，城市发展方向都在那边，保值！” 宋新苒一番拉踩，让男中介忿忿不平，如果只说他专业知识不够，那他勉强接受，但偏偏又夸女同事厉害，这就激起胜负欲了，既有同事间的胜负欲，又有男女的胜负欲。 他们这种做中介的很看个人能力，抢客户的事也不少，平时同事之间就有多竞争。 听了男中介的反驳，女中介心里也不爽，人家客户明明偏向我，你飞来插一脚怎么回事？ 当即反驳了回去。 有了这一番往来，两名中介说起来毫不客气了，堪称打嘴仗，你说这个小区，我说那片住宅，优缺点说得明明白白。 宋新苒则在旁边听着，有时记不住还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来写写画画，时不时冲女中介点点头表示赞同，偶尔也给男中介一个目光，表示你也有进步。 最后基本把永堰高端住宅一网打尽，宋新苒才满意合上小本子，给出了最后的评判：“没想到你们两人专业知识都那么丰富雄厚，按照目前的房产发展，你们以后一定能成为销冠！” 说完施施然从两人身旁离开，走进了市中心广场。 剩下两个中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们不都是来推销新房的吗？ 宋新苒对自己收集来的信息非常满意，在中心广场里逛了起来，中心广场类似于一个大型百货商场，里面什么都有，今天宋新苒是准备来看看一些家居小件的。 她在商场里逛了一圈，里面所有物件的价格都比外面小商店要贵一些，不过款式更新颖，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质感更佳。 宋新苒心里有了比较计算，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但还未走出门就接到魏栋的电话，铃声响起突然，魏栋的声音更是急促：“宋厨师你在哪儿啊？快来店里看看，有人说我们店卤水不新鲜，把人吃出了问题！” 宋新苒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不是来找茬的，一般来说卤肉店的卤水很少彻底更换，一般都是通过续卤循环使用，在行业内还称为老卤水，被大众顾客和认为是顶好的东西。 只有卤水出现变质情况是才会彻底废弃。 要做好一锅卤水不容易，就算是老厨师也不能保证每次做出来的味道都很好，续卤便成为了绝佳的方式，但宋新苒没有这样的顾虑，既然方建民给她开了高工资，那她也该做相应的工作。 虽然这份工作看上去轻松时间又短，但其中技术含量不可测量。 “我在市里，等十来分钟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宋新苒直接打了个的士过去。 另一边，石辉焦急不安地问魏栋：“店长，宋厨师怎么说？” 魏栋说：“她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魏栋又连忙去应付在店里闹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黑色长袖，人高马大，横眉竖目，一副极不好惹的模样，大刀阔斧地坐在店里，声音响亮粗糙：“我媳妇吃了你们家的卤菜吃进医院了，你们这个店还敢开来害人！” 原本在店里的食客因为男人的出现全跑了，一些想来买卤肉的食客也不想进来，都围在门口瞧，又怕店里卤菜有问题，自己吃了身体犯毛病，又想看看好戏。 魏栋以前在酒楼当领班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人，处理起来也有经验，要么就是拿钱解决，要么就是喊保安带出去。 但现在鲜卤坊怎么可能配备保安，男人还软硬不吃，一定要他们关店。 魏栋心里也有点拿不准，毕竟他没时刻在厨房看着，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卤水食材问题，于是便用报警威胁，但男人一点不怕，还说，我老婆吃了你们店的菜身体不舒服，你们一个害人店还敢倒打一耙！ 言语之间，不少围观群众已经信了男人的话，在店门口围观着指指点点。 魏栋感到了十分的棘手，又涉及到卤水的事，索性就把宋新苒一起喊来，反正宋新苒是方董特邀来的厨师，有她在，方董那边也好交代一点。 石辉站在一旁观战，可以说是坐立难安，他以前在餐馆做学徒帮厨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做生意接触的人多了，难免遇见牛鬼蛇神。 一些爱占便宜的就说菜里有虫子，实际都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虫子，对于这种人免个菜费基本就打发了，做生意都讲究一个与人为善。 但石辉还是第一次遇到态度这么强硬的，竟然要他们关店，还一口一个什么鲜卤坊，里面菜一点不新鲜。 石辉一看到火烧自己身上也慌了，店里基本是他在厨房忙，店里的菜都是当天送过来保证新鲜度，厨房卫生也是他自己打扫，他应该还打扫得比较干净吧…… 石辉原本还有信心，但听到有人闹上门，心里也没底了，他年纪不大，很容易心慌意乱。 看到魏栋联系宋新苒，心里竟奇异地生出了一种舒心感，宋厨师深得大老板信任，她来了应该更好解决一点。 但谁也没想到宋新苒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两名工商局的人员和两名警察。 宋新苒一接到电话就打车去工商局和警察局，说明了情况，当然有添油加醋的说法。 她听魏栋电话里闹杂杂的，在工商局和警察局就直接说有人敲诈勒索，还要砸店，两局的工作人员听她一说都跟着过来了。 宋新苒大步走进门，目光横扫过周围，声音清脆凌厉：“谁说我们店的卤水有问题？” 四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由于宋新苒气场太强，直接把旁人映衬成了保镖，气势这一块一下拉满。 围观群众顿时都哑了，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看到了□□，不过人家背后可是根正苗红的执法人员…… 原本坐在店里要个说法的黑衣男人也愣了两秒，但随即冷哼一声：“我说的！我老婆吃了你们卤菜进了医院，我来要个说法！” 宋新苒立刻理直气壮对身后四人说：“同志，就是这个人在捣乱！” 工商局的人员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餐馆老板这么有底气的，轻咳一声，看向男人：“你说吃了这家卤菜进了医院有什么证据吗？” 黑衣男人嚷起来：“我老婆在医院就是最好的证据！” “好！”宋新苒说，“那我们就一起去医院看看你老婆，做个全套检查，如果查出来是我们食材引起的问题，店里赔你十倍！如果不是，你就是诽谤敲诈，我非把你告上法庭赔个倾家荡产！” 黑衣男人一听她说检查，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点，但还嘴硬：“那要查出是你们的问题，我要你们关店永远不能再开店害人！” 宋新苒马上要答应下来，魏栋却被这句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拉了拉宋新苒胳膊，提醒她不能冲动啊！ 一般来说敲诈的给点钱就行了，要真涉及到关店，魏栋的事业就全毁了，事实上他看见宋新苒带着工商局和警察局的人一起来的时候心里就有点乱了。 黑衣男人眼睛特尖，一看到魏栋和宋新苒的小动作，顿时明了什么，看着宋新苒嘲笑道：“你做不了主，不要查出来是你们东西的问题，结果你们又不认了。” 黑衣男人看向魏栋，用一种威胁性的语气说：“去检查啊，只要有一点你们东西的问题，马上关店，以后都不能在这行混！” 魏栋冷汗都掉下来，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心里还有点埋怨宋新苒把事情搞这么大，早知道不打电话给她了。 宋新苒不轻不重瞥了魏栋一眼，直直望向黑衣男人，眼神里丝毫不怯：“店长打电话喊我回来的，那这件事就是全权交给我处理。” 她直接略过了魏栋：“医院是肯定要去的，但去之前先请大家看看我们餐馆后厨！”x 她转过身对身后工商局工作人员说：“请跟我来，我向大家展示一下我们店的烹饪流程，包括原材料采购，食材清洗，卤煮过程，保证店里卤菜没有问题。” 工商局人员听见这句话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年头竟然还有餐饮店敢主动邀请他们去看后厨，而且还是在这种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这里情况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专门做好准备迎接检查的。 听见这句话时，对鲜卤坊的信任已经由五分转到了八分。 魏栋听见这话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说宋新苒是不是傻，以前他在酒楼领班的时候最怕工商局的人，还要好好经营打好关系呢，可现在他刚来卤坊，关系这一块都没走通，要是工商局的人真的查出了什么问题，卤坊店可就再难翻身了。 不过此刻宋新苒一点不在意魏栋的想法，直接把工商局的人员领进了后厨。 后厨的确挺干净，虽然有一些小问题，比如洗菜池里还有菜梗残留，地面角落有点油渍，但大方向上没有错误，东西都在保质期内，冰柜和保鲜柜里食材也分门别类摆放，都是新鲜的。 就算家里的厨房也不可能做到纤尘不染，对于鲜卤坊后厨的情况，两名工商局的人员已经觉得很合格了。 宋新苒又出示了进货票据，员工健康证，操作记录等等，可以说这家店十分规范。 宋新苒对此也很满意，她虽然只把卤坊的工作当做过渡，但绝不想自己工作的地方存在食品安全问题，这是每一个有良心的餐饮人的底线。 因此她接到电话后就做得完全不留情面，要真是卤坊店的问题，那关店，这份工作她不做了。如果是黑衣男人的问题，那就派出所或者法庭上见。 两名工作人员频频点头，觉得这家店真算得上一句干净，以后他们自己都能来吃，放心。 在外面等着的黑衣男人在看到宋新苒的举动时心里都惊了一惊，心想这个人也是够虎的，不过对方已经做到这样，那他胜算就小了，还想趁里面检查时偷跑，但被两名警察拦住了。 检查一遍之后，几人一起出了后厨，工商局两名人员说：“后厨干净，食材可溯源，操作流程规范。” 宋新苒看向黑衣男人，眉梢微挑：“现在我这边没问题了，那就去医院吧，做个全身检查估计也就千吧块。” 顿了顿，又问警察：“同志，这要检查出不是我们食材的问题，检查费用是对方出吧。” 两名警察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点头说：“是。” 宋新苒双手抱胸，唇角一翘：“那就去市里最好的医院做全套检查！” 黑衣男人这下是冷汗都要冒出来，眼珠子骨碌一转圈，焦急想办法脱身。 魏栋现在也有了底气，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心是店里食材的问题，说话做事都留三分，讲究和为大，还想私了，但现在知道店里没问题后，说话声音都更大了：“去检查，现在就去！要还给我们卤坊店一个清白，让顾客们吃得放心吃得安心！我们店珍惜爱护每一位顾客，也绝不容许有人污蔑店，我们的宗旨就是给大家提供安全美味的卤菜！” 魏栋一番抑扬顿挫的话，赢得了围观群众好几声喝彩。 他站直身体，面容坚定，完全表现了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直样！ 宋新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魏栋原本高涨的气势顿时萎缩了一点。 宋新苒慢条斯理地说：“也把我们店的卤水和卤菜拿去做下检测吧，省得有人说卤水出了问题。” 黑衣男人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我没说卤水有问题，我说的是卤菜有问题，东西的问题！”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黑衣男人此刻作恍然大悟状，“我老婆昨天还吃了过夜的青菜，应该就是那个问题！” 饶是魏栋脸皮这么厚的人此刻也臊红了脸，别人不懂，他和宋新苒还不懂吗，这是宋新苒变着法点他呢，电话里说卤水有问题，结果还当场被敌人拆穿。 魏栋低着头，一时间都感觉没脸说话了。听见黑衣男人服软了，觉得这件事过去了，还想就这样算了，继续做生意，反正还了卤坊店一个清白。 但宋新苒却冷哼一声：“你还想走？” “请工商和公安部部门严肃查处，维护我们守法经营者的权益，对于这种污蔑我们的行为绝不容姑息！” 魏栋一听这话，顿时就知道宋新苒不想轻易放过，但这事扯皮又浪费时间，细算完全划不来，抬头刚想说什么，但一对上宋新苒的凌厉又嘲弄的视线，身体微顿，立即哑了，灰溜溜再次低下头。 他心想着，以前怎么没看出宋新苒这个人那么强势。 明明以前在卤坊里表现出的样子都是不通人情，淡漠不管事，今天一见竟然还有这样一面，着实让人有点心惊胆颤。 宋新苒淡淡收回目光，对两名警察说，这件事她会追究到底，黑衣男人这是虚构事实，借机讹诈，她会严肃追究诬告敲诈责任。 至于谁来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宋新苒理所当然地说：“魏栋魏店长来处理，他是店长，维护店里名誉是分内之事。” 魏栋当场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新苒。 他、他来？ 这事不是宋新苒揽下的吗？怎么把扯皮费事又啰嗦的后续给他了？ 宋新苒淡淡微笑，眼神却冷酷：“魏店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魏栋顿时怂了：“没，没有了。” “那你跟他们去警察局说吧。”宋新苒直接利落作出了决断。 去警察局的路上魏栋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刚才怎么就被宋新苒给唬住了，他应该比宋新苒要大两岁，在酒楼有快十年的工作经验了。 竟、竟然…… 算了算了，谁让方董看重她呢，魏栋给自己刚才的胆战心惊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警察带着黑衣男人和魏栋一起离开，店里又恢复到了往日情形，甚至还更热闹了。 石辉和范秋看着宋新苒的目光都变了，视线在她身上纠葛，是那种崇拜，憧憬，仰视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 范秋忙里找了个空给宋新苒倒了杯水：“宋厨您刚才辛苦了，说了那么多话口渴了吧，喝点水休息一下。” 然后站在保鲜柜钱给顾客打包收钱。 本应该在厨房的石辉悄悄坐在了宋新苒对面：“宋、宋厨，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我以后一定加倍保证厨房的卫生干净！” 石辉现在真是感动死了，他没想到宋新苒这么相信自己，在这么大的压力下，竟然直接让工商局的人来后厨看了，全方位展示，直接捍卫了卤坊名誉，也捍卫了他的清白。 在工商局人员检查的时候，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脑海中不停想着会不会哪里有问题。 但一看宋新苒，正气凛然，胸有成竹，说话清晰，做事有条理，心里一下踏实了。 最后听到工商局人员说结果，好像都在意料之中。 如果说以前石辉只是佩服宋新苒厨艺，那现在就是崇拜她的手腕，人品，精神。 想起自己一开始还蛐蛐过宋新苒，石辉就非常愧疚，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新苒听见石辉一番话都愣了下，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说什么呢，她当时想的很简单啊，谁有问题谁出局，不过石辉是经受住了考验，有个干净的厨房环境，也给食客提供食品安全保障。 她随意点点头：“继续保持。” 石辉却激动得脸都红了，疯狂点头。 宋新苒站起身，石辉立即跟在她身后。 宋新苒环顾了卤坊店一眼，说：“来都来了，我把这周的卤水一并做出来。” 石辉马上说：“好好，宋厨需要哪些东西，我帮您准备！” 宋新苒说：“不用。” 做卤水的材料店里都有。 不过今天宋新苒却觉得好奇怪，她在做卤水的时候，石辉就在旁边“伺候” 是的，宋新苒必须用伺候这个词了，她一有什么动作，刚开了个头，石辉就把东西给她递了过来，堪称十分懂眼色。 此外，还时不时问宋新苒渴不渴，饿不饿，宋新苒拒绝了，他还跑出去买了点心回来让她垫垫肚子，还把她要坐的板凳擦了擦。 宋新苒只能用伺候这个词来形容了。 不过她并不需要这样的伺x候，因此全都拒绝。 不过有了个人搭手，今天熬煮卤水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最后宋新苒让石辉看着火：“保持这个火候，再煮半个小时就行了。” 石辉立刻记下：“好，我知道了！” 宋新苒多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保温杯，忽然觉得重了一些。 石辉说：“宋厨我给您泡了菊花茶，清热下火，这几天天气比较热。” 宋新苒：“……谢谢。” 石辉笑容立刻灿烂了许多倍：“我应该的。” 宋新苒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没事的话我走了。” “您慢走！” 不仅是石辉，连范秋都来送她了，把她送到了道路旁。 宋新苒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这两人着实有点怪，她不过就是解决了一件小事。 算了，懒得想他们了，反正她也只在这里一年，重心还是放在自己的事上。 宋新苒拦了个三轮车：“师傅，去诚建雅筑。” 三轮车师傅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行嘞，姑娘去找人吗，那边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 宋新苒唇角弯了下，富人区正好。 她说：“去那边找个地吃饭。” 三轮车师傅也奇了怪了，要吃饭的话肯定在城北广场那边啊，可选择的多，价格还不贵。 不过还是按照客人要求往诚建雅筑那边去。 第93章 诚建雅筑位于新城区,坐三轮车过去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随着师傅一声：“到了。” 宋新苒下车，便看见了中介口中的高端住宅,整体是欧陆风格，小区大门呈拱形,两旁立着两根巨大的罗马柱,还有保安在旁边值守。 虽然和未来高端小区的设计不能比,但从这年代的发展角度去看已经能打八九分了,大门气派，周边道路宽阔整洁，人行道上铺着整齐的彩砖，来往的人看精神面貌都姣好。 小区外面划着停车线，里面停着好些辆现在比较流行的车,这时候私家车还未普及，能开上车的都是家底雄厚的，富人小区名不虚传。 宋新苒着重打量周边的商铺，有茶楼，家常菜面馆，美容美发，连锁小超市等等,这年头整体商业配套还相对比较传统，就算是高档小区周围的商铺也大多是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尚未像十几二十年后在小区楼下就形成一条完整的美食街。 宋新苒在小区正大门一条街慢慢走过,观察着周围建设，心里却并不沮丧，现在小区外面没有稍微高端消费的餐饮场所并不意味着没有市场。 相反，她还更跃跃欲试,没有竞品意味着缺乏同类竞争，反而能让店显得更独特，不过刚开业的时候可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遇，等名声打出去就好了。 宋新苒对自己的新事业充满了信心，她现在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身无分文，她有产业有存款，试错成本很低。 她沿着小区外慢慢散步，想看看周遭商业发展如何，不得不说高端小区外部的环境都比较清幽雅致，绿化带种着香樟和桂花树，四季桂的香气淡雅柔和，让人有一种漫步在画中场景的感觉。 “爸爸，我们去吃小炒肉吧！”一对父子从她身旁走过，小孩十来岁模样，神情还挺兴奋，“今天妈妈不在家，我们去下馆子！” 父亲板着张脸：“你妈要知道我们在外面吃，又得说我不给你做饭带你去吃垃圾食品了。” “才不是垃圾食品，妈妈还带我去吃过呢！” 父亲：“……什么？你妈还带你吃过？” 小孩装傻笑了两声。 父亲还有什么不懂的：“行吧，今天我们也去吃。” 小孩立刻点菜：“我要吃小炒肉，还要吃酸菜鱼和滑肉汤！” “行，都点。” 父子俩有说有笑，朝小区另一边走去，宋新苒便从他们的对话中捕捉到一些关键词“很好吃”“私房菜馆”“生意好得很” 这不和她准备开的店品类一致吗？宋新苒很快起了兴趣，跟在父子俩身后，走了三四分钟到了侧门，宋新苒看到了他们口中的店。 那是一家叫做“榕下家厨”的小店，装修有别于一般的餐饮店，深褐色实木门看起来很有质感，门口放着一张标牌“家宴小厨，给您家的味道” 宋新苒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平价菜馆，父子俩直接进入小店，她也准备进去点个菜尝尝味道，站在门口往里一瞧，只看见门口的屏风，隐约遮住了里面食客的身影，但不难看出生意很好。 只是还没进入就被拦住了，服务员面带笑容：“女士，请问您约的几号桌？” 一般来说服务员都会问对方有没有预约，不过宋新苒表现得太坦荡，熟来熟往的样子，服务员便准备直接带她去店里了。 宋新苒一愣：“还要预约吗？” 服务员打量了她一眼，仍然保持着微笑：“是的，我们榕下家厨采用的是会员专属预约制，所有用餐席位都需要提前锁定食材和服务，非预约客人暂时无法进入用餐区，希望您理解。” 宋新苒心想，这家店还弄得挺高级，不过刚才那对父子怎么就直接进去了？ 她看了服务员一眼，也不想为难打工人，直接离开了。 走开时刚好路过窗边，窗边的客人把浅色竹帘拉开，刚好是刚才那对父子，窗户半敞开，宋新苒听见他们的对话。 小孩说：“爸爸你明明准备来这里吃饭的，都提前约好了位置！” 小孩爸笑了声：“那可得提前预约，不然没位置了。” 宋新苒往里看了一眼，她能看到的大概有四五张桌子，席位基本都满了。 生意简直不要太好。 宋新苒心里喜悦更盛，尽管已经准备做私房菜馆，但看到有同品类的开得这么成功，更说明她眼光不错，前途一片光明。 宋新苒此刻恨不得马上找家合适的铺面，装修整理一下赶紧开业，她上辈子了解过私房菜，知道这里面有多暴利。 毕竟高端私房菜对应的客群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遇到喜欢的东西非常舍得花钱。 只是在诚建雅筑这边开就不合适了，这里已经有了竞品，人家还打造得这么成功，宋新苒不想留在这儿卷，市里地方这么大，有的是她能开拓的天地。 肚子饿了，宋新苒便在小区门口找了家面馆，二两面四块钱。 宋新苒心想，这就是高端小区的魅力吗，比城北的面要贵五毛。 吃到口中时还觉得很不划算，甚至比不上城北味道。 下午宋新苒又去附近一个高端小区看了店面，这小区刚交房不到两年，入住率还没提升，便在本子上画了叉。 这一天宋新苒看了四处地方，发现高端私房菜馆很少，只有诚建雅筑附近有一家，但要租到合适的门面也难，入住率高的小区附近商业基本完善，很少店铺出租售卖。 不过这件事急不来，找个合适的地方是一本万利的。 傍晚的时候宋新苒接到了方建民的电话，一接通方建民就说：“宋厨师，今天卤坊的事我知道了，真是多亏了你啊！” “刚小魏给我打电话夸了你好久，我这次真没找错人，宋厨师你不仅厨艺好，做事也果断干脆，小魏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学习啊！” 方建民在电话里大夸特夸，宋新苒听着这夸张的话都想掏耳朵，脑海中浮现出上辈子看过的某句话，嘘寒问暖一整天不如一句打钱。 她现在也这样想的，觉得方建民这个夸夸电话纯粹有点浪费她休息时间，不过如果是刚工作的愣头青应该会很高兴吧，觉得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升职有望。 可惜宋新苒并不想升职。 她这边嗯嗯啊啊十分敷衍，方建民也听出来了，但还保持着那种笑呵呵的口吻：“小魏现在还在派出所呢，得把这件事好好解决……” 宋新苒雷达十分敏锐，预测到方建民接下来有其他话要说，马上转移话题：“是啊，这种事一定要好好解决，不然以后别人有样学样，事情多得很。” 她笑了两声：“方董既然把我请来店里当厨师，我也应该管管厨房里的事，今天这事也凑巧了，方董打电话来是想表扬我给我加工资吗？” 方建民顿时哑口无言，拿着手机动作都顿了两秒，心想宋新苒到底会不会说话，哪有直接问老板加工资的。 况且她工资还不够高吗？都五千一个月了还想加多少？魏栋也才两千五一个月，不包括年底奖金。 不过方建民又不好开口拒绝，谁让这个电话是x他先打的，还夸了这么多。 沉吟片刻，方建民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明明他打电话的意图不是这个，怎么还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过了大概五六秒，宋新苒才说：“我开玩笑的。” 方建民好不容易看到台阶，赶紧走下来了，也顾不上提其他事，生怕宋新苒再说出点虎狼之词，笑着说：“宋厨师做事不仅干脆，人还幽默。时间也不早了，宋厨师赶紧休息吧。” 宋新苒应了声好，方建民赶紧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赶紧喝了杯茶压压惊，打这个电话的本意是想让宋新苒这几天帮忙担任一下临时店长，魏栋要跑派出所，时间不够。 但没想到他话还没提出，宋新苒先提了要求，还是莽撞的加工资要求。 方建民寻思着平时宋新苒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今天她处理店里的事更是雷厉风行，得了方建民青睐，不过人家不领情。 方建民只能打电话给魏栋，让魏栋这几天多受累了。 电话里魏栋声音有些沙哑，但精神头很足：“方董您放心，我两方都能兼顾，保证不会影响店里秩序！” “行，小魏你辛苦了。”方建民心想，虽然魏栋没有宋新苒能力那么强，但好歹听话，对工作抱有极高热情，也勉强够格了。 等到下一次宋新苒去鲜卤坊做卤水时，再次碰到了魏栋。 不过比魏栋更先看到她的是石辉和范秋，两个人原本在休息的，立马站起身，异口同声道：“宋厨师，您来了！” 看着两人由内而外发出喜悦笑容，宋新苒感到了轻微的异样和不习惯，“嗯”了一声。 石辉说：“您来做卤水吗？这一周的卤水我保持得很好，每次卤完东西都烙干净杂质放进冰柜冷冻起来，一点没变质，您忙的话可以今天休息一天。” 宋新苒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店里又出了什么事，她摇头：“今天不忙。” 只是环顾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范秋问：“宋厨师您吃饭了吗？我们在外面买了皮蛋瘦肉粥，小石又做了卤菜，和着吃味道很不错，您要尝尝吗？” 说着就打开了另一盒还没开动瘦肉粥，推到了宋新苒面前。 宋新苒再次拒绝：“我在家吃过了。” 范秋道：“宋厨师手艺好，在家自己做肯定比馆子里的味道好。” 宋新苒没说自己家在装修，她都在外面吃的，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但这个笑容却仿佛鼓舞了范秋，还想跟她说什么，魏栋便走了出来，一看到宋新苒就笑了：“宋厨师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多睡一会也没事，最近店里一切都好。” 见她站着，还给她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她身后，关心道：“坐下休息会，不要太操心了。” 宋新苒认了出来，这把椅子是魏栋的专属椅子，以前她来店里听讲范秋和石辉议论过。 这、这怎么把自己的专属椅都给她了？ 她打量了魏栋一眼，心里惊了一下，短短一周没见，魏栋变化挺大。 他揉了揉眼角，手指带过眼下淡淡的青黑，眼睛有些生理性的红，跟她说话时，肩膀还有着没松下来的紧绷，脸颊微凹，少了点血色，但双眼还挺亮，像燃着一簇火。 对于这种状态，上辈子宋新苒见过不少，差不多是连轴转的工作没缓过来，整个人都被一股气支撑着，但身体里的疲惫却藏不了，连衣服看上去都灰扑扑的。 宋新苒暗暗咋舌，不禁问了句：“魏店长最近很忙吗？” 魏栋说：“还好还好，我能协调过来，派出所那边的事有点多，那个毛勇一天变个说辞，我还就跟他死磕到底了！” “哦，毛勇就是上周来店里撒泼耍赖那人！”魏栋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跟我们这条街上另一边卤肉店的老板还有亲戚关系！” “我这一周嘛就派出所和店里两边跑，哪边都不会落下！”魏栋说起来声音都高昂了几分，只是这几天说的话可能太多，还咳了几声。 只是这会石辉和范秋都没啥眼力见了，刚才端茶送水的殷勤劲也没了，就站在门口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魏店长在咳嗽。 还是魏栋自己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我精神好得很，再多来几件事也搞得好，店里安稳得很！” 宋新苒见他这个状态都有点怕了，赶紧结束话题去做卤水去了，她真怕魏栋猝死，虽然好像现在这个时候猝死的概念和事件都没像二十年后那么普及。 一见宋新苒进厨房，石辉仿佛木头人上了发条，立刻来帮忙，最后宋新苒在店里没待够四十分钟就走了。 魏栋甚至还专门把她送出了门，宋新苒看着对方眼下青黑，脸颊凹陷的模样都想让他别送了，要他噶在半路，她还得去警察局做个笔录。 “宋厨师，谢谢你哇。”魏栋先开口了。 宋新苒不明所以。 魏栋说：“我这一周比较忙，我知道方董想让你来店里暂时接手我的工作……” 宋新苒：…… 她也大概猜到了那天方建民打电话的意思，不过魏栋直接说出来，让她有点狐疑，这是反讽吗？ 她没说话，双手抱胸，隐隐有点防御的姿态。 魏栋却是很真心的：“这是我第一次当店长，我很珍惜这个机会这个岗位，也会努力做好。宋厨师，谢谢！” 虽然没明说，但宋新苒懂了，还有点恍惚，挥了挥手：“不客气。” 她都走远了，想起魏栋的话还有点不可思议，她如果暂代店长，还不是拿同样工资做了更多的活，她只是不想吃苦，怎么魏栋说起来还像是她给了机会。 宋新苒摇了摇头，她也算长见识了，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工作激情的。 * 房子装修的时间超过了宋新苒预料，比计划中延长了一周时间，但当踏入新家看到焕然一新的环境时，宋新苒由衷地感到了愉悦。 室内已经完全偏向于田园风格了，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松软，几个抱枕随意搭着，原木色的茶几干净颜色柔和，天花板上白色圆形吊灯模样偏向复古，宋新苒专门挑的灯，夜晚打开时光线柔和不刺眼。 最令人喜欢的便是阳台了，推开木质推拉门，风裹挟着阳光和草木的气息涌进来，阳台上铺着的米白色瓷砖整齐。 左边放着一张藤编小桌和两把木椅，右面放着一把躺椅，阳台外的绿植仿佛探进阳台，树影在地面上晒出斑驳的光影。 宋新苒当即坐在自己精心挑选的躺椅上，阳光稀稀疏疏落在她身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发出感慨，这才是生活啊。 新房装修好第一件事是什么？ 宋新苒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让宋余也来看看，他一直在幼儿园，房子也一直在装修，他只选了自己书柜和床铺，都没来得及来现场看看。 看了一眼日历，刚好下一周是六一儿童节，幼儿园会放一天假，加上周末就是三天，宋新苒准备带宋余来市里过节。 当宋新苒把这件事告诉宋余时，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妈妈，我们要去市里过节吗？” 宋余心想，怎么世界上的好事全都堆在一块了呢？ 先是妈妈回家了，给他做了最喜欢的鸡蛋羹，然后妈妈说市里的新房装修好了，最后居然还要带他去市里游乐园玩！ 宋余早就听过游乐园大名，里面有很多项目，什么旋转木马，太空飞椅，碰碰车，虽然他没去过，但同学们都说游乐园很好玩，而且还要做到很多事，爸爸妈妈才会带他们去，比如扫地洗碗自己叠衣服等等。 这些宋余早都会了，但妈妈还没提要带他去游乐园的要求。 宋余想了想，说：“那我要帮妈妈做什么呢？” 他使劲想自己有没有新学会的本领，但很可惜，他在妈妈面前向来藏不住事，学会了什么回家就全说了出来。 宋新苒有点卡壳：“嗯，需要做什么吗？” 于是宋余把自己班上小朋友被父母带去游乐园玩需要做的事告诉了妈妈。 宋新苒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宋余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和脸蛋：“小傻瓜，什么都不用做呀，只是因为妈妈想带小余去，又刚好小余也想去。” 第94章 水壶,遮阳帽，扇子，小饼干,雪花酥，小毛巾…… 宋余一样一样拿起,他神情认真,把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放进小书包。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妈妈要带他去游乐园玩,虽然没去过游乐园，但宋余有和小朋友们x一起去过春游，知道要准备哪些东西。 这是很重要的，如果一开始嫌书包重，装的东西很少的话,后面就又渴又饿，只能找别人要东西吃。 宋余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因此他放好东西后还检查了一遍，最后把拉链拉上，背上小书包难掩激动的蹦蹦跳跳地跑到宋新苒面前：“妈妈我收拾好啦！” 他穿着一件嫩黄色的短袖，浅棕色裤子和白色运动鞋，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仰起头看人时小脸上是十分欢欣的笑容。 宋新苒也笑：“书包里装了什么呀？” 宋余站在她面前背过身，示意她检查一下。 宋新苒一看便吃了一惊，这也准备得太齐全了,她把宋余书包里的水壶拿给自己背着，给他减轻一点重量，然后拍了拍他小肩膀：“准备很充分，出发啦！” 宋余高兴笑了声,率先冲了出去。 虽然出发得很早，但坐车到游乐园时已经快十点了，宋新苒花了两元购买成人入园票，宋余牵着她的手站在旁边看，目光盯着标牌上的成人两元一位，1.2米以下儿童免费。 他看着妈妈只给了两块钱，有点不确定地问：“妈妈，我没有一米二吗？” 宋新苒笑了：“你还差一点呢。” 入园时宋余特意站在量身高处比了比，比一米二还差两三厘米。 唉，他叹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啊。 不过宋余沮丧的情绪在入园后看到第一个游乐项目时就全部消失。 “旋转小飞机。”他念出了项目的名字。 这个玩乐项目由许多架飞机组成，在一个大圆盘上此起彼伏的旋转，发出欢快的音乐，宋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新苒。 宋新苒说：“那先玩这个！” “好耶！” 每票两元，一人一票，时长五分钟。 今天儿童节，游乐园里人挺多，但跟宋新苒上辈子去过的假期迪士尼的人山人海相比，这里简直像天堂。 在排队的时候宋余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目光打量着周围，语气兴奋：“妈妈，我们坐旋转飞机会晕吗？” 宋新苒说：“不会，因为旋转的速度很慢。” 宋余又盯上了另一边的空中自行车：“妈妈，我会骑自行车，我们坐了小飞机后去骑车吧！” 虽然宋余没有自行车，但吴耀轩有，一开始是后轮加了两个辅助轮的自行车，后面就换成了两轮的儿童自行车。 吴耀轩向来是最大方的那个，他玩具多爱分享，玩得好的朋友都骑过他的车，不过宋余是最先学会骑自行车的人。 但他学会后就不太想玩了，觉得车太小，还是等他长大后骑大车吧。 “行。”无论他要求什么，宋新苒都答应下来。 市游乐园虽然比不上未来一些大型游乐场地的项目多，面积广，但在周围一些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们来得比较晚，玩到中午时还没玩到三分之一，宋余放下自己的小书包，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在书包里翻了翻：“我的水呢？” 他记得自己明明带了水壶在包里，现在怎么不见了？ 宋新苒噗嗤一笑：“在我这儿。” 她拿了两个水壶出来，一个是宋余的一个是自己的，把盖子拧开递给宋余。 宋余松了一口气，大口喝了水，又拿出雪花酥和饼干给宋新苒：“妈妈吃。” 这都是宋新苒自己做的小零食，宋余最喜欢吃，去哪儿玩兜里都要揣几个，今天把剩下的全装进了书包。 宋新苒接过：“谢谢小余。” 其实完全可以在游乐园外面吃，外面很多餐饮零食店，而且入园票只象征性收了两块钱，但宋新苒看宋余很享受这样的乐趣，还专门找了一个树荫下小石凳坐下，颇有种外出野餐的感觉。 宋新苒觉得他们真不愧是母子，连爱好都这么一致，她也喜欢这种氛围场景。 当然只吃雪花酥和饼干吃不饱，宋新苒又去买了两包方便面。 方便面是小孩最爱，就连宋余也不免俗。 热水冲进方便面桶中，不一会儿香气就冒了出来，宋余坐在小石凳上，捧着桶吃得特别香。 香气诱人，刚好一个小女孩走过他们身旁：“奶奶，我也要吃泡面！” 一边说，小女孩还咽了咽口水，但被奶奶无情拒绝：“福福，我们在家吃了午饭来的，你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小女孩拍拍自己小肚子：“我吃饱了也可以再吃呀。” 奶奶铁面无私：“不行。” 小女孩站在原地不动，眼巴巴直勾勾地看着宋余。 宋余耳朵尖，当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仰起头看了小女孩一眼，和他差不多大的模样。 小女孩自然也看见了他，当场拽了拽奶奶的手，兴致勃勃说：“奶奶我们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宋余手一顿，觉得这个一起玩可以换成一起吃他的东西，在幼儿园就很多小朋友这样说，他默默抱紧了自己方便面，微微偏过头，避开视线。 奶奶显然也懂孙女的想法，强硬拉着她走了：“福福这周你已经吃过一次泡面了。” 小女孩哪有奶奶的力气大，很不情愿但也很无奈地被牵走了，但还转过头不停往这边望，央求道：“奶奶，一起玩嘛。” 直到看不见他们身影了，宋余才松了一口气，在外面吃东西真是太危险了。 他端起方便面碗，还喝了一口汤，方便面真是又好吃又抢手。 吃完后还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去玩下午的游戏，第一个项目欢乐碰碰车，宋余觉得这个游戏特别好玩，和妈妈一起掌握着方向盘开车，要躲避沿途障碍，还要避开场内其他人的冲撞。 宋余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运气好，因为场内很多小孩驾驶着车想来撞他们，但妈妈开车特别灵活，总能无伤避开，反而是那些想撞他们的车最后自己撞成一团。 宋新苒见宋余喜欢玩这游戏，便又买了一次票，重新玩了一次。 玩完下来，宋余有些热了，拿出小扇子坐在旁边扇风，不仅给自己扇还给宋新苒扇。 “妈妈，我想去厕所。”休息一会儿宋余这样说。 宋新苒想带他去，宋余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我看见了，妈妈在这儿等我就好啦！” 他跑得飞快，上厕所前要洗手，上了后也要洗手，还要翻来覆去洗干净，他哼着歌，显然心情很好，只是一出厕所就撞见一个熟人。 严格说来并不能算熟人，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刚才想吃他方便面的小女孩正站在旁边看着他。 宋余先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朝碰碰车处走去。 只是走了十来米就觉得不对了，为什么小女孩一直跟着他啊？ 宋余脑海中顿时冒出许多老师说过的话，去外面不要和父母分开，拐卖小孩的人很多。 宋余小小的身体都是一僵，胳膊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他试探性地往旁边跑了几步，身后也随之响起闷闷的跑步声，显然是跟着他的。 宋余心脏瞬间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赶紧拔腿跑得更快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去找妈妈！ 宋余的跑步速度在同龄小孩中一直算很快的，但身后的脚步还如影随形，把宋余吓得不轻，一看到宋新苒就扑了上去：“妈妈！” 宋新苒接了个满怀，小孩身体软软的，拼命把自己往她怀里塞，胳膊紧紧搂住她脖子，声音还带着一点害怕。 “怎么了？”宋新苒轻拍了拍他后背安慰，轻声问着。 宋余把自己脑袋埋在她肩膀上：“有拐小孩的坏蛋！” 宋新苒悚然一惊，差点当场站起来，抱住宋余的手都更紧了：“哪里？” “我后面，追着我跑。”宋余声音委屈巴巴。 宋新苒往他身后一看，却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视线还刚好和一个小女孩对上了，后者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他们走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乖乖看着他们，小模样还挺可爱的。 “没有呢。”宋新苒说。 宋余鼓起勇气抬起头朝后看了一眼，只是刚微转了下头，就看见了小女孩，顿时睁大了眼睛：“就是她！” 下一秒，宋新苒和小女孩面面相觑。 小女孩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双手落在身侧两旁撑在长椅上，还晃了晃腿。 宋新苒：…… 她揉了揉宋余的头发：“小余你是不是弄错啦？” 宋余说：“没有弄错，她一直跟在我后面，她是坏人！” 小女孩知道自己被误解了，连忙摆手：“不是坏人，我想跟你们一起玩！” 小姑娘的声音都有一点尖，听起来很清脆，像清晨公园里的鸟叫。 宋余听见这声音心里的胆怯也散了些x，刚才没有交流，光自己脑袋里想，便越想越吓自己。 这会对方说话了就是普通小孩的样子，感觉又不可怕，宋余转过头看向小女孩：“你为什么追着我跑？” 小女孩声音天真：“没有呀，我以为你想跟我玩呢。” 的确是有这样的追逐游戏，在幼儿园里还很受欢迎。 宋余眨了眨眼，趴在宋新苒肩膀上，打量了小女孩几眼，他平时在幼儿园也很喜欢交朋友，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后，也慢慢放下心，小声问：“你叫福福吗？” 吃方便面的时候听女孩奶奶这样称呼的。 小女孩眼睛亮亮的，使劲点了点头：“是的，我叫福福，这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杨思芙，福福是福气的意思！” 宋余微蹙的眉心也舒展开，唇边露出小小的笑容：“我叫宋余，年年有余的余，是幸福美满的意思。” 交换名字后就亲近了许多，福福主动凑了过来：“我们去玩碰碰车吧！” 宋余虽然已经玩过两遍了，但新朋友喜欢，他还是说：“好的。” 只是转头一看：“福福，你奶奶呢？” 碰碰车要家长带着小孩一起玩。 福福往旁边看了一眼，慢半拍地眨眨眼：“对哦，我奶奶呢？” 然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我奶奶不见了！呜呜呜。” 宋余睁大了眼睛，忙说：“你别哭，我们带你去找你奶奶！” 宋新苒一听也觉得事情有点大条，放软声音开口：“福福你跟奶奶在哪儿走掉的呢？” 福福一边呜呜抽噎，一边努力回想：“在池塘那边，哦不不是，在气球那边……呜呜，我也不知道！” 宋新苒立即说：“那我带你去游乐园保安室，从广播里喊你奶奶来接你，你别怕，能找到奶奶的。” 福福还在呜咽：“奶奶走丢了，我把奶奶弄丢了。” 宋新苒哄道：“不会的，奶奶不会走丢，奶奶知道家的地址呢。” 福福揉了揉眼睛：“我，我也记得，桐荫路八号十二栋一单元501。” 她就这样把自己家的地址给背了出来，宋新苒松了一大口气：“福福真棒，记得自己家的地址！” 但福福却又呜咽一声：“奶奶不记得，我把奶奶弄丢了。” 眼看着又要哭，宋新苒赶紧牵着小姑娘的手：“我带你去找奶奶！” 有事做就没时间哭了。 宋余也牵住福福另一边的手：“马上就能找到你的奶奶了！” 福福吸了吸鼻子，当真没哭了，转头看着宋余，声音还带着哭腔：“要牵紧一点，不然我也要走丢了。” 宋余点了点头：“好。” 福福说：“我就是没有牵紧奶奶的手，她才走丢了。” 宋余说：“我们肯定不会走丢的。” 福福说：“找到奶奶了我们再去玩碰碰车。” …… 听着两个小孩的话，宋新苒松了一口气，可又感觉有点奇怪，怎么宋余一牵手就不哭啦？ 福福是真的不哭了，拉着宋余的手问他最喜欢玩什么游戏，住在哪里，怎么以前没在游乐园见过他。 对于这些问题宋余回答得很仔细，他喜欢玩的游戏很多，比如捉迷藏踢足球拍皮球，因为住在镇上，所以是第一次来游乐园玩。 福福有点不明白：“岭德镇在哪里？” 在东南西北方位上宋余也分不清，只说：“很远的地方，要坐几个小时的大巴车才能到市里。” 福福很失望：“那你以后还能来游乐园玩吗？” “应该可以。”宋余说，“我的新家就在市里。” “太好了！” 宋新苒听着两个小孩说得有来有回，虽然基本都是福福在问，宋余在答，心中感叹这小姑娘完全就是一个社牛。 即将到保安室时，宋新苒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我要找我孙女，她走丢了，现在社会人贩子这么多！”中年女人的声音急得快上火。 宋新苒眼睛一亮，不禁加快了脚步，心想这么巧，里面或许就是福福奶奶！ 不过此刻福福心思是完全不在这上面，还问宋余要不要去她家玩，并且说：“我们小区有滑滑板还有秋千，可好玩了！” 小姑娘声音清亮，极具穿透力，保安室里的人显然也听见了这声音，顿时安静了两秒，接着—— “砰”保安室门大打开，一个中老年妇女跑了出来，一看到福福，眼睛都红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福福你去哪里了！一转身你就不见了！” 福福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唤了声：“奶奶，我找到你了！” 福福奶奶似乎被吓到了，马上要带小孩回家，但福福说：“奶奶我认识新朋友了，这是宋余！” 宋余喊：“奶奶好。” 福福奶奶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哪家的小孩啊，真乖。” 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认真回答：“我是妈妈家的小孩。” 福福奶奶笑容更深了。 两个大人一聊天，就知道了事情经过，福福奶奶道了谢，再看向福福：“你是不是跟着宋余走的？” 福福想了想：“我是想去买豆奶的。” 然后看见了宋余，就来认识新朋友了。 当然这句话福福不说，奶奶也清楚，很是哭笑不得，但又觉得当场打孩子不好，真是不知道遗传谁的，看见漂亮的东西就走不动路，看见好看的人也是。 福福奶奶在看到宋余的第一眼心里就再清楚不过了，多漂亮的小男孩，福福幼儿园里还没看见过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呢，第一次见面就清脆问好，大大方方的。穿着整洁又干净，手掌心也没半点脏，让人看了就喜欢。 “真是麻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把福福送过来，今天我就得报警了。”奶奶还是没忍住戳了戳孙女的脑门。 身后跟来的保安立刻说：“我们园里安保措施非常严格，小孩一个人不能出去游乐园，而且园里有巡逻队的，只要看见落单的小孩都要带到保安室再去广播室找家长。” 福福不想听这些话，听不懂，她晃了晃奶奶的手：“奶奶我们去玩碰碰车吧，宋余答应了跟我们一起玩！” 宋新苒心想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奶奶心里肯定惊魂未定，这会大概想回去了，刚想帮着劝劝小孩，就听见福福奶奶说：“好，去玩碰碰车！” 答应得十分干脆，跟刚才刚见到福福时的紧张判若两人。 宋新苒：……行吧。 路上，福福奶奶就问宋新苒：“你家孩子几岁啦？长得白白净净的，真可爱。在读幼儿园吧，在哪个幼儿园呢？你们住在哪边呢？” 宋新苒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刚才福福好像就是这样问宋余的…… 她含糊着回答了些，终于到了碰碰车游玩地。 这次宋余还是遭到了场地上很多辆车的围攻，不过他现在不是孤车奋战，福福在一旁，他们有两辆车，还有一定的战术，把开过来想做坏事的车撞到了一旁，两个小孩哈哈大笑。 最后游乐园要关门时，才依依不舍告别，福福牵着宋余的手还不想放开：“你真的不去我家玩吗？” 宋余摇摇头：“我要回自己家。” 福福奶奶说：“你们家在哪儿？我开了车，我送你们回去。” 宋新苒有些吃惊。 福福重重点头：“我奶奶开车特别好，宋余我们送你回去！” 宋新苒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回家也不远，小余，跟福福再见。” 宋余挥了挥手，不仅跟福福再见了，还跟福福奶奶再见了。 福福看着才玩了一天的新朋友离开的背影，瘪了瘪嘴，有点想哭：“奶奶，为什么不喊宋余去我们家玩？” 福福奶奶立刻换了个脸色：“玩？还玩？你今天跑这么快，转头就不见了，都快把我吓死了！” 福福有点懵，这件事不是都过去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她默默闭嘴，不敢说话了。 另一边，宋余问：“妈妈，以后我还能和福福一起玩吗？” 宋新苒说：“如果有机会碰见再说吧。” 当然她觉得是没什么机会了，市里这么大，要碰上谈何容易。 她觉得福福奶奶有点奇怪，第一次见面会不会太热情了？ 下午小孩玩的项目都是福福奶奶开钱的，说是感谢他们把福福带来保安室，宋新苒看出福福奶奶并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心想人家是不想欠人情，便接受了。 福福这个小姑娘还挺可爱。 但福福奶奶还要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宋新苒拒绝后，还想开车送他们回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新苒果断拒绝了。 宋余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圆圆和吴耀轩住在哪里呢……” 他的好朋友也x在市里，但宋余只在他们镇上的家玩过，还没去过他们市里的家。 对于宋余这两个好朋友，宋新苒则十分放心了：“去到幼儿园里问问他们，有空的话可以邀请来我们家里玩。” 公交车停在小区外三百米处，下车后宋新苒牵着宋余的手走过一截林荫路，傍晚微风徐徐，温暖不燥，宋余目光不停看着周围，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 “妈妈，你看小鸟！”他站在原地，手指着树上某处，眼睛亮极了。 声音惊扰了安憩的小鸟，扇扇翅膀叽叽飞走了。 “飞走了……”有点失望。 宋新苒说：“我看见了，是红头长尾山雀。” 宋余好奇：“就是刚才那只很多颜色的小鸟吗？” “是的。”宋新苒解释，“头顶和胸脯是橘色的，眼睛一簇黑毛，披着灰色小翅膀。” “哇哦。”宋余一声惊呼，“妈妈认识好多鸟。” 宋新苒轻笑一声：“到家啦。” 她打开门，按亮灯光。 宋余很给面子的捂住眼睛，感到灯亮时，骤然松开手，眼睛瞬间都睁大了：“哇，好漂亮！” 他跑进屋，从客厅跑到阳台，再从阳台跑到了卧室，不停地发出“哇哦哇哦”的声音，这跟在镇上的家完全不一样！ 宋余不知道用什么话形容，反正他很喜欢！ 宋新苒把他带进了他自己的房间，高兴宣布：“以后这就是小余的房间了！” 宋余眨眨眼：“我的房间不是跟妈妈一起吗？” “当然不是啦。”宋新苒说，“小余长大了，马上要读小学，以后小余就自己睡觉了，小余以前在家也能自己睡一间房呢！” 宋新苒的语气带着鼓舞和赞扬，宋余暂时被蒙住了，认真点头：“我很早可以自己睡了！” “啪啪啪”宋新苒鼓掌，“小小男子汉！” “喜欢新房间吗？” 新房墙面是统一的白色，但床整体都是蓝色调，窗边还放了一张小桌子和板凳，还有白色的崭新的很大的衣柜。 宋余点头：“喜欢！” 在新家第一晚，宋新苒简单做了一菜一汤，像往常一样，吃了饭出去散步，到点回家睡觉，睡前再陪宋余看个小故事。 宋新苒已经在这边住了很久，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但今天还在做梦呢，梦里听见有人敲门，声音越来越清晰，她醒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宋新苒心跳都快停了，直到听见小孩的声音：“妈妈，你睡了吗？” 长舒一口气，她下床，打开门—— 宋余穿着乳白色的睡衣，抱着自己枕头站在门口，仰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小声说：“妈妈，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觉得自己是不害怕的，因为妈妈去市里，他一个人在镇上也是自己睡觉，没让姨妈陪。 但今天好像很需要妈妈陪，他不是怕，是不想一个人睡。 宋新苒心都化了：“当然可以。” 宋余走进了她房间，把她放在中间的枕头放到右边，自己的枕头放在左边，悄悄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手拉高被子盖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宋新苒看着他一连串动作，唇角弯了弯，也睡在另一边。 一片漆黑中，宋余小声说：“妈妈，我还没读小学，没有很长大。” 宋新苒唇角弯了弯，没人看见，她柔声说：“好，小余没长大都可以和妈妈一起睡。” 宋余往她那边咕涌过去一点，觉得长大也不是很好了。 * 接下来两天，宋新苒没带着宋余去找房，她确定了几个小区，在附近找了中介，让中介帮忙留意。 这两天难得的假期带着宋余去博物馆和中心广场去玩了，宋余很快爱上了这个新地方。 宋新苒说：“等小余幼儿园毕业就能来了。” 原本宋余很舍不得幼儿园里的同学，但现在也期待起毕业了。 回到镇上没两天宋新苒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宋女士，我是桐荫路的中介，刚出了个转让的商铺，非常符合您的要求，您要不要来看看？” 宋新苒的要求是商铺要在高端小区外，面积八九十平为佳，环境清幽。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到电话还挺惊喜，便很快去了市里，只是到现场一看，就知道自己白跑了。 中介还在旁边洗脑：“宋女士，小区外空置的面积大商铺比较少见，这家上下两层加起来一百平，都是我们运气好才能看到。” 宋新苒摇了摇头：“我不考虑上下两层楼的铺面。” 而且楼梯太陡峭，宋新苒是准备做高端私房菜，让客人走这么陡峭的楼梯一下拉低了格调。 宋新苒知道做高端餐饮的话格调要起高，这样才能让人觉得消费合情合理。 她离开了店铺，走在小区人行道上，中介冷不丁开口：“宋女士，您要求的铺面真的很难找到，这已经是最符合的了，您也可以根据事实降低要求，不要太执拗。” 宋新苒脚步微顿，目光倏地一转，看向旁边：“谁说找不到了？这不是吗？” 中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前正是一家空置铺面，目测有八九十平的样子，左边是一家干洗店，右边是一堵墙，这家店刚好位于小区侧门外最靠里地方，环境清幽安静。 还真特别符合宋新苒的要求。 宋新苒唇角翘了下：“这家店你们能联系上吗？” 中介呐呐：“我们这边没有信息。” 宋新苒叹了口气：“那你们工作做不到位啊，明明符合我要求的店就有，你们还是要多看看世界多努力啊。” 宋新苒也就把刚才中介的话还给对方了。 中介眉眼间有点不忿，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只能闭嘴了。 “宋余妈妈！”宋新苒刚想走却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转头一看，竟然是福福奶奶，对方大步朝她走来，笑容满面道：“我刚在那边看见背影像你还不敢认，走进了才敢喊，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家住在这附近吗？太巧了，我就住在这小区！怎么以前都没碰到过，今天真是缘分！” 宋新苒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笑了笑：“福福奶奶，我没住这边。” “哎！”福福奶奶忽然发现她旁边的中介，立刻明白过来，“你来看房啊？” 宋新苒“嗯”了一声。 福福奶奶特别热情：“看好没有啊？你要租什么样的房子跟我说，我帮你留意下，我旁边的周大姐家里就有房可以租，另一栋楼赵大爷还有房想卖呢！” 宋新苒心想这也热情得有点诡异了，她们也就一面之缘，如果说想报答送回孩子情谊的话，那天下午的请玩项目买单也足够了。 宋新苒保持微笑，话还比较少。 中介一看，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风，忽然说：“宋女士是想看商铺呢，还就看中了这一家，大娘你能联系上人吗？” 宋新苒也就知道了，中介不是抽风，是在报复她刚那句话。 孰料福福奶奶一拍手，笑容特别真切：“是这家商铺吗？太巧了！这就是我们小区六栋荣大姐家的铺面，我上次听她说还没租出去呢！” “宋余妈妈你想租吗？我帮你问问！”—— 作者有话说：国庆节结束了，今天这章也是大肥章了 第95章 宋新苒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虽然觉得福福奶奶太过热情有点奇怪，但她再次打量了这间商铺一眼，的确非常符合她的要求,而且还在侧门靠里处，环境清净,私密性绝佳。 她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谢谢福福奶奶了,我正烦恼怎么联系这家商铺的老板呢,中介那儿也没找到信息。” 她几乎原封不动地把刚才中介抽风似的讽刺话给还了回去。 中介嘴巴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想是自己理亏，还是闭嘴了。 福福奶奶目光在两人间一晃，就明白了,笑呵呵说：“哎，这些中介能有什么信息啊，还当不了像我这样爱串门聊天的老婆子。” 中介抿了抿嘴巴，站在旁边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福福奶奶说：“宋余妈妈，那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问到了告诉你。” 宋新苒留了电话和名字，还好这次福福奶奶没热情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不然她真的不好拒绝。 “行，有空来家里坐坐，儿童节那天在游乐园玩过之后,福福一直念叨宋余呢，我心里也想着那孩子。”临走时，福福奶奶笑容满面地还留下这样一句。 宋新苒自然说孩子在上学，以后放假了再一起玩。 福福奶奶一走,宋新苒便对中介说：“那就x不麻烦你了，正巧找到合适的铺子了。” “不麻烦，应该的。”表面的客气现在又维持起来，中介赶紧灰溜溜走了。 宋新苒也没想到福福奶奶这么快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彼时她正在餐馆里吃着一份简单的炒菜和饭，电话里福福奶奶笑意明显：“小宋，我问了六栋的荣大姐，她说那个商铺要租的，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来谈一谈。” 一个馅饼从天而降刚好砸到她脑袋，宋新苒虽然有点晕乎，但马上说：“我现在就有空，什么时候都行！” 福福奶奶笑呵呵道：“那就今天下午两点钟，在我们小区大门口的喜鹊茶楼见行不？” “好，谢谢福福奶奶！” 挂掉电话，宋新苒很快吃了饭，还找了个有镜子的地方整理了下发型和衣服，然后去往了约定地点。 一到茶楼，宋新苒就看见了福福奶奶，以及旁边坐着的五六十岁的大娘还有和大娘长得有点像的年轻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大娘的儿子。 宋新苒笑盈盈唤人：“福福奶奶。” “荣大娘，荣先生。” 荣大娘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得体，行为举止更是落落大方，见人就喊性子也好，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人。 荣大娘露出笑容，脸上的皱纹也显得和蔼，她声音温和，开门见山道：“我听老金说想租我们小区侧门那间店铺？” 宋新苒说：“是的，我就想在小区门口租一间铺面，还拜托中介帮我留意，但一直没看到合适的，今天一看到荣大娘你家那间店铺我就心动了，不过中介那儿都没有信息，还好遇到了福福奶奶，才联系上您，真是太巧了。” 福福奶奶笑道：“这就是缘分，儿童节那天我带福福去游乐园玩，福福不小心走丢了，还好小宋把福福带来保安室，她是个顶好的人！” 荣大娘也笑：“今天老金把这事说了好几遍，我都能背下来了。姑娘，谢谢你啊，福福那孩子我也经常逗，多可爱的。” 一番寒暄，都是两个大娘在说话，荣大娘的儿子在旁边沉默不语，但脸上也带着笑，看得出来是一个性格好，好说话的。 互通姓名后，荣大娘便问：“小宋，你准备租那间铺子来做什么呢？” 宋新苒：“我想用来开餐饮店，做一些家常小炒。” 在小区门口开家常菜馆再合适不过。 只是荣大娘看了看福福奶奶，又看了看儿子，最后说：“小宋，我看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也不能坑你，一些情况先得给你说明白了。” “我家那间铺子面积有九十平，相对应的租金也比较贵，你要做家常菜馆的话得考虑一下成本。” 现在开在小区门口的餐饮馆基本都是苍蝇小店，客群固定，再加上大家基本都在家吃饭，会选择外面就餐的人并不多，因此店里有个三四十平，能摆四五张小桌子就差不多了。 桐荫路八号交房好几年，周围配套的商业比较成熟，小区正门外就有一家面馆兼做简单炒菜，生意也不错。 如果贸然再开一家家常菜馆的话，品类便重合了，而且侧门位置明显没有正门那么优越，新店要从老店夺走客户就更困难了。 考虑到种种，加上又是熟人介绍，荣大姐才劝的，她家里也不缺钱，不是现在马上非要把铺子租出去拿钱。 宋新苒唇角微弯，神情真挚又充满感谢：“荣大娘，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知道您是好心提醒。” “其实我以前在镇上就是摆摊做吃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现在孩子要来市里读书我才跟着过来，我考察了很多地方，城中心和城北的美食比较多，不过跟我要做的品类不是很搭，我想做不一样的家常菜馆，走精品路线。我看了许久最后才定下几个小区周围。如果能租到荣大娘这间铺子，就算迈出第一步了。” 福福奶奶笑眯眯地说：“小宋是有想法的年轻人，我支持年轻人创业，自己当老板。” 荣大娘也就是把周围情况给宋新苒说一下，见她早有考虑也不会多劝，更何况自己好朋友老金还表明了支持，要是以后干垮了也不至于影响她们朋友间的关系。 “行，你想好了就行，这间店铺我们租金是两千五一个月，押一付三，以后是季付的形式。” 价格在宋新苒接受范围内，她了解过这小区周围的店铺租金基本在一平三十块上下，不过侧门最里处在位置上差一点，租金也下调了些。 福福奶奶说：“荣大姐你便宜点嘛，小宋专门都要租你这间铺子是诚心的，就不要喊价了。” 荣大姐嗔怪了声：“两千五也没喊高价，不过要年付的话，可以每个月再便宜一百。” 宋新苒听着福福奶奶两句话又给自己讲了一百块价，都寻思着这是不是陷阱，明明福福奶奶跟荣大姐才是认识更久的朋友，怎么还帮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年轻人说话呢。 不过当着面，宋新苒自然欣然答应，以年付形式，一个月两千四租金。 荣大娘和儿子也有准备，把产权证明和身份信息给宋新苒看了，宋新苒一一核对，确定这商铺就在荣大娘儿子名下，最后还签了一份《商铺租赁合同》。 这样的合同宋新苒上辈子就签过，也很有经验，她认真看了看，合同内容十分清晰没有陷阱，再三检查后才签了名交了钱。 荣大娘说：“小宋那就预祝你生意兴隆了！” 福福奶奶也说：“小宋下次过来跟我说一声，把小孩也带上，福福今天吃午饭的时候还念着小余呢。” 宋新苒应了声好。 荣大娘三人回了小区，儿子要去公司，她便和福福奶奶去到老年活动中心锻炼身体。 “老金你还真放心小宋在那地方开饭馆啊？”荣大娘闲聊道。 福福奶奶说：“放心啊，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小孩都这么大了，又教得这么好，大人肯定也有两把刷子，用不着我担心。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她家那个小孩多乖，福福和人家玩了一下午，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念叨一下，问我什么时候再去找他们玩。” “我又不好直接告诉福福，我们跟人家都没留联系方式呢。今天能碰见也算是缘分。” 荣大娘笑道：“也是，今天看人就看出来的，人品很正。” 还有句话荣大娘没说，是那种不爱占别人便宜，也不喜欢别人占自己便宜的，这种人性情自然好，但也比较谨慎。 福福奶奶点了点头：“要是福福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可千万不要像小朵那样就好。” 荣大娘也听福福奶奶说过这件事，心有戚戚然地点头：“这年头的人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能狠下心。” “宋余那孩子你要见过你也喜欢！”福福奶奶脸上很快露出笑容，“特别是长得乖，跟电视里小明星似的。” 荣大娘打趣道：“老金，我看不仅是你家福福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也是啊，你还说福福遗传谁的，我看就是遗传你的。” 福福奶奶嗔怪笑了声，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看着心情都更好，福福这几天一直念着宋余，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老年活动中心锻炼了一下身体，两位老人又约着其他朋友出去散了散步，回家的时候还比较早。 荣大娘一回家，儿媳妇看见了就问：“妈今天没去打麻将啊？回来得这么早。” “没有，下午去租铺子了，侧门那间铺子租出去了。”荣大娘说。 儿媳妇惊讶：“这么快呀！今天中午就听金姨说了句。” “人家是诚心想租。” 媳妇好奇：“租来干什么呢？” “开饭馆。” 一听见这个答案，媳妇就“啊”了声，很是惊讶：“怎么在那里开饭馆，怕是以后一点生意都没有。” 荣大娘今天跟福福奶奶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详细说，一听媳妇的话，荣大娘是无比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租房的小宋说准备走精品路线。” “哦！”媳妇说，“我知道，我朋友小区那边就有一家这样的，做高端私房菜，生意好得很，估计租客是看见这家了想模仿一下。” “不过，”媳妇摇了摇头，“她根本没看到核心点，那家高端私x房菜老板身家千万，朋友也多，各方面宣传才办成今天这样。刚开业的时候生意还是冷清，听说一个月利润都付不起请来的主厨工资，那是从高级酒店挖来的。不过人家有资本，慢慢熬，熬了几个月有了知名度才好起来。” 荣大娘一听也很吃惊：“要干个餐饮这么难啊？” 媳妇说：“不是餐饮难，是高端餐饮难，两个人一顿饭就要吃两百多，有钱人也不是傻的啊。” 荣大娘咋舌：“这么贵啊？” 虽然荣大娘家里也不缺钱，但她观念是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一顿饭吃两百多完全没必要，除非是宴请，但请客的话大家基本都会选择大酒楼，地理位置好，看上去气派，这才是请客的精髓。 如果要在小区门口吃，那肯定是图方便，人均一百的一顿饭就跟方便扯不上关系了，小区门口的竞争对手是一道菜十来块的小饭馆。 尽管这是荣大娘的看法，但许多有钱人的看法也荣大娘的一模一样，钱要花在刀刃上，有些时候还比穷人更抠门。 媳妇说：“贵虽然贵，但我去吃过味道还可以，现在在周围也算有名气，去吃饭还要预约呢。” 荣大娘也想不通小区门口的高端私房菜竟然也能做得火爆。 媳妇说：“妈，周末我们一家人去吃一次吧，尝个味。” 荣大娘笑着答应：“好！” 听媳妇说着，她也觉得这个餐馆不一般，这就属于该花的钱，重在体验。 不过要效仿这家餐馆的话，荣大娘和媳妇都觉得不是容易的事，前期简直就是烧钱。 * 把店铺租下来后宋新苒便联系施工队开始装修了，她已经想好了里面怎么设计，自己以前也装过两个商铺，算很有经验，和施工队交流起来也毫不费劲。 六月中旬，宋新苒接到了中介施艳的消息，告诉她双桥小学新一届一年级学生可以去报名了。 宋新苒带上一系列资料，把报名表填上后，才有一种大事落定的安心感，小学入学问题解决，开店也解决了。 没过多久，幼儿园放暑假了，安老师还为班上的小朋友准备了一个小小毕业典礼。 宋余回家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妈妈，以后我就不是幼儿园学生了。” 宋新苒摸摸他头发安慰：“那小余以后就是小学生了。” “以后我不能再跟小朋友们一起在一个班读书了。”宋余在幼儿园里人缘很好，他自己也喜欢幼儿园里的环境。 每学期的开学第一天，班上都有哭闹的小孩，只有宋余从没哭过，还总是帮安老师管理纪律。 宋新苒说：“因为小余长大了，以后虽然不能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起读书，但会认识新的同学和朋友，大家再组成一个新班级。” 宋余想了想，新班级的话，大家都是陌生的全新的同学和老师，还有全新的书本和全新的校园。 这样一想，他又有些期待。 “小余在慢慢长大，以后还会读初中高中大学，每一个阶段都会告别以前的同学，再认识新的同学和朋友，幼儿园只是第一个阶段。” 这是宋余第一次接触到分别，幼儿园毕业后可能很多同学以后都不会再见，宋新苒希望他不要惧怕分别，因为人便是从一次次分别中成长的。 宋余年纪还很小，可能并不懂太多，但宋新苒希望他小时候就能一点一点接触到这个概念，长大后也会更坦然接受。 宋余神情若有所思，抬头看向她：“妈妈也是这样的吗？” 宋新苒笑道：“妈妈只经历过小学和初中的分别，因为读了初中就没读了。” 这是原主的生平。 宋余忽然问：“妈妈也是这样和爸爸告别的吗？” 宋新苒微怔，仔细想来，这好像是宋余第一次提到爸爸，他是个早慧的孩子，早从姨妈和姨夫口中听说了爸爸很早去世，他也很懂事没有问。 好像生命中有妈妈就够了，不过爸爸是不可避免的话题。 宋新苒怔了几秒没说话，宋余便有点紧张，低下头，绞着手指，姨妈跟他说过，不要在妈妈面前提爸爸，因为妈妈会伤心。 宋余也一直没有提，虽然他知道别人都有爸爸，但他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只是今天说到告别，他便想起了爸爸，他对爸爸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有点好奇。 但他是不是说错了…… 有些无措时，手便被轻轻握住。 宋新苒手掌包裹着他的小手，软声说：“是呀，也是这样告别的。虽然小余爸爸去世了，但妈妈还有自己的生活，还有小余，还有很漫长的人生，所以告别之后再过自己的生活。” 宋余似乎被鼓舞了，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妈妈会想爸爸吗？” 他是不想的，因为他脑海中关于爸爸的印象几近于无。 宋新苒思考着这个问题，以原主的角度来说应该是想的，村里老家的房子证明他们有过一段很好的岁月，但她是不想的，要不是宋余提起，她根本都不会想起这个人。 顿了顿，她说：“以前会很想，但妈妈生活中还有很多事，慢慢的就想的比较少，现在妈妈心里最想的人是小余。” 宋余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透出些赧然的神色，他扑在宋新苒怀里，轻轻搂住她脖子：“我也最想妈妈。” …… 幼儿园毕业后，宋新苒便带着宋余去了市里。 宋余知道了圆圆和吴耀轩在市里的地址，专门去找过他们玩。 他心里对分别的概念像更清晰又像更模糊了一点，虽然幼儿园毕业，告别了班上的同学，但住得近的好朋友仍然没变。 只是没玩多久，圆圆和吴耀轩都要去旅游了，父母带去暑假游。 宋余则跟着宋新苒跑，经常去看店里装修进程，宋新苒现在也空，鲜卤坊的工作轻松，只是不能离开超过一周，虽然他们不能走太远，但也在市周边游玩了一遍。 游玩回来后又去桐荫路八号，这次刚好碰见了福福。 小女孩一见到宋余就睁大了眼：“宋余！” 宋余记性向来挺好，声音清脆喊出：“福福！” 福福不可思议地围着宋余走了一圈：“你是宋余吗？你怎么变黑了！” 宋余有点莫名：“我是呀，我没黑吧。” 他伸出手，自己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挽起袖子能看到一点色差。 他说：“我妈妈带我去玩了，晒了太阳。” 晒了太阳就会变黑，宋余以前在村里时大夏天很多小孩都顶着太阳到处跑，夏天大家就晒得黢黑，但过一次冬天就白回来了，宋余也是这样。 但福福明显很震惊：“你怎么不防晒呀？” 宋余有点茫然，还没接触过防晒这个概念。 福福说：“你要戴帽子要打伞呀！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她看着宋余晒得有点黑的脸，感到了非常的可惜。 不过再多看两眼，好像顺眼了不少，晒黑了的宋余也比其他小孩好看。 福福奶奶笑道：“小余晒黑了也很可爱啊，看起来更健康活泼了。” 福福想了个好办法：“你跟我回家吧，我拿我妈妈面膜给你，我妈妈每次晒了太阳就要敷面膜。” 这又是一个宋余不熟悉的概念，只能茫然地看着妈妈寻求帮助。 宋新苒笑道：“谢谢福福，小余不用敷面膜，等冬天就白回来了。” 这些日子宋新苒也时不时会来看看装修，从没遇到过福福和福福奶奶，今天也是缘分，宋新苒记得福福奶奶把店铺房东介绍给自己的恩情，提议道：“好不容易碰到了，福福饿没有？阿姨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吃完后再和小余玩一会儿。” 福福本来想说自己不饿的，她刚从家里面吃了零食出来。 但一听到后半句一起玩，立刻点头：“我饿了！” 福福奶奶只想扶额，这孩子真是的…… 福福奶奶对周围熟悉，便找了一家平价的小吃店：“福福最喜欢吃里面的凉糕凉面。” 福福眼睛发亮，虽然不是很饿，但吃凉面的话肚子也有空余，她兴致勃勃向宋余推荐：“这里的凉面最好吃了！里面有海带丝有豆芽，吃起来脆脆的，甜酸麻辣，吃起来嘴巴都像在跳舞，特别好吃！” 小孩都馋嘴，宋余听她这样一说，也咽了咽口水，开始期待起凉面x来。 妈妈也做过凉面呢，宋余现在都能记得那味道，凉面跟煮的面很不一样，一根一根放多久都不会黏成一团，裹上各种调料，吃一口感觉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只是来到市里后妈妈还没做过凉面，宋余想着想着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很怕口水当场流下来。 凉面很快端了上来，黄色的面条根根分明，上面盖着一层深褐色酱汁，红油落在碗底，看起来很有食欲。 大人把凉面拌好放在小孩面前，福福拿起筷子弯下腰嘴巴挨着碗沿，飞快刨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闭上了眼睛：“我喜欢吃凉面！” 宋余也夹了一筷子喂进嘴里，腮帮子动了动，眉心却浅浅蹙了起来，但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吃。 福福奶奶看到这对比惨烈的一幕都忍不住想捂住眼睛，福福吃起来那叫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宋余则很有耐心，不慌不忙。 就算面对着自己孙女，福福奶奶也必须说宋余的饮食习惯比福福的更好，他还很爱卫生，擦掉桌子上的掉屑，小心没让酱汁溅到自己衣服上。 福福很快把一碗凉面吃完，还捂住自己嘴巴打了个嗝，扯出纸巾擦擦嘴巴，转头一看宋余竟然才吃了一半。 她赶紧凑过去热烈推荐：“你吃点豆芽，我最喜欢豆芽了，酸酸辣辣。” “海带也特别好吃，和凉面最配了！” “你张大嘴巴一口吃掉，这就是最好吃最满足的！” 她叽里呱啦说着自己的吃技巧，恨不得自己再来一口，宋余本来不想说的，但也忍不住了，小声地对福福说：“我妈妈做的凉面更好吃哦。” 福福是个忍不住话的小孩，当即睁大眼睛：“这么好吃吗？我也想吃！” “我要吃比店里更更更好吃的凉面！” 小女孩声音清亮，说话内容又奇特，一下就引起了店里吃面人的注意，正在拌调料的老板都朝这边看来，疑心是不是来搅局的。 福福奶奶赶紧按住孙女的胳膊：“说什么呢。” 小孩子真是太会得罪人了！ 95-100 第96章 宋余感觉到店里许多人看向他这边的目光,微低着头，手扶着小碗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碗里的凉面。 宋新苒微微笑道：“福福想吃的话我明天带来。” 福福奶奶赶紧说：“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福福抓住奶奶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但奶奶知道她就是装的,平时没这么容易哭。 但宋新苒却吓了一跳,忙说：“不麻烦,最近天气热了，我原本也打算做点自己吃的。” 她还记得那天在游乐园，福福老哭，她怎么也哄不好的场景，最后还是宋余牵了手才好。 福福转头对宋新苒说：“谢谢宋阿姨。” 又看向奶奶,可怜巴巴地问：“奶奶，我可以吃吗？” 奶奶想揉额头：“……可以，吃吧。” 福福立刻转头看向宋余，语气特别激动：“宋余我们明天又可以一起玩啦！” 福福奶奶：…… 一时竟然分不清孙女到底是更想吃凉面还是更想和宋余一起玩，但很明白刚才瘪嘴要哭的样子完全就是吓唬人的把戏。 “宋余你妈妈做的凉面味道很不同吗？”福福好奇地问。 她只吃过酸辣，麻辣，甜酸麻辣味的凉面,也去过很多店铺，都只有这几种口味。 宋余说：“味道是甜酸麻辣的，但比所有店里卖的都好吃。” 他努力回想着那口感,但很难描述出来，本身词汇量又不太够，最后只能说：“反正特别香，特别好吃,吃完后都想把碗舔干净。” 福福圆眼微睁，很难想象宋余吃了饭会把碗舔干净的样子。 宋余赶忙补充：“我是不舔的，就是很好吃。” 福福也被说得流口水了，恨不得现在就吃一大碗。 吃完凉面后，福福还邀请宋余去她家玩，宋余拒绝了，福福奶奶还说：“小余还有事呢，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到家里来玩。” 福福鼓了鼓腮帮子，闷闷不乐：“好吧。” 第二天宋新苒带着宋余去菜市场买了斤碱面，不得不说市里就是比镇上方便太多！ 以前宋新苒夏天做凉面是用挂面煮到八分熟捞起过凉水，虽然吃起来味道也不错，但面条口感还是稍逊一筹。 没办法，镇上没有新鲜碱面卖。 市里就不同了，基本想吃的东西都能买到，宋新苒还看见了海鲜店，有心买点东西回家做，宋余都没吃过海鲜呢，但今天已经有凉面了，便想以后再安排，反正她们现在住市里，机会多得是，海鲜自然要吃新鲜的。 新鲜碱面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麦香味，颜色淡黄，宋新苒把碱面抖散放在蒸格洒点油蒸几分钟，防止面粘连，抖散后的碱面看起来根根分明，比挂面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宋新苒拌调料的时都在想，怪不得人人都想往大城市跑，实在是大城市提供的资源便完全不同，尤其在这样交通和经济都还不够发达的年代。 蒸好后的面条煮熟后捞起，一边加芝麻油一边用风扇吹着抖散面条。 “妈妈我来。”宋余在旁边也积极举手想参与其中，以前在镇上做凉面时，他就自告奋勇包揽了这份把凉面吹冷的工作。 把这交给宋余后，宋新苒则起锅烧油，准备做现炸花生米，凉面里的花生米可以说是点睛之笔，但很考验技术，有的花生米吃起来疲软发潮，嚼着还有点苦味或者发腻。 但好的花生米酥脆干爽，嚼碎喷香，花生的油香和着凉面的酸辣可口，简直绝配。 “妈妈，凉面好了！”宋余兴冲冲地说。 筲箕里麦黄的凉面散疏，带着微许油亮，虽然还没拌调料，但宋余的味蕾已经自动回忆起以前吃过的凉面滋味，开始不由自主分泌口水了。 宋新苒接过凉面，往大瓷盆中一倒，再加入海带丝，豆芽，以及宋余喜欢的黄瓜丝，放入各种调料，整碗凉面在搅拌中变得亮红油亮，轻轻一嗅就能闻到清爽的醋味以及自制辣椒油的麻辣鲜爽。 做蘸料没有什么诀窍，如果给出方子，那上面写的应该也是酱油适量，醋适量之类的，主要靠的就是手感，刚好宋新苒的手感很强，拿着酱油一倒，再舀几勺辣椒油，一切便都成了刚刚好。 宋余站在旁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唾沫咽了又咽，最后终于得到一小碗。 油亮亮的凉面盛在白瓷碗中，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细嫩的黄瓜丝和胖乎乎的豆芽，光看就让人垂涎欲滴。 宋余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往嘴里一送，顿时发出满足一声。 妈妈做的凉面真是太好吃了！ 他此刻完全没有了昨下午在店里吃凉面时的慢条斯理，遇到喜欢吃的东西，宋余也是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吃。 宋新苒拿出一次性饭盒装了三碗凉面，剩下的则自己和宋余吃了，当做一天的早餐。 一般来说早餐要吃得清淡温和营养高，但宋新苒觉得适当也可以任性一次，不过吃完后再递给宋余一瓶鲜牛奶。 宋余皱起小小的眉头，看着鲜牛奶就想到以前喝的牛奶口感，很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高，又勇敢接过，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颇有一种豁出去的气概。 只是一尝到鲜牛奶的味道，他动作就顿了下，咽下牛奶，拿着瓶子放在眼前转动着看了看，好奇极了：“妈妈，好奇怪，跟以前的牛奶不一样。” 以前盒装牛奶宋余喝起来总有一股怪味，要加点糖才能把怪味压下去，但这瓶牛奶还挺好喝的。 宋新苒说：“这是鲜牛奶，以后每天会有送奶员放在门口的牛奶箱里。” 宋余小手握拳：“妈妈我要长很高！” 宋余喝了牛奶后就拿起一卷尺递给宋新苒，自己靠墙站得笔直：“妈妈你量一量我长高没有？” 宋新苒唇角漾出浅浅的笑容，平时宋余还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但可能读幼儿园后身高一直在班上属于比较矮的一批，他一直很想长高点，有些时候已经完全忘了人是不可能马上长高的，时不时就想量一下。 宋新苒也依他，拿出卷尺量了一下，一米15，但宋新苒故意给他报高了一厘米，还用惊喜的口吻说：“小余有一米一七了，长高了不少呢！” 宋余原本兴冲冲的小脸顿时神情凝固住了，脸上笑容也没了，他低下头，声音很难过：“妈妈，我怎么长矮了……” 宋新苒也惊了下：“不会吧？” “妈妈上次量是1米17.5。x” 宋新苒也有点恍惚了，她给宋余量过太多次，而这种手动卷尺往往不太准确，就算是去体检机构测量，每次也有微小的误差。 看着宋余难过的样子，宋新苒立刻找补：“可能是上次穿了鞋子，小余这次没穿鞋子，肯定是长高了的。” 宋余小声说：“我上次只穿了袜子……” 宋新苒看着他，摸摸他脑袋：“小余不要担心，等你长大后就长高了。” 原文中明明白白写着有一米八呢，现在营养也跟上了，再差也不会比一米八差。 宋余说：“我以后每天都要喝牛奶。” “好！” 宋余的情绪调节能力已经初现，虽然在家里还因为自己没长高还差点长矮有些难过，但拎着凉面给自己新朋友送去时又高兴起来。 到达小区休息亭时，福福和奶奶已经在等了，一看到宋余，福福就飞快跑了过来：“你终于来了，我和奶奶等好久了！” 奶奶笑道：“在家福福就一个劲催我赶紧过来，生怕迟到，我跟她说了还没到时间她都不干。” 奶奶心想，要是福福以前上幼儿园有那么积极也不至于总是迟到。 福福说：“我都饿了！” 奶奶补充：“在家让她多吃点早饭她都不吃，说要留着肚子吃凉面。” 福福奶奶对凉面并没有什么想法，她一把年纪了，早吃过不少好东西，所有食物大概都位于及格线上，好吃的没让人一口惊艳，难吃的也没让人吃了就想吐。 不过福福年纪小，一听到好吃这两个字全身心都被鼓动起来。 至于宋余说的话，奶奶心想，小孩嘛，总觉得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 不过宋新苒以前摆摊开店，现在又敢在小区门口租下这么大的铺子做餐饮，肯定厨艺也过硬，只是福福奶奶尝过太多大厨手笔，对所有美食都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宋余把三碗凉面放在石桌上：“今天上午我跟妈妈一起去菜市场买的。” 福福惊呼：“你会买菜？你好厉害！” 宋余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跟妈妈啦。” 但福福很轻易就忽略了宋余话语中的妈妈，听宋余说怎么做的凉面听得两眼发光，转头对奶奶说：“我们回家也做。” 奶奶笑笑答应了，知道孙女就是说说而已。 一把凉面盖子揭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凉拌菜的味道，但跟街上卖的拌菜又明显不同，各种味道并不杂乱，黄瓜丝又添了几分清爽。 福福迫不及待选了离自己最近一碗凉面，拿起一次性筷子一口夹进嘴里，顿时身体都僵住了。 福福奶奶一看孙女像被按下停止键的机器人，拍了拍她肩膀：“怎么了？” 福福圆眼微睁：“天啊！太好吃了，奶奶，太好吃了！呜呜——” 她没有过多的词汇描述，往嘴里猛塞一大口，喉咙里还发出小猫争食的呜呜声，一筷子面吃到最后吸得滋溜滋溜。 奶奶一看，眉心微皱，提醒道：“福福，吃饭不要发出声音。” 福福奶奶虽然宠孩子但也是有原则的宠，很注意一些礼仪教育，餐饮礼仪便是一方面。 福福虽然才六岁半，但已经有了相比同龄人更好的饮食习惯，只是福福奶奶没想到，只是吃了一碗凉面，福福就原形毕露。 她拍着孙女肩膀提醒。 福福转头对她说：“奶，奶奶，太好吃了！” 腮帮子吃得鼓鼓，嘴巴油亮亮，睁大的眼睛微红，也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怎么的。 福福奶奶又说：“咽下去再说话。” 福福转过头，继续暴风吸入，都没时间跟奶奶说话了。 福福奶奶也无奈了，还有外人在，又是在小区里，她也不好直接训斥福福，虽然孙女年纪小，也要顾及小孩面子，而且，福福被她提醒后吃面声音已经小点了，不过可能真的太喜欢，喉咙里还是发出小声呜呜。 奶奶嗔怪道：“瞧你这样子。” 又对宋新苒说：“让你们见笑了，福福太贪吃了。” 宋余说：“我在家也是这样吃凉面的，我不会笑话福福。” 福福奶奶哑然失笑，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小孩还这么认真回答，看他又更喜欢了。 宋余把一碗凉面推到了福福奶奶面前，还递上筷子：“奶奶也吃。” 福福奶奶脸上笑容真切和蔼：“谢谢小余，小余真可爱。” 她其实在家吃了早餐，还吃的是什么布里欧修面包，是媳妇买回来的。吃了面包又喝了一杯牛奶，现在非但不饿还有一点腻。 但谁能拒绝这么乖的小孩呢，福福奶奶心想，就尝一口不要辜负小孩好意，剩下的拿回家中午吃，直到拿起筷子时，福福奶奶还是这样想的。 但一吃到嘴里，舌头品尝出了味道，奶奶的想法骤然间全部推翻，脑海中顿时只有一个想法，这凉面到底怎么做的？？？ 奶奶一直的看法便是食物味道基本大差不差，尤其是凉面在当地算夏天最热门的食物之一，前人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 但这碗凉面一入口就轻而易举推翻了奶奶对凉面的普遍看法，直接跻身为第一。 面条煮得恰到好处，根根爽滑劲道，鲜香的红油又分布得格外均匀，每一根面条上都裹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种种调料滋味混入其中，虽然纷杂但不相冲，不小心咬到一口花生，更是酥香清脆。 一口下去，酸、甜、麻、辣、香层层迸发，解腻又开胃！ 早上吃的面包像一直堵在福福奶奶胸口，让她有点闷得慌，但一口凉面下肚，胸口顿时不闷了，脑袋似乎都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身体也好像轻松不少。 福福奶奶又吃了一口凉面，心想果然她的胃还是中国胃，什么欧修面包听上去高级，还不如本地一碗凉面来得爽快踏实。 原本觉得吃不下东西，但尝了一口两面后，顿时觉得胃口大开，吃半碗也行。 就这样，一口两口三口，一碗凉面也没有多少口，最后吃得一干二净，连贴在碗边上的黄瓜丝都夹下来送进了肚子里。 吃到了好东西福福高兴得手舞足蹈：“宋余你没说谎，你妈妈做的凉面真的好好吃！” 她太激动，一个翻身下凳，猛冲到宋余面前抱了他一下。 宋余都吓了一跳，他很自豪地说：“我妈妈做的什么东西都很好吃！” 福福立刻看向宋新苒，目光灼灼。 宋新苒都被小女孩发亮的眼睛看得怔愣了两秒，福福最喜欢宋余，走路都要走宋余那边，相比之下对宋余的妈妈就不那么热情了。 宋新苒很理解，她是大人，福福和宋余都是小孩，自然是小孩跟小孩最有共同语言最有话聊。 不过现在福福的目光也太灼热了一点，她还没说话，福福就调转方向，一个猛扎朝她扑来，语气中充满了崇拜：“宋阿姨你太厉害了！” 还好福福也是一个比较爱卫生的小女孩，吃了凉面后就把嘴擦干净了，不然就这样扑在宋新苒胳膊上，宋新苒肯定担心自己衣服沾上油。 她笑着轻抚了下小女孩胳膊。 宋余在旁边也使劲点头：“我妈妈真的很厉害，会做很多菜，还会做很多零食。” “天啊天啊！”福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宋阿姨你会做炸鸡翅吗？” “会的！”宋余代替妈妈开口了。 福福：“宋阿姨会做烤饼吗？” “当然会。” 福福：“宋阿姨会做披萨吗？” “会的！”只是等答应了才反应过来，“披萨是什么？” 福福张开手臂比划：“就是这样圆圆的，上面铺着很多酱和很多东西，有火腿肠，培根，鸡腿肉，牛肉粒，玉米，青豆，蘑菇，菠萝……拿起来吃的话会拉长长的丝，特别特别好吃！” 福福一口气列出了好多食物，宋余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菠萝不是水果吗？” 水果怎么能和肉一起做成菜呢？ 福福点头：“是的，但做成披萨特别好吃，吃一口一辈子都忘不了！” 宋余咽了咽口水。 宋新苒见状笑道：“妈妈会做披萨，回家就做。” 宋余心中的小人欢欣地跳起来。 福福举手：“我可以吃吗？” 自从吃了凉面后，福福心里就觉得宋余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厨，地位骤然不一样。 宋新苒说：“当然可以呀，等明天做好了，我再拿过来。” 福福感动得快哭了：“宋阿姨我最最喜欢你了！” 生动形象表现了什么叫做有奶便是娘。 福福奶奶为表客气还是拦了一下：“福福太贪吃了，你们别麻烦了。” 宋新苒说：“不麻烦，本来也是准备做披萨的。” “披萨披萨我最爱吃披萨x！”福福还在旁边哼唱起来，显然是当场编了一曲披萨之歌。 福福奶奶瞧见孙女开心的样子噗嗤一笑，但此刻心里十分明白孙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凉面是真的好吃，也忍不住问：“宋余妈妈，你这凉面怎么做的啊，跟外面店里卖的大不相同。” 口味还是那个甜酸麻辣味，但口感和滋味却大不相同，就好像把调料本身的滋味都激发出来了，酸得清爽，麻辣得鲜香，甜得柔和。 宋新苒简单把自己做凉面的步骤说了下，福福奶奶不停点头：“原来是面条要蒸了再煮。” “原来花生米是现炸的，怪不得那么脆，跟店里放久的完全不一样。” 听宋新苒说完，福福奶奶心里又是另一番感想了，有这个手艺加上这个精神头，开餐饮店肯定错不了。 虽然奶奶还没吃过宋新苒炒的菜，但从凉面以小见大，也期待起来：“宋余妈妈，店里装修得怎么样了，预计什么时候能开业啊。” 宋新苒脸上笑容清浅礼貌：“没这么快呢，估计还有一个月吧。” * 两个小孩玩了后告别，各回各家吃午饭，福福手里还拎着一盒凉面，她说：“奶奶我中午就吃凉面好了。” 奶奶本想说饮食要营养均衡，但一想凉面那滋味，也十分理解孙女：“好。” 福福嘻嘻一笑：“奶奶和我一起吃！” “乖孙女。”福福奶奶都感动了。 恰在这时，荣大娘迎面走来，打趣道：“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福福认识荣大娘，是奶奶的好朋友，马上喊：“荣奶奶，是宋阿姨给我们吃了凉面，太太太好吃了，是世界上第一好吃的凉面！” 说着福福还咽了咽口水。 荣大娘笑了出来：“福福就是个小馋猫。” 福福摇头：“才不是呢，奶奶也很喜欢！” 福福奶奶称赞道：“的确跟外面卖的凉面很不一样，吃一口胃口都好了不少，小宋那孩子要开餐饮店还真是选对行业了。” 荣大娘不以为意，觉得好友只是吃人嘴短，她听儿媳一科普，又去高端私房菜馆吃过，知道什么叫做竞争激烈。 但她也不反驳，本来就是别人的事，不要影响朋友关系了。 她看向福福，打趣道：“是福福手里的凉面吗？” 福福点头，还不忘强调：“超级好吃。” “那福福可以给我尝一点吗？” 福福说：“可以呀，荣奶奶你回家拿一个碗吧，我分你一根！” 她比出一根手指。 小孩的世界很简单，荣奶奶说的是可以尝一点，她也只会给尝一点，一根的话也不会心痛，因为一碗面有好多一根。 福福奶奶和荣大娘都笑了，荣大娘说：“逗你的，福福喜欢拿回家自己吃。” 福福摇摇头：“不是我自己吃，是和奶奶一起吃。” “老金，看你孙女多孝顺。” 奶奶点点头：“那是。” 转而说：“对了，我问了小宋，她的餐馆估计还有一个月就开业了，到时候我请你去餐馆里吃一顿。” 荣大娘心想老金是真的被一碗凉面收买了，谁让孙女和人家小孩关系好呢，笑道：“好，我们一起去捧场！” 分别后，福福奶奶哪能没看出跟好友的不以为意，就是觉得一碗凉面不至于如此。 福福奶奶心想，要不是孙女喜欢这碗凉面喜欢得厉害，她肯定要给荣大姐尝尝，看她吃了后还能说捧场的话不。 那不是捧场，那是真心想尝尝。 第二天宋新苒就带着披萨来了，在逐渐稳定后家里添了烤箱等电器，虽然现在还不常见，但使用频率还比较高。 福福早就等着了，看到宋新苒和宋余时第一反应是大喊：“披萨！” 宋余把盒子放在石桌上：“妈妈今天现烤的。” 他在家里已经吃了一块，快乐又满足。 福福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也放桌上，飞快介绍：“好吃的水果。” 然后目光全身心地落在了披萨上，迫不及待上手打开，热气裹着芝士香和肉香一下涌了出来。 宋新苒预估着时间，一烤好就装在盒子里打车过来了，比外卖速度还快，因此披萨还是热的。 金黄披萨边缘烤得微脆，看弧度便知道该是怎样美妙的口感，表面一层芝士轻轻一扯就能拉出细密的丝，福福小手拿起，往嘴里一送—— “天啊，太好吃了！” 福福奶奶也不客气，把带来的水果放桌上：“一起吃。” 然后也拿了块披萨喂进嘴里，顿时被惊艳到了，火腿肠细裹着芝士十分细嫩，培根边缘微焦，油香混着肉香更加勾人，鸡腿肉裹着鲜亮酱汁无比入味，菠萝肉酸甜的气息中和了肉的油腻厚重。 福福奶奶不禁点头，这比店里现烤的还好吃！ 饼底恰到好处的柔韧，芝士是浓浓奶香，一口下去十分的满足。 奶奶不由自主竖起大拇指：“宋余妈妈你的厨艺绝了！” 说完还把水果往她们跟前推：“也尝尝荔枝。” 宋新苒一眼认出了荔枝的品类，赫赫有名的带绿，虽然她不知道现在带绿多少钱一斤，但知道售价最高的时候两千多一斤。 这也太贵重了，宋新苒脑海里想着自己一口吃掉几十块就觉得心痛。 福福奶奶直接把荔枝塞到了宋余手里：“福福说最喜欢吃凉面，也把原来最喜欢的荔枝分享给小余。” 福福拿起披萨，笑容特别灿烂：“我现在最喜欢它！” 宋新苒也不好再拒绝，只是矜持地吃了两颗。 荔枝果肉半透明，很是新鲜，吃进嘴里果汁清甜，肉特别细腻。 宋新苒想，或许这是金钱的味道。 宋余也吃了两颗，但他还是更想吃披萨。 荔枝他以前也吃过，但披萨是第一次吃，他年纪太小，还以为荔枝只有一个品种，味道价格都一样。 披萨此刻成为了热门选择，昂贵的荔枝和其他水果坐了冷板凳。 福福吃饱后发出感叹：“我们好像在野餐哦。” “宋余，我们什么时候去野餐吧。”福福说，“野餐可好玩了，可以吃东西，坐秋千，还能放风筝。” 宋余听她说也觉得有趣，便约定等不出太阳，天气凉爽的时候。 最后剩了三分之一的披萨也让福福带回去了。 一回到家没过多久福福就好像又饿了，嚷着要吃披萨。 披萨已经有点冷了，福福奶奶放进微波炉，忽然想到什么，给荣大娘打去个电话，热情邀请：“来我家吃点东西。” 荣大娘很快到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那是披萨加热后的味道。 “什么好东西啊，这么香。”荣大娘说。 福福马上说：“披萨，是披萨，是……” 但被奶奶捂住嘴，并使了个眼色。 福福立马懂了，奶奶刚才告诉了她，先不要让荣奶奶知道是宋余妈妈做的披萨。 荣大娘一开始以为他们是自己做的，但一上桌，发现只有三分之一，不同食材颜色各异，像一副色彩明快的小画，她笑道：“在哪儿买的啊？” 福福奶奶说：“你别问，你先尝。” “行！”荣大娘说，“能让你打包回来的味道肯定不差！” 作为好友，她自然知道福福奶奶最会吃东西。 一吃到嘴里，才知道岂止是味道不差，简直堪称美味。 照理说披萨应该是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再烤一次虽然是热的，但风味口感都会降低。 不过这披萨比荣大娘吃过的所有现烤披萨都好吃，鸡腿肉软嫩多汁，蘑菇软滑，玉米粒爆汁，肉香醇厚，蔬菜清爽，二者简直绝配，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都鲜香不腻，越嚼越有滋味。 荣大娘一不留神就吃完了一块，追问道：“到底在哪儿买的啊？我也去吃点新鲜的。” 新鲜出炉的肯定口感味道更佳，荣大娘本身就是爱体验爱品尝的性格，这一块披萨是彻底把她心底的馋虫和好奇心一并勾起了。 福福奶奶神秘一笑，也不再卖关子：“宋余妈妈做的。” “啊？”荣大娘惊愕不已，“她不是做家常炒菜馆吗？怎么还会做披萨？” 福福小喇叭似的开口：“宋阿姨什么都会做！凉面披萨水煮肉片鲜椒鱼回锅肉腌笃鲜蒸鸡蛋！” 宋余跟她聊天的时候提起过，福福一边听一边流口水，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福福奶奶听着孙女流畅报出菜名都感觉惊讶，平时要福福背一背古诗就跟要了她命一样。 荣大娘咋舌：“会做这么多啊？” 福福骄傲点头：“宋阿姨就是最厉害的厨神！” 荣大娘都恍惚得有点怀疑，下意识拿起一块披萨再吃了一口，刚才吃第一块光觉得美味去了，现在再品尝，又察觉出了一点不足x，比如饼底稍微干硬，芝士拉丝感不足…… 但这不是披萨的问题，是加热的问题，不过即使这样依然美味，足见厨师功底。 福福奶奶不禁想：“小宋做的中国炒菜肯定更好吃。” 她们年纪大了，不太爱国外一些食物，胃还是中国胃，但宋新苒竟然能把她们不喜欢的食物做成喜欢的口味，那证明厨艺着实不一般。 荣大娘吃了两块披萨后已经被收买了，宋新苒这手艺比媳妇带她去吃的高端私房菜好多了。 开餐馆最重要的肯定是口味，口味好了卖再贵都有人买账。 她胃口打开了，还想吃点其他东西，但脑海里一过，又觉得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披萨，问：“你昨天说小宋准备什么时候开业啊？” 福福奶奶：“还要再等一个月！” “怎么要装修这么久啊。” “就是啊。” 此刻两位老人心里想法完全统一了，宋新苒的餐馆能不能尽快开业啊。 第97章 一大早荣大娘家里就挺热闹,儿子公司离家比较远，去得更早，媳妇还在家里吃早餐。 “妈,你今天胃口不好吗？怎么早餐只吃了这么一点？”媳妇看着荣大娘只吃了小半碗饺子，关心问道。 饺子是自家包的,十分健康,往常荣大娘都会吃整整一碗。 荣大娘说：“不是,我胃口好得很！小梅帮我看看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荣大娘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碎花裙子,媳妇点头说：“好看，妈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荣大娘满脸喜色：“小宋的餐馆今天开业，我跟老金约好了今天去吃午饭！” 媳妇小梅：…… 很想问只是吃个午饭有必要吗？又不是什么很高档的餐厅，还需要专门换件衣服。 不过小梅这一个月已经从婆婆口中听说了无数遍餐馆的事，也不会打扰老人兴致,只是说：“妈，离中午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你再吃几个饺子，免得中途饿。” 荣大娘说：“我跟老金说好了十一点过就去，留点肚子，免得到时候吃两口就饱了。你金大娘可说了今天她请客。” 小梅对婆婆和金大娘为什么如此追捧一家还没开的餐馆这事一直十分费解，就算婆婆跟她说,宋新苒做的披萨多么多么好吃，但小梅自己没有尝到，也没有实际感受,只能想到可能是因为量少吧。 小梅说：“妈你要喜欢吃，我放假的时候带你去吃。” 荣大娘高兴答应了声。 “那我就穿这身衣服去了。” 小梅点头：“行的。” 心中却不以为意，只是去家门口的餐馆吃个饭，她有时去小区门口早餐店吃东西都是直接穿件睡衣出门。 荣大娘此刻心情激动又期待,盼望了那么久，餐馆终于开业了，她这一个月和老金出门散步时，都会专门路过正在装修的餐馆，几乎是一点一点看着它变成了今天的“宋记私宴坊” 荣大娘家里买下商铺时里面还十分空旷，后面租给卖酒的，结果干两年干垮了，在宋新苒租下来之前已经空置了两个月。 荣大娘看着商铺一点一点建设装修，变成今天清幽雅致的样子，也终于开业了，心里十分高兴。 这不仅是对美食的盼望，还有一点其他因素。 上午十点半，荣大娘就和福福奶奶见面了，福福主动招呼：“荣奶奶，我们要去吃饭啦！” 小女孩声音清脆，掩饰不住的激动。 荣大娘笑道：“福福今天准备吃几碗饭啊？” 福福比出十根手指。 荣大娘乐不可支：“十碗啊？能吃这么多吗？” 福福摇头：“我只吃十口饭，我要吃很多菜！” 就算是六岁半的小女孩也知道去餐馆吃饭，重点是落在菜上，更何况是宋余妈妈做的菜。 她总听宋余说今天吃什么了，像香滑的鸡蛋羹，清香的炒青菜，又香又辣的肉片……每次都听得口水流下来。 今天，她终于也能吃到嘴里了！ 荣大娘哈哈大笑：“福福是个有志气的。” 又问：“老金你钱准备够了吗？” 福福奶奶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语气十分豪迈。 两个老人带着福福一个小孩慢悠悠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才去往宋记私宴坊，宋新苒早已告诉过她们，餐馆营业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下午四点半到八点。 市里说得出名字的餐饮店基本都是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九、十点，宋记营业的时间可谓是非常少了，不过荣大娘和福福奶奶一致赞成，还说： “高端餐饮就是要打出不同点，要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来吃，那就拉低档次了。” “店里就你一个人在，还是要注意休息，这营业时间刚刚好，年轻人身体最重要！” 总之两位老人对餐馆的一切都十分支持。 现下一到门口，便看见了一扇深褐色的门，门上方用原木色的匾额写着“宋记私宴坊”，旁边两扇明亮的窗户上挂着竹卷帘，和小区正大门的小餐馆的直白和热闹相比，它透出一种安静雅致感，一点没有传统餐饮店的油腻。 门口还放着一块招牌，上写着“新店开业，试营业期间，所有菜品8.8折” 试营业时间为三天。 荣大娘笑道：“小宋还挺会做生意的。” 福福奶奶打量了周围一眼，也不住点头：“比我们上次来看的时候环境好很多。” 福福不想说话，已经等不及了，拽了拽奶奶的手：“我已经很饿很饿了！” 荣大娘笑道：“行，我们进去尝尝！” 店里只摆了五张桌子，但彼此间距很宽，还用了原木格栅进行隔断，墙面就是干干净净的白，上面挂着几幅画，墙角立着一个深色的实木博古架。店里另外还有一个包间。 荣大娘不禁拿宋记和自己去过的另一个小区的高端私房菜作对比，二者在环境上不相上下，但那边可是花了大价钱装修的。 福福率先选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宋新苒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笑道：“荣大娘，福福奶奶。” 菜单放在桌上，福福奶奶一看： 回锅肉38元、尖椒五花肉38元、清炒时蔬15元、麻婆豆腐25元，水煮牛肉48元…… 有些菜色后面还加了一个竖大拇指的图案，意为推荐菜。 这时候街边小馆里的家常菜一般是十来块的样子，宋记大概贵了三四倍，不过福福奶奶还不至于花了这点钱会心痛。 看着这么多菜不知道吃哪些，便点了四样推荐菜。 “小宋，这些推荐菜会更好吃吗？”福福奶奶和许多顾客的想法是一样的。 宋新苒笑了笑：“其实所有的菜味道都好，但一些顾客不知道该点什么，所以我就给出了推荐菜，这些推荐的都是热门的家常菜。” 福福奶奶一看果然是这样，不由得笑道：“小宋你原来不愧是开店的，很能把握人的心思啊！” 宋新苒拿了菜单去后厨，荣大娘就和福福奶奶聊起天来：“怎么店里就我们这一桌啊？” 荣大娘还有点担忧。 福福奶奶就平和许多了：“这才十一点呢，还不到午饭时间。” 荣大娘看向窗外，路上来往的人也不多，她心想还是地理位置不够好，还有：“小宋没多宣传宣传。” 她们就住在小区里呢，要不是以前认识宋新苒，肯定不知道开业的消息。 除了门口挂着横幅写着“新店开业，优惠多多”好像就没有其他宣扬了，而能看到这个横幅的都要走到这边才行。 福福奶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福福不想听两位老人的聊天，她看向厨房方向伸长了脖子，可谓是望穿秋水，又转过头到处瞧了瞧，没有在店里看见宋余，有点失落。 不过这点失落在闻到菜香时就完全消失了，福福眼睛都是一亮，赶忙对奶奶说：“好香！” 福福奶奶显然也闻到了，精神顿时一抖擞，她经常做饭，自然闻出了那是五花肉经过煸炒出来的味道，被激发油脂香并不特别，但十分诱人。 福福奶奶不由得向荣大娘说：“这猪肉香气好像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她们俩年纪差不多，只有荣大娘能体会福福奶奶的想法，荣大娘频频点头，目光期待：“香惨了！” 小时候吃过的炒猪肉来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气味，光是肉香已经足够诱x人，闻着那香气都能吞下一碗白饭。 而此刻，纯粹的肉香在下入豆瓣酱后就沾染了别的香气，更是香气扑鼻，叫人食欲大动。 胃知道有好东西，已经在叫嚣着饿了想吃了。 回锅肉是第一个端上来的，一片片肉切得厚薄均匀，炒得金黄微焦，肉片成灯盏窝形，翠绿的蒜苗段和鲜红的辣椒片穿插其间，色彩对比极其诱人。 更别提那香气，完完全全就是十分下饭。 荣大娘客气了一下，让福福奶奶这个请客的人先动筷，福福奶奶率先夹走了一块五花肉，一入嘴顿时被惊艳到了。 是的，只能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福福奶奶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原来吃过宋新苒做的凉面和披萨，知道她厨艺好，但没想到这么好啊！ 福福奶奶原来并不是太爱吃五花肉，多吃两片就腻了，特别是餐馆里的回锅肉，切得有的厚有的薄，炒出来有的焦了，有的还没卷曲，虽然菜整体味道还行，但大块大块的肥肉着实让人看了都胸口闷。 但宋记的回锅肉却完全不是这样，肥肉炒得晶莹剔透，肉皮微焦，吃起来油香四溢却一点不腻，入口带着轻微的焦脆感，瘦肉紧实有嚼劲，沾满了酱汁，在嘴里一嚼，各种滋味都出来了。 福福奶奶吃掉一块后迅速伸筷又夹了第二块。 第二块跟第一块生得像双胞胎一样，炒出来卷曲的弧度都差不多，肥肉和瘦肉分布有致，一看就知道是好肉。 福福奶奶不由得称赞了句：“这刀工真好，火候拿捏得真准！” 往嘴里一送，真美。 荣大娘眼看着好友飞快夹了两片肉，都有点恍惚，这吃饭速度会不会太快？ 明明以前福福奶奶还说饭要慢慢吃，这样对胃更好，但看她现在的样子，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荣大娘也不再迟疑，把回锅肉喂进嘴里，牙齿一碰撞，略微一嚼，身体都不由自主坐直了。 腮帮子动了动，仔细品尝着这一块肉。 肉汁肆意绽出，带着炒制后的酱香，在嘴里肆意冲撞，直把所有味蕾细胞都激活了。 荣大娘都不禁眼前一亮，说了一个字：“好！” 真没白费她专门穿了条裙子来吃饭，光这一口回锅肉就回本了，荣大娘是个有点仪式感的人，出去吃好的也要穿合适的衣服来搭配。 原来觉得披萨好吃，但一尝到回锅肉，披萨在心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严格说来不只是披萨，还有其他以前吃过的所有，跟这道鲜明的回锅肉相比，其他菜都黯淡了不少。 回锅肉本来是很下饭的菜，但因为滋味实在太好，三人都没顾得上吃饭，直接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就把回锅肉给夹完了。 荣大娘筷子在盘子里翻了下，死活没找到多余的肉片，还有点不信：“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我记得我没吃多少啊。” 福福奶奶说：“只是觉得，其实已经吃了不少了。” 人在品尝到美味至极的东西时总会觉得吃不够。 福福坐在旁边，手扶着自己小碗，小口小口咬着最后一块回锅肉，心里美滋滋的，最后一块肉被她夹了，哈哈！ 下一道菜还没上，福福奶奶便尝了几片蒜苗，顿时也不由自主点头：“荣大姐你尝尝蒜苗，味道也好！” 荣大娘一吃，果真如此，蒜苗清新，吃起来有一种天然又清爽的气息，因为和五花肉炒过，又沾染了肉脂香，味道也绝佳。 荣大娘伸筷夹了一大块蒜苗，觉得这蒜苗和饭她都能吃两大碗。 蒜苗还没吃完，第二道小煎鸡上来了。 闻着鲜辣的滋味，三人很快把回锅肉抛弃，投入了新菜怀抱。 …… 这时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生也路过餐馆，其中一短发女生说：“哎，快看，这家店开门了！” 两个女生在附近工作，每天都要走过这条路，几乎是看着店铺一点一点装修好的。 “宋记私宴坊。”短发女生读出了名字，笑道，“我猜的果然没错，这家店就是饭馆，还是做私房菜的！我们进去看看！” “庞茹等等！”同伴抓住了她胳膊，目光打量过店里装修，劝道，“这一看就很贵，我们还是随便找家面馆吃。” 她们做着普通工作，一个月到手才一千五，这家店看上去很高端。 庞茹说：“开着小区门口肯定贵不到哪儿去，我们都看一个月了，就去尝尝嘛。” 庞茹说得有道理，市里的餐饮比较集中，高端餐厅都在市中心，围绕着小区开的餐馆就算再贵也不会把人吃破产。 同伴却不想尝，指着里面说：“现在都中午了，里面才一桌客人，生意不好味道肯定也一般。” 庞茹往里看了眼，的确只有一桌客人，还是两个大娘带着孩子，庞茹眼睛尖，仔细看了眼她们吃饭的样子，顿时就有种被馋到的感觉…… 那一桌人吃得好香啊！ “尝尝嘛，而且你看试营业期间8.8折，只有三天机会呢，刚好我们今天赶上了！”庞茹指着展示牌说。 同伴明显被这个难得的机会短暂蛊惑了一下。 “你好，两位想来尝尝吗？”普通话标准，清晰的女声问道。 庞茹一看，眼前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皮肤干净白皙，一双眼睛明亮，微微弯着，带着清浅的笑意，她没有化妆，但五官柔和，轮廓流畅，让人看了便生好感。 庞茹声音都不由得放柔了些：“还有座位吗？” 她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但有些餐厅就是会把位置预定出去。 宋新苒笑意更深：“有的。” 庞茹拉着同伴的手走了进去，同伴没有抗拒，也是默认了，8.8折呢，好不容易赶上得来试试。 只是一看到菜单，同伴就对庞茹悄声说：“好贵！” 最便宜的炒青菜都要十五，在普通小馆子五六块就能吃到了！ 最贵的菜竟然要98，这是金子做的吗？ 庞茹也压低声音回：“我们两个人点一份炒青菜行了，才十三块，两个人一起吃很便宜。” 同伴心说，这也不是很便宜啊，一碗面才三四块呢，不过人均六七块也能接受，同伴心想就当尝试一下，以后肯定不来了！ 庞茹问宋新苒：“我们只要一份炒时蔬可以吗？” 宋新苒微微笑着：“当然可以。” 她一走，庞茹就和同伴看着菜单小声讨论，同伴说：“小区旁边的店卖这么贵肯定没啥生意。”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这家装修风格呢。”庞茹打量着店里的摆设，有一点诗情画意，跟普通的餐馆摆设很不同，“要是便宜点就好了。” 同伴戳了戳庞茹的胳膊，示意她看店里另一桌客人：“她们点了好多菜！” 现在距离更近，能看得更清楚，不过因为有隔断，并不能很好看到对方的人，她们这个视角还没有门口的视角好。 那一桌上有四道菜，炒得颜色很好看，筷子在盘子里夹菜的速度很频繁，能猜想到味道肯定不错，看了几秒，庞茹忽然闻到一股幽幽的菜香，那香气堪称诱人，庞茹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好在这时炒时蔬终于上来了。 是一盘简单的空心菜，但炒得特别青绿鲜嫩，看上去就十分喜人，菜香弥漫出来，热油激出的蒜香霸道，混着空心菜自身清爽的气息，二者交织，又带着焦香的锅气，闻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同伴都不由得说了句：“奇怪，怎么这么香……” 炒空心菜是特别普通的家常菜，特别是现在又是空心菜成熟的季节，家里有田土的人家一定栽种了空心菜。 庞茹小时候在农村吃空心菜吃得特别多，自己上班后就算煮面也不会买空心菜下面吃，觉得吃厌烦了，但看到眼前这盘刚炒好的空心菜，她莫名的就馋了。 手遵循本心，拿起筷子夹起放进碗里送进嘴里，这一口下去便惊艳住了。 这真的是空心菜吗？ 脆嫩的菜梗咬下去带着“咯吱”轻响，嚼开是清甜的汁水，嫩叶软滑入味，吸满了蒜香和油香。 蒜香没有把蔬菜本身的草木气息盖住，反而像纽带一样把二者滋味锁在一起，还带着裹挟烟火的浓厚锅气。 庞茹赶紧刨了一口饭，又夹了一筷子空心菜，这是长大后第一次发现空心菜的美妙，也太下饭了！ 炒菜的份量并不算少，但两个人吃一盘菜还是不太够，特别是又炒得那x样美味，让人一筷一筷夹不够，一口一口吃不够。 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完全不用吃饭，光吃炒青菜都能吃几盘！ 把最后一片珍贵的菜叶吃进嘴里，庞茹觉得自己完全还没吃够，再看同伴也是一脸意犹未尽的神情，她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再加一个菜？” 同伴节约，庞茹都想好了，如果对方同意加菜的话，就加同样的炒时蔬好了，她今天忽然再次领略到了空心菜的魅力。 同伴思考了两秒，果断点头：“加！” 庞茹唇角一翘：“那我们再加一份炒时蔬，便……”便宜。 “怎么能加炒时蔬？”同伴惊讶，然后说，“肯定加没吃过的，水煮牛肉行吗？” 庞茹：“……可以是可以，但水煮牛肉48，打折后都要42。” 同伴面带喜色：“那我们还占便宜了，就水煮牛肉吧！” 庞茹看着同伴高兴的样子，心想你刚才还说炒菜十三块很贵呢，42都是13的多少倍了！ 第98章 “小宋这菜怎么做的啊？味道简直绝了！”荣大娘一边悠哉悠哉地吃菜,一边情不自禁感叹。 桌上的四道菜荣大娘都尝了个遍，最开始的回锅肉已经吃得一干二净，后面上的菜也吃得七七八八,虽然胃已经得到满足，肚子也饱了,但就是控制不住夹菜的动作,不过动作放缓很多,看上去文雅了不少。 福福奶奶品了一口茶,缓声道：“肯定是有天赋和手艺在，但小宋做事也特别精细。就像第一次给福福带来的凉面……” 福福奶奶说起宋新苒做凉面的过程，连花生米都是现炸的，足以见她对食物的极致较真和追求，毕竟很多店里卖的凉面花生米有的潮有的软,还有的根本没加。 其实花生米在凉面中也不是必须的，不过属于锦上添花之物。 荣大娘一听，不禁咋舌：“小宋做事真精细。” 福福没怎么听两位奶奶说话，只专心吃着东西，但耳朵敏锐捕捉到关键词，立刻抬头，兴冲冲地说：“我想吃宋阿姨做的凉面！奶奶再点一盘凉面！” 福福奶奶笑着点了点孙女的额头：“你都吃这么多了还能再吃凉面啊？别把肚子撑坏了。” 福福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还能再吃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出一丁点儿距离：“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带回家呀！” 这样晚上还能吃,福福觉得自己可聪明了！ 奶奶却说：“这可不行，你宋阿姨开的这家店是做家常菜的，菜单上面没有凉面。” 凉面的食材需要专门准备,福福奶奶还是清楚的。 福福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糖醋里脊，就算吃得很满足，但面上还表现出不太高兴的情绪。 福福奶奶和荣大娘轻声交谈,一边吃着美味佳肴，只觉得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日子了。 忽然荣大娘鼻子动了动：“什么味啊，这么香。” 福福奶奶眉心微蹙，也仔细闻了一下，那是一种浓郁的香气，有热油的焦香，混着干辣椒的辣和花椒的麻，来得十分霸道，还没见菜影，舌尖先泛起期待的麻痒。 福福奶奶眉心骤然舒展：“应该是水煮肉片。” 果然，下一刻她们就听见了年轻姑娘的声音：“哇塞，好香！” 然后是滋溜吃饭的声音：“嗯嗯！绝了，简直绝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水煮牛肉，也太太太嫩滑了！” “天啊，连豆芽都这么好吃，水煮牛肉果断没点错！” 庞茹吃着刚出锅的菜，味蕾得到了极致满足，她感动又激动，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比我，比我上次吃的炒牛肉好吃一百倍！” 庞茹上次在餐馆里吃的是小炒牛肉，味道闻起来也喷香，里面加了各种辣椒和调料，看上去色彩艳丽，但吃起来却不尽人意。 牛肉炒得稍微有点老，吃起来更是发柴，嚼着十分费劲，而且还特别塞牙。 调料放得很多，吃到嘴里觉得不是在吃牛肉，而是在吃料汁了，料汁偏麻偏辣，还挺符合庞茹的口味，她觉得这也算一道下饭菜，不过就是价格有点贵，要十五块。 直到尝到这盘水煮牛肉，庞茹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切成片刚刚煮熟的牛肉入口软滑，牙齿一咬便觉得肉质柔嫩至极，肌理间吸饱了鲜辣汤汁，在极致的味觉冲击下，竟然还能品尝出牛肉本身的味道，一点没被麻辣盖过。 一嚼一咽，轻而易举就从喉咙口滑入胃里，嘴里还留恋着那鲜香麻辣的滋味，完全可以说辣的够劲，嫩得够鲜。 明明上次十五块的小炒牛肉庞茹还觉得贵，这盘48的水煮牛肉庞茹就只觉得划算了。 多么懂事的牛肉，把自己生得那么鲜嫩，又充满滋味，不老不柴。 多么善良的豆芽，吸满了汤汁，芯子却还是脆嫩的，入口鲜辣，细嚼又透出本身的清甜，简直是下饭小能手。 48虽然不是一个小数，但水煮牛肉值得！ 庞茹吃得感动又感慨，而同伴不语，只是不停地往碗里夹菜，最后菜吃完了，还舀了一勺汤放进碗里和饭吃。 这简单的汤泡饭已经胜过了许多餐馆里专门炒的一盘菜。 荣大娘看着斜对面一桌吃得热闹，水煮牛肉的香辣味又不停从她鼻尖飘过，终于忍不住：“老金，我们再加盘菜吧。” 虽然肚子已经饱了，虽然桌上的菜还没吃完，但她又馋了。 福福奶奶明显和她有同感，很快点了头：“加一盘水煮牛肉怎么样？” “好啊！”荣大娘利落答应下来，两人相视一笑，真不愧是多年朋友，堪称心有灵犀！ 福福奶奶叫来宋新苒，加了一盘水煮牛肉。 福福坐在旁边，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回事，刚才她要的凉面就没有，奶奶们想吃的水煮牛肉就加了。 福福鼓起腮帮子，她真的生气了！ 但她消气方式就是在水煮牛肉上来后飞快夹菜，她要多吃点，全部吃完！ 当然最后也没吃完，还剩了不少菜，全打包带了回去，荣大娘和福福奶奶手里各拎了一点，荣大娘打包了水煮牛肉，福福奶奶带了小煎炒鸡和青椒肉丝。 宋新苒把两桌客人送走，店里暂时冷清下来，她也不着急，给自己换个角色，从厨师到前台服务员，坐在前台凳子上看着外面景色。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选址不错，外面是一排银杏树，这时正是银杏叶绿时，一阵风来，沙沙作响，就算没有其他事做，坐在这里发呆也很能打发时间。 忽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走进了店里，宋新苒站起身问：“您好，想吃点什么？” 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有炒饭吗？快一点的。” 宋新苒：“有的。” 她把菜单递上，在最下面一排滑过：“这些都是可以做的炒饭。” “酸菜肉丝炒饭，要大份的。”男人看了眼菜单，眉梢微挑，但很快给出了回答。 宋新苒好心提醒：“我们店里一份炒饭份量也很足，大份的需要加五块。” “行。”男人说。 宋新苒立即进了厨房。 男人坐在外面，因为急躁有些心烦，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又往厨房方向看了看，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挂画，不禁在一副森林雨景图上略作停留。 那副画不说多精雕细琢，但用笔十分灵动，画面也让人联想到舒适，静谧之类的感受。 树上一只被雨打湿皮毛的松鼠，两只小爪子还抱着松果，呆呆看着画外，让人心下一软。 男人原本急躁的心情被抚平了稍许，站起身，还想认真看看这幅画，宋新苒就端着炒饭出来了。 男人赫然一惊，第一反应是炒得好快！ 第二反应是这份饭份量真足真多！ 然后便闻到了炒饭气息，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真香！ 男人都没等宋新苒把炒饭送到桌上，直接双手接过：“谢谢！” 回到桌上拿起勺子，舀满直接往嘴里一送，这下眼睛都在发亮。 酸得可口，脆得爽快，滋味不咸不淡，肉丝嫩滑咸香，酸、咸、香三中味道裹着热乎的饭粒滑进嘴里，好吃得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刚炒好的炒饭带着焦香的锅气，米饭不软不硬，粒粒分明，油香诱人却又不觉得腻，用筷子在碗底一拨开，没有一点多余的油，但每粒米饭好像都裹上了油气，吃着特别够劲。 宋新苒端着一小碟泡菜出来时，发现男人已经吃了一小半，顿时咋舌，这胃口也太好了。 她x把泡菜放在男人桌上：“这是搭配炒饭免费赠送的泡菜。” “好。”男人应了声，并没把泡菜放进眼里，餐馆里有泡菜十分常见，炒饭送泡菜更是司空见惯。 他现在肚子饿，又遇到这么美味的酸菜肉丝炒饭，感觉就是一瞬间的灵魂伴侣，光吃炒饭已经足够，哪还有心思分给泡菜。 只是这一碗炒饭实在太多了，饶是男人食量大也剩了三分之一，这慢下来才看向泡菜，纡尊降贵地夹了一块泡萝卜。 他在店里吃饭一直对泡菜敬谢不敏，要么过咸要么过淡，就算味道正好的都因放了过多料失去了萝卜本身的味道。 之所以夹这泡萝卜是因为酸菜肉丝炒饭足够好吃，所以给它一个机会。 只是一送进嘴里，舌尖顿时品尝出了不同，完全就是清脆清爽鲜酸微辣，嚼碎后还能品尝到萝卜本身的清甜回甘。 男人心里瞬间只有一个想法，这泡菜跟普通不一样！ 他又吃了两口，只觉得完全嚼不够，口腔里的空气好像都被这泡萝卜带得清爽了些。 男人又很快开发出了新吃法，一口炒饭一口泡菜，二者在嘴里收到充分咀嚼，只觉得一切刚刚好，一冷一热，一道带油一道清爽，完全就是灵魂伴侣！ 他刚看到菜单时心里还有点看法，以为是坑人的，不过懒得再找其他，索性就点了吃。 但此刻，男人心里完全没有了任何看法，只觉得值得，炒饭值得！ 最后还剩了一小碗，男人站起身：“打包，泡菜放炒饭上面。” …… 送走男人后，店里一时冷清了下来，宋新苒也不着急，高端餐馆就是好，只招待了三桌客人，利润已经跟她摆摊卖钵钵鸡一天差不多了，在不算房租和装修费的前提下。 晚上的时候，又来了两桌客人，共计五人。 开业第一天生意可谓是无比惨淡，但宋新苒神情淡定自若，看着外面没人还提前关店了，她估计着明天生意也一般，可以把宋余带过来。 开高端餐饮店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如果老板就是高端客群之一，那可以在自己的圈层宣传一下，各方朋友捧场，渐渐的就打开市场。 但宋新苒现在还没到那层次去，于是只能等吃过的顾客口碑相传了。 这时候网络还没有很发达，各类社交APP也没出现，营销的手段多见于发传单和电视广告，不过发传单和宋新苒定位的客群有冲突，电视广告宋新苒也没钱去拍。 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来过的客人喜欢，再给她宣传一下，她也不缺客流。 回家路上路灯明亮，把人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地上，周围灯光璀璨，那是完全不同于村里和小镇上的场景，宋新苒花了三年来到了新城市。 到家附近时，她买了一个冰淇淋给宋余带回去。 * 荣大娘家，只有媳妇小梅和荣大娘坐在桌上吃晚饭。 “小辉公司里有事，让我们先吃。”媳妇小梅挂了电话，对荣大娘说。 荣大娘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先往那盘水煮牛肉里伸去，小梅一看，忙说：“妈，你别吃剩菜，吃点新鲜的。” 荣大娘笑着摆摆手：“小梅你吃就行了，我把这道打包回来的菜吃完。” 小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嘴了，只心想等丈夫回来要让丈夫说一下婆婆，不要太节省，总吃隔顿菜。 隔顿还好，上次婆婆炒的青菜都隔夜了还吃，对身体不好。 婆婆虽然节省，但那只是对自己节省，隔夜的菜一般都是她自己吃掉了，依然会给他们年轻人炒新鲜的。 小梅心里也觉得婆婆好，只是一些话还是需要老公转达。 她往婆婆碗里夹了一筷子炒肉丝：“妈，你这仔姜肉丝怎么做的，炒得真嫩。” 荣大娘说：“我这哪里叫炒得嫩，我今天中午在小宋店里吃的青椒肉丝那才叫一个鲜嫩！” 有些肉丝鲜嫩过头就没有肉的味道，吃起来觉得没甚滋味，但宋记的肉丝完全拥有食物本身的味道。 更准确的说，是除去异味后的食物本身滋味，吃起来特别鲜美。 小梅心里默默叹了声，心想婆婆莫不是爱上这家餐馆了，面上笑道：“妈你喜欢的话我们周末就去吃。” “行，小宋店里还有好多菜今天没吃到。”荣大娘笑得乐呵。 小梅看着婆婆把自己夹的肉丝吃完后，又把筷子伸向了水煮牛肉，肉片已经没剩几块，还捞着里面豆芽大口大口吃着。 隔顿的豆芽失去水分，变得有些干瘪，味道怎么可能好。 小梅知道婆婆性格，是一定要把打包回来的东西吃完，她心里叹了声，拿起筷子，也伸向水煮牛肉，捞了一筷子豆芽起来，放碗里和饭吃掉。 只是一进嘴，神情顿时变了，有几分不可思议有几分精神抖擞，嚼了嚼咽下后，又飞快夹了第二筷。 不过打包回来的食物本来就不多，荣大娘晚上还吃了不少，小梅吃了几口后豆芽和牛肉片都没了，她仍感十分的意犹未尽，再看婆婆—— 荣大娘虽然遗憾，但今天也吃了许多，心里得到了一定满足，开始吃桌上其他菜了。 小梅试探性开口：“妈，这道菜就是从宋记餐馆打包回来的吗？” 荣大娘：“是啊，味道特别好，我跟你金阿姨点了好几道菜没吃完，这么好吃的菜留着多浪费，各打包了回家。” “小梅，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啊？”荣大娘笑眯眯地问。 小梅：…… 妈，但凡你这句味道特别好早点说，她也不至于要吃完的时候才尝到。 现在搞得被菜迷得都有点魂不守舍，看着桌上其他菜都没有胃口。 “好！”小梅干脆又肯定地给了答案。 荣大娘笑着点头：“我也觉得特别好吃，这种味道的肉菜好像只有小时候才吃过……” 荣大娘小时候物质条件匮乏，能吃顿肉都很了不起，拿此来对比是对宋记食物十分认可了。 小梅听着婆婆说话，也夹了一点其他菜，吃起来总觉得欠缺点什么，忽然问：“妈，宋记关门了吗？” 荣大娘一听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不由得笑了，转念一想也十分理解，要是她尝了这么美味的菜但一两口就没了，那肯定一晚上都要想着。 “还没呢，宋记要八点才关门。” 小梅看了眼时间，现在七点。 她站起身：“妈，我们别在家吃了，去下馆子吧。” 荣大娘：“行！” 宋记就在小区外面，去吃方便得很。 七点十分，小梅和荣大娘站在宋记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两人都愣了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荣大娘：“奇了怪了，小宋说了八点才关门，这还没到八点呢。” 小梅不死心，还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一片安静。 荣大娘说：“可能小宋家里有什么事提前回去了吧。” 无论是什么事，但店关门是真的。 小梅心里泛起点点怅然失落：“妈，我们明天再来吃吧。” 荣大娘看出了媳妇的心情，安慰道：“好，现在先回家吧，仔姜炒肉也好吃，肉丝多嫩的。” 小梅心里叹了一口气，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吃过水煮牛肉，其他菜都成了将就。 * 小区另一户人家中，孙卫东也回了家，顾不了其他，他拿着手里的酸辣粉说：“妈，佳文，我带了酸辣粉回来！” “刚从城北打包带回来，还滚烫的，佳文快来吃！”孙卫东朝里面喊着，迅速把两碗酸辣粉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热乎的酸辣气息顿时涌了出来。 咚咚脚步声从房间里传来，却是母亲出现，神情严肃：“小声点！” 孙卫东一看自己母亲的脸色，心脏猛地一跳，顿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压低声音忙问：“妈，是佳文怎么了吗？她是不是还想吐没胃口？让她出来吃点酸辣粉，我专门带回来的。” 孙卫东上班的时候就接到了媳妇的电话，说她想吃城北那家老字号的酸辣粉，虽然孙卫东的公司离城北二十多公里，但媳妇想吃哪有不去买的道理。 孙卫东一点不觉得麻烦，还十分高兴，佳文终于有想吃的东西了！ 佳文是孙卫东的媳妇，最近怀孕了，父母都高兴得很，母亲还专门来到家里照顾媳妇。 只是媳妇这一胎却怀得并不安稳，吐得太厉害，身体都消瘦不少。 孙卫东放心不下，每天中午还要专门回家看一次，一看到母亲严肃的神色，心里就紧张。 “你瞎说什么呢！”母亲说，“佳文好得很，刚吃了饭，睡了。” “倒是你，一回来就喊这么大声，别把人吵醒了！” 孙卫东眼x睛一睁大：“佳文吃饭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太好了，能吃下东西就好！ 母亲点了点头：“就吃冰箱里你剩的饭，你说你也是，买点好的放冰箱嘛，怎么能让佳文吃你剩的东西？也得亏是佳文那时候肚子饿了才没继续吐，我都怕进了冰箱的东西有细菌，吃得佳文身体不舒服。” 孙卫东忽然想到什么，飞快打开冰箱一看，今天中午自己在小区门口吃剩打包回来的酸菜肉丝炒饭不见了！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佳文说泡菜很好吃，明天我去菜市场买点回家自己泡，健康……” 孙卫东脑海中灵光一闪，打断了母亲的话：“妈，你别泡，你泡不出那个味道。” 母亲：“我怎么泡不出那个味道了？还不都是那几样调味料，餐馆里的不知加了什么东西。” “没有。”孙卫东说，“加了东西的吃出来很明显，今天我带回来的泡菜就是干净的。” 他算了算时间，打包回来到现在还没过去六小时，还新鲜着呢。 “妈，桌上的酸辣粉你吃一碗，给我留一碗，我去看看佳文。” 孙卫东都没给自己准备酸辣粉，他是准备回家吃自己打包回来的炒饭的，结果被媳妇吃了，正好！ 孙卫东一进房间发现佳文已经醒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佳文吃饱了东西，心情也好了不少，原来身体不适，总觉得十分烦躁，都不想看见自己老公，一见就烦：“还行，冰箱里的炒饭你在哪里买的？明天再买点回来。” 这是媳妇孕吐后，孙卫东第一次见到好脸色，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门口，哦不，侧门那边，就在我们小区旁边。” 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你还想吃吗？我再去给你买点！”孙卫东很有眼色，马上开口。 佳文点头：“去吧，多加一点泡菜。” “行嘞！”孙卫东跑了出去。 佳文满怀期待，原本身体是乏力虚弱的，吃啥吐啥，其实自己心里也急得慌，怀着孕营养跟不上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 但今天一吃到那碗炒饭，佳文顿时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且吃了后一点没吐。 佳文都感动得想哭，眼下躺在床上，她又在想，现炒的肯定更好吃，还带着焦香的锅气，那滋味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咽口水。 只是不到十五分钟，孙卫东就回来了，空手回来的：“媳妇，那家店关门了……” “啊？”佳文感到浓浓的失落。 “我明天带你去吃，那家店环境特别清幽，里面还挂着很多画，你看了肯定喜欢。而且不只有酸菜肉丝炒饭，还有蛋炒饭，肉末豆角炒饭，酸辣笋丁炒饭……” 孙卫东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菜名，顿时把佳文馋住了：“好，明天去吃！” “不过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孙卫东笑道：“明天我早点回来，带你去吃大餐！” * 第二天，宋新苒十点半才带着宋余去到了宋记。 路上，宋余说：“妈妈，我会做很多事，我可以帮妈妈端盘子！” 宋新苒笑道：“不用，小余在餐馆包间里玩就行，餐馆里人不多，妈妈炒了菜就来和你一起玩。” 按照昨天客流，宋新苒觉得自己休息的时间很充足。 宋余点点头：“我可以自己玩。” 他拍了拍自己的书包：“我带了两本书！” 宋新苒唇角弯弯。 打出租车直接到达了餐馆门口，宋新苒推开车门往外看时却发现了一点不对…… 宋记门前怎么站了这么多人！ 还都翘首以盼，那左顾右盼的姿势，焦急的神情，就好像债主等着欠债的人。 宋新苒思考，难道是自己旁边家店铺出事了吗？ 她推开车门，带着宋余下车。 但一露面，就有人认出了她。 “老板在那！” 人群顿时涌了上来—— “老板你怎么这么迟才开门？” “老板我要点酸辣笋丁炒饭！” “现在就可以点餐吗？我要水煮肉片，糖醋里脊和一品豆腐！” 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第99章 对这种壮观场面感到震惊的不仅是宋新苒,还有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自认见多识广，毕竟在这行干，对城市里大街小巷哪条路哪家店生意最好,做得好吃十分清楚，但他从没见过老板一出现就被食客团团围住的场景。 这也太火爆了,有这么好吃吗？ 这是出租车司机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看了眼周围,旁边是一家干洗店,再旁边则是卖烟酒的小店,这餐馆开在这里格格不入，餐馆就应该开在市中心或者城北啊，这两边才是餐饮比较集中的点，平时大家想去外面吃饭基本是往这两边跑。 桐荫路八号是市里的高端小区，里面还有别墅呢,那敢情这些把店主围住的人就是周围的住户？ 出租车司机陡然起敬，能让有钱人这么追捧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秉承着这种想法，司机也推开车门下车准备去看看。 “宋记私宴坊。”司机看着匾额以及装修布景就知道里面东西便宜不了，不过那又怎样，他开出租车也很赚钱。 已经做好了很贵的心理准备，但一看到菜单，司机心中竟然发出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他一个人吃一道菜三四十块，虽然比街边餐馆甚至市中心酒楼里的菜都贵，但也没有到天价的地步。 司机看了看店里的人,刚等在门口的客人全进了店，得亏有一个大包厢，不然这么多人还坐不下。 他目光四望，也没有空桌了,想让老板安排一张桌子，但老板在厨房忙得很没空，司机感觉受到了冷落，怎么回事，这么贵的餐馆居然都没有多安排两个服务员？ 不过看看周围的客人，勉强忍了，就让他来尝尝这家菜味道到底多好吧！ 司机找了一个一张桌只坐了一个人的位置：“这儿没人吧？” 先到的客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想拒绝，但看着都坐满了人，还是忍了：“没有。” 司机坐下，开始点菜。 * 在宋新苒都快把锅铲抡冒烟时，她心里只有两个想法，一定得控制客流，一定要找两个服务员了！ 宋新苒压根没想到开业第二天生意就会如此火爆，她已经做好了前期生意冷清的准备，毕竟客流都是慢慢变大的，不可能一夜增加。 结果还真是一夜增加了…… 不过还好客流并不是源源不断的，而是这一波客人把店里坐满后，很久都没来新客人，宋新苒有时间，虽然有点慢，但能把每道菜都炒好。 等菜全部上完后，她觉得有些抱歉，对店里的客人说，试营业期间准备不足招待不周，全场的菜品打7.8折。 虽然她知道来店里吃饭的人估计都不在意这点钱，但态度得拿出来，做高端餐饮店维护客群很重要。 坐在出租车司机对面的男人眉轻挑，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同桌吃饭，但这家店是被朋友强烈推荐的，他又是个老饕，就忍着坐下来了。 其实心里的不悦在吃到菜肴时已经消失殆尽，虽然店里老板的管理有点问题，但谁让厨艺好呢，有资本的人总是傲一点，他下次还会来，不过可能要挑一个人少的时候。 直到听见这句话，心里叹了句老板有格局，店里估计也要调整一下经营方式。 无外乎是会员制之类的，男人了解得很透彻，办卡他很在行。 * 孙卫东来得很早，原因是今天一大早媳妇佳文就醒了，醒来就推推他胳膊，彼时孙卫东还睡得昏天黑地，被推醒下意识道：“怎么了媳妇，又想吐了吗？” 佳文啐了一声：“吐什么吐，今天早上还没吃东西呢，你别睡了，闹钟马上响了。” 果不其然，佳文话音刚落，闹钟响起。 “不知道那家餐馆开门没有。”佳文满怀期待道，昨晚睡了一整晚的觉，期间没有任何不舒服，她现在精神充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人只有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会觉得健康是最可贵的，此刻佳文的想法便是这样，而深究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事，佳文认为是吃了那碗炒饭和泡菜。 她此刻便只有一个想法，现在能不能再吃一顿！ 孙卫东看了眼时钟，才七点半，他说：“那又不是早餐店，没这么早开门。” 佳文说：“好吧，这家店在哪里，吃了早饭你带我去看看，我白天出门的时候多去这边转悠。” 孙卫东说好。 结果去找店的时候佳文看见了招牌上写的营业x时间，马上说：“我十一点过来看看。” 十一点还没到孙卫东的下班时间，他想了想：“我今天请一天假，跟你一起去。” 佳文十分高兴：“好，把妈一起叫上，到时候能多点几个菜！” 只是孙卫东把这话告诉母亲，母亲却有点抵触：“佳文是有身子的人，在外面吃不健康，还是在家自己做放心点。” 孙卫东直接一句话把母亲个怼了回去：“佳文只有吃这家店的东西才不会吐。” “好吧。” 才十点，佳文就催促着出发了：“宋记做的东西味道那么好，肯定人很多，我们早点去坐个好位置。我也去外面散散步。” 孙卫东看着媳妇嘴馋的的样子，笑道：“不用着急，我昨天饭点去的，店里就我一个人在。这家餐馆新开业，知道的人不多，生意一般。” 以前佳文孕吐严重，闻不得半点油烟味，昨天孙卫东回来得稍晚一点，饭菜凉了，他也不想开火，直接去外面找了家餐馆吃，刚好找到了宋记。 不过孙卫东还是听媳妇的话，去外面走一走，然后等开店。 结果刚转悠到店门口，一看到等在外面的人，孙卫东就傻眼了，怎么现在门口都站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人他认识，是同单元楼的邻居。 对方也看见了他，打招呼道：“卫东，带家里人来吃饭啊。” 佳文笑道：“陈哥和方姐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啊？真巧。” 陈哥说：“是，昨天我朋友来家里玩，家里没准备东西，索性就在外面找了家店吃，味道是这个！” 陈哥竖起大拇指。 当时朋友吃得畅快又满足，十分羡慕道：“小区外面开了一家这样的店，你们就享福了。” 陈哥和媳妇两人吃了也觉得好，虽然价格有点贵，但味道很值得，因此虽然今天没有人来家里做客，他和媳妇还是决定下馆子。 孙卫东说：“真是太巧了，我昨天来吃了碗炒饭，带回家佳文也喜欢，今天专门来吃的。” 还把佳文吃了餐馆的炒饭就不吐的事情说了出来，陈哥老婆方姐不敢置信：“还有这种作用吗？” 佳文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是真的没吐了，这家店的泡菜特别开胃。” 方姐感叹道：“要是这家店早开几年就好了，当时我怀聪聪的时候也吐得厉害。” 他们的谈话并不隐秘，旁边另外三人也听见了，半信半疑，心想还有这么邪乎的店吗？该不会是店主的营销手段吧？ 小梅和荣大娘来得比较晚，她们是准备来吃午餐的，因此十二点过一点才来，结果店里人不少，只剩下最后一张桌子了。 荣大娘都有点惊讶，心想难道是小宋知道宣传了？ 这宣传的效率也太快了，昨天还冷冷清清，今天就坐满了。 她们刚坐下，就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声音稚嫩清晰：“阿姨，奶奶，请看菜单。” 小梅愣了下，这店也挺正规的啊，怎么还用童工？ 而且这童工也太童了，一般这么大的小孩只会玩呢。 荣大娘笑道：“小余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的。”宋余喊，“荣奶奶。” 在店铺装修期间，他经常跟妈妈一起来桐荫路八号，福福就住小区里，两个小孩还经常一起玩，荣大娘跟福福奶奶是朋友，宋余也见过两次荣大娘。 荣大娘顿时笑眯了眼：“小余记性真好。今天是帮你妈妈打工吗？” 宋余说：“妈妈忙。” 荣大娘拿过单子，在上面写上桌号，问了小梅想吃什么，在上面写下菜名：“乖孩子，去给你妈妈吧。” 宋余双手接过，很有礼貌地说：“阿姨，荣奶奶吃得开心。” 然后拿着菜单哒哒跑到了厨房去。 小梅看了都不免惊讶：“这是老板的小孩吗？多大了？” 荣大娘说：“今年该上小学了。” “啊？”小梅眼睛微睁，“也太能干了。” 小梅一直不太喜欢小孩，嫌他们闹腾不讲理爱哭闹，简直人嫌狗厌，但这个小孩跟小梅生活中常见的小孩很不一样。 她想要是世界上的小孩都这样，她也不会厌娃。 荣大娘看出了媳妇的想法：“可不是嘛，才见过我没两次都记得喊我什么，是家教好。” 今天荣大娘点了水煮牛肉，这是小梅强烈要求的，另外还点了其他没吃过的三道菜。 四道菜其实两人根本吃不完，但看着菜单便这也想吃那也想吃，最后婆媳俩心有灵犀，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回家，让小梅老公也尝尝。 刚出锅的水煮牛肉涌动着一股特别辛香鲜辣的滋味，小梅吃起来都感动得想哭，这比隔顿的好吃百倍！ 特别是牛肉，那叫个鲜香嫩滑，在嘴里一滑，只觉得口腔中呼吸的气息都变得美味起来。 新鲜的豆芽更是美味，每一根都烫得刚好，鲜嫩清爽。 撇开浮油，舀一勺汤汁拌饭都是绝美。 而荣大娘则更喜欢吃桌上的一品豆腐，昨天她和福福奶奶点的菜都是偏向于麻辣口味，今天的一品豆腐偏于清淡。 荣大娘从没想过清淡口的食物竟然可以做得如此鲜美！ 豆腐不是传统老豆腐，质地特别细腻，吃起来更是软嫩，基本是入口即化，豆腐吸饱了金黄的汤汁，上面还盖着浅浅一层颗粒状的食材。 吃进嘴里就一个字，鲜！ 荣大娘拿着勺子舀起一勺豆腐来来回回地看，试图发现这平平无奇的豆腐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才做得如此精妙美味，但看了许久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小梅吃了一口就被惊艳了：“妈，餐馆的老板真舍得，豆腐里面居然还放了海参鲍鱼。” 荣大娘：“什么？！” 小梅解释：“这是一品豆腐，主要突出鲜味，需要用海鲜调味，我以前在酒楼吃过，不过那里用的干贝来调味。” 事实上用干贝也不错了，但小梅没想到普通餐馆里一品豆腐居然舍得用新鲜海鲜，豆腐上铺着的颗粒状食材足以表明。 不过小梅觉得这也不算普通餐馆了，只是位置比较普通，但价格和滋味可一点不普通。 荣大娘赞叹道：“我就知道小宋这个人实在！” 小梅筷子在每道菜上都伸过一遍，忙不停点头：“是，妈，下次喊荣峰一起来吃。” 荣峰是荣大娘儿子。 荣大娘说：“也带他来吃点好的。” 小梅太爱宋记里的食物，因此在第二天上班时还专门把昨晚打包回来的剩菜装进饭盒里带去公司吃。 荣峰看见了打趣道：“你不是不吃隔夜的食物吗，说不健康。” 小梅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她晚上才去打包的，放冰箱里搁明天中午吃还没过二十四小时，新鲜着呢。 小梅在体制内上班，中午下班时，同事们都喊着去吃午饭。 单位有食堂，大家基本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坐一桌。 “小梅，别坐着了，赶紧去吃饭。”同事喊道。 小梅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从家里带了饭。” 同事奇了怪了：“有食堂你还带饭做什么，还得自己去蒸热，多麻烦。” 小梅也实诚：“我家旁边开了一家餐馆，我挺喜欢吃的，就打包了带来。” “哟。”同事好奇，“这是什么美味啊，让你不辞辛劳专门带来，走走，去食堂，我们必须尝点。” 小梅开玩笑道：“行，不过你们可得给我留点。” 去了食堂，小梅把饭盒交给食堂师傅，放在蒸锅上蒸几分钟就好。 小梅打包的是一份蒜香小排和一份肉沫豇豆，今天食堂里刚好也做了肉沫豇豆。 师傅蒸热后把饭盒给了小梅，小梅打了饭和同事们坐在一起，同事们各个餐盘里都是现炒出来的，热气腾腾的菜。 小梅把饭盒一打开，众人就看见了里面的菜，蒸热后的食物卖相一般。 同事一看就笑了：“这么巧还撞上了，都有肉沫豇豆，来看看哪家的更好吃，食堂可是新鲜做的。” 小梅但笑不语，觉得宋记已经大获全胜，食堂的饭菜能比吗？ 她舀了一大勺肉沫豇豆放进碗里，和饭一吃，虽然品相变了，但味道依然绝佳！ 同事也笑着调侃，说要尝尝小梅的佳肴，其实就是嘴巴上说说，大家都觉得现炒的更好吃。 结果一吃……一吃一个不吱声。 这、这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现炒的菜竟然还比不过人家二次蒸热的！ 怪不得是从餐馆打包来的，花了钱的就是更权威。 “小梅，你这道肉沫豇豆好吃！” “这排骨怎么才能做得软嫩脱骨还入味？” “小梅，我再x吃两口哈。” …… 虽然小梅带了两份菜来，但架不住办公室人多，你吃两口我吃两口，没几筷子就夹完了。 小梅都麻了，心想在自己把带菜拿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遭。 她昨晚自己吃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小梅，这是哪家餐馆啊？味道真不错，我们明天下班去吃，请你！”同事说得十分大气，当然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小梅专门带来的菜就被大家你一口我一筷地给吃完了，主人可能都没吃饱。 小梅说：“就在小区侧门外面，叫宋记私宴坊。” “行，明天去吃！” 同事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满心期待。 今天光尝了个味，让人更惦记了，一定得再吃一次，多吃吃够才踏实。 小梅说：“好，明天去！” 结果第二天下午下班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去到这边，同事还说：“我们这么多人得坐个包间了。” 小梅说：“有包间，里面装修环境特别好。” 但还没到门口就感觉出了哪里不对…… 小梅快步走上前，怎么回事，都五点半了怎么还没开门？ 结果到门口一看，只见标牌上写着： 感谢您对我们试营业期间的支持！为优化服务与体验，本店于8月3日—8月5日暂停营业，进行内部整顿，8月7日恢复正常营业，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遇！ 小梅愣了，怎么就关门了？ 同事们走近一看，惊讶又扼腕，后悔自己昨天没来。 他们就想吃个好饭，怎么这么难？！ 第100章 宋新苒在私宴坊门口招牌上贴上了招工启事,她准备招聘三名工作人员。 一名前厅领班负责迎宾，点菜，席间服务,结账等；一名服务员负责传菜，协助领班进,保持厅面整洁等；一名后厨杂工负责食材的清洗,食材切配,餐具清洗和厨房卫生等。 因为私宴坊一次性服务的客人并不多,店里因为装修风格，大厅只有五张桌子，包间一张大圆桌，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人，但大多数时候并没有那么多,因为不可能每张桌子都坐得刚好。 在店门口贴招聘启事是餐饮店最常用的方式，不过宋新苒并未拘泥于这一项，她自己还去当地人才市场找人。 她立了一个打印的招牌，上面写着“高端餐饮店招聘服务员、后厨杂工。基础工资一千三+绩效奖金+全勤奖+年终奖” 这个工资在餐饮店服务员行业算高薪酬了，更何况还有后缀的许多奖金，几乎是宋新苒一把招牌拿出来，就有许多人看到围了上来。 “老板,招服务员吗？”一个年轻的男人迅速凑了上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神很是活络,“我有工作经验，我上一份工作就在荣城大酒楼干服务员！” 宋新苒打量了对方一眼，轻点头：“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和优势。” 男人立刻说：“我最擅长跟客人打交道，什么样的客人我都能搞定,点菜推销酒水我最在行，有我在，店里营业额肯定噌噌上涨！” 男人对自己很有信心，以前他在酒楼干服务员就是绩效最多的那个，只是他才干了两个月酒楼便垮了，男人只能去找其他工作。 不过男人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知道现在老板都图个吉利。 宋新苒眉梢微挑：“既然在上一家酒楼干得这么好，为什么要换工作呢？” 男人笑道，随口编了一个理由：“酒楼领班嫉妒我绩效多，排挤我，经理又跟领班穿同一条裤子，我实在干不下去。” “不过老板我看您肯定是公正严格，火眼金睛的人，任何小把戏都瞒不过您，在您那儿干我放心！” 宋新苒心中想笑：“抱歉，你不符合我们餐饮店的经营理念。” 这种油嘴滑舌的人宋新苒见多了，一问为什么辞职都是别人的问题，一说自己就是优秀得不行。 宋新苒想，但凡这人去多上两节求职课，都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大的问题。就算就说是酒楼倒闭，他只能另找工作也好得多。 年轻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会被这个理由拒绝，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在人群里还要散播一点谣言：“什么好工作高工资啊，要真是信息属实，肯定把餐饮店名字打上去了，这标牌一看就是假的来逗我们玩呢！” 年轻男人走远了才说这话，宋新苒没有听见，当然就算她听见了也不会管，如果只是因为一个求职者的诋毁就放弃来应聘，这种没有自己想法耳根子又软的人也不太适合店里的岗位。 因为高工资，来了不少应聘者，但一问都不符合宋新苒要求，服务员要细心，手脚勤快，保证物流顺畅，领班要机智聪明，有工作经验最好，负责所有对客沟通。后厨杂工是后勤保障，对体力有要求。 本来年轻男人散播的谣言信的人还不多，但宋新苒接连拒绝几个人，被拒绝的人心里都有点想法了，有的还爱说点酸话，信的人便更多了，俗话说的三人成虎大概如此。 宋新苒的招聘摊前竟然还冷清了一会儿，直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走来：“你好，你们招聘服务员吗？” 宋新苒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人穿着正装，化着淡妆，头发梳得整齐，腰背挺直，她心中的好感便多了三分，仔细看了对方容貌，还觉得有点熟悉。 “招的，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女人自我介绍道，她叫沈慧，今年二十八，原来也在高端餐饮店当接待。 听见这句话，宋新苒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问：“你以前在榕下小厨工作吗？” 榕下小厨是宋新苒以前去寻觅合适的店铺时，路过的一家开在小区旁的私房菜店，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想去吃点饭，里面还有位置呢，结果对方说需要预约，她只能遗憾离开。 沈慧微怔，点头：“是的，您认识我吗？” 宋新苒说：“以前去过，不过榕下小厨是比较成熟的高端餐饮店了，你为什么辞职呢？” 沈慧思考了片刻，还是说了真话：“工作时间太长，工作内容也比较多，薪酬跟我预料的有差距，我便辞职了。” 这个答案宋新苒是信的，员工会辞职无外乎这几种原因，工作不顺心，工资太低，没有前景等等，只要有一项支撑，都不会离开。 薪酬的事在宋新苒看来也最好解决，如果对方干得好，她是不吝于给高工资的。 只是…… “那你对我上面的薪酬满意吗？”宋新苒指了指招牌。 沈慧就笑了：“老板，我肯定是满意的才会来应聘。” 宋新苒：“你说一下对前厅领班工作的了解。” 沈慧略感惊讶，她看着招聘牌上就写着服务员和后厨杂工，没想到还找领班。 领班工作可比服务员更有前景，也更受重视。 沈慧原本热络的心更活跃了，她虽然没真正当过领班，但干了不少领班的活，接触了不少内幕，也算十分有经验，在心里略一思考后便顺畅说了出来。 宋新苒最后点头：“我们餐饮店做的也是高端私房菜。” 沈慧心中一喜：“我会努力做好的。” 宋新苒便定下了最重要的领班，之后又找到一个原来在餐馆做墩子的男人，三十多岁，叫范磊。 宋新苒把人带回了店，让他现场展示了一下切菜配菜，以及打扫卫生清洗食材等。 范磊话不多，但干活有力气，又麻利，宋新苒便暂时定下了范磊做后厨杂工。 傍晚的时候宋新苒还接到一个电话，一接通对方就说：“店长你好，请问宋记私宴坊招聘服务员吗？” 宋新苒说是。 对方语气难掩激动：“请问什么时候面试呢？” 宋新苒才知道对方现在就在店门口，她一去到就认出了来人，赫然是她开业第一天中午来店里吃饭的两个女生其中之一。 庞茹激动得不行，今天她本来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想来店里吃饭的，就吃最便宜的素菜也行。 结果店没开门，她看见了招聘启事，只一眼庞茹就知道是自己的机会，马不停蹄地打了电话。 见到宋新苒的第一面，庞茹就问：“老板，请问包饭吗？” 宋新苒说：“包吃不包住。” 细想在餐馆里工作就没有不包吃的。 庞茹立刻开始了自我介绍，最后还说：“我真的很想来店里工作，一个月工资少点都可以。” 宋新苒忍俊不禁。虽然庞茹现在有工作，但是属于那种今天辞职明天就能走的活，加上庞茹有活力又细心比x较符合服务员的要求，宋新苒就让她留下来了。 三名员工都确定后，宋新苒便寻觅稳定的高端食材供应商，前三天店里所需要的食材都是宋新苒亲自去选的，选好后让人送到店门口。 这样能最大限度保证食材的新鲜和健康程度，但缺点就是供应不稳定，今天有好货，明天就没了，宋新苒就得去其他店接着选。 她刚来市里不久，在人脉方面有所欠缺，很难找到高端供应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宋新苒找了沈慧这个“行内人” 榕下小厨也是做高端私房菜的，沈慧应该知道对方的食物供应商，宋新苒一问，沈慧还真知道，没过多久就把供应商的联系方式给了宋新苒。 宋新苒心想，怪不得新开的公司都喜欢挖人呢，这挖来的人不仅有工作经验，而且还能带来许多行业信息。 她也算捡漏了。 正式营业前一天，宋新苒把三人叫来店里，给他们详细说了工作流程和内容，以及店里的规章制度，让三人磨合了一下，还当场试做了几道菜。 庞茹活泼爱笑，沈慧稳重聪明，范磊话不多，三人还搭配得不错。 这样和谐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了吃饭，宋新苒做了三道家常菜，三个成年人吃也差不多，但架不住大家胃口都很好，特别是庞茹，一开始就没客气夹了一大筷。 沈慧看到这一幕心中微沉，觉得庞茹年轻不太懂事，老板还在这儿呢，怎么能自己先动筷？ 虽然宋新苒说了让她们吃，但员工要知道老板的话蕴含多种意思，有些时候更是客气而已，哪有员工让老板做饭，在旁边看着她们吃的。这事要放在她上一家工作的店里，老板当面笑眯眯，背过身就让经理把人辞了。 沈慧已经见过太多，她说：“店长，您也来吃点吧。” 又双手递上筷子。 宋新苒笑道：“你们吃就行了，明天才正式上班，今天让你们多跑一趟，我回家还有事。你们吃完后把店里收拾干净就行。” “好，店长你放心，我们肯定收拾干净！”庞茹笑容灿烂。 宋新苒一走，沈慧眉心微蹙，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庞茹，虽然她们才认识第一天，但沈慧看出庞茹没什么心机。 庞茹不知道她的想法，转过头就说：“沈姐，你别愣着，快尝尝菜，宋店长的厨艺简直绝了！” 连范磊这个不爱说话的人都“嗯”了一声：“比我以前师傅做得还好吃。” 先得了好意，沈慧终于开口：“小茹，你在店长面前要收收性子，店长虽然脾气好，但是我们领导，是给我们发工资的人……” 一边说着，她夹起一块小煎五花肉送进嘴里，把场面平常化。 庞茹“唔”了一声：“我刚才做错什么了吗？” 她回忆着自己刚才的举动，死活也想不出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但沈慧是领班，又有工作经验，肯定比她这个愣头青看得更深更远，沈慧人又好，肯指点她的话庞茹感激不尽。 她忙问：“沈姐，我哪里做得不足呀？你告诉我吧，我一定改！” 她是非常想要这份工作的，不说工资多高，光福利待遇就让她沉迷，光包吃这条件就已经万分吸引人了。 “沈姐，我以前没在餐馆干过，我是真心想学习的！” “沈姐，好沈姐，你就告诉我吧，我马上改！” 只是央求了好几声沈慧都没说话，不过手拿筷子很有节奏地伸向餐桌上的餐盘，神采奕奕，眼睛都在发亮。 庞茹试探性地轻轻推了下沈慧的胳膊：“沈姐？” 沈慧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沉吟两秒：“我现在又改变了些许自己的想法，小茹，我是能理解你的。” 庞茹：？ “什么？” 沈慧严肃道：“宋店长手艺这么好，你沉迷吃饭我比较能够理解。” 庞茹都愣了。 眼看着沈慧又夹了几筷子菜，说：“应该也是有我思考的问题，我转变了一些看法。” 庞茹寻思着沈慧说得也是中国话啊，她怎么越听越有点听不懂了。 “沈姐……？” 沈慧微微笑了下：“没事了，小茹你快吃吧，不然都没剩什么了。” 庞茹一转头，目光落在餐桌三道菜上，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已经吃了快一半！ 庞茹心中一震，赶紧拿起筷子行动起来，吃的时候她心里都不禁有种想法，沈姐该不会是故意说那句话害她紧张的吧，这样他们可以多吃几口。 真是个腹黑的女人！ 庞茹可真是冤枉沈慧了，一开始沈慧是把宋新苒当做了前一份工作的老板，典型的资本家。 但她吃到宋新苒做的菜后就知道自己可能想错了，宋新苒有这厨艺就是最大的凭仗最大的资本，还能在下属面前做到温和相待，那说明本性如此。 或许对待宋新苒不需要像对待前老板一样，老板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仔细揣度，分析隐藏意思，宋新苒可能并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就表达出来了，庞茹这样的性格这样处事方式可能更合适一点。 指不定她还要向庞茹学习呢，沈慧没话说了。 好吃的菜总是被消灭得飞快，最后只剩一块肉片，大家仿佛又觉得刚才吃得狼吞虎咽，活像几个月没尝过肉味的，现在又推让起来。 沈慧和范磊推让，庞茹就一点没客气，两名同事吃饱了，她还能吃，利落地就把肉片夹进碗里吃掉，还要说句：“味道真好。” 沈慧此刻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向庞茹学习的，毕竟每个人性格天生不一样。 * 三天、这三天孙卫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宋记没开门，媳妇佳文只好吃家里做的饭了，孙母很喜欢做各种营养餐，但佳文一吃当场就吐了。 孙卫东吓得当场站了起来：“怎么又吐了？不是已经不吐了吗？” 赶忙给媳妇递上水杯，轻拍后背。 佳文精神恹恹的：“我想吃泡菜。” 孙母面露喜色，马上说：“我泡着有，昨天下午专门去菜市场买的新鲜菜泡的，现在吃刚刚好！” 孙母也泡的白萝卜，切成块端出来：“佳文你吃多点。” 结果佳文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手捂住胸口想吐，她摆摆手：“不行。” 孙母说：“都是泡菜怎么就不行呢，我吃起来也多脆爽的。” 孙卫东说：“妈，我都说了你泡不出那个味，让你别做了。” 孙母不高兴道：“我还不是为了我的大孙子嘛，伺候你们还伺候出毛病来了。” 佳文不想听孙母唠叨，孙卫东立刻说：“我带佳文出去吃。” 孙母嘀咕道：“每天都出去吃，外面炒菜都用的不好的油，别把孩子吃坏了。” 一出门佳文就问：“去哪里吃饭啊？” 吃了就吐她身体也不舒服，如果能吃什么吃顺心，自个心里最高兴。 孙卫东说：“去城北那家酸辣粉店？” 那是佳文以前很爱吃的粉，就算距离家有一定距离，两人还时不时去吃。 佳文摇头：“不想去。” 孙卫东又说：“那去城中心的火锅店？吃番茄锅。” 佳文摇头：“不想吃。” “串串香？” “好油腻。” “凉面馆？” “不要。” …… 最后孙卫东也想不出店名了：“那你想吃什么？” 佳文叹了口气：“怎么宋记还不开门啊？” 停业的第一天就开始想念了。 孙卫东也叹气：“人家内部整顿。” “算了，还是去吃城北酸辣粉吧。” 两人一起去了，虽然佳文没有再吐了，但也没吃多少，撑着下巴说：“以前觉得味道很好啊，现在怎么变了。” 孙卫东心想，或许是宋记把他们口味给提高了。 三天，等了三天，宋记终于再次开业了，开业当天孙卫东再次请了一上午假，专门陪媳妇去吃饭！ 当然这个陪字用得不太恰当，因为孙卫东心里也是非常渴望，不过这次没带孙母，既然母亲觉得外面东西不健康，那就在家吃吧。 孙卫东和佳文还是提前到了，一到才发现宋记变化很大。 最大的变化自然是试营业结束，所有菜品恢复原价。 其次则是店门口竖着的标牌上面写着，从八月十四日开始宋记实行预约制，可以通过电话或者现场预约一周内的用餐名额。 如果当天预约名额有剩，顺延到现场来到的客人，直到餐馆坐满。 孙卫东说：“佳文你看，宋记也变成预约制了。” 佳文对此已经屡见不鲜，场所稍微高端，生意稍微好点的餐馆都是采用的这样的形式。 “正好，以后我们来吃饭x不愁没位置了。”佳文说，“是不是要办会员卡，我们办一张。” 会员卡是要花钱办的，不过跟自己能顺利吃饭相比，这点钱都是小事。 孙卫东摇了摇头：“没说要办会员卡。” 两人进了餐馆，这也是宋记变化之一，首先是虽然十一点才正式营业，但客人提前到的话可以坐在餐馆里等。 以前餐馆只有店长一个人，客人多起来略显忙碌，现在一下多了两名服务员，一名在前台，一名引领着他们坐下，给他们倒茶。 孙卫东问服务员：“你们店里的预约是怎样预约的？” 服务员道：“可以通过现场预约和电话预约两种方法，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以及吃饭的时间点即可。” 孙卫东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预约方式，好奇问：“预约了就一定会有位置吗？” “是的。” 孙卫东又问：“那如果预约了没来怎么办？” 服务员：“超过预定的时间点，我们会把座位释放出去，给现场的客人。” 佳文：“不用办会员卡吗？” 服务员微笑：“不用的。” 庞茹应付客人游刃有余，她心想，这些问题宋店长早就考虑好了，采用预约的方式只是为了让喜欢的客人能够不跑空。 孙卫东和佳文都很新奇，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预约方式，相比会员卡充值之类的圈钱，这样的方式更为顾客着想，不用花钱预约，只是错过了时间便后果自负。 佳文赶紧说：“那这一周的话我们能预约餐位吗？” “这一周还是采用现场排队的方式。”服务员训练有素答，“如果一周后您还想预约餐位可以告诉我，另外温馨提醒哦，我们餐馆每周一休息一天，还有如果预约了一周的餐位，如果某天迟到，这边会自动取消释放剩下的预定餐位，直到下一周恢复。” “还要休息一天？”孙卫东听见这话都差点怀疑自己耳朵。 服务员笑容更真切：“是的，我们店里实行人性化管理，员工也需要休息。” 孙卫东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站在顾客角度，他肯定不想让餐厅休息，这样他想什么时候去吃都行。 但站在餐厅工作人员角度，这就成了好待遇。 服务员走了，佳文打量着店里装修，对孙卫东说：“宋记感觉正规了不少呢。” 刚开业的时候在人员调度上不太合理，不过餐食着实美味，就算老板臭着脸接待，想必也会有很多人觉得这是真性情。 只是简单停业整顿三天，竟然大变样。 佳文以前接触过餐饮，知道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脑中灵光一现，朝孙卫东招招手，像福尔摩斯一般，用压低的声音隐秘地说：“你说店长是不是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店员，以前没让店员出来只是为了和现在突出一个对比？” 孙卫东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媳妇，难道怀孕会让一个人脑回路变得这么清奇吗：“应该不可能吧，刚开业要给客人留下好印象，不会故意赶客吧……” “你懂什么。”佳文说，“店长厨艺在手，傲娇着呢。” 孙卫东：……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哈。” 佳文双手合十：“我对服务没要求，但求味道不要变就好！” 佳文点了两道家常菜和一碗炒饭，炒饭不是必须的，炒饭送的泡菜才是点睛之笔，差不多是为了一盘醋专门去包饺子了。 率先夹起一块泡菜，牙齿一咬，佳文激动得眼睛亮起：“还是原来的味道！” 还是那么的清爽脆嫩，不咸不淡，回味微甘。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泡菜！ 孙卫东没说话，只是默默吃着两道炒菜，跟炒饭配泡菜相比，他觉得自己还是更爱刚出锅的炒菜。 带着热腾腾的锅气，每道菜都让人吃得无比畅快，在咽下的几秒内，胃好像都成了无底洞，只叫嚣着想吃想吃。 * 得知宋记重新开业的人不止是孙卫东，小梅也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给了同事。 几天前办公室中众人无功而返，但吃过几口的食物让人念念不忘，同事们便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小梅，一定要注意宋记开门的时间，他们一定得去吃一顿！ “真的开门了吗？说三天就三天，真准时！” 小梅听见这句话都想笑，只心想准时已经能成为餐馆的优点了吗？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的同事们真是被憋坏了。 于是憋坏的同事当天下午一下班就集结起来第一时间去了宋记，顺利坐进了包间。 同事拿过菜单，直接给了小梅：“你来点，你是熟客知道哪些好吃！” 小梅说：“宋记每道菜都好吃。” “哈哈，小梅你已经成了宋记代言人了。”同事说，“那我可得点一些高难度的菜。” 一道火爆腰花，要炒得脆嫩又去腥最考验人。 一道山椒牛肉丝，要把牛肉做得细嫩也考技术。 一道卤牛肉，太寻常的菜比如卤味，要做好吃可是很难的。 居然还有地三鲜，小梅同事家里有长辈是东北的，这道菜不是东北那边的菜吗？ 同事听家里奶奶说过，虽然市里有东北菜餐厅，但去吃过都觉得不正宗，只是打了一个东北菜的牌子，其实炒出来还是一股本地菜的味儿。 同事果断把这道菜画了勾，她倒要尝尝这道菜地不地道。 等等，怎么连四喜丸子都在菜单上？这是鲁菜啊！ 姜葱鸡？这不是广东那边的家常菜吗？ 这厨师会的菜系是不是太多了？ 100-105 第101章 小梅和同事一行人一共点了十二道菜,而他们总共才七个人。 照理说在餐馆吃饭基本是有多少人便点多少道菜，最后再加一个汤就差不多，但大家对宋记的菜肴怀着十万分的期待,看着菜单只觉得样样都想吃。 就这十二道菜都是十分克制几番挑选后才点下的。 菜单拿上去之后，同事小赵便期待住了,不知道宋记的地三鲜味道怎样,如果味道好的话,下次带奶奶来尝尝。 最先上的是小炒菜,未见其影先闻其香，跟普通餐馆的炒菜味道有所不同，大体味道依然是麻辣辛香的，但闻起来没有那股呛人的味，只剩下纯粹的勾人了。 同事们先咽了咽口水,菜一摆上桌，一双双筷子就迫不及待地伸了上去，大家眼神都挺好，全夹中了肉，没有不留神挑到调味料。 小煎五花肉中的肉是切成小小长方体，在锅里先过了一道油，外皮酥脆,嚼起来很是焦香。 或青或红的辣椒段在菜里只是起一个调味作用，吃起来并不觉得辛辣。 小梅吃着连连点头，她是第一次吃这道菜,第一口就让人爱上了。 桌上七个人你一筷我一筷很快把五花肉吃完，好在第二道菜又上来了。 火爆腰花极具视觉吸引力，表面挂着红亮的辣油，色泽极其诱人,腰花卷曲成漂亮的凤尾形，足以见厨师刀工功底，比视觉更有吸引力的当然是香味，泡椒姜蒜的辛辣直冲鼻腔，带着川菜特有的热辣劲儿，0秒唤醒人的食欲。 桌上大家迅速把注意力从五花肉转移到了腰花上，小赵更是率先吃到了一口，第一感觉就是脆嫩，嚼起来满是紧实的肉香，泡椒的酸辣在舌尖蔓延，还意外品尝出了一分清爽。 至于腥味，居然一点没有！ 小赵不可思议，赶紧又吃了一口，细细品尝，一般说来餐馆炒火爆腰花都会用白酒去腥，再加上醋调和，以此掩盖腰花的腥味，不过这特别考验厨师技术，很多时候是腥味没去干净，还把酒味也留了下来，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但宋记的腰花任小赵怎么品尝都没尝出酒味和腥味，只有脆嫩，只有肉鲜味，鲜辣咸都平衡得刚刚好，越吃越开胃。 小赵心想宋记的厨师还真有四把刷子啊！ 是了，两把刷子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她抬起筷子，准备再细细品尝一下，但筷子在餐盘里一刨，小赵就呆了。 腰花呢？怎么没有了？她才吃两块啊！ 再看看同事，一个个脸上神情餍足的样子，显然吃得十分满意。 小赵：…… 他们平时在办公室相处得多愉快，摸鱼一起，干活一起，糊弄领导都非常有默契，怎么一到餐桌上就不讲和谐谦让，大家都无声竞争起来了？ 小赵心想，等下盘菜上来，她可不能东想西想了，第一时间就是抢菜吃！ 第三道菜来得很快，一闻到熟悉的土豆和茄子的独特香气，再是扑面而来的酱香，小赵x就知道了，这是她的地三鲜！ 果然，当服务员出现时，小赵看到那金黄的边缘微焦的土豆块，紫红油亮吸饱了酱汁的茄子，点缀其间的翠绿青椒块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三种颜色浓艳却不杂乱，这道地三鲜味道绝对正宗！ 菜上桌后小赵迫不及待先吃了一块土豆，裹着酱汁的外皮咸鲜微甜，轻轻一咬，牙齿便陷入了沙糯绵密的土豆里，虽然有点烫，但小赵不停呼气，根本舍不得把吐掉。 土豆囫囵吞下去后再来一块茄子，小赵以前吃过的地三鲜茄子里面油非常多，虽然口感还是软糯的，但多吃两口就腻了，胸口堵得慌。 茄子本身就是容易吸油的蔬菜，但如果少放油的话味道又缺了点，要做得油润而不腻非常需要技术，但这道地三鲜里的茄子完全就是这样，莹润丰腴，入口即化，软糯中带着一丝嫩滑，简直让人爱不释口。 青椒则添了清爽脆嫩的口感，带着清香，平衡了整体的油腻。 小赵吃得都想流眼泪，她前年陪奶奶回过奶奶娘家，也吃到了地三鲜，当时奶奶赞不绝口，小赵也吃得满嘴油亮。 太过美味的食物好像拥有跨越时间的能力，小赵此时仿佛又品尝到了那时的味道。 小赵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奶奶肯定喜欢这家餐馆。 最后七个人竟然把十二道菜吃完了，各个吃得肚子饱胀，一脸满足。 此时又不见了餐桌上抢菜的风起云涌无声硝烟，变得非常和谐，一同事说：“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回家一称重估计要胖几斤。” 另一同事打趣道：“看来小梅的减肥计划要无疾而终了，住在宋记旁边怎么忍得住呀。” 小梅刚还吃得乐呵着，听闻这句话，神情都不禁严肃起来，她现在终于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我多锻炼锻炼，保证热量缺口，也能减肥。” “这可不行。”一同事说，“我有经验，减肥还是得少吃一点，保持饥饿状态。” 小梅：“我也可以少吃啊。” 同事A：“住在宋记旁边你忍得住吗？” 同时B搭腔：“你看你今天少吃了吗？” 小梅：卒。 想减个肥怎么这么难，处处都有拦路虎！ * 小赵行动力很强，第二天下班后就带奶奶来了宋记。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身体健康，听了孙女的话，笑呵呵道：“不用去外面吃，多麻烦啊，你下班回了家好好休息。” 小赵平时下班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上班累死了的样子，今天下班一回家却要带奶奶出门。 小赵竭力推荐：“奶奶，不麻烦，宋记的东北菜真的特别正宗，我昨天和同事们吃了一道地三鲜，当时就把我惊艳住了！” 奶奶说：“你想吃我在家里给你做。” 小赵挽着奶奶胳膊往外走：“真的很好吃，奶奶你尝尝吧。” 奶奶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不忍拂孙女好意，奶奶在城里吃过的东北菜不少，总是欠缺点味，还和当地菜融合了一下，更偏向于当地人的口味。 奶奶后面都不去吃了，要想念那味道了就在家自己做，不过奶奶厨艺也差一点，总做不到原汁原味。 坐上了前往宋记的车，奶奶看着窗外的景色觉得有点不对：“不是在城中心吗？” “不是的，是小区楼下开的私房菜馆。”小赵解释。 奶奶原本心里没报什么期待的，现在这期待完全可以化为零了，她跟普罗大众的想法一样，小区门口能有什么美味，真的有能力肯定就去城中心了。 加上又是私房菜馆，那说明做的菜杂，杂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不精通。 到了宋记门口，小赵挽着奶奶下车，奶奶抬头一看，装修看上去倒是高端雅致。 再一瞧里面，人还不少，暂时没有座位，服务员说大约要等十分钟，小赵便和奶奶坐在外面凳子上等。 奶奶诧异道：“这家店怎么还要排队？” 小赵说：“生意好呀，而且是越来越好了，我跟同事昨天这时候来人都没有这么多。” 小赵感叹道：“果然大家消息都非常灵通，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一窝蜂就赶来了。” 奶奶摇了摇头，只觉得外面餐馆这么多，专门排队未免浪费时间，除非是到了非吃不可的地步。 没等到十分钟，服务员就把她们领了进去。 一进到店里奶奶就闻到了一股本地特色的麻辣鲜香滋味，目光轻扫过其他餐桌，桌上以本地家常菜居多，孙女口中的地道东北菜一样没见。 小赵却十分兴奋，带着奶奶坐下，就把菜单上的东北菜都打上勾。 地三鲜、猪肉白菜炖粉条。 一共就这两道，宋记还是主打本地菜。 小赵又添了一道番茄煎蛋汤，昨天吃得麻辣，今天来清淡一点。 “奶奶，宋记的菜真的很好吃！”小赵和奶奶说起昨天和同事们聚餐的趣事，无论说要减肥的，还是说自己不吃辣的，都吃得特别欢快。 奶奶在旁听着，脸上笑容和蔼，她其实对食物的兴趣不大，更关心孙女的工作，孙女这么孝顺，吃到一点好东西就要带她来，做长辈的肯定不能扫兴。 奶奶心里还想着待会菜上来后就算不好吃也得说好吃，免得孙女失望。 东北菜比较耗费时间，因此第一道上来的是番茄煎蛋汤，金黄的蛋片浮在浑厚整体呈橘红色的汤体上，闻着一股浓郁的番茄味。 小赵给奶奶和自己都盛了一碗汤，端起轻喝一口，不禁闭上了眼：“真美味。” 如果是冬天，喝一口这样热气腾腾，酸甜味足，浓稠清香的番茄汤，那真是整个身体都暖了。 奶奶也喝了一口，这一尝，眉目间便不动声色地舒展开了，蛋块吸满茄汁，一口咬下去，浓鲜至极。 这家店煮得汤味道还不错，奶奶心想。 小赵肚子有点饿了，直接舀了一勺饭放进碗里做成汤泡饭，一刨，顿时眼睛亮起，嗯嗯两声：“奶奶这样吃好开胃！” 真不愧是宋记的食物，汤泡饭都比很多餐馆专门炒的菜好吃。 奶奶看着孙女的举动，不由得说：“这里菜怎么上得这么慢？”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地三鲜放在了桌上。 奶奶此时的反应和昨天小赵的神情几乎一样，这颜色，这香味，这形状，怎么看怎么地道！ 小赵飞快给奶奶夹了一块茄子：“奶奶你吃这个，真是香绝了，一点不油，吃在嘴里都快化了！” 奶奶的想法此刻悄无声息变了，一开始想着不扫兴，要吃了什么都说好，结果一看到菜上桌就成了，看上去还不错，让她尝尝。 一入口，几秒前的想法又变了个样。 先尝尝的念头直接变成了，永堰怎么能做出这么地道的东北菜？ 地道是一个方面，好吃又是另一个方面了。 奶奶想，就算这道地三鲜放在她娘家那地儿，也该是鼎鼎有名的存在啊！ 接下来都不用孙女帮她夹菜，奶奶自己就行动起来，和着饭吃得特别香，没想到永堰还有这样的地方。 猪肉白菜炖粉条上来得比较晚，砂锅放在桌上，琥珀色的汤汁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五花肉炖得油亮软烂，白菜吸足了肉汁，粉条炖成了透明状，热乎气裹着肉香钻进鼻腔。 奶奶舀了一碗，小心地喂进嘴里，舌头品尝出熟悉的味道，美食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骤然按下了时光的开关，奶奶一下想到了小时候。 北方的雪下得大又密，妈妈把铁锅架在灶上炖菜，那年头要吃一顿肉可不容易，她闻见香就围着灶台转，看着锅里的白菜粉条被炖得咕嘟咕嘟响。 最后妈妈会给她盛上满满一碗，家里其他兄弟姊妹都没有她碗里那么多，妈妈最疼爱她这个最年幼的女儿。 那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真好吃啊，五花肉抿在嘴里就化，吸溜着粉条，最后连碗底的汤汁都要舔干净。吃完后身体暖洋洋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奶奶，好吃吗？”孙女的声音把她拉回眼前。 小赵又拿了个碗，盛一碗白菜粉条放一旁冷着，一边奶奶待会可以继续吃。 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好吃。” 她只觉得眼眶有点热，隔着几十年的时光，有些味道从未远去。 小赵说：“奶奶，你们那边是不是经常做猪肉白菜炖粉条呀？” “也不是经常，我小时候家里穷，肉很可贵……”奶奶讲起了以前的事。 这顿猪肉白菜炖粉条就是奶奶记x忆中的味道，没想到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外地被勾起了回忆。 奶奶吃完了得到满足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理，她问：“可以见见厨师吗？我想当场感谢她，让我品尝到了这么美味的食物。” 奶奶觉得厨师说不定是她的老乡。 服务员说：“您好，我去问问，麻烦稍等一下。” 现在餐厅里客流高峰期已经过去，如果宋店长在休息的话，可能会愿意见面。 宋新苒手头还有最后一道菜，听了庞茹的话，得知对方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时，宋新苒果然答应了：“等我十分钟。” 庞茹把这转达给了小赵和奶奶。 奶奶高兴道：“好，我等她。” 小赵心里也是难掩兴奋，她在宋记吃了两次饭，每次都吃得无比满足，对厨师也十分好奇，不知道是怎样的厨师才能做出这样的美味，一定是经验很丰富的。 小赵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画像：微胖，有这小肚腩，圆脸，带着厨师帽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毕竟电视里去参加厨王争霸赛的都差不多是这模样。 结果宋新苒一出来，小赵和奶奶都愣了下。 庞茹说：“这是我们宋店长，也是我们店里唯一的厨师。” 宋新苒唇角微弯，笑容浅浅。 小赵惊住：“啊？这就是给我们做地三鲜和猪肉白菜炖粉条的厨师吗？” 她年纪轻，还不太会掩藏自己一时诧异情绪，但奶奶很通人情世故，惊讶只在一瞬，便赞叹道：“宋店长真是年轻有为，不仅开了一家这么成功的店，厨艺还那么好。” “吃到宋店长做的菜，我都想起了小时候，我是东北那边的人，家住在桦县。”奶奶说，“宋店长你是不是也在那边生活过？我吃你做的菜感觉很地道。” 宋新苒上辈子是去过东北那边，冬天去看雪景，都快被冻死了。不过原主却没去过，她说：“奶奶，我没去过那边，这些菜也是自己琢磨学出来的。” 奶奶再次惊讶了，自己学就能学得那么好！ “宋店长真是天资聪颖啊。” 宋新苒脸皮有点发烫，奶奶夸得一本正经：“您谬赞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在永堰吃了很多东北菜，就你这里的最正宗，比我那边本地很多餐馆还做得好。”奶奶说得认真。 宋新苒：“感谢奶奶的认可。” 小赵在旁边也忍不住开口大声表白：“宋店长，我超级喜欢你做的每一道菜，所有菜！” 宋新苒忍俊不禁：“谢谢。” 离开了宋记，小赵还有点不敢相信：“奶奶，宋店长怎么这么年轻啊，长得也漂亮，皮肤还那么好！不是说厨师皮肤都很粗糙吗？” 这也是小赵看厨王争霸赛得出的结论，厨师说干这行和油烟接触多，导致皮肤粗糙头发油腻，不是不讲卫生，是生活所迫。 不过刚才小赵看宋店长，皮肤白皙干净，头发乌黑清爽，完全没有电视里厨师的样子。 奶奶说：“每个人都不同，宋店长一看就是很爱干净的人。” 小赵：“我下次还要来吃！奶奶你跟我一起来。” 奶奶笑着答应下来，她现在想的不是扫不扫兴的问题，而是这家店味道这么好，要多吃几次吃个够。 * 宋记生意好得有点出乎宋新苒意料，原来永堰有钱人这么多，还有专门开车来这里吃饭的。 在实行预约制之后，餐馆又正规了不少，客人来了便不用等，直接进店用餐。 店里员工磨合得很好，并且才工作了两周，大家都发现自己长胖了两斤。 庞茹打电话给自己的前同事，现在的朋友聊天：“小莲，你不知道我现在长胖了多少，我都不敢看体重秤。” 电话那头向莲的声音酸溜溜：“伙食好没办法嘛。” 虽然庞茹为自己长胖而苦恼，但一想到自己身上每一块肉都是自己吃下去的，又笑起来：“我们店的伙食真没得说，你以前也吃过肯定知道，那是我等区区凡人能抵抗的吗？” 向莲更酸了：“你别说，你说得我都饿了！” “那你就来吃呀。”庞茹说，“我现在在这里工作，可以帮你走后门。” 向莲精神一震：“可以帮我打折吗？” “这自然不行。” 向莲：“可以多加点菜吗？” “那也不行。” 向莲：“……那能走什么后门？” 庞茹说：“我们店现在是预约制，我可以帮你排队预约啊，就不用你打电话浪费电话费了。” 向莲：“……” 这个后门跟不走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又想到了那天中午和庞茹一起吃的炒青菜和水煮牛肉，顿时口腔就不受控制自动分泌唾液了。 “好，帮我预约一下最近的，我一定要来吃！” “好！” 庞茹挂断电话，没过一会儿又打了过来：“小莲，帮你约好了，这周五下午晚上六点。” “这么晚？！” 庞茹：“这已经是最早的时间了。” 向莲还有点恍惚，她知道庞茹去了宋记工作，都快羡慕死了，工资高了不说，还能每天吃这么多美食，这是什么神仙工作！ 现在生意还那么好，显然是一份稳定的好工作。 向莲觉得自己羡慕得已经有点嫉妒了。 周五下午，向莲下班后来了宋记，她今天准备了三十块，想吃一碗炒饭，因为庞茹强烈推荐这里的蛋炒饭，说不比菜差。 这次的宋记跟向莲上次来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外面停着两辆小车，主人在餐馆里吃饭，原本冷清的店里如今坐满了客人。 向莲刚要走进，便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在门口和服务员争辩：“里面还有座位我怎么不能进去了？” 服务员脸上笑容不变：“先生，这是留给我们预约顾客的，如果您想用餐也可以预约。” “顾客都没来还留什么？你们会不会做生意？”男人很不高兴，在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姣好穿着长裙的女人和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 看得出来是一家人来吃饭。 男人说：“我专门从城西赶回来，你们就是这样对顾客的？” 服务员道：“实在抱歉先生，我们店里首先保障预约客户的利益。” 无论男人怎么说，服务员都不生气，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话，把男人都磨得没脾气了，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吃了，这种态度迟早干垮！” 向莲：…… 她很想说，这服务员态度有什么不好吗？明明就是男人无理取闹。 她往里走去，刚好和出来的男人撞上，男人还弯酸说了句：“别去吃，人家要预约的。” 向莲：“我有预约。” 男人一愣。 向莲心中一爽，下一瞬就被男人拦住了。 向莲目光警惕地看向男人，男人却笑了：“小姑娘，可以把你的名额卖给我吗？” “你看我大老远地带着老婆孩子来吃，小孩都期待好久了。” 向莲心中冷笑，他们期待很久关她什么事，她转身想走。 男人报了价：“五十买你名额行吗？” 向莲脚步微顿，五十啊，她有点心动，但一想到男人刚才蛮不讲理的样子，又摇头：“不行。” “一百。” 向莲：怎么这么快就涨价了，还涨了一倍？ “一百二最高了。”男人说。 向莲转过头，神情严肃：“再加二十吧，我排队预约也不容易。” “额……行。” 向莲就这样无痛挣了一百四，虽然很想吃炒饭，但和一百四比起来，她还是下次来吃吧，一百四都可以吃好几碗炒饭了。 向莲把男人领到了宋记门口，向服务员报了自己的姓名电话。 男人还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说了不吃，现在又来了，实在是老婆孩子想吃。 不过服务员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还是把三人领进去了。 向莲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庞茹：“宋记现在生意真好啊，我那个预约名额都卖了一百四！庞茹，你再帮我预约一下最近的，我还要来吃炒饭！” 庞茹却沉默了几秒，缓缓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庞茹皱紧眉头，她也能理解向莲，毕竟向莲一个月工资才九百，骤然面对一百四的诱惑肯定抵抗不了，只是宋记是庞茹工作的店，她很喜欢这里，她觉得这样不好，至于怎么不好，庞茹自己也说不明白。 向莲说：“这可是一百四，不要白不要。” 庞茹说：“我再帮你预约一个，你不能再这样了。” “行，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庞茹心里总放不下这件事，纠结之后还是告诉了宋新苒x。 宋新苒听着都了惊了下，这不就是黄牛的雏形吗？她是不愿意自己店成为这样，但也知道人本逐利，供不应求产生黄牛是市场的选择，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供应。 不过店里餐位有限，预约制很好保障了顾客的就餐体验，不能再动。 宋新苒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可以做外卖呀。 虽然现在未来打得很厉害的几大外卖平台还没上线，但她可以自己雇佣两个骑手自己送。 宋新苒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目前先看看顾客需求量。 和店里发展同样重要的是，九月即将到来，宋余要上小学了。 趁着星期一闭店休息时，宋新苒带着宋余去买了一系列新文具。 宋余读幼儿园的书包和一些文具也是在市里买的，短短三年，市里发生了许多变化，城市中心矗立起了新的中心商场。 里面各式各样的文具看得人眼花缭乱，宋余沉迷在这片文具海洋中，经过十分艰难的选择才挑选出了文具。 他欣赏水平较幼儿园时又有了不小的变化和一定的提高，买了文具后还要自己提着，仰起头冲她笑：“妈妈，我好希望快点上学哦。” “为什么呢？”宋新苒一直都觉得挺神奇，很多小孩不爱上学，尤其是每次开学时，幼儿园班上好多小朋友哭得眼睛通红，但宋余没哭过。 小学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读，宋余也没有害怕胆怯。 宋余说：“可以看到新同学新老师，还能快快长大。” 宋新苒忽然有种自己崽崽长大的怅然感，明明宋余现在才六岁。 报名那天，宋新苒再次关闭了餐馆一天。 她以前和宋余来过双桥小学，但只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当时宋余已经很喜欢，今天进来一看宋余便更兴奋了，牵着宋新苒的手，一双微圆的眼睛到处看，看到了许多哭丧着脸的小孩，还看到了有大人高高扬起的巴掌…… 宋余心想小学里面人真多啊，比幼儿园多好多好多倍。 宋新苒带着宋余去公示栏前找新一届一年级分班名单，宋余认自己名字最厉害，比宋新苒还更快找到：“妈妈，我在这里！” 宋新苒看着他指着的名单，一年级五班。 宋余又看了一遍名单上的其他人，忽然目光定住，惊喜抬头指着上面某个名字：“妈妈，福福在那里！” 宋新苒一看，果然是福福的大名，杨思芙。 “小余怎么知道这是福福呀？” 宋余眨了眨眼睛，还是很认真解释：“福福给我说过呀，还写下来给我看过。” 宋新苒：…… 发觉自己好像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原来福福也在双桥小学呢。”宋余很高兴，还没到新班级，已经认识新班级里一个同学了。 “小朋友，你也是一年级五班的学生啊？”一道老人声音问着。 宋余转头一看，是一个鬓发微白的奶奶，他认真回答：“奶奶，我在一年级五班。” 奶奶笑道：“真巧，我孙子也在五班，他叫汪宇浩。” 宋余说：“我在名单上看见他的名字了。” “是吗？哈哈哈。”奶奶笑得和蔼，“小朋友你会认识这么多字呢。” 转头对孙子说：“宇浩，看见其他小朋友没有？你在家只知道玩，让你多认两个字都不行，看看你同班同学多优秀啊。” 宋余唇轻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他不太喜欢奶奶这样说。 站在奶奶旁边的小男孩上下打量了宋余一眼，撇过头：“那又怎样，妈妈说会给我请老师的。” 奶奶有些不悦：“你这孩子！” 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往旁边看了眼，宋新苒说：“宇浩奶奶，我们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走远了后，宋余才小声说：“妈妈，我不喜欢那个奶奶这样说。” 被夸奖是应该高兴的，但那个奶奶夸奖他又说自己孙子不好，宋余不喜欢。 宋新苒摸了摸他的头：“不喜欢的话，我们走开就好了。” “宋余！”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如黄鹂。 宋余转过头，脸上也露出笑容：“福福！” 福福飞快跑了过来，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我刚才看见你就马上跑过来了，真的是你！宋余你也在双桥小学吗？太好了！你在几班呀？” 宋余说：“我在五班。” “福福，你也在五班哦，我看见你的名字啦。” 回应他的是福福热情的拥抱。 第102章 在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朋友,两小孩都很高兴，当即一起去了一年级五班报名。 两位家长跟在身后，福福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么巧,小余和福福还能做一个班的同学！” 宋新苒也感觉到了缘分的奇妙，尽管自定下餐馆铺面之后,宋新苒总是往桐荫路八号小区这边跑,开店后福福奶奶更是成了常客,但两人从没提过自家小孩要去哪儿读书。 “这就是缘分。”宋新苒唇角微弯。 “可不是嘛！”福福奶奶说,“福福妈妈说双桥小学教学质量好，专门给福福在双桥小学报名的，不然按照住房区域来说，福福应该正读兴隆小学。” 宋新苒道：“我家就在双桥小学那边。” 福福奶奶听见这句话感到些许惊讶，在以前和宋新苒交往过程中她也了解宋新苒为人,是比较有分寸感的性格，虽然两家孩子玩得好，但大人之间并未频繁走动。 这也是福福奶奶第一次知道宋新苒住哪里：“那你每天来店里都要花不少时间哦。” 宋新苒：“嗯，坐公交半个小时。” 福福奶奶说：“以后福福上学也要花很长时间了，一开始我还说就在家附近读行了，方便。但福福妈妈上班也是在那边，每天早上能把福福带去学校,只是福福还不太高兴，不想每天早上起这么早。现在好了，知道宋余和她一个班,福福上学肯定都积极多了！” 福福奶奶这句话可不是瞎说的，放假在家福福很喜欢睡懒觉，但如果和宋余约好了明天一起玩，那第二天早上福福都会早点起床,精神得很。 宋新苒道：“小余也很高兴呢，他在看分班名单时，第一个就看见了福福的名字。” 她撒了一个善意的小谎，人际交往难免要互捧一下。 福福奶奶笑得乐呵呵。 一年级五班的班主任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唐，看起来有点严肃，普通话标准，说话抑扬顿挫，检查报名信息很仔细，显然是一名很有教学经验的老师。 福福原本和宋余有说有笑，小脸都快笑出了花，但一站到老师面前，就安静如鹌鹑，闭着嘴等着奶奶给她报名。 宋余虽然也收敛了，不过他还比较自然，主动在老师面前的名单上用小手指着自己的名字，稚嫩的声音说：“老师，我在这里，我叫宋余。” 唐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福福站在旁边，战战兢兢地看了宋余一眼。 报了名后大部分家长便离开教室，只留学生在教室里面，老师会分发新书，讲校园和班级规则等等。 福福奶奶要走时还有点放心不下，担心福福会哭，毕竟幼儿园上学第一天福福就哭得惊天动地，彼时是福福妈妈带孩子去报名的，都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心疼得没法。 所以后面带孩子报名的事都交给了福福奶奶，奶奶在对付孩子上很有一手，福福父母也放心，毕竟奶奶是有知识文化的人，把福福爸爸也教育得挺好。 只是现在福福奶奶也有点担心孙女的反应，但福福的做法完全出乎了奶奶意料。 福福大气挥手：“奶奶你走吧，我自己会上学。” 福福奶奶都觉得不敢置信，这个洒脱干脆一点不粘人的女孩是自家孙女吗？ 但奶奶还是说：“福福，奶奶不走，奶奶在学校外面等你。” 唐老师说了，等大概等四十分钟孩子们就会放出去，家长可以带孩子回家，等明天正式入学。 福福点点头，转头跟宋余说上了话，小女孩脸上满是惊奇神色，小声问：“宋余你不怕唐老师吗？她看起来好可怕！” 福福在老师面前都不敢说话了。 宋余说：“不怕呀，唐老师是我们班主任，是教我们知识的老师，她不会拐卖小孩的，福福你别怕。” 在宋余眼中，只有幼儿园安老x师说的人贩子最可怕。 福福皱着小眉头，觉得很难跟宋余说清楚，老师的可怕和人贩子的可怕不一样。 宋余跑到宋新苒跟前：“妈妈，你在外面等我吗？” 宋新苒点头说是：“等小余放学。” 宋余唇角弯弯，露出几颗小白牙。 宋新苒和福福奶奶一起离开了教室，路上福福奶奶感慨道：“宋余妈妈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宋余这孩子也太乖了，带起来轻松不费力。他小时候爱哭吗？” 宋新苒心想，她带宋余的时候宋余已经三岁半了，小小的孩子已经会做很多事，不仅会自己穿衣吃饭梳头发，还会帮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比如扫地擦桌子之类的。 那时候宋余已经不爱哭了，她其实是占了大便宜的。 “他从小就很乖。”宋新苒说。 福福奶奶说：“我就说，有些孩子好带有些孩子不好带，其实就是天生的。” 宋新苒好奇：“福福奶奶也做这方面的研究吗？” “嗨，不算什么研究，就是看得多了。” 两个大人说得兴致勃勃，在学校门口等的时候也没感觉到无聊。 班级内，福福也感觉出了上小学的乐趣，准确地说是和宋余聊天的乐趣。 “宋余你幼儿园在哪里读的呀？” “宋余你家住在哪里呀？” “宋余你看我书包，我书包是粉红色的！我最喜欢芭比娃娃，你的书包呢？” 福福像个小喇叭，叭叭的话简直说不完，最后还是唐老师站上讲台，说了一句：“安静！” 顿时一片噤声，效果极佳。 唐老师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又介绍了班上的数学梁老师。 “呜呜！”忽然教室里传来一声哭声，宋余眼睛眨了眨，脑袋微撇，发现是自己左下方的同学在哭。 宋余本以为唐老师会拿出棒棒糖哄人，因为在幼儿园里安老师就是这样做的。 但唐老师板着脸，走到同学面前，却没有看那名同学，而是对大家说：“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小学生了，小学生不能随便哭鼻子。但今天是报名第一天，所以唐老师给你们一个机会，想哭的现在可以哭，明天大家都要高高兴兴来上学。” 班上没有其他人哭，那名同学吸了吸鼻子，也慢慢停了下来。 唐老师站在讲台上说着小学和幼儿园的不同，宋余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桌上，一边听着一边想，小学跟幼儿园真是太不一样了！ 但他心中期待更多，上小学好像就意味着长大一点了。 唐老师说完后又要点几个小朋友帮大家发新书，宋余高高举起手，唐老师看了他一眼，第一个点了他的名：“宋余。” 接着又点了其他好几个，福福也因为格外积极被老师幸运选中。 宋余觉得唐老师很厉害，因为开学第一天唐老师就记得班上好多同学的名字了。 宋余手里小心抱着新书，按照组别给每个人桌上放一本。 班上有些同学很有礼貌，会跟宋余说谢谢，有些同学会害羞，默默把书收好，宋余觉得他们都很好，除了汪宇浩…… 他把书放在汪宇浩桌上时，汪宇浩重重抢过，还哼了一声。 宋余没有搭理他，他还有自己的任务呢。 接下来老师又发本子，还是请学生帮忙，宋余看见汪宇浩把手举得高高，甚至都站了起来，生怕唐老师没看到他。 唐老师严肃说：“举手坐着举，老师看得见。” 宋余没有举手了，因为他觉得帮助老师分发课本是很好的事情，他已经占了一样了，不能把好事都占完了。 发了书本，唐老师让他们回家在课本上写好名字班级，又叮嘱了一些事便带着学生离开了教室。 到了学校门口，一见到家长，许多孩子都跑了过去，宋余跑到唐老师身边，仰起小脸，眼睛弯弯：“唐老师再见！” 唐老师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宋余再见。” 福福缩在旁边，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但看见宋余的动作，也鼓起勇气凑了上去：“唐老师，唐老师再见哦。” 唐老师笑容微微，神情温和：“杨思芙再见。” “宋余，奶奶，宋阿姨！唐老师刚才对我笑了！”一脱离老师的监控范围，福福就迫不及待地跟身旁三个人分享起了自己的震惊，她捧着小脸，“我还以为唐老师不会笑呢！” 宋余说：“唐老师很好的呀。” 他天然就对学校的老师同学抱着善意，除非受到了伤害。 “奶奶，宋余今天好勇敢！”福福一直觉得自己也很勇敢，她敢捉虫子，敢从很高的滑滑梯上跳下去，还敢看两个小时的电视！ 不过她的勇敢到了学校，面对老师就有点退缩了。 但宋余不一样，宋余面对老师也一点不怕，依然很勇敢，这是福福做不到的事，她叽里呱啦跟奶奶分享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最后再用一次感叹句结尾：“宋余真是太厉害了！” 宋余被夸得脸都红了，他也只能夸福福，说福福也帮老师发了本子，还跟老师再见了。 福福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福福奶奶惊讶：“真的吗福福？” “当然啦！”福福捏紧小拳头，“我跟着宋余做的。” 福福奶奶就差老泪纵横了，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万分感慨。 福福很怕老师，就算在家里已经跟她说了老师是关心她，对她好的人，但福福还是很难改变，这也让她比较难适应新的学校环境。 福福妈妈之所以会选择双桥小学也是因为这是一个老牌小学，教师基本都是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又打听过唐老师是很公正很关心小孩的老师，才托了关系送进一年级五班。 福福奶奶没想到，他们怎么说也说不通的福福竟然自己想通了，开学第一天就跟老师积极互动。 “宋余，谢谢你啊！”福福奶奶真心道。 宋余连忙摆手。 一路上欢声笑语，只是可惜宋余家住在旁边，分别时福福还依依不舍，转过头问奶奶：“我们为什么不能住在宋余旁边呢？” 奶奶说：“因为我们家不在这边啊。” 福福：“不可以重新买房子吗？” 奶奶：……好大的口气啊，福福。 又详细给福福解释买房子不像买文具一样简单。 福福只能心痛地跟宋余挥手了：“明天见。” 回到家宋余就把自己新书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整整齐齐又数了一遍，小脸上浮现出很满意的神情。 宋新苒带着他去买了书皮和名字贴，宋余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在名字贴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最后由妈妈贴好。 宋余说：“妈妈，我喜欢读小学。” 他又想到，在城市的另一边，他的好朋友应该也报名了，他们也要读小学了，也会认识新的同学朋友和老师。 他们也会想他吗？ * 第二天一大早宋余就起床了，在妈妈做饭的时候，他洗脸刷牙，对着镜子整理衣物，检查着自己书包。 闻着温暖的香喷喷的卤肉香气，宋余惊喜地叫了声：“啊，卤肉面！” 宋新苒把面端在他面前，宋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我最喜欢卤肉面！” 大口大口吃掉，又喝了一瓶牛奶，宋余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高了。 开学第一天，宋新苒送宋余去小学，宋余对自己的小学生活充满期待。 开了周会后，第一节课是唐老师的，唐老师并未讲新课，而是先让他们按照学号自我介绍。 宋余的学号在二十三号，班上一共四十名学生，他排中间。 小学生还不太会自我介绍，但唐老师给了模板，于是大家都顺着来，介绍自己名字，爱好。 但语言能力强的小孩就会说更多，还说自己暑假去什么地方旅游，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介绍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后面的学生有样学样，能说的都捡着来说。 福福的学号在前面，她说：“我妈妈在医院工作，我爸爸坐办公室，很爱开会。我最喜欢玩，我会玩很多游戏，想玩游戏的同学可以找我。” 唐老师轻咳一声觉得不能玩物丧志，但福福已经说完了，她自觉说得很好，坐在宋余身边时脸上笑容藏不住，她觉得自己说得比很多同学都长。 没过一会儿，宋余走上讲台自我介绍，他说话比较有逻辑，先介绍了自己名字年龄和爱好，他爱好比较广泛，喜欢看书，喜欢拍球跳绳，也喜欢玩捉迷藏和老鹰捉小鸡，他还说了自己特长，他跑步很快。 最后也依照前面同学的话介绍了自己亲人x：“我妈妈很厉害，会做很多很多美食，有甜酸麻辣的凉面，有冰凉甜甜的凉糕，有很香的麻辣鱼，有卤牛肉……” 他就差把自我介绍说成了报菜名，台下不少小孩都咽了咽口水。 唐老师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阻止吧，小孩难得有这么强的叙述能力，老师应该鼓励才对。不阻止吧，她担心再说下去，班上同学都要馋哭了。 不过还是宋余自己收着了，最后总结：“我妈妈开餐馆，她做的菜也很好吃，欢迎大家去吃哦。” 他走下讲台。 唐老师都有点想问一句，你妈妈在哪儿开餐馆啊？ 宋余坐在自己座位上，旁边转过头一个小脑袋问：“宋余，你妈妈真的会做那么多菜吗？” 宋余觉得上课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但涉及到妈妈的事，他难掩骄傲，轻轻嗯了一声。 “你妈妈太厉害了！我可以去你家餐馆吃饭吗？” 宋余决定这是最后一句话：“可以。” “太好了，我想吃麻辣炸鸡翅，酸辣鸡腿……”说着说着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 不过宋余已经决定要好好上课，不会再跟人说悄悄话了，于是忽略了福福很多次的悄悄戳他胳膊。 下课的时候福福就不高兴了：“宋余，为什么你上课你跟那边的人说话，不跟我说？”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福福会跟他绝交的，当然这个绝交大概只维持两节课的时间，但是宋余的话，福福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宋余说：“因为上课不能说话，我说话不好，你不要跟我学，我以后不会说了。” 福福：“……啊？” 福福被这个正气十足的回答给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上课说话的确不好。 福福：“那你下课可以说话吗？” “当然了。”宋余觉得很奇怪，“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好耶，我们去操场玩！” “好！” 操场上人很多，不只有一年级的，还有五六年级的，福福只在老师面前胆小，面对大孩子一点不怕，大大方方从他们身旁走过。 宋余还看到了同班同学，其中便有汪宇浩和另外两个小男孩，他觉得自己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但汪宇浩主动跑到了他面前，下巴微抬：“宋余！” 宋余露出笑容：“你好呀。” 汪宇浩开口就问：“你爸爸呢？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怎么没说你爸爸？” 汪宇浩旁边的小男孩问：“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离婚了？你爸爸不要你了？” 宋余的笑容一下就收了回去。 第103章 宋余小时候就听过这句话,他当时很难过，后面都不想跟问话的小孩玩了。 此刻宋余抿着唇，定定地看了小男孩两眼。 小男孩心里就有点慌了,嘟起嘴巴，寻求汪宇浩的帮助。 汪宇浩很理所当然地说：“你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了你妈妈,你爸爸呢？” 福福捏紧了小拳头,她感觉出了汪宇浩他们三人的恶意,冲上去想打人,虽然福福很怕老师，但一点不怕同学，读幼儿园的时候还因为和同学打架请过家长呢。 当然，那次是福福打赢了。 但宋余拉住她胳膊，稚嫩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难过委屈的情绪：“福福我们走。” 福福被他拉着往另一方向走去,还吱哇叫着：“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我能一打三！” 最后被拉着走远了还说：“你们根本不知道宋余妈妈多厉害，头发短，见识也短！” 宋余拉着福福到了操场上运动馆里，向器材老师借了一个小皮球，提议道：“福福你会拍皮球吗？我们玩这个吧。” 福福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宋余现在还想玩,她皱着小小的眉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别玩啦，我们去报仇！” 宋余：“可是课间只有十分钟休息,你报了仇就不能玩了。” 福福眨眨眼，一时陷入了两难的纠结当中。 宋余唇角弯了下：“我们还是玩吧。” “不！”福福作出了艰难的选择，拽着宋余胳膊，“报仇更重要！” 宋余拿着球在地上拍了两下,觉得这个球的弹性很好，不像一些球里面漏气了，要很用力才会弹在半空，他喜欢新学校。 宋余：“报什么仇呀？” 福福：“就是、就是他们刚才说你啊！” 宋余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还安慰福福：“没关系，我没有跟他们说话。” 福福一时卡壳了，这不太符合她以往的经验，在幼儿园里，如果有小朋友这样说了其他同学，同学就要和他对骂，然后快进到对打，最后老师出来解决问题，被说的同学还可以得到一句道歉。 怎么宋余不按照这个轨迹发展…… 她问：“你不难过不想哭吗？” 宋余一脸坚强：“我不想哭的。” 福福不解：“为什么啊？” 宋余：“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爸爸，如果有，他肯定也不会不要我。” 福福：“……啊？” 她小脑袋瓜里一时陷入了非常纷繁复杂的思绪旋涡，什么叫没有爸爸，会有小孩没有爸爸吗？ 难道宋余是齐天大圣吗？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宋余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宋余了，他以前会因为小朋友一句“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而难过，但他现在知道这是假的，妈妈不会不要他，他也就不难过了。 福福好奇极了，小声问：“你真的没有爸爸吗？” 她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太好，但又太好奇。 宋余说：“以前有，后来没有了。” 妈妈还给他看了爸爸的照片，尽管宋余没有襁褓中的记忆。 福福此时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执着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爸爸去世了。”宋余说出来也没有伤感的情绪，“不过妈妈说了，如果爸爸在的话，爸爸也会很喜欢很疼爱我。” 福福默默地不出声了。 宋余把球扔给她：“福福你不想玩吗？” 福福说：“我现在更想打人。” 宋余：“你要打了人唐老师肯定会批评你。” “才不会！”福福立即说，“老师只会批评犯错的人，我是正义的。” 只是涉及到唐老师，福福现在最怕唐老师，她的勇敢也消散了些。 两人一起回教室的时候福福心里仍旧耿耿于怀，她选择了告老师，在课后悄咪咪跑到唐老师办公室，鼓起勇气跟唐老师说了。 唐老师板着脸：“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福福看老师这样就高兴了，蹦蹦跳跳离开了办公室。 福福一走，办公室的老师就谈论起来：“唐老师，你们班上这个汪宇浩难搞哦？” 唐老师说：“昨天报名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刺头，开学第一天就惹事了。” “唐老师你得好好教育一下，把刺头扼杀在摇篮中，现在不压下来等五六年级了更难管。” 搭班的数学梁老师问：“我们班宋余是单亲家庭吗？” 唐老师“嗯”了一声：“学籍表上是这样，宋余爸爸去世了。” “那他妈妈还挺不容易的。”另一老师说，“这种小孩要着重关注，最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唐老师“唔”了一声：“就目前看来，宋余心理状况还是挺好的。” 唐老师知道自己看起来有些严肃，第一次见面的小孩都会有点怕她，但开学当天，宋余见到她就甜甜笑了，喊句老师好。 唐老师干这一行也有二十年了，早练出了一番识人本领，对这样聪明又大方的孩子自然喜欢，所以后面第一个就让他帮自己发新书。 汪宇浩就这样成为了班上第一个撞在唐老师枪口上的，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单独叫来办公室教育，回到班上还被点名批评，并且唐老师还告诉全班同学他们是一个集体，要团结友爱同学。 下午放学的时候，唐老师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汪宇浩奶奶。 老人一听，连拍了几下汪宇浩背心，当场责骂几声，又不好意思对唐老师说：“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唐老师眉心皱了下，觉得这件事得跟汪宇浩父母说一下更好。 福福也把这件事跟奶奶说了，小女孩的声音很是不解：“奶奶，为什么宋余不生气呢？” 福福奶奶说：“可能宋余觉得这不是一件大事，不会影响到他，以后不跟汪宇浩说话就好了。” “是大事！”福福连忙说，“在幼儿园大家都要打架了。” 奶奶道：“所以宋余跟你幼儿园的同学不一样啊。” 奶奶声音和蔼，徐徐道：“每个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都不一样，幼儿园的同学选择打架解决，宋余x选择不搭理他们，选择是没有错的，只是看你比较喜欢哪样。” 福福陷入沉思。 奶奶看着孙女认真的小脸蛋，沉着思考的样子，很是欣慰。 心中又想，宋余才读一年级已经内心强大，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真是了不起，希望福福能从好朋友身上学会一些宠辱不惊，淡定自若吧。 福福平时就是太风风火火，很容易冲动做事。 “那我还是选择告老师吧。”福福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奶奶：“嗯……？” 福福嘿嘿笑道：“我把这事告唐老师了，今天唐老师狠狠批评了汪宇浩。” 要是唐老师不管，福福再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不过这并不妨碍福福觉得：“奶奶，宋余好特别哦。” 她牵着奶奶的手蹦蹦跳跳，为自己拥有一名特别的好朋友而高兴。 “嗯……”奶奶应了一声，这也是她第一次了解到宋余的家庭，其实往常在看到都是宋新苒一个人带孩子时就猜了一些情况，只是没想到事实更糟糕。 不过……奶奶转念一想，怎么能说是更糟糕呢。 遇到一些不靠谱的男人，那比男人直接死了还叫人遭殃。 另一边，宋新苒也来接宋余放学。 双桥小学下午四点放学，宋新苒把宋余接去店里，晚上再一起回家，坐车去店里的路上宋余的话说不完，也对宋新苒说起这件事。 但这件事只是夹杂在今天许许多多的大事中，比这更重要的还有宋余举了多少次手，老师抽他起来回答了多少次问题，老师怎么表扬他的。 最后漫不经心一句：“我不喜欢汪宇浩，他问我是不是我爸爸不要我了。” 小孩寻常至极一句话，却在宋新苒心中掀起波澜。 “小余。”宋新苒牵着小孩软软的手，尽量放软声音问，“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宋余不好意思抿唇轻笑了下，没有再像面对着福福一样逞强，说自己一点不难过。 他声音小小的：“只有一点点，很快就没有了。他们说的都是假话，我才不会难过。”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宋新苒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揽住：“小余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就知道他们说的是谎话了。” 宋余语气愉快了一点，靠在她身上：“因为我有妈妈呀，妈妈说爸爸如果在的话也会爱我。” 宋新苒心中某个角落骤然一软，她说的话宋余全部都相信吗…… “妈妈也很爱你，小余。” 宋余不好意思，把头埋在她怀里，稚嫩的声音轻轻的，只有宋新苒能听见：“我也是哦，妈妈我超爱你的。” 宋新苒唇微弯。 “唐老师今天还让汪宇浩罚站了。”宋余想起了这件事，高兴地对妈妈说，“唐老师说他做错了事。” 唐老师并没有在全班同学面前说惩罚汪宇浩的真相，只说是不友爱同学，宋新苒理解唐老师的做法，也没想再去找老师。 宋新苒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小余以后不要搭理他了。” “我知道。”宋余严肃着一张小脸，“我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对人笑是友好的表达，但今天宋余的友好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他以后就不会对这个人做同样的事了。 宋新苒很想笑，但忍住了：“好。” 读小学的第一天，老师都没有留书面作业，只让回家预习明天要学的内容。 宋余坐在餐馆里摆设一角，捧着书看了好久，连接下来一个月要学习的内容都预习了。 餐馆面积很大，为了提高装饰美感，宋新苒还设置了许多装饰物角。 虽然走的是高档餐馆风，餐馆里面也没有一般的饭店吵闹，但说话声依然难免，头上还放着轻音乐。 宋余一旦做事就很容易陷入其中，外界的纷扰也很难打扰到他，不过宋新苒还是想，以后学校放学后不带宋余来餐馆里，孩子学习总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现在常用的方式便是给孩子报托管班，宋新苒决定问问宋余的意见。 晚上八点，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宋新苒带着宋余回了家。 路上就接到了宋新文的电话，宋新文这个电话大致是讲两件事，一是给她说说最近麻辣烫店的生意，然后把钱打她卡上了，二是问问宋新苒在城里的生活。 “今天小余上小学了吧？新学校怎么样啊？还习惯吗？老师好吗？同学会欺负你吗？” 宋新苒把电话拿给宋余。 听着姨妈一连串的话，宋余一一回答：“今天是正式开学第一天，新学校很好，里面有很大操场，有跑步的，有踢足球的，有打篮球的，还有乒乓球桌。老师也很好，同学没有欺负我。” 宋新文说：“那就好，小余认真读书啊，等过年再回来玩。” “好的，姨妈。” “把电话给你妈妈，我跟她聊两句。”宋余乖乖地把手机递给妈妈。 宋新苒轻轻一笑，她发现宋余接电话就像跟人面对面对话似的，垂落在身侧的手都放得规规矩矩，特别乖。 “怎么了姐？”宋新苒问。 电话那头宋新文先笑了一声：“你姐夫工作的窑厂垮了！” 宋新苒：“啊？” 丈夫公司垮了，做妻子的怎么这么开心呢？ 宋新文说：“我让他就在家里带带孩子，种种田，收拾一下家务，我回去的时候有口热饭吃就行。” 宋新苒更惊讶了：“姐你现在没在店里住和吃饭吗？” “没住了。”宋新文说，“我买了辆女士摩托车，回家方便，中午在店里吃一顿就行，有些时候小霞要回去我就载上她，很方便。” 宋新苒更惊讶了，在她记忆中宋新文只会骑自行车：“什么时候买的？” “就前几天，隔壁镇开了一家摩托车店，我去看了觉得合适就买了。”宋新文说，“当时想的是小洋也要读小学了，他爸又是一个不管事的，奶奶又纵孩子，我得时常回去看着。” 不过现在蔡永德下岗，只能在家带孩子，车也没浪费，还有别的用途。 “蔡永德一开始还想让我把车给他骑。”宋新文骂道，“做他的春秋白日梦吧！我现在每天镇上和家里来回跑，也费不了什么时间。” “以前伺候了他好几年，现在该让他来伺候伺候我了。”宋新文说话都带着一股扬眉吐气味。 宋新苒忍俊不禁：“姐，这些事你都还记得啊？” “怎么记不得？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宋新文说，“新苒你什么时候回镇上再来家里玩。” “行。”宋新苒发觉宋新文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这就是经济大权带给人的自信吧。 “对了，新苒，我还有件事要给你说。”宋新文道，“村里不少人知道你去市里了，想来找你要份工作。不过你放心，那些要你电话的人，我一个没给！” “不过你知道村里八卦说法很多，要有人联系到你了，你要做什么直接做，不要担心不好意思。” 宋新苒对此早有预料，农村里就是一点藏不住事，她在镇上开店的事村里人几乎都知道了，她先是让宋新文去帮自己，再找了葛霞，大家伙眼睛明亮着，都看在眼里。 这次她又去了市里，直接把店交给了宋新文和葛霞，其他人心里肯定也活络了。 不过宋新苒心里自有打算，她说：“我知道了，姐，你自己也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挂断电话之前，宋新苒听见那一头传来蔡洋的声音。 第一次见面嚣张跋扈的小胖子此刻声音听上去礼貌了许多：“妈妈，爸爸今天教我写的字。” “妈妈，你在跟小姨打电话吗？” “嘟嘟嘟——”电话挂断。 “妈妈。”宋余问她，“姨夫没有工作了吗？” 宋新苒奇怪看了他一眼，笑了：“小余耳朵这么尖呢，是的，姨夫工作的窑厂垮了。” 宋余忧心忡忡道：“那姨夫肯定要生气了，要跟姨妈吵架。” “没有呢。”宋新苒说，“你姨夫现在脾气变了，不吵了，还在家里干活做饭照顾孩子。” 宋余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宋新苒又说：“小余，妈妈觉得你在店里做作业环境不是很好，你想上托管班吗？” 宋新苒给他解释了一下托管班的含义，以前宋余就接触过这个概念，今天详细一听，连连摇头：“我不想去。” 他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新苒：“妈妈，我想跟你去店里。” 宋新苒也觉得为难：“店里人太多了，妈妈无法完全照顾到你了，而且店里比较吵闹，你现在没有书面作业，等以x后作业越来越多，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写作业。” 宋余想了想：“那我可以自己在家吗？” 他很喜欢家里的阳台，在上面自己一个人看书写作业也很好，写完作业还能去书房。 宋新苒说：“可是小余一个人在家没人做饭给你吃。” 宋余小声说：“我可以晚一点等妈妈回来再吃饭。” “不可以的，小余。”她不想自己孩子长大后就有了胃病。 宋余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最后说：“妈妈，让我思考一下吧。” 宋新苒看着他纠结的小脸，说：“好吧，给小余两天的思考时间。” 第104章 宋余第二天去了学校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每天放学后应该去哪里。 “宋余，早上好！”小女生脆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宋余转过头一看，发现是班上的同学,他也回应：“早上好呀。” 小女生双手握住书包带子，几步跑到他身边：“宋余你住在哪里呀,离学校远吗？” “不远。”宋余说,“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两小孩蛮愉快地聊着天,忽然一声重重的“哼”在旁边响起。 汪宇浩特意跑到了宋余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告状精！”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宋余觉得汪宇浩很莫名其妙，也懒得搭理他。 跟他同行的女生却皱着一张小脸：“汪宇浩真讨厌！” 宋余轻轻“唔”了一声，他讨厌一个人的话就不会跟对方说一句话，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神。 但女生明显不是这样：“我们告给唐老师听！” 宋余并不想去办公室，摇摇头：“不要了,我们回教室吧，待会要迟到了。” 女生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 两人一起说着话走进了教室，宋余一到自己座位上，福福就凑过来：“宋余你怎么跟成佳一起来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宋余说：“在路上认识的。” 福福惊讶：“你们住在一个小区的吗？” 福福读幼儿园的时候就在家附近的幼儿园，那时候班上好些个小朋友都住在同一小区，大家平时玩可方便了。 只是小学离福福家比较远,福福没有再遇见和自己一个小区的任何小学同学。 如果成佳跟宋余住一个小区，她真的会很羡慕，那意味着可以经常一起玩,还能一起上学放学回家。 “不是的，只是在学校里碰见的。”宋余解释。 福福说：“如果我能跟你住一个小区就好了。” 她手撑着下巴在幻想，如果一个小区还可以去家里串门做客，她也可以吃到宋余妈妈做的饭,那真是太幸福了！ “宋余，你发现没有……”福福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宋余耳边说，“我发现汪宇浩眼睛肿了，他昨晚肯定哭了，这事我有经验！” 她语气特别高兴，幸灾乐祸极了。 宋余“哦”了一声，都没看汪宇浩一眼，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福福觉得宋余很多时候都有点奇怪，宋余跟她所有的朋友都不一样，就刚才说话好像她爸爸，福福爸爸也经常说，我知道了。 而且宋余好像不会生气，他们玩游戏有的时候会不小心打到人。 如果是和其他朋友一起玩的话，对方就会生气了，但宋余不会，而且他会的游戏好多。 福福想，要是宋余跟她住一起在一个小区就好了，她会带宋余加入自己的朋友团体，宋余肯定很受欢迎。 虽然宋余不想关心汪宇浩，但成佳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小孩子总是比较喜欢告状的，趁着还没上课就跑去办公室，原原本本把汪宇浩骂宋余的事说了。 唐老师都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老师知道了，你下去吧。” 实现目的的成佳高高兴兴笑着，蹦蹦跳跳回了教室。 办公室梁老师啧了一声：“开学短短两天，来办公室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告汪宇浩的，他父母到底管不管？” 唐老师语气也有些不满：“我昨晚跟汪宇浩妈妈打电话了，他妈妈说孩子年纪小，童言无忌，在家会好好教的。” “什么叫童言无忌？”梁老师不可思议地说，“年纪小就能杀人放火了吗？纯粹是家长没教好。” 唐老师又说：“他妈妈又说，平时大多是汪宇浩奶奶在带，老人家不会带孩子，她小孩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是上小学不习惯。” 梁老师听着气得七窍生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唐老师道：“看他妈妈没法沟通我又打了电话给他爸爸。” “他爸爸怎么说？” “会打的。” 办公室有老师说：“真是一家子神人。” 唐老师摇了摇头，单独叫来汪宇浩来办公室说了一通，让他跟宋余道歉。 于是宋余得到了一个凶巴巴的道歉，宋余心不在焉地说：“好吧，没关系。” 宋余现在正在为自己放学后的事情发愁，他经常做有关于自己的事的决定，比如买怎样的衣服，书包，文具。只要他说了，妈妈都会答应他。 但这是一件大事，跟买东西不同，宋余也知道这很重要，一旦自己做了决定，起码这学期不会改动。 越重要的事越要想清楚明白，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这是妈妈告诉他的，宋余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福福自然发现了好朋友的眉头紧锁，下午体育课集体活动时，宋余坐在一张小石凳上沉思，福福捧着球走过去：“宋余我们去玩呀。” 宋余说：“我今天不想玩。” “为什么？”福福睁大眼睛，不想玩在福福看来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一个小孩不想玩的话那就毁了！ 宋余：“我在想我放学后要做什么。” 福福抱着球坐在他身边，理所当然回答：“放学后就回家玩然后吃饭呀。” “我妈妈在餐馆里，她不想让我也去餐馆，因为餐馆里太吵了。我又不能回家，因为回家就没人给我做晚饭了。我也不想去托管班。”宋余讲出了自己的困惑。 福福眼睛一瞬间晶亮，她聪明的小脑袋都不用转，迅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机会，立即发出邀请：“你来我家呀！” “我跟你说哦，我家有很大的书房，你可以跟我一起做作业呀。做完作业我们再去小区玩，我朋友特别特别多，你想玩什么游戏都可以。小区里还有滑滑梯和秋千，特别好玩。”福福开始畅想，“等玩累了你就来我家吃饭，我带你见我爸爸妈妈！” 宋余虽然和福福很熟悉，但没有见过福福父母。 宋余：“我不用在你家吃饭，我去妈妈餐馆吃饭。” 一说到餐馆，福福的眼睛就像黑夜中骤然亮起的车远光灯，她目光无比期待：“我可以去你妈妈餐馆吃饭吗？” 说来真的好心酸，自从福福跟奶奶还有荣奶奶一起去宋阿姨餐馆吃过饭之后，福福就爱上了，每天都想吃，还非拉着奶奶一起。 但奶奶说：“福福，不行哦，在餐馆吃要花钱，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不能每天都在餐馆吃。” 福福第一次接触到家里的贫穷，晚上睡觉时都把存钱罐放在枕头边上的。 后面奶奶和福福做了约定，每周二可以去吃一次，福福总是格外盼望着周二的到来，对每周一上学的抵触情绪都不那么大了。 其实奶奶一开始想定在周一来着，无奈宋记周一休息。 “可以呀！”宋余答应了下来，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圆圆也很喜欢去妈妈的小摊上吃东西呢，无论是钵钵鸡还是关东煮，亦或者是后来的麻辣烫。 “太好了！”福福捂住自己激动得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当天放学见到奶奶第一件事福福就是告诉奶奶：“奶奶，让宋余来我们家跟我一起写作业吧！” 她还是比较机灵的，知道大人就喜欢让小孩写作业，真不知道作业有什么好写的。 福福奶奶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孙女竟然自己主动提出写作业？ 哦，重点是落在宋余身上。 奶奶温声劝道：“福福，宋余有自己的家，他肯定更愿意在自己家里写作业。” 而且奶奶觉得宋余妈妈也不会同意。 “不是的，宋余愿意的！”福福叽里呱啦把在学校体育课上的事跟奶奶说了。 虽然福福太过激动，车轱辘话说了好几遍，但奶奶还是听懂了，心里马上有了想法，福福自律性很差，宋余一看就是个自律的孩子，虽然才一起上了几天学，但福福晚上回家都跟奶奶说的是，今天宋余又被哪x位老师表扬了。 没有家长不希望自己孩子跟优秀的小孩一起玩。 福福奶奶立马说：“好，奶奶去找宋余妈妈说一下，我们家就在宋记旁边，放学的时候我还能一起把你们接回去，方便！” 奶奶知道事情宜早不宜迟，第一时间去了宋记。 此时宋新苒也刚听宋余讲起这件事，小孩脸上写满了憧憬的神色：“妈妈，可以吗？” 宋新苒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只是温柔揉了揉他头发，说：“小余，妈妈这边可以答应，但福福家里还有她的爸爸妈妈和奶奶，这不是福福一个人可以决定。” 话音刚落，福福奶奶便牵着福福走进了店里，笑容爽朗：“宋余妈妈，我听福福说你准备把宋余送去托管班啊，完全没有必要，托管班里人多，老师根本照看不过来。我看直接让宋余来我家里和福福一起完成作业就好了。” 宋余眼睛亮亮地看着宋新苒。 福福直接上手，牵着宋新苒的衣服撒娇：“宋阿姨，就让宋余和我一起写作业吧，我肯定会好好写作业的，等考试的时候考双百分，拿很多奖状！” 她只知道大人听了这些话都会很高兴，就像她每次对爸爸妈妈说时，他们都笑得合不拢嘴。不过福福忽略了一点，宋新苒是宋余妈妈。 福福奶奶站在旁边哭笑不得，心想孙女的画大饼水平又增高了，只是对象搞错了。 宋新苒唇角弯弯：“好，那我等着福福拿奖状来。” “太好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两个小孩，当即一起去了福福家里。 福福爸爸妈妈都还没下班，家里只有奶奶一个大人，福福第一时间拉着宋余去了书房：“奶奶我们要写作业了，进门请敲门。” 奶奶看着孙女第一次这么主动写作业，难掩心里激动：“好好，你们写，我不打扰你们。” 只是奶奶过后还是有点忍不住好奇，偷偷凑到门边听了下。 在她猜想中，两个小孩应该是时不时说话，再时不时写作业。 这已经很好了，因为原来福福是一直说话试图逃避写作业。 但今天，福福奶奶听见了宋余问：“福福你写完唐老师布置的生字没？我们要读书了。” 福福着急得很：“快了快了等等我！” “哎，你不要着急，我会等你的，你看一着急就写不好看了。”宋余声音很有耐心。 福福感动：“宋余你真好。” 福福奶奶心中一时思潮起伏，感慨万分，竟然无言可说。 该欣慰的，毕竟福福今天主动写作业了，还在认真写，实在值得庆祝。 但她平时也总是让福福写慢点，可福福从没说过奶奶你真好，从来都是我要快点写完去看电视。说得还光明正大，一点不知掩饰。 福福奶奶想，两个小孩一起写作业就是好，但前提是有一个自律的带动。 她去厨房洗水果去了，两小孩努力学习也该吃点东西填饱一下肚子，福福奶奶还专门今晚做大餐。 只是还没等开火，福福和宋余就一起从书房里走出来了。 福福奶奶看了眼时间，竟然还没到六点：“福福，宋余，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啦，奶奶你随便检查！”福福十分自豪地说。 奶奶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没有掺水分的，笑道：“今天完成得真快，奶奶做菠萝咕噜牛肉给你们吃。” 福福摇头：“我不要。” “怎么了？”奶奶心中奇怪，福福原来是最喜欢吃这道菜的，还专门取了这个名字。 福福语气兴奋：“我要去宋阿姨餐馆里吃饭！” 奶奶温馨提醒：“今天不是星期二哦。” 福福呲牙一笑，声音特别欢乐：“不是星期二也可以，宋余答应我了！” 宋余小脸上也漾着笑容：“奶奶，我带福福去吃饭了，奶奶跟我们一起去吧。” 奶奶说：“小余，你自己去就行了，福福在家里吃。” “不行的。”宋余神情认真，“我跟妈妈说好了，带福福去吃饭。” 福福在旁边疯狂点头。 奶奶看着福福星星眼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哑然一笑：“好吧，吃完就回来。” 福福：“好嘞！” “奶奶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宋余问。 福福奶奶笑容和蔼：“我就不去了，待会福福爸爸妈妈要回来了。” 福福奶奶想得更多，知道宋新苒是一个不爱占人便宜的性格，估计想的就是宋余在她家做作业，就让福福一起去吃饭，也算有往有来。 她一个成年人去，肯定不合适，虽然奶奶还真有点馋了，不过大人自有特权，她可以等明天福福上学去了，她约上了自己朋友，中午去宋记吃饭。 大人自然不用遵循一周去一次的规矩，她只是担心把福福养挑食了，以后都不吃家里的饭可怎么好。 但大人不同，福福奶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有自制力的，像她虽然可以任性，但一周也只去了宋记四次，真的十分克制。 第105章 福福拉着宋余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宋记私宴坊,福福的声音感动极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吃宋阿姨做的饭了！” “宋余，谢谢你,我好喜欢你！”福福热情地表达自己感情。 宋余小脸微红：“不客气的。” 他心里默默地想，福福可能更喜欢他妈妈做的东西吧。 这是很正常的,在宋余读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妈妈做的食物有多么大的魅力,班上开过美食分享会之后,尝过卤牛肉的小朋友都围了上来。 两个小孩到店时正是饭点,店里顾客不少，但因为宋记实行的预约制，加上桌与桌之间间离较远，所以看上去也不觉得拥挤。 福福都知道在这里吃饭说话要小声一点，她高兴跑进店里,悄悄对前台沈慧说：“我们来吃饭啦。” 沈慧对福福十分眼熟，更准确地说是很熟悉福福奶奶，毕竟老人是宋记的常客。 “沈阿姨。”宋余喊着。 沈慧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她自然是认识老板的小孩，微弯下腰亲切问道：“小余，福福，今天想吃什么呢？” 福福举起一只手：“阿姨我要看菜单！” 对于点菜的环节福福已经十分熟悉了,不过拿着菜单后又犯起了难，菜单上面字好多，她很多都不认识…… 小姑娘沉默不语演深沉,最后决定把决定权交给宋余：“你想吃什么呢？” 宋余是一个很随意的小孩：“妈妈下一道菜炒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吧。” 沈慧微笑：“好。” 沈慧把他们安排在空余一桌上，福福好奇地看着周围，心中涌起了无比激动的情绪，这可是她第一次自己出门吃饭呢,而且还是在自己最喜欢的餐馆。 “宋余，宋阿姨会炒什么啊？” 宋余说：“我也不知道。” 福福双手托腮十分期待：“太有趣了，真不知道我们能吃什么呢。” 这种大概就是开盲盒的快乐和好奇，在盲盒没打开之前心中一直满怀期待。 没过一会儿，庞茹便将饭菜端上来了，是两份蛋炒饭和一份酸菜粉丝汤，还加了两小碟泡菜。 福福一声压低的惊呼：“我喜欢吃蛋炒饭！” 雪白瓷碗盛着粒粒分明的蛋炒饭，每一粒米似乎都裹着金黄蛋花，一上桌就飘来猪油混着葱花的暖香，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福福立马端起碗刨了一大口饭，腮帮子动得飞快，像只小仓鼠，一边吃一边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炒饭，呜呜！” 都快被馋哭了。 只是连吃几口发现宋余竟然在盛汤，那碗满满的蛋炒饭纹丝未动，福福马上问：“宋余你怎么不吃啊？” “很好吃的，你不饿吗？不饿的话我可以帮你吃一点。” “我饿的。”宋余很诚实地说，然后好心提醒，“福福你别吃太快，会噎到。” “才不会——咳咳咳！”福福几乎是当场被打脸。 宋余赶紧把刚舀好的汤放在她面前：“慢慢喝。” 福福双手端起汤，猛灌一口，顿时一声压低的惊呼：“好好喝的汤！宋余你快喝！” 福福觉得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酸菜汤了，鲜美得嘴巴都舍不得离开碗沿。 宋余再次温馨提醒：“慢慢喝，别呛到。” 福福：“我才不会，只有笨蛋才会喝水被呛到，哈哈，咳咳！” 宋余：…… 真的有点无奈了。 这会福福也有点脸红了，小口小口喝着汤，小声说：“我不是笨蛋哦。” 宋余：“好。” 没有遭到好朋友的嘲笑，这让福福心里好受了许多，如果这事被小区里其x他朋友知道，肯定会指着福福笑个不停，还要给她取外号。 他们真讨厌。 对比下来宋余真好。 “宋余，你为什么不会被呛到啊？”福福好奇。 宋余说：“我以前被呛到过。” “真的呀？！” 宋余点头，他给福福说，自己刚吃到妈妈做的饭菜时也是这样的，被呛到好难受，喝了好多水胸口才舒服一点。 不过因为宋余一直吃妈妈做的食物，所以不会再狼吞虎咽了，因为知道就算吃得很慢也能吃饱，有想吃的菜可以告诉妈妈，第二天就会放在餐桌上。 “我真是太羡慕你了。”听完宋余的叙述后，福福都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从小到大吃的都是宋阿姨做的食物该有多幸福。 而这样幸福的生活宋余已经过了六年了！因为宋余都六岁了。 宋余不好意思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旁边一桌，孙卫东今天也带着媳妇和母亲来吃饭。 自从宋记开业后，孙卫东变成了这里的常客，媳妇佳文更是一天不吃就心里闹得慌。 孙母在旁边说：“佳文，我托人从乡下买来了一只老母鸡，是自家纯粮食喂的，没有一点饲料，都养好几年了。明天我炖汤，你多喝点。” 佳文开玩笑道：“妈，不如把鸡拿到宋记来做。” 孙母不赞同：“那怎么行呢，别浪费了东西了。佳文，我知道你就喜欢宋记的东西，不过餐馆里的东西还是当不上自己家做的营养干净，这家店味道这么好，说不定里面就放了什么香精……” “妈。”佳文打断孙母，放没放香精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佳文本身味蕾就很敏锐，家里的菜但凡有一点变质，都是她第一个吃出来，但旁人还说没问题。 她怀孕后这种体质就更明显了，这也是佳文之所以孕吐严重的最大原因。 但吃了宋记的菜之后，孕吐莫名消失，其一是味道着实好，感觉吐出去了都可惜；其二则是宋记的食物都很新鲜干净，她尝不出什么异味，身体也自然而然接受了。 在宋记吃了半个多月之后，佳文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好了，但孙母还是老一套想法，觉得自己家的东西最好，这着实让佳文有些接受不能。 孙卫东说：“没放，肯定没放，宋记主打的就是一个美味健康。” 孙母撇撇嘴。 孙卫东转头对悄声媳妇说：“我待会问问厨师接不接私活，把妈托人带来的那只老母鸡炖了。” 孙母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内容，但也能猜到大概，心里有点梗，她也是为了儿媳妇的身体啊，怎么说起来还是她的不对了？ 宋记的饭菜味道确实好，不过价格贵，而且孕妇总吃餐馆东西把孩子吃坏了怎么办。 孙母也是十里八村的好厨艺，怎么大家都夸的事还让媳妇看不上了。 孙母越想心里越梗得慌，就跟卡了根鱼刺在胸口似的，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不好说儿子儿媳，只能在菜上来时挑菜的毛病。 他们点了一大份蛋炒饭，一份炒青菜，一份酸笋牛肉，一份炒肉。 孙母先挨个尝了口，最后发觉就算故意挑刺也无法在味道上挑，只能挑挑拣拣：“这牛肉油太多了，餐馆里能有什么好油。这炒青菜就要十几块，我在菜市场买新鲜的，人家农民刚从地里摘出来的才八毛一斤。这蛋炒饭……” “蛋炒饭真的好好吃！”旁边一桌的声音传来，是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孙母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小孩正在吃饭，一边吃还一边控制不住地赞美出声：“太好吃了，我好爱蛋炒饭，蛋炒饭真好！” 俨然一副马上要为美味蛋炒饭编出一首赞美歌的样子。 孙母不禁摇摇头：“怎么两个小孩自己来餐馆吃饭？他们大人呢？” “小孩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家长可千万不能为了图便宜随便让小孩在外面吃，在家里做点营养餐长大后才能长高。”孙母语重心长，“佳文，等宝宝出生了，你们就安心上班，我在家里肯定给你们照顾好。” 佳文心想，她还是让她的孩子来宋记吃饭吧，苦什么也不能苦孩子啊。 孙卫东看出了媳妇的想法，打圆场道：“妈，你吃饭，别想那么远的事。” “酸菜汤，酸菜汤和蛋炒饭是绝配！”旁边小女孩又小声同伙伴说着话。 佳文侧头一看，小孩那桌有盆酸菜汤，酸菜是本地的泡青菜，切得碎碎的，细细的粉丝缠在筷子上，晶莹透亮。 佳文光看着他们吃都能想象到那种酸味，肯定是酸中带鲜，酸菜脆爽，喝起来一股鲜灵劲儿，咽了咽口水，叫来服务员：“我们再加一个酸菜粉丝汤。” 孙母又控制不住开口：“我们三个人点这么多菜吃得完吗？佳文你要喜欢吃酸菜，家里泡菜坛多的是，我听说外面卖的酸菜是用脚踩出来的。” 佳文：…… 孙卫东：“妈，吃饭别说这些，胃口都没了。” 孙母悻悻闭嘴。 酸菜汤很快上来，孙母看了两眼，忽然问服务员：“你们这个酸菜干不干净哦？我媳妇怀着孩子呢。” 孙卫东和佳文都愣了，没想到孙母冷不丁来这一句，顿时觉得有些丢脸，刚想说什么。 庞茹便开口了：“您好，我们家的所有菜品保证干净卫生。” “您看，坐您旁边的便是我们老板家的孩子，吃的蛋炒饭是和您一锅炒的。”庞茹把汤放在桌上，虽然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温柔耐心回复。 这会宋余和福福两个小孩就成了活招牌了，连老板孩子都在吃，肯定健康卫生。 孙母这下也没话说了，她刚还心想这两小孩怎么吃这么多这么高兴，一看就知道不是在作秀。 佳文赶紧找补：“谢谢，你们家所有菜品我都很喜欢，我吃起来没有任何反应，肯定是干净卫生的。” 庞茹微笑：“感谢您的支持。” 佳文心想，婆婆这句话不是在压缩孕妇生存空间吗，本来一些人就对孕妇有看法，就是像婆婆这样的人多了，所以大家都孕妇都格外小心，总怕被碰瓷。 但佳文觉得自己怀孕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又没关系，她还是希望其他人拿她当一个正常普通人对待。 刚才还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会也懒得压了，直接舀了一口酸菜汤喝：“嗯，这酸菜汤味道真好，泡菜又脆又鲜，跟自己家里泡的就是不一样，不然怎么说是餐馆呢。” “老板孩子都在餐馆里吃饭，那卫生方面真的可以放心了。” “我明天还要来吃，再点一份酸菜粉丝汤。” 佳文不压抑自己后，战斗力直线上升，最后还cue了孙母一句：“妈，不如我们待会打包一份酸菜粉丝汤回家去，明天煲老母鸡汤用，这样也不算浪费老母鸡了哦。” 孙卫东在旁边瑟瑟发抖，不过他还算有点理智，知道这事谁对谁错，点头附和：“我看好，佳文喜欢吃酸的，酸菜母鸡汤味道肯定好。” “妈，那只鸡什么时候送来呢，到时候你也尝尝新口味。” 孙母不说话了，把筷子放下也不想吃饭了。 偏偏旁边桌的小孩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阵一阵惊呼，不停说着好好吃。听起来都叫人馋。 佳文也喝着汤，慢慢品尝，嚼酸菜时都能听出那种脆爽，吃起来神情十分惬意。 刚出锅的，热乎的酸菜粉丝汤酸香不冲鼻，清亮又带着烟火气，闻起来只觉得十分开胃。 好像跟自己泡的酸菜不一样…… 孙母拿起筷子，默默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酸菜粉丝。 总不能看着别人吃，把自己亏了。 105-110 第106章 这一顿饭孙家三人吃得特别开心,尤其是佳文止不住感叹：“酸菜粉丝汤和蛋炒饭简直是绝配，我原来怎么不知道还能这样吃，真是错过了好久！” 蛋炒饭吃起来喷香,粒粒分明又带着一点油润，跟其他餐馆的炒饭完全不一样,一点不噎人,不干嗓子。 所以佳文以前吃炒饭的时候从没想过再点一份汤,因为只是泡菜和炒饭已经非常美味了。 今天初初尝试,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尤其是酸菜粉丝特别开胃，喝起来只觉得无比清爽，吃起来整个人心情和精神都变好了。 孙卫东也赞不绝口：“怪不得是老板的小孩，真会吃。” 佳文道：“我们明天再来。” 孙卫东一口答应,自从吃了宋记的饭菜之后，再吃自己家做的感觉都差一点了，他巴不得天天能来。 孙母这会也不说话了x，心想儿子和媳妇爱干啥就干啥吧，她年纪大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绝对因为不是自己也想多吃一点。 孙卫东看老婆和母亲一时相处和谐，高兴地说：“我去问问厨师能不能帮我们家炖个鸡。” 佳文“哎”了一声想阻止,她刚那句话就是开玩笑的，故意想堵婆婆一句，宋记生意这么好,厨师工资肯定也高，哪会接这样单独一个私活，更何况这还是在餐馆里呢。 但孙卫东行动效率实在太快，已经冲到了服务员面前…… 片刻后失魂落魄走了回来：“佳文,不行的。” 佳文嗔怪道：“你傻呀，我们自己打包一份酸菜汤回家自己炖煮，味道也好，你直接去问服务员，人家肯定不接私活。” 孙卫东叹了一口气：“我早该猜到的，宋记的厨师就是老板，她工作忙不会接私活。” 佳文听见这句话十分惊讶：“真的吗？老板和厨师竟然是同一个人？！” “真的啊，刚开业的时候就老板一个人，我们还来吃过。”孙卫东说。 佳文的确来吃过，但在试营业期间只有一次，那时好几个人堵在门口，她因为怀孕就坐在旁边，也没注意老板长什么样，孙卫东进去餐馆里找到了位置才带她进去吃。 饭菜吃起来又那么香，佳文一心沉迷于吃饭，哪顾得上去看厨师和老板长什么样，就是后面结账，也是孙卫东去的，所以佳文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在她想象中，能开宋记这么高端又典型的私房菜馆的老板应该是专业做餐饮的人，厨师则是拥有专业技术的人，二者一个靠经营和人脉，一个靠技术手艺，能合二为一的人很少。 “老板长什么样啊？”佳文此刻非常好奇。 孙卫东想了想：“挺年轻的姑娘。” 佳文更加惊讶了：“年轻的姑娘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美食？我以为这要靠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孙母以前也是十里八村做菜好手，听见这句话说了句：“做菜还是讲究天分的，我们村里下乡做一条龙的年轻的味道还更好。” 佳文说：“那老板一定是个很有做菜天分的人。” 儿媳妇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甚至还隐隐赞同，孙母心中爽快，当场打起精神给媳妇说了自己以前村里下乡做厨的事。 孙卫东看着媳妇和母亲相处颇为和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两人分明是有相同爱好的，比如都喜欢美食。 不过以前孙母自恃手艺，但每次都在儿媳妇这里碰壁。而佳文就想吃点自己喜欢的，婆婆总是给她营养的东西，但她又接受不了。 孙卫东高兴地跟服务员说要打包两分酸菜粉丝汤回家，其实要酸菜汤就行了，不过孙卫东想得更全面，在汤里浸泡过的粉丝也无比美味，捞起来单独吃都能当做一顿饭了。 他以前其实不是这么节俭的人来着，实在是觉得美食不容浪费。 * 宋记的生意自开业后一直很好，来吃饭的好些客人不仅当场会点许多菜，走的时候还要打包一份现炒的回去。 宋新苒便知道，宋记的客流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桐荫路八号小区里了，还有许多是慕名前来的人。 尽管她没有做什么宣传营销，但食客们口口相传是最有效的宣扬方式。 周一闭店休息这天，宋新苒便去了鲜卤坊，她在这里已经拿了三个月工资，工作还很轻松，除了每周一去一小时，其他时候卤坊的所有人就跟不存在一样。 她已经把石辉完全调教出来了，也知道石辉自己在做卤水，不过一直没做出合适的味道，如果石辉来请教她的话，宋新苒也不介意看在对方礼貌的份上教他一点。 魏栋更是巴不得少打扰她一点，似乎这样才能证明就算没有她，卤坊也能正常运转。 宋新苒懒得去管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事实对她有利就行。 这天她刚去到卤坊，石辉就迎了上来，年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宋师傅您来了，我看今天气温有些高，虽然现在还很早，但面对着锅炉也热，今天我来做，您在旁边休息一下顺便指导指导我行吗？” 宋新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行啊。” 不用她自己干活，她肯定更轻松。 宋新苒进了厨房后便开始配卤料，石辉知道这是她的绝门秘方，很有眼色地离开了厨房。 其实宋新苒觉得这也不算什么秘方，她在镇上就教了葛霞，不过每个人对卤料都有不同的掌握和理解，每一次放的卤料也有微小的偏差，只需要在熬制时间和火候上拿捏稳一点就差不多了，知道煮多久每样卤料刚好能最完全释放出味道，不会因为时间过短而淡，又因为过长而有异味。 她配好后把卤料洒进锅里，喊了石辉一声。 石辉立刻端着盘子小跑进来：“宋师傅我来了。” 他把盘子放在操作台上，又给宋新苒端来板凳：“师傅您坐着吃点水果，我来熬就行。” 是了，石辉刚端着的盘子里赫然放着切好的水果，有西瓜葡萄和苹果，上面还立着一支塑料叉，每样水果分门别类摆放，看起来还有几分精致。 宋新苒眉梢微挑，淡然坐在旁边，时不时指挥石辉调大火还是小火，石辉干得不亦乐乎。 没过一会儿，魏栋也来了，看见宋新苒悠哉悠哉坐在旁边吃水果，而石辉笑哈哈干活的场景，没有丝毫惊讶。 魏栋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小石今天做得好，年轻人就是要多学多干。” 石辉笑呵呵地说：“我会的店长。” 范秋清理完当天所需食材，把这些搬到厨房，看见宋新苒指导石辉火候和时间问题，看向石辉的目光不由得产生嫉妒，她自然知道学一门手艺有多少好处，她以前在酒店初当服务员不太会，也没人指导她一下。 石辉不过是在卤坊店当一个小厨，竟然有幸得到宋大厨的指点，明明一开始石辉还跟她一起说过宋新苒坏话。 范秋阴阳怪气道：“小石上了几个月的班也勤快了，一开始还觉得累，想找个人帮帮他呢。” 石辉一秒听出了范秋言外之意，马上滑跪道歉：“我刚来卤坊的时候不懂事，说话做事都比较冲动，现在我巴不得自己多干点，这些都是对我的锻炼。” 魏栋站出来打圆场：“小石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小范你呢，你现在习惯卤坊的工作了吗？” “我当然习惯了。”范秋说，转而凑到了宋新苒身边，“宋厨，在厨房里是不是挺热啊，我把外面风扇拿进来给您吹吹。” 范秋说干就干，把店里默认属于魏栋的小风扇拿到了厨房，对着宋新苒，开起小档，风徐徐送了出来。 宋新苒：“……谢谢。” 她早发觉石辉和范秋对自己过于热情，似乎就是从卤坊店发生过有人砸店后。有些时候太过热情让她不太习惯，不过她来店里的次数不多，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范秋站在旁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她说话：“宋厨，听说您小孩已经七岁了，在读小学了吧。” 宋新苒嗯了一声。 范秋道：“真是羡慕您，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也照顾得这么好。” 宋新苒勉励了一句：“慢慢来，你也行的。” 范秋神情有些激动：“真的吗？” 宋新苒笑笑：“当然。” 范秋说：“我也准备挣了钱去学门手艺，人还是还有立身之本才行。” 宋新苒说：“可以啊，你喜欢什么就去学。” 听着她们俩的对话，魏栋心道不好，范秋也是做服务员一把好手，他好不容易把卤坊做成今天这样不能有什么风险了，连忙转移话题：“我听说城南那边有家餐馆，里面也有卤牛肉卖，一盘只有三两肉，要卖48呢！” 卤牛肉也是卤坊的一道菜，一斤25元，价格偏高，买的人并不多，更多顾客来卤坊买的都是卤素菜，卤猪头肉之类的。 这家餐馆的卤牛肉比店里的要贵三倍了！ 范秋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又是好奇又觉得不可思议：“卖这么贵，真有人去买吗？” “当然有啊，人家生意好得很，还需要排队才能吃到，排队都要排一个星期呢！”魏栋用很夸张的口吻说。 “怎么可能哦！”连正在看火的石辉都插了一句，“排这么久去吃一盘卤牛肉，这些人是疯了吗？” 魏栋摇摇头：“你们不懂，有钱人想的跟我们不一样，就吃一个稀奇。” “有钱人难不成还要去排这么久的队？谁有这时间啊x。”范秋发现了魏栋话里的漏洞。 魏栋说：“这就跟春节抢火车票回家一样，我们想的是回家，排几天都没关系。有钱人想的是吃个味道，再说了，还能去找人排队啊。” 石辉说：“真是有钱没处使了，我们卤坊的卤牛肉就很好吃啊，我都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牛肉。” 说着还对宋新苒腆脸笑道：“宋师傅，您的厨艺让我大开眼界，真的长见识了。” 宋新苒笑笑，她本来不想听他们的对话，但无奈自己就坐在这里，那些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只是越听她越感到熟悉，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自己的店呢？ 不由得多问了句：“魏店长，你说的店具体在哪里？” 魏栋没想到她也感兴趣，当即更加兴起：“就在城南那边，具体是哪儿我也不清楚，我听人说的，那里吃顿饭一个人都要几大百，啧啧。” 宋新苒：…… 如果真的是她的店，那这传闻也太不靠谱了吧，最便宜的炒青菜明明15就搞定，一碗炒饭也不到三十啊，哪有人均大几百！ 石辉听到她的话，连忙说：“宋师傅，那边也就是吃个名气，要论味道肯定还是您做的是第一！” 范秋也搭腔道：“宋厨师的手艺是我从小到大吃过最好的！” 宋新苒：“……谢谢。” 不过她还是有点心塞，再次问魏栋：“是在桐荫路八号小区那边开的餐馆吗？” 魏栋一拍手：“对对，应该就是，也是一些大老板吃饭的时候提过，我在旁边听到的，还记不太清楚，宋厨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名！” 宋新苒这下是真心塞了。 好家伙，她只心想说好家伙，宋记的名声传这么快吗？魏栋都听说过了，不过这传言跟事实离百八公里远了。 “宋厨你也知道这个店啊？你吃过吗？里面味道怎么样啊？”魏栋这是真好奇了，以他的工资水平还吃不起，但也想知道大老板口中说的好滋味到底是怎样好。 宋新苒：“……” “我也是今天听说的。”她糊弄过去，严格说来也不算糊弄吧，宋记跟魏栋口中的店完全是两码事。 她站起身，看了眼卤锅，对石辉说：“下菜吧，焖煮一会差不多。” 石辉心里一下热血起来：“好嘞！” 卤香飘出厨房，被风送到外面，源源不断，经久不散，不多时后一个年轻小伙带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娘走来：“妈，我带你去吃碗卤肉饭，这里的味道好。” “小光啊，这家店贵不贵哦？我说了就在家里煮碗面吃就行了，我给你带了面来。”大娘看着店面有些犹豫。 “不贵，一点不贵，吃得起的！”年轻小伙道。 “你现在又没工作，得节省一点。”大娘絮絮叨叨。 两人走进卤坊，小伙说：“来两碗卤肉饭，加一份卤牛肉。” 宋新苒看着石辉把第一锅东西卤好，便准备离开，范秋还把她送了出来，只是刚走到门边，范秋打开门—— “新苒！”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是你吧新苒！” 一位穿着碎花衬衣的大娘喊住了宋新苒，大娘目光先是有些畏和怯，等宋新苒转过身，大娘确认她身份后，神情又欣喜笑了起来：“新苒，是我啊，原来住你家对面的邓大娘，你原来喊我邓嬢的！” 大娘伸出宽厚的手掌招呼着她：“我听新文说你现在在市里，没想到就碰上了，吃早饭没有？” “小光，赶紧给你新苒姐叫一份。”大娘十分热情，又对旁边的儿子介绍道，“小光，这是你新苒姐啊！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新苒姐还带你去地里找红薯吃。” “新苒姐。”小光很年轻，穿着一件领口变形的恤，但为人十分主动，脸上笑容更是灿烂，“新苒姐想吃什么？我经常在这里吃饭，最推荐卤肉饭了，还有很多菜也好吃，姐你看看菜单！” 小光指着旁边墙壁上粘贴的菜单价格：“我以前吃过卤凤尾和卤黄瓜还有毛豆，姐你喝点饮料不？” 宋新苒看着母子两人的样子，试图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但她本身就不是原主，能想起的记忆都是印象很深刻的，而现在两眼一抹黑，只能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范秋此时把两份卤肉饭端出来，放在桌上：“你们是我们宋厨师的老乡啊，店长说了，这两份卤肉饭送给你们了。” 魏栋站在厨房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给宋新苒卖了一个好。 第107章 “哎呀！”邹小光当场惊呼一声,“新苒姐，你在这家卤坊店当厨师啊！原来我一直喜欢的卤肉饭是你做的，真是太巧了,以前居然都没碰见过，今天还是我妈认出来了！” 邹小光就住在附近,卤坊店的卤肉饭价格中等,但味道着实不错,以前邹小光还在工地干的时候,每次下了工就和工友来这里吃饭。 不过他们也挣的是辛苦钱，相比于卤肉饭，工地上还有更便宜的盒饭，不吃卤肉饭的时候，邹小光基本就吃盒饭。 只是这人总贪图口腹之欲,尤其尝过卤肉饭之后再吃其他总觉得缺点味，不过邹小光还是很克制，没有每天来吃，他心里还有存钱大计。 今天是他妈来城里看他，给他带点东西，邹小光就想着带妈去吃点好的，思来想去,大饭店的话他妈担心花钱肯定不会去，如果选小餐馆，那卤肉饭必须排在第一梯队,于是邹小光就来了，没想到还碰见了熟人。 邹小光是来得最早的客人，加上一番“认亲”店里其他人也听见了，石辉赶紧跑出来,一见人就笑：“这是宋师傅的老乡啊，哎——” 这一看，竟然还十分眼熟。 邹小光一看石辉，也哎哎几声，不过心中却有点狐疑，他认出石辉才是在卤坊店厨房里忙的人啊，照理说厨师应该是石辉才对。 石辉一看邹小光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宋师傅是我们大老板高薪请来的特聘厨师，每周只来店里一次，熬煮卤水，指导味道，我们店能发展成今天这样全靠宋师傅的指导，如果不是她，谁能做出这个味道哟！” 石辉想的很简单，他想拍拍宋新苒的马屁。 换位思考，自己如果有一天功成名就，在自己工作场所遇到熟悉的乡亲，被同事一阵夸，自己心里肯定爽翻了。 于是石辉用上了自己能想到的溢美之词形容宋新苒，丝毫没注意到魏栋越来越黑的脸色，和宋新苒不适的神情。 最后还是宋新苒主动打断：“我不敢居功，店里平时都是魏店长和你们俩在忙。” 魏栋脸色稍微好看了点，笑着说：“既然是宋厨师的老乡，这单就我请了。” 邹小光赶紧说不用不用，魏栋说要得要得。 宋新苒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互相推辞，好一番社交，明明邹小光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社交辞令还一套一套的。 邓大娘则拉着宋新苒坐下：“新苒啊，我听你姐姐说你在市里开店啊。” 宋新苒微微笑着：“我在这里做厨师的。” 邓大娘眼中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说：“做厨师好啊，有手艺，失不了业，不像小光，一个工程结束了又找不到其他活，现在就在出租屋里，吃饭喝水都要钱。” 邹小光此时终于和魏栋社交完了，坐在邓大娘对面，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妈，我不正在找工作嘛，你放心，只要勤快肯定能找到，你在家多注意身体，等我挣了钱接你来城里享福。” 邓大娘被这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只是嘴上还埋怨着：“你也学学你新苒姐，原来村里一块长大的，你新苒姐现在都有正经工作了。” 宋新苒默然…… 心想老一辈可能就是爱说这些话，贬低自己孩子抬高别人，她也只能按照国人典型社交谦虚一下，邹小光先开口了：“新苒姐小时候就不一样嘛，她小时候翻红薯也翻得最多。我都还记得小时候的事，秋收过后，我们小孩一群群去地里翻落下的红薯，找到一个都开心得很，扔在火堆里烤熟了那个滋味哟~” 邹小光回忆起以前，眼睛都笑眯起来：“那会新苒姐还给我半根红薯呢。” 宋新苒笑笑，她并不觉得这些事，不过听起来却很有趣。 邓大娘也在旁边笑，后面又问起宋余，关心宋新苒现在的生活，都是老一套的聊天，宋新苒隐瞒了x一些答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最后吃了早饭才分别。 分别时邓大娘还说：“城里这么大能遇见多不容易的，新苒你以后要有什么事直接给小光打电话就行，他虽然没什么手艺，但力气还挺大，搬东西换电灯泡是可以的。” 邓大娘从一开始提过听说宋新苒开店事后便再未提起，邹小光亦是如此，不过宋新苒知道邹小光肯定也听说过她在城里的事。 宋新苒听过这样一句话，怎样简单判断一个人是否善良，单看提出让对方为难的事时，善良的人会选择揭过不提，而心坏的人会选择让对方为难地做事。 宋新苒深以为然，从这方面看，邓大娘和邹小光都算善良的人。 半下午休息时，宋新苒给宋新文打去电话，开门见山地问：“姐，你还记得我们老家的邓嬢和邹小光吗？” “记得啊，怎么了？”宋新文说，“该不会是他们去找你了吧？” 宋新文很是惊讶：“没想到是他们先去找你，他们说了什么？” 宋新苒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遍，不是专门找的，是偶然碰见。 宋新文说：“邓嬢人还可以啊，以前小时候爸在外干活没回来，邓嬢还喊我们去她家吃饭，不过她家条件原来还可以的。” “怎么了新苒，你那边还要招人吗？”宋新文听着宋新苒的语气便猜到了什么。 宋新苒“嗯”了声：“想找两个送外卖的。” 宋新文还是第一次听说送外卖这个词，不禁问：“什么是外卖啊？” 宋新苒解释了一遍，简单说就是把食物带给下单的顾客，送到对方手里。 宋新文一下懂了，笑道：“新苒你现在生意好得店里都坐不下啊。” “还行吧。”宋新苒心里简单算了下，单从服务的人数来说，其实还比不上赶集日的麻辣烫店铺接待的顾客多，但在店里吃饭的客人用餐速度比较慢，相比于填饱肚子大家更讲究一个吃好。 不过客单价很高，利润也是直线上涨。 “对了姐，你和姐夫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这句话，宋新文顿时笑得停不下来：“好，特别好！” “新苒啊，我是第一次感觉到手里有钱的滋味，以后你结婚了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店，这人还是得挣钱……”宋新文一时感慨万千，有好多话想说，平时在店里和葛霞聊天还不算，一定得把自己亲身得来的经验教训告诉亲妹妹。 宋新苒微窘，不知道宋新文为什么一直致力于说她婚后的事，她现在根本没想到那儿去啊。 “姐，店里有点事，我得去忙了。”宋新苒找了个借口。 “好好，快去，别耽误工作！”宋新文很高兴看到宋新苒奋斗的模样，但挂掉电话仔细一想，好像从始至终宋新苒都是这样的，反而是她自己以前畏首畏尾，在农村里待习惯了，陡然出来还有些怯。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宋新苒挂断电话后呆了几秒，然后忍不住笑了，想象一下宋新文口中的蔡永德，也觉得很可乐。 她思考片刻，又给邹小光打去电话。 “小光，你会骑摩托车吗？我这儿有个活，会骑车的话才能干。”——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今天太忙了，更新得比较少，明天一定多更[求你了] 第108章 城中心高档酒楼包厢里,几名食客正在点菜：“来一份干锅兔，这家酒楼的兔子做得一绝。” “猪肚汤也不错，养养生。” “我吃过这里的红烧肉,做得肥而不腻，你们也尝尝。” “别光点肉啊,加点蔬菜营养均衡。” 三人对着菜单一顿研究,只是坐在旁边的男人却兀自悠哉悠哉喝茶,一点不参与其中。 “钟维,别干坐在那儿，你不是最喜欢研究吃的吗，来点几道菜。”一人热情喊道。 钟维却摇摇头：“你们点吧，我对酒楼的菜不感兴趣。” “嘿，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是啊,以前拿着菜单那是侃侃而谈，简直像个美食评论家，今天怎么哑火了？”在场几人都是朋友，平时大家工作忙，今天好不容易约着吃个饭。 朋友都是有类似点的，他们的类似点就是对美食喜爱。 钟维微微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我在回味。” “回味什么？” 钟维微笑：“回味你们错过的,而我吃过的美味。” “噗嗤。” “哈哈哈。”同伴毫不留情地笑了，“你别在那儿装深沉了，赶紧点菜,吃了你就知道了，这家店的味道确实做得可以。” 服务员站在旁边笑而不语，心里毫不客气翻了一个大白眼，哪有来酒楼吃饭还说别家味道好的,尤其是在菜还没上来时，这不是虚假拉踩吗？ 不过来者皆是客，还是坐在包间的客人，服务员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态度，一言不发，静等他们点菜。 钟维也知道这样不太好，摆摆手示意他们任点，自己随意。 等点够了菜后，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钟维才说：“我发誓我说的半分假话都没有，宋记私房菜的味道特别好！” “再好也吃不了啊。”一同伴说，“你不都打电话去问了，人家说没位置。” 钟维叹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们错过了人生味道。” “别说这么夸张了，不过是一道菜，再好吃能好吃到哪里去？” 钟维作为宋记的忠实粉丝，坚决不允许朋友说不好：“你尝过就知道了，跟其他菜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怎么办，就是吃不到啊。” 钟维嗨呀一声：“这就是最气的，宋记刚开业的时候我就去吃过，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预约制，去了就能吃，大不了在外面排排队，你们可不知道那时候的场面，老板还没开门门口就等着人了，我好不容易进去找到个位置，还被迫和人组了一桌。” 一听他这样说，同伴纷纷表示惊讶：“你不是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吗？” “是啊！”钟维说，“当时我都想起身走人的，忽然闻到一股香气，就是那股香气把我留下来了，后来果然没让我后悔。” 钟维说话抑扬顿挫，还带点悬念，跟说书人讲故事差不多。 同伴中有人听得入迷，有人强忍住笑意，觉得钟维是夸大其词，虚假宣传。 钟维眼睛微眯，眼神带着回味，神情幸福又迷离：“那一道炒空心菜，那叫一个脆爽清新，我都怀疑这菜是刚从土里摘出的，非常新鲜，吃起来好像让人回到了大自然中，我去吃饭的时候前一天没休息好，整个人没啥精神，结果吃了后，头不痛了，精神都恢复了。” 同伴本来是在认真听钟维说的，听前面还挺感兴趣，听到后面，神情渐渐狐疑起来，这怎么好像不是在吃饭，像在嗑/药了，看向钟维的目光有些奇怪。 但钟维丝毫不觉得，还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接着说： “青椒肉丝很常见吧，每个馆子都会炒，但我从没吃过炒起来那么香，那么鲜，那么下饭的，就感觉……” 同伴接话：“就感觉那肉是刚从猪身上割下来的对吧？” 另一同伴说：“就感觉是抱着猪在啃是吧？” 钟维：…… “说什么呢你们？我没开玩笑，宋记的饭菜真这么好吃，我骗你们干啥？” “钟维。”朋友揽过他的肩，拍了拍，说，“要你没开玩笑没说谎那我也得去刚宋记看看了。” “去！赶紧去！我打个电话约餐位，哪天有空就哪天去！”钟维说走就想走，没有位置不能在里面吃，在外面闻闻味也好，闻到那个味道他朋友就知道他的话含金量有多足。 朋友摇头：“我不是去吃饭的，我是去检查的。” 朋友一脸严肃：“我怀疑宋记的菜品里面加了会让人上瘾的东西，不然哪有这种效果？” 钟维：………… 一把把朋友的手拍下：“你想多了，宋记的东西健康得很，吃起来精神好纯粹是被香的。” 另一朋友歪过身来：“钟维，既然你这么喜欢宋记的东西，怎么不办一张会员卡？” 这种高端餐饮店主打就是一个小众精品嘛，优先接待会员，会员有种种特权之类的，对于这方面在场几人都很清楚了，因为他们其中就有做餐饮这行的，这基本是一个公式了。 钟维摇摇头：“宋记没启用会员制。” 想当初钟维在吃饭的时候听见店长说调整经营方式时也想过这，肯定就是办卡啊，结果还真不是，只是加了一个预约机制，所有食客人人平等，约得快就有x，约得慢就等，一周更新清空一次，店里周一还休息一天。 种种加起来，钟维就知道宋记的老板不纯粹是为了赚钱，人家还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不然哪家正经餐馆每天还休息一天啊，钟维觉得这一天肯定是复盘去了。 “我这一次出差出去了大半个月，没吃到宋记的东西真是百爪挠心的痒。” 朋友道：“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的，去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吧，别说了今天多吃点，你这个病就是饿的。” 钟维：……要怎么给朋友说自己不是饿的，是宋记真有那个让人记挂的能力。 酒楼里上菜很快，服务员端着一盘一盘的菜接着走了进来，摆盘精致，菜肴在灯光照耀下也显出几分美味色泽，只是钟维闻着那个味觉得略有些寡淡，跟宋记的没法比。 “景源怎么还没到啊？”一朋友问。 钟维说：“别管他，他前几天回了老家种田看菜，要晚点到。” “他还在做食品加工呢？” 钟维说：“是啊。” 话音刚落，朋友往钟维碗里夹了一筷子炒青菜，笑道：“尝尝有没有那种清新，让你感觉在大自然的味道？” 钟维一看这道炝炒白菜的颜色，再闻味道，眉心就蹙起来了，不过还是勉强吃了一口，末了给出评价：“一般般吧。” 朋友吃了一口：“我觉得还可以啊。”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钟维拿出手机，朋友问：“是景源吗？” 钟维眉头轻锁：“不是……” “是宋记私房菜的。”钟维心里还有点奇怪，宋记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结果一听到电话内容，眼睛顿时放光：“真的吗？好好好，我要点，我现在在银河酒楼，可以送吗？还有菜的限制啊？” 听了电话那头报的菜名，钟维说：“我要糖醋排骨，酱爆茄子，香煎豆腐，冬瓜丸子汤。” 挂断电话，钟维心情大好：“朋友们，好消息啊，宋记可以外送食物了，我刚才点了几道菜，等到了你们尝尝，我保准你们吃了就忘不了！” “什么，还能外送食物？”一朋友十分惊讶，“宋记离酒楼很近吗？” 钟维说：“还行，四公里。” “这么远都能送？” 钟维不奇怪朋友会这样问，现在会提供外送服务的餐馆并不多，能送的话基本都在步行能够到达的范围内，而宋记离他们四公里，这着实太超过距离。 他刚从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觉得惊讶，宋记服务员说，因为他刚打了电话想预约位置，但店里没有名额了，加上店里刚开通外送服务，问他愿不愿意体验一下。 钟维自然说了愿意，而外送服务可送范围就是四公里内，还有菜品限制，这是为了保障菜品的味道。 钟维：“能送，我们刚好卡在范围点上。” 朋友摇摇头，只觉得不太妙：“送过来可能菜都冷了。” “肯定不会。”钟维斩钉截铁地说，“既然宋记会用外送服务，一定是考虑过这方面。” 朋友笑道：“钟维你现在成宋记真实粉丝了，张口闭口都是，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啊？” “对对对，我的私心就是能多吃点宋记的菜。” 接下来酒楼上的菜钟维一点不碰，就在旁边喝白开水，而且喝水都是小口小口地抿，说要留着肚子吃宋记的菜。 朋友瞧他这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嘲笑，还特意用筷子夹着食物在钟维面前晃几圈，最后送进自己嘴里，故意吃得吧唧响：“真香啊，真好吃啊，味道真足啊。” 无独有偶，另外两人见状也纷纷诱惑起来，好像在比拼谁能让钟维破功。 然而钟维也就真练就了一副坐怀不乱的本领，眼睛都没动一下。 等了快半小时，酒楼的菜已经上完了，宋记的菜还没到，朋友劝道：“钟维，吃点吧，别饿出胃病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服务员领着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各位客人打扰一下，这位先生自称是宋记私宴坊的员工，来……” 钟维腾地站了起来，直接打断了服务员的话，面色激动道：“对对，是我点的，快进来！” 钟维两步走到门口把人请了进来：“你是宋记的员工吧？” 邹小光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箱：“是的，钟先生，这是您点的餐。” 邹小光依次把食品盒拿了回来，站在身后的酒楼服务员只觉得精神恍惚，怎么有怎样的人，来酒楼吃饭还点其他餐馆的东西？ 何必舍近求远，吃点新鲜的不好吗？ 服务员站在身后还想再看看，钟维就出声了：“我们这儿没事了，你走吧。” 服务员只得离开，此时邹小光正把糖醋排骨的盒子打开，一股酸甜味冲了出来，那种酸甜一闻就知道不是食品添加剂调出来的，甜味柔和醇厚，酸意带着一丝清淡的果味。 颜色更是诱人，每块肋排都裹着均匀的酱汁，在灯光的照耀下，琥珀色的排骨泛着莹润光泽，叫人挪不开目光。 第二道菜是香煎豆腐，热油煎制过的香气裹着豆腐的清香扑面而来，豆腐煎得金黄，外皮带着焦脆的颗粒感，翠绿的蒜苗缀在上面，红油沿着豆腐边缘滑落，都不用吃就知道该是如何的麻辣鲜香。 都来不及等邹小光把接下来的菜拿出来，钟维就拿起筷子，飞快地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顿时眉梢都扬了起来，眉飞色舞道：“这跟刚出锅的有什么区别，太好吃了！” 转眼第二块豆腐又被夹起顺利送进钟维嘴里。 朋友们原本就在关注这些菜，钟维把调起得太高，做了太多渲染铺垫，导致邹小光一出现，大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了。 这一盘盘菜拿出来，揭开盖子，香气涌出，众人闻着不由得身体一震，好似真有钟维说的那种功效，精神抖擞起来。 不过大家都还顾及着面子，至少得等菜上齐全吧，只是钟维这个人太不讲道德了，菜还没上完就动筷了，不过有了这个开口，其余三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一朋友早盯上了糖醋排骨，糖醋排骨很多店都有，但要做好太难了，首先是排骨的成熟度，要做到软而不烂，一抿就脱骨，而且对排骨的选择很有要求；其次是味道要做到酸甜合宜实在太难。 眼前这盘糖醋排骨一看就知道是精品，朋友迫不及待夹起一块，一尝就发现这里面的独特之处了，酸甜融合得丝滑极了，仔细一品竟然还尝出了淡淡话梅的味道，话梅的酸是源于食物本身，瞬间把味蕾激活了。 那甜味也顺着舌尖往下淌，裹着肉汁的鲜醇漫开，完全就是酸不刺喉，甜不压鲜。 排骨更是做得刚好，肥瘦合宜，瘦肉酥软不柴，筋膜带着韧劲，微微一点肥肉吃起来软糯极了，吃完一块，唇齿间都留着余韵，叫人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再来一块！ 邹小光见状都愣了两秒，忍不住看了看餐桌上其他的菜，那些都是出自于酒楼，而且看上去也吃过不少，照理说应该不饿啊，怎么这几个人现在吃起来还还么凶残。 邹小光只能用凶残来形容，狼吞虎咽感觉不太恰当，因为他们吃饭还挺文雅的，只是夹菜的频率太高了。 邹小光赶紧把最后一道冬瓜丸子汤拿出来：“各位客人轻慢用。” 其实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说这句话的，因为点菜的客人已经在用了。 只是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钟维的反应，只见钟维一边吃着茄子，一边目光又盯上了排骨，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在评判选择那块排骨味道最好。 邹小光只能说：“钟先生，这四道菜一共152。” 钟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出钱包数了一百六给邹小光：“多余的钱给你当跑腿费。” 邹小光也是第一次得到这种外快，以前在工地干活干多少得多少，哪会有人白拿钱给你，有些时候连工资都得自己费心去要。 不过邹小光记得老板说的话：“钟先生，我们店里给了送单费，不用客人单独给跑腿费。” 钟维摆摆手：“我知道，剩下的就给你了。” “谢谢钟先生！”邹小光当场给钟维鞠了一个九十度躬。 钟维坐下来继续吃饭，撇过头再看好友，各个吃得十分入迷。 钟维嘿嘿两声：“怎么样？宋记的味道没得说吧？” 好友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特别好吃！” 一朋友品尝着豆腐，不住感叹：“怎么能煎得这么进味，豆腐里面都喷香，鲜香麻辣各种味都有了，这绝对是靠时间x炖煮出来的，但居然外表一点都不咸。” 另一人说：“别光顾着吃豆腐，尝尝茄子，不是吹的，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茄子，肉质太细嫩了，我终于明白了钟维那句话，我都怀疑这茄子一个小时前还在土里，一个小时后就做好被送到了我们餐桌上。” “你们别光顾着吃素菜啊，千万别错过糖醋排骨，错过肯定后悔一辈子！” 钟维看着好友们大吃特吃的样子，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对宋记的不以为意。 大家食量惊人，明明刚才吃过酒楼的饭菜，不到一会儿功夫，宋记送来的菜竟然都快吃完了，只剩下最后一道冬瓜丸子汤。 汤一般是饭前或饭后吃，他们几人都不是喜欢一边吃饭一边喝汤的，因此冬瓜丸子汤得以在其他菜已经光盘时还完整保留着。 汤色清润透亮，泛着温润的光泽，切得均匀的冬瓜煮成半透明。猪肉丸子圆润饱满，浮在汤面像一颗颗汤圆，汤面点缀着葱花，看着就清爽解腻。 钟维站起身，其他三人纷纷伸手，目的直指汤勺，很显然，大家此刻都想喝汤全撞一起了。 钟维轻咳几声，三好友顿时收回手：“你先舀。” 谁让这些菜是钟维点的呢，自然有优先选择权。 钟维舀了半碗，轻抿一口，汤色看起来清亮，但上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脂，刚好把热度锁在了汤里，滚烫的汤清甜爽口。 冬瓜软嫩得不像话，入口即化，丸子更是Q弹紧实，牙齿咬入，还微微带着回弹，肉质顺着肌理缓缓溢出，咸鲜入味，舌头能品尝到肉的颗粒感。 “这丸子一定是自己做的。”钟维说。 “肯定是啊。”一朋友是老饕，品尝得极为细致，神情极为惊叹，“这肉丸里面没有放姜，但吃起来居然没有一点腥味，要把丸子煮熟也需要时间，但吃起来一点不干涩不发柴。” 朋友把整个丸子嚼碎吞下：“我觉得宋记的厨师对火候的中控绝了，肯定都计算到了从出锅到送来的时间，这口感完全就是刚好的程度。” “这真的需要极致的技术。”朋友转头问道，“钟维你知道怎么做的吗？” 钟维：“我怎么会知道啊？” 朋友遗憾：“我看你这么推崇宋记的菜，以为你和老板认识呢。” 钟维：“只是因为我喜欢吃宋记的菜！” “好吧。”好友很是失望。 “钟维。”另一朋友又问，“你能不能问问厨师怎么把糖醋排骨做得软而不烂，一抿脱骨，酸甜还搭配得这麽巧妙的？”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今天真是谢谢你给我点这道菜。” 钟维：“首先，我不知道，我跟宋记的厨师也不熟。其次，这道糖醋排骨是我自己想吃才点的，我刚都只吃到两块，是不是你全吃了？” “肯定不是我，我只吃了五六块呢！” 钟维：……一盘糖醋排骨才多少你知道吗？ “要不我们再点个外卖吧？”一朋友提议，感觉自己还能吃。 钟维惊讶：“你还没吃饱？” “吃饱跟吃够是两个意思，我吃饱了，但没吃够。” 钟维：“行吧。”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面对朋友期待的目光，钟维无奈摊手：“点不了了，超过时间了。” 一看时间，才一点半。 钟维说：“宋记下午两点关门，送过来估计超过他们下班时间了。” 三朋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钱不赚的店。” “我也是……” 钟维感觉终于有人体会到了自己当初的想法，以为宋记要采用会员捞钱了，结果人家根本不屑这样做：“你们就不懂了吧，宋记的老板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你们想想，一般的高档餐厅哪会开什么外送业务，巴不得大家都去预约排队，营造一种供不应求的稀缺现象，抬高心理价值。” “而且宋记还不只是为了赚钱，他家最好吃的菜都没上外卖菜单，那是因为要起锅就吃，你们改天一定得去店里尝尝，他家的泉水酸汤鱼才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听钟维的话，大家纷纷咽了咽口水，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夸张，现在知道是自己认识不够：“泉水酸汤鱼不是景源那边的特色菜吗？” 话音刚落，一年轻男子推门而入：“我来晚了，我随便吃点。” 一看餐桌上，还剩了好多菜，坐下舀一碗饭就着酒楼里的菜就开吃。 钟维感到有点抱歉，都忘了还有个人没来，他们四个人就把宋记的菜吃完了：“景源，下次我带你去宋记吃饭啊。” 景源说：“不用，这儿的菜就挺好的。” 钟维面露不忍之色，另外三人同样，怪可怜的，没吃过好的，随便给点东西就能打发。 “宋记有你们镇的特色菜，泉水酸汤鱼。” 景源轻哼一声：“什么特色，都是打的招牌，你们知道泉水镇的自己养的鱼肉质多好吗？外面餐馆都没法比。” 钟维淡淡心想，这又来个不信邪的。 他说：“改天带你去店里吃，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地道的美味。” * 邹小光骑着车哼着歌回了餐馆。 一到餐馆沈慧就问：“怎么样，送餐顺利吗？” 邹小光笑得露出一排牙齿：“特别顺利，那个客人还给了我八块钱小费，八块钱啊！啧啧啧！” 用餐过了高峰期，宋新苒也得以休息片刻，邹小光果断把小费上交：“店长，这是我的小费。” 邹小光在人情世故上面很有一套，尽管他和宋新苒是老乡，还是从小认识的，但在店里肯定是称呼职位的。 宋新苒说：“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邹小光摇头：“我已经拿了送单费了。” 宋新苒笑道：“小费说明你送得好，客人自愿给你的，这是你应得的。” 凡事推辞两次即可，邹小光奉行着这个道理：“谢谢店长！” “慧姐，还有单吗？”邹小光问。 沈慧说：“今天我们外卖业务上线第一天，很多顾客还不知道，你休息会吧，再过会该下班了。” “成哥出去多久啦？” “刚有一单，他出去十几分钟了，应该快回来了。”沈慧道，“客人对我们外卖业务反响怎么样吗？” 邹小光眉开眼笑：“特别好，今天我送了三单，都是菜还没拿出来去完客人就开吃了，看模样就非常满意。” 沈慧说：“那就好。” 宋店长说要上线外卖业务时，沈慧还有点担心，以前她在榕下小厨工作时，那儿没有任何食物外送业务。 本身就做的是高端餐饮，送过去凉了冷了味道不好了都会损失店的名声，可以说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宋新苒制定了一些外卖配送规则，店里两名外卖员，邹小光和成哥，一人一次只送一单，且保证在方圆四公里的范围内，这样充分保障了送菜速度。 两人一中午大概可以送8单的样子，而今天中午一单点菜基本都在一百元以上，尽管宋新苒规定的起送额是50。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就是一中午店里大厅的营业额，不过外卖单不用房租场地费，只需要外卖员的送单费。 只是加一个业务，便无形扩大了经营面积，同时扩大了客源，沈慧觉得宋店长真是深谋远虑。 电话铃声响起，沈慧接起，又是一个外卖单。 邹小光精神抖擞，太好了，又要赚钱了！ 邹小光以前就没想过赚钱能这么轻松，半个小时送一单，一单四元的费用，相当于一个小时挣8元，他以前在工地干活，如果只是做零工，又是普工一天工资三十二三，但那要工作八小时。 长期工的话按月计算能有一千二三，这是在有活干，包工头能收到钱的时候，如果包工头拿不到钱，那他们工人就有得扯皮了。 但在宋记干，一天只工作四小时，一天都能挣三十二，这跟工地零工一天的工资差不多了。 邹小光还记得自己刚听到这个工资时的心情，那是完全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当然还有一种模糊的想法，是不是自己被骗了？ 直到到了店里，邹小光才知道宋新苒是真的发达起来了，以前住同一个村里，屋子挨着的邻居家姐姐在城里开了一家高档餐饮店，已经不是和他们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邹小光也能理解宋新苒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他们她的生意了，因为这实在太大了。 邹小光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幸运，得到一个工作机会。 刚炒好的菜被装进餐盒，邹小光闻着那跑出来的香气都咽口水，他把餐盒一一放进外卖箱中，送单的时候他心里x都在想着，这一单的客人不知道会不会给小费。 上一单的八块钱啊，有钱的人跟穷人的钱好像都不是一个数字一个维度了。 不过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有要小费的想法，给了小费应该感恩，没给是理所应当。 * 开通外卖业务的第一天，营业得非常顺利。 晚上宋新苒一看账本，一算营业额和利润，相较于往日都快翻倍了。 她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笑容，攒下的家底又厚实了一层，宋新苒看得心里暖乎乎的。 第109章 赚了钱自然要花钱,不过家里没有什么缺的东西，宋新苒便带着宋余出门买玩具，反正小孩玩具总是不够用的。 宋新苒在学校门口接宋余放学时,宋余正跟福福走在一起，福福身体微斜,偏向宋余,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脸上神情生动极了，宋余则目不斜视往前走着。 忽然，福福余光瞥见了她，推了推宋余的胳膊，一脸兴奋说了什么,宋余立刻转头看来，在看见她时，小脸上迸发出笑容，似乎很想挥挥手，但顾及到还没有到放学地点，乖乖朝前面走着。 只是一到一五班放学点，宋余给老师说过再见就飞快朝宋新苒跑来：“妈妈！” 福福跟在他身后,声音清脆兴奋：“宋阿姨！” 福福奶奶看见孙女兴冲冲跑过来的样子还以为今天在学校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然后就看见福福冲到了宋新苒面前,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把宋余都给挤到旁边去了。 “宋阿姨我们今天吃什么呢？” “宋阿姨你昨天做的炒猪肝真好吃，我以前最不喜欢吃猪肝了。” “宋阿姨你今天穿了新衣服呀，好漂亮！”福福的话一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宋余抿了抿唇,悄悄走到旁边，默默牵着宋新苒的手，提醒道：“福福，今天周一哦。” 福福激动的神情立马蔫了：“好讨厌周一啊。” 周一宋阿姨的餐馆休息一天，福福就不能在放学写完作业后和宋余一起去餐馆吃饭了，这简直跟要她命一样。 宋新苒唇角微弯，笑容温和：“福福回家完成作业睡一觉周一就过去了。” 福福奶奶走了过来，嗔怪道：“今天宋阿姨休息，就像你们上五天学还要休息两天呢，你要想吃炒猪肝回家奶奶做给你吃，真是馋嘴。”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福福的想法奶奶还是很理解，不说小孩喜欢宋记的食物，就连她一把年纪也很喜欢啊。 福福瘪瘪嘴：“我不想吃。” 家里做的炒猪肝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腥，口感还沙沙的，福福不喜欢。 但宋阿姨做的炒猪肝没有一点怪味，吃起来滑嫩嫩，福福昨天晚上都吃了两碗饭。 福福奶奶揉了揉小姑娘脑袋：“你这孩子。” 寒暄两句后，各自也要带着小孩回家，宋余还不忘叮嘱：“福福你在家要把作业写完才能玩，晚上写作业对眼睛不好。” 一开始两人一起写作业时，福福还十分积极，但新鲜感总会过去，没多久福福故态复萌就拖延症发作，宋余总要督促她。 福福随意摆摆手敷衍道：“我知道啦。” 宋余牵着宋新苒的手：“妈妈我们回家写作业吧。” 宋新苒罕见地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小余，我们先不回家。” 宋余奇怪：“那我们做什么？” “我们去中心商场买东西，看看你喜欢的玩具衣服文具之类的。”宋新苒今天可是揣了钱准备出去消费的。 宋余拧着小小的眉头有点犹豫：“我还没有写作业……” 宋新苒说：“买完东西回家再写。” 宋余想了想，这不太符合他平素的习惯，而且他刚才让福福回家先写作业再玩，结果自己却做不到，宋余不禁有点心虚。 宋新苒柔声说：“今天作业不多，小余很快可以写完的，我们早点回来行不行呀？” 宋余：“好的。” 他很快把一点心虚抛在身后了。 工作日晚上中心广场的人也不少，宋余来过这里几次，已经比较熟悉，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左顾右盼到处瞧瞧。 广场边上新开了一家玩具店，宋余一眼就看到了，拉了拉宋新苒的手：“妈妈，我们去那里看看。” 新开的这家玩具店比较高档，益智类的玩具有万能工匠、创意鲁班塔、数独九宫格等等，普遍受小孩喜欢的也有遥控变形怪兽，公仔玩偶等等。 尽管宋余是一个比较懂得克制的优秀小孩，骤然看见这么多玩具还是有点走不动路，眼睛都快看花了。 宋新苒非常大方，只要宋余多看了两眼的，她大手一挥：“买！” 拿下装进购物车。 不多时购物车里就放了许多玩具，最后宋余拉着她的手：“妈妈，我不要了。” 宋新苒说：“小余不用担心，我们家里有钱的。” 她记得以前宋余买东西总会计算一下价格，还会不好意思地说太贵不要了。 她不想让宋余这样，就想要他生活在轻松一点的环境中，不用斤斤计较，为一两块算来算去。 宋余眨眨眼：“妈妈，今天买的玩具够了，我们下次再来吧，下次可能会有新的玩具。” 他已经在店里逛了一圈，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其他的不够喜欢的就让它放在货架上。 宋余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没有玩具店，玩具店能新开，里面的玩具自然也会更新，宋余是准备留着钱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听了他的解释，宋新苒没想到还不到七岁的小孩竟然想得这么深远：“好，那就下次来。” “那我们再去看看文具书本。” 宋余点点头。 最后宋余买了一个新的文具盒，几支新铅笔还有一个造型很独特，形状像一条鲨鱼的橡皮擦，有宋余一只手那么大。 其实低年龄段小孩用最普通的橡皮擦更合适，他们注意力很难集中，又太容易被其他事物吸引，使用太过花哨的文具都很容易导致上课走神。 不过宋新苒对宋余比较有信心，今天就连带他出来逛街都是哄来的，不然现在宋余还在家里做作业呢。 买完东西后刚出门没一会儿宋新苒就被塞了一张传单，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常见，现在网络还不发达，发传单就是最便捷的宣传方式。 宋余踮起脚看着她手里花花绿绿的传单，眼睛亮起：“妈妈，是肯德基！” 宋新苒把传单递给他，宋余拿在手里仔细瞧着，手指点过上面的图案：“汉堡，炸鸡翅，全家桶……” “那我们去吃肯德基好吗？”宋新苒看出了他的心动。 宋余点头：“好耶，班上小朋友说肯德基很好吃。” 他们才来市里不久，宋新苒先是忙着装修开业，后面宋余读书后也没有太多时间出门玩，镇上根本没有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店，宋余还没吃过呢。 工作日的晚上肯德基里面人都很多，其中一半都是父母带着小孩来吃的，宋余第一次来这样的店，还十分好奇。 宋新苒便带着他走到了前台，点了一个汉堡，两个蛋挞，各种味道的鸡翅还有未来已经消失的骨肉相连。 宋余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崇拜，他第一次来白胡子爷爷的店里也不知道该怎么点餐，因为这和他以前去过的餐馆不太一样，但妈妈好像什么都会。 等到餐做好，宋新苒把餐盘端来，宋余目光扫过餐盘里的食物，却忽然皱起了眉头，他拿起唯一的汉堡，递给宋新苒：“妈妈吃。” 宋新苒拒绝了：“小余吃吧。” 宋余摇摇头：“只有一个，为什么只有一个呢？我可以再买一个吗？” 宋新苒一下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有些苦笑不得，那是因为她不喜欢吃汉堡，她更喜欢吃鸡翅，蛋挞，吮指原味鸡之类的小食，不过考虑到宋余是第一次来肯德基，自然要试试招牌汉堡，所以就点了一个。 “不用买，妈妈不喜欢吃汉堡。”她拿着鸡翅，“妈妈更喜欢吃这个。” 宋余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班上的同学说汉堡是最好吃的，不过他从小就知道每个人喜欢吃的不同，把汉堡放在嘴边，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 又吃了一口鸡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宋余也觉得好像鸡翅比较好吃。 宋新苒点的内容比较丰富，把东西吃完后两人都吃得很饱，宋余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提出去散步，以前在镇上生活也是这样，晚上吃了饭后要去散步。 虽然宋余长大一点了，但跟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变化，x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内容堪称丰富多彩，宋新苒早知道小学生生活奇奇怪怪，但没想到能有这么多的奇葩。 散步刚好路过一家金店，宋新苒手里又被塞了一张传单，她一看就来了兴致，拉着宋余进去看。 服务员看到有客人十分热情给她推荐：“女士想看看什么类型的呢？” 宋新苒：“随便看看。” 她不爱花里胡哨的首饰，就喜欢简单大方的，平时干活也基本不戴，觉得是累赘，不过今天来都来了便想消费消费。 最终宋新苒给自己买了一个100g的古法镯子，给宋余买了一个12g的平安锁。 也不是非要这么大的区别，只是平安锁做的克重都不高，12g的看上去样子比较乖巧。 一共算下来才花了一万零七百，宋新苒心想真是太便宜了，这要放十几二十年后，价格都要翻六七倍。 金镯子宋新苒放在包里没带在手上，这时候的安保还不够好，她担心被人抢，财不外露是无数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过宋余的平安锁可以挂在脖子上，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就遮得严严实实。 宋余很乖巧地任她打扮，不过小孩还不太懂黄金的价值，只觉得亮闪闪的，贴在皮肤上冷冰冰的。 回到家后宋余洗澡之前把平安锁取下来和自己的玩具放在了一起，妈妈说去学校不要戴，自己想玩时可以戴着玩玩，宋余以为这也是一个玩具。 但他是一个很有条理性的孩子，自己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各种玩具也分门别类摆放，除非是不要的会断舍离，其他的都能找到，平安锁跟珍奇类玩具放在一起是很安全的。 洗完澡后宋余开始写作业，他打开了台灯，坐在灯下还有点恍惚，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才开始呢，有些不太习惯。 写完作业便去睡觉，只简单检查了一遍书包。 不过宋余发觉没有足够细心做的事反馈在生活中是很明显的，因为第二天他去到班级时，打开书包就发现了自己的鲨鱼橡皮擦。 宋余心里有一瞬间的紧张，唐老师说了不能带玩具来学校，虽然橡皮才不是玩具，但它外形太奇特，宋余当时买的时候也是秉承着买玩具的心思，不是买文具的。 他本来打算放在家里用的，怎么会放在书包里呢？ 仔细回忆了一遍，好像是昨晚写作业的时候用了，用完后习惯性放在书包里。 宋余想赶紧把书包拉链拉好，不让别人看见，这样等放学回家把鲨鱼橡皮放在家里就好了，谁也不知道。 只是福福刚好这会来了教室，又刚好跑到座位旁，想跟宋余说话，结果眼睛一瞟，先瞟到了什么东西，福福瞬间眼睛一亮：“宋余，你、你！” 她倾过身，凑到宋余耳朵边，压低声音用很小声很小声，但依旧难掩兴奋的声音说：“宋余你带玩具来学校了。” 宋余很紧张：“你不要告诉老师。” 福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怎么会呢！”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很讲义气的模样：“你可是我的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我会包庇你的！” 宋余微微皱眉，觉得包庇用的不是很好，但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你让我看看吧。”福福十分好奇，在她心中宋余是好孩子，会让他带来教室的玩具一定是很好玩的玩具，她也想看。 宋余想了想，把自己书包递给福福：“你偷偷地看。” 福福点头，两人交易得宛如做小偷般：“我悄悄的。” 福福手好奇往书包里伸去，兴冲冲地睁大眼睛…… “啊，橡皮擦？”看到的却十分失望，还以为是什么玩具呢，一点都不好玩。 宋余赶忙把书包拿过，放回自己抽屉：“不要跟别人说哦。” 福福摆摆手：“我不会的。” 只是橡皮擦就算被唐老师发现了也没关系啊，福福知道唐老师最喜欢宋余了，上课抽宋余回答问题的次数是最多的，不过福福并不想要这种喜欢，唐老师很多问题她根本答不上啊。 第三节是美术课，美术老师是一名很温柔的老师，宋余很喜欢她，只是一些时候温柔也代表了纪律不太好，尤其是坐在宋余右后方汪宇浩。 宋余觉得他太烦了，他们那儿一直在说话，都被美术老师点名过好多次了，但每次管用不到五分钟又开始。 宋余听见汪宇浩的声音：“别看了，让你妈妈也给你买啊。” “我看看嘛，我妈妈才不会给我买。” 汪宇浩得意的说：“这是我妈妈从海城带回来的，我们这里都没卖的。” 一句话赢来一阵惊呼。 汪宇浩又说：“我妈妈还给我买了鲨鱼呢！” “汪宇浩我想再看看鲨鱼。” 汪宇浩不太高兴：“鲨鱼不见了，我昨天才带来班上的。” …… 听着这些烦人的声音，宋余心想，等下课后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唐老师，因为汪宇浩影响同学，还总惹美术老师生气，真是太讨厌了。 只是下课的时候还没等宋余去向唐老师传达消息，唐老师就先得知了，一脸严肃地让汪宇浩去办公室，说他上美术课说话。 宋余才知道，原来是美术老师先告状了。 第四节是体育课，这一节课宋余都没看到汪宇浩，估计是在唐老师办公室受惩罚。 汪宇浩的朋友们唉声叹气，说汪宇浩太惨了，但宋余觉得唐老师比较惨。 他不喜欢汪宇浩不理他就行了，座位是每周都会换的，等下一周他就离汪宇浩很远了。 但唐老师不行，汪宇浩闯了祸唐老师不能不理他，得一点一点处理，每次唐老师都会好生气。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的话，老师会让他们提前几分钟下课，这样有时间回教室等老师打饭。 只是宋余回到教室却发现汪宇浩正站在他座位旁，正在翻他书包。 宋余眼睛瞬间睁大了。 汪宇浩一只手拿起他的鲨鱼橡皮擦，高高举起，脸上神情又是兴奋又是愤怒，大声喊：“宋余偷我的东西！” 宋余心里一懵，下意识飞快跑过去：“还给我！” 汪宇浩拿着鲨鱼橡皮擦还大声嚷嚷，仿佛要周围人都听见：“这是我的，宋余是小偷，专门偷东西！” 同学们也都是从操场回教室的，教室里教室外都有人，听见这句话都议论起来。 宋余平时在班上是老师口中的乖学生，同学心中的榜样，偷东西这三个字好像跟他扯不上关系，但现在汪宇浩都这样说了…… 汪宇浩的同伙站在他身后搭腔：“这就是汪宇浩的橡皮擦，是他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宋余偷汪宇浩的东西！” “就是就是，汪宇浩的橡皮擦不见了！” 宋余皱起眉头，跑过去想夺回来：“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 福福大声说：“这是宋余的，你们才是小偷，偷宋余的东西！” “杨思芙你瞎说！这就是汪宇浩的！” 宋余想抢回自己的橡皮擦，汪宇浩的手很脏，把鲨鱼白色的皮肤都捏灰了。 只是汪宇浩没有还给他，还推了他一把，宋余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福福睁大眼睛，大声喊：“打人了，汪宇浩打人了！” 她转过身朝外跑去：“我要告诉唐老师！” 汪宇浩也有点慌：“我没打他，他自己要抢我的东西！” 宋余真的生气了，那才不是汪宇浩的东西，是他妈妈买给他的！ 昨天晚上在中心广场，妈妈说小余喜欢的东西都买。 明明是他的怎么变成别人的了？汪宇浩还用脏手捏他的橡皮擦！ 宋余从地上爬起来，朝汪宇浩冲去：“还我橡皮擦！” 他力气很大，像颗小炮弹，一把将汪宇浩撞得咚的声摔在地上，摔个大屁墩儿。 汪宇浩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满满不可思议，他在小区里很能打的，所有小朋友都打不过他，今天他居然被宋余打倒了？？ 汪宇浩马上想还手，但手刚伸出去，手便一疼，一瞬间掌心便觉得空落落的，宋余已经把橡皮擦给夺了回去。 宋余低头看着变脏的鲨鱼橡皮擦，心疼得很，昨晚他擦完本子都小心翼翼把上面的灰尘拂干净了。 他刚想站起身离开，汪宇浩就扑了上来，嘴里还喊着：“你敢打我！” 声音厉害极了。 宋余觉得自己没有打汪宇浩，他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但汪宇浩都动手了，他肯定不能被打，下意识还手—— 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宋余和汪宇浩打起x来了！” 许多小朋友一边喊着一边朝老师办公室跑去—— 作者有话说：针对金价说一说，因为本文七月开的，女主穿越肯定在开文之前啦，那之前金价还没涨到这么高，所以六七倍比较合适。 查了下资料，今年一月才548，这几个月真的涨太离谱了！ 按照现在的金价，感觉以后穿越回去买金是比较好的投资呢。 女主：今天挣了钱，去买一点金[星星眼] 一点一点存起来，以后就是真正的千斤（金）小富婆啦！ 第110章 宋新苒接到唐老师电话的时候正值午餐高峰期,预约到店的顾客还有两桌没来，但餐馆里的客人基本用上餐了，厨房里也忙得热火朝天。 宋新苒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端唐老师说：“宋余妈妈，你现在有空来学校一趟吗？宋余和其他小朋友打架了。” 宋新苒眼瞳倏地睁大不少,宋余怎么会打架？ 她马上说：“好,我现在过来。” 顿了两秒,还是没忍住问：“唐老师,宋余还好吗？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宋余在宋新苒心里一直是个比较脆皮的小孩，这年龄段的小男孩都猫嫌狗厌，到处惹祸，和人斗架，但宋余好像骨子里就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方式。 加上宋新苒第一次看到宋余时,小孩正被人欺负，就让宋新苒一直有一种想法，如果和人打架，宋余一定是吃亏的那个，宋新苒只想自家崽不能被人欺负。 唐老师默了两秒：“还好，他们正在吃饭。” “好，谢谢唐老师。”宋新苒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和唐老师接触不多，但她比较信任唐老师，知道她是一个公正正直的好老师。 厨房里还有两道蒸菜正在蒸笼里,灶上一道小炒菜刚出锅，另一口锅中清亮的汤冒着热气。 宋新苒简单给厨工交代了一下多久出锅，接着找到沈慧：“小余学校里有急事，我得去一趟,店里没来的客人你打个电话给他们说一下预约延后和赔偿的事，店里客人还没上的菜也向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做好补偿。” 沈慧点头：“我知道了店长，你去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宋新苒对沈慧也放心，沈慧以前在榕下小厨工作有应付经验，而且来了宋记后一直做得很好，今天也可以当做一次危机应对考量吧。 宋新苒一路紧赶慢赶过去，宋余是和其他同学打架，唐老师既然打了电话给她肯定也会通知对方的家长，她不想去晚了让宋余一对二再次受欺负。 在宋新苒心中，宋余和别人打架肯定是宋余吃亏。 但一到办公室看到两个小孩，宋新苒才发觉事实好像和自己预料的有区别…… 已经是午休时间，宋余和另一个小孩坐在办公室写作业，宋余头发有点乱了，衣服上沾了泥土灰尘，侧脸蛋上还青了一块。 单看已经算严重了，但如果和另一小孩对比，就跟没事人一样。 另一小孩还在哭哭啼啼，衣袖被扯烂了半截要掉不掉挂在胳膊上，脸上也有一团青，嘴巴上还有血渍，小孩重重咳了几声，血液喷溅而出。 宋新苒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到了，看起来伤得不轻啊。 唐老师看了小孩一眼，神情却冷漠：“自己去厕所里吐干净。” 小孩默默站起身，一瘸一拐朝办公室外走去，走过宋新苒身旁还没忍住抽噎了一声。 这一幕实在有点超过宋新苒预料了，她想象中的场景好像反过来了…… “唐老师。”宋新苒站在门口喊。 唐老师和宋余一起转过头朝她看来，唐老师头微点，态度还算温和：“宋余妈妈来了，进来吧。” 给宋新苒找了一张椅子坐。 宋余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眼眶先红了，声音微哽咽地喊：“妈妈。” 宋新苒心先软了，揉了揉他头发：“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刚才那一幕给了宋新苒很大冲击，但看到宋余时，宋新苒的心又落在他身上。自己带大的孩子还能不知道他的秉性吗，宋余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和人打架的。 宋余眼眶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说：“我带了玩具来学校……” 旁边的唐老师听见这句话心不禁软了，她教了这么多届学生，在发生矛盾后请了家长来，孩子看到家长第一句话通常是告状，无论是自己有理没理，肯定先找别人的问题。 如果今天和汪宇浩发生矛盾的人不是宋余，唐老师都能想到那人会说什么，肯定首先说汪宇浩翻我的书包，抢我的东西，还说我是小偷。 光着短短三句话就能挑起家长无限怒火了，而事实差不多也是这样。 “宋余妈妈。”唐老师声音放软了些，“这件事比较复杂，等汪宇浩妈妈来了后我再跟你们详细说吧。” 话音刚落，汪宇浩妈妈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一只手还牵着汪宇浩，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女人的声音气极了： “唐老师，谁把我们汪宇浩打成这样了？别仗着是未成年就能为所欲为，孩子不懂事家长还能不懂事吗？我现在就要带汪宇浩去医院看看！对方家长呢？必须跟我们一起去，汪宇浩要有什么事，他得负责到底！” 哐当一顿话像夏日骤降的雷，落在有些空荡的办公室里，砸得宋余有点怯，他悄悄贴着宋新苒，抓住她的衣袖，微微低着头。 宋新苒握住他的小手轻轻捏了下安慰，没说话，既然现在在办公室，唐老师又说了会给她们说清楚事情起因经过，她自然按兵不动。 果然，唐老师出声了：“汪宇浩妈妈，您还没了解事情起因经过，我这边了解清楚了先给你们说一下。” 汪宇浩妈妈声音里尽是得理不饶人的傲慢：“我刚才看见浩浩，他已经给我说了，就是宋余偷他的东西还把他牙齿打掉了，小孩牙齿掉了可是一件大事，涉及到以后一辈子的发展。” 宋余有点着急，解释：“不是我打掉的，他自己摔倒的。我没有偷他东西，是妈妈给我买的橡皮擦。” 宋新苒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看向唐老师，老师在这儿的话，自然是应该把主动权交给老师。 唐老师面色沉沉，声音严肃，再也没有一开始温和的样子：“汪宇浩妈妈，这件事比较复杂，所以我在电话里没有跟你说清楚事情的经过，是想让双方家长一起来办公室说个清楚明白。我理解家长看到孩子受伤的心情，但也不能听信孩子一面之词，这不是信孩子，是害孩子。” “另外汪宇浩掉的是乳牙，医务室的医生看过，说那颗牙已经松动正该换了，这并不会影响孩子未来的发展，真正影响孩子发展的父母！” 唐老师不愧是有经验的老师，说话不疾不徐，态度却很正，神色严厉，一下把汪宇浩妈妈堵住了。 汪妈妈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在宋余和汪宇浩身上打量了下，忽然红了眼眶，摸摸汪宇浩的头，心疼地说：“浩浩头疼吗？妈妈待会带你去医院看看。” 汪宇浩抹了一把眼泪：“我脸疼，呜呜。” 脸上还有一团乌青。 汪妈妈顿时更心疼了：“你怎么回事啊，跟人打架伤得这么严重，以前在小区不是挺能吗？” 汪宇浩也不懂啊，明明他长得比宋余高一点，身体比宋余胖一些，居然还打不过宋余！ 宋余跑过来抢东西，一把就将他推倒了，汪宇浩自然不服输，立马还手，只是他压根没想到宋余力气居然比自己大，他还手没成功不说还被宋余揍了一拳。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汪宇浩气啊，开始闭上眼睛胡打，只是可惜没把宋余击中反而自己后退踢到了板凳摔了一跤把牙摔掉了。 血从嘴巴里流出来，围观的学生都惊了，大喊：“不好了！汪宇浩吐血了！” “不好了，汪宇浩被宋余打吐血了！” “不好了汪宇浩要被宋余打死了！” 流言越传越厉害，一个接一个的小孩跑去办公室告老师。 汪宇浩从地上爬起来，这次是真要吐血了：“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是被打的！” 被打的吐血真是太丢脸了！ 可惜根本没人听他辩解，宋余站在旁边，小脸有点白，原本跟在汪宇浩身边的狗腿子立马换了一个讨好对象，凑到宋余身边咋咋呼呼：“宋余你打架好厉害，你教教我吧！” 汪宇浩觉得自己要被气晕了，但还没等他晕过去唐老师x就来了，压抑怒火的唐老师冰刀似的目光从汪宇浩身上刮过：“你俩跟我来办公室！” 虽然才上一年级没多久，但汪宇浩已经是办公室的常客了，对此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宋余也去过办公室很多次，但每次去都是帮老师办事的，比如收发作业拿东西，这是第一次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喊去办公室。 宋余低着头，蔫达达的像朵被雨淋湿的蘑菇，福福跟在他旁边安慰：“宋余你别怕，是汪宇浩故意惹你的，唐老师会还你清白的！” 说着还瞪了汪宇浩好几眼。 汪宇浩轻哼一声，撇过头昂首挺胸，一点看不出做了错事的心虚感。 他一直是个理直气壮的人，现在妈妈来了办公室，自觉有了人撑腰，更加理不直气也壮：“宋余偷袭我！” 相比于宋余把自己打败了，宋余偷袭自己，自己才失败了明显更好听一些。 “我本来能打赢的，他是个小人！”汪宇浩小眼神如小刀不停往宋余身上扔。 宋余思路也被他带跑歪了一点，马上说：“我没偷袭他！” “啪啪啪！”唐老师大力地往桌子上甩了几巴掌。 “汪宇浩，你要喜欢打架回家去打，我帮你申请两周休学回家好好发泄一下精力再来！”唐老师生气了。 汪宇浩一下不说话了。 汪宇浩妈妈神情不太好看：“唐老师……” 但唐老师直接打断了她：“汪宇浩，你先说事情的起因经过！” 汪宇浩到底还是怕老师的，委屈巴巴道：“妈妈不是给我买了鲨鱼橡皮擦吗？” 汪妈妈赶紧说：“对，是从海城带回来的。” 汪宇浩：“在永堰没有卖，我的鲨鱼掉了，今天宋余又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戴军说是宋余偷了我的。” 唐老师板着脸，把鲨鱼橡皮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汪宇浩妈妈马上说：“我就是给浩浩买了这样的橡皮擦。” 唐老师此刻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了，总算知道汪宇浩这习惯哪来的，简直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宋新苒淡淡道：“唐老师，我昨晚带宋余去买了橡皮擦，家里还有发票，如果需要我可以回家去拿来。” 宋余默默挺直了腰背。 唐老师说：“这件事我清楚。” 转头看向汪宇浩：“橡皮擦从哪儿拿的你告诉你妈妈。” 汪宇浩低着头小声说：“戴军说宋余把我的鲨鱼放书包里的，我想去看看。” “你那是去看看吗？！”唐老师厉声道，“你是未经同学允许直接翻了同学书包！” “汪宇浩妈妈，你作为大人自然知道这种行为叫做什么。” 汪妈妈神情有些别扭：“浩浩，妈妈不是说了吗，不能随便去翻小朋友的东西。” “唐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们家浩浩没有坏心眼的，他只是听了同学的话想去验证一下，我们家里什么都不缺，浩浩想要的话我们都会给他买。” 唐老师说：“汪宇浩妈妈，家长宠孩子我们老师也理解，但要有个度，不然宠就变成了溺爱。” 汪宇浩妈妈知道在这件事上占了下风，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心疼地摸了摸汪宇浩的乌青的脸。 唐老师接着说：“再说打架，我已经了解清楚了。” 这下唐老师直接不让汪宇浩开口了，她算是看清楚了，汪宇浩一说话只会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跟宋余完全是不同性格的孩子。 她本打算从小孩口中说出，让汪宇浩长长记性，也让汪宇浩妈妈知道自己小孩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但现在她转变看法了：“今天上午第三节课汪宇浩扰乱课堂纪律，体育课被留在我办公室补纪律……” 唐老师早已经从班上同学口中了解清楚了事情经过，此刻再说一遍着重强调汪宇浩乱翻书包，污蔑同学…… 动手打架是双方的，但起因全在汪宇浩身上，同时动手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汪宇浩起头的，因为宋余只是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宋余听唐老师说着，底气都更足了一点，他第一次被叫家长其实有点怕的，但现在唐老师说他没有错。 汪宇浩脑袋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看着自己鞋尖不说话。 汪宇浩妈妈神情也有些不自在，眼神微躲闪，手落在汪宇浩肩膀上，嘟囔着：“浩浩也不是故意的，他受伤了，牙齿还掉了，脸也青了。” 唐老师很想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汪宇浩牙齿掉自己自己摔掉的，但今天的事是他做错了，不要以为自己东西掉了，看到同学有一样的就认为是同学拿了自己的，同样的东西店里多的是，他敢去店里拿吗？敢说店里偷了自己东西吗？” 汪妈妈见唐老师严厉的模样，终于不再顾左右眼其他了，拍了汪宇浩一下，说：“唐老师说的对，浩浩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东西掉了告诉妈妈，妈妈再给你买。” 唐老师：“汪宇浩，做错了事要干什么？” 她已经不想和汪宇浩妈妈再交流。 汪妈妈赶紧说：“浩浩给同学道个歉呀。” 汪宇浩委屈地说：“妈妈你刚才没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宋余道过歉了。” 在唐老师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他就被逼着道过歉了。 唐老师冷着脸没说话。 汪妈妈说：“再道一次，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汪宇浩抽噎了一声：“宋余对不起。” 宋余还没说没关系，汪妈妈就夸道：“浩浩真棒，做错了事就知道道歉。” 宋余那句没关系堵在喉咙口也没必要说出口了。 唐老师最后说：“汪宇浩妈妈你带汪宇浩回去吧，今天下午不用来学校了，带孩子去看看，不要影响孩子未来的发展。” 汪宇浩妈妈刚想说不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怕不是唐老师在嘲讽自己，顿时有几分卡顿。 牵着汪宇浩的手，神情有些不自在：“那唐老师我们回去了。” 离开时还能听见汪宇浩妈妈在问，“浩浩牙齿疼不疼啊？” 唐老师太阳穴突突地跳，宋新苒说：“唐老师，那我也先带宋余回家看看，明天再来学校。” 唐老师通过这一件事已经知道了双方家长的性情，宋余妈妈明显是比较通理冷静的，她点了点头：“可以，今天下午是两节活动课，也不会耽搁学习进程。” 宋余眨眨眼，还有点懵，自己就这样轻易获得一下午的假期了？ 唐老师说：“宋余今天受委屈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宋余声音软糯：“谢谢唐老师。” 唐老师微微笑了下，因为担心宋新苒批评孩子，还说：“宋余在班上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今天这算是无妄之灾，在班上我会把这件事向同学们解释清楚。” 宋余眨眨眼，一开始觉得因为打架被叫来办公室，还被请家长很吓人，但现在唐老师还当着妈妈面表扬他了，宋余心里又难免有些高兴。 宋新苒说：“麻烦唐老师了，班上这么多孩子，唐老师一个人既要教书又要处理学生间的矛盾太辛苦了。” 虽然宋新苒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但经过幼儿园后，和老师交流沟通这件事可谓是驾轻就熟。 唐老师刚才被汪宇浩妈妈气到的心又被无声安抚了，脸上露出笑容：“宋余妈妈先带宋余回去吧，今天也辛苦你跑一趟了。” 宋新苒牵着宋余去到了教室，汪宇浩此刻已经离开，宋余收拾自己书包的时候，福福紧张极了，小声问他：“宋余，宋阿姨骂你了吗？” 大有一副宋余要是挨骂了，她就冲上去帮宋余解释清楚的义气样。 宋余脸上露出小小的笑容，小声说：“没有哦，妈妈带我回家休息。” 福福：“啊？” 她脑袋上冒出一连串问号，明明被叫家长了，怎么还获得一下午假期了？ 福福看着宋余背着书包跟宋阿姨离开，临走时宋阿姨还朝她挥了一下手，福福目光恋恋不舍，她也好想休息一下午啊！ 如果她也被叫家长了，是不是也能回家玩了？ 福福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这个危险的念头。 宋新苒带着宋余离开了学校，宋余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宋新苒牵着他的手蹲下身，轻轻碰了一下他脸上青色的一小点皮肤：“疼吗？” 宋余眨眨眼，有点懵懵地也摸了下自己脸：“不疼。” “小余脸上青了。” 宋余睁大眼睛，很奇怪：“可我没有被打到啊。” 宋新苒看着他努力回想的样子，确定他脸上的伤不是被打到的，可能是在哪里碰到的。 不说小孩子，就连大人身上也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青痕。她悬着的心略放下了一点：“小余饿了吗？我们去吃x饭吧。” 宋余说：“在学校吃了饭，不饿的。” “妈妈饿了，小余陪妈妈可以吗？” 宋余自然答应，到了一家牛肉汤馆店，宋余小声问：“妈妈没有吃午饭吗？” 宋新苒说：“今天没来得及。” 宋余原本就不高昂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我以后不会打架了。” 宋新苒却笑了声，摸了摸他脑袋：“妈妈没看出来原来小余打架这么厉害呢？” 宋余有点懵地看她。 宋新苒说：“我接到唐老师的电话，还以为小余被同学打了，心里很慌。来到学校看到小余没事就放心了。” 宋余不知道怎么，心里忽然有点高兴，抓了抓自己头发：“我，我也不知道呀，我以为汪宇浩很厉害的。” 这会说起来宋余语气总算提了起来，他以前还是打过架的，在村里的时候，只可惜是被打的那方，宋余也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打不过就跑，然后他发现自己跑步很快，其他小朋友都追不上，于是他就不打人了。 不过那次打架是因为小朋友先欺负他，他只是自卫。 宋余不是一个喜欢打架争斗的小孩，但打架打不过的事好像就这样存在了他的记忆中，直到这次和汪宇浩发生矛盾，宋余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厉害啊。 他看着自己的小拳头，语气有点兴奋也有点不可思议：“我一推，汪宇浩就摔倒了。” 宋新苒把手掌盖在他小拳头上，包住：“那妈妈就放心了，以后小余不会被人欺负了。” 宋余唇角抿出浅浅的笑容：“我不会呢。” 他想了想：“因为我长大了。” 又找了一个理由：“因为我每天都喝牛奶，所以长高了，变得很强壮了。” 宋新苒忍住笑：“是的。” 宋余又说：“汪宇浩真讨厌，他把我的鲨鱼橡皮擦都捏脏了！” 宋新苒说：“妈妈再给你买个新的。” 宋余：“不用的，在本子上擦一下就没有了，橡皮擦是可以擦掉的。” 他说话很认真，像给宋新苒普及科学知识。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有点奇怪：“妈妈没有骂我……” 在宋余心中被叫家长是很大的事，老师打电话给妈妈时，宋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难受。 宋新苒温声道：“为什么要骂你呢？小余没有做错事，还受了委屈，妈妈应该为你撑腰才对。” 只是在办公室宋新苒没说上几句话，因为唐老师已经说明事情真相为宋余撑腰了。 汪宇浩妈妈无理也要争三分，如果她再强势，那唐老师夹在中间会很难处理。 宋余在学校读书，平时跟老师同学接触最多，班主任的喜恶会对孩子产生很大的影响，因此宋新苒便没说什么，弱化自己的存在，只是一直牵着宋余的手，用无声的行动告诉他，自己会站在他那边。 当然，她没说话的最大原因是唐老师是一个公正的老师，并没有偏向谁。 宋余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笑了。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一开始他不小心带鲨鱼橡皮擦来了班上，很担心唐老师看到。 但后面唐老师还是看到了，可唐老师没有批评他，还安慰他。 妈妈来了，妈妈也没批评他，还带他喝牛肉汤，夸他很厉害。 宋余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赚到了，今天还是美好的一天。 110-115 第111章 宋余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发现有点奇怪,他一到班上，班级中所有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全部落在了他身上。 宋余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总是前几名到班级的,但来城里读小学后大家都比较卷，他在时间上还是差不多的,只是名次上落后了不少。 面对这些灼热的目光,宋余轻轻皱了下眉头,回到自己座位,还没坐下，后桌就戳了戳他的书包，小声问：“宋余，你昨天下午为什么没来学校？” 福福坐在旁边，小脸红扑扑,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热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很期待的样子，但却忍住了一句话没说。 宋余感到更奇怪了，还是回答：“我妈妈带我回家休息。” 后桌不可思议：“你没挨揍吗？” 宋余理直气壮地说：“我妈妈才不会打我，我没有做错事。” “看吧看吧！”福福终于憋不住喊出了声，“我就说宋余是回家玩的,宋余妈妈可好了，才不会打人！” 后桌打赌打输了，瘪了瘪嘴：“可是汪宇浩都被打了。” 福福：“那是他活该！” 后桌想想也是,转而有了更好奇的问题，眼睛闪闪发亮地看向宋余：“宋余你打架好厉害，把汪宇浩牙齿都打掉了！” 后桌声音激动兴奋，完全没有对暴力行为的反对,这个年龄段大部分小男孩就是喜欢追逐打闹，觉得打架是一件很酷的事。 宋余觉得这真是很大一个误会，耐心解释：“不是我打掉的，是汪宇浩自己摔掉的。” “宋余你教教我打架吧！”前桌的同学转过头来。 宋余摇头：“我不喜欢打架，我不会教别人。” 前后两桌的小男孩还要缠着宋余说话，福福觉得他们很烦，全把他们赶开了，自己则悄悄凑过头去幸灾乐祸道：“汪宇浩被收拾了，他胳膊上好几条红印，一定是被打的！” 宋余不太了解，他昨天见过汪宇浩妈妈，汪妈妈是很宠爱汪宇浩的，应该不可能动手，宋余轻轻转过头看了汪宇浩一眼，刚好和汪宇浩恨恨的目光对上。 对上的第一秒，汪宇浩重重哼了一声，果断移开目光。 宋余发现汪宇浩变了，今天上音乐课的时候汪宇浩没有再和同学说话扰乱课堂纪律了，同时上体育课的时候汪宇浩故意躲开了他，连小组活动都刻意离他很远。 福福高兴地说：“终于看不到汪宇浩了。” 她把这全归功于宋余身上：“宋余，你太厉害了，是你把汪宇浩打跑了！” 宋余有点不好意思。 福福偏过头来问：“你力气好大，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宋余想了想，认真回答：“我每天都在喝牛奶。” 福福圆眼大睁：“喝牛奶可以吗？” 宋余肯定地说：“可以，我以前在幼儿园比较矮，现在都长高了，力气也大了。” 因为体育列队时，老师都把他往后调了一点，队形是按身高来排的。 福福神情严肃，半晌后握紧了小拳头，似乎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当天下午，来接孙女放学的福福奶奶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福福牵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奶奶我从明天开始也要每天喝牛奶！” 福福奶奶不敢置信：“真的吗福福？如果给你订了，你可不能喝一口就扔掉，要全部喝完哦。” 福福觉得自己被看扁了：“我当然会全部喝完，我还要喝一二三四五瓶！” 奶奶：……这没必要哈。 “五瓶太多了，一天喝一瓶就好了。”奶奶语气温和，同时又好奇，“怎么忽然想要喝牛奶了？” 福福：“因为我要长高，我要力气大！” 听着孙女的雄心壮志，奶奶也高兴说了一个“好！” 福福：“宋余就是因为喝了牛奶才长高的，我要跟他一样！” 奶奶听了也笑了，就知道这跟宋余有关，以前福福可是最讨厌喝牛奶的，给她倒了一杯，她趁人不注意就倒水池里，后面奶奶也不勉强了，不喜欢喝牛奶的话那就从其他方面补钙吧，不过过程要更蜿蜒曲折一些。 现在福福自己提出，奶奶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自从交了宋余这个好朋友后，福福上学更积极了，做作业完成得更迅速了，拖延症都有所好转，现在在饮食上还主动做出改变。 奶奶心中感慨，怪不得家长都希望自家小孩和优秀的孩子交朋友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自古就有的道理。 * 学校的事对宋新苒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沈慧把当天她走后的事处理得很好，在店里吃饭的客人缺的菜下次来免费赠送，原本预约到店的顾客安排最近的可用餐日期，再任意赠送两道菜。 沈慧问：“宋店长，我们店里是不是可以再招聘一名副厨？” 宋新苒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今天先写一张招聘启事贴在外面吧，招聘厨师得慢慢来。” 以前宋新苒没考虑过找厨师是因为店里客人并不多，她一个人加上范磊这个厨工就够了。 但经过昨天的事后，她意识到自己也会面临一些突发情况，总不能一遇到事店里就关门吧，那也太随心所欲了，宋x新苒决定好好经营餐馆，自然要做得标准化一些。 招聘一名有经验的副厨，可以做简单小炒菜之类的，这样宋新苒也可以更轻松一些。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宋新苒更加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这是人生的基石。 至于找怎样的人，宋新苒觉得像雷洪那样的就不错，以前在镇上的时候，雷洪虽然一直自谦自己不过是多学了几年厨师，唯手熟尔，其实没有什么天赋。 不过宋新苒觉得雷洪做的菜味道不错，最重要的是雷洪很富有钻研进取的精神，他的餐馆在镇上已经是第一梯队了，但雷洪还是不停挖掘新菜品，开发新菜单。 宋新苒把自己的要求大概给沈慧说了下，沈慧眉头微皱：“好的，店长。” 宋新苒看出了她的迟疑，不由得问：“我的要求很高吗？” 她要求就几点，有经验，会主动学习，人品好，需要面试过她这关。 沈慧说：“不高，我们慢慢找。” 的确不高，但沈慧有多年餐饮行业经验，在这行有经验厨艺好的厨师自恃手艺，为人很是高傲，会主动学习的寥寥无几，而且如果有人提出不足，厨师还会生气，说你懂什么，你一个吃饭的比我专业的还懂？ 并且是越厉害的厨师越自傲。 沈慧觉得按照宋新苒的厨艺，她再找的厨师肯定差不到哪里去，首先就是要面试过宋新苒这关。 再加上要一个人品好，沈慧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了解一个人的心太难了。 如果宋新苒不开店，而去其他餐馆做厨师的话，肯定也是处处被捧着，一旦人处处被捧就容易迷失。 宋新苒是沈慧见过厨艺最高，脾气最好的人了。 不过这事的确得慢慢来，现在宋记里面的氛围很好，如果招聘一个偷奸耍滑诡计多端的，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来宋记上班后沈慧是一点不愿回忆起以前在榕下小厨的日子，那叫一个勾心斗角。 沈慧开始写招聘启事，她还在宋新苒的要求上多加了一小点。 * 钟维再次约好友去宋记吃饭，得到冷冰冰一句：“不去。” 钟维劝道：“去嘛，你不想尝尝泉水酸汤鱼吗？” “不想，一道赝品有什么值得尝的？”好友声音冷酷，“而且，上周星期三约我去吃但店忽然关门取消了，你知道这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可以赚多少钱？” 钟维轻啧一声：“我看你是掉钱眼里去了，上周星期三是老板家里有急事造成的突发事件，这次绝对不会了！” 但无论他怎么说，好友还是拒绝，最后钟维使出绝招：“我认识一个公司老板准备过年给员工发一些福利礼品，你那儿不是准备推出什么干货礼包吗？” 对方果断说：“什么时候吃饭？” 钟维笑了：“两个小时后。” 当天约人不太礼貌，但钟维就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好。” 因为要去宋记吃饭，钟维还专门换了一身衣服，想到那些美味，他先咽了咽口水，不信宋记的味道拿不下林景源。 钟维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喜欢看别人被自己的话打脸的样子，如果这个人是他朋友的话，那场面就更有意思了。 中午十二点，正是用餐高峰期，宋记里面却不见喧闹，只闻见诱人的菜香，素炒青菜的清新，辣椒和热油交织四溢的麻辣，小炒荤菜刚出锅的浓浓烟火。 钟维还没进门，先站在门边深呼吸了一口气：“要是读书的时候能闻见这个味，我情愿天天端着白饭和香味吃，也比在食堂受罪好。” 钟维自小就是一个好吃的，读书吃食堂的日子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林景源和他是同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要真让你回去你又不乐意。” “哎不是，你没闻到味吗？”钟维赶紧用手在他鼻前扇了扇，“闻到这个香味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景源面无表情：“闻着香吃起来难吃的东西多了去，你没在这行不知道现在化学香料添加剂到底发展有多快。” 钟维只是爱吃，还真不是干餐饮这行的，听见这话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宋记肯定没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添加剂，我鼻子很灵，这味道闻起来就很天然。” 钟维赶紧把他拉进去：“等你尝到就知道了。” 反正别人说一百遍不如自己试试，钟维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宋记的菜肴，想当时，他跟朋友们一起在银河酒楼吃饭，大家点了一大桌菜，最后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用来泡饭的全是宋记外卖叫来的菜。 外卖的东西哪有现场的好吃，品类多。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微笑问道。 钟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原来是钟先生，很抱歉上次忽然取消了您的用餐，请跟我来，这次为您免费赠送两道菜品，您想点什么呢？” 听见这句话钟维看了林景源一眼，眉梢微挑，言下之意宋记的服务还可以吧？ 林景源并没说话，他认为一个餐馆最重要的是菜品，其他什么服务和装修不过是附带的，但这种附带的往往过分溢价，而偏偏许多人看重这种溢价。 就像泉水酸汤鱼明明是林景源家乡的美食，在镇上十五块能吃一大盘，用料非常扎实，鱼是现杀的，调味品也朴实新鲜，但转身来到了城里，换个包装换个地方身价就翻倍了。 “来一份泉水酸汤鱼。”钟维首先点了这道菜。 林景源看了一眼，只见菜品后面赫赫跟着“58元”字样。 林景源目光复杂地看了钟维一眼，觉得他是钱多得烧得慌，这家店的酸汤鱼已经不是翻倍了，是翻了好几倍！ 林景源打量了宋记一眼，这里的装修风格非常符合林景源想象中专门坑钟维这种人的地方。 钟维又点了三道菜，最后对林景源说：“待会你先尝尝酸汤鱼，我虽然没吃过泉水镇的，但我肯定这道菜非常正宗美味！” 林景源匪夷所思：“你没吃过泉水镇的没有对比就知道正宗了？” “我虽然没有对比但我有嘴巴有脑子啊，我嘴巴告诉我美味，我脑子告诉我非常美味，并且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林景源道：“如果不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肯定觉得你是收了钱再给宋记打广告。” 钟维摸摸下巴：“说起来也是，我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宋记的好话，这家老板知道了应该给我一点广告费才对。” 林景源很想翻个白眼，懒得跟他说话。 在等菜上来时服务员给他们上了茶水和免费水果，钟维吃了一块梨，只觉得汁水充沛，肉质细腻，入口都没感觉到什么砂砾。 “快尝尝，怎么好像宋记的水果都比外面的好吃？！”钟维把果盘推到了林景源面前。 林景源没动，打量着周围，他在观察其他顾客，心里计算了一遍宋记的利润。 “吃一口梨，绝对打开你新世界的大门！”钟维极力推销。 林景源：“我看你病得不轻，最好去医院看看。” 水果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林景源天生不爱吃水果。 钟维觉得他是狗咬吕洞宾，不吃就不吃，他自己享用了。 把梨子吃完后，肚子里有了垫货，胃口都打开了，这时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醋溜白菜。 醋溜白菜是一道非常简单常见的家常菜，但宋记的菜品端上桌好像自然和寻常可见的家常菜区分开了，白菜叶片晶莹剔透，略带金黄色泽，酱色的汤汁均匀裹覆在白菜上，颜色诱人。 扑面而来的香气微酸，但那种酸跟典型醋酸好像又不一样，是清爽的，混合着蒜粒的香和炝炒的锅气，瞬间能打开人的食欲。 钟维喉结微动，克制地朝林景源伸手：“你先尝。” 都不用什么大菜，光这一道醋溜白菜钟维觉得就能把林景源驯服。 但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林景源接起，给他递了一个眼神，拿着手机出门接电话了。 钟维：…… 这什么电话，来得不早不晚的？ 他还想看林景源吃一口白菜后脸色骤变，当场被打脸的样子呢。 钟维摇摇头，看来这盘白菜只有便宜自己了，他夹了一块入口，只觉得酸度适中，白菜清甜脆爽，与蒜味交融形成了非常独特的风味。 “真是好吃啊。”钟维神情幸福。 …… 等林景源打完电话回来后，看见桌上x三道菜所剩无几，当场有点震惊：“你还请了别人？” 钟维打了个饱嗝：“没有啊，你这电话也打太久了，我都快吃完了。” 林景源：“……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胃还行吗？” 钟维说：“这就是我总是克制来宋记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半是幸福半是烦恼地说：“每次来都忍不住多点菜，点了还要全部吃完，胃受不了啊。” 林景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还是注意身体吧。”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泉水酸汤鱼放在了桌上。 都不用凑近，一股特别的酸香扑面而来，混着热汤的温度，酸得不尖锐不刺鼻，反而带着一点果酸的软和，裹着烟火气往胃里钻。 鱼肉更是鲜美，仔细嗅一嗅竟然也感觉不到丝毫腥气，经姜蒜煸过的香变得暖融融，明明还没碰着筷子，已经能想象到酸汤滑进喉咙的暖，口腔不由自主分泌唾液，一瞬令人食欲大开。 钟维立即拿起筷子，但被林景源制止了：“等等。” 钟维：？ 林景源看着这盘酸汤鱼，目光很是聚精会神，金黄的汤汁上浮着一层澄亮的油，看上去却并不觉得油腻，浓稠汤汁裹住一块块雪白的鱼肉，鱼肉煮得刚刚好能看见肌理间的细嫩，上面撒着翠绿的葱段，汤汁浮出少许酸果碎粒，色彩鲜活极了。 林景源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钟维：？？？ 你特么干什么？ 按住他的胳膊让他等等，结果自己另一只手先夹菜吃起来了？ 有这样的人吗？ “喂！”钟维要闹了。 林景源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松开了他的手，解释道：“我刚才觉得这道菜有点奇怪，所以先尝尝。” 钟维：“有什么怪的？” 林景源眉心微蹙，思考两秒：“我得再吃一口才能尝出来。” 第112章 钟维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你是不是想背着我独吞这盆酸汤鱼？” 钟维目光十分警惕地看着林景源,在美食面前亲兄弟还勾心斗角，就为了多吃一口呢，说实话钟维对林景源的人品并没有太大信心。 林景源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现在不是当着你的面吗？” 说着,他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片雪白的鱼片，宋记的酸汤鱼做得实在恰到好处,厚薄均匀的鱼片煮得十分细嫩,在嘴里轻轻一抿似乎就化开,来自泉水镇的鱼肉质更是鲜美,这一定是现杀的活鱼才能做出的味道。 酸汤更是美味，酸得柔和又有回味，带着酸果自然发酵的的鲜活，舌头一品尝，只觉得鲜酸微辣各种味道在口中层层递进,互不抢戏。 咽下后，鱼肉鲜美的余韵还在喉咙间留存，酸汤的暖意在胃里散开，叫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钟维看到他的动作，当场“啊啊”两声，眼睛大睁：“你、你还吃！！！” 林景源疑惑：“不是你请我吃饭的吗？我不能吃吗？” 钟维愤怒地挣开他的手：“你可以吃，但你别阻止我吃啊！” 说着飞快地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嘴里,细刺都被挑了出来，鱼肉面上裹着一层自然的酸意，抿开又能吃出本身的鲜甜。 实在是世间难得的佳品。 钟维鄙视地看了林景源一眼：“我知道宋记味道好,但你怎么能为了多吃两口说谎呢？还说酸汤鱼有点怪，我看是你自己心理作怪吧。” 钟维这可就污蔑林景源了，他认真道：“我没说谎，我老家就是泉水镇的,这鱼刚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 钟维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林景源神情实在正经。 钟维：“那你说有什么不对？” 林景源说：“这鱼肯定是我们泉水镇的鱼，不过这酸汤着实有点奇怪。” 钟维立刻联想到了林景源刚才说的香料添加剂，但内心不愿意相信：“我在宋记吃过很多次了，每次吃了回家都没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如果加了什么东西，身体肯定会有反应吧，不过……” 钟维一边说着脑海里也一边想着，每次来宋记吃了东西回家都要念叨几天，更有一次做梦都梦见在宋记吃饭，这餐馆的魅力实在大得可怕。 钟维以前吃过不少好东西，但没有哪家餐馆像宋记一样让人念念不忘的，难道菜品里面真的加了什么？ 钟维眉头紧锁，思考了半天，回过神一看，一大盘酸汤鱼里面只剩下寥寥几片鱼肉。 钟维：？？？ “林景源你干什么？！！”他一声惊怒吼，还顾忌着在餐馆，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震惊和愤怒显而易见。 林景源面色如常：“在吃鱼啊。” 钟维：“你不是说宋记的酸汤鱼有点怪吗？！” 林景源微微一笑：“是啊，我刚开始觉得有点怪，现在想通了，就不怪了。” 林景源没骗人，他一开始的奇怪是真的，因为林景源大多时候在泉水镇吃的酸汤鱼也不是这个味道。 但细细一品尝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宋记的酸汤鱼全用的是泉水镇上酸果。 这种酸果是泉水镇当地的一种野果，需要人去山上寻找采摘，因此发酵酿造出来的酸果汁价格不便宜。 泉水镇本地的酸汤鱼鱼汤会用自家做的酸菜和酸果一起熬煮出来，泉水鱼和酸果仿佛是天造地设的搭子，煮出来味道绝佳。 不过城里的泉水酸汤鱼只是打着一个牌子，酸汤都是用酸菜煮出来的，一点酸果都没加。 因此林景源第一眼看到这酸汤鱼才会惊讶，宋记的酸汤鱼好像全用的是酸果，里面没有看到酸菜。 但林景源心里还是疑惑的，真有餐馆会下这种大手笔？因此他阻拦了钟维，自己先尝了一口。 作为泉水镇本地人，林景源自然尝得出酸果的滋味，终于确定，宋记的泉水酸汤鱼用料一点不虚，甚至还比本地的更扎实。 不过嘛，一开始的怀疑是真的。 后面吃了鱼片还故作疑虑就是故意蒙钟维的了。 钟维趁他打电话把其他菜都快吃完了，他独享这盘酸汤鱼很正常吧。 夹了几片鱼在自己碗里，再舀一勺金黄的汤汁浇上，酸果的清新和鱼肉的鲜美搭配得非常和谐，林景源慢条斯理地品尝。 钟维哪有不懂的，目光恨恨地盯着他：“林景源，你可真会装！” “这盘酸汤鱼大多进了你的肚子，你自己把酸汤鱼的钱付了。” 钟维知道他的抠门，专门在钱上拿捏他。 孰料林景源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他把酸汤鱼端放在自己面前：“既然是我买下来的，那我就自己享用了。” 舀了半碗饭，往碗里添了一勺酸汤，吃起来分外酸爽开胃。 钟维还有点不敢置信，他那铁公鸡一般的好友难道做成什么大生意了？ “你跟那个什么高级酒楼达成合作了？他们以后用你们公司的食品了？”钟维自然知道林景源最近在忙什么生意。 林景源摇头：“没这么快，才参观了我们食品基地，那酒楼里的老板太多，每个人都想出点主意发挥作用，不太好合作。” 钟维：“那你今天这么大方？” 林景源只吃不语。 钟维看他吃得太香，自己不禁吞了吞口水，明明刚才已经吃饱了，但胃部在美食面前好像可以自由收缩无度。 钟维默默拿起筷子想夹一片鱼，只是手刚悬到半空，就被林景源眼疾手快抓住。 钟维讨好地笑：“我尝一点呗。” 林景源护食：“不行，这些都是我的。” 钟维皱眉：“还是我带你来的宋记！你一开始还不想来呢，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吗？” 林景源不语，只是把把他手抛开，同时围住自己的酸汤鱼。 钟维定定地看了他整整一分钟，但林景源在他这样的目光下依然我行我素，自顾自地吃着酸汤鱼，视外界一切为无物。 钟维也是服了，招手叫来服务员：“再来一份泉水酸汤鱼。” 该死的林景源，比狗还护食！ 他又不是没钱，看他再点一份，绝对也护得严严实实，一点味都不飘出来让林景源闻到！ 钟维想得很好，但服务员抱歉道：“不好意思先生，因为原材料定额，我们店里今日份泉水酸汤鱼已经售完了。” 钟维：…… 他摆摆手：“行吧。” 难道老天都不让他吃鱼吗？ 可刚吃过一片鱼肉的味道此时又让他非常回味，忍不住再次向林景源低头：x“景源，我尝一块呗。” 林景源这次并没有拒绝，抬头看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钟维看他这个眼神就有点慌，对方很明显存有坏心思：“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考虑给你吃。” 钟维：“好，你问。” 他都做好了被拷问隐私的准备，但林景源问：“你认识宋记的老板吗？” 钟维：“认识。” “熟悉吗？” 钟维：“还行。” 林景源微微一笑：“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钟维：“这不行。” 林景源秒变脸：“那你别吃鱼了，我自己吃还不够。” 多好的酸汤鱼啊，比泉水镇上许多餐馆做得还好吃，厨师刀工了得，片片均匀，火候掌控更是绝妙，鱼肉煮得十分细嫩，而且每片都是如此。 吃这盘酸汤鱼不像在吃饭填饱肚子，而是在品尝绝无仅有的美味佳肴。 钟维咬牙：“真有你的。” 林景源当真把这盘酸汤鱼吃了个一干二净，连鱼汤都没放过，最后喝了两口。 钟维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反正他绝对不会付这盘酸汤鱼的钱。 林景源擦了嘴巴，自然招手叫服务员，笑容十分温和：“你好，我们今天是有两道菜可以免单吗？” 服务员说是。 林景源说：“把这道酸汤鱼免单吧，剩下的多少钱？” 服务员说：“先生，可以为您赠送两道菜，请问您还想免单哪一道呢？” 林景源：“一道就够了，你们餐馆菜肴味道绝佳，为美味付账是应该的。” 服务员说：“感谢您对宋记的支持。” 林景源：“可以见一见你们店长吗？我想当面感谢她开了这样一家餐厅。” “其实我就是泉水镇的人，这道泉水酸汤鱼很有我们本地的风格，是我在城里久寻不到的味道，没想到今天尝到了，让我回忆起了家乡，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味道，我很喜欢你们餐厅，这是一个有温度，有人文底蕴的地方。” 庞茹在宋记做服务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高规格的赞扬，宋记菜肴好吃是公认的事实，但顾客是来消费的，大部分人付账离开时都是面带笑容，但也绝不会找服务员夸两句。 小部分顾客性格外向爱交流，会简单夸一下，比如你们餐馆的味道真好。庞茹通常都是回以微笑，说感谢支持。 这还是第一个用这么多词夸的客人，而且还只免了一道菜的钱，况且……长相还年轻俊秀。 庞茹脸微红：“感谢您的支持，不过我们店长现在正在厨房里忙，可能没有空和您见面。” 林景源眼睛一亮：“宋记的店长也是厨师吗？” 庞茹说：“是的。” 林景源说：“那我等等可以吗？在门口就行。” 餐馆里人不少，坐在位置上等会妨碍下一桌客人。 庞茹说：“您可以在里面等，今天中午预约的客人已经到齐了。” “谢谢。”说完，林景源捅了下钟维的胳膊，让他去付账。 钟维：“我？” 林景源：“是啊，我的酸汤鱼已经免费了，剩下的全是你吃的。” 钟维很想骂脏话，但忍住了，只是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地说：“能免两单你只免了一单，还把自己那单免了，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去付？？” 林景源振振有词：“宋记的菜肴这么好吃你忍心多占人家便宜？赶紧去，服务员在看着你。” 钟维抬头看了一眼，在脸面这块终究还是输给了城墙皮的林景源，自认倒霉去付账了。 回来一问：“你非要认识宋记的店长干什么？” 林景源正思考着什么，没回答他。 钟维自问自答：“难道真的是因为宋记的菜好吃？不应该啊……” 他再了解好友的性格不过，觉得东西好吃只会多多来吃，甚至不想和餐馆老板产生交往，除非有利可图。 钟维目光一下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别坑宋记的老板啊，不然人家把我们拉黑了我要你命！” 一想到如果自己有一天吃不到宋记的食物，钟维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出见血的事。 林景源翻了个白眼：“你有这奇思妙想怎么不去写？” 餐馆里的客人少一点后，厨房里空下来时，庞茹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店长，有顾客想见您，说我们宋记是一家有温度有人文气息的餐厅。顾客在外面等了您半个小时了呢。” 庞茹说起来还高兴得很，以前也没想过在宋记做服务员能做得这么有成就感，成就感不仅来源于工资还来源于顾客的满意和喜欢。 宋新苒一听这两个词就觉得来者非同寻常，又等了半个小时，一看就知道不是专门为了感谢。 “我出去看看。”宋新苒神情有点严肃。 庞茹将她带到桌前，宋新苒一看是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穿着得体，身上气质还挺正的。 应该不是来找事的，宋新苒心想。 “两位客人您好，我是宋记的店长。”宋新苒说。 钟维比林景源反应更快，腾地站了起来，笑容更是灿烂：“店长，我是宋记的老顾客了，你们试营业的时候我就来过，这几个月来吃过好几次了，每次来宋记点菜都能吃到不一样的美味，就连青椒肉丝跟青笋肉丝的滋味都不相同，实在令我十分惊喜。没想到店长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手艺，着实让人佩服！” 这一连串高帽戴得宋新苒有点虚，但面上还是微笑的：“谢谢您的支持。” 怎么回事，这样夸人，难道真的是因为宋记的菜太好吃了才宁愿等半个小时也要看她？ 她内心还有点惊疑不定。 钟维又说：“我今天来宋记是带我朋友来吃的，他家就是泉水镇上的，一开始还信誓旦旦说永堰没有哪家餐馆能做出泉水本地的味道……” “咳咳！”林景源咳了两声，目光如飞刀，这人怎么一点不靠谱，竟然还当着店长的面拆他台了。 钟维秒反应过来：“不过他一吃就说，这道菜十分地道。来，景源，你说两句。” 十分生硬地把话头递给了林景源，林景源第一次觉得钟维真的很憨！ 不过眼下没时间顾他那头，只看着宋新苒，微微笑道：“宋记这道酸汤鱼不仅是地道，甚至超过了泉水镇本地做出的滋味，如果我没尝错，酸汤鱼里的酸汤是用我们本地的酸果发酵熬出来的吧，鱼也是泉水本地的活鱼。” 宋新苒看出这人在吃上还是有两把刷子，她点头：“是的，鱼是从泉水镇上运来的活鱼，酸果也是从泉水镇上买的。” “店长真是有心之人。”林景源又夸了两句，强调这是厨师的本心。 不得不说，这夸在了宋新苒心坎上，酸汤鱼本可以用酸菜代替，不过味道欠缺了点，也不能叫做泉水酸汤鱼了。 宋新苒既然用了这个名头，便想做出地道的滋味，不过全用酸果之后，酸汤鱼成本直线升高。 因此，她也把定价长高了一点，不过喜欢的客人依然不少。 但宋记现在走得高端路线，面对很走心的夸赞，宋新苒矜持道：“谢谢。” “不过。”林景源话锋一转。 宋新苒也正色起来，这是要说真实目的了，她也很好奇这两人要干什么，估计前面的夸赞都是铺垫，她不是会吃糖衣炮弹的人。 林景源说：“刚才我朋友想再点一份酸汤鱼得知店里没有鲜鱼了，我刚好是做食品加工这块的，公司就在泉水镇，我手下有绝对优质的货源。” “店长是否可以和考虑下和我们公司合作，让我们为您提供新鲜的泉水鱼和足够的发酵酸果呢？” 第113章 宋新苒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抱歉,我们已经有了稳定的食品供应渠道。” 林景源并没有轻易放弃，以为宋新苒是对自己的供货渠道不放心，还提出：“店长可以去我们公司现场参观,我们供应的原材料食品有严格的质检和安全保障。” 宋新苒思考两秒，解释道：“宋记一天所需的泉水鱼和酸果并不多,今天的售罄正是我们按需定量的结果,这样能尽可能保证每一位光临的客人都能吃到最佳状态的菜品,也是我们对食材的一种尊重。” 林景源便懂了,他一开始以为宋记缺乏新鲜的泉水鱼，所以才为公司争取一个机会，现在知道并非如此，也礼貌地不多做纠缠：“我明白了。” 他笑道：“虽然生意不成，x但今天也收获颇丰,宋记的泉水酸汤鱼是我这么多年尝过味道最好的。” 寒暄几句后，林景源和钟维一同离开宋记。 刚出了门，钟维就说：“你小子，我就知道你目的不纯，你以前从没有过吃了东西还想见店长厨师的，原来还是为了赚钱！” 林景源淡声反问：“你不想赚钱吗？” 钟维说：“我可没有像你一颗心全掉钱眼里去了。” 钟维也不是第一次见林景源在商场上的样子，那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嘴里吐出的话都好听了许多。 钟维问：“那你以后还来宋记吃饭不？” 林景源：“来啊。” 钟维说：“我还以为你被拒绝了不好意思，以后都不想在踏入伤心地了。” “首先，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林景源说,“其次，宋记也并非是我的伤心地，今天吃那份酸汤鱼吃得还挺开心，这么大一盆我一个人独享,那滋味你肯定不懂。” 林景源温和笑笑，但这笑落在钟维眼中十分欠揍，他磨牙：“你故意的吧，把酸汤都舀来和饭吃了，生怕谁给你抢一样，狗都没你能吃那么干净。” 林景源还是笑笑：“你这是没吃到酸汤鱼恼羞成怒了？” 钟维不承认自己是恼怒的，只哼了一声，心里想着自己下次偷偷来吃不带林景源。 林景源心里还是挺遗憾的，他觉得宋新苒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是店长也是厨师，对食材很尊重，制作餐食很用心，而且还不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人，因为有固定的食品供应商，所以利落地拒绝别人。 林景源自己的客户也曾经被挖过墙角。 要是有机会合作就好了，他想。 * “店长，刚才那两位客人跟你说了什么呀？”钟维两人离开后，庞茹好奇地问宋新苒。 庞茹是店里最年轻的员工，今年才二十岁，在心性上面不如其他几人成熟，平时也更为活泼。 宋新苒说：“他问我们需不需要泉水镇活鱼，他们做食品供应的。” “啊？”庞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他们会夸夸店长的厨艺呢，没想到是来搞销售的。” 宋新苒心想，要只是夸夸才令人比较惊讶吧，另有目的反而更叫人心里踏实：“也夸了厨艺。” 庞茹瞬间高兴起来：“我就说没有人不喜欢我们宋记的菜！” “对对，没有人不喜欢！”邹小光把车停在门口，大步走了进来，“店长，我今天又收到了一块钱打赏！” 邹小光脸上笑容灿烂极了。 父母啊，这些主动打赏的顾客在邹小光心里都是再生父母！ 一个陌生人因为他送餐竟然给他额外小费，这都是托了宋记的福，邹小光以前想都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日子。 “慧姐，还有要送的订单吗？”他主动问。 沈慧说：“中午没有了，你回去休息吧。” 两名骑手只忙活中午和晚上的餐点，因此店里是不包饭的，通常他们都是送完便离开，当一份兼职在做，但这份兼职的钱都比城里许多全职工作挣的钱更多。 邹小光应了声，拿起手机看了眼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宋新苒说：“店长，我们店里没有什么节目组来采访吗？那种暗访美食餐馆的？”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庞茹迅速接上：“你是不是也看过那个美食节目，美食侦探！” 邹小光眼睛一亮：“对对，就是我们本地台在放，我一直都等着我们店上节目呢。” 宋新苒好奇：“那是具体是讲什么的节目？” 庞茹惊讶道：“店长你居然没看过《美食侦探》？” 沈慧在旁介绍道：“这是我们地方台很火的一档节目，讲的是节目组到省内各个地方去寻找美食，拍得很好，我有些时候就看着这节目下饭。” 沈慧作为一个业内人，自然了解这些知识。 邹小光挠了挠脑袋：“怎么美食侦探还没寻访到我们店呢？我觉得论味道，宋记一点不输给出现在节目组里的其他店，里面有个肥肠粉店我还去吃过，味道也就比一般的好吃一点。” 庞茹：“你去吃过？” 能出现在电视节目里的店价格都不太便宜，就是平价面馆都比同价位的稍贵一点。 但邹小光可是一个每晚都会把店里客人没吃完的菜打包回家的人，堪称十分节省。 邹小光说：“我原来的工友吃过。” 庞茹心想，原来如此。 沈慧道：“要上节目没那么简单，省内餐馆这么多，节目组一期才走访一家，有些时候走访一家都要分两期播放，普通的餐馆没机会上的。” 邹小光说：“节目组不是说按照大家的短信内容选取的餐馆吗，就是为了寻访纯粹的美味。” 沈慧笑了：“在电视里肯定是这样说呀，但实际要上电视都需要投资。” 邹小光失望极了：“我还每期都跟节目组发短信强烈推荐我们餐馆呢，还让我合租室友和以前的工友也发了短信。” 邹小光的想法十分简单，要让宋记上电视，被更多人看到，一条短信五毛钱呢，在推荐宋记餐馆这事上，邹小光可谓是下了本钱。 宋新苒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他也想尽力回报。 只是现在邹小光的梦被沈慧打碎了。 庞茹也一副心碎的模样，还不死心地问：“慧姐你怎么知道美食侦探要花钱才能上啊？” 沈慧淡淡一笑：“因为我以前工作的餐馆，大老板就花了钱排队。” 庞茹只知道沈慧以前在餐饮干过，不知道具体的店名，今天听她一说，顿时有一种八卦就在身边感觉，忙问道：“还要排队啊？这么多餐馆想上电视吗？” “是啊。”沈慧说，“这可是最有效的宣传。” 这年头大家的想法还都是能上电视的肯定都是好的，质量不好的话，电视台的领导怎么可能放它上来呢。 “哪家店啊？我肯定看过，我经常看美食侦探！” 沈慧笑而不语，任庞茹怎么央求都没告诉她。 榕下小厨上《美食侦探》的那一期还没在电视台里播放，不过沈慧和以前的同事有联系，得知《美食侦探》节目组已经在榕下小厨拍完挺久了。 邹小光没有庞茹这么强烈的好奇心，他是真伤心了，自己一直看的电视节目竟然是花钱搞虚的。 晚上，又看完一期《美食侦探》后，邹小光怒而再发了一条短信： xx路xx号的宋记私宴坊真的非常非常好吃，菜吃完了菜汤还能下饭下面，一道菜起码可以吃两天，每次吃都非常美味！你们要是错过一定后悔一辈子！！！ 发完短信，邹小光想，没眼光的节目组，错过宋记是你们的损失！ 他以后再也不会发短信让节目组挣钱了！ * 招聘厨师启事贴出去没几天，有好几名厨师来面试，不过宋新苒尝过他们炒的菜后都婉拒了，还达不到她的要求。 在拒绝了来面试的第五名厨师后，宋新苒有些苦恼地对沈慧说：“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当时找餐馆服务员和后厨工，宋新苒只用了一天就全部搞定，现在招聘一位副厨，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还没找到合适的。 沈慧说：“不高，店长，您的要求一点不高，千万不要为了一时没找到就放宽条件，您的标准才是咱们店的口碑！” 宋新苒比较信任沈慧，沈慧性子稳重，有工作经验，不仅能把分内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而且还能指导其他员工，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减轻了宋新苒不少工作量。 现在餐馆十一点开门，她可以十点五十九再来。 宋新苒点头：“我觉得也是，反正现在不忙，慢慢来吧。” 结果第二天，沈慧便对宋新苒说：“店长，我一位朋友得知店里在找厨师，想争取一个面试机会。” 宋新苒说：“让他直接来店里就行。” 只是沈慧专门问了她一句，不免让宋新苒多想：“是不是这朋友比较特殊？” 宋新苒知道按照沈慧的性格，是不可能专门跟她说一声，让她开后门的，那只可能是朋友身份比较特别？ 沈慧苦笑道：“我这朋友是我前同事。” 宋新苒也愣了两秒，这么巧啊。 沈慧本来就是榕下小厨的服务员，要再来了一个副厨，那感觉她好像专门在榕下小厨挖人似的，特别是两家店还撞了品类和定位。 不过开店哪有不得罪人的，更何况人家只是要个面试机会，现在想太多未免有点杞人忧天。 宋新苒笑道：“行，让他来面试就好了。” 不过，她又着实有点好奇：“你同x事怎么也想辞职了？” 她记得以前去榕下小厨时，里面生意很好。 沈慧说：“那边后厨论资排辈特别严重，他上面有两位老师傅一直压着他，他做的菜功劳都算人家的。” “不过我前同事做菜味道还不错，我们以前的员工餐就是他做的，大家都很喜欢。我知道他想换工作，所以才介绍他来我们这儿面试。” 第114章 虽然沈慧离开了榕下小厨,但依然和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合租。 同事每天怨气比鬼重，回家就吐槽今天工作遇到的奇葩，不仅有奇葩的顾客还有脑子不正常的同事领导,沈慧也是从同事口中得知了榕下小厨一名副厨想要离职的事。 同事说：“何厨也忍不了了，说找到工作就辞职！” 沈慧在榕下小厨工作过几年,自然知道里面论资排辈的风气多严重,何志厨艺还不错,但一直被掌勺大师傅压着。 沈慧把这句话记在心上,第二天打了电话给何志，问他要不要来宋记面试。 沈慧之所以有这举动一是因为看不惯榕下小厨的风气，她自己现在逃脱苦海了，又刚好宋记要招聘副厨，便拉前同事一把；二是觉得何志厨艺还不错,如果真能来宋记，也给宋新苒减负了。 何志自然欣然答应，听电话里的语气是早就想走了。 因此，在征求了宋新苒同意后，沈慧便让何志抽空来面试了。 结果何志没过两小时就来了，看到他人时，沈慧不免诧异,榕下小厨不像宋记，在非营业时间内员工完成工作后可以自由分配时间。 榕下小厨非营业时间员工也必须在岗，就算完成了工作,领导也会找点事让你做，就看不得人闲。 沈慧：“怎么这会过来了？不上班吗？” 何志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微胖，圆脸,看上去挺有亲和力：“我请假了。” 从他这句话中，沈慧听出了何志对换工作的迫切需求。 何志性情还算稳重，见到宋新苒虽然因为她的年轻而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先介绍了自己拿手菜，后主动说要试菜。 何志挺想得到这一份工作，沈慧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说了一些宋记的情况，何志已知内容是宋记的店长亦是后厨唯一的厨师，据沈慧说店长厨艺绝佳，并且在厨艺上很有追求。 何志作为一个手艺人，自然更希望在懂行的人手下做事。 榕下小厨的大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聘请了两位有名气的大厨又请了两名副厨，觉得名气是最好用的东西。 但实际情况如何只有后厨工作的人知道，何志不擅长搞人际关系，多次连自己做菜的功劳也被人拿了，更别提有什么发展前景。 宋记规模比榕下小厨小很多，店里的工作人员更少，关系单纯，少了一些人际往来的勾心斗角。 尽管如此，两家店给的工资却差不多，何志最近暗地里在找工作，宋记是他所了解到的待遇最好的餐馆了。 因此在试菜上何志花了一点心思，他以前在榕下小厨工作过是优势，他了解高档私房菜餐馆需要什么菜色，主打一个精细烹饪外加一些小众菜式。 何志准备做一份清汤鱼丸。 这道菜听起来简单但很显功底，首先鱼丸必须手刮鱼肉，摔打上劲，保证成品洁白如玉。 汤底还要精心吊制的高级清汤，做出来那叫一个色清如水，味鲜极致。 在榕下小厨要吃这道菜需要预约，因为光吊制清汤都需要一两个小时了，何志做过许多次，无一例外全是好评。 宋新苒点了点头。 刚好店里还有新鲜的泉水鱼，宋新苒便让何志用来做鱼蓉。 何志作为一名工作多年的厨师，自然一眼瞧出了这鱼的种类，蓦地一愣，侧头瞥见宋新苒神色如常，这才收起心中的诧异，开始给鱼去杂。 一般用来做鱼蓉的鱼都选草鱼，草鱼肉质细嫩，价格也相较便宜。 泉水鱼的肉质自然不用说，但价格比草鱼翻了三四倍，用来做鱼蓉未免太奢侈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宋记里面的食材都是以一等一的好。 何志熟练地去骨去皮去筋膜，只留下纯净鱼肉，然后手工捶打，这一步其实可以用机器来代替，但机器做出来的少了一些弹性。最后手挤鱼丸煮起定型。 就在何志准备制作清汤时，宋新苒叫停了，问他：“你会做一些普通家常菜吗？” 何志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此一问，但依然点头：“会的。” 这基本是每位厨师必备的技能了。 宋新苒说：“那你现在做一道鱼香肉丝吧。” 何志思考两秒，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店长让自己做清汤鱼丸做到一半又去做其他菜，但打工嘛，最要紧的就是听话，原来何志在榕下小厨已经习惯了。 何志点头说好。 宋新苒选做鱼香肉丝不是随便点的菜，这道菜是家喻户晓的名菜，但最考验功底，要做到“见油不见汁，入口鱼香味”才是佳品。 何志做菜非常熟练，没有什么炫技的姿势，无论是切菜还是煎炒都一气呵成，还拥有良好的卫生习惯，穿着标准，头戴帽子，整个炒制的过程不过一两分钟，最后一盘油亮的鱼香肉丝出锅。 宋新苒尝了一口，鱼香味浓，层次分明，芡汁的火候也拿捏得刚好，只是在酸甜咸鲜辣各种滋味调和中有一点不足，但已经明显能尝出来何志是在厨房里下过功夫的。 何志话不多，一看就知道不是会来事的人，加上又是沈慧推荐来的，两人以前一起工作过，在人品方面应该过关。 宋新苒便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何志，恭喜你通过试菜了，你什么时候能够上岗呢？” 何志那张微胖微圆的脸上很是惊喜：“谢、谢谢店长，我下周到岗可以吗？” 他问出来还有些担心，虽然早已经想离开榕下小厨了，但毕竟现在自己在那里工作，还想收下尾走得安心一点。 宋新苒答应了。 “店长，那我现在继续做清汤鱼丸吗？”何志对自己刚煮出来的鱼丸还念念不忘，那可是用泉水鱼做的鱼丸，还是他手工制作的，要这样浪费了何志肯定心痛死。 何志在榕下小厨吃不开的原因也体现在这些方面了，往好处说是性情节约又有自己的坚持，往坏处说就是死脑筋不知道变通了。 既然店长都说了试菜通过，就别管前面制作的东西了，反正只是一个打工的干嘛想这么多。 宋新苒说：“不用，厨房里还有中午剩下的冬瓜排骨汤，把鱼丸煮在里面就行。” 何志皱了皱眉，心想这也太不讲究了，冬瓜排骨汤怎么能和花一两个小时精心吊制的清汤相比，要让泉水鱼做的鱼丸煮在冬瓜汤里，这条鱼都白死了。 不过他还是没说拒绝的话，他现在更想做的事是从榕下小厨离开。 可眼下，原本的欣喜高兴又打了折扣，变得有些忧虑。 这之前还以为宋记的店长又是厨师，肯定懂行，他在这样的人手下干活也轻松，可现在又迟疑了，生怕再踏入下一个“榕下小厨”那可真是刚跳出火坑，又掉进泥潭了。 宋新苒没注意到何志的心思，她把冬瓜汤舀进锅里烧滚，再下入鱼丸，等汤略微一滚便全部盛进了碗里，招呼着店员来吃点东西。 “来尝点鱼丸，这可是何厨师手工制作的鱼丸。” 沈慧很捧场：“好久没尝到何厨的手艺了，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 庞茹和范磊也笑得开心，沈慧拿出几个碗，各盛了半碗，白色的鱼丸浮在碗里，圆溜溜，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何志的眉头又舒展开，虽然店长不太讲究，但宋记员工之间的氛围很好，要是他在这里工作就不用担心处理各种人际关系担心得失眠了。 “哪里哪里。”何志谦虚道，“这鱼丸是用泉水鱼做的，味道好是因为食材好。” 这时，一碗鱼丸汤放到何志面前，他低头一看，汤底澄澈带着微微米黄，不似清汤鱼丸单一的雪白，反而多了几分烟火气的厚重感。 加热后的冬瓜鱼丸汤没闻出多余的油脂，反倒透出几分清甜的滋味，配合着鱼丸x的鲜，闻起来很是温润。 何志微微正色，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瞬间瞳孔微微睁大，脑海中瞬间只有一个想法：怎会如此？ 这照理说应该平平无奇的冬瓜排骨汤怎么比他精心制作的清汤还好喝？？ 清汤鱼丸中的清汤何志一直用清鸡汤吊鲜，曾经反复调试比例才做出来，可以说是精雕细琢，讲究纯粹和极致。 但这一碗用冬瓜排骨汤做出来的鱼丸汤却是浑然天成的鲜，肉香、冬瓜的清甜、鱼丸的互相成就，显得回味绵长，一点没有何志想象中的味杂油腻。 他再喝了一口汤，终于确定这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惊喜，而是冬瓜排骨汤本身就具有足够的滋味。 “冬瓜排骨汤是店长做的吗？”何志觉得自己好像是多此一问。 事实证明也如此。 沈慧说：“是呀，店长也是餐馆的厨师，以后你来了店长也能轻松一点了。” 何志略微低头，脸不禁有点红，他觉得能把冬瓜排骨汤做出这种味道的厨师，他怕是帮助不了更多，希望自己别拖后腿就好。 * 谷鸿最近是真有点糟心，最近榕下小厨的客流量有所减少，这是开业以来客流下跌幅度最可怕的一次。 谷鸿是一个典型商人，在开高端私房菜之前他便是做酒楼的，酒楼可以承接宴席也可以接纳普通三五亲朋友好聚餐，在这其中谷鸿便发现了有钱人对餐食的需求，于是便针对性地做了高档餐厅——榕下小厨。 事实证明谷鸿眼光不错，因为深耕在餐饮业，手里头有不少客户资源，加上舍得砸钱宣传，榕下小厨的生意也蒸蒸日上起来。 可这才过去多久啊，生意怎么就开始下滑了？ 谷鸿只能催一催电视台那边，让《美食侦探》节目组赶紧把探访榕下小厨这一期给播放出来，凭借电视台的影响力，肯定能让生意好起来。 不过除了外界客流的减少，榕下小厨本身也出了问题，两个月里已经有四名员工辞职了。 这辞职率高得可怕，而且其中一个是服务员副领班，一个是副厨。 因为是做高档餐饮，服务方面必须到位，谷鸿给员工的工资在行业内算高的了，就这样他们还要辞职，谷鸿着实想不通。 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凭他给的工资，多的是人想来面试。 只是也不能让榕下小厨的生意继续下跌，谷鸿给副店长发了通知，要求他必须思考整改，到底是哪里没留住客人，哪里出了问题。 副店长一直是个效率人，很快给了谷鸿答案。 “谷总，不是我们榕下小厨本身出了问题，是我们附近也开了一家高档私房菜店，完全按照我们的定位和风味模仿打造的，还用低价营销，它把我们的客人抢走了！” 谷鸿眉头一皱：“我们餐厅走的不是低价销售路子，靠低价拉客人的和我们餐厅定位不一样。” 他好歹是在餐饮这行混了许多年，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副店长却说：“谷总，你不知道，这家店的传单都发到我们这儿来了，就是想跟我们打擂台！” 谷鸿沉吟片刻：“你别光找别人的原因，多看看自己。”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挂掉电话后，谷鸿心里还是记住了店长口中的宋记私宴坊。 谷鸿知道一旦生意做了起来，旁边就会生出许多类似的店铺，他第一笔资金也是这样获得的，但怎么说也没有抢客抢得这么明显的，还来榕下小厨门口发传单了，真是不讲究。 * 在何志上岗后，宋新苒便让他从菜单中挑几样比较拿手的菜来做。 这也是许多餐馆的模式，每名厨师都有自己拿手菜，平时也做的是那些菜，这样能更加保证菜色的稳定性。 何志很不好意思地挑了一些菜名：“店长，我比较有把握的都是常见的菜。” 何志在见识过宋新苒的厨艺后，完全不敢托大，在来宋记之前自己在家多次练习，就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宋记的名声，因此选菜十分慎重。 宋新苒粲然一笑：“没事，你挑的菜是我们店里顾客最喜欢点的。” 何志有些惊讶，他知道宋记面对的是比较有钱的客群，从菜单价格上就能看出来，但怎么来店里的顾客点的更多都是家常菜吗？ 这跟榕下小厨完全不一样，来那里的客人点得更多的是高大上，不常见的菜，这样才能体现出菜的价值。 “这两天你先别做菜，帮我打打下手学一下，等味道过关了再做菜。”面对员工宋新苒便是有话直说了。 何志高兴道：“好！” “不瞒你说店长，如果让我直接做菜我还有点忐忑，我听沈慧说宋记都是以菜肴味道出名，要是因为我影响了生意，我真的过意不去。”何志是一个老实人，在面试通过准备来宋记之前，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宋新苒说：“别担心，你本身厨艺也不错，一些细节方面调整一下就好了。” 何志本身的功底就不弱，选了一些菜后便专攻这几道菜，宋新苒也时常指点。 何志在练习方面很下功夫，那几天店里员工餐都是何志做的，店里几名员工一致觉得和宋新苒做的没什么区别。 终于在练习三天后，何志正式上岗了，怀揣着无比的热情和期待，戴上帽子时，何志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做厨上菜时的场景。 宋新苒看着何志干劲满满的样子十分欣慰，她终于能在一天中最忙的时候悠哉悠哉摸鱼了。 中午十二点，正餐馆忙碌时，餐馆外却来了三位特殊的客人。 一位年轻的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宋记门外，看了看标牌，对着面前的摄像头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美食侦探》节目，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苏航，今天我们探访的这家宋记私宴坊，情况非常特殊，它不在任何美食街，周围甚至没有什么商业氛围，但它的菜品定价却比市中心许多酒楼还高。” 苏航环顾四周，引导镜头观察环境。 苏航：“就是这一家看似不合常理的店却是我们□□上的推荐之王，这就引出了我们今天的核心问题，它凭什么？到底是物超所值的极致体验？还是一种被过度神化的消费陷阱？” 苏航脸上流露出好奇和挑战：“今天我们《美食侦探》就将作为您的眼睛和味蕾，抛开所有先入为主的推荐和质疑，只用一个标准衡量——这里的味道究竟配不配得上它的价格和食客们的狂热追捧？” “真相，就在门口。” 镜头缓缓后拉，最终定格在宋记店门前，古朴的木门透出温润的光泽，显出不一般的质感。 镜头扫过，看不清里面的客人，但掩不住店里隐约的杯盏轻响和蔓延而出的菜肴香气，一种温存的烟火气悄然弥漫。 镜头红灯熄灭的瞬间，苏航一直紧绷的专业姿态瞬间松懈。 他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出兴奋的神情，转头对摄影师道：“钱哥，这味太正太香了！你把摄影机藏一下，我先进去点菜尝尝！” 第115章 《美食侦探》是本地电视台收视率不错的节目,苏航作为节目主持人也有点名气，不过苏航最近却是越来越觉得压抑了。 一开始节目没有什么名气，全靠节目组的人自己去探听哪儿有美食,然后苏航和年轻的编导小陈以及摄影师张哥三人去探访。 这是真真切切的寻觅美食，没有带任何商业广告性质,也正因如此《美食侦探》节目才能慢慢出头。 收视率上来后,节目组成为了电视台的香饽饽,烦恼也来了,原来都是节目组主动去寻觅餐馆，后面渐渐演变成了由制片人直接敲定，要求节目组去探访给了赞助费的餐馆。 当然，在节目组原班人马的强烈要求下，塞钱餐馆也不能占据每一期,因此便演变成了现在这样，节目组选取餐馆的路子变成了两条，一条是明面上挂在节目官网和观众短信推荐；另一条则是暗线。 当然，对外宣传时，他们只强调第一条。 能维持这样的现状照理说苏航应该满意了，只是他到底年轻，才大学毕业没两年,因为家庭关系也被保护得挺好，还x有些纯粹的理想和天真，觉得推荐那些塞钱餐馆是辜负了每天观看他们节目的观众。 苏航也是一个好吃爱吃的人,每次去探访那些塞钱的餐馆，还要装作味道绝美时，都觉得自己在睁眼说瞎话。 因此每次去探访真实由观众推荐选取的餐馆时，苏航总是非常高兴,既没有辜负观众的信任，自己又能大饱口福。 去探访美食餐馆时，节目组总是非常小心，在菜上桌之前避免让餐馆工作人员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要以最普通食客的角度去体验观察。 此刻，苏航理了理衣服，戴好口罩，进门问前台：“你好，我预约了今天中午三个人用餐的位置，我姓陈，电话是xxx。” 要去探访某家餐馆，苏航自然是先了解清楚餐馆的调性了。 沈慧微笑道：“陈先生您好，请跟我来。” 苏航却说：“我两个朋友待会到，我们更想去包间。” 沈慧说：“陈先生，三个人的话更推荐我们的大厅，私密性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大厅的座位之间也有屏风。” 苏航坚持要包间，他们可是偷偷来探访的，在客厅拍吃饭戏码太不讲究，就算包间价格更贵也没关系，苏航能理解。 “好的，请跟我来。”沈慧也没有强求，只是在苏航问时回答，“包间和大厅的价格是一样的，不过人少的话坐大厅吃饭比较方便。” 事实上四人及以下的顾客来宋记时也更多选择大厅，大家夹菜更方便。 苏航听到这个答案还蛮惊讶的，心里对宋记的好感噌的冒出一点，看来这里不是喜欢宰客的店。 一开始从推荐平台得知宋记的名字，后面了解到宋记的价位时，苏航还觉得太贵，不亲民。 点菜时苏航就点了一些推荐菜，之后坐在包间里等。 宋记的上菜速度挺快，小酥肉、鱼香茄子、山椒牛肉丝、回锅肉……一道道菜依次上来，只是苏航戴着口罩，像雕塑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不过眼神止不住往这些菜上瞧，喉结更是不受控制滚动了好几下。 这味道会不会太香了？ 肚子里的馋虫在来回蹦迪，把他的食欲完完全全给勾了起来，心里对宋记的菜肴期待到达了一个顶峰，他就知道群众选出的餐馆没有差的！ 上菜的庞茹见了，好心说：“先生，我们家的菜趁热会更好吃。” 苏航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却忽然想到自己的口罩，又缓慢放下，神情假装淡定：“没关系，我两个朋友马上就来。还有多久菜才能上齐？” 看着这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一道道菜，苏航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庞茹说：“您还点了一道泉水酸汤鱼，这道菜是活鱼现杀，上得会比较慢一点，估计还有十五分钟。” 只是说话间，她没忍住多瞧了苏航两眼，总觉得这个人身形眉眼有点眼熟呢，瘦高的身材，有点像模特。 难道是天底下好看的人大多类似？ 不过面对客人，庞茹心中虽好奇也没有多看，只是从原本的一眼变成了两眼。 苏航问：“已经在做了是吗？” 庞茹觉得这声音也有点耳熟，怪好听的，她点头：“是的。” 苏航唇角一扬：“好的。” 等庞茹一离开，苏航立刻摘下口罩，迅速拿起筷子，眼疾手快夹了一块回锅肉往嘴里塞去。 这道菜上来得最快，选取的肉都是精品五花，肥瘦相间，形状漂亮，肉片煎炒出灯盏窝，肥肉透明瘦肉紧实，裹着浅浅一层酱色的汁，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极致美味的肉香，早已经把苏航诱惑得头脑发昏了。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同事还在外面苦苦地等，苏航肯定早吃了。 现在他准备出去接同事进来，在去吃之前吃一块回锅肉不过分吧？ 盘里还有这么多，张哥和小陈肯定吃不完，而且这五花肉要趁热吃啊，冷了口感就变了。 在夹菜的这一瞬间，苏航脑子里为自己想出了无数种借口，只是吃到嘴里的一秒，所有的借口都变成了，它太香，我忍不住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回锅肉！ 拼命压制着自己想再吃一块的想法，苏航嘴里飞快咀嚼几下，转身大步朝包间外走去。 不能停留不能回头，同事还在外面吹冷风呢！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苏航冲躲在旁边的张哥和小陈挥手。 张哥扛着摄像机走到了前台，沈慧伸出手想要阻止，苏航利落地把口罩一摘，三下五除二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还把自己工作证给沈慧看了。 其实不用他介绍沈慧就认出来了，她也看过《美食侦探》，自然认识主持人。 只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美食侦探》居然真的来宋记探访了？ 他们去探访美食餐馆不是要收费吗？ 宋记肯定没给钱啊，上次他们在店里谈及《美食侦探》时，宋店长还有些迷茫，很明显没有看过这节目。 就算宋店长从他们的聊天中得了启发要去打广告，也要有塞钱的人脉才行，沈慧以前在榕下小厨工作时就知道，店长为了塞钱还找了人。 可现在《美食侦探》的主持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宋记门口…… 这让沈慧不免有点恍惚了，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苏航被刚才那一块回锅肉馋得不行，不由得出声提醒：“你好，我们可以进去吃饭了吗？” 专业素养一直很过关的沈慧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手，礼貌的笑容中掩饰不住真心的喜悦：“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把人带进了包间，苏航一秒坐在自己的老位置，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摄影师张哥一瞧，心想今天苏航太放纵，作为节目组的老大哥，张哥还是对沈慧说：“你好，我们不需要其他服务，没有必要的话不用打扰。” 沈慧稳下心神：“好的，只是您的菜单上还有一道泉水酸汤鱼没有上。” 张哥心中奇怪，以前不是配合得好好的吗，苏航先进店点菜，等菜上完再来喊他们，这样能拍摄到最真实的顾客体验，今天苏航怎么有点不对劲？ 张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节目组的主持人拿起筷子，轻轻地夹了一点菜，很小心地没有破坏装盘，尽管这菜没有精致的装盘可言，看上去就是普通家常菜。 但这行为……啧！ 一秒都等不了，有这么饿吗？ 张哥恨铁不成钢，但还是掩饰过去，对沈慧说：“好的，上菜就可以了，我们没有其他需要。” 包间门关上后，张哥没说多余的话，直接打开了摄像机。 红灯亮起，苏航一秒反应过来，脸上笑容恰到好处，先用一个引导的手势将观众的视线引向满桌的菜肴。 “观众朋友们，如您所见，我们现在就在宋记的包间……”苏航普通话标准，字正腔圆，听上去很是动听，只是此刻语气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没有急于动筷，因为刚才在张哥和沈慧说话时已经偷偷往嘴里塞了一些食物了，他手指向最近的盘子，像鉴赏艺术品那样介绍：“我们先来看看这道鱼香茄子。” 苏航侧身，张哥给了特写，苏航的声音悠悠传来：“鱼香茄子是许多观众都会做的菜，在来宋记之前，我也好奇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为什么价格定这样高？只是在看到这些菜时，我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 苏航拿起公筷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块茄子，顿时脸上浮出了幸福笑容：“这道菜可以说是川菜味型的教科书，它的鱼香汁，酸甜咸鲜，比例精确得像用天平称过，所有味道完美融入汁中，最难得的是茄子烧得透心，吸饱了汤汁但外形依然挺括，这手火候是真正的老辣。” 苏航说着，又夹起了一块金黄油亮的小酥肉，往嘴里一送，一阵清脆的“咔嚓”声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他满意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真实的兴奋：“大家听到小酥肉的声音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酥”，外层的糊薄而脆，里面的肉还有着充沛的汁水，花椒的麻香更是点睛之笔，解腻增香。” “在许多火锅店，小酥肉被当做是一道赠品，但在这里它是一道能当主角的硬菜，吃的是厨师对油温和时间的绝对自信。” 摄影师张哥和苏航是老搭档了，《美食侦探》能走到今天地步和苏航的表现力分不开，苏航在主持上很有天赋和急智，每次品尝菜肴时，无论是脸上的神情，口中的语言，手上的动作都能把原本只有八分的菜肴表现到十分美味。 可今天苏航表现也太好了！ 依旧是一边品尝一边介绍，x但嘴里说的话就没有重复的，表情更是生动，吃一口菜像是尝到了什么仙品，幸福得要飘上天一样。 张哥看着镜头里表现出的菜肴色相，不得不说这色彩搭配非常明艳，光看上去就让人想吞口水了。 张哥干这一行也有些年头，这还是第一次在拍的时候有点忍不住，特别是那些菜肴的香气又不断向他袭来，真叫人没有招架之力。 看着苏航品尝得飘飘欲仙的样子，张哥一边心想有这么夸张吗？一边又忍不住嫉妒，当主持人真好，连吃个菜都能最先尝到。 …… 另一边，沈慧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神色难掩兴奋：“店长，《美食侦探》来我们店里了！” 宋新苒正在炒菜，厨房里的噪音让她一时间没有听明白沈慧的话，笑道：“这节目真这么好看吗，你上班都惦记着。” 沈慧提高音量：“不是，是节目组来我们店里了，现在就在包间里！” 何志听明白了，一瞬间反应比宋新苒更大：“什么？！来我们店里了？来宋记了？？” 沈慧：“是啊！” 何志立刻把目光投向宋新苒，心想店长这该投了多少钱，是下血本了啊。 宋新苒还有点茫然：“他们怎么来我们店里了？谁邀请的呀？” “店长，不是你邀请的吗？”何志脱口而出。 宋新苒：“我没有啊，我都没看过他们节目。” 氛围有一瞬间的安静。 沈慧马上说：“那店长现在怎么办？他们在包间里，还说了没有其他需要，让我们不要打扰。” 店里其他的事情沈慧可以处理得很利落干净，但大名鼎鼎《美食侦探》来探访宋记这么大一件事，沈慧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不只是沈慧，后厨里除宋新苒外的几人都是一种恍惚茫然的状态，平时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现在居然在他们身边？还连个前信都没送，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宋新苒思考两秒：“那就这样吧。” “怎样？”沈慧问。 宋新苒神情淡然，语气淡定：“拿他们当普通顾客对待就好了，他们不想打扰，我们也别多去关注。” 沈慧：“就这样吗？我们不需要多做点什么吗？要不给他们送一些小食或者饮料？哦对了，他们还有一盘泉水酸汤鱼没上，我们在里面多放点鱼片吧，这样看上去更实惠。” 泉水酸汤鱼此刻正在锅炉上烹饪，何志听见这句话马上想要动手。 宋新苒制止了：“不用，就这样吧，按照以前的来，我们店的泉水酸汤鱼本身分量也不少。” 沈慧眉心微蹙，但宋新苒说的话她依然会听从：“好的。” 宋新苒解释道：“《美食侦探》节目组既然是突然探访宋记，那一定是想感受到普通顾客的待遇，如果我们特意做些什么，反而显得不够真实。再说了，难道你们觉得我们平时对普通顾客多有懈怠吗？” “当然没有。”沈慧说，虽然宋记的菜价格比较高，但在分量和食材上没有弄虚作假，能接受价格的顾客吃了后就没觉得不值的。 宋新苒笑道：“那就行了。” 她若有所思：“这样看来，《美食侦探》节目倒是一个难得的良心节目，我们店没有刻意邀请推广他们却主动来了，而且采用的是突然探访的形式。” “怪不得庞茹和邹小光这么喜欢这档节目。”当时在谈起时，庞茹和邹小光兴奋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沈慧欲言又止，想说以前她在榕下小厨时得到的情报完全不一样。 何志也一脸困惑，以前节目组来榕下小厨拍摄时不是这个流程和环节啊，这次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但无论怎样，有了宋新苒这些话，他们就知道了应对的主要策略。 酸汤鱼制作好后，沈慧让庞茹送进去，并告诉她这桌客人的特殊之处。 庞茹瞬间瞪大眼睛，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什、什么？《美食侦探》？！！真的吗，真的来我们店了？” 沈慧此刻已经慢慢平复下了震惊的心情，平静点头道：“是，你不要表现得太激动，你代表的是我们宋记的脸面！” 庞茹顿时心潮澎湃，握紧拳头：“好，我一定镇定！不丢宋记的脸！” 沈慧拍拍她的肩：“顺便也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庞茹点头：“好！” 又崇拜地看着沈慧：“慧姐你太厉害了，你知道这个消息竟然这么淡定，我要向你学习！” 沈慧虚虚一笑，心想她震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要说最镇定的人应该是店长才对吧，他们店里每一个人听见这消息都是眼睛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只有店长像在说今天天气一样，坦然自若。 那可是电视里的人啊，是明星呢！ “去上菜吧，小心点。”沈慧叮嘱。 庞茹使劲点头，她双手端起酸汤鱼，一步一步朝包间走去，她觉得自己不是去送菜的，更像间谍去探听消息的。 在她身后，店里员工目光聚精会神都落在她身上。 不到一会儿，庞茹空着手出来了，把包间门掩上，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沈慧连忙走上前去询问：“怎么样？里面在做什么？对我们餐馆的菜还满意吗？” 何志拘束地站在旁边，虽然没问，但目光十分迫切，双手绞在一起都快成麻花了，那道鱼香茄子是他做的啊，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啊！ 庞茹声音有点晕乎：“要不是我认识苏航，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美食侦探》的了……” “怎么呢？”沈慧忙问。 庞茹：“我一进去，他们把摄像机放在旁边，三个人一起吃起来了。” “不是在录制节目吗？我在电视里看的《美食侦探》也不是这样的啊。” 115-120 第116章 “张哥,尝尝小酥肉，我从没吃过调味调得这么好，炸得这么酥脆的肉。” “小陈,来一口牛肉丝，你绝对想不到这牛肉丝有多嫩滑鲜美。” “哎哎！这酸汤鱼绝了啊,你们赶紧吃一口,这家服务员说得没错,菜要趁热才好吃,你们还是来太晚了。” 包间里只听得见苏航劝菜的声音，摄影师张哥和编导小陈吃得如痴如醉，满嘴油亮，话都顾不上说。 苏航在刚才拍摄的时候浅尝了几口，只是张哥和小陈在旁边光看着不能动,这种感受简直太折磨了。 因此在拍摄间隙，苏航便提议他们三人先吃几口垫垫肚子再继续拍，本以为张哥不会同意，因为张哥是非常敬业的人，一向坚持生活和工作不能混淆。 小陈肯定求之不得，苏航都看见他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不料苏航一提出，张哥和小陈都异口同声答应了。 张哥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怪不得饿了，原来是到饭点了，既然如此我们吃两口再继续拍吧。” 小陈疯狂点头：“好好好！” 虽然他们来拍摄之前吃过其他东西,但看见一桌美味佳肴，苏航又吃的这么香，他早就忍不住了。 感觉今天苏航不像是正经电视节目主持人，更像吃播了。 三人迅速达成一致,欢快地吃起饭来，摄像机还在旁边兢兢业业地工作，张哥今天可能太激动，吃饭的时候都忘记关掉。 吃过一圈后还是小陈先反应过来，声音弱弱提醒：“苏航哥，我们不要吃了吧，我们今天不是来录节目的吗？” 张哥沉迷吃饭没回应。 苏航说：“刚才不是录了十几分钟吗，你别担心，吃饱了再继续，这人是铁饭是钢，你去哪儿能碰见这么好的钢啊？” 小陈想了想，觉得苏航说得有道理，遂继续吃。 又吃了一圈后，心里仍然有点放心不下，小陈再次开口：“苏航哥，我们吃成这样不好拍了吧？” 以前录制找寻餐馆的视频，桌上的菜色都保证比较完整，这样看上去画面更具美感。 苏航拿起公筷在菜上刨了一下，把吃缺的部分盖住，笑道：“我们吃得也不多，盖一盖就行了。” 小陈觉得不太行，这样看上去宋记的分量比较少，但实际宋记菜肴的分量是足够的。 张哥仍然在埋头苦吃，就跟没听见他们说的话一样。 两票对一票，小陈认输，继续吃饭。 只是他心里还记着工作，看着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终于愁着脸再次开口：“张哥，苏航哥，咱们别吃了，我害怕……” 《美食侦探》节目也做了快一年了，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苏航在吃的方面比较放纵，但一般都是录完再吃。 张哥年纪最大，性情稳重，向来是管着他们的x人，但今天连张哥都沦陷了。 小陈真的怕了，他们这期节目不会录制滑铁卢吧。 苏航笑了：“你怕什么啊，杞人忧天。” 张哥猛地直起身来，打了个嗝，喝了口水，拍了下手：“好了，继续工作！” 俨然一副吃饱了吃美了终于打起精神上班的感觉，只是桌上的菜也快吃没了。 小陈苦着一张脸。 苏航拿起菜单：“我们再点几道菜，宋记的味道还真不错，好不容易来了多尝尝。” 张哥积极响应：“有红烧肉吗？点一份。我还挺喜欢吃红烧肉，只是一般餐馆做得太肥腻了，吃第一口还好，多吃两口就觉得齁得慌，宋记的应该可以。” 这是张哥尝过其他菜后，对宋记菜肴莫大的信任。 苏航加了一份红烧肉，又看见58一份的藕汤，不禁有些好奇，什么藕汤这么贵啊，尝尝。 庞茹收到了包间的加菜信息，第一时间向同事们转达了这件事。 沈慧惊喜：“一定是他们对我们餐馆的菜十分满意，他们刚才已经点了五道菜，照理说三个人是完全够的！” 沈慧这样平稳的性子在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后都不禁畅想起，宋记上电视后的场景，那可真是太让人自豪了。 何志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只是又有点忐忑：“小茹你进去看到那盘鱼香茄子他们吃完没有？” 只有那盘菜是何志做的，他非常担心自己做的菜和店长做的形成鲜明对比，那他这个副厨也没什么继续工作的必要了。 “他们每盘菜都吃得差不多，何厨你放心吧！” 何志抹抹胸口长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对宋新苒说：“店长，接下来两道菜还要劳烦您继续做了。” 虽然宋新苒说《美食侦探》节目组是突然到访更喜欢感受普通食客的待遇，只是他们都知道了这群客人不普通的身份，又如何能不多加关注呢。 “行。”宋新苒爽快答应了下来，这两道菜本来也是划归她做的范畴。 只是看着大家忙忙碌碌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她心中感到温暖又想笑，员工们是真关心餐馆的名气和声誉。 送外卖的邹小光回来时，包间门还没打开，庞茹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邹小光，得到几句疯狂的“我晕！我靠！我死了！” “真的吗？真的吗？”邹小光忙不迭追问，“你没骗我吧？真的是美食侦探吗？他们真的来我们店了吗？” 庞茹淡然一笑：“当然是真的，收起你那哈巴狗的样子，你现在是宋记的员工，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宋记的形象，淡定一点。这可是美食侦探自己找上门来，不是我们花钱请来的。” 庞茹下巴微抬，十分淡定且高深莫测的说完这段话。 看着邹小光惊喜震惊到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暗爽，她刚听见这消息的反应和邹小光差不多，现在她也能模仿沈慧的样子装一装了。 只是庞茹不知道，沈慧又模仿的是宋新苒的样子。 邹小光来回走动了几圈，终于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视线时不时往包间瞟去，暗暗握拳，他就知道美食侦探是有良心的节目，真不枉费他花那么多钱发的无数条短信。 过了饭点，餐馆里的食客渐渐少了，在店里员工若有似无的实现扫射中，包间门终于缓缓打开。 邹小光心里轻轻“啊”了声，偶像！ 但忽然想起庞茹说的他们现在代表的是宋记的形象，又压住了自己的过分激动，努力把节目组三人当成普通顾客看待。 苏航也没想到这一顿饭能吃（拍）这么久，出来的时候餐馆里其他客人都离开了，只有店员在。 “你好，请问你们店长呢？我们可以拍一些后厨备菜炒菜的素材吗？”苏航问。 沈慧保持着高端的专业素养，微笑道：“我们店长正在后厨，我请店长和您详谈。” 苏航点头：“麻烦了。” 刚才在包间拍的素材苏航十分满意，出来后店里的员工也非常淡然，没有像去其他地方拍摄那样，大家一起围上来，虽然苏航感到有些奇怪，但这样的场景氛围更自在，更能高效拍出想要的素材。 扛着摄像机的张哥心里都不禁放松了些，打量了周围一眼，这宋记私宴坊有点东西啊，无论是菜色还是服务都很出众。 这家餐馆虽然地理位置一般，没有在热闹的商业区，但老板别出心裁，很符合人们对高端餐饮的印象。 老板应该是很有餐饮经验的老油条。 这不仅是张哥的想法，也是苏航和小陈的想法，所以当他们看到宋新苒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也太年轻了。 宋新苒唇角一弯：“各位老师辛苦了，我是宋记的店长，我姓宋，欢迎你们来到我们店拍摄。” 她话语寥寥，但目光和语气真诚，既不显得热络也不觉得冷淡。 苏航接触到她的目光，罕见地卡壳了一秒：“宋店长，请问您是宋记的老板吗？” 老板和店长是不同的，老板是出资方，而店长可能只是老板请来的管理者。 在看到宋新苒时，苏航是这样以为的，但听见她自我介绍后，便瞬间转变了看法。 果然，宋新苒微微点头：“是的。” 苏航真心感慨：“宋店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宋新苒笑了起来，眼睛微弯，眼前的主持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说起这句话有点幽默。 “听说各位对我们后厨的运作很感兴趣，想拍摄一些备菜和烹饪的镜头？如果现在方便的话，请各位随我来吧。” 她开门见山地提出，苏航说句“麻烦了”也跟着她进入后厨。 苏航去过无数家餐厅，见过无数后厨，基本他们探访的后厨都比较干净，像家里的厨房，有些烟火缭绕，抽油烟机上难免有点油腻粘手，灶台上也会有些油渍，地板角落总会积点灰尘。 但宋记的后厨完全不是这样，更像一个秩序井然的实验室，地面洁净，不见一丝油污，不同功能的抹布分门别类挂着，不锈钢灶台和操作台面都被擦的光可鉴人，各种厨具调料罐都放得整整齐齐。 连正在记录的小陈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也太干净了。” 要不是他们是突然来袭，肯定认为宋记是为了应付检查专门做得这样一丝不苟，都不像餐馆厨房了。 苏航没有作声，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的震动，他目光很快被备料台吸引，那里摆放着已经切配好的食材，牛肉丝均匀如机器切割，茄条大小一致，码放小酥肉的盘子边缘不见半点多余的面糊。 宋新苒说：“这些是中午剩下的食材，待会做了我们员工吃。我们餐馆保证食材的新鲜，每一次用餐点的食材都是现做的。” 苏航说：“正因有这样的制度，能上桌的菜肴才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又带领着摄影师拍了一些镜头素材。 宋新苒侧头，轻声问何志：“待会节目组会让我们当场炒菜，你来炒一道菜吧。” 何志似是不敢置信，愣了两秒才疯狂摇头：“不，不，我不行的店长，你去吧，我，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宋新苒说：“机会难得，能在电视上露面的厨师身价起码翻个倍。” 何志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敢轻易去：“店长，您去吧，我现在需要多学习沉淀，以后有机会再上。” 宋新苒点头：“好吧。” 何志紧抿着唇，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开玩笑的，如果他现在不是处于大庭广众之下，他都要哭了！ 从榕下小厨开业他就在那儿干活，但《美食侦探》去探访榕下小厨时，他却没有一个镜头，明明那天的菜有一半都是他做的，露面的是两位掌勺大厨师。 但他才来宋记没几天，而且今天节目组吃的菜更多都是由店长做的，店长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这一刻，何志心中无比震动，他来宋记当真没来错地方！ 不过最后却是由苏航提出：“宋店长，可以麻烦厨师再做一次红烧肉吗？我们拍一些炒制镜头。” 红烧肉是宋新苒做的，自然由她来做。 只是苏航看见她换上厨师衣服站在灶前时，眼睛又瞪大了些许。 什么，宋记的店长竟然是厨师吗？ 苏航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张哥，张哥也是满脸不敢相信，这道红烧肉是张哥提出想看x烹饪过程的。 作为红烧肉忠实爱好者，张哥认为这是一盘绝无仅有的美味，是完美的肥而不腻，这个词听上去简单，但做出来却太难太难。 张哥还存了点小心思想偷师，回家自己做，不过拍摄出来剪辑时会根据厨师的要求剪出相应的画面。 “没想到宋店长还兼任厨师。”苏航笑道。 何志不由自主开口，语气骄傲极了：“你们吃的菜绝大多数都是店长做的，店长是当之无愧厨神！” 宋新苒拿着勺的手微顿，当着节目组的面说这些，太夸张了哈。 她转头，微笑道：“这句话剪掉哈。” 要放在电视上被这么多人看见，肯定说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第117章 苏航微愣,然后笑开，没想到宋记的店长懂得还挺多，居然还了解剪辑的一些话术。 他点头：“好好。” 只是素材拿回节目组里,怎么剪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苏航觉得这段挺好的，自然幽默很有看点。 拍摄仍在继续,宋新苒站在案前,上面放着一块完美的五花肉,她手持一柄锃亮的略微窄长的菜刀,沿着肉块的天然肌理，以精准的力道切入。 肉仿佛成了果冻，在她轻盈的动作间唰唰几下化作了大小均匀，方正的肉块。 一举一动丝毫不见寻常切菜的费力，反而带了一丝有条不紊的美感。 苏航眼睛一亮,刚想示意张哥给肉块一个特写，还没开口，张哥已经主动特写了。 苏航夸赞道：“宋店长刀工了得啊。” 近距离一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每块肉的大小好像都差不多！” 苏航这句话绝对不是夸张用词，而是实事求是的，两块方方正正的肉排在一起，从肉眼看个头都一模一样。 其实但凡有点功底的厨师,大抵都能把菜切得大小均匀，但均匀是肉眼看上去差不多，如果要每块都一样大,那就是吹毛求疵了。 可苏航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宋新苒并没有每块一一衡量来切，而是比较率意。 “宋店长。”苏航问，“我可以量一下这些肉块的尺寸吗？你放心,这段可以不剪进成片中。” 他就是好奇，非常的好奇，这些正方体的肉块真的一模一样大吗？ 何志听见这句话还以为苏航是来找茬的，哪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可看苏航分外真诚的眼睛，又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 宋新苒没想那么多，苏航提出她就答应了。 苏航立刻找出了柔性软尺，在每块肉上都量了下，不禁发出低低一声惊呼： “宋店长，这里每块肉的长宽高都差不多是3厘米！最大相差不过一两毫米！您是怎么切出这样整齐的肉块的？” 张哥立刻把镜头调向宋新苒，目光灼灼，眼中同样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宋新苒有点卡壳，怎么切出来的啊，他们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这要她怎么回答？ 她只能微笑：“只是练习得比较久，成习惯罢了。” 明明是平平无奇一句话，何志却好似从中听见了她藏在谦虚里的真实力，语气更加自豪，毫不掩饰地说：“店长的眼睛就是尺！不用手测不用尺子量，随手一挥，切肉切得无比精准，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店长这样的技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和积累，你们看起来简单，其实一点不容易！” “咳咳咳！”宋新苒拼命咳了两声，赶紧打断何志的话。 怎么回事，明明平时何志挺稳重谦虚的啊，怎么在镜头前侃侃而谈了，开始大夸特夸她，宋新苒是真有点脸热。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宋记店里的工作人员就爱商业吹捧，互吹互擂，一唱一和。 但苏航显然没有这样想，而是无比支持何志的话：“宋店长的刀工的确是一等一的，我是亲眼所见，没有用尺子比着切，是信手发挥！” 宋新苒再次轻咳一声：“那我们现在继续拍吧。” 要不是她看过节目组的工作证，店里员工又认识主持人，宋新苒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正规的拍摄方了。 一般来说节目录制的话不会太偏向于店家，节目组会处在一个相较于客观的位置，可眼前三人除了一开始还比较客观，后面越来越夸张，一边惊讶一边盛赞，搞得像宋新苒专门花大钱请来打广告的。 接下来的录制比较顺利，宋新苒做红烧肉可以说是炉火纯青，烹饪过程中每一件事都信手拈来。 张哥一边拍摄一边认真观察试图偷师回家自己做，只是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沉迷其中，只觉得宋店长做菜姿势特别好看。 这种好看充斥着力量美，每一次翻炒撒料颠勺都行云流水，像一副会动的画似的。 不仅如此，锅里的肉块也十分诱人，炒糖色后，每一块肉都裹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酱红色，随着在锅里的慢炖，小泡咕噜咕噜从锅里不停冒起，原本裹在肉块上的汁好像慢慢渗透入了肉质肌理中，光看着就知道该有多么入味。 红烧肉最需要炖煮时间，在这一个半小时内，苏航又抓紧时间采访。 “宋店长，您这手惊艳的的厨艺是怎么学来，是家传还是拜过名师？” 宋新苒又只得给自己编个名头，说自己自小对厨房之事感兴趣，但并没有正式拜过某位师父，只是这一路上认识了许多优秀的厨师，一起探讨互相学习。 为求真实，宋新苒还把雷洪的名字虚构了一下编入了自己的学习过程中。 苏航目光很亮：“宋店长这是博采众长，自成一派了，您的烹饪体系里没有条条框框，更多的是自己对味道的理解和创造。” 随即，苏航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刚来到店里时，我们都很喜欢店里的装修风格，开这样一家格调独特的私房菜馆，您最初的契机是什么呢？” 宋新苒很想说是为了赚钱，但面对镜头自然要包装一下，便说想开一家健康的餐饮店，选取最新鲜健康的食材，让大家吃得安心吃得放心。 苏航感叹：“宋店长真是有心之人，在食品安全问题频发的今天，您能秉持这样的初心真是太难得了，堪成餐饮业的良心。” 宋新苒：？ 她有点麻了，心想这是干嘛呢。 苏航这也说得太夸张，几乎是盛赞了，可作为一个美食节目主持人，他应该接触过许多餐馆老板，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套话啊，大家都是有来有往糊弄过去就行了。 怎么苏航把她夸得这么崇高，实在让宋新苒有些羞愧。 最后采访终于结束，宋新苒长出一口气，此时红烧肉也终于做好了。 当砂锅再次被揭开时，浓郁的香气如同实质般充盈了整个后厨，锅里的汤汁收得浓稠油亮，肉块颤巍巍地泛着琥珀光泽。 “滋溜”一片安静中似乎都能听见有人控制不住的吸口水时。 苏航笑道：“这锅红烧肉真叫人垂涎三尺，宋店长给我们传授一点做好红烧肉的秘诀吧。” 宋新苒也不藏私，做红烧肉关键的步骤便是去腥定型，炒糖上色，小火慢炖，大火收汁。只要将这四方面做好了，红烧肉便可以做得红亮诱人，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宋新苒介绍时，张哥便听得无比认真，可越听他越觉得，要把这道菜做好最主要依靠厨师的炒制和对火候的掌控。 节目录制终于结束，看着苏航他们收拾东西要离开，邹小光终于忍不住，做出了一点OOC的举动，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苏航：“可以帮我签个名吗？我喜欢你好久了！” 庞茹一看，顿觉恨铁不成钢，刚才邹小光还说自己代表宋记的脸面，一定要稳重。 可是看到苏航脾气很好的，不仅给邹小光签了名，还在本子上给他写了一段祝福语，庞茹也按捺不住了，两步冲上去，将就邹小光的本子，让苏航也给自己签了名。 苏航乐意之至，他今天来宋记这么久了，第一次有感觉到自己原来是一个公众人物。 “宋店长，你们店里的菜肴真好吃，我们回去一定尽快剪辑出来，尽快在电视节目上呈现，到时候你们记得看哈。”苏航其实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想看看拍出来是什么样子，如果视频中呈现得能有眼睛看到，鼻子闻到的十分之二三，苏航都觉得这期节目绝对深受观众喜爱，是绝对的下饭节目。 宋新苒笑道：“等播出时我们一定看。” 苏航三人一起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庞茹还有点恋恋不舍：“苏x航现实中比节目里更帅呢，而且好温柔，写的字也好看。” 邹小光拿着本子欣赏，也一脸迷弟样：“苏航完全没有明星架子，而且他真的来我们餐馆了，我的梦想成真！” 一声隐忍的笑从身旁传来，庞茹和邹小光同时侧头，发现刚才明明已经离开的苏航不知何时竟然又回来了！ 苏航笑眼弯弯：“谢谢你们的喜欢，我们会更加努力把节目做得更好。” 两人同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几个小时都伪装过去了，结果最后掉链子了，宋记的脸面怕要毁在他们手上了！ 两人一同嗫嚅着，不知要说什么好。 苏航看向宋新苒，也有些不好意思：“宋店长，刚才您做的那锅红烧肉可以卖给我们吗？” “我们节目组的摄影师最喜欢吃红烧肉，走出去了都还念念不忘……” 其实不只是张哥爱吃，他和小陈亲眼看到红烧肉是怎样炖煮出来的，口水都咽了好几次，不然苏航怎么会回来重新买呢，这是完全不要面子的事情。 宋新苒欣然答应：“当然可以啊，我去给你们打包。” 都离开了还倒回来买，足以见是真的喜欢，至于费用宋新苒当然给他们免单了，只希望他们剪辑的时候能把她说希望剪掉的话都剪去吧。 去而复返的苏航拎着一盒满满当当的红烧肉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庞茹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腮帮子，忽然说：“我的喜欢好像少一点了。” “可恶，那盘红烧肉明明是店长留给我们吃的。”庞茹愤愤道。 邹小光：“可恶，我明明舀点红烧肉汤汁拌饭的！” 看来在美食面前，对明星的喜欢也要让步。 * 《美食侦探》节目组走了后，店里便沸腾起来，尽管是休息时间，大家也没睡觉，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事，并且畅想播出后宋记将会迎来多么火爆的景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电视里看见我们餐馆。”庞茹手托着腮帮子想象。 沈慧说：“最近别想了，电视台要走流程很复杂，起码得几个月。” “啊？不会吧！”庞茹说，“今天苏航都说了会尽快做出保证播出的。” 何志道：“至少得两个月吧。” 以前《美食侦探》在榕下小厨拍摄时，他也是当事人，距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现在还没播出。 况且大老板还是有关系的，所以何志觉得电视节目制作周期应该会很长。 庞茹说：“我不信，苏航肯定不会骗人，今晚我就要守在电视机前面看！” 邹小光附和道：“庞茹说得对，说不定今晚就播放出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他们都比较年轻，不了解电视节目制作过程，只觉得苏航说了会尽快那大概就是这两天，今天也不是没可能。 沈慧不忍心打破两个年轻人的幻想，但还是得说：“你们去哪儿看电视？我们店里没有电视机。” 邹小光说：“去旁边的超市，他家里有，我跟老板挺熟的，我请求他给我们看看电视。” 这件事便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只是此刻宋新苒还不知道。 《美食侦探》是每晚七点半在地方台播放，今天七点半的时候店里顾客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些要收拾处理的垃圾。 “店长，我们出去看个电视，马上回来！你可以先走，这些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庞茹向宋新苒打报告。 宋新苒好奇：“今晚有什么特别的电视剧吗？” “是啊！”庞茹说，“我们去看看美食侦探会不会把探访宋记的内容发出去。” 宋新苒：？ 要不是看庞茹一脸认真的样子，宋新苒一定觉得她在说笑话。 宋新苒劝道：“没这么快，你们去也是白跑一趟。” 庞茹说：“苏航肯定不会骗人。” 本应该回家的邹小光也因为要和大家一起看电视没走，甚至还想把宋新苒一起拉去：“店长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大家一起看我们店出现在电视上，多有意义啊。” 宋余和福福吃完了晚饭，本来两个小孩在外面玩，听见邹小光说他们要上电视了，宋余飞快跑了进来，站在宋新苒面前，仰起小脸问：“妈妈，我们店要上电视了吗？” 福福直接把这句话听成了肯定句，在小孩心中上电视是天大的荣耀，兴冲冲地说：“宋阿姨，我们去看电视吧！” 宋余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期待：“妈妈。” 虽然没明说，但意图显而易见。 “好吧。”宋新苒答应了，就当带小孩去玩了。 小超市的老板看见这么多人过来很是惊讶，不过这年头的人就是喜欢热闹，有人来自己家看电视那是一种炫耀。 老板把电视机转了一个方向，他们站在外面就能看。 宋新苒牵着宋余的手，他小手很暖，像个小火炉，紧紧抓着她的手指，还时不时跟她说话：“妈妈，电视机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呢？跟我们一样吗？” 宋新苒耐心向他解释摄像机的工作以及节目的拍摄剪辑制作。 宋余似懂非懂，踮起脚往里面看去，唇角又慢慢翘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福福戳了戳宋余的胳膊，给他递了一颗糖。福福口袋里向来装着许多零食，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掏出一点东西来。 “谢谢。”宋余小声说着，剥开糖纸把糖塞到嘴里。 宋新苒看着两小孩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的露天坝电影，也是这样，伙伴们会买一些零食，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那是很快乐的回忆。 七点半，《美食侦探》准时开播，随着苏航的身影出现在电视里，庞茹发出一声“哇” 今天中午才看见的人又出现在了电视里，这种感觉好奇妙。 苏航正在介绍这期的餐馆：“观众朋友，在本期节目中，我们将带大家探访一家特别的专精型私房菜馆。” 听见这句话，庞茹压不住内心的激动：“天啊，真是我们宋记私房菜！美食侦探节目组太有效率了！” 沈慧眉梢微动，神情疑惑，不应该啊，哪家电视节目制作组也没有今天拍今天放这么高的效率啊。 电视里，苏航还在介绍：“它隐于市井，不显山露水，却凭借对味道的极致钻研赢得了食客们的赞誉。” 电视外，邹小光情不自禁说：“太对了，咱们不就是这样吗？” 庞茹和他相视一笑，露出了十分兴奋的眼神。 连沈慧脸上都浮出了半信半疑的神情。 只是宋新苒心里咯噔一声，应该不会这么快呀，难道是撞上另一家私房菜馆了？ 果然，苏航接下来的话揭露了餐馆的真实面目：“今天让我们走进榕下小厨，去探访珍藏私房菜的秘密。” 电视外几个人：………… 庞茹和邹小光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沈慧和何志当场僵住，心里五味杂陈，怎么还有这种事，在他们都无比关注的时候，美食侦探终于放了两个月前在榕下小厨拍摄的那期。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两个小朋友在认真看电视，只是发觉主持人说的好像不太对，福福有点懵懵地说：“宋阿姨，我们的店改名叫榕小厨了吗？” 福福几乎是每天来店里吃晚饭，听店员们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店，于是也学会了这个用词，只是她记得宋阿姨的店不叫这个名字啊，难道是改名了吗？ 宋新苒微窘。 宋余拍了拍福福的肩膀，声音稚嫩，语气认真地解释：“不是的，我们店没有改名，还是叫宋记私宴坊，电视里是别人家的店。” 福福若有所思，又问：“那我们店什么时候出现在电视里呀？” 宋新苒想，他们店啊，今晚不会出现在电视里了，因为美食侦探一期只播放个一家餐馆。 她摸摸小姑娘脑袋：“可能要等几天，到时候播放了我再告诉福福。” 福福说：“那宋阿姨要提前告诉我哦，我就可以守在电视面前了。” 这样她就可以偷偷摸摸看一会动画片了，福福向来是个机灵的小孩。 宋新苒哑然失笑，心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怎么提前告诉呢，不过这样的节目应该有重播时间吧。 因为放得是其他餐馆的探店，宋记的员工只看了开头便回去了，精神都蔫了不少。 但另一边，榕下小厨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副店长第一时间向谷鸿报告：“谷总，美食侦探这一期放的是我们餐厅！” 副店长一边看一边向谷鸿倾诉自己的激动，那劲头比自己中彩票x了还高兴：“谷总，节目里播放的是我们餐馆的特色推荐菜琥珀凝香骨！”其实是梅子酱猪排，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谷总，我们店的味道绝佳，连节目组都被吸引到了！” “谷总，这都是您高瞻远瞩指导有方，我们店才能走到今天啊！” 谷鸿一边看着电视节目，一边被拍马屁拍得无比舒适：“今天节目播出后，榕下小厨的生意会好起来了，小杜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做好客户回流啊。” 副店长马上发誓：“谷总您放心，我一定珍惜这个机会，绝对不让其他餐馆抢走我们的客户！一定给谷总交上一份满意答卷！” 谷鸿放心了，挂掉电话，继续看节目，真不愧是地方台的火爆节目，瞧把榕下小厨拍得多好。 只是谷鸿的放心也不过放心了四天。 第五天，副店长打来电话哭诉：“谷总，那个宋记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我们了，他们家也请了《美食侦探》去拍节目，而且就挨着我们这一期播出的！” 谷鸿眉心一皱，已经从副店长口中听到很多次宋记的名字了，打开电视节目一看，《美食侦探》这一期赫然播出了探访宋记的内容。 这也是谷鸿第一次看到宋记长什么样，论排场和规模完全无法和榕下小厨相提并论。 只是在打广告上……也太夸张了！ 听听苏航说的是什么话？ 说宋记是□□上的推荐之王，宋记的菜肴是绝无仅有的美味，宋记的厨师功底厉害至极，宋记的老板不忘初心有理想有抱负…… 把宋记夸得能上天入地了，这一句句话落在谷鸿耳朵里全是拉踩。 而且节目组几天前才播放了探访榕下小厨的内容，两个餐馆撞了品类，观众难免有比较，而这一比较，明显是榕下小厨落了下风。 在这一期探访宋记过程中，主持人苏航神情都更激动，语气都更兴奋，后面竟然还有节目组摄影师受不了美食的诱惑，大家一起吃起来的场景，光看那样子就知道宋记的菜肴该有多吸引人，节目该有多逼真。 谷鸿怒目圆睁，牙齿都咬紧了，使劲关掉了电视。 什么菜肴吸引人？什么节目真实？他都是靠砸钱上的节目，他还能不知道内幕吗？ 节目组这样的无形拉踩只能证明一件事，宋记砸的钱更多！ 谷鸿愤愤想着，到底哪家的小辈这么不长眼，抢生意抢到他碗里来了。 一开始他还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孰料宋记一点不知好歹，竟然还想拿榕下小厨当踏脚石。 他要是再不拿出点厉害来，还真让人以为榕下小厨好欺负。 第118章 宋记店里的员工又围在超市里看《美食侦探》,这得亏了超市老板，本在店里看电视，忽然发现电视里出现的画面有些眼熟,赶忙跑来宋记喊大家一起去看。 这下可热闹了，员工挤成一堆,七嘴八舌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从电视里看我们餐馆好像更优雅气派。” 超市老板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怎么是电视台的摄影师呢,技术肯定不一般。” “肯定是摄影师非常喜欢我们店的菜,所以才拍得这么好！”庞茹语气非常自豪,她作为当事人，亲眼目睹了节目组对美食的喜欢，“他们点了两次菜不说，吃完了还打包带走呢！ “真的呀？”超市老板很好奇，他家店面跟宋记不在同一条街,一个位于小区正门，一家地处小区侧门，不过宋记名声十分响亮，超市老板早有所耳闻，只是店里菜肴价格实在太贵。 超市老板在这里开店但没住在小区里，家境比较普通，是不会花大价钱去吃个家常炒菜的。 “真的啊！”邹小光说,忽然看见电视里出现了庞茹的画面，惊喜地喊，“庞茹,快看是你！” 庞茹立刻转过头，看见电视里自己正在上菜，顿时惊喜得说话都不太连贯：“啊啊，真的是我,我上电视了！我打个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看看我！” 庞茹立刻拿出手机来给父母报喜，脸上笑容比捡着钱还开心。 在这时候许多人心中上电视是件天大的喜事，第一时间想要亲戚朋友知道。 庞茹也没想到，她刚开始来宋记面试服务员时心里只想着要是能在这儿工作，就能天天吃到美味的饭菜了，结果现在，工资高不说，还上了电视，这可真是赚大了。 “慧姐，快看，你也出现在电视上了！”邹小光兢兢业业做了播报员。 沈慧看着电视里的自己，不好意思抿唇一笑，腰却又挺直了不少，尽管沈慧性子一直比较沉稳，但这是上电视啊，激动的心情也没法控制。 店里员工出现的画面并不多，节目一开始通过对宋记的介绍拉足了观众的期待，后面展现了一些宋记里面的环境，店里的顾客都模糊化处理，镜头更偏爱独特的装修。 当然，拍得最好的画面当属菜上齐时，镜头的描绘以及苏航的惊叹，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让人目不暇接，特写镜头显现出菜的色泽更是让人食欲大动。 超市老板不由得问：“你们餐馆的菜就是这样的啊？看起来味道也太好了！” 邹小光和超市老板熟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肯定的，所见即所得！而且闻起来更香！” 超市老板心想，怪不得卖这么贵，原来真有两把刷子。 电视里接下来的画面便是苏航对各种菜肴的品尝和描述，那时候包间门紧闭着，店员们在外面等得着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今天看了节目才知道里面的事有多精彩。 吃着吃着，摄影师和编导竟然一起坐了下来，颇有一种吃年夜饭的感觉。 邹小光惊讶得睁大眼睛：“不对啊！” 庞茹：“以前的节目明明是苏航一个人吃，这会怎么大家一起上了？” 节目呈现的画面给了他们答案，摄影师说：“味道太香了，没忍住。” 超市老板拍手叫好：“这节目拍得有水平，是不是你们跟主持人沟通过这样拍的？” 连节目组的人都被香气吸引，控制不住当场吃起来，足以见宋记的菜肴有多美味。 沈慧纳闷：“没有啊，节目组拍摄的过程中我们没有任何干涉，都是他们自己在弄。” 这一期节目的重点落在了对菜色的品尝和对红烧肉的制作以及对宋新苒的采访上。 宋新苒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节目组完整地把何志对她几次夸赞保留了下来。 “店长是当之无愧厨神……宋店长的眼睛就是尺……宋店长就是很厉害……” 这些话从电视节目里播出的效果比现场更甚，因为节目还加了一些后期配音制作等，就差在她脑袋上加一圈光环了。 “宋店长！”超市老板看着苏航拿软尺量肉块时也惊呆了，不住地往宋新苒垂落在身侧的手上打量，“你这手怎么长的啊？切菜切得真好！” 何志说：“这只是我们店长许多特色技能中最无足轻重的一项。” 宋新苒：“咳咳！” 够了哈，何志到底要把她捧到哪里去，要不是了解何志的为人，这看上去跟捧杀有什么区别。 宋新苒都不想再看节目，知情的人晓得是在看《美食侦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在看什么个人秀呢，听着那些夸张的话，看见那些后期制作，宋新苒人都麻了，她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看见这个电视节目。 为了让苏航如她所愿剪掉一些画面，最后他们打包的那份红烧肉她都没收钱！ 吃了她做的肉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宋新苒很想当着苏航的面问问，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明明当时苏航一副大好人的样子，她提出的要求都说好好好。 “哇哦，店长，你的戏份保留好多啊！”庞茹情不自禁感慨，这期节目的看点完全就在店长炒菜上。 “店长，你现在成明星了！”邹小光乐呵呵地说。 沈慧说：“店长，以后你出去要注意一点，可能会有人问你要签名。” 宋新苒：………… 太夸张了…… “妈妈！”宋余轻轻拽了下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亮得不像话，“妈妈好厉害啊。” 他惊叹的声音中充满了种种情绪，崇拜，憧憬，喜欢…… 宋新苒微微笑了下，心想这可能是她上电视的唯一好处吧，在宋余心中是天大的喜事。其实她更想要宣传宋记就行了，不要把重点落在自己身上。 “宋阿姨！”福福高兴地蹦了起来，“宋x阿姨给我签名，我明天要带去班上，让全班同学都看看！” 福福说：“我把我的书都带来了，宋阿姨在我每本书上都签名！” 宋新苒心想，还有个更夸张的小孩，她只能对福福说：“课本上只能写自己名字，如果写了我的名字，老师和同学就不知道是谁的书了。” 福福思考两秒，觉得她说得对：“宋阿姨给我的故事书签名吧，我只放在家里不带去教室。” 宋新苒答应下来。 几个人就这样站在超市有说有笑地看完了整期节目，论氛围和愉悦度，简直比花钱看电影还快乐。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我都没看够呢。”邹小光说，“等明天重播的时候我再看一遍。” “《美食侦探》的摄影师拍得真好，我看着都饿了。”何志说，“就是时间太短了。” “是啊。”大家一致感慨，总觉得一会儿功夫就结束了。 短吗？ 宋新苒听见这话只觉得恍惚，她只感觉好漫长啊，播放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好像都拉长了。 现在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社死，但宋新苒觉得自己已经社死了很多次。 节目拍摄时微社死一遍，节目播出后大家看见，社死加倍。不知道有多少熟人看见了节目，在背后说她什么，社死超级加倍。 “我先回去了。”宋新苒现在只想回家休息，“店里你们收拾一下也下班回家吧。” 其他人自然都说好，只是福福还不太想放手，抓着宋新苒的手指，小姑娘眼巴巴地说：“宋阿姨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家里有很多玩具哦。” “我的床也很香，妈妈才给我换了被单，还买了玩偶，宋阿姨要跟我一起睡觉的话，我可以把玩偶借给你抱着睡。” 小姑娘对人的喜欢传达如此直白，喜欢宋阿姨所以想跟她一起玩，一起睡觉。 宋余眼瞳骤然微微睁大，抓紧了妈妈另一只手，怎么可以呢，妈妈现在都不跟他一起睡觉了，因为他长大了，小孩子长大后就能自己睡觉了。 “不行的，福福。”宋余认真道，“你已经读小学了，是大孩子了，只有幼儿园的小宝宝才跟妈妈一起睡。” 虽然普遍看来一年级跟幼儿园也没相差多少，但在小孩子眼中，这就是绝大的差别了，小学生绝对不愿意被人说是幼儿园的宝宝。 只有小孩知道怎么戳中对方，福福立马说：“我现在也是自己睡觉的，没跟爸爸妈妈一起。” “好吧，宋阿姨，你是大人了，要好好睡觉不要我担心哦。” 宋新苒啼笑皆非，揉了揉她头发：“好，我会好好睡觉的，福福晚安。” 回家路上，宋余眉心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抬头看了看宋新苒一眼，终于下定决心，想说什么，宋新苒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 是林和香的电话。 宋新苒来市里后和镇上朋友交流得并不多，因为开店太忙，但每次打电话时都好像和以前差不多，时间和地方的阻隔并没有让大家感情生疏。 “新苒呀，我今天看见你出现在电视上了，你们店里生意真好，你雷大哥还说你厨艺又进步了！” 寒暄两句，雷洪把电话接了过去，还未开口便哈哈笑了几声，笑声十分爽朗：“新苒妹子，这期美食侦探拍得真好，我没想到以前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什么老师，你才是我的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一定得来我们店里耍，吃几个菜！” 在看电视时，听宋新苒说起做厨师这一路的事，雷洪很容易听出了她说的人是谁。 雷洪当时就感动坏了，没想到宋新苒还把他们之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林和香看他感动的两眼通红的样子，当即说：“那给新苒打个电话去啊，都多久没联系了。”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一开始是雷洪向宋新苒祝贺她的新餐馆开得这么成功，后面聊了些生活中的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宋余再次鼓起勇气，拉了拉宋新苒的手，小声喊：“妈妈……” “叮铃铃。”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宋新文打来的，一接通就问：“新苒你在给谁打电话啊，打了这么久，一直占线。” 说着说着宋新文就笑了，打趣问她：“在城里有没有遇见合适的对象啊？城里比镇上好找人！” 宋新苒一听见这话头都大了，赶紧说：“是雷大哥，他说在电视上看见我了。” “哎！”宋新文惊喜道，“他也看见了啊？我也看见了！新苒，你现在真出名了，刚才我都接了好几个村里打来的电话，说你上电视了！” 现在村里电视机的普及率比三年前高了许多，家里但凡宽裕一点的都有，电视机差不多就是村里人接触外界最方便的媒介了。 宋新苒揉了揉太阳穴，明明只是一个地方台的节目，怎么好像她身边的人都看过了。 “我一听也赶紧看了，新苒，你店里现在生意好啊，但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忙了，身体第一。” 宋新文细细叮嘱过几句，宋新苒都一一答应下来。 宋新文每次要说的话都很多，讲店里的事，讲家里的事，但今天快要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蔡洋的声音：“是小姨吗？我要跟小姨讲电话！” 宋新苒听着这声音都有点疑惑，蔡洋不是一直看见她就要撇开脸走吗，今天怎么变性子了？ 电话转头，蔡洋声音还挺兴奋：“小姨，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你是不是大明星？只有大明星才能出现在电视上！” 宋新苒很想给他一脑瓜崩，但隔着遥远的距离无法实现，不过下一秒宋新文帮她给了，蔡洋一声哎哟，宋新文接过电话，笑着说：“小洋也高兴呢，他一直围在电视机前看。” 宋新苒正色道：“姐，别让小孩看太多电视了，伤眼睛，小时候不把眼睛保护好以后戴眼镜可不方便了。” 宋新文马上说：“蔡洋，不许看电视了，赶紧去睡觉！” 接完宋新文的电话，宋余说：“我好像听见小洋弟弟的声音了。” 宋新苒说：“是你姨妈打来的电话。” 宋余抿了抿唇，再次鼓起勇气：“妈妈……” “嗯？” “叮铃铃！”手机铃声再次不通人情地响起。 宋余：…… “唉……”他叹了一口气。 宋新苒今晚接了好多电话。 黄芸也在城里，只是两家现在住得比较远，所以一直没时间来串门，看了电视后，黄芸说等丁思思放假的时候一定过来。 葛霞说麻辣烫店生意一直很好，她今天看了节目，备受鼓舞，也要继续学习，努力追上宋新苒的脚步。 圆圆妈妈说，圆圆看了电视闹着要来餐馆吃饭，要和宋余一起玩。等放假的时候带小孩来耍。 …… 接完电话后都快十点了，宋新苒放下手机，揉了揉因为一直举起手机放在耳边而酸痛的胳膊，准备洗个澡睡觉。 宋余现在读小学了，已经能自己洗澡刷牙，今天他看见宋新苒很忙，自己在卫生间把一切都收拾好，还给宋新苒拿来浸了热水的毛巾让她洗脸。 宋新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去洗澡睡觉。 只是洗完澡后要进房间时，忽然想到什么，敲了敲宋余的房间门。 敲门声很轻，如果宋余睡着的话不会被吵醒。 “妈妈！”只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很快从房间里传来，随后是哒哒的脚步声。 房间门打开，宋余穿着长袖睡衣站在门口，头发睡得有点乱，微微蓬起来，很柔软的样子，双眼期待地看着她。 “小余今晚怎么还没睡呢？”宋新苒只是想起今晚回来路上宋余喊过自己两三次，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没说。 那时她电话声不停，又都是一些老朋友，今晚都没什么机会和宋余说话，所以此刻想看他睡着没有。 宋余眨了眨眼睛，有点害羞似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明亮湿润，小声地问：“妈妈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找着理由：“今天天气好冷，老师说最近降温了，要穿厚点的衣服盖后一点的被子，以防感冒。我有很厚的被子，妈妈和我一起睡不会感冒。今天外面好黑，一个人睡可能会有点害怕……” 他努力找着一些外部条件的理由，因为上小学了，能说更长的句子，内容也更有逻辑，只是说了好多还觉得不太够。 其x实只是因为想跟妈妈一起睡一晚上，可是在店那边跟福福说的是，只有幼儿园的小宝宝才能妈妈一起睡觉。 宋余又觉得很难为情。 宋新苒笑了，眼睛弯弯，看出了他的想法：“当然可以呀。” “今天气温下降，妈妈房间的被子还没换上厚的，和小余一起睡才不会感冒吧。” 宋余飞快点头，唇角弯弯：“我已经把被子睡暖和了！” * 上电视的影响巨大。 在宋余班级里，体现在福福一早去到班上就把这件事宣传得整个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余本来就很不错的人缘再次上了一个台阶，班上小朋友们都说也想要他妈妈的签名。 于是宋余把自己书本拿出来，给同学们看了妈妈给自己写的名字班级。 赢得了一阵赞美：“宋余，你妈妈写的字太好看了！” 宋余使劲压住唇角上扬的弧度：“是的。” 福福悄咪咪地说：“我今天把故事书带给宋阿姨，也让宋阿姨帮我签名。” 因为福福是自己好朋友，所以宋余说：“好的。” 福福很开心：“宋余，昨天晚上好冷哦，我妈妈想让我跟她一起睡觉，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是大孩子了！” 福福很自豪，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宋余微微心虚，但依然保持着镇定的神情：“嗯，你是。” 而在宋记，上电视的影响就更大了，预定位置的客人几乎快把电话打爆了。 因为节目中说明了来宋记吃饭需要预约，所以因为《美食侦探》被吸引而来的顾客都知道该如何来吃饭。 也有不少来到店里的顾客，知道今天号排完了也不想走，说自己可以打包回去吃。 宋新苒不忍辜负大老远来的客人，只得把锅铲抡冒烟了也要炒，这时候就体现出了她找一名副厨的正确性了。 一个人炒这么大量的饭菜肯定做不完。 正门超市的老板在看了节目后都疯狂心动，终于来宋记吃一次。 但生意火爆得根本排不上队，还好他因为看电视一事和宋记结缘，勉强在某天中午食客吃完离开后，得到了一次插队的机会，和员工们一起吃上了一份饭菜。 感动得超市老板当场给他们送了两大瓶饮料，不禁想这年头吃个饭怎么那么难？ 不过一切的想法在吃到宋记的食物后都化为了乌有，总算知道宋记为什么菜品价格那么高生意还那么好了，高品质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市场。 谷鸿那边，他第三次给助理打电话，语气沉沉：“我让你预约宋记的位置预约到没有？” 助理哭丧着脸说：“谷总，这一周还是没排上，我打电话去的时候一直占线，等电话通了一周的位置都排满了。” 谷鸿气急：“一周的号别人都能排上就你排不上？你多反思反思！” 助理也很无助，弱弱地说：“谷总，如果您想吃私房菜可以到榕下小厨呀，那是我们的店，肯定比这些打广告的餐馆味道更好，而且您想什么时候去吃都可以。” 谷鸿没被安慰到还越听越气。 什么意思啊，他想吃宋记的饭就死活排不上队，生意好到这个地步了！ 他想吃榕下小厨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不是拉踩是什么？ 谷鸿当场都有想把助理开了的冲动，但还是压下了想法：“下周你必须排上宋记的位置，无论采用设么么办法！” 谷鸿愤怒挂掉电话。 怎么回事啊！想吃个饭找个茬怎么都还要排队？ 而且还一直排不上！ 真是气死人！ 第119章 “宋记私宴坊,哼！” 在助理终于预约到了宋记的位置后，谷鸿独自来到了这里，他戴着一顶帽子,仰起头看了眼宋记的招牌，心里重重哼了声,光看外表装修设计就一点比不上榕下小厨,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他压低了自己帽子,担心在这里遇见榕下小厨的老顾客,因为副店长说过很多次，都是宋记把他们的老顾客抢走了。 那些老顾客谷鸿自己也维护过，要是被他们看见榕下小厨的大老板来对家这儿吃饭，这完全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谷鸿心里拒绝把宋记作为榕下小厨的对家。 什么是对家？ 应当是规模相当,实力对等，餐馆风格旗鼓相当的。 但从门口的装修来看，榕下小厨明显高档了几个等级。 只是谷鸿觉得应该敲打敲打副店长了，他以前没了解过宋记，还真以为宋记在榕下小厨旁边，结果这都相隔四公里了还叫旁边啊？ 谷鸿正准备走进去，忽然一阵风从他身旁掠过,一道身影手里拎着东西跑得飞快。 谷鸿：“哎！” 飞快跑过去的人似乎听见了他声音，赶忙倒回来，年轻小伙子的声音有些着急但很有礼貌：“大爷,不好意思啊，撞到您没有？实在不好意思！” 谷鸿立刻收起了刚才自己对他有礼貌的评价，什么大爷，他今年才四十岁！叫哥会不会？ 谷鸿打量了年轻小伙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食盒上，有点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宋记的外卖，大爷如果您在家想吃宋记的饭菜可以打电话在我们前台预定，我们会为您送到家门口。” 谷鸿眉心一皱：“可以送多远啊？” “四公里，大爷。” 年轻小伙左一个大爷右一个大爷，谷鸿觉得把自己喊老了，特别是他说的话内容又直戳谷鸿心窝，他摆摆手：“没事你走吧。” “谢谢大爷！” 谷鸿皱着眉头，第一次听说送餐有送得这么远的。 四公里，那岂不是把榕下小厨周围的顾客也一网打尽了？ 这宋记，野心挺大啊。 谷鸿抿着唇，面露不悦之色，背着手走进了宋记。 一到待客厅，谷鸿打量了一下这里的装修，目光从装饰画和灯光上扫过。 呵，不足为奇，榕下小厨店里摆的可是名家画作，光装修都投了不少钱进去，他看这些只觉得都是赝品，只是搭配起来比较顺眼罢了。 只是他都坐在这里了怎么没有服务员来接待他？ 宋记就是这样对待的顾客的？ 榕下小厨可不是这样，一旦顾客踏进了店里范围，便有专属服务员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把顾客接引入座，给顾客端茶送水，问顾客需要什么，一定使顾客感到宾至如归。 “您好，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正当谷鸿心里拉踩起来时，一道声音响起。 谷鸿眉心一皱，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谷鸿具备一个典型商人应该有的品质，记性很好，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都有印象。 转过头一看，顿时微眯的眼睛都睁大了些。 这不是原来在榕下小厨的服务员吗？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服务员，已经升职为副领班了，辞职的时候谷鸿还象征性地挽留过几句，结果是来宋记上班了？ 谷鸿心里愤怒顿生，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宋记把他的人挖走的？ 谷鸿没做声。 沈慧这才打量了他一眼，刚才见这位客人戴着帽子心想是比较注重个人隐私的，因此只是目光从对方身上大体扫过并未仔细观察对方相貌。 只是此时认出人后，沈慧心里骇然一惊。 谷总怎么会来宋记？ 谷总是榕下小厨的大老板，但他不只有榕下小厨这一家店，深耕餐饮业多年，可以说是资本家了。 谷鸿来宋记吃饭绝对不是只为了吃饭。很多念头在沈慧脑海中过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微低着头假装自己没有认出，继续问：“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哼。”谷鸿鼻孔里轻出一声，“有。” 他报了自己的电话，沈慧将他引到了座位上，给他拿来菜单。 谷鸿才不会管沈慧有没有认出自己，他现在心里既愤怒又疑惑，宋记哪来的胆子跟他打擂台啊？难道宋记只是一家表面上的店，实际控股人是他的什么对头？ 谷鸿扫了菜单一眼，又很不屑地想，一点没有噱头，什么回锅肉青椒肉丝都来了，这菜名就不值后面的价钱，肯定不是什么专业人员开的。 随便点上几道菜，沈慧离开。 谷鸿又打量了眼店里的装修，手摸了一下桌子，就是平平无奇的木桌，一点没有格调。 榕下小厨用的餐桌都是红木定制的，尽显高贵典雅。 他看了眼店里的客人，十分费解，这样一个比街边小馆好一点的店到底怎么吸引来这么多客人x的？ 哦！打广告，靠拉踩榕下小厨打广告！ 前阵子在地方台播放的《美食侦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谷鸿越想心里越不爽，他花大价钱开的榕下小厨居然给这样一家店做了垫脚石？ 谷鸿站起身，观察着宋记的厨房。 宋记的厨房并不像榕下小厨的有标准化隔间，隐约能通过玻璃看见里面厨师在炒菜。 只是那个厨师的身影，谷鸿怎么看有点眼熟？ 直到对方转过身，刚好面朝这方，谷鸿再次瞪大眼睛。 何志！ 相比于沈慧，谷鸿对何志更熟悉，好歹是榕下小厨的副厨，一直是个老实人，这样的老实人会辞职谷鸿是一直没想通。 但此刻，谷鸿想通了，是宋记挖的人！ 好啊，这宋记是一定要扒在榕下小厨身上吸血了是吧，明面上节目里拉踩，背地里挖人！ 等到菜上来的时候，谷鸿还发现宋记的食物原材料供应商疑似也是榕下小厨的。 谷鸿这下真的是要被气晕过去了，他年轻时发家致富也做过类似的事，后面餐馆还被人泼狗血闹了事。 他都遭遇了这么多苦难，没理由宋记能踩着他安稳上位啊。 谷鸿气得吃不下饭，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好好试试，看看宋记的味道究竟如何。 宋记敢在电视里拉踩他，他也敢通过其他网络方式踩回来！ 另一边，沈慧着急忙慌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和何志，其实只准备给宋新苒说的，但奈何何志耳朵尖。 何志神情顿时惊慌起来：“谷总怎么会来宋记？他带没有带人来？是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怎么办啊？” 沈慧说：“他一个人来的，但看表情就是来闹事的，店长，我们怎么办啊？” 何志和沈慧此刻的样子活像两个逃课去网吧被老师捉住的中学生…… 宋新苒心想至于吗，她神情很平静：“既然谷总没说什么，就拿他当普通顾客对待行了，只要我们店的服务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想闹事也闹不起来。” 两人这才像有了主心骨，沈慧说：“我待会让庞茹多注意一点，我是不敢看谷总的，总觉得他眼神很吓人。” 何志抹了一把自己胸口：“还好我在后厨，不用接触前厅的客人。” 庞茹接到了一个接待重任，沈慧对她说有一名客人来者不善，背景强大，是她和何志的前老板。 庞茹一听，马上说：“慧姐，你前老板是不是想来挖你走啊？” 沈慧苦笑道：“怎么可能，我以前在那边上班也不是多出挑，而且大老板怎么会缺我一个服务员呢，我怀疑他是来找事的，你待会多注意。” 庞茹说：“好，包在我身上！” 上菜的时候庞茹都分外小心，余光打量了谷鸿几眼，看他吃得斯斯文文，倒像个正常人。 谷鸿眉心一皱，自然感受到了庞茹的目光，觉得宋记的服务员一点没经过专业培训，没礼貌！ 只是吃了宋记的饭菜后好像明白了一点生意好的原因。 平心而论，宋记的味道真的比榕下小厨的好了一点点，只是这种美味好像又有点熟悉。 谷鸿心里立刻想起一个名字，何志，这绝对是何志做的！ 谷鸿觉得自己以前在榕下小厨吃的饭菜好像就是这个味，如此的美味，如此的诱人。 后面榕下小厨的味道好像变了，谷鸿一直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现在知道了，原来是何志被人挖走了！ 谷鸿当场坐不住了，站起身去前台结账，其实是为了见沈慧。 沈慧余光当然瞥见谷鸿了，但头微低，装作不认识：“先生，您一共消费一百二十六元。” “沈慧。” 听见自己的名字，沈慧身体都一哆嗦，她一个小卡拉米怎么会被谷总记住了。 以前在榕下小厨时听说谷鸿是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的…… “沈慧，你别在宋记干了，回榕下小厨，我给你加工资！” 沈慧：“啊？” 因为太诧异没忍住就当场表现了出来。 谷鸿说：“宋记当时怎么挖你走的，我出双倍待遇挖你回来，给你升职做领班，你应该知道榕下小厨比宋记更有发展前景。” 沈慧：“啊？？” 她以前跟谷鸿接触不多，谷鸿在店里的时候不多，来视察的时候身旁都跟着副店长，不是他们这样的服务员能够攀关系熟悉的。 谷鸿一直表现得和蔼好说话，但沈慧今天一听这话，忽然觉得谷鸿真实性格太过分自信。 首先，她根本不是被宋记挖来的，其次，就算开双倍待遇她也不会回去，精神损失无法用金钱衡量，更何况宋记给的不少，人不能太贪心。 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要离开宋记了她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人生中还有比这更苦的事吗？ 沈慧毅然决然地说：“谷总，我是先从榕下小厨辞职后来应聘宋记前台的，不存在什么挖人，我现在在这里工作得很顺利，没有换工作的想法，要辜负谷总美意了。” 谷鸿面色沉沉地看着她：“沈慧，你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吗？” 沈慧神色微窘，她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同事的勾心斗角，错过了心情不好，错过了每天加班，错过了身心俱疲吗？ 那她真的会谢谢。 她微笑，感觉刚看到谷鸿时心里的慌张已经消失殆尽，近距离接触，谷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谷总，谢谢您了。” 谷鸿轻哼一声，走了。 沈慧不敢相信谷鸿走得这么轻易，但他的确没有搞出什么事来。 沈慧给何志说了，谷鸿可能要挖他，一定要抵抗住敌人的糖衣炮弹。 何志对此只有一句话“我死也不可能回去！” 谷鸿这一次来好像只是单纯的来宋记看看，只是他回去的第三天，宋新苒忽然得到供应商的消息，说不能再给宋记提供食材了。 第120章 宋记一直跟这家名叫诚润食品的公司合作,从沈慧来到之后到如今已经有几个月时间，期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宋记虽然不是需求量大的大酒楼，食材用量不算多,可对品质的追求极高，在采购预算上也十分宽松,而诚润食品符合宋记对食材的要求,品质稳定靠谱,服务也及时周到,这段时间的合作格外愉快顺畅。 所以当诚润食品没有按时送食材过来时，宋新苒打电话去询问，只得到了客户经理为难的回答： “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公司以后不能和宋记合作了。您是不是和谷老板发生了什么冲突？谷老板和我们公司合作很多年了,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 一听到这话，宋新苒便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仍然生气，语气冰冷：“如果以后不能合作了，你应该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告诉我。” 她也不会强求，诚润食品提供的食材虽然安全新鲜，但偌大的城市也不是只有这一家食材供应公司。 现在宋记比刚开业时名气和资金都上了一个台阶,也有主动联系他们的食材供应公司。 诚润食品在要送新食材时忽然说不能合作了，这就是给了宋记一个措手不及，连联系新公司的时间都没有,毕竟今天还要照常开业。 客户经理还是用为难的语气说：“抱歉，宋老板，谷老板是我们大客户，他要求的事我一个小小的经理也没资格反驳。” 宋新苒挂断了电话,懒得再和这人多费口舌，这件事看上去就是谷鸿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宋新苒很快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在面对何志和范磊焦急地询问下回答： “今天时间还早，我们自己去菜市场采购吧，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食材供应商的。” 何志和范磊都是后厨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一早到店里进行备菜，今天就是他们发现食材的短缺。 何志听见这句话，心里更不安：“店长，这是谷总从中作梗的吧，是因为我吗……” 语气听上去生怕被宋新苒抛弃似的，宋新苒没忍住轻笑了声，安慰着：“和谷总有关，但不是因为你，别瞎想了，先去买菜吧。” 何志欲言又止，最后叹息般说：“好。” 挂了电话，范磊问他：“何厨，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一直跟诚润合作得好好的吗？” 何志想起这两天谷鸿对自己说的话，眉心紧锁：“估计以后要换供应商了，我们去菜市场吧。” 范磊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只x是今天看见食材短缺有些着急，不过在打电话给店长后，心便安定下来，有店长在，就有主心骨在，再大的事在店长面前好像都不算什么。 既然店长让他们现在去买菜，那就去吧，按照店长的话做总不会出错。 范磊是个老实做事的人，何志此刻心里也默默有了决定，他知道换食材供应商对一家餐馆而言是大事，要保证食材的健康安全，同时厨师要重新掌握对食材的驯服。 不过只要店长不抛弃他，他就会熬过这段更换到合适食材供应商的日子。 虽然谷鸿这两天多次找过他，给他许诺了非常多优渥的待遇，但何志以前在榕下小厨过的日子苦不堪言，他也了解谷鸿的商人本质，现在是再大的饼也不敢吃了，人总不能一辈子两次踩同一个坑。 何志现在只想在宋记好好过日子。 宋新苒并没有和何志他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而是开始联系食材供应商，选择第二家要更加谨慎。 既然谷鸿要求诚润食品突然断掉和宋记的合作，保不齐也会在接下来的供应商上面挖坑。 不仅需要考虑这项，还需要保证食材的安全健康，这点宋新苒准备实地考察，做餐饮的基石便是食品安全。 当天中午，宋记依然按时开店了。 宋新苒去到店里后，沈慧很是愧疚：“店长，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诚润食品的老板是这种人，一点不讲合作信誉。” 诚润食品是沈慧介绍给宋新苒的，但宋新苒却觉得沈慧没有道歉的必要：“沈慧，这事和你无关，是诚润的问题还有谷鸿的威胁，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找第二家供应商了。” 沈慧眉头紧皱：“没想到谷老板是这样的人……” 以前谷鸿来榕下小厨时，都是一副大度又和蔼可亲的样子，实际尽会使阴谋诡计了。 何志说：“我早就知道他为人了。” 特别是这两天，领略得更加深刻。 沈慧看了他一眼，觉得何志好像有很多吐槽的话想说。 沈慧说：“店长，那诚润不遵守合同约定的事怎么办呢？” 宋新苒道：“我会找律师拿回违约金，不过有谷鸿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他们应该已经做好了付款准备。” 能交给专业人员的事，宋新苒向来自己不多操心，人的精力本身就是有限的。 虽然能拿到钱，但接下来的事也麻烦，大家都有些隐隐的焦虑，透着股压抑的沉闷感。 庞茹忽然道：“店长，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源本寻味啊？” 相比于其他人的愁云惨淡，庞茹却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机会，他们宋记现在发展得这么好，每天都有食客排队想吃饭，诚润不跟他们合作是对方的损失。 树挪死，人挪活，庞茹觉得他们以后换个供应商指不定还能再上一层楼。 宋新苒问：“源本寻味是哪家供应商吗？” 庞茹：“是啊！店长你忘了吗？就是那天来吃泉水酸汤鱼的，还给你递了名片呢！” 庞茹是事件的完整见证人，她对这两人的记忆挺深刻的，因为他们长得好看，而且还对庞茹夸了店里的食物，在庞茹以为他们是要见到厨师表达一下崇拜时，结果是来推销的。 这样曲折的事发生在好看的人身上，总是让人很难忘。 不过庞茹发现好像只有自己难忘，因为店长已经忘了他们推销的内容了，听她说起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家。”宋新苒的确对源本寻味印象不深刻，甚至连名片放哪儿都忘了，但她有收纳的习惯，找一下应该可以找到。 庞茹说：“后面他们还来店里吃过，不过都是单独来的。” 宋新苒想了下，对林景源的印象还行，决定待会打个电话去问问。 沈慧过后找到了何志，悄悄问他：“是不是谷鸿对你说什么了？” 她现在都不叫谷总了，觉得他不配。 沈慧和何志都是从榕下小厨出来的，两人比较有话聊，何志本就在心里压了很多事，此刻沈慧一问，他就忍不住了：“他让我回榕下小厨，说给我加工资。” 沈慧轻哼一声：“谷鸿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何志：“他说给我六千一个月。” 沈慧：“什么？” 榕下小厨的掌勺师傅一个月也才五千的工资啊。 何志：“让我做掌勺师傅，另外两位如果和我有矛盾的话就开掉一个。” 沈慧啧了一声，这真是大手笔了，这两位掌勺师傅原来也是谷鸿从其他地方挖来的。 何志：“并且可以给我榕下小厨的股份分红，还可以帮我解决我老婆的工作问题。” 沈慧神情复杂，她原以为谷鸿挖自己待遇提高了很多，没想到在何志这里才是下血本了。 要换了她…… 她肯定心动，但绝对不会回去，能做出这种承诺的老板太肆意，说不一定以后她也是某人的踏脚石。 “给你这么好的待遇你都不回去？”沈慧打趣道。 何志说：“得了吧，我以前跟谷鸿接触过，他对厨房的事根本不太了解，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认定我了，但把我架太高我心里虚。” “唉。”何志幽幽叹了口气，“今天谷鸿还打电话给我，说要是想让诚润继续跟宋记合作，就要我回榕下小厨上班。” 沈慧听见这句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跟她看过的那些台湾言情有啥区别。 何志还很担心：“你别跟店长说啊，我怕她要我回去。” 沈慧：…… 她目光十分复杂地打量了何志一眼，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微圆的肚皮好像都瘪了点，实在想不通他哪来的这么大魅力。 虽然何志炒的菜味道不错，但特别美味的限定那几道，而且那是在店长的指导后才做出来的。 谷鸿花这么大的心思，如果是挖店长去，那沈慧还比较能理解。 “好，我知道的。”沈慧这样对何志说的。 结果她转过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宋新苒一听，神情还算冷静：“何志怎么想的呢？” 沈慧说：“他当然是不想走的，只是很怕您赶他走。” 宋新苒笑了：“当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员工只要他自己不想走，我只会支持他。” “你让何志放宽心吧。” 沈慧说好。 对于这件事，宋新苒觉得有些莫名，谷鸿干的这事完全不像商战了，更像是霸总剧里的打情骂俏。 如果真能换算，那宋新苒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无辜牵连的凡人。 只不过生活不是霸总剧，宋新苒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只是觉得谷鸿的行为很好笑。 * 林景源接到宋新苒电话时有点受宠若惊，得知她在寻觅新的食材供应商时，林景源立刻给自己的公司打广告。 在这种时候，在如此难得的机会下，自然要说得天花乱坠更好，但林景源了解宋新苒，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一次交谈，但他知道宋新苒不尚空谈，不喜浮夸。 喜爱吹嘘的人不会在做泉水酸汤鱼时，花大价钱来购买本地酸果。 因此林景源并未过多渲染，当然也不会直接在电话里说出公司的缺点了，只是说：“宋店长，我们公司做食材供应最看重的就是品质和诚信，不敢说十全十美，但能保证每一份食材都新鲜靠谱。真心希望能有个机会让您来我们公司现场看看，了解食材从源头采购、分拣清洗以及安全送达店里的全流程。” 这话刚好符合宋新苒的要求，在她打电话联系的其他供应商中，基本都提出了参观样品，但却是由客户经理带样品来餐馆考察，宋新苒却更想去公司里考察。 只是规模较大的供应商婉拒了，规模较小的呢又说需要另行安排合适的时间。 林景源是第一个主动提出实地考察的，宋新苒也直接问：“今天可以吗？” 林景源：“当然可以，只要宋店长有时间。” 挂掉电话，林景源开始安排起了参观考察流程。 先去了品控室让老师傅准备一些公司品质做好的食材，再让保洁把品鉴室打扫一遍，然后让助理整理一下特色食材风味笔记…… 一个比林景源更年轻的小伙子跟在他身后，几乎都快跟不上他步伐，一路小跑着，兴冲冲地问：“哥，今天公司要迎接什么大客户吗？” 林景源似乎这才想起了他的存在，因为刚才宋新苒那通电话，林景源现在心情很好，唇角翘起，点了点头：“是啊。” 小伙立刻来了精神：“哥，是哪家大公司要和我们合作吗？”x 林景源说：“一家餐馆，叫宋记私宴坊。” 小伙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他妈让他跟着林景源这个堂哥干活，以后有出息，他也了解了一些餐馆知识，城里比较出名的大酒楼都有所耳闻，但宋记私宴坊…… 没听说过，而且听上去不太高端的样子。 小伙谨慎问：“哥，是新开的大酒楼吗？” 林景源说：“不是，是一家餐馆，能容纳二三十人。” 小伙：？？？ 这听起来规模很小啊，他家旁边的川菜馆都能坐七八十人呢，怎么他哥精神头这么好？ 保洁在库房，没这么快过来，林景源自己闲不住，开始摆放桌椅，还招呼着人：“小武，搭把手，把这张桌子放在窗边去。” 小武只能去干活，但不爽且不解：“哥，公司有保洁，你干嘛做这个？” 林景源说：“自己没事非等着别人来做吗？” 小武撇了撇嘴，觉得他哥一点不像开公司的人，人家大老板都是高高在上，这些小事都让手下人做了，这样才能表现出老板的格局。 把桌椅换了个方位，一些装饰换了摆放后，品鉴室看上去更具通透感。 小武累得有点喘，再看林景源，还神采奕奕的模样，甚至还想去地里看看菜去山上看看果子。 小武实在忍不住了：“哥，下午只是宋记什么坊一家来参观考察吧？” 林景源说：“是啊。” 小武委婉道：“好像不是什么出名的酒楼，哥你做得太细致了，其实这些小餐馆能和我们公司合作都是烧高香了。” 林景源目光有点鄙夷，心想这个堂弟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原本碍于人情让他跟在身边，反正是年轻男人，实习工资也不高，就做个卖力气的自己也不吃亏。 结果现在力气不行，人还没眼光。 林景源：“你懂什么？” “去把库房打扫一下，帮帮郑大姐打扫卫生。” 120-130 第121章 下午三点,宋新苒到达了林景源告诉她的地址。 源本寻味位于永堰下属镇上的郊区地带，从宋记坐车过来花了一个小时零几分钟，比宋新苒老家离城里更近一点。 她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标准化的厂房大院，白墙灰瓦,门口的标牌上写着“源本寻味”,标牌经过日晒雨淋不算新,但应该时常经过擦拭,很干净。 整座厂房给人的印象是规整干净朴实低调，跟诚润食品给人感受大不相同。 诚润食品是城里比较大的精品食材供应公司，连厂区都透出一股精致，只是那种精致在宋新苒这个来自十几二十年后的人看来不算什么，不过在这时候应该投入了大价钱装修,努力在第一眼就抓住人眼球。 源本寻味在规模和装修上便落了下乘，不过宋新苒不是在意外表的人，她拿出手机，给林景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厂房了。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三点半，宋新苒提前了半个小时到。 电话那一头，林景源的声音只有片刻停顿,然后笑道：“宋店长，麻烦你稍等片刻，我马上过来。” 他没问宋新苒为什么提前到,原因是很明显的，宋新苒故意搞偷袭，她想看看最真实的源本寻味。 几分钟后，林景源跑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件质感不错的深色衬衫，只是刚才不知道在做什么，袖子挽上半截，看起来和这身穿搭有点不伦不类，但露出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配上爽朗的笑容，看上去很疏朗阳光：“不好意思宋店长，我迟到了，让你久等了。” 宋新苒唇角微弯：“没有迟到，是我早到了，今天路况比较好，比我预想的提前了一点。” 林景源道：“正好，可以有多点的时间来看看我们厂区。” 他把袖子放下，领着宋新苒往前走，完全没有在她早到这件事上多纠结。 宋新苒先跟着林景源来到了品鉴室，跟源本寻味的厂房朴实外在相比，这儿专业了许多，装修同样简洁，但一切都非常务实。 食材上方的灯光是专业的餐厨冷光源，能最真实地展现食材的本色，墙角静静摆放着几台展示柜，里面分层陈列着各类菌菇、火腿等干制品，房间中央的样品台上，食材旁边还放着一张简单的卡片，介绍着食材的名字来源种种信息。 “宋店长，尝尝我们公司的火腿，这是招牌之一。”林景源给宋新苒递上筷子。 宋新苒夹了一片色泽金亮的火腿薄片，对光看去，脂肪部分如雪花分布均匀，美感十足。 入口一尝，无需费力咀嚼，肉质柔嫩带着轻微弹性，咸香瞬间化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近乎奶香的坚果气息，没有一丝多余的涩味，回味悠长。 “很好。”宋新苒放下筷子，“底味非常干净。” 她顿了顿，道：“不过宋记是餐馆，更需要一些普通但精品的食材，林总也来我们店里吃过，知道我们主打的就是家常菜。” 这一片火腿让宋新苒知道源本寻味食材的品质，但却不是她最需要的。 林景源一笑，引着宋新苒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简约的工业风，开得很大的窗户投入明亮的光线，长桌摆放更靠近窗台，在自然光线下，上面陈列着许多新鲜蔬菜。 一排不同品种，大小不一的萝卜，几碗颗粒晶莹的大米，几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蔬菜还带着微许水珠…… 宋新苒这才来了兴趣，这些比较符合宋记的需要。 “可以尝点萝卜吗？”她问。 “当然可以。”林景源在旁边为她介绍，这些蔬菜都是本地农民种的，半小时前还在土里，现在被摘下清洗后放在了这里。 林景源当场给她切下一片青萝卜，宋新苒拿起，牙齿咬下去有明显的咔嚓脆感，汁水瞬间溢了出来，辣味极淡，清甜又带着独特的清香。 白萝卜汁水充足，没有一点布感，肉质很嫩。 宋新苒没说话，但神情放松，显然对萝卜十分满意。 林景源适时递上一碗饭：“这是我们收获的新米煮出的饭，你尝尝。” 刚蒸出来的新米带着自然的光泽感，每粒看上去圆润饱满，吃起来软糯不粘牙，牙齿能感受到米粒的弹性，轻微回甘。 宋新苒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哆啦A梦动画片，里面有一集便是主角播种稻谷的事，宋新苒觉得自己吃的这碗饭就像动画片里的，稻谷受尽了阳光雨露的滋润，长得十分饱满美味。 在米饭上国人好像不怎么挑，能吃就行，但好米和一般米是最能从细微处体现餐馆档次的东西，宋新苒觉得源本寻味的大米质量很过关。 刚吃完一口饭，林景源又给她一颗煮鸡蛋，说是本地农户自家养的。 宋新苒吃了一口，跟以前宋新文从家里拿来的差不多，口味踏实地道。 刚吃完煮鸡蛋，林景源又送牛肉干，之后还有烤红薯、菌菇汤…… 宋新苒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来考察食材的，更像是来吃东西的，而且林景源准备的食材并没有经过过多的烹饪，最能体现食物本身的味道，菌菇汤都是用干松茸片倒入热水当场焖出来的。 作为一名厨师，宋新苒更多时候都是在投喂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投喂，这些东西吃下来，肚子已经八分饱，宋新苒只得叫停：“林总，源本寻味的食材的确不错……”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林景源便主动询问：“那我接下来带您去示范基地看看这些菜怎么种出来的，您有时间吗？” 宋新苒一笑：“有的。” 她刚想提出去实地看看。 两人出了品鉴室，林景源引着她往基地走去，天气渐凉，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凉意，厂房外的示范田规整，一些农民正在劳作。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外套，踩着一双军绿色胶鞋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汉大步大步走了过来：“景源，你快去我地里看看！” 老汉嗓音洪亮，语气着急得很：“我那地里的萝卜不知道怎么长的，叶子黄不拉几，蔫头耷脑的，我都关注好几天了用了不少好肥料都没长起来，是不是你上次给我的种子不行啊？” 宋新苒目光从田土上移到了林景源和老汉身上，有些好奇，听老汉的话，这些田地里难道所有的种子都是林景源提供的吗？ 林景源对老汉说：“王叔，x我这儿还有事，你先别着急。” 又侧过头对宋新苒道：“宋店长，不好意思，我去地里看看再带你继续参观可以吗？” 宋新苒答应了，随即好奇跟了上去。 一路上老汉十分着急，跟林景源说着自己这几天因为萝卜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要往土里跑几趟。 宋新苒大步跟在身后没说话，只是心里觉得这老汉这会诉苦大概是有什么图谋的，果然在来来回回那几句话诉苦了几分钟后，老汉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景源，这些萝卜都是用你给的种子，按照你说的方法来种的，等熟了后你可不能不收哦。” 林景源神情没变，老汉诉苦他当没听见，老汉说要求他还装耳聋，老汉见他没反应，又用那大嗓门说：“景源，这些萝卜你不能不收啊，当时说得好好的，我家三块土全种萝卜去了，要是你不收，我们家哪里吃得完，你可不能害我们这些乡亲，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林景源应该是本地人，和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有无数关系，老汉洪亮的声音一说，周围在地里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宋新苒很好奇林景源会怎么处理。 林景源忽然顿住了脚步：“王叔，你刚说什么？” 他估计在装傻上很有一套，瞧着样子好像刚才真没听老汉说什么，但宋新苒肯定他听见了，因为老汉在念叨的时候，林景源很快地翻了个白眼。 老汉脸色垮了下去：“景源，你莫不是不想收我家的萝卜了？” 林景源一脸疑惑：“王叔你怎么这样说呢？按照我要求种出来的萝卜我肯定收，但你不是说萝卜光吃肥不长个子吗，我现在就想去看看。王叔你不是也很着急吗，怎么在这儿停下来了？” 老汉表现的是真着急，一路上都说自己怎么怎么关心萝卜了。 老汉刚想说，不是你自己停下来的吗？ 林景源又开口了：“我这个人心里着急起来就只顾得上这一件事，刚才脑子里想的都是萝卜，没注意到王叔你说了什么。” 他还直接问：“王叔你说了什么啊，现在不是计较那些事的时候，我作为庄稼人，最关心土里的情况了！多一秒萝卜就可能拯救不回来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赶紧去看看！” 往前小跑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问：“王叔你刚说的什么啊？” “没什么。” 老汉一下闭紧嘴巴不说话了，林景源这话说起来就像谁只顾着推卸责任，不关心萝卜生长了一样。 第122章 王老汉不再说话了,闷头大步往前走着。 旁边在土里拔草的农民看见林景源，热情招呼道：“景源，去哪里啊？” 林景源道：“王叔家的萝卜不长个子,我去看看。” “哎好！”拔草的人说，“你准能把萝卜看好,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拿几颗白菜,原本长虫都快没收成了,一打了你说的药就好起来了。” 林景源笑着应了声。 宋新苒跟着他们身后,田梗不宽，只能容许一人经过，她发觉林景源在这片土地上人缘还挺好，周围劳作的农民基本都和他打招呼，满脸笑容的样子,俨然把他当做了农作物医生来看待。 不仅如此，宋新苒还发现在这边种田的年轻人不少，这是在她老家是很少出现的情况，村里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她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殊不知自己也在被人观察，一道嘹亮的声音打趣道：“景源，这是带女朋友回来了啊！” 宋新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知道这人口中的女朋友好像是自己…… 瞬间有点尴尬。 她没说话，装作没听见。 刚才还在乡亲间游走得游刃有余的林景源也有点卡壳：“李大娘，不是,这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我带她来示范田看看。” 中年女人立刻说：“不好意思啊姑娘，看我这瞎说话！” “那景源你赶紧带着老板去示范田看看，别来这边走,昨晚下了点雨路滑。” 林景源道：“我先帮王叔看看萝卜。” 周围一阵赞赏声起，说林景源有责任心。 林景源转过头，神色微有些窘迫，对宋新苒说：“宋店长，不好意思啊，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喜欢说这些，我会给他们解释清楚的。” 宋新苒不在意道：“没事。” 转眼间便到了王老汉的田土旁，打眼看去，这些萝卜的确长势不太好，萝卜缨都有点枯黄。 林景源蹲下身，不是先看萝卜，而是随手捻起一小把土，凑近闻了闻，又拔起一颗瘦弱的萝卜，仔细看了看，忽然转过头看向王老汉，盯着他看了两秒，没说话。 宋新苒明显感觉到站在自己身旁的王老汉有点慌了：“景源，这是怎么了嘛，你看出问题没有，是不是种子不行？” 林景源站起身，语气平静：“种子没问题，这一批种子不是王叔你一个人在种，其他人的萝卜都好好的。” 王老汉顿时跳脚：“景源，你这话什么意思吗？是不是觉得我种得不好？我在农村干了一辈子田土活，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一直都是这样种萝卜的！” 年纪大的又没文化的人总是比较难沟通，特别是一个村，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关系最难处理。 宋新苒虽然在农村待的时间不长，但有所见闻，宋新文也跟她说了很多。 林景源公司的食材质量的确不错，但看这些食材来源也足够让人脑筋疼的。 面对不讲理的王老汉，林景源表现得比他还委屈：“王叔，我没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种田种得好，不然也不会拿萝卜种子给你，我的意思是每块地都有适合种的东西，你这里种萝卜可能不行，种其他的会好一些。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生气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旁边一个和王老汉差不多年纪的大娘便说：“王老汉就是这个性格，冲得很，讲都讲不听，景源下次让他少种点萝卜，我看他也种不明白。” 王老汉刚要开口反驳，林景源便道：“这块地的萝卜是营养不均衡还吃坏了肚子。” 一下把王老汉的注意力转移了：“什么，景源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林景源说：“王叔你是不是只用了粪肥，没有用有机肥和化肥？” 王老汉还装傻：“没有啊，我去村头领了肥料。” 林景源不看他，只看着土里的萝卜：“粪肥劲慢，养分不够均衡，而且没有充分腐熟，容易携带病原体有卫生隐患，加上土质原因，磷钾不足，作物自然长不壮。王叔，我给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使用粪肥。” 旁边大娘一听，连忙说：“我前些天还看见他挑粪浇菜。” 王老汉立刻叫冤：“景源，我那是想帮你节省节省，肥料这么贵，浇点粪水也够了，我一直是这么种菜的，老祖宗几千年都是这么用的……” “王叔，我说了要按照我的要求来种萝卜，村头肥料点离你家远我也说了你少领点种子少种一点，你说你有力气能种这么多，我想着我们两家住得近，你更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我信任你才给你这些种子，结果现在……唉。”林景源叹了口气。 王老汉马上说活：“景源，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你开个公司不容易，我得为你省省。” “但你省了这些，萝卜我卖不掉，就更亏了。”林景源说。 王老汉：“怎么可能卖不掉，你现在说怎么办，我撒点肥料去，保证养得好好的！” 宋新苒在旁边听了都不禁眉梢微挑，当着她这个客户的面说这些吗？ 她看向林景源，林景源冲她眨了眨眼，使了个眼色，宋新苒瞬间心领神会，皱着眉头：“林总，你给我的食材就是这种小萝卜打药催出来的吗？我不要了！” 她很生气：“你还说公司的食材多新鲜健康，原来是这样的，我要回去曝光你，让你公司开不下去！” 宋新苒说这些话都想笑，感觉自己好像个愤青。 林景源连忙拦住她：“宋老板等等，我给你的萝卜肯定不是这样的，你看我们这儿这么多田土只有这一块地种x得不好，其他长势都很好！” 在田里干活的大娘一听，也赶忙说：“老板，你信景源，他对食材质量要求最高了！” 林景源立刻发誓：“这块地的萝卜我保证全部销毁，绝不让这些萝卜流落到市场里。” 王老汉一听，眼睛圆睁：“这怎么行？我辛辛苦苦种的！” 宋新苒转头就走：“我不要了。” 林景源追上她，大喊道：“这些萝卜我们公司不收，宋老板你放心！” 王老汉不知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跺了跺脚：“我这些萝卜没打一点药，健康得很！” 林景源“好说歹说”把宋新苒劝了回来，只是宋新苒双手抱胸，神色依然冰冷。 林景源立刻做了决断，问旁边的大娘：“冯大娘你家能种萝卜吗？能种的话这些下次给你。” 冯大娘立刻喜笑颜开：“能的能的，你看我家的莴笋长得多好，景源啊，我就是严格按照你说的方法来种的莴笋。” 王老汉一听自己工作要搞掉，神情瞬间黑了下来：“我种得好好的！” 这下不用林景源说话，旁边的冯大娘以及在干活的另外几人就把他怼了回去，要让王老汉真的再种萝卜，把大老板赶走，以后公司生意差了他们也挣不了钱。 王老汉一人对众人，势单力薄，不说话了。 林景源简单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了一遍，又给大家强调了科学施肥的重要性，他收购的食品蔬菜最重要的是质量过关，最后带着宋新苒离开了。 “不好意思宋店长，让你看笑话了。”林景源颇有些不好意思。 宋新苒笑了笑：“林总我刚算帮了你一个忙吗？” “是，是帮了我大忙！”林景源简单给宋新苒说了一下他和王老汉的关系，两家住得近，多有走动，王老汉人虽然有问题，但乡里乡亲的，提出要种萝卜，他也不好直接拒绝。 “王叔爱偷懒，但他老婆人很善良，以前小时候还帮过我们家。”林景源道。 只是今天把这事摆在了明面上，既能不要王老汉的萝卜，又能起一个警醒作用，告诉其他人要科学种植，最后成果要过他那关。 “宋店长的反应着实是出人意料的快，要不然我还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把王叔这件事解决了。” 宋新苒知道这句话是林景源谦虚，他肯定有其他办法，不过今天她刚好赶上了，可既然林景源这样说，她也承情，笑道：“那我们的合作林总要多让利了。” 林景源愣了一秒，惊喜道：“宋老板愿意和我们公司签订合同了？” 宋新苒点头：“是的。” 她今天看到了样品，品尝到了食物，见到了示范田和种植基地，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可生活中的事正因波折才更真实，除了王老汉那块地，其他土地里上的蔬菜欣欣向荣，并且林景源的处理也让她知道源本寻味的食材质量可靠。 林景源眼中漾出笑意：“好，宋老板愿意和我们合作，在价格方面我肯定表现出诚意。” 宋新苒在食材价格方面并没有压很低，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从明天开始源本寻味给宋记送菜，但接下来需要免费试供一周。 一周后双方没有问题再签详细的合同，如果有问题，那宋记可以无条件结束合作。 宋新苒知道这个要求对林景源来说比较考验，诚润食品忽然毁合同导致宋记没有稳定供货商，要寻找下一家需要时间，一周的时间不多不少。 她大可以这一周白嫖源本寻味，再寻找更合适的供应商，最后不和源本寻味合作也不算毁约。 她以为林景源会考虑一会儿，最终会同意，只是没想到林景源一秒都没思考，直接答应了下来。 宋新苒有些诧异。 林景源笑道：“正如宋老板对我们公司的信任，相信我们食材的新鲜安全，我也信任宋老板，是看重长期合作讲究共赢的人。” 她看了林景源一眼，唇角微弯：“那林总，预祝合作顺利了。” 林景源把她送出了厂房，早找好了车送她回去，他在礼数这方面做得无可指摘。 一起走出去时，宋新苒想起刚在田地里发生的事，有些好奇：“林总学过农作物种植方面的知识吗？” 林景源判定萝卜的问题时，用了许多专业词汇。 林景源说：“我读的农业大学，学的也是农作物种植方面的专业。” 宋新苒更惊讶了，这年头的大学生还很吃香，林景源要是去找份工作的话应该也能找到不错的。 “林总选择创业是高瞻远瞩。” 林景源笑了下，随意道：“也不算什么高瞻远瞩，只是读大学的时候刚好知道城里人对特色农产品以及绿色食物的需求，而我老家最不缺这些，只是农民种了一辈子田土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种的东西卖给对应的人群，我正好能做这件事。” 话音落下，二人刚好走到了厂房外，林景源把宋新苒送上车：“宋店长，回见。” 第123章 宋新苒回到餐馆时正值晚餐点,宋记里座无虚席，但因为桌与桌间距较宽，并不觉得拥挤。 她刚走进餐馆就被人叫住了：“宋店长！” 很惊喜的声音,字正腔圆，有些耳熟。宋新苒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苏航,顿时眼睛微眯,有一种人生何处不狭路相逢的感觉。 “苏主持,有什么事吗？”她一看到苏航就想起了《美食侦探》,进而联想到播放宋记私宴坊那期，她说要剪掉的内容一点没动，只是把她说的话剪掉了。 这样看上去就更社死了，好像何志在旁边夸她，她唇角保持着笑容,很享受的模样。 宋新苒都不敢再回想自己那天和店员们一起看节目的场景，真是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不过她向来是不内耗的性子，既然已经发生就努力遗忘，但一看到苏航就忘不了了。 宋新苒目光扫过周围，只见苏航一个人，忽然微笑起来：“苏主持今天怎么不去包间了？” “苏主持的同事呢？今天不是来录制节目的吗？我看了上期的节目,摄影师拍得真好，苏主持的专业素质更是在线，只是可惜我没表现好,还以为今天有机会补救一下呢。” 她张口闭口都是苏主持，反而把苏航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略低地说：“我今天一个人过来的，不是工作,纯粹是来吃饭的，宋店长直接叫我的名字苏航就行。” 宋新苒缓缓“哦”了一声，眼睛弯了一下，笑容很好看，她今天去考察源本寻味，换了一身比较干净利落偏向于简单职场风的衣服，大衣加黑色长裤，方便保暖不易出错，不像拍摄节目那天穿着店里厨师衣服。 苏航眼睫不由自主闪了一下，觉得今天的宋店长有点怪怪的。 宋新苒声音里也含着淡淡的笑意：“苏主持今天大驾光临我们餐馆，真是让我们小店蓬荜生辉，满堂添彩，能得到苏主持的青睐，是我们小店莫大的荣幸啊。” 苏航心里觉得更怪了，尤其被宋新苒这样一盯着，心里也毛毛的，向来舌灿莲花能言善辩的人今天也有点卡壳：“额，谢谢……不是，宋店长，我是真心喜欢宋记的菜肴。” 他不知怎的有点不敢直视宋新苒的视线，好像有点心虚，又有点其他。 “谢谢苏主持的喜欢，今天既然是苏主持一个人来我也轻松一点，不用担心录节目说错话了。”宋新苒仍然笑着。 苏航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上次在宋记录制节目宋店长录得很好，我们把片子拿回去剪辑时，大家都说很有节目效果，所以才基本完整保留了下来。” “我也只是一个小主持，在这方面没什么话语权。”苏航越说越通透，还不忘自己卖个惨，证明他的有心无力。 宋新苒：“苏主持怎么能说是小主持，《美食侦探》的节目效果这么好，播放率又高，苏主持太谦虚了。苏主持来多久了，点餐了吗？” 她话锋转得太快，苏航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点了，刚上了一道小炒菜，味道很好，但我还是最喜欢宋店长做的红烧肉，只是服务员说今天晚餐暂时没提供这道菜。” 这下说话都老实得不得了。 宋新苒解释道：“今天我有事出去了一趟，所以红烧肉暂时不能做，苏主持还想吃的话现在可以点，只是要等久一点了。” 苏航：“好的。” 宋新苒冲他笑了笑：“那祝苏主持用x餐愉快。” 身影从他身旁走过，身体挺拔，步履轻而快。 等看不见宋新苒人影后，苏航才轻出了一口气，捂住自己刚才跳得很快现在慢慢平复的心脏，他上次来拍摄的时候只感觉宋新苒是一名很厉害的厨师，好像无论什么食材在她手下都变得乖乖听话，她能把所有调料都驯服融合成独一无二的香味，完全看不出宋新苒气场居然这么强大。 刚才她微微笑着说话时，苏航只觉得心跳加快，有点面红耳赤，都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反应怎么那么大，心想可能是太心虚，明明拍摄的时候答应过宋新苒把她要求的都剪掉，结果片子送回台里，全都保留了下来。 苏航端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茶，茶水甘醇清冽，入口微微回甘，勉强抚平了苏航躁动的心绪，宋记在这些细节处都做得很好，这茶水颇为惊艳。 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小炒肉，苏航觉得还是上次的红烧肉更加味美。 上次拍完节目后他又倒回来打包回去的红烧肉，块块肥瘦相间，色泽诱人，诱惑得他们三人半路就吃了三块，入口软糯，肥而不腻，好似叫人吃一口便永生不忘。 最后把红烧肉带回节目组，吃过的人均惊为天菜，干活都更卖力了。 只是分管领导知道他们这一顿吃了快四百块时大为震惊，问他们怎么能吃这么多？节目经费都给他们吃完了！ 苏航心想，节目经费就这次花得最值，虽然贵但美味。 “客人您好，您的菜。”苏航正吃着时，服务员忽然盛上一道混炸小酥肉和炸酥蘑菇。 苏航纳闷：“我没点这道菜。” 服务员微笑：“这是我们店长送您的，感谢您和《美食侦探》节目组的探访，让更多人知道了宋记。” 苏航：“……不客气。” 怎么回事呢，刚才宋新苒不是不太高兴吗？怎么这会就送菜了？ 直到把这道菜吃入口，苏航忽然明了，或许这就是一码归一码？ 他难以控制笑了声，宋新苒还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宋新苒进了厨房，看见何志忙得飞起，何志说话的语速都相较平时更快了一些：“店长你回来了啊。” 宋新苒“嗯”了一声，换上衣服，看了看菜单上的菜，也开火起锅烧油。 两个人在厨房活便轻松了很多，何志终于有空问：“店长，今天去看的供应商怎么样？” 宋新苒道：“还不错，基本决定就是他家了。” 何志一惊：“这么快吗？要不要多考察几家做个比较，选个好的。” 何志记得以前在榕下小厨时，在确定供应商环节都花了很长时间，这还是在大老板是行内人的情况下，他是真怕再出现诚润食品这样的事。 宋新苒道：“我了解过其他家才做的决定，并且我跟供应商说好了，接下来一周试供食材。” 听见这句话何志便不再多说了，愿意给一周试供的供应商少之又少，他心里又觉得宋新苒真是一个会讲价的人，果然这年头做老板的几近于全能。 这样何志也就彻底放心了，原本还担心宋记一时找不到合适供应商会影响餐馆生意，那他也心有不安，担心是自己非得强留在这里连累了宋记。 第二天一早林景源如约叫人送来了新鲜食材，因为是和新供应商合作的第一天，宋新苒也提早来到了店里。 何志，范磊和她一起检查食材，何志很惊喜：“店长，这些蔬菜品相看上去比诚润的还新鲜。” “这些生肉的品质也不错，这是哪家供应商啊，我以前还以为诚润在高端原食材这块算龙头了。” 宋新苒还没说话，另一道声音先响起：“谢谢，这些都是我们公司提供的。” 林景源竟然也跟了过来，他穿了一件简单的工服，脸上带着淡笑，神采奕奕，眼睛很亮，把名片递给了何志：“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 何志一看，源本寻味，没听说过这公司啊。 何志是本地人，一直在干厨师这行，了解的食材供应商不少，他没听过的肯定就是没名气的。 心里又难免产生了一点想法，因为他，宋记从龙头供应商到了不知名的小公司，心里有点堵。 不过，他扫了一眼这些食材，好在东西品质好，希望能一直维持吧。 “林总怎么也过来了？”宋新苒却有些惊讶，她了解过源本寻味，这家公司涉猎很广，以前最主要是做高端食材礼品向的售卖，后面渐渐涉及到了向餐馆供应食材。 昨天宋新苒现场去考察，更了解了林景源工作内容，他不仅需要处理公司的事，还担任农作物医生一职，帮农民解决农作物生长一些问题。 光听这些也不难想象，林景源工作一定很忙。 给餐馆送货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需要公司负责人跟着去，尽管毫不客气的说，在源本寻味合作的餐馆里，宋记应该是最有名气的一家。 在没上《美食侦探》前，宋记是在小圈子里口碑好，名气高，上了电视节目后，扩大了知名度，现在可以说是炙手可热，如果用未来小说里的话，大概能用一个“餐饮界新贵”来形容吧。 林景源笑意浅淡，声音清亮：“宋老板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第一次送货得万分小心，我刚好有空便跟着来了。” 司机兼职卸货员道：“林总今天不到六点就下地了，跟我们一起把这些蔬菜备好送过来的。” 林景源说：“我习惯这点起床。” 一边说着，他一边帮卸货员把蔬菜拿进餐馆。 他做事很利落，又有效率，把所有的菜拿进后厨还放得规整。 宋新苒说：“麻烦林总了，公司的示范田基地离宋记这么远，林总也不用每天跟着来。” 林景源眼睛一弯，笑容疏朗：“宋老板可是误解我了，我今天来还有私心。” “好久没吃到宋记的东西，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今天看似来送菜，实际是为了吃饭，宋老板这儿可以吃早饭吗？” 他此时说话语气带了自然的幽默，宋新苒也笑：“真是太不巧了林总，宋记只提供午餐和晚餐，林总曾经来过一次，可能没看见门口的招牌。” 林景源：“那真不巧，只能在旁边吃碗面凑合一下了。” 他看起来似乎要走，又是失望而归。 宋新苒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店一直提供员工早餐，林总不介意可以和我们员工一起吃。” 林景源脚步微顿，回过身，唇角微弯：“是宋店长做的吗？如果是宋店长做的，稀饭和粥肯定滋味也不一般。” 宋新苒：“今天是。” “那就谢谢宋店长了！” 何志在旁边清点菜，听见这些对话，忽然感觉宋店长和这位林总好像很熟啊…… 他心里头有点警觉，侧头看了林景源一眼，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这林总长得有几分姿色啊。 该不会是走后门才能和宋记合作的吧？ 第124章 早餐吃的是现炒浇头面,浇头做的是泡椒牛肉。 新鲜的牛肉切成薄片，铁锅烧油后下入爆香，再加入餐馆里自制坛泡的二荆条和泡姜,鲜爽酸辣的滋味顿时涌上来，猛火锁住肉汁,略微翻颠几遍便可以出锅。 另一口热锅中雪白的面条刚好出锅,不久前刚从土里摘下的青菜叶片嫩绿,小麦的味道与青菜的清新交织,编制成最朴素的食物香气。 把刚炒好的泡椒牛肉浇在面条上，雪白的面条立刻裹上了一层红亮的酸辣酱汁，根根挂味不粘连，泡椒的酸鲜加上辣味直窜鼻腔，泛着浓浓的烟火气。 面条端上来时,何志口水已经咽了几番：“店长您坐这儿！” 他专门给宋新苒留了主位，还觉得颇为不好意思，哪有当厨师当成他这样，还让餐馆老板做饭给他吃的。 不过目光从热气腾腾，香气诱人的浇头面上滑过，这要人如何能拒绝呢？ 宋新苒早餐向来很少来店里吃，她一般都是宋记快开门时才来,在家已经吃过早餐，宋记店里的员工餐一般是何志在做。 虽然经过宋新苒的指导，属于何志要做的那些菜在味道上无可指摘,但店里员工总不能每天都吃那几道，大家也是需要换换口味的，只是一换菜品，何志做出来的味道便欠缺了一点。 也正因此,何志发现宋新苒真的是一个很好养活的人。 照理说高级厨师对入口食物的要求也会更高，可每次吃到他做的菜，宋新苒都是夸奖：嗯，不错，这次有进步。何厨你x的厨艺越来越好了，火候拿捏得很到位：何厨你在厨艺上很有天赋，大有作为啊…… 听见这些话，何志都觉得臊脸。 他以前在榕下小厨时，顾客点单的菜更多是他在做，但掌勺大师傅还经常说他厨艺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让他多做，美其名曰给他一个锻炼机会。 何志心中每每对比起宋记和榕下小厨，都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好像是天堂般的生活。 如今这样，他怎么可能以为谷鸿的一两句话，虚无缥缈的承诺就离开宋记？ 今天真是有口福了，店长居然亲自下厨做饭给他们吃。 要说有什么不同？ 何志目光悄咪咪瞥过林景源，林景源正夹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顿时眉头都舒展了，眼睛似乎亮了不少。 他吃面可以说文雅也可以说大刀阔斧，不像一般人吃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但也不是小口小口品尝，大口吃起来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宋店长，这泡椒牛肉炒得真好，牛肉嫩而不柴，汁足味浓，泡椒是你们店里自己做的吗？我在外面吃的泡椒没有这个味正。” 宋新苒说：“是，菜单上很多菜都需要用到泡菜调味，外面买的总觉得欠缺了一点，自己做也简单，还省钱了。” 林景源笑道：“上次我来宋记吃饭就尝过泡菜，就算单吃泡菜也能吃下两碗饭。” “没想到林总这么喜欢店里的泡菜，昨晚做的泡萝卜现在应该熟了……” 宋新苒话还没说完，何志立刻站起身：“我去夹点泡菜出来和面。” 林景源冲他笑了下：“谢谢何厨了。” 何志端起面就冲到了厨房，走的时候还不忘捅了沉浸在面条中的范磊一胳膊肘。 范磊跟着他来了厨房还有些懵：“何厨，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眼看着范磊准备出去，何志赶紧拉住他，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去出去干什么？去当电灯泡吗？没见店长和林总聊得这么愉快？” 论岁数范磊还比何志大一岁，但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比何志更薄弱，谁让何志以前在榕下小厨历练过，再怎么不通人情的人也学精了。 何志只能掰碎了跟他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宋店长留陌生人吃饭？而且还不是在营业时间内。” 范磊说：“林总不是陌生人，是宋记合作的供应商。” 何志：“以前我们和诚润食品合作的时候，宋店长有留人吃过饭吗？” 范磊仔细想了想，的确没有，可诚润食品送菜来的时候，店长还没来上班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范磊最终问。 “等等吧，等他们多聊几句。”何志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宋新苒和林景源一边吃面一边聊天，场面就没有冷下来过，大部分时候是林景源在说，探讨这一碗泡椒牛肉如何能做得这么美味。 何志也挺佩服这个人的，照理说一边吃面一边说话样子应该不太好看，不过从他这个角度，林景源侧脸还挺英俊。 他轻啧一声，真是吃这碗饭的。 收回目光，何志揭开专门做泡萝卜之类泡菜的容器盖子，舀了一些出来盛在碟中。 他自己先吃了一块，清脆爽口，味道不咸不淡，开胃极了，再吃一口浇头面，面条爽滑弹牙，酸辣鲜香层层交织，辣而不燥，简直绝了。 大厅里，宋新苒忍不住打趣道：“林总问得这么仔细，是也想做一次浇头面吗？” 林景源点头，作出很认真严肃的神情：“是的，这一碗面在宋记之外的地方吃不到，以后要馋了自己自己做。” 宋新苒也一本正经道：“那我可不能给林总说太详细了，以后林总都在家自己做的话，宋记的生意就差了。” 林景源笑道：“宋店长真是高估我了，就算让我再做一百遍也做不出这味道。” “林总太谦虚了，我看你在厨艺方面也很有见解。”刚才和林景源聊天时，宋新苒从他话中就知道对方应该是经常下厨之人。 林景源说：“真没有，只是会做两道家常菜罢了，毕业后自己创业，拉来的投资也不多，为了省钱加上拉拢员工，号称公司包饭，其实都是我自己做的。” 宋新苒挺惊讶：“林总精神可真好。” 她知道创业不是嘴皮子碰一下就能做成的事情，涉及到方方面面，林景源并不是父母能提供多大助力的富二代，创业初期肯定什么都是自己包揽，还要忙着做员工餐，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据说能成大事者精力都很足，睡两三小时抵别人睡一整晚，她觉得林景源就是这样的人。 林景源看着她的神情，没忍住笑了声：“也没你想的这么苦，说是为了拉拢员工，其实要拉拢的就一个，你也认识，就是那天和我一起来宋记吃饭的人，我朋友钟维，他是员工也是投资商。他那个人没其他兴趣爱好，就是喜欢吃。” 怪不得，宋新苒就说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她说：“这样看来林总在做菜方面应该颇有研究和心得了，这样我更不能把做浇头面的秘诀传授给你了。” 其实没什么秘诀，这样的浇头讲究就是一个火猛炒出锅气，加上各种调料配置，她炒菜的时候也没避人。 林景源煞有其事道：“宋店长说得太晚了，我已经学会了。” 他说：“我回去琢磨下，下次让宋店长也尝尝我的手艺，不过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行呀。” 又聊了几句，宋新苒忽然想起了泡菜，往厨房看了一眼：“何厨，泡萝卜还没熟吗？” “熟了熟了，我正在捞，马上。”何志立刻回答。 只是又过了一分钟，何志才端着泡菜慢悠悠走出来，脸上揣着深藏功与名的笑意，让宋新苒感到了非常的奇怪。 何志做事明明很利落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 源本寻味送来的食材受到了后厨员工的一致好评，范磊备菜的时候说这些菜切起来的手感都不一样，很脆嫩，何志炒菜的时候说这些蔬菜颜色炒出来真好看，很新鲜。 不仅是后厨员工喜欢，顾客也更爱点清炒时蔬了，苏航便是其中一位。 自从来宋记拍过一期节目后，苏航便爱上了宋记的味道，经常来店里吃饭，庞茹和邹小光已经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渐渐归于平淡。 毕竟明星是因为稀缺少见才显得珍贵，这样时不时来宋记吃饭的苏航跟普通客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面对自己的偶像，庞茹在接待时还是有些不同，具体表现在说话更温柔，脸更容易红。 苏航也知道庞茹的态度，跟她聊天更随意一些：“你们店里的空心菜在哪儿买的？我在家吃的完全没有这个味道。” 炒时蔬是一道很简单的菜，餐馆和家里做的味道相差不大，顶多是餐馆的锅气中，吃起来更香。 但宋记的炒时蔬跟家里做的都两个完全不同的品种了，叶片翠绿柔和，茎秆脆嫩爽口，加上一点蒜泥，完全是把简单的味道做到了极致。 庞茹压低声音说：“我们餐馆换食材供应商了，大家都说新换这家食材更好呢。” 庞茹语气难掩骄傲，当时就是她向店长推荐的源本寻味。 “怪不得。”苏杭感慨，还想问是哪家供应商，可又觉得这问题有探听别人商业机密的嫌疑，不想庞茹难做，便闭嘴了。 他今天点了不少菜，庞茹说：“这么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苏航笑道：“我今天不仅是为了吃饭来的，还为了拍照！” 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照相机。 庞茹目光一闪，心里头瞬间有了想法，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新苒：“店长，苏航又来了，他好像又要拍我们餐馆了！” 庞茹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激动，上次苏航来宋记给宋记带来了一大波流量，现在宋记的名气大，名声好。 今天苏航再来拍，宋记肯定又要再上一层楼。 这种关系重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通知宋新苒呢，庞茹希望店长再在电视里出现一次，积累人气。 要知道宋新苒上过《美食侦探》后名气也跟着宋记一起大涨，后面还有不少节目想采访她，只是都被宋新苒拒绝了，她很低调，遇到有来店里想认识她的顾客，也用自己太忙推辞。 鲜少出现在人前，名气自然下滑，庞茹很希望店长能成为下一个明星，她觉得店长是有这个本领的。 宋新苒一听，x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是真不想再出现在镜头里和节目中。 对庞茹自然说自己会关注，但实际是待在厨房里就不出去了。 不过宋新苒觉得这次苏航来应该不是拍摄节目的，《美食侦探》节目开设了这么久，还没有哪家餐馆能上第二次，更何况庞茹说苏航是一个人来的，但宋新苒也不想冒险。 只是苏航还是找到了她，询问她一些做菜相关以及食材来源的事。 在询问的时候苏航也拿着相机在拍照，拍的全是菜肴和餐馆环境，没露出一个人的正面。 宋新苒知道苏航不是一个无聊的人，便问他拍照做什么。 苏航眉心微蹙，神情有点纠结。 宋新苒猜到了什么，直接问：“是宋记在网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苏航瞳孔微震，惊讶万分：“宋店长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看到论坛上的帖子了？那个帖主就是专门抹黑宋记的！” 宋新苒：“嗯，我现在知道了。” 苏航：“……也就是说你刚才不知道？” 宋新苒笑了：“你表现得很明显呀，你经常来吃饭，却是第一次带相机拍照，我问你拍照做什么，如果是好事，你肯定就说了，你犹豫说明是不好的事，拍照肯定不是为了给现实生活中的人看，不然直接带来宋记现场看一看就好了，那肯定是网上的事。” 宋新苒记得这个时候博客和论坛发展挺快的，猜想也是在这两个平台上，苏航的回答刚好印证了她的猜想。 苏航听她一说更震惊了：“宋店长，说实话，你本职厨师兼职店长，其实副业还是侦探吧？” 听着苏航说的名头，宋新苒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连串的话，什么黄金左脸，作家歌手…… 她微微尴尬：“不是的。” 迅速转移话题：“论坛上说什么了吗？” 苏航果然义愤填膺道：“就是我们本地的一个论坛，说宋记的菜肴名不副实，味道一般，而且吃出了虫子。不过我朋友是版主，我已经让他把帖子删了，等我回去发一个美食推荐帖，有图有真相！” 听着这些话，宋新苒忽然有一种自己好像被人罩着的感觉，就像她读高中时，贴吧在班上很流行，班里某个同学开口闭口，我认识吧主。 那时候感觉好厉害，但十几年后看，只感觉到了当时年少时的装感。 因此她看苏航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和蔼，好像在看自己的高中时光。 “苏航，谢谢。”她说，“这餐请你吃了。” 苏航眼瞳再次微震，这回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免单？！ 这个特权在节目组来拍摄时都没有，只是最后送了一盘红烧肉。 而且宋新苒居然叫他名字了，以前开口闭口都是苏主持。 感觉好像一下拉近了不少距离。 苏航挠了挠头发，一时经常有点卡壳：“嗯，谢……谢谢宋店长，哦，谢谢你，宋新苒。” 既然对方都叫名字了，感觉他再称呼为店长好像有点不合适。 他是有点紧张就会不停说话的性格：“我还怀疑论坛上说宋记菜肴名不副实是有预谋的，本地论坛活跃度不高，但那条帖子一发出去就很快有了好几条回复，都是说宋记坏话的。但没关系，我朋友的权力很大，直接删封一条龙，他们绝对是故意的，我来宋记吃过这么多次，还不了解宋记的味道吗？” “哎！你别担心……” 等话都说完了才觉得懊恼，苏航本来不准备把这些话告诉宋新苒的，只是这一紧张就不停说话的毛病真的得改。 宋新苒没忍住笑了，眼睛弯起：“好，我不担心，我等着你帮我们店正名。” 苏航眼睫闪了下，微低下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抓起相机，转身就跑。 第125章 何志听说了宋记在本地论坛上被人恶意抹黑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是谷鸿干的。 谷鸿的信誉在何志这儿跌到了谷底，既然都敢威胁诚润食品突然拒绝向他们提供食材，那找人在论坛上抹黑宋记也不是干不出。 何志心里七上八下,又厌烦得很，总是愧疚因为自己连累了宋记,又觉得谷鸿这人太奇葩。 他以前在榕下小厨工作时,谷鸿每次来视察餐馆也没多关注他,他一跳槽了,谷鸿就开始要他回去，好似他是什么重要技术骨干。 何志忍不了了，在星期一休息时就去找了谷鸿。 当时想把何志挖回榕下小厨时，谷鸿给了他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接到何志电话时谷鸿很高兴,认为他终于弃暗投明了，榕下小厨生意渐渐下滑的趋势应该也能放缓了。 见到何志时，谷鸿露出了一个自认十分和蔼的笑容：“何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呢？榕下小厨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何志说：“你死心吧，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谷鸿愣了，和蔼的笑容慢慢消失神情变得阴沉。 何志是有毛病吗？不来就不来，干嘛还给他打个电话约见面,结果摆这出？这是当面表示他对宋记的忠诚，来挑衅他的吗？ 谷鸿脑海中对何志的看法已经从一开始的老实人转到后面的好厨师，到现在竟然成了神经病,这种人就是放在榕下小厨谷鸿也不放心，感觉脑子不太正常。 “谷总，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你先威胁诚润食品中断和宋记的合作,现在居然让人在网上抹黑宋记，开店做生意比拼的就是服务味道，你这些手段太下流了！”何志说这些话也是鼓足了勇气，谷鸿曾经是他的大老板，看见谷鸿，何志还是有点怯场，但他太气了，他还准备在宋记干一辈子，谷鸿做的这些事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谷鸿眉头一皱，语气沉稳：“首先，并不是我威胁诚润食品中断和宋记的合作。一家供应商不能同时向两家竞争类似餐馆提供食材这是写在合同上的，我只是让诚润食品选择继续和哪方合作，诚润选择了我们，这不是威胁。” “其次，”谷鸿费解地看着他，“我也没让人在网上抹黑宋记，我好歹做了几十年餐饮，手底下有大大小小的不同产业，不至于把一个宋记放在眼里，更做不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谷鸿说得一派真诚，何志打量了他一眼，心里的想法又隐隐被动摇。 “何志。”谷鸿站起身说，“我是希望你回到榕下小厨，你一开始就是我招进来的人，我是真心想把榕下小厨做好，希望原来的员工班子完完整整。虽然我开榕下小厨是为了挣钱，但我也希望给员工们一份好工作，让你们能安稳生活。” 谷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何志面色微动，他就吃这招：“谷总，或许你是这样想的，但榕下小厨如今的发展已经和刚开业时大相径庭，副店长唯亲是用，店里论资排辈的风气严重，不然我也不会走。” “但我到了宋记也没想过再换工作，谷总，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谷鸿听了何志一番话神情震动又愤怒，不敢置信极了：“榕下小厨竟然发展成了这样吗？” “我平时工作太忙，也不能时时去店里看着，去店里的时候只感觉大家都挺好，没想到员工们受了这么多委屈！何志，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给你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说法！” 谷鸿义愤填膺的语气慢慢和缓，看向何志：“还得感谢你让我看清了事情真相，何志，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榕下小厨会为你一直保留工作岗位，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何志摇头：“谢谢谷总，但我现在在宋记做得很好，只要谷总想查一定能查清，我也希望榕下小厨回到刚开业时的样子。” 说完，何志干脆地走了。 离开办公室时，他还想，或许谷总人品还算正直，只是被副店长蒙骗了。 不过无论怎样，他自己是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就不会改变的人。 办公室里，何志一走，谷鸿神情就难看下来，立即打电话叫来副店长，直接问：“是你让人在网上抹黑宋记的吗？” 副店长一愣，然后马上哭天喊地：“谷总不是我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一直在为提升榕下小厨客流努力，时刻把谷总说的话记在心里，真x的不是我啊！” 谷鸿一脸嫌弃：“行了，今天我一听说这件事就知道和你脱不开关系，你怎么做的详细跟我说说。” 副店长松开假装抹眼泪的手，打量谷鸿一眼见他不像秋后算账的模样，才小心翼翼把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 只是找了几个人在本地论坛上说宋记做的菜不好吃。副店长着重强调：“谷总，我那不是刻意抹黑，每个人都有不同口味，宋记的菜也不可能人人喜欢，我只是请了一些不喜欢宋记菜的客人在论坛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谷鸿略微一想，有些嫌弃，这事也做得太不高明了。 宋记的菜他吃过，饶是他这样一个对家老板都没法在味道上提出什么意见，所以他才想把何志挖回来，但今天事一过，他就知道挖人这事行不通了。 “在哪个论坛上发的消息，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副店长喜笑颜开：“谷总，现在进展很好，那些人跟我说不喜欢宋记的人多了，他们只是开个头就有不少人附和。谷总，我给您看看论坛。” 谷鸿点了点头。 副店长打开电脑，搜索进入，点入板块。 谷鸿也侧过头看来，这一看，顿时目光定住了，神情慢慢黑了下去…… 论坛里说宋记味道不好的帖子一个不见，反而是对榕下小厨的拉踩抨击帖漫山遍野： 《扒皮榕下小厨：价格高昂，味道平平！》 《一道红烧肉见高下！图文并茂，深度解析宋记与榕下小厨的本质区别》 《实地测评：同样一百块，榕下小厨和宋记到底哪家强？》 …… 这些帖子完全就是把宋记和榕下小厨拉来做对比，光从标题和帖子的火热程度就知道榕下小厨被拉踩得多强烈。 谷鸿脸黑得像包青天：“这就是你说的进展很好？” 副店长完全慌了，连忙说：“谷总不是的，我请的人真的跟我说进展很好，还说肯定看了帖子的人就不想去宋记吃饭了！” 谷鸿拧眉，身上冷气直冒：“所以你只是听别人说，从没自己去看一眼？” 副店长：“我，我看了，我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谷总你相信我！” 谷鸿随意打开一个帖子，是从红烧肉分析两家餐馆的差别： 主楼内容是楼主在两家店拍的高清对比图，宋记的肉色红亮，形态完整；榕下小厨的色泽暗淡，略显潦草。 两张图片对比强烈，十分冲击人的视野，就跟不在一个图层似的。 楼主还从选肉，糖色，炖煮时间等方面进行了犀利点评。 回复的内容更是将拉踩发挥到了极致：沙发！看图我口水就留下来了，宋记这红烧肉太正了，明天必须去吃一顿，馋死了！ 二楼：LZ是明白人，榕下小厨我也去吃过，说实话并不值那个价，不过人家不叫红烧肉这名，叫“古法秘制琥珀肉” 三楼：对比太鲜明，这帖子必须顶上去，榕下小厨那是钱烧得慌的人去的地吧，宋记虽然贵，但贵得有道理，味道是真好。 …… 谷鸿气得把鼠标往桌上一拍：“你自己看这些是什么！” 副店长腿当场软了，心想不用看了，他刚才已经看到了，他现在也是懵的，这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谷总，我马上联系人去处理，一定把对榕下小厨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次也是打雁被雁啄了眼，抹黑不成反遭强烈拉踩。 “谷总，这绝对是宋记的阴谋，肯定是他们请人来败坏榕下小厨的名声的！” 谷鸿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会让人处理。” 副店长心里一咯噔，还想说什么，谷鸿就说：“你别在榕下小厨干了，我当时把榕下小厨交给你对你给予厚望，结果你在店里胡作为非，唯亲是用，把店里风气搞得一团糟，员工们意见大得很。” 副店长不敢再说什么了，知道谷鸿是下定了决心，用的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事谷鸿原来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榕下小厨利润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利润不行了…… 副店长早就想过这一天，所以才会背地里对宋记使阴招。 “我知道了谷总。” 谷鸿嗯了声，语气缓下来：“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新任副店长很快来，你交接好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副店长顺从道：“我知道了谷总。” * 苏航做的事店里员工都知道了，全靠庞茹宣扬得好，作为一个年轻人，她也会看论坛。 不过她看的时候，论坛上对抹黑宋记的帖子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航发的从一百块在宋记和榕下小厨对比。 他帖子一出来，许多路人也跟着附和，局势很快逆转，像榕下小厨那样试图请人违逆群众看法的行为很难继续下去。 苏航因此收到了宋记众员工的热情招待，在一次他来宋记吃饭时，员工们把他留了下来，说要好好感谢，他这一行为被大家称为“义举” 庞茹问：“你怎么知道是榕下小厨请人发的黑帖啊？” 苏航说：“这件事不要太容易，我直接私聊出钱一问他们就都说出来了。” 邹小光眼睛都在发光：“你为了帮我们宋记居然花了钱！” 天啊，真不愧是他的偶像，多么的正直多么的嫉恶如仇侠肝义胆！邹小光现在觉得苏航就是武侠剧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 何志给苏航倒了一杯茶：“苏主持，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苏航有些不好意思：“举手之劳，大家不用放在心上，我没出什么力。” 说完，他拿起茶杯一口闷了。 “别叫我苏主持了，叫我名字吧。” 何志顺水推舟，并且十分豪气地放出话：“苏航你想吃什么，直接点菜就行了！” 苏航也好奇：“菜单上没有的都可以吗？” “可以！” 苏航想了想：“蒜泥白肉可以吗？” 这下何志不说话了，悄然把目光投向宋新苒。 坐在旁边正听着他们兴致勃勃聊天的宋新苒若有所感，看向何志。 何志不好意思极了：“蒜泥白肉我也会做，只是我吃过店长做的之后就不敢下厨再做了，苏先生你帮了我们宋记大忙，我也不想糊弄你，你在我会做的菜上点吧。” 苏航看了宋新苒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想了想：“清蒸鱼可以吗？我觉得要吃没有腥味又保留鱼味的鱼太难了。” 何志：“哎，不瞒你说，要把清蒸做好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以前也觉得自己会做，现在还在学习中。” 苏航便知道这也不行了，心中却起了好奇，宋店长到底多厉害啊，怎么什么菜系都会，而且是做了后会让同行自惭形秽。 “鸡豆花可以吗？” 何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刻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他刚才就不应该放大话。 宋新苒也是无奈了：“苏航你想吃什么挑一样吧，我来做。” 员工们发出一声压低的惊呼，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多亏了苏航啊。 苏航却说：“不用了，你好好休息，今天宋记的生意这么好应该很累了，我跟大家一起随便吃点就行。” 何志：……？ 不是呢，那刚才点了那么几道菜是在逗他玩吗？ 宋新苒说：“也不累，今晚是何志炒得比较多，再说了，你帮了我们店这么大一个忙，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 苏航忙说：“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忙。” 何志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推辞，总觉得苏航面对店长过分客气，太过体贴了。 体贴店长累了，却不体贴他辛苦了。 而且苏航作为一个主持人，照理说应该很忙啊，怎么还经常来宋记吃饭？电视台也不在这边…… 何志目光一凝，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 这就是宋记的魅力吧！让一个远方的主持人也经常来吃！ 庞茹看苏航推辞得厉害，实在忍不住：“苏航，你就答应了吧，我们都很想吃店长做的菜。” 何志来了后员工餐都是何志在做，为了锻炼何志的能力，店长只是在旁指导，直到何志能过员工这关后，才会炒给顾客们吃。何志对此十分有激情，他是很想提升自己的。 苏航一听，微侧头，对上了员工们整齐划一的期待目光。 只得点头：“好x吧。” 他看向宋新苒：“那做蒜泥白肉可以吗？” “可以。” 宋新苒在厨房，何志打下手，其余人也不好意思坐在外面纯聊天，不过宋新苒嘱咐他们好好招待苏航。 不过苏航自己也看不下去，想去厨房帮忙，刚站起身，便听见一道童稚的声音： “哇！是大明星！” 苏航转过身一看，门口站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小女孩惊喜地捂住自己嘴巴，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是美食侦探的主持哥哥！” 小男孩穿着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针织背心，背着大大的书包站在门口，他头发柔软黑亮，脸蛋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瞳仁又黑又大。 神情明显也是惊喜的，只是情绪没有像小女孩一样外放，冲他露出一个小小笑容来，模样很乖。 苏航对小孩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眼前这两个小孩还挺讨人喜欢的，他说：“小朋友们，店里已经打烊了哦。” 沈慧说：“这不是小客人啦，是店长的孩子。” 她冲宋余招手：“小余，福福，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店里呀？” 第126章 苏航身体一瞬间愣住了,目光不敢置信地落在两个小孩身上。 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但从外貌上来看绝对不是双胞胎，因为长得完全不一样。 难道这都是宋新苒的孩子？ 宋新苒有孩子了？ 可她看上去那么年轻,跟他差不多大的样子。 苏航还记得第一次来宋记拍摄，见到宋新苒的场景,他本以为宋记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结果年轻得出人意料,她是店长也是厨师。 苏航觉得自己在同龄人中应该算发展不错的,他大学同学很多都没有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即使从事的也很少能在节目上独当一面。 不过苏航知道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有家庭帮助的原因，但宋新苒完全不是这样，苏航来宋记的次数多了和店里的员工熟悉，特别是庞茹和邹小光原本就是他的粉丝,现在对他更是知无不言。 邹小光便说过宋新苒的事业没有丝毫家庭助力，她只有一个姐姐，她是那个小村庄里发展得最好的人。 尽管她在城里有了成功的事业也没有忘记村里的邻居，还愿意帮邹小光一把。 邹小光每每说起有关宋新苒的事总是无比感激，但他说起的次数并不多，只简单谈及了一些宋新苒的家庭，一点没有涉及到感情生活。 苏航一直以为宋新苒单身,毕竟自从来过宋记拍摄节目后，他便经常来此吃饭，但从没碰见过宋新苒的老公或者男朋友,店里的员工也从提起过。 此刻苏航才知道，原来宋新苒不是单身，她连孩子都有了。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咚”的一声,回音缭绕，震得他身体都微微一颤。 而两个小孩还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苏航带来了怎样的冲击，福福抓住宋余的手跑到苏航面前，仰起小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情欢欣极了。 “苏航哥哥！你是苏航哥哥吧！”福福脆生生地问。 苏航脸上勉强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是我。” “哇哦！”小女孩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呼，连忙对宋余说，“真的是美食侦探的苏航哥哥，笑起来就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是大明星耶！” “大明星！”福福嘴里念叨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苏航，目光像锁在了他身上一样。 苏航也难得见这么外向的小姑娘，微微弯下腰，努力拾掇好自己的心情，用哄孩子的口吻问：“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福福，大名杨思芙！”福福还不忘帮助自己的好朋友介绍，把宋余拉到自己面前，“他叫宋余，苏航哥哥我们都很喜欢你！” 听见宋余的名字，苏航心中不禁一动，跟宋新苒一个姓，这应该是她的孩子吧。 他看向宋余，发现他五官尤其是眉眼和宋新苒有点相似，很是清秀。 小孩有点害羞，没有像福福那样盯着他瞧，却也很有礼貌地对上他的眼睛，乖乖地喊：“苏航哥哥，我看过你主持的美食侦探，我很喜欢美食侦探，也很喜欢你。” 苏航还未平复的心一下像被戳中似的，唇角不禁上扬：“小朋友叫宋余是吗？你妈妈……” “苏航哥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话还没说完便被福福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小姑娘眼睛亮极了。 苏航蹲下身，张开双臂，笑道：“来吧。” 福福一下扑在他怀里，两只短胳膊牢牢抱住他脖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只是在这种时候，还没忘记自己的好朋友，伸手招呼着宋余：“你也来呀。” 宋余有些害羞地垂下眼，小幅度地摇摇头：“我去看妈妈。” 脸微红地逃也似的跑走了，他很喜欢苏航，因为苏航主持了美食侦探，又来采访了妈妈，让妈妈也出现在了电视里。 以前宋余是不经常看电视的，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他写完作业后就会待在福福家和福福一起看电视。 福福总是捧着脸蛋说：“苏航哥哥真好看。” 又转过头安慰宋余：“宋余等你长大后肯定跟苏航哥哥一样好看！” 宋余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看电视只是很单纯地看电视，不会像福福一样说哪个人好看之类的，他感觉电视里的大部分人长相都是差不多的，这差不多不是指外貌，而是给人的感觉。 刚从福福家看了电视出来，结果电视里的人就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宋余心脏都砰砰跳，感觉世界好奇妙。 福福紧紧抱了苏航一下，一脸幸福的神情：“苏航哥哥身上也是香香的。” 苏航有点不好意思。 福福鼻子动了动，忽然睁大了眼睛，松开抱着苏航脖子的手：“好香啊，宋阿姨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她飞快冲进了厨房，小小的身影像个小炮弹。 两个小孩进了厨房，声音隔了一层传出来依然清晰，福福在问宋阿姨做什么。 宋新苒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耐心回答。 苏航站起身，不自在地抓了下头发，忽然说：“原来宋店长结婚了都有小孩了啊。” 他这句话便好像是以闲聊的口吻说出，只是没注意到大家安静不少的变化，他现在脑海中还都是宋余的样子，终是问：“那她的丈夫呢……” 大家沉默，气氛更是安静，苏航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不合适。 但为什么不合适？孩子来餐馆，那联想到孩子的爸爸，宋新苒的丈夫不是很合理吗？ 除非…… 宋新苒的丈夫是和她离婚了还是在外面打工，亦或是是工作太忙不想管孩子，所以从未出现？ 所以大家都不太想提及这个人？ 想到这些，苏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邹小光压低声音，用几乎是气声的话回答：“店长的丈夫去世了。” 苏航微愣。 邹小光：“你别在店长面前提起这件事，我怕她伤心。” 苏航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顿时高悬得更厉害：“她还想着亡夫吗？” 邹小光皱紧眉头，只觉得亡夫这个称呼奇奇怪怪的，不过苏航是主持人有文化，大概城里人就是这样称呼的吧。 他想说什么，宋新苒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邹小光赶紧朝苏航使了一个眼色。 苏航面色古怪又有些怅然，但理智地闭嘴了。 宋新苒手里端着刚做好的蒜泥白肉，福福和宋余一人跟在她一边，两小孩手上都拿着一块小酥肉吃得津津有味。 福福说：“宋阿姨我好爱你哦！” 每次来宋记都能被投喂一点东西，福福简直爱死这儿了。 宋新苒把蒜泥白肉放在桌上，打趣道：“福福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做的东西呢？” 福福不假思索：“都爱！” 庞茹逗她：“福福心里爱的到底有多少人，上次才说喜欢我呢。” 福福张开双臂：“可以有很多人。” 庞茹：“啧啧啧，福福好贪心啊。” 转头看向宋余，宋余跟店里的员工很熟了，每次来店里都会和大家打招呼，大家也很喜欢他。 宋余跟福福的性格大不相同，他更安静一些，刚开始在宋记就是自己坐在角落看书或者玩，后面去了福福家，只有吃饭的时候来。 庞茹都觉得奇妙，宋余跟福福差别这么大竟然是很好的朋友，两小孩从没闹过什么矛盾。 可大人就是比较喜欢逗小孩的，故意问宋余：“小余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宋余说：“我喜欢妈妈呀。” 宋新苒微微一笑。 “除了妈妈呢？” 宋余：“还有店里的所有哥哥姐姐叔叔们，还有福福x，还有苏航哥哥。” 因为今天苏航是新来的人，宋余也是第一次在生活中在店里见到他，所以特别提出了他的名字。 福福这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马上表白：“苏航哥哥我也很爱你的！” “宋余，你的本子借我一下，苏航哥哥帮我签名！” 宋余立刻放下书包，拿出一个新本子还有铅笔给福福，福福立马递到了苏航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苏航当然不会让小孩失望，给她签了名还写了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福福喜滋滋地抱着本子，大眼睛在本子上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宋余又拿出一本课外书，翻开封面，递在苏航面前，还送上一支刚削好的铅笔：“苏航哥哥，还有我的。” 宋新苒一眼认出那是宋余最近最喜欢的一本书，他自己很爱惜书，每次翻看都要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把书角也捋得整整齐齐，绝不会在上面乱写乱画。 拿这本书给苏航，看得出来是很喜欢苏航了。 苏航也在书第一页写上了同样的话，不过最后还加了句“快乐长大” “谢谢苏航哥哥。”宋余珍惜地把书本收好放在书包里。 这一番下来，两个小孩跟苏航似乎熟悉不少，缠着他说话，福福整个小孩都快赖在苏航身上了，宋余身体微微靠在了宋新苒身上，也好奇电视台的事，福福问一句，他问一句，两个小孩还挺公平。 不过宋新苒发现苏航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动作声音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变化，但肢体语言好像有点拘束，她想可能是两个小孩太自来熟把苏航都给弄拘谨了。 “福福，小余，让苏航哥哥休息一下吧，苏航哥哥今天也上了一整天班，来店里吃饭的。”宋新苒温声提醒。 两个小孩都很听话。 福福说：“苏航哥哥你吃饭，工作累了多吃点睡一觉就好了。” 宋余点头，很灵性地给苏航倒了一杯水，推在他面前。 苏航唇角弯了下：“谢谢。” 他端起水喝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在谢谁。 “尝尝蒜泥白肉吧，这可是你点的菜。”宋新苒道。 苏航动作顿了一秒，侧头目光飞快瞥了她一眼，又迅速落在菜上，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不经意。 刚做好的蒜泥白肉冒着氤氲热气，热气并不多，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温暖，五花肉被片成薄若蝉翼的肉片，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面上淋着一层蒜泥酱汁，在翠绿葱花和鲜红油泼辣子的渲染下，红白绿三色映衬，让人食欲大动。 苏航觉得自己刚才内心种种复杂波动的情绪在看到这盘菜时好像消散不少，桌上的蒜泥白肉看起来是真好吃。 大概吃货就是这样吧…… 他尝了一片，口感层次丰富，味道绝佳，开水煮熟的猪肉难免有点味，但眼前这道蒜泥白肉仿佛只余下肉香，入口是纯粹的肉香。 苏航没忍住吃了好几片。 然后就没了。 前面几筷子大家还让着他，毕竟是苏航点的菜，后面就各凭本事了。 美食果然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就算苏航没吃过瘾，但纷繁复杂的心情也被抚慰不少，他走的时候也没让人察觉出异常。 苏航走后，福福还不想走，追着宋新苒问：“宋阿姨，苏航哥哥明天还会来吗？” 宋新苒笑道：“福福这么喜欢苏航哥哥呀？” 福福不好意思：“他长得好看。” 宋余也期待地看着她，很想知道明天苏航的行程。 宋新苒问：“小余也是因为苏航哥哥长得好看吗？” 宋余摇头：“因为苏航哥哥很厉害，美食侦探很好看，苏航哥哥懂很多诗，很有文化。” 宋新苒知道了，原来自己小孩是慕智啊。 她说：“我也不知道呢，苏航哥哥只是有时过来吃饭。” 福福说：“下次过来的时候宋阿姨要告诉我哦。” 宋新苒答应了。 只是下一次苏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宋记，他以前基本每周会来一次。 宋新苒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做生意不要对顾客的私生活太好奇，别跟顾客过分熟络，消费是需要距离美感的。 第127章 林景源最近比较忙,得益于和宋记的顺利合作，初步打开了高端餐饮市场的大门。 以前源本寻味也在做食材供应方面的事，但找上门或者能联系到的基本都是中端酒楼做宴席方面的,这其实和公司一开始走的高端礼品供应路线不太符合，但为了扩大经营,拓宽食材推广渠道,助力农户增收,林景源便选了一些口碑卓著的酒楼合作。 另一方面也在寻求高端餐饮合作对象,在和宋记合作之前，他已经联系到一家当地的老牌餐馆，只是对方一直有所顾虑。 林景源和宋记合作之后，这家老牌餐馆终于同意了合作。 林景源知道这多亏了宋记，宋记虽然刚开业不过半年,但凭借优质的口碑和电视节目的强势曝光，来吃过的食客纷纷称赞，在城里已经打响了知名度。 最近林景源便是在忙和其他餐馆合作的事，所以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跟着员工每天早上去给宋记送菜。 工作暂告一段落之后，林景源便再次来到了宋记。 已经过了午餐点，但宋记里面依然座无虚席，一墙之隔的门外却十分幽静,银杏树叶渐黄，落在地面上宛如碎金箔。 林景源刚要走进，一道稚嫩又惊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请让一下,哥哥让一下，啊——” “啪嗒”一声，自行车跌倒在地。 林景源小腿被摔倒的自行车撞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见摔倒在地的小孩子慌忙爬起来,淡黄的外套上沾了泥土，小孩顾不上自己，稚嫩的声音不停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受伤了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哥哥对不起！” “我没事。”林景源腿并不疼，看见眼前的小孩还觉得挺有意思，问他，“小朋友你摔疼没有？” 农村里孩子多，林景源公司便在郊区，下地的时候经常被小孩冲撞，有礼貌的就说句对不起，没礼貌的转身就跑，完全说得上是肇事逃逸。 这种事遇到得多了，林景源自己都不在意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撞到自己后那么有条理还说要带他去医院的小孩，并且小孩自己也摔倒了，作为成年人，自然要关心弱小。 小孩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很难过：“对不起哥哥。” 林景源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小孩叫哥哥，村里的小孩按辈分叫人，林景源在村里的辈分又大，什么叔叔，大爷，大爹都有叫的，他大学毕业刚回去时还有点不自在，被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小朋友你几岁啦？” 仍有点难过的声音回答：“六岁半。” “那你应该读小学了吧？” 小孩情绪稍稍好一点了：“我读一年级。” “读一年级就会骑自行车了？真厉害。” 小孩微微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会骑，正在学。” 他揉了揉胳膊，刚才为了避开林景源自己从自行车上摔下去了，胳膊硌在了地面，有点疼。 “哥哥你腿疼吗？”小孩蹲下身，似乎很想看看他的腿，只是又不敢掀起裤脚，只能抬起头看着林景源，小小的眉头蹙着，仿佛被撞的人是他，表情很难过。 林景源笑了下，挽起裤脚给他看了眼：“不疼，根本没撞到。” 小孩放心了一点。 林景源帮他把自行车牵起来，扶着：“小朋友学车多久了？” “我读幼儿园的时候就会骑啦。”小孩声音稚嫩，连比带划，“是那种后面有三个轮子自行车，骑在上面不会摔倒，但我读小学了，就要骑两个轮子的，只是一直没学会。” 他有点难受。 林景源笑道：“我教你。” “哥哥你会骑车吗？”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脸白净，模样乖极了。 林景源也不知怎地，一看见这个小孩心里就挺有好感，他想可能是见的熊孩子太多了，骤然看到一个穿着干净，长相乖巧，说话懂事讲礼貌的小孩便很容易喜欢吧。 “会啊。”林景源双手扶着自行车龙头，坐了上去。 自行车个头比较小，他身高有一米八，坐在上面有点不伦不类，但小孩站在旁边，丝毫没感觉出怪异，反而用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林景源开始试骑，侧头对小孩说道：“骑自行车最重要的是找到平衡感，刚开始的时候脚不用踩在脚踏上，双脚挨地滑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 “然后……”他脚随之踩在脚踏板上，无比流畅顺利地x围着小孩骑了一圈。 小孩眼睛都睁大了不少，鼓起掌来，由衷地赞叹：“哥哥你好厉害呀！” 稚嫩又软软的声音听得人情不自禁弯起嘴角，林景源把自行车放在小孩面前：“你来试试。” 小孩看了他一眼，兴致勃勃地“嗯”了一声，虽然刚才摔倒了，但再次上车时也一点不怕，他小心骑上车，模仿着林景源刚才的动作先滑行找平衡感，双脚离地。 林景源冲他招手，小孩又骑着骑行车滑行过来，虽然还没正式学会骑，但小脸上已经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情。 林景源说：“待会我提起后轮，你试试找找蹬车的感觉。” 小孩转过头看他，神情严肃：“哥哥自行车很重的，我也很重。” 林景源轻而易举把他连车后轮提了起来。 小朋友严肃的神情一下变成了惊喜，声音欢欣极了：“哇哦，哥哥你好厉害呀！你力气好大呀！” 林景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比较稳重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朋友彩虹屁中竟然觉得心情松弛愉悦了不少。 学会蹬车后，便可以自己骑了，林景源还有点不放心，跟在小孩身后，但这小孩学习能力超强，就这样学了两下，自己就掌握平衡会了。 会骑自行车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会了后好像就忘了不会的感受，也不会摔倒了。 小孩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惊喜地喊他：“哥哥！” 只是目光还盯着前面，不敢乱瞧，从刚会骑车就知道以后开车一定是个很遵守交通规则的人。 林景源鼓掌：“真厉害！” 小孩还不太会刹车，要停下来只会把脚放在地面上脚动刹车，林景源手按住后座，瞬间稳定下自行车。 “谢谢哥哥！”小孩下车，用脚把脚撑扳下，自行车稳稳停在路边，兴奋欢快地跑进了宋记餐馆。 “妈妈，我会骑自行车啦！” 林景源站在门口，有些错愕，还以为是小区里哪家住户的小孩，没想到是宋记的小孩？ 或许是客人的？ 小孩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隐隐约约传来：“是一个很好看的哥哥帮我学会的。” “哥哥好厉害的！” 林景源听见这小孩夸张的声音都有些赧然，骑自行车在会骑的人看来根本不是什么超级厉害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宋记吃个饭，只是刚走一步，小孩便拉着妈妈的手出来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妈妈，是这位哥哥教我骑车的！” 林景源在看到小孩他妈后忽然卡壳了：“额……宋店长……” 宋新苒也没忍住噗嗤一笑：“林总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谢谢你呀，刚才小余一进来就跟我说有一个超级好看的哥哥教他骑车，长得特别帅气，而且还十分厉害，力气还很大！” 她模仿着刚才宋余的语气，声音含笑，把在场一大一小都给逗红了脸。 宋余抓紧她的手，害羞：“妈妈别说啦！” 林景源也罕见有些耳朵发烫：“只是一件小事……” 宋新苒道：“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吃个饭吧，菜随便点。” 林景源说：“我还没预约。” 宋新苒笑得更大声了，以前见林景源他可不是这样守规矩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说：“不用预约，你是特殊顾客。” 林景源神情微顿，悬在身侧的手好像瞬间有点紧张。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宋新苒把林景源安排坐在包间。 林景源打趣道：“这样高级的包间，有低消吗？” 他此刻又恢复到了往昔，宋新苒也顺着说：“当然有，所以这间包间平时不开放。” “低消多少？” 宋新苒一本正经：“一千万。” 林景源脸上露出微许茫然的神色。 宋新苒作出煞有其事的样子，玩了一个在二十年后无比老套的梗，但在这时应该没人玩：“千万要吃得开心。” 林景源笑了，这一下便不可遏制，耳朵都红了，似乎想停下来但生理反应没法控制，只能把头转到一边，肩膀微微抖动，依旧难掩笑声。 宋新苒都纳闷了，这个梗有这么好笑吗？ 或许这就是跨越时光，来自二十年后的梗的魅力？ “林总先坐会，我去厨房了。”她贴心地给林景源留出空间。 尽管林景源还没点菜，但宋新苒知道他会吃哪些，他来过宋记许多次，泉水酸汤鱼是必须的。 宋余站在旁边，有些好奇地看着林景源，他没体会到这个千万梗的好笑之处，只是刚才被林景源教会了自行车，天然对他有好感，蠢蠢欲动想留下来，但被宋新苒拉走了。 出了包间，宋余再次兴冲冲地说：“妈妈，我学会骑自行车啦！” 宋新苒说：“小余，妈妈不是说等客人离开后妈妈再教你骑车吗，你一个人在外面如果摔伤了，妈妈会很难过。” 宋余连忙说：“妈妈，我没有摔伤。” 他原地蹦跶了一下，表明自己很健康。 “可是如果撞到人怎么办呢？” 宋余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会很小心的，只是刚才还是不小心撞到了哥哥。” 宋新苒摸了摸他脑袋：“以后这样的事要有妈妈在旁边的时候才能做。” 宋余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宋新苒柔声问他：“小余很喜欢自行车吗？” 宋余使劲点头：“我已经会骑了！读幼儿园的时候吴耀轩就会骑车，但那是四个轮子的自行车，他说他要学两个轮子的了，以后我们可以骑车一起出去玩。” 宋新苒唇角微弯，宋余的社交圈还挺大。 作为过来人，她知道人的一生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朋友，但如果宋余可以一直和小时候的朋友玩，保持朋友关系，她也会很高兴，不想让宋余太小就学会失去。 “妈妈认识那个很好看的哥哥吗？”她在厨房时，宋余就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和她说话。 宋新苒说：“认识，我们餐馆的食材就是刚才那位哥哥送来的。” “哇哦。”宋余说，“他好厉害！” 宋新苒难得见宋余对一个成年人这么喜欢这样热情，前一个被宋余这样喜欢的成年男性应该是苏航，不过那是因为宋余喜欢看《美食侦探》对苏航有明星滤镜。 不过即使这样，宋余也没把好看当逗号用，时刻挂嘴边。 “那位哥哥姓林，小余可以叫他林哥哥。”宋新苒说，“小余这么喜欢他呢？” 宋余：“他会骑车，好厉害！” 宋新苒笑了，觉得宋余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好可爱，等下班后她也骑车带宋余溜达两圈，她以前骑车技术很好的。 把菜送到包间时，林景源终于没笑了。 宋新苒打趣道：“我还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小孩呢。” 林景源表示疑惑。 宋新苒故作正经：“毕竟笑一笑十年少，刚才林总可笑了不止一下。” 林景源又笑起来，偏过头，肩膀不停抖动。 宋新苒等了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也真的无话可说了。 林景源真是没救了，是以前没听过冷笑话吗？ 宋新苒都觉得自己说的笑话很尬，他偏偏笑得不可抑制。 “哥哥你别笑啦，待会肚子会很痛。”宋余很关心他，跑到他身边，很认真地说。 林景源揉了揉脸，努力克制自己：“好。” 忽然闻到香气，他飞快转过头来：“酸汤鱼！” 他抬起头，看向宋新苒的目光很惊喜：“我还没点菜宋店长就知道我想吃什么了。” 宋新苒说：“你每次来点的不就是这几样吗？后面还有鱼香肉丝，小炒肉和炒青菜。” 林景源来过宋记好些次，每次来都是这几样，宋新苒是真的佩服他，他就跟吃不厌一样。 林景源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那我下次来换一道菜，我是觉得宋记的菜百吃不厌，不知道宋店长有没有推荐的其他菜？” “哥哥吃泡萝卜炒肉和关东煮汤饭吧，特别好吃！”宋余积极推荐。 宋新苒也真无奈了，宋余说得这两道菜是他最近喜欢的。 以前在镇上每到冬天她便会做关东煮摆摊，宋余很喜欢吃汤泡饭，来了城里后不用摆摊，自然没有关东煮了，宋余却还心心念念着，宋新苒便在家做了简易版。 只是光吃汤泡饭太简单，于是又加了一道泡菜炒肉，刚泡熟的萝卜切成丁，肉切碎，简单炒一下起锅，酸香的萝卜丁染上肉的油脂，又中和了肉的油腻，吃起来清爽无比，酸脆爽口，非常下饭。 宋余已经连续吃了三天了，并且越来越喜欢。 宋新苒向林景源解释道：“这是小余喜欢吃的x，你可以随便在菜单上看看任选。” “菜单上没有的可以点吗？”林景源问。 “可以，你随意。”在做菜方面宋新苒很有自信，就算林景源搞个自己想的菜式，宋新苒也能根据他要求做出来，只要不是太玄幻。 林景源却笑了，笑容很疏朗浅淡：“那我吃泡萝卜炒肉和关东煮汤饭可以吗？” 宋余在旁边飞快点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宋新苒：“可以呀。” 她觉得林景源以后有孩子了肯定是很宠小孩的家长。 “哥哥，我妈妈做的关东煮特别好吃。”宋余说，福福在他推荐下吃了后也特别喜欢，只是妈妈不能在餐馆里做关东煮，给福福吃的是用保温桶带过来的，福福吃过一次后就说好想去宋余家里住一辈子，不过被宋余拒绝了，理由是福福如果去他家里了，福福爸爸妈妈和奶奶都会很难过。 福福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景源看向宋余：“你叫小余是吗？” 宋余点头：“我大名是宋余，余是年年有余的余，是幸福美满的意思，哥哥可以像妈妈一样叫我小余。” 林景源：“小余啊，你还是先别叫我哥哥了。” 宋余：“为什么呢？” 林景源：“你叫我叔叔吧，叫哥哥的话我跟你妈妈就差辈分了。” 宋余看了眼宋新苒，宋新苒微点头，他又高兴地喊：“林叔叔。” 第128章 林景源认为宋记的酸汤鱼是名副其实的百吃不厌的菜肴,泉水酸汤鱼本是发源于泉水镇上美食，但经过宋新苒的厨艺改良后，味道更浓郁自然,鱼片鲜嫩，鱼汤酸辣下饭。 自从吃过宋记的酸汤鱼后,林景源都极少在泉水镇上吃鱼了。 吃完饭后,林景源还把酸汤鱼打包带回。 宋新苒也不免咋舌,鱼片已经吃完,只剩下鱼汤，打包后一路拎回去也不嫌麻烦，不过林景源既是合作商也是餐馆顾客，尽管二人多有往来，关系比较熟稔,但宋新苒也不会多说什么，给他拿来打包盒。 林景源自己动手把鱼汤倒入一次性饭盒中，还说：“下次来宋记吃饭我得自己带一个饭盒了，每次来都要打包回家。” 宋新苒忍俊不禁：“林总，宋记好歹是一家正规的餐馆，不至于吝啬一个打包盒，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大客户。” 林景源说：“这也是减少浪费,爱护环境。” 宋新苒笑道：“原来林总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理念践行者。” “宋店长说话总是那么有深意。”林景源道，“别叫我林总了，宋店长直接叫我名字吧。” 宋新苒：“那你也别叫我宋店长了。” 直呼姓名,应该是朋友的待遇了。 自从这天之后，林景源来宋记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一次还给宋余带了一个木头葫芦。 木葫芦比小孩手掌小一点，通身泛着浅棕木纹,葫芦肚圆滚滚滚的，线条饱满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棱角，细颈挺括却不生硬，弧度圆润流畅，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可爱。 宋余很喜欢这个木葫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动作珍惜得不行，仰头看向宋新苒，小声唤她：“妈妈。” 宋新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宋余从小是个乖孩子，就算别人送给他很喜欢的东西，但只要对方是长辈，是她的朋友，他都会问宋新苒。 虽然他还很小，不太明白其中的具体道理，但大概知道，妈妈的朋友和自己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宋余自己的朋友，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接受和还礼。 宋新苒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要谢谢林叔叔呀。” 宋余便知道这是妈妈允许自己收下礼物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景源：“谢谢林叔叔，我很喜欢这个葫芦！” 宋新苒认出这个葫芦的材质不是什么名贵的木头，不过胜在葫芦造型可爱，很得小孩喜欢。 如果放在商店里，她也会买给宋余，这样的礼物她以后寻个地方还人情就行，如果太贵重的，宋新苒也不会让宋余接受。 林景源微弯下腰，笑道：“小余喜欢的话才是这个葫芦最大的价值，小余还喜欢什么，下次我给你打一个过来。” 宋余不是一个贪心的小孩，摇摇头：“我有一个葫芦就很好了。” 忽然从他话中察觉出了什么，又惊讶地问他：“这是林叔叔自己做的吗？” 林景源哈哈笑了声，趁机捏了一把宋余的小脸：“被你发现了，小余真聪明。” 宋新苒站在旁边并不说话，这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吗，林景源刚才话中已经明明白白透出这一点了，为了夸小孩真是角度清奇。 但宋余还挺吃这一套的，抿唇轻轻笑起来，小脸红扑扑，双手把木葫芦递给她：“妈妈你看。” 宋新苒接过，不得不说这木葫芦模样挺顺眼，林景源审美挺不错，她也好奇：“你原来不是学农学的吗，怎么还会打磨木头？” 林景源说：“我也是跟人学的，我们村里在外打工的一大哥回来了，他就是在家具厂做木工的，这次回老家就不准备出去了，还把自己的工具都带了回来，他平时在家里忙完了田里的活就爱打磨这些木头，我看着有意思，学做了一个葫芦。” 听了他的话，宋新苒更感到惊讶了，手摩挲了一下掌心的葫芦：“这是你第一次做的？” 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宋新苒觉得林景源在木工方面也有天赋，以后指不定可以发展成一个爱好。 林景源说：“是第一次做木葫芦，但这不是第一个。什么时候你有空可以再去示范田基地考察一下，顺便上我家看看，我做的葫芦全在家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怎么从怪模怪样发展到现在的有模有样。” “那就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葫芦给小余了？”宋新苒还觉得不可思议，换位思考，她第一次学会做的某样东西，一定会好好保存才不会送人。 “我觉得小孩会比较喜欢葫芦，我一个大人放在我这里的意义不大，东西放在合适的人手上才能有价值。” 林景源也有自己的想法，尽管一开始宋新苒觉得奇怪，但听他这样说，也能理解。 宋余对这个木葫芦可以说是爱不释手了，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对宋新苒说：“妈妈我去找福福玩。” 宋新苒知道他是想找福福看看自己的新玩具，点头答应了。 “最近不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当木工呢？”宋新苒同林景源闲聊道。 林景源说：“再忙也要休息，就当忙里偷闲了，而且这次从外地回来的大哥比较特殊，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他比我大四五岁，后面我读大学，他在外面打工，结了婚生了小孩，生活中需要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林景源说得很细致，这个同村大哥腿脚有些问题，在外面打工也只能做一些不太费体力的活，便在家具厂做打磨，只是工作场所灰尘很大，长年累月对身体伤害极大。 “源本寻味已经开了几年，规模慢慢做大，公司现在也比较稳定，最近又和一些餐馆有了合作，对食材需求量更高，我们村里原本在外面打工的青壮年也回来了不少。我这大哥才回来的，担心家里挣钱没有外面多，还想时刻练习着吃饭的家伙，要是在家挣不到钱能出门。” 宋新苒笑道：“那你跟他学做木葫芦是安慰他去了？” 林景源说：“不是，我让他多联系着，以后要是公司倒闭了了我跟他一起出去打工。” 他一本正经说着开玩笑的话还真有点意思，宋新苒笑了，顺水推舟道：“什么时候不行了我来接手，一边开餐馆一边做供应，两手抓。” 林景源轻啧一声：“宋店长的事业心真强啊。” 宋新苒说：“源本寻味提供的食材好，我自然有信心做大做强多赚钱的。” 林景源：“那我可得投入更多精力好好做才行，这样以后面临倒闭危机时宋店长接手后也能更快上手赚钱。” 宋新苒笑得不行，虽然只是说说而已，但一说到她多赚钱她心里就乐呵。 笑了一阵后她忽然说：“不过刚从外地回老家的确会有些危机感和不适感，等拿到食材被收购的钱，自然会慢慢安心，再多口头上的安慰也不如实际情况管用。” 林景源微怔，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弯，声音和语气都带着某种松弛愉悦：“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 福福在看到宋余的木葫芦后表现出了十万分的喜欢，x还央求奶奶给自己买一个。 福福奶奶疼爱孙女，去工艺品店里买了个，只是福福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宋余的木葫芦更好看，葫芦肚更圆，模样更憨态可掬。 或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知道宋余的木葫芦是林叔叔送给他后，福福就一直留意着林叔叔的出现，终于在一次和宋余一起在店里吃饭时，福福遇见了传说中的林叔叔，她不做思考迅速冲了上去，完全是风一般的女孩。 “林叔叔你记得我吗？”福福跑到人面前，主动做出了自我介绍，“我叫福福，我每天都来这里吃饭，我见过你哦，林叔叔你超级帅的！” 小孩子都知道在提出要求前先夸人提供足够情绪价值。 林景源常来宋记，自然见过福福，不过这是第一次交谈，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小姑娘。 他点头，微笑：“福福你好啊，我记得你。” 福福嘿嘿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林叔叔请你吃。” 林景源顿时有点受宠若惊，村里小孩手里的零食很难拿到，毕竟自身的物质便有所缺乏，福福大方得出人意料了：“谢谢福福，我不用。” 福福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把巧克力塞到了林景源手里，然后觉得他们很熟了，收过礼物就是很熟了，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地说：“林叔叔，你可以也送我一个木葫芦吗？” “我超级超级喜欢的，宋余的葫芦我就很喜欢！宋余也很喜欢，我知道是林叔叔自己做的，在外面买不到，奶奶带我去了很多商店，都没有买到一样的葫芦。” 林景源眉梢微挑，看向宋余：“小余很喜欢吗？” 宋余微微害羞地点点头。 林景源说：“好吧，下次给福福带个木葫芦来，小余还希望什么木制品，我可以再做。” 宋余并不贪心，也听妈妈说过林叔叔工作忙：“有一个木葫芦就够了。” 福福兴冲冲举手：“我可以吗？我可以吗！我可以要一个木鸟吗？” 林景源说：“不好意思啊福福，林叔叔还没学会雕刻这么高级的木制品。” 福福也不失望：“好吧，林叔叔你要加油哦，不断学习，天天向上！” 也是倒反天罡了。 林景源笑道：“好，我一定好好学习。” * 在时隔一个多月后，苏航终于又来到了宋记。 一进门，庞茹就看见了他：“苏航，你好久没来了，《美食侦探》我一期没落下，超级好看！” “谢谢。”苏航说，“我预定了位置，在哪儿呢？” 庞茹主动带他去到靠窗边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金黄的银杏叶，风景绝佳。 这样风景绝佳吃饭位置不仅有苏航，还有后桌宋余和福福。 听见隐约传来的熟悉的小孩声音，苏航站起身，走向后桌，主动招呼：“福福，小余，下午好呀。” 往常都是两个小孩单独一桌吃饭，今天却有些不同，还有个年轻男人陪着他们，男人坐在中间，福福和宋余一人坐在一旁，都兴致勃勃说着话，两张小脸上笑容灿烂极了。 显然，上次苏航来的时候，很黏他的两个小孩早已投向了别人的怀抱。 听见苏航的声音，两个小孩抬起头，同样高高兴兴跟他打了招呼：“苏航哥哥好。” 然后回过头，继续和林景源说话：“林叔叔你会做木勺吗，好厉害呀！” “林叔叔还会做木头碗，太棒啦！” 第129章 苏航有点懵,他还记得上次来宋记遇见两个小孩的场景。 福福总黏在他身边，还要抱着他，说最喜欢他,热情极了。 宋余拿出书本找他签名，收纳得整整齐齐,一口一个苏航哥哥,笑容可爱。 但这次他来了,两个小孩好像都有了更喜欢的人,虽然回应他的话了，但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苏航还想挽救一下，跟林景源对视微笑当做打招呼，然后问：“福福，小余,今天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是十分老套的话。 福福头也不抬地说：“我们正在吃呢。” 明明第一次遇见苏航还兴高采烈要跟他一起吃饭，一定要坐他身旁。 宋余很有餐馆小主人的自觉，稚嫩的声音耐心地给苏航介绍：“苏航哥哥，我们今天吃了酸菜炒肉和菜汤还有蛋炒饭。” 他爬下凳子，拿起放在桌旁的菜单递给苏航：“苏航哥哥，请你点菜。” 宋余对餐馆的一切都很熟悉，也了解庞茹是怎样工作的,此刻便是学着庞茹的模样招待客人。 只是小孩还没法做到像成年人那么工作专心，虽然是站在苏航面前的，耳朵却悄悄听着林景源说做木制品的过程,把一心两用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航哪能看不明白小孩心思，因为两次太过区别的心里有些失落，但看见宋余这模样又忍不住想逗逗他，故意用较低的声音说：“金沙玉米,干锅花菜，风吹排骨。” 本来以为心不在焉的宋余会听不见，但孰料他竟然真的认真在菜单上找，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他说的菜名，在金沙玉米名字上打了个勾，剩下两样死活找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苏航哥哥，我还不会认太多字，哪个是干锅花菜和风吹排骨呀？” 苏航身体微震，有一种自己压榨童工的感觉。 真该死啊。 林景源想接过宋余手里的菜单教他认字，苏航直接拿过菜单，利落打钩：“就这些。” 苏航本想说是逗他玩的，但转念一想，小孩都在认真工作，他一句逗人玩岂不是浪费了小孩的努力，不仅自己点了菜，还把菜单送到了前台。 庞茹看到新菜单很惊讶：“刚才不是点过菜了吗？” 苏航说：“一样的，收着吧。” 庞茹面露奇怪之色，只觉得苏航不过一个多月没来，怎么今天好像变了个人。 苏航转身往餐桌走去，只见宋余又坐到了林景源旁边，餐桌上摆放着一张菜单，林景源手指落在上面，明显是在教两个小孩认字。 学习对小孩来说都是比较枯燥的，但此刻两小孩脸上神情还挺开心。 苏航莫名叹了一口气。 饭后，苏航单独找庞茹聊天：“陪小余和福福玩的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呢，是店长家里的亲戚吗？” 庞茹说：“不是，是我们餐馆的食材供应商。” 苏航只感觉不可思议，深深疑惑：“只是食材供应商吗？” 庞茹：“跟你也差不多啦，喜欢宋记的味道，经常来店里吃饭，小余和福福每天也会来店里，经常碰见就熟悉起来了，林总还教小余骑自行车送了他木葫芦呢。林总挺有孩子缘的。” 听了庞茹的话，苏航却觉得有些怪异，如果只是一个合作商和食客的话，这位林总做的事未免太过。 除非有其他目的…… “那店长呢？”苏航问。 庞茹莫名：“店长？店长怎么了？” 苏航：…… 到底要怎么把这话说明白？ 不过还好不用他仔细问，庞茹已经反应过来了：“店长应该觉得好吧，小余和福福都喜欢林总，林总也喜欢小孩，再说了林总和店长也是朋友呢。” 苏航眼睛微微睁大，只感觉这一个月的时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明明一个月前他来宋记都没碰见过林景源。 庞茹见他模样有点失魂落魄，忙问：“你今天精神不好吗？” “没。” 庞茹：“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吗，都好久没来宋记了。” 苏航轻叹一声：“是比较忙。” “我先走了，谢谢你庞茹，下次我早点来。” 庞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奇怪，想告诉苏航，工作忙的话就不用经常来宋记，从电视台到宋记路程挺远，宋记顾客很多，也不缺少赚一位食客的钱，还是苏航自己身体重要。 不过自从这天之后，庞茹发现苏航来店里的频率高了许多，时常会让庞茹产生一种疑惑，苏航真的是一个热播节目的主持人吗？怎么好像很空的样子。 但庞茹还挺开心，作为苏航曾经的粉丝，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尽管在宋记录制的那期节目已经播出挺长一段时间了，但宋记的名气并没有在广大食客群体中消散，打电话预约到店吃饭的客人依然很多，外卖业务也开展得如火如荼。 福福奶奶和荣大娘依然保持着经常来宋记吃饭的习惯，不过这天却是荣大娘的媳妇小梅带着一个年轻女人来的，报的是荣大娘的名字。 小梅说：“我借我婆婆的预约名额可以吗？还是两个人的位置。” 沈慧认识这些熟客，特别荣大娘不仅是x宋记的房东，还是从开业就支持宋记的老顾客，她满脸笑容把小梅二人迎了进来，安排在空位上。 朋友环顾四周，佩服道：“小梅还是你有办法，宋记现在是一座难求。” 小梅笑道：“我也是托了我婆婆的福，她最喜欢跟小区的朋友来宋记吃饭，跟宋记的店长也熟。” 朋友肃然起劲，原来是关系户，而且这关系特别硬，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宋记在城里美名远扬，谁不想来尝一尝。 “这里面积没有榕下小厨大，但装修设计不落下乘。”朋友就是做设计方面工作的，发现宋记的装修审美艺术极高，而且一些小细节做得很新颖，挂在墙壁上的装饰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名作，但和氛围很契合，整体给人感觉非常舒适。 朋友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之色：“论风格我还是更喜欢宋记的。” 总觉得榕下小厨的太张扬，看上去贵气，但各种风格比较杂糅。 小梅嗔怪道：“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工作的啊？” 朋友说：“职业病了，不过我跟你说，从装修风格真的能看出一个店是否能开长久，就像榕下小厨刚开业的时候，场景多么宏大，气势多么足，但我却觉得开不久，你看现在结局不是符合了我的猜测吗？你当时还说我是工作疯魔了。” “嗨别提那些事了。”小梅说，“我一开始也以为宋记做不长久，没想到吃过第一次就爱上了，回家做梦都在吃饭。” 朋友错愕几秒，接着笑了起来，语气充满期待：“那我也要尝尝！” 当菜上来的时候，朋友吃了第一口，瞳孔不由自主放大，嘴里还含着东西，眼睛晶亮：“唔唔、嗯嗯、太好吃了！” “别说话，快吃！”小梅给出了最真诚也是最有用的建议。 她们两个女生点了两菜一汤，以前在榕下小厨这分量刚刚好，只是在宋记就吃得肚子饱胀得不行。 朋友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可看着盘子里的剩菜又觉得可惜：“小梅你不是熟客吗，你应该在我点菜的时候阻止我，完全不用加汤的！” 小梅说：“你点的菜我也喜欢吃啊，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 朋友一看，有些为难，打包也觉得不适合，因为剩得不多，还都是一些拌料，但要扔掉又不忍心，宋记的拌料也很好吃，朋友觉得比榕下小厨的正餐还好吃。 “算了。”朋友轻轻揉了揉肚子，慢条斯理地夹着最后一点菜往嘴里送，“我算知道榕下小厨为什么倒闭了，倒闭之前他们还学了一把宋记，把一些菜的名字改成了更普通的，但有什么用？” “宋记的精髓明明是味道啊！”朋友打量一下四周，“当然，还有装修风格。” 小梅笑了：“你以前不是经常去榕下小厨吗？” 朋友赶忙为自己辩解：“老天啊！那不是我要去，我来找我玩的朋友要去，他们都听过榕下小厨的名声，很想去看看，我总不能说一般吧。这就是营销到位！不过榕下小厨的装修和风格还挺能唬住外人的。” “不过现在好了，榕下小厨倒闭了，以后朋友来我就带他们来宋记吃饭！” 看着朋友兴致勃勃的样子，小梅没忍住泼冷水：“你能约到位置吗？” 一语让朋友破防，重重叹了一口气：“宋记也就这点比不上榕下小厨，餐馆面积太窄了，要是宽一些就好了。” 小梅说：“你不懂，宋记之所以不扩大面积是因为这些菜都是店长做的，要保证食物的味道，自然不能盲目扩张。” 小梅对宋记十分了解，听她说朋友不禁发出感叹：“活该榕下小厨倒闭！” “其实一开始的味道还不错，矮个里拔高个嘛，后面就慢慢变了，而且菜品都不那么新鲜了，简直忘本！” 朋友吐槽得厉害，小梅微微一笑，做着懂事的听众。 沈慧引着新客人入座，刚好从小梅身旁走过，听见二人对话，眉心微不可查一皱。 榕下小厨倒闭了？ 这消息让沈慧都感觉不敢置信，她离开榕下小厨时，那儿生意正隆，而且大老板很有做大型餐饮的经验，这才过去几个月，怎么就倒闭了？ 沈慧还记得之前谷鸿来宋记时的场景，还想把她和何志挖回去，许以种种优渥待遇，那时候榕下小厨也没出问题啊，怎么可能这么快…… 沈慧寻了个空问何志，何志也是一脸茫然：“倒闭了？我不知道啊。” 然后就是义愤填膺的神情：“活该！陈店长那个人就是一个祸害，倒了活该！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沈慧没再问他，不过心里清楚如果榕下小厨真的倒闭了，那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家发展势头不错的餐馆忽然关闭，还有两个月过年，过年是餐饮赚大钱的时候，在年前关闭…… 沈慧从中嗅到了瓜味。 沈慧很快联系到了以前在榕下小厨工作的同事，以前在那儿上班时，沈慧就和同事关系维护得不错。 接到她的电话，原同事立即兴致勃勃跟她讲起了榕下小厨发生的事。 听电话途中，沈慧心脏跳动频率一度增加，眼瞳睁大，只感觉到无比刺激，原本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榕下小厨原来隐藏了这么多事。 沈慧在当天吃晚饭时，把自己吃到的瓜分享了出来。 “原来近半年来榕下小厨的生意都在慢慢下滑，陈店长还花钱请人来吃，表演一种生意红火的假象。” 庞茹听得兴致盎然，举手问道：“这陈店长是花的自己工资吗？” 沈慧：“是自己的工资。” 邹小光啧了一声：“太拼了。”哪还有付费上班的。 沈慧：“是吃的供应商回扣，还收了很多钱。” 邹小光呸了一声：“活该！” 沈慧继续说：“最精彩的不是这，是谷总准备把陈店长调去其他酒楼，结果陈店长知道只是让他做领班，两个人没说拢就闹起来了，陈店长还录了音要请律师做劳动仲裁，但谷总也不是好惹的，好像威胁了陈店长，第二天陈店长就在店里把谷总的丑事全爆了出来。” 沈慧很有说书的天赋，声音抑扬顿挫，还会在关键地方拉长声音吊着人，不过没有说书人常说那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她一口气把榕下小厨的事说完了，大家听得非常清楚明白，这瓜吃得饱饱的。 何志快气死了，他从没想到谷鸿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那天去找谷鸿，谷鸿说得正气凛然，他还以为谷鸿是被陈店长蒙蔽了，现在看完全是狼狈为奸。 何志问：“那榕下小厨现在呢？” 沈慧说：“倒闭了啊，不过谷总还是没放弃走高端私房菜路线，听说新带了一个团队去省城开店。” 何志觉得真不公平啊，谷鸿这样虚伪的人怎么能赚这么多钱，倒了一家店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开。 “我不太喜欢省城。”庞茹说，“永堰就挺好的，房租更便宜，好吃的更多，论交通方便程度跟省城差不多。” 永堰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和省城在经济体量上差不多，在这时候已经体现了发展的优越性。 “榕下小厨倒闭那我们宋记是不是城里唯一一家高端私房菜餐馆啊？”邹小光眼睛都在冒精光，已经能想象到未来外卖猛增，他赚大钱的时候了。 宋新苒道：“目前不知道，但以后肯定有同品类的餐馆出现。” “希望对家慢一点出现吧。”邹小光双手合十祈祷。 “那诚润食品呢？”何志问，刚才沈慧话中便提到了诚润给陈店长回扣。 但诚润食品和谷鸿手下的酒楼合作多年，当时谷鸿开店，首先定下的食材供应商就是诚润食品，照理说大老板定下的合作不会轻易改变，诚润没必要给陈店长回扣。 沈慧说：“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据可靠消息诚润食品降低了给榕下小厨的食材标准，只是陈店长说是诚润食品要求的，但我觉得应该不是，诚润也是这么大的公司，不至于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涉险，可能是陈店长要吃回扣，诚润也不想亏本，只能从食材上找回来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嘛。”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对此大家看法各异，但相同的是这次的瓜都吃得特别爽快。 宋新苒没发表意见，但她是更赞同沈慧的看法，宋记也和诚润合作过一段时间，在甲方资金充足时，诚润提供的高端食材一直没x变化，不是一家短视的公司。 但也没有那么正义，不然也不会忽然断开和宋记的合作，不给宋记留一点缓冲。 只是发生了这种事，就不知道谷鸿会怎么对待老合作伙伴了。 宋新苒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当八卦听了，生活中听听八卦有利于身心健康。 * 年前某一天，魏栋带着鲜卤坊的意向合作朋友来到了宋记。 站在宋记门口，魏栋心里百感交集。 潜在合作对象笑道：“魏店长今天可要破费了，竟然请我们来宋记吃饭，这儿的位置听说很紧俏啊，要约定一个可不容易。” 魏栋道：“难得廖总肯赏脸，自然要请廖总来这儿尝尝，不瞒您说，我和宋记的老板是老相识呢！” 魏栋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主动来宋记的一天。 宋记的大名他早有听说，但从未联想到宋新苒身上，任他如何也想不到一家新锐高端餐馆的老板竟然在鲜卤坊做特邀厨师。 特邀厨师的名头听上去气派，但也就是个打工的，打工的怎么比得上当老板呢，更何况宋记做得有声有色。 魏栋还记得自己还卤坊和员工说过宋记，对它大有夸赞，那时候宋新苒好像也在…… 魏栋每每想起此时都觉得没脸了，同时又非常不理解，宋新苒怎么能低调到这种程度，这么久的时间居然死活没透露宋记就是她的店。 直到魏栋在电视节目里看见了宋记，以及宋记的老板。 一点不虚地说，当时魏栋脚都软了，怎么可能！但都出现在电视节目里，再也不可能的事也是事实。 后面宋新苒还是照常每周来鲜卤坊一次，是在周一这天，宋记休店时，魏栋很想问她明明已经很赚钱了怎么还看得上这一点死工资？ 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一开始魏栋还觉得自己这个店长很厉害，即使宋新苒是特邀厨师但也是员工，他是店长，魏栋心里一直透着一股优越感，可这事一出直接把魏栋优越感整没了。 想起卤坊刚开业时，他对宋新苒的揣测和态度…… 魏栋现在都不想见宋新苒，甚至巴不得她一周一次的固定工作都没别卤坊，反正工资是大老板发。 店里员工也知道了宋记的事，对宋新苒更热情，尊敬有加，完全把魏栋这个店长都比了下去，不过魏栋现在没是意见了，每当宋新苒来店里的时候他就避开，不想见到她，总觉得自己自尊在她面前有损。 不过…… 魏栋看了眼身旁的廖总，廖总是本地一家特色商品店的老板，商店位于市中心，地方不大，但生意很好。 鲜卤坊准备扩展业务，想推出卤制品礼盒，如果能放在廖总商店里售卖，那就踏出第一步了。加上廖总的商品店独此一家，并不算大规模，两家比较有合作可能。 魏栋打听到廖总对宋记的食物青睐有加，便投其所好，约对方来这里吃饭，顺便在饭桌上谈一谈合作。 魏栋原本是避着宋新苒的，没想到这次自己要主动迎上来，真是世事弄人。 不过廖总听了他的话却很感兴趣：“魏店长居然认识宋记的老板吗？” 魏栋笑道：“是的是的，我们是老朋友了，当时宋记开业我还来捧场过呢！” 结果一进宋记，迎面撞上了准备出门的宋新苒。 宋新苒刚好听见了魏栋的话，脚步微顿，似笑非笑出声：“魏店长。” 她眉梢轻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魏栋成了老朋友，更不知道魏栋什么时候来宋记捧场过。 魏栋一看见她，眼睛大睁，神情跟见了鬼一样，但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宋店长，好久不见啊，上次你来卤坊我有事出门了，都没见到你，真是遗憾！” 语罢，魏栋想做在双方间互相介绍，但还不等他开口，廖总已经主动贴了上去，声音热络：“宋店长，这是我的名片，我来宋记吃过饭，不客气的说，我是宋记的粉丝！” 第130章 宋新苒微愣,没想到是这个走向，面对廖总亲近的笑意，她接过名片,目光在上面轻扫过：“谢谢廖总对宋记的喜欢。” 廖总听她开口，笑容更加真诚：“我以前来宋记吃过饭,也在电视里看过宋记的节目,宋店长不仅技术过硬,还是始终把顾客放在心上,这份不忘初心的坚守，着实让人敬佩！” 自从上了电视后，宋新苒已经听过无数人类似的赞赏，也很自然顺水推舟聊几句：“廖总客气了，这只是一个餐饮人应该做的。” 廖总认真道：“我就是开店的,店里也售卖食品，勉强算半个餐饮人，我最清楚这行看着简单实则考验良多，最需要宋店长这样有坚守有技术的人！” 宋新苒笑容谦虚，也夸了廖总几句，其实她以前压根没见过这位廖总，但社交方面也拿捏得很稳,辞令一套一套的。 “今天廖总得空来宋记，沈慧给廖总和魏店长安排一个好位置。”宋新苒招呼道。 听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宋新苒口中，魏栋赶忙抓住机会腆着脸笑道：“谢谢宋店长,下次您来鲜卤坊一定提前跟我说，我也好准备一下。” 宋新苒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魏店长赶紧入座吧。” 宋新苒虽然去鲜卤坊的次数不多，但很清楚魏栋的想法,友好是表面，警惕是内里，魏栋不是盏省油的灯，但她对魏栋的行为并不在意，再等几个月之后，她和鲜卤坊合同到期不会续约，以后跟魏栋也不会再有交集。 只是没想到以前躲着她的魏栋今天居然吹牛跟她是朋友，着实有点好笑。 沈慧领着魏栋和廖总入座。 魏栋脸上的笑容微微尴尬，但很快调理过来，双手把菜单递给廖总：“廖总您来点餐。” 廖总并不动手，笑呵呵道：“魏店长看着来就行，宋记的每道菜味道都不错。” 魏栋一看菜单价格，心便疼了下，尽管知道宋记做的是高端餐饮，菜肴价格不便宜，但实际看到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请人吃饭总不能吝啬，更何况还有求于人，魏栋狠狠心点了一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时，心都在滴血。 廖总笑道：“没想到魏店长和宋店长还是朋友，今天劳烦魏店长介绍了，我以茶代酒敬魏店长一杯。” 魏栋赶紧端起杯子喝茶，表面做得完善，实则内心苦笑，今天哪里给他互相介绍的机会了，廖总自己就跟宋新苒聊了起来，态度更是温和热络，比对着魏栋时好说话许多。 菜还没上来，魏栋便和廖总聊着无关痛痒的内容。 等菜上来后，吃了两口，魏栋便提起了鲜卤坊的礼盒放在廖总商店里售卖的事，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吃了东西生意就好商量。 不料廖总根本不吃这一招，还说：“吃饭的时候就别说生意了，这么美味的菜要好好品尝才不算浪费。” 魏栋笑着附和：“廖总说得是，以前宋店长也经常说这句话。” “哦，是吗？”廖总来了兴趣。 魏栋也忘了是不是，虽然宋新苒每周来一次卤坊，但两人实际交流并不多。 只是眼前魏栋也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投其所好给宋新苒打造了一个高大上人设。 廖总听得十分高兴，魏栋于是再次把话题拐弯抹角转到了生意上。 但一聊到生意廖总就说不急不急，一说到宋新苒，廖总就兴致盎然。 魏栋也是没招了，还能怎么办，自己求人办事总不能摆脸子吧。 这时魏栋便无比后悔了，要早知道宋新苒的身份，他说什么也要和宋新苒打好关系啊，就像此刻，宋新苒说一句话肯定比他说一百句管用。 这顿饭终于吃到最后，魏栋的心还悬着，好在廖总终于开口：“魏店长，鲜卤坊想做的礼盒你详细给我说说。” 魏栋眼睛一亮，活像看到了救星。 廖总听得认真，其实他刚和宋新苒见面就看透了许多，宋店长摆明了和魏栋不熟，魏栋估计只是认识宋店长，说朋友什么就是硬贴上去的。 即使是朋友，那也是生意归生意。 鲜卤坊礼盒想放到商店可以，只是在利润上面，他还要好好压一压。 * 魏栋还是把这单生意拿了下来，只是鲜卤坊的利润压得很低，只当打开销路了。 不过魏栋去到鲜卤坊却并不见得开心，还时不时发呆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店里员工石辉和x范秋对视一眼，无声中达成一致，别管他。 客人少的时候员工便可以休息一下，范秋问石辉：“你想好今晚点什么菜了吗？” 石辉说：“我得看着菜单斟酌一下。” 范秋语气幽默：“说好了啊，一人一道别多点，不然付不起账只能压在那儿洗碗打工还账了。” 石辉摸了摸自己口袋，有点不确定地说：“我准备了两百块，应该够了吧？” “你们要去哪里吃啊，带这么多钱？”魏栋不知何时插了过来，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还年轻，不知道存钱的重要性，乱花钱以后就后悔了。” 范秋说：“我们准备去宋记尝一尝味道，就是宋厨开的店。” 石辉道：“宋厨做的卤味这么好吃，炒的菜肯定更美味，而且在电视上可出名了！” 魏栋一下不说话了，良久憋出一句：“想去你们就去吧，一百块够了。” 石辉和范秋下班后高高兴兴去了，第二天上班时精神头很好，说话兴高采烈，还回味着宋记菜肴的味道。 魏栋有点搞不懂了，宋新苒以前和他们一起工作，如今却跟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他们看见难道不会心里不舒服，落差感很大，还觉得世界不公平吗？ 范秋语气感慨高兴：“宋厨人真好，看到我们去了还给我们送了一小盘南瓜饼。” 石辉连忙点头：“就是就是，我在菜单上看了，南瓜饼得十五元一份呢！宋厨真大方！” 魏栋眉心不禁一蹙：“你们两个人点了很多菜吗？” 石辉：“没有啊，就两道菜。虽然价格贵，但味道真好啊，要不是钱不够，我每天都想去吃！” 魏栋深感不可思议：“就点了两道菜宋厨就送你们南瓜饼了？” 范秋：“是啊，宋厨说谢谢我们捧场呢，哈哈。” 魏栋：…… 魏栋真的死活想不通了，他昨晚约廖总去谈生意点了七八道菜，花了三四百，但一点东西没送，宋新苒根本没说过感谢捧场之类的话！ 明明他花的钱更多！ 人怎么能区别对待到这份上？ 宋新苒完全没去思考魏栋的心理活动，只是下一次去鲜卤坊时，她发现魏栋对自己热情了许多，见她来了还端了一盘刚洗的苹果来，请她吃。 据范秋说，这苹果是魏栋自费买的，这对一向抠门的魏栋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宋新苒还是没吃苹果，在鲜卤坊待了一会便离开了，现在石辉已经差不多能独当一面，她只是起一个吉祥物作用。 这五千块一个月就跟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的工资，再领不到半年就没了。 天气渐冷，宋新苒拿着工资去商场里买了两床羽绒被，又弹了两床新棉花作床褥，还买了两张电热毯。 永堰的冬天跟北方相比并不算冷，大部分时候气温都在零度以上，但晚上每次上床要靠身体把床烘暖和也非常难捱。 宋新苒的想法是能用技术物品解决的坚决不苦哈哈靠意志力和身体支撑。 新买的羽绒被蓬松十足，盖在身上柔软轻和，带着淡淡自然绒味，保暖性极强。 家里两张床上用用品全部换新，宋余帮着她把被子套好后，他用刚洗过的小脸在纯棉被套上蹭了蹭，一把趴在了床上，还打个滚：“妈妈，新被子好软。” 以前农村里的被子都用棉花做的，睡过几个冬天，棉被便变得死板硬邦邦，盖在身上不太保暖，连边角都要用力才能掖得严严实实，但晚上翻个身，死板的棉被便翘了起来，冷风往里面灌去，很容易就被冻醒了。 这样死板的棉被要去厂里弹一遍加入一些新棉花才能重新变暖和，但费用对普通农村家庭来说不便宜，许多农村家庭便一直将就盖着，反正冷不死人。 宋余都记得从农村老家到镇上时，妈妈带了一床新棉被去，那时候他跟妈妈一起睡觉，新棉被雪白，闻起来都有一种暖意，那天晚上他睡得很熟很好。 现在家里又有新被子了，比棉被更轻更软，不过退休的老棉被没有被扔掉，而是被妈妈拿去棉花厂里加工，从被子变成了床褥，依然在冬天尽最大力给宋余温暖。 宋余趴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宋新苒语气带笑：“那小余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宋余侧过头看她，眼睛明亮极了：“我以前睡觉也睡得很好。” 宋新苒一笑，觉得他有些时候像小猪，能吃能睡，生活作息很规律。 在上床之前把电热毯打开，等要睡觉时被窝里就暖烘烘的了，宋余对这个新玩意很好奇，穿着睡衣在床上翻滚几遍，虽然电热毯已经在睡觉之前关掉了，但依然处处都是暖和的。 他手贴在加绒被单上，摸着电热毯细细的线，很快睡着了。 宋余觉得电热毯真是一个好东西，要是以前有电热毯就好了，以前冬天好像很冷，但过去很久了，宋余差不多忘了到底有多冷，又是怎样度过的了。 冬至当天，林景源和司机一起来送菜时给他们带了一只鲜羊腿。 “这是村里人自己家养的羊，平时就放在山上吃草，杀了羊后给我家送了一半，我家里人不多也吃不完，寻思着给你拿点来，才不算浪费了这羊肉。” 林景源话说得漂亮，但宋新苒知道，羊肉在冬天是滋补的东西，哪有吃不完送人的，而且还是地道的土羊，就算拿去菜市场卖也能卖起价，不过他们是很朋友，宋新苒便接受了，还邀请林景源晚上来店里喝羊肉汤。 林景源笑着答应下来。 宋新苒寻空把羊腿料理了，羊腿切开之后，肉质很好，颜色淡红有光泽，脂肪乳白分布均匀，肌肉细腻紧实，带着淡淡的羊膻，并不刺鼻。 宋新苒先把羊油剔下，再把羊腿肉分割好，骨头敲碎，然后下锅开煮。 做羊肉汤最重要的是除膻，当然有的人就是喜欢吃羊肉的膻味，说不膻还算什么羊肉，但宋新苒口味比较轻，不喜膻味。 第一次锅里水开时，宋新苒把汤上血沫撇去，捞起用温水把羊肉洗净，重新烧水放入葱姜胡椒和白芷桔皮，开盖煮羊肉。 做羊肉汤除膻最重要的便是开盖煮汤，如果闷盖便是把膻味全部煨进去了，但这样开盖最大的坏处就是所有人都能闻到味。 这味极鲜，不腥不膻，只有羊肉最本真的醇鲜，沸腾的汤汁不断释放着暖意和香气，闻着就让人心里发痒，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仿佛是对人的考验。 已经快到宋记打烊时，餐馆里的食客只剩下最后一桌，只是这最后一桌闻着羊肉汤味道却不想走了。 冬天和羊肉汤简直是绝配，光闻着味都能想象一碗热汤下肚还是多么的暖和鲜美，那才叫一个浑身通透，身体暖洋洋。 城里专门的羊肉汤馆也有几家，但香味好像都不及这儿，真不愧是宋记，闻着味就把专业的都比下去了。 顾客没忍住叫来服务员：“今天宋记有羊肉汤卖吗？我看菜单上没有，但现在闻到味了，可以给我来一份吗？” 庞茹有点纠结，解释道：“抱歉，羊肉汤并不在我们菜单上，这是厨师做给我们店里员工自己吃的，不比提供给顾客的用心精致，都是厨师随便做的。” 庞茹以为这样说就能打消顾客的念头，不料顾客大为惊讶：“你们店员待遇这么好？！” 顾客都没得吃的食物居然给员工单独提供，光闻着味就觉得香和暖了。 庞茹神情忍不住一乐，自豪中又透着几分腼腆，自豪的是宋记员工待遇当然好了，这可是店长亲手做的！ 腼腆又无措的是，该怎么拒绝这位顾客呢？ 她只能说：“今天冬至，店长说适合喝羊肉汤。” 顾客“嚯”了一声：“还是节气限定。” 很快冲庞茹笑道：“你问问领导，能单独给我们提供一份羊肉汤，让我们购买吗？现在店里也只剩下我们这一桌了。” 他也想尝尝节气限定羊肉汤。《 》 130-135 第131章 庞茹见顾客一脸期待,伸长脖子不停往厨房方向看去的样子，还是答应下来先去问问。 虽然顾客提出的要求让她工作量变大了，但庞茹十分理解顾客的想法。 她站在厨房门边轻轻吸了一口气,真是香得勾人的羊肉汤啊，叫人如何能拒绝。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温暖x的蒸汽扑面而来,视线有点模糊,但嗅觉却瞬间被唤醒。 “店长,这是羊肉汤吗？太香了！”庞茹有一瞬间被熏得晕乎的感觉，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目光穿过氤氲的热气，只看见奶白色汤汁在大锅中咕嘟咕嘟翻滚，一片片羊肉浮浮沉沉,喉咙不由自主动了动。 “有什么事吗？”宋新苒问，她很矜持地站在旁边，神情放松，嘴唇却湿润，很明显刚才应该是喝过什么，但现在完全看不出来。 宋余和福福贴在她身边，两小孩的目光还不停往操作台上的小碗瞟去,福福舔了舔嘴巴，目光直勾勾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宋余克制地轻抿着唇,手揪住宋新苒衣服，一副乖乖的样子。 任谁也看不出他刚才在厨房悄悄吃了什么。 庞茹回过神，赶紧把外面最后一桌食客的要求说了。 宋新苒笑道：“给他舀一份去吧，不用钱,这时候遇上也是缘分。” 庞茹应了声好，看见宋新苒一手拿起一个小不锈钢盆，另一只手拿着汤勺探入那口蒸腾着热气的锅，金黄的油花被轻轻拨开，舀了满满一勺奶白的汤汁。 “哗啦”一声轻响，汤汁倒入盆中，撒入一点葱花香菜，羊肉片出没在汤中，热气升起，画面极具美感和食欲。 宋新苒又拿出一个小碟，往里盛上秘制调料。二者放入托盘，庞茹端出去时，鼻尖不停被香气侵袭，她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庞茹不禁心想，最后的一桌客人也太幸运了，免费得了一碗羊肉汤不说，而且还是刚出锅第一个品尝到的人，他们店里的员工都还没尝到呢！ 顾客早已翘首以盼，看着庞茹把滚烫的羊肉汤放在桌上，当即有一种马上大喝一口的冲动，但还是强忍住食欲道：“谢谢，请问这一晚羊肉汤多少钱？” 庞茹微笑：“这是我们店长免费赠送给您的，您是冬至最后一桌客人，宋记回馈老顾客。” 顾客脸一红，连忙说：“谢谢。” 但他根本不是老顾客，他今天是第一次来宋记，但冲这味道冲这服务，他以后肯定就是老顾客了。 先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羊肉汤，放在嘴边略微吹冷才送进口中，羊肉特有的鲜美瞬间填满了口腔，温热的汤滑入胃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暖炉在身体里被点燃，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顾客眉目舒展，又夹起一块羊肉，入口软烂而不失嚼劲，纤维感明显，带皮部位的胶质粘糯，不用蘸调料便无比美味，能品尝出羊肉最本质的鲜美，没有一点膻味。 再喝一口汤，再夹一块肉，轻蘸料汁，这一口更觉得惊艳，料汁不咸不淡，不但没有掩盖住羊肉的鲜味，反而吃起来更有滋味。 平时宋记的员工吃的就是这样的菜吗？这待遇未免太好了！ 吃完羊肉汤，顾客还觉得意犹未尽，羊肉不愧是冬季滋补圣品，喝完后身体从脚到头，自内而外都暖了起来。 只可惜是节气限定，不然他明天还要来吃。 顾客去前台结了账，感谢宋记的慷慨赠送。 沈慧面带笑容：“欢迎下次光临。” 最后一桌的顾客一走，沈慧眼睛瞟着外面，立刻把门口的标牌换成“已打烊”再关上店门，一回头，庞茹已经眼疾手快把餐桌简单收拾了一遍，范磊在擦桌子，何志端着一大盆羊肉汤从厨房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福福手里拿着筷子，宋余手中捧着碗，围着店里唯一的大圆桌挨个摆碗筷。 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做，餐馆打烊了，员工们的聚餐即将开始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景源推门而进：“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他经常来宋记，和员工们已经很熟，庞茹抬头笑道：“林总来得一点都不晚，我们正在摆碗筷呢，你这叫刚刚好。” 林景源笑了：“这么巧，我正好赶上。” “可不是，这羊腿好歹是林总送来的，羊肉汤也是听话的羊肉汤，等着它主人来呢。”尽管还没喝到汤，但庞茹对这盆羊肉汤给予了最高的期待和评价，闻着味就知道错不了。 福福看见林景源，十分热情地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坐在上位旁边的位置：“林叔叔你坐这儿！” 宋余在林景源面前放了一个瓷碗和一双筷子。 因为林景源送过木制品给两小孩，每次看见林景源时，他们总很高兴。 这次也不例外，林景源掏出两个木勺子给他们：“拿去玩。” “谢谢林叔叔！”宋余和福福异口同声道。 小孩都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特别是林景源送的东西是独一无二，商店里都没有卖的，他很有一些小心思，比如当时的木葫芦下半部分设计成很大的椭圆，看起来憨态可掬，这次也把木勺把手顶端做成了花骨朵儿形状。 宋余和福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便拿着勺子在旁边看了起来。 直到宋新苒从厨房出来，今晚的员工聚餐便可以开始了，等店长亦是等大厨是无可厚非的事。 店里员工刚才被这一锅羊肉汤勾得不轻，一上桌大家便舀起汤来，可惜羊肉汤只用了一个大盆装，盆里只放了两只汤勺，但在场的人却有十人，谁先谁后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但奈何大家的胃口都吊得太高，都很想先舀一勺。 沈慧当机立断：“店长您先来，您辛苦了！” 何志在旁搭腔：“这盆羊肉汤完全出自店长的手艺，店长说林总专门送来的土羊不能浪费。” 林景源心中一动，微微一笑。 于是动筷权便落在了宋新苒这儿，宋新苒心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谦让道：“你们先吧，趁热吃，羊肉汤冷了味道就变了。” 话都说到这儿，大家就没了推辞的理由，知道宋新苒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她的话不用做阅读理解。 何志率先拿起一个汤勺，虽然这盆羊肉汤都是宋新苒做的，但他也在打下手，比如切葱花，打扫厨房卫生等等，几乎是一点一点看着新鲜羊腿怎么被做成羊肉汤的，早已经被钓得垂涎三尺。 另一只汤勺就落在庞茹手中，她早在端菜的时候就很想尝了。 何志一把羊肉汤盛到碗中就先喝了一口气，喉咙里不禁发出“嗯”拉长一声，眉目间尽是满足：“我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羊肉汤。” 直接把大家的期待值拉到了顶峰。 接下来大家就没客气，你一勺我一勺，场面热闹极了。 沈慧在人情世故方面最为通透，所以把自己放在了最后，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喝得脸微红，飘飘然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违法的事。 她强忍住食欲，悄然把目光投向了宋新苒，却见宋新苒似乎一点不为美味羊肉汤所动，脸上神情悠然放松。 真不愧是店长啊，沈慧想，这意志力绝了，自己亲手做的美味竟然让店员先尝。 羊肉汤转到了沈慧这边，她准备先给宋新苒舀一碗，但双手端着瓷碗刚准备放到宋新苒面前，却被人抢先了。 另一只汤勺赫然在林景源手中，他给宋新苒盛了后，又给两个小孩舀了半碗，最后才是自己。 沈慧端着碗，忽然福至心灵，转过头看了林景源一眼，只见他对着店长笑了笑，店长唇角也微弯。 林景源好像来店里频率太高了，而且凭借着强大的社交能力，已经和店里所有人熟悉了下来，可以说是宋记的编外人员。 沈慧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但她不说，双手捧起碗，轻品一口热汤。 真好喝啊。 只是刚从锅里舀出来有些烫，要吹冷才能入口，餐桌上只听见一片呼呼，嘶嘶声。 沈慧目光格外关注宋新苒和两个小孩，却见他们一点不急，拿着勺子在碗里轻轻转悠，让汤冷一点。 和周围其他人相比，意志力强大，沈慧都有点不好意思，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们的自控力连小孩都比不上，光顾着喝汤了，真丢脸啊。 不过能多喝几碗羊肉汤的话，丢脸又有什么关系！ 宋新苒笑容淡然，吃饭喝汤动作堪称文雅，刚才在煮汤时有那么一段时间厨房里只有她和两个小孩在，他们一起，一人偷偷喝了一碗的事，她肯定不会说出来。 * 冬至过后不久便是新年，一般的餐馆只有大年三十休息一天，初一便继续开门，毕竟春节这段时间最容易挣钱，无论是寻常一家人吃饭的还是宴请的，客流非常多。 不过宋新苒却不准备这么拼，宋记平时的生意也很好，一到x饭点店里乎是满座的，她不缺春节这点时间赚钱，于是便把放假日期定为从腊月25到大年初五，初六正式开业，一共放十天假。 得知这个消息，宋记的员工都惊呆了，尤其是沈慧，都很想摇摇宋新苒的脑袋问她，宋店长你连钱都不要了吗？ 但宋新苒给他们说，人生在世，钱是挣不完的，春节一年就一次，趁这时候和家里人团聚，毕竟春节是过一次少一次，人的一生不是无穷尽的。 员工们非常感动，以前大家也在其他地方工作过，老板从来只会压榨人，过年是最好挣钱的时候，老板巴不得他们别休息，别涨工资一直干。 宋新苒终于说通大家后心里也长出一口气，她只心想，这群员工也太卷了，为了多放假，自己还得给他们做心理工作。 不过得知了宋记放假的时间的顾客就不干了。 福福奶奶和荣大娘是第一个知道的，毕竟有福福这样一个消息通在，当天两位老人就来找了宋新苒。 福福奶奶劝道：“宋余妈妈，餐馆就靠过年挣钱，你怎么能在一年的黄金时期休店十天呢？” 宋新苒装傻笑道：“我们村里对春节十分看重，我从小在那儿长大，心里也有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很想回家。” 福福奶奶正色道：“你现在来城里了，已经接受了新思想的洗礼，春节只是一个普通的节日，挣了钱回家每天都是春节。” 宋新苒不得不说福福奶奶这句话很有道理，但她想休息啊，这半年宋记的挣钱速度超过了她一开始的料想。 摆摊那三年卷过，宋新苒现在不卷了。 于是她保持着笑容：“不行呀，福福奶奶，我家里人也念叨着紧。” 荣大娘见福福奶奶说不通，使出了招：“小宋，你听我的，春节休息个一两天行了，春节这个月的房租我不收你的，你好好干，多存钱，别休息太久了，年轻就是要闯要干的年纪！” 福福奶奶听了好友这句话都惊了一惊，不禁侧目而视，为了过年依然能经常来宋记吃饭，老朋友也是下血本了！ 要真可以，她高低得等请朋友多来宋记吃两顿！才不浪费这一番厚重的情谊。 宋新苒也怔了两秒，她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房东为了让租客多劳动多赚钱居然以免租金诱惑。 但在休息面前，宋新苒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荣大娘，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已经答应家里人这个时间回去了……” “唉！”福福奶奶和荣大娘同时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想法达不成了，这时也不再劝，开始说点好话了，“回家也好，好好过节休息一下。” 宋新苒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休息，看着两位老人失望的样子，她说：“我准备回家之前在店里做点卤菜带回去，到时候荣大娘福福奶奶来拿点回家当零嘴吃吧。” 两位老人一听，精神抖擞，卤味可以放的时间比较长，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一下就行，美味方便。 “行，到时候我们来买点！” 孙卫东和媳妇佳文听说了宋记春节休息的事，不敢置信找到宋新苒当面询问，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宋店长你们真的要休息十天吗？” 他们俩就住在旁边小区，几乎是宋记当成了家庭食堂，差不多每天都要来，宋新苒早记住了他们。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啊，过年了嘛。” “好吧。”孙卫东道，“一定要按时回来啊，初六的时候我们来宋记门口等你们。” 佳文说：“宋店长，这半年来多亏有你在，我吃得好也睡得好了，祝你春节也过得开心快乐。” 宋新苒道：“谢谢。” 虽然宋记要歇业十天，但还好现在佳文肚子大了，已经不孕吐了。 要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没有宋记的菜，他们可怎么活啊。 那时候两人都想，如果佳文继续吐下去，那直接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毕竟母体才是第一位。 可这孩子也有是有点运气的，他们还没去医院，宋记开业了，孩子也保住了。 或许也不仅是孩子的运气，也是他们家的幸运。 宋记的食客看到了外面标牌上写的歇业时间都感到不可思议，哪家餐馆休息这么久啊，还要不要顾客了？ 休息个半天一天就够了嘛，十天这都半个月了！做餐饮的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也不别把他们饿着。 但没法，宋记就是这么的独特，估计就算休息一个月，顾客还是不会跑，只会在重新开业时蜂拥而至。 有老板看到歇业告示，主动找到宋新苒，询问她能不能在休息期间为他们家做一次家宴，价格她提！ 大老板语气十分豪爽，但宋新苒拒绝了，没有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把大老板都搞自闭了，怎么回事啊，他都把钱送到跟前了，店长怎么还不要呢？ 店里员工虽然一开始觉得在大好的春节期间休息这么久挺可惜，但慢慢到了放假时间，心里还是油然生出喜悦。 在宋记这半年工资拿了不少，人也吃胖了一点，各个看起来红光满面，口袋里更是鼓鼓囊囊。 放假之前，苏航也来了，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下身一条直筒牛仔裤，踩着一双运动鞋，捧着一束花来了。 庞茹见到他脸庞不由自主烫了一下，除了苏航第一次来宋记拍摄节目时有装扮，看起来青春靓丽，后面再来都是穿着常服，虽然脸好看，但跟普通人穿搭没啥区别。 骤然见到他捧花出现，而且衣服剪裁修身，气质衬人，一下好像又有明星范了，果然人还是要靠衣装。 “你这是来干什么啊？怎么还拿着花？”庞茹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变成第一次看到苏航时的小迷妹。 苏航说：“这不是要过春节了，你们也要放假，我最后来看看。宋新苒在吗？” “在。”宋新苒刚好要出门，一见到人就被苏航手里的花朵给闪了一下眼。 她目光在庞茹和苏航身上扫了一遍，脸上忽然流出有点笑意：“苏航今天怎么还拿着花来呀？” 苏航直接把花怼到了她面前：“给你的。” 宋新苒一愣。 苏航说：“我问了花店，他说着洋牡丹象征着富贵吉祥，放在店里最招财，祝宋记红红火火。” 他手里捧着的是红色的洋牡丹，打眼看去有点像玫瑰，但仔细一看不是，宋新苒这才发觉自己想错了，笑着接过：“谢谢，不过我们店明天就要休息了，这些花放在店里怕是无人观赏了。” 苏航说：“没事，花店说洋牡丹花期很长。” 庞茹积极道：“就放店里吧，我家住得不远，过年也没事，我到时候来换水。” 苏航又问：“小余呢？我上次出差看见有新出的玩具，听说很多小孩喜欢，我带了一个回来。” 苏航把还没拆封的银辉遥控直升机给宋余。 在他们这儿也有卖同款遥控飞机的，但都是盗版，苏航送这个是正版，不过宋余对这些玩具没有什么研究，如果换成其他淘气爱玩的小男孩肯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谢谢苏航哥哥。”他说。 苏航笑了笑，中午在宋记吃了饭，离开时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说：“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那捧洋牡丹就这样放在了店里，庞茹对此十分关注，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往店里送花，而且寓意还那么好，她得好好照顾，等明年宋记如花语大富大贵，她也得到丰厚的年终奖。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庞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富有过！ 下午的时候林景源来了店里，手里拎着两袋柑子，一袋给了宋新苒，一袋放在店里，让大家随便吃。 “这些是血橙，是我们村里自己种的，我摘过来这些都是我平时没事的自己自己栽种照看的，你们尝尝味道跟市场买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店里员工都知道林景源的工作，倒是第一次听他自己还会栽水果，纷纷好奇询问，问他栽水果跟在庄稼有什么不同，有什么要点。 这可撞上林景源专业了，给大家详细讲了一番，特别说明怎么科学种植，不要避讳使用药物，不然水果被害虫侵蚀，不但没有收成口味还不行。 这时候大家普遍观念打了药的东西不太好，林景源的科普可以说很好打消了大家的顾虑。 何志当场切了两个血橙来吃，刀锋切开薄皮，红色的汁液便顺着刀流下，果肉呈x现出从深红但浅粉的变化，柑橘特有的香气散开，引得人直咽口水。 大家你一瓣我一瓣尝了起来，入口即感到了甘甜，尾调带着一分自然的果酸，甜而不腻，清爽宜人。 “林总，真看不出来啊，你种水果这么厉害，比我在市场买的还好吃！”何志当场竖起大拇指。 在场人多，何志一连削了好几个，每个血橙果肉都见红，足以见品质绝佳。 血橙顾名思义自然要果肉红色的更好吃，但市场上很多血橙要么只有一点血色，要么一点没有，要挑到满血的很难，林景源送来的血橙每个都很好。 沈慧心中一动，偏过头看了看袋子，只见每个果子圆润饱满，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还带着柑橘的清香，一闻就知道是从树上该摘下来的。 沈慧目光意味深长，林景源可真是细致入微啊。 这一袋血橙彻底把大家收买了，还想再尝点林景源给宋新苒那袋的，但不好开口。 宋新苒看出了员工的想法，只拿了三个出来，招呼道：“大家喜欢就多吃点。” 至于多了，那没有了。 她也觉得这血橙口感很好，在市场里很难买到，宋余也很喜欢，这种时候她自然要顾着自己和自家崽了。 宋余舔了舔嘴巴，又吃了一瓣血橙。 林景源不仅带了自己种的血橙来，还给宋余带了两套故事书，正是经久畅销的《哈利波特》，一套是中文版的，一套是英文原版的。 林景源说：“我问过朋友，说这个版本的比较推荐儿童阅读，刚好我在外出差的时候看见了，顺便给小余带了回来。” 宋余眼睛发亮，双手接过：“谢谢林叔叔。” 沈慧笑道：“小余平时最喜欢看书了。” 偏头一看，竟然还有英文版，顿时有些咋舌：“林总还买了两个语言版本啊，读外语对小余来说太高深复杂了吧。” 宋余认真说：“我们老师说过英语，不复杂的，我会慢慢看。” “谢谢林叔叔。”他很宝贝这两套书。 林景源笑道：“喜欢就看，不喜欢放在旁边当压泡面板就行。” 他当时买书的时候也考虑到宋余是一年级小孩，拿着英文原版会不会有压力？ 但转念一想，宋余是一个认真，专注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的小孩，大人提供给孩子力所能及的，给孩子更多选择空间，更喜欢什么更擅长什么由孩子自己决定，便买下来了。 宋新苒揉了揉宋余脑袋，学校里的事她了解，一年级学校只开设了英语启蒙课，三年级才会正式开设英语课程，但宋余对新知识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她原本还在想要不要给宋余买英语课本资料卡片什么的，但又担心提前给小孩灌输过量过度的知识不好。 现在好了，林景源送这礼物直接打消她其他想法了，就让宋余自己折腾，如果需要什么，她再辅导，她英语虽然很久没用了，但以前好歹也过了四级。 最后连林景源在店里吃饭都没算钱，宋新苒喜欢你来我往。 年前最后一天的营业完美结束，打扫清洁时，店里一派欢声笑语。 放假啦！ 晚上关上餐馆门，宋新苒一手拎着血橙，一手牵着宋余。 宋余一手抓着她，一手提着书，两人一起回家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还有人不信邪的，特意到了宋记门口，本想搏一搏，结果不出意外看到了紧闭的大门，只能叹一口气，数一数距离初六还有多久，到时候趁早过来—— 作者有话说：要完结啦，争取一周内完结~ 第132章 仔细算算这已经是宋新苒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第四个春节,每一年都是回村在宋新文家过的。 今年宋新苒有想过就自己和宋余两人在城里过节算了，但想到这是自己来城里的第一年，忽然就不回去,好像有一种赚钱了就看不上老家之嫌。 特别是宋新文还打了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好提前杀一只猪来吃。 猪是蔡永德在家喂的,养得膘肥体壮,男的大概是比较适合干农活,在力气方面天生更强。 以前宋新文家也养了猪,但那猪不是杀来自己吃的，是拿去卖钱的。 现在大家基本的生活水平更好了，宋新文也挣钱了，家里又新购置了冰箱，杀一只猪来吃不在话下。 宋新苒听她的语气也明白了什么,现在家庭话语权是在宋新文手中，自然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了。 宋新苒想起以前在葛霞家吃的杀猪宴，自家喂养的粮食猪，刚宰杀出来，猪肉都不用过水，直接切好下锅炒，不需要太好的技术便足够美味,入口便是纯粹的肉味。 宋新苒有点馋了，再加上宋新文很是热情，她便决定还是带宋余回老家看看,依然准备像以前那样，回老家住两晚便回自己家，她也很久没去镇上看看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宋记正式休息，宋新苒在家里睡到中午才起,她开始怀念上辈子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娱乐游戏十分发达的时候了。 不过还好，她还年轻，能活到那时候。 宋余今天不在家，幼儿园的老朋友圆圆请他去家里玩，圆圆爸爸对两个小孩的友情十分重视，一大早还开车过来接宋余。 向来喜欢赖床的圆圆也跟着爸爸一起来了，打开车门时还双眼惺忪揉着眼眶，一看见她和宋余精神都好了不少，兴高采烈地喊人，很快拉着宋余一起走了。 宋新苒在家随便做了一碗蛋炒饭，从冰箱拿出泡菜，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地板毛毡上，打开电视，悠悠闲闲看电视起来。 生活就是要劳逸结合。 宋余玩到很晚才回家，还是圆圆和圆圆爸爸把他送回来的。 圆圆朝他挥手：“明天我们再一起玩哦！” 又看向宋新苒：“宋阿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呀？” 圆圆有点愧疚，以前吃过宋阿姨这么多零食，结果今天只和宋余玩了，没和宋阿姨一起，圆圆真担心宋阿姨会吃醋。 吃醋这个词语是圆圆在电视上学到的，在家里说出来过，惹得大家大笑不止。 会笑，说明这是一个好词语，圆圆现在已经很熟练运用并且会举一反三了。 宋新苒笑了笑：“不用了，圆圆你们自己玩吧。” 她一个大人怎么和小朋友玩呢，她喜欢玩的他们不喜欢，小孩子喜欢的，她又不感兴趣。 圆圆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如果宋阿姨想和我玩要告诉我，我也是很想念宋阿姨的哟。” 宋新苒笑容更大了。 和圆圆告别之后，宋余说：“妈妈，吴耀轩邀请我和圆圆明天去他家玩。” “好。” 对于小孩提出的玩乐游戏，宋新苒从没拒绝过，她切身体会过小时候很想和朋友出去玩，但家长不同意的感受，那对小孩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了。 长大自我独立后，和朋友见面聊天不再需要征求父母的意见，但已经找不到幼时那样的心境了。 宋新苒希望宋余有个快乐的童年。 宋余又小声说：“其实吴耀轩一开始只邀请我去他家玩，但我们三个人明明以前很好呀，所以我让他邀请圆圆也去。” 宋新苒觉得宋余对他们三人的关系有一定误解，可能也是他忘了，一开始圆圆和吴耀轩还经常吵架呢，后面才慢慢玩成一堆。 在她心中，吴耀轩还是那个拿着一百块霸气十足来买麻辣烫的小孩。 没办法，第一印象太深刻，后面虽有变化，但怎么也忘不了了。 宋新苒好奇道：“那吴耀轩怎么说呢？” 宋余眨巴眨巴眼睛，唇角弯出小小的笑容：“他同意啦。” 宋新苒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他没说什么吗？” 宋余脸上还是软软糯糯的笑容：“没有呢，我说我先和圆圆约好了，如果他不邀请圆圆，我可能去不了，他就说一起来，人多更好玩。”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看着宋余单纯的样子，很想说，他那句话在成年人的世界跟威胁差不了多少。 估计吴耀轩也是感受到了那样无声的威胁，只能答应了。 “圆圆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分，她爸爸妈妈奖励她去海边玩了，圆圆还带了贝壳回来给我。”宋余说起今天和好朋友一起玩的事，还拿出一条贝壳手链给宋新苒看。 “真漂亮。”宋新苒问，“小余想去海边玩吗？想去的话过了年我们就去。” 大年初二回城里，初六正式上班，还有四天假期足够出行。 但宋余微睁大眼睛，疯狂摇头：“我不去，我现在不想去。” 宋余眼睛睁得圆圆，神情严肃又x认真：“妈妈，海边很危险的，圆圆游泳的时候差点淹死了还喝了好几口海水，还好她爸爸把她救起来了，大家都笑，圆圆说很丢脸还很危险，她让我长大一点再去，这样长很高之后，脚可以踩在沙子上，就不会被淹死了。” 宋新苒没忍住一笑，从宋余的话中也知道当时情形应该不危险，不然大家不会都笑了。 只是在小姑娘的眼中，这就很可怕了。她声音含着淡笑，温声道：“好，等小余长大一点妈妈再带你去。” 无论宋余说什么，她都应允。 宋余最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扑在她怀里，轻轻搂住她脖子：“我最喜欢妈妈，妈妈最好了。” 他从小到大过分懂事，不太会撒娇，但每次撒娇都让宋新苒心软成一片，摸了摸他脑袋，声音带笑：“小余也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 第二天宋余去找了吴耀轩玩，第三天和宋新苒逛街买了很多吃的，春节要穿的新衣早就准备好了，新衣新裤新鞋，连秋衣秋裤都是新的，可以说是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全部崭新。 买东西时，宋余还买了一个奥特曼形状的机器人，宋新苒以为是他喜欢，但又觉得有点奇怪，宋余不太喜欢这样的玩具。 直到回了村后，宋余把这个机器人送给了蔡洋，宋新苒才知道他是为谁买的…… 蔡洋惊喜极了，破天荒一把抱住了宋余，虽然只是一秒。 “谢谢哥哥！” 宋余被忽然抱住显然也有些不自在，等蔡洋松开他，他才默默靠向宋新苒身边：“不用谢。” 蔡洋拿着礼物欢天喜地回家了。 宋新文嗔怪道：“给小孩买什么礼物啊，浪费钱。” 宋新苒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因为那玩具不是她买的，她看宋余买的时候也没想到是给蔡洋的。 宋新苒没费心准备什么东西，她只拎了一箱牛奶，买了一些苹果，兜里还揣了一个给蔡洋的红包。至于礼物，她只给宋新文买了一套护肤品，蔡家两父子门都没有。 宋余认真地说：“姨妈，这是春节礼物，祝小洋弟弟新年快乐的。” 宋新文笑得合不拢嘴：“小余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再想蔡洋，根本没准备礼物这念头，宋新文觉得自己也应该往这方面培养一下孩子，这是做人的情商。 宋新苒顺势把自己给宋新文的护肤品送上，宋新文双手接过，笑眯了眼说：“下次回来别买了，回自己家还那么客气！” 宋新苒进了屋，第一感觉便是家里拥挤了许多，但农村的屋子大家都修得宽宽大大，高度有四五米，一点不觉得逼仄。 之所以拥挤了许多是因为添了很多新家具，原本的黑白电视换成了彩电，凉塌成了沙发，多了一个电视柜，柜面成了置物台。 宋新文发觉她的目光，笑道：“这半年麻辣烫店生意很好，年终分红也不少，家里原来的电视坏了我就新买了一个。” 她言语之间已经多了许多自信，手里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不用伸手问别人要钱看别人脸色。 宋新文话音刚落，蔡永德便从厨房走了出来：“新苒和小余回来了啊。” 又热情招呼宋余，冲他招手：“小余快来灶房，尝尝姨夫炸的酥肉。” 宋余眼瞳微微睁大一点，不禁看向宋新苒。 宋新苒也有点懵，怎么蔡永德现在还会下厨了？ 刚开始认识的蔡永德是绝不进厨房，觉得这些都是女人的事，但她和蔡永德的接触也不多，就算以前在镇上时，也只有过年会回来住两天，蔡永德的事宋新苒基本都是从宋新文口中听说。 骤然见到和从前判若两人的蔡永德，还觉得恍惚。 宋新文说：“尝尝你姐夫的手艺，他现在菜做得不错了。” 蔡洋主动把炸酥肉从厨房里端了出来，跑到几人跟前：“哥哥，小姨，吃肉。” 要不是时间不对，宋新苒都很想揉揉额头，怎么连蔡洋也跟变了个小孩似的？ 以前可没有这么礼貌…… 宋新苒打量了他一眼，蔡洋瘦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改变，相由心生，也没以前那么让人看不顺眼了。 她没动，宋余主动拿过一块酥肉，递给宋新苒和宋新文，又对蔡洋说：“谢谢。” 蔡洋嘿嘿一笑，把酥肉往桌上一放，一溜烟跑到楼上去了。 宋新文说：“他房间在楼上，肯定去看小余给他的玩具了。” 宋新苒这才觉得有点像蔡洋本来的性格。 “小孩子嘛，就是这样的。”宋新苒尝了一块酥肉，虽然炸得有点老，味道有点咸，但架不住猪肉本身质量好，吃起来还可以。 她站起身走向厨房，站在门口看见蔡永德正在切菜，刀工还算熟练，看得出来是经常干活的。 宋新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场景照旧。 她回到沙发上坐下，看向宋新文，语气里不由得夹了一丝敬佩：“姐，你也真不容易。”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把蔡洋和蔡永德的性格习惯扭转到如今，肯定花了一番功夫。 宋新文没明白她的含义，笑道：“有什么不容易的，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很容易了。” “新苒，你下午有空没，去麻辣烫店看看，小霞跟你说了嘛，她搞了一个热卤，其实我觉得和麻辣烫差不多，只是换了个名字，生意可好了。” 宋新苒惊讶：“都今天还没休息吗？” “嗨，过年正是赚钱的时候，你不知道最近生意有多好，就算给钱让我休息我都不干！要不是想到大年三十要吃年夜饭，我一刻也不想休息。” 从宋新文的话中一点听不出疲倦的意思，反而斗志昂扬十分有激情。 她跟宋新苒说麻辣烫店的休息时间只有大年三十的下午晚上和大年初一上午，满打满算休息一天。 她和葛霞都是拿分红的，干得多拿的也多，徐莎是固定工资，但宋新文和葛霞商量了一下，提出春节这五天给她开六倍工资，徐莎劲头比她们还足，连一天假都不想放。 宋新文现在是感觉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物超所值，让人舍不得停下来休息。 本来今天上午也该上班，但宋新苒回家是一件大事，便请了半天假少拿工资来接她。 宋新苒听完宋新文的话，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末了只有一句：“姐，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身体，别太拼了。” 宋新文笑得爽朗：“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比以前在家干农活的时候松快多了。” 宋新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和宋新文在外面聊天，蔡永德便在厨房炒菜，家里用上了煤气灶，不用人烧火能独自做饭，蔡永德没喊过她们去帮忙。 宋新苒最后还是去炒了两道小菜，实在觉得新宰杀的猪肉落在蔡永德手里有点死不瞑目了，再加上她也不想苛待自己。 宋新文在旁边打下手，看着她炒菜的样子感慨：“新苒你手艺还是那么好。” 满满一桌八道菜，宋新苒炒的两道是最快吃完的。 蔡洋意犹未尽：“爸爸，你做的菜为什么跟小姨做的差别这么大？” 蔡永德当场扬起巴掌，想让他感受一下真理的力量。 宋新文说：“你小姨是专业，你爸哪比得上小姨呢。” 她夹起一块青椒炒肉：“不过这肥肉煎得程度还有点不够，下次煎久一点会更好。” 蔡永德马上说：“好，我下次切薄一点，煎久一点。” 宋新苒把喉咙口的话默默咽了下去，这样看来宋新文做家里的顶梁柱比蔡永德合格太多了。 宋余的目光也在两人身上接连扫过，眼神有点不解，不过很快心思就放在了吃饭上。 饭后，大家把碗筷和剩菜全放入厨房，擦干净桌子，蔡永德在洗碗的时候，宋新文忙拉住宋新苒：“新苒去镇上走走不？” 宋新苒答应下来。 宋新文自己买了一辆女式摩托车，载着宋新苒和宋余就去了镇上，她一路风风火火，片刻没有休息，一到店里，徐莎和葛霞都在，见到宋新苒和宋余，两人都高兴得不行。 葛霞还当场给她们做了热卤吃：“新苒姐你尝尝味，看看还有什么改进的不？” 宋新苒一尝，只觉得半年不见，葛霞的厨艺精进不少，明显是这半年没有丝毫松懈的。 “已经很好了，小霞你厨艺大涨啊。” 她一句话就哄得葛霞眼睛眯起，脸上全是笑意。 宋新文说：“小霞一直念叨着让你尝尝，得了你这句话才算安心。” 她打趣道：“是不是啊小霞？” 葛霞有些害羞：“新苒姐是我师父呀。” 没有直接回答，但已经胜过万千答案。 宋新苒在x店里看过一遍，便准备带着宋余回下镇上的家，只是她低头一看，宋余正在吭哧吭哧地吃热卤，原本小半碗的卤菜现在已经吃完了。 宋新苒真担心他吃太饱。 事实是，宋余真的吃得有点饱，因此对她说：“妈妈，我们在外面散散步吧，就像以前那样。” 就像以前夏天，每次吃完了晚饭，月光明亮，蟋蟀瞿瞿，他和妈妈慢悠悠散步，宋余很喜欢那样的时候。 宋新苒答应了，只是还嘱咐道：“下次不能吃那么饱了，肚子会难受。” 宋余摸了摸肚子，想了想：“有点饱，但不难受。” 宋新苒知道他是一个懂事还有思考能力的小孩，只是大人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呢。 半年过去，镇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地面翻新了一遍，街道上看起来更整洁，新开的铺子零星散落在镇里。 从这些方面能看出政府对小镇的规划，未来的旅游镇仿佛不再遥远。 两人回了家，临走时，宋新苒把家里的家具遮上了防尘布，现在上面落着点点灰尘，冬日的小镇天气灰蒙蒙的，家里和以前好似没什么区别。 宋余跑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陶瓷水鸟哨子，小脸上笑容很灿烂：“妈妈，这是我的哨子！” 这是他小时候的玩具，虽然现在也很小，但那是更小的时候。 “我放在床头柜里忘了带走，这次要把它带到城里家去。”宋余把玩着这只白色陶瓷小鸟哨，很想吹一下，但又觉得放太久不卫生，他很讲卫生的。 宋新苒隐约能记得这玩具的由来，只是现在商店里有更精致的水鸟哨，便问他：“小余喜欢的话，妈妈可以给你买一个新的。” 宋余却摇头：“这个就很好了，不用新的。” 他的玩具跟同龄小孩相比并不算多，但每一样都有很多回忆。 宋新苒看着他玩着哨子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柔声问：“小余怎么还记得给小洋买礼物呀？” 宋余抬起头，神情单纯又认真：“我和妈妈去姨妈家做客就是要准备礼物呀。” “妈妈准备了礼物，我也要准备礼物。” 宋余觉得这是去人家家里做客最基本的礼貌。 第133章 回老家虽然只有短短两天时间,但宋新苒做了许多事。 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自己的两家店里看看，麻辣烫如今已经成为了镇上美食招牌，无论赶不赶集,客流都很多。 开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也被经营得很好，宋新苒带着宋余去店里时,恰巧遇上了来吃关东煮的学生,更巧的是,这几名学生其中一人认识宋新苒,一边瞥着宋新苒一边兴奋地和朋友介绍，说她是小吃店的创始人。 一开始姐姐在三中念书，经常去宋新苒的小吃摊上买的零食。 后面是她也在三中上学，小吃摊换成了小吃店，创始老板离开了,但小吃店味道一如既往。 宋新苒听着几个小孩小声的讨论，唇角不禁弯起，也想起了摆摊时候的场景。 陈静芳还给宋余煮了一碗关东煮，本来已经吃得肚子鼓鼓的宋余欢欣接过，又吃了不少。 宋新苒觉得他来镇上大概就是来接受投喂的。 看了店，宋新苒又去拜访了在镇上的老朋友，年前两天的行程可谓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大年三十,宋新文买了几大箱烟花和一些小孩玩的烟火爆竹回家。 冬季的夜晚寒气侵人，却十分热闹，家对面的茶馆灯光通明,能清晰地听见麻将碰撞的声音，人们大声说话，小孩手里攥着钱高兴得到处跑。 宋新文把散装的烟火拿给宋余和蔡洋玩，自己则拆开箱装的烟花。 蔡洋手里拿着烟火棒,本来十分开心，呲着大牙乐得不行，但忽然说：“妈妈去年过年都没有买烟花……” 他小眼神往旁边宋余身上戳：“今年宋余回来了嘛……” 他这两天因为收到了宋余的礼物，一口一口小余哥哥叫得很熟，现在一不开心了，就开始连名带姓喊宋余了。 宋新苒很想翻个白眼，好在宋余并不介意，他没听见蔡洋的抱怨，正兴冲冲对宋新苒说：“妈妈，姨妈买的这个烟火棒特别漂亮。” 说完还把自己手里一支烟火棒递给她，宋新苒接过时，听见边传来“啪”的一声闷响。 是宋新文巴掌打在蔡洋身上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衣服，只是动静厉害。 宋新文用手点了点蔡洋额头：“你脑袋里在些想什么？去年是小姨买的烟花回来，你自己没玩吗？不能每次都让小姨买东西，今年换成妈妈来买。” 宋新苒觉得宋新文的教育温和了许多，虽然还是喜欢一巴掌招呼，但语气松了不少。 蔡洋挠挠头发，“哦”了一声，忽然跑到放在坝子上口袋旁，从里面翻出了一些小孩可玩烟花，抱过去给宋余：“小余哥哥你玩。” 宋新苒：…… 宋余接过，很有礼貌：“谢谢。” 转头宋余把烟花给了她：“妈妈玩。” 宋新苒估计蔡洋就是不挨揍心里就不舒服，一挨揍就好了。 但好在，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欠打了。 小孩在旁边放起烟火，高兴地蹦跳着，围着坝子转圈跑。 宋新文把打火机递给宋新苒：“新苒，你来点。” 宋新苒也不客气：“谢谢姐。” 烟花线被点燃，片刻后烟花“咻”的一声冲上天空，砰然爆开，色彩绚丽，十分美丽。 这时候能放贵价箱装烟花的人家比较少，都是家里比较有钱的才会买，烟花声响，在夜空中爆开很是吸引注意，对门茶馆外在玩耍的许多小孩看见，一窝蜂跑了过来。 “蔡洋，你家放的烟花真好看！” 听着小朋友们七嘴八舌的声音，蔡洋得意地昂起下巴：“我还有更好看的烟花！” 他找出一个放地上会爆出五颜六色烟火的烟花筒，一点燃，许多孩子高兴地哇哇叫，围着烟花跑。 蔡洋瞧见这动静，脸上神情更骄傲了。 只是忽然一个小朋友发现： “宋余，你回来啦！”小孩的声音惊喜极了，跑到宋余跟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今年回来好晚。” “宋余你手里拿的什么呀？也是烟花棒吗？” 以前每年过年宋余都回老家，虽然只和老家的小朋友能玩几天，但大家都记着他想着他的，好不容易看见他出现，都叽叽喳喳和他说话，问他去城里好不好玩。 宋余总是不会忽略任何一个人，面对大家的问题都一一回答，不会落下一个。 他回了两天了，前两天和妈妈去镇上，所以没有看见小伙伴们。 城里很好玩，还有游乐园和很多新鲜的玩具。 他手里拿的是会跳舞的烟花棒…… 回答完之后宋余还把自己手里多余的烟花棒分给了小伙伴，同一支烟花放一次就够了，他有很多支，可以让很多小朋友都试试。 大人那边在放箱装的烟花，小孩这边也在玩小支的烟火棒，氛围十分热闹。 站在宋余旁边，却被蜂拥而上的小孩挤出来的蔡洋：…… 他咬了咬腮帮子，自己也挤了进去。 对于小孩来说，春节最开心的时候自然是大年三十晚上和初一一整天，在这个时间段的小孩是拥有特殊免疫buff的，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挨打，当然宋新文刚才拍蔡洋那巴掌根本不算打人。 小孩们并不局限在坝子里放烟花，拿着烟花棒到处跑，宋余也被簇拥着一起。 只是他并没有在外面玩多久，烟花放完了便回家了，不仅自己回来，还把一脸不高兴的蔡洋带了回来。 蔡洋叽里呱啦告状：“我不想回来，宋余非让我回来！” 宋新文一看时间：“都八点半了还早吗？我看你一在外面玩起兴头就忘了时间，你还要去洗澡，搞完都九、十点了，现在不回什么时候回？” 宋余在一旁，严肃着小脸，认同地点了点头：“姨妈说得对，小孩子晚上不能在外面玩太久了，要早点回家睡觉。” 如果不是宋新苒了解宋余的性格，肯定以为他在幸灾乐祸告状，但她知道，这是宋余的真心话。 得亏国人挂在口头的便是“大过年的”蔡洋被训了几句就被放去洗澡洗头，根据当地习俗，初一这一天是不能洗头洗澡的，据说洗澡洗头便是水往外流，水代表财，这样的行为会破财。 去年宋新苒在宋新文家过年还是烧柴火热的洗澡水，今年家里已经安装了热水器，还专门做了一个洗澡间，里面嵌着白色瓷砖。 终于不用一边洗澡一边和吭哧吭哧的家养猪对视了，还得提着x心，以防家猪什么时候从猪圈里跳出来。 床是宋新文提前铺好的，新床褥新棉被，洗了澡后浑身暖烘烘的，一躺进被子里也很快把被窝烘暖了。 宋余躺在她身旁，拉起被子盖好，把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只是眼睛看着天花板，骨碌碌转了圈，忽然笑了声，像小虫子一样在被窝里拱了拱，朝宋新苒这边靠来，又悄悄把脸埋在被子里。 听见他笑声，宋新苒也不由得弯了下唇角：“发生什么事啦，小余今天这么高兴？” 宋余抬起头看她，眨巴眨巴眼睛，湿漉漉的很可爱：“我今晚跟妈妈一起睡觉了。” 他又立刻补充：“是因为姨妈家，只有一张床。” “其实我已经长大了。”小小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的说。 宋新苒心中霎时又软又暖，像含了一颗糖：“是呢，小余已经长大了，但还没有很大，所以在妈妈心中，还是个孩子。” 宋余又把脸埋在被子里，高兴的声音闷闷传来：“妈妈晚安。” “小余晚安。” 睡了好像没多久，宋新苒被窗外的鞭炮声吵醒，宋余也苏醒过来，但还没睡醒，稚嫩的声音朦胧：“妈妈，天亮了吗？” 宋新苒说：“没有，才十二点呢，小余快睡吧。” “妈妈，为什么每年都要放鞭炮啊？” 他被吵醒有点不高兴。 宋新苒难得见他有起床气的时候，他每次上学时都是自己被闹钟喊醒，从来不会拖延。 此时一看，还觉得有些可爱，她温声解释道：“这是辞旧迎新，还有驱邪避凶的含义……” 宋新苒随便给他讲了一个年兽的故事，故事还没讲完，外面鞭炮暂告一段落，宋余又睡着了。 宋新苒忽然想起，以往几年宋余大年三十十二点被鞭炮吵醒时，好像也会问她，妈妈天亮了吗？ 这一晚的鞭炮声实在太多，第二天清晨还有，估计宋余是睡迷糊了。 她轻轻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唇边笑意浅浅。 第二天一早起来，宋余换上新衣服去拜年了，是宋新文和蔡永德都给了一个红包，宋新苒自然也给了来拜年的蔡洋一个红包。 蔡洋双手拿着红包，笑得很喜庆，转头就对宋余说：“小余哥哥新年快乐！” 宋余有点无措，干净的小手上拿着两个红包，犹豫了两秒，递了一个给蔡洋：“小洋弟弟新年快乐。” 蔡洋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眼睛一亮就要拿红包—— “等等！”宋新文赶紧制止，“你小余哥哥比你大多少啊，你还要他的红包，小余哥哥也是个孩子呢！” 蔡洋犹豫着收回手，只是目光落在红包上还念念不舍。 宋余却轻摇了摇头：“我是哥哥，是长辈。” 在宋余心中，长辈就是要给红包的。 宋新苒笑道：“姐，就让小洋拿着吧，大过年的，别推让了。” 蔡洋赶紧说：“谢谢小姨！” 宋新文看着蔡洋乐滋滋的样子，“啐”了声：“你什么时候能有小余一半懂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拜了年拿了压岁钱便可以吃饭了，蔡永德煮好了汤圆。 今天是全国性的休息日，宋新苒闲来无事，也去茶馆里打了一会麻将，她不常打，但是会，今天手气很好，还赢了几十块。 和宋新文一起回家时，姐妹俩笑容十分灿烂，一合计都赢了钱。 宋新文说：“这是好运气啊，开年第一天就赢钱，今年生意肯定红红火火，新苒，下午别去打了，赢了就行了，有个好兆头！” 宋新苒好笑道：“好，不打了。”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便响起，宋新苒拿出一看发现是苏航打来的，她没有犹豫接起。 “新苒，在做什么呀，今天很忙吗？” 宋新苒说：“没什么，在外面玩，准备回家了。” 苏航笑道：“行，我也没事，祝你新年快乐。你回老家怎么样啊，还习惯吗？” 宋新苒觉得这问得有点太熟，不过跟苏航也算朋友了：“当然习惯了，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们没聊几句，宋新苒手机又有了新电话接入，宋新苒解释两句挂了，这次是林景源打来的。 “新苒，新年快乐。” 听着这熟悉的话，宋新苒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约好的这会打来，开场白是一模一样。 她回：“新年快乐。” 林景源便说起，他后种的血橙也成熟了，等她们回了城里再给她送点来，今年血橙收成十分好，吃都吃不完。 宋新苒笑道：“那感情好。” 不得不说林景源是有一点种植天赋的，血橙汁水充沛甘甜可口，回老家之前和宋新苒就和宋余两人把一袋橙子吃完了。 林景源也笑了：“小余呢，还喜欢那套《哈利波特》吗？” 宋新苒也刚好走到家里，宋余比她早回一点，正和蔡洋一起剥蒜，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宋新苒朝他招了招手，宋余便飞快跑出来，小声说：“妈妈。” “你林叔叔。”宋新苒盖住手机，同样小声说。 宋余点了点头。 宋新苒便对电话那头道：“你自己跟他说吧。” 宋余接过电话，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小脸上有些高兴的神色，他接电话时总喜欢站得笔直，就像被老师点名抽起回答问题。 不过没聊多久，把手机还给宋新苒：“妈妈，林叔叔说他还种了草莓，问我想不想去地里摘草莓。” 他眼睛亮晶晶，显然是想的。 宋新苒道：“那等回城里了再去吧。” “嗯嗯！” 她拿起手机，发现有很多新短信还有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有苏航的还有邹小光的，短信就更不用说了，一长串全是祝她新年快乐的，也有苏航的短信，而且发出时间很特别，刚好是今天零点整。 宋新苒眉心微蹙，觉得这个时间有点怪…… 宋新文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凑过头来：“新苒，刚才电话谁打过来的啊？” 宋新苒说：“一个朋友。” “是男的吧。” 宋新苒眉心一跳，已经猜到宋新文要说什么了。 果然宋新文就是那些话：“如果有合适的男的，你也可以先谈着……” 但随即话锋一转：“但你得小心别被骗了，现在的年轻男人心眼子可多，就算找不到合适的也不要将就，你现在有小余呢，根本不用担心以后。” 宋新苒不由得多看了宋新文一眼，她姐在感情上的想法相较以前似乎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最后宋新文总结：“不过你肯定不用我说就知道这些，只是我还是担心你的，提醒一下。” 宋新苒笑：“我知道了，谢谢姐，只是一个朋友，经常来店里吃饭认识的。” 宋新文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为了吃饭的话那十分能理解了，以前宋新苒在镇上的时候，宋新文就见识过那些食客热情到疯狂的地步，更别提现在到了城里，宋新苒还上了电视，要去她店里吃个饭还要预约，可不容易。 宋新苒给邹小光回了一个电话去，得知邹小光现在在家，问她有没有空，家里人想请她吃饭。 宋新苒婉拒了，说自己已经定了回城的车票。 只是放下手机，宋新苒心头的不对又浮了起来，在她心中打电话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像新年祝福之类的发短信就行，苏航的未接来电和凌晨准点的短信让她有点犯难。 * 宋新苒和宋余在大年初二一早坐了车回城里，两人手上大包小包的拿着，宋余捧着一桶鸡蛋，这是蔡永德养的鸡生的蛋。 宋新苒手里拎着一袋豌豆尖和一袋子腊肠腊肉。 豌豆尖是蔡永德种的，但腊肠腊肉是宋新文拿去做的，调料是葛霞做的，味道很不错，宋新文做了不少香肠，非让宋新苒带回城里尝尝。 宋余抱着鸡蛋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忽然说：“姨夫变温柔了，还会做饭洗碗了。” 他词汇量挺丰富。宋新苒笑得乐不可支。 过了年假期便只有三天了，这三天中宋新苒还带宋余去了林景源那儿摘草莓。 到了一看才知道只有种了一小块田，不过草莓生长得不错，藤蔓翠绿，还开着白色小花，果实颜色鲜红个头适中，或挂在藤蔓上或倚靠在土壤表面。 宋余看着这一小块地，神情有点纠结，转头，很懂事对林景源说：“林叔叔，我们不要摘了吧，只有一点点，我们摘了就没了。” 林景源微窘，解释道：“小余，你随便摘，现在看着少是因为草莓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现在不把成熟的果子摘下来过几天就烂在土里了。小余是一个好孩子，一定不会浪费的是不是？” 宋余一听，连忙点头：“是的x。” 林景源给了他一个篮子：“去吧，看见红的就能摘。” 宋余挎着篮子高兴地跑到草莓地里去了。 林景源才给宋新苒解释，之所以只栽种了这一小块地是在搞试点，看看他们这儿的土质能不能种成功草莓，如果可以，以后可以推广开，这样源本寻味的食材种类又可以扩大，而且农民的收入也能增加，现在草莓的价格还很高。 宋新苒很赞同他的看法，趁现在草莓价高的时候试验种植，先尝试的人先赚钱。 如果林景源这儿种了草莓，她以后要买也更方便，自从吃了林景源种的血橙，宋新苒对他种的其他东西也充满了信心。 “走吧，下地，你也尝尝我栽的草莓味道如何。”林景源笑道，“我很相信宋大厨的品味。” 宋新苒也笑，故意道：“那我得好好尝了，不过我这个人只会说真话，林总可千万不要被打击到。” “我会重新调整栽种方式，下次再请你来尝。” 宋新苒踩下微微湿软的土地，面前这一株的成熟草莓已经被宋余摘完了。 宋新苒看向小孩，宋余此刻摘得十分忘情，每找到一颗成熟的红草莓，便小心摘下放进篮子里，小脸上笑容就没停下过。 第一次摘草莓的新奇劲儿，再加上半筐果实的满足感，彻底把年纪不大的小孩给迷住了，眼里心里全是欢喜。 宋余忽然眼睛一亮，剥开草莓叶，他发现一颗很漂亮的草莓，个头饱满，颜色鲜红，完完全全就是课本里草莓的形状。 他小心摘下，小手里托着这颗草莓，鼻尖闻到浓浓的果香，忍不住放在嘴边，轻咬一口，舌尖品尝到无比香甜的汁水。 转瞬反应过来，很是懊恼，他竟然竟忘了要讲卫生。 第134章 最后宋余还是把这颗草莓完全吃下肚了,只是在吃之前掏出口袋里的小包纸巾仔细擦了擦，这样就不脏了，他还是一个爱卫生的好孩子。 宋余觉得林叔叔这儿的草莓比在市场里买的好吃,摘的时候也特别小心，以防碰到其他还没成熟的草莓。 摘完满满一篮后,宋余才心满意足离开,回头一看,地里还有些成熟红草莓挂在藤蔓上,十分诱人，虽然这块地看起来面积不大，但实际结的草莓很多。 宋余神情微微纠结，几秒后哒哒跑到林景源身边：“林叔叔，我的篮子装满了。” 林景源自然明白小孩意思：“小余还需要一个篮筐吗？” 宋余矜持点了点头：“如果林叔叔有的话。” 林景源笑了：“当然有。” 正蹲在土里一边摘一边吃的宋新苒闻言微抬起头,看着宋余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有些乐，看来宋余非常喜欢这种活动，她上辈子也常和朋友一起去城市郊区的草莓基地玩，很享受这种探索乐趣和收获的满足感。 宋余也看着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睁圆了点,跑到她身边，语气小小的惊讶：“妈妈，你吃了草莓。” 宋新苒“嗯”了一声,顺手把手里一个新鲜的喂进自己嘴里：“小余没吃吗？” 她以前在草莓基地都是摘了现场吃，主打一个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 宋余皱起小小的眉头，声音低了一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吃了。” 宋新苒顺手摘下一个,放手里随便擦了擦，直接喂到了宋余嘴边，宋余这会没有丝毫压力就张开嘴吃掉了。 “妈妈，草莓真好吃。”他腮帮子鼓鼓，声音有点含糊。 宋新苒笑道：“林叔叔估计传承了什么神农血脉。” 宋余不太懂这句话，但看着妈妈的表情，觉得这应该是夸奖，于是在林景源把新篮筐给他的时候，他也仿造着妈妈的样子说：“林叔叔有神农血脉，真厉害！” 语气是真心实意的。 林景源怔愣几秒，觉得这不是宋余能想出的话，但在场就他们三人，忽然笑了：“小余妈妈告诉你的吗？” 宋余“嗯嗯”两声，目光已经落在了草莓地上，晃了晃手里的篮筐：“林叔叔我去摘草莓啦！” 话音落下，小孩已经跑到了土里，落脚很小心，踩在垄沟里，不会践踏到任意一片草莓叶。 宋余这次得到的篮筐更大，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地里成熟的草莓全摘了下来，他视力超好，颜色淡一点的草莓都不会摘下，而且摆放得很认真，放在篮筐里整整齐齐，能直接拿出去当商品售卖了。 林景源啪啪啪鼓起掌来：“小余摘草莓真厉害，放在篮筐里特别妥当。” 宋新苒也点头夸赞：“小余辛苦了。” 她刚才一边摘一边吃，想着宋余摘的都放了起来，她就不用了。 宋余脸蛋红扑扑的，他一点不觉得辛苦，还觉得很快乐，双手捧起满满一篮筐的草莓递在林景源面前：“林叔叔，给你。” 林景源摆了摆手：“这些都是给小余的。” 宋余眨眨眼：“我的已经有了呀！” 他指着第一次放满草莓的篮筐：“那是我的。” 林景源神情微怔：“小余只要一篮子草莓吗？” 宋余点了点头：“我跟妈妈吃一篮子就够啦。” 宋新苒肯定是够了，她刚才在草莓地里就吃了不少，肚子已经半饱。 “那这一筐呢？”林景源问。 宋余觉得林叔叔问的问题有点傻，他刚才都说过了，不过大人有些时候可能也有点笨笨的，就像他偶尔一样，宋余又觉得这很正常，于是十分耐心解释：“这一筐是林叔叔的呀，红草莓长在地里不摘下来会烂掉，我把它们全部摘下来就不会烂掉了，也不会浪费。” 林景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刚才还以为宋余再要一个篮筐是想多摘一些带回家，原来是想帮他。 林景源双手接过宋余手里篮筐，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小余。” 宋余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不用谢，林叔叔，如果下次需要摘草莓可以告诉我哟，如果我放假的话我再来帮你。” 宋余觉得摘草莓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就算他不吃也没关系。 林景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拥有劳动热情的小孩，笑容忍不住扩大：“好，到时候我给小余发工资。” 宋余眼睛微亮，还能发工资吗？他从没想过这个角度，不由得看向宋新苒。 宋新苒道：“如果小余想要的话，是可以要工资的。” 总要让小孩知道自己的劳动是有价值的。 宋余想了想，还是说：“暂时不要了，我喜欢摘草莓。” 林景源大笑：“行，那就用草莓当工资发给小余了。” 宋余觉得这是可行的。 最后回家时，宋新苒手里提着半筐草莓，宋余手里拎着一小袋，那些都是洗干净的，他边走边吃，嘴巴上都糊着草莓的汁水，吃两口还得用纸巾擦擦嘴，可以说是十分注重个人卫生了。 草莓是一种娇气的水果，不能久放，回到家后，宋余捡出一些拿去送给福福，他家里离福福家比较近，刚好今天福福没有去走亲戚，分别几天的好朋友互相想念，福福更是冒着冷风出门，在小区门口等宋余。 宋余看到福福时，小姑娘在小区门口冷得跺脚，虽然已经把自己全副武装，戴了帽子和围巾但冷风还会从缝隙里侵袭。 福福奶奶劝道：“福福，我们回家等吧，宋余知道我们住在哪儿。” 福福态度坚决：“不要，宋余说草莓很好吃，我要最先吃到！” 奶奶：…… 可回家也就是晚几分钟的功夫。 好在没等多久宋余就来了，从出租车里跑下来：“福福！” 福福张开双手迎接宋余和草莓，迅速把手套摘掉，品尝了第一颗草莓，顿时眼睛发亮：“唔唔，真好吃！” “奶奶，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草莓！” 福福奶奶觉得孙女说话太夸张，但福福喂到嘴边，她也尝了，牙齿咬破，汁水飞溅，果肉细腻，几乎达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比在超市买的好吃多了。 福福的话当真没有半点夸张！ 宋新苒带着宋余去福福家坐了会，她和福福家长都认识，大家聊了会天便准备回去，福福还念念不舍，转头问宋新苒：“宋阿姨什么时候开业呀，我已经等不及了。” 一方面是等不及吃宋记的东西，一方面是宋记开业了宋余也会来店里，她就可以和宋余一起玩了，这几天宋余不在，福福都不像以前一样喜欢去小区游乐设施那儿溜达了。 福福此话一问，家里几个大人的目光一正，同时看向宋新苒，眼神蕴含着无比的期待。 虽然大家已经知道初六宋记开业，但今天初三宋新苒就x回来了，万一有提前开业的可能性呢？他们可不能错过。 只是宋新苒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打碎了他们的幻想：“还有三天呢，初六才开门。” “唉！”福福叹气，从未觉得假期的三天这么久过。 宋新苒带着宋余回了家，福福坐在茶几旁吃草莓，福福妈妈感慨：“宋余真是个好孩子，摘了草莓回来还惦记着给福福送来。” 福福听见父母夸自己好朋友，与有荣焉疯狂点头：“宋余就是很好，我们班上所有老师都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嘿嘿。” “妈妈你吃草莓了吗？”福福递上一个。 福福妈妈一吃，果真如此，不禁感叹：“宋余一家都好，这草莓品质这么好……”竟然舍得送人，一家人都大方。 * 在宋新苒看来，休息的时间一纵即逝，转眼到了初六应该开业了，这么冷的天气，完全不想起床。 房间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宋余的声音也轻轻传来：“妈妈，起床了吗？” 宋新苒立刻坐起身，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更正常：“起了。” 她随手披上毛茸茸睡袍，打开门，宋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面包和半杯牛奶。 宋余走进房间，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妈妈吃早饭了。” 这一秒，宋新苒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宋余还不到七岁，她怎么能让一个小孩来伺候自己！ “谢谢小余，小余吃饭了吗？早上想吃什么呀？妈妈给你做。”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宋余唇角弯弯：“妈妈，我吃过了哦，我吃的面包和牛奶。” 面包是宋新苒自己做的，牛奶是送奶员每天送来的。 “我喝了半杯牛奶，这半杯给妈妈。”他解释了一下牛奶的来源，然后说，“妈妈早上好，我去看书啦。” 听见宋余还把自己的牛奶分了半杯给她，宋新苒心里更加愧疚，关心问道：“这么早就看书吗，会不会冷？” 宋余说：“不冷，我穿得很厚呢，而且还有空调。我昨晚看了一点《哈利波特》我想赶紧看完。” 故事书对小孩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宋新苒表示能够理解，只是宋余一走，她就迅速起了床，不能再赖床了，今天该上班了，虽然对于一店之长来说，她只需要在开店之前赶到就行。 其实以前上班时，宋新苒很少觉得早上难以起床，只是放了几天假，人便松懈下来。 去店里时，宋新苒把宋余一起带去了，宋余手里还拿着没看完的书，明显看得非常入迷。 推开宋记木门，里面温度比室外略高，店员们早都到了，看见她纷纷招呼道：“店长新年快乐！” “小余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店里气氛丝毫不见刚上班的无精打采，大家精神头十足。 庞茹笑容喜庆，推出自己照顾了几天的花：“店长你看，这些洋牡丹还没谢，这说明我们店新的一年肯定生意更红火！” 宋新苒说：“辛苦你了。” “没有呢。” 年后开业第一天，宋记的生意便爆火，定包间的客人很多，都是要宴请亲朋好友的。 晚上店里更是被包场了，据说是大老板请客，出手十分阔绰。 最后下班时，大家都感觉身体有点疲倦，不过精神却很好，特别是沈慧算了算今日营收，感叹过年就是不一样啊，比平日销售额高了一倍！ 这样的数据在一般的餐馆中不算什么，它们涨幅可达四五倍，甚至更高。 但宋记平时生意就很好，今天是有人包场，点的菜品特别多，而且基本点的贵价菜，这样的数据已经十分亮眼了。 庞茹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说：“今晚包场的老板真有钱，这估计花了两三千吧。” 沈慧比了一个“四” 庞茹咋舌，他们这座城市有钱人这么多吗？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正在门边打扫卫生的庞茹下意识道：“您好，我们今天已经休息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庞茹抬起头：“苏航！” 她赶紧打开门让人进来，第一指着柜台后面的洋牡丹说：“你送的花还开得好好的！” 苏航看了一眼：“是你们照顾得好。” 他手里拎着一个食品口袋，放在了柜台上：“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城里老字号糕点店出了一锅新的绿豆酥，给你们买了一点过来。” 庞茹转头看了一眼，能闻到绿豆酥的甜香：“谢谢！” 赶紧招呼着店里员工来吃，刚出炉的绿豆酥还是热的，外皮酥脆，绿豆馅粉糯清甜。 宋新苒听见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苏航，眉心隐隐一跳，脸上还带着笑容：“怎么这么时候过来了，厨房打扫了，你要早点还能点菜吃饭。” 苏航说：“没事，我在家里吃过。” 宋新苒心里更觉得不对了，宋记是餐馆，苏航在家里吃了饭再来餐馆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带了吃的…… 沈慧道：“今天苏航还打了电话来问有没有座位，可惜全已经被定完了。” 苏航笑道：“所以只能现在过来闻闻味了。” 庞茹遗憾：“早知道你要来闻味，我就先不打扫了。” 苏航挽起袖子：“现在也不晚，还有什么没做的，我来帮你们。” 大家自然拒绝，这是自己工作，哪有让外人帮忙的。 苏航拎起食品袋，递到宋新苒面前：“新苒，尝尝绿豆酥。” 何志忽然认了出来：“这是那家瑞福记的绿豆酥吧？” 苏航说是。 何志：“那儿不是经常排队吗，我以前路过那儿还想买点尝尝，排队的人太多，吓跑了。” 苏航说：“还好，人不多。” 何志尝了一口，虽然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苏航买来的，他说：“可以。” 宋新苒听了何志的话，心里更感到别扭，看着苏航和大家聊天，她终于忍不住说：“我今天还有事，先去接宋余回家了。” 宋余现在还在福福家里玩，因为晚上客人包场，她也不方便让宋余在店里玩。 只是宋新苒前脚刚走出店，苏航后脚就跟了出来：“新年快乐啊，新苒。” 宋新苒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句话你不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吗？” 苏航莫名有点紧张：“那也不算见面说的。” 宋新苒放缓了脚步：“今天天气这么冷，你从家过来多不方便。” 苏航说：“我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喜欢到处跑。” 宋新苒心中轻叹一声，忽然另起话题：“我这次回家过年还发生了挺多有趣的事。” “发生什么了？”苏航很有兴趣的模样。 宋新苒笑道：“我家里只有一个亲姐姐了，所以每次过年都是和她一起，往年在镇上，她也总是说我应该再找个丈夫。” 听到这里，苏航心脏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缩了下。 “不过往年她只是说，今年真的给的介绍了一个，让我去看看。”顿了顿，宋新苒说，“不过我拒绝了，我现在不想这些事，只想好好把宋记经营下去。” 苏航心重重一落，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宋新苒话里隐藏的意思，只是还是没能忍得住：“现在宋记发展得很好，生意红火，口碑绝佳，人气旺盛，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其他事……” 宋新苒：“但我不想考虑，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有工作有家人，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和想法放在其他事上了。” 苏航呼吸轻屏住了几秒，他到底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这样啊……” “现在的生活的确很好……”他低头装作看了看表，“我也该回家了。” 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说：“我开了车来，送你们回去吧，现在天气挺冷的。” “谢谢，不用了。”宋新苒说，“小余喜欢在外面吹吹风。” 苏航点了点头：“那再见。” 宋新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我听沈慧说，你今天想来宋记吃饭，但座位预定满了，后天应该还有位置的，欢迎来宋记吃饭。” 苏航低声说：“我预定了明天的座位，我……会来的！” 虽然心里一些感情破碎了，但要让他从此放弃来宋记吃饭，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宋新苒笑了：“时刻欢迎。” 只是作为食客的话，她当然时刻欢迎。 确定苏航了解了自己的意思，解决了一件事，宋新苒心中无比松快，接了宋余打车回家。 宋余是天气暖和的时候爱在外面吹风，天冷的时候应该没人喜欢吹风。 * 冬天慢慢过去，天气真正稳定暖和时已经是四月了，宋新苒难得的再次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惊喜地发现差不多可以去x大城市买房了！ 好消息，这是真好消息，她刚准备开宋记时也没想过能这么容易赚这么多钱，真要感谢所有食客的支持。 去大城市买房只是投资的一种方式，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知道虽然未来某一天房地产不再如日中天，但却是普通人能想到的最简单实惠的方式，不仅是京市，她以后手里有钱还会选择其他有价值的地方。 至于住的话，宋新苒还是更愿意在永堰。 这座城市比不上一线城市的繁华热闹，但发展也不差，可见的未来一片光明，她也只是一个来自二十年后世界的人，只知道在二十年后世界会变成怎样，至于更遥远的未来，她也不清楚，所以选择一个自己更喜欢的地方就好了，谁知道在未来几十年里，永堰的发展会不会比那些一线城市还好呢？ 而且认识的朋友都在这里，她喜欢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也喜欢这儿的人。 宋新苒计划是，先去大城市看看，再在永堰市里自己喜欢的地方买个小别墅，日子就这样悠闲自在地过下去。 钱照理说是够的，但宋新苒也不想因为买房把手里的钱都花出去，她决定多存一点钱再去，就等暑假时，还能带着宋余去大城市看看。 不过眼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去年五月宋新苒和鲜卤坊大老板方建民签了一年的合同，再有一个月合同到期，宋新苒决定不续约了。 只是还没等她跟方建民说这件事，方建民率先打来了电话：“宋大厨，最近过得怎样啊，身体还好吗？” 这些老板开头好像总喜欢寒暄两句，宋新苒直接问：“方老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是来感谢宋大厨的，这一年因为有你在鲜卤坊，我们这个刚开业的小店才能走到今天，受到大家的喜欢，尝过宋大厨手艺的人无一不称赞！”给宋新苒戴了几顶高帽后，方建民终于说，“今年我想给宋大厨加工资，一个月八千可以吗？” 宋新苒：“抱歉，方老板，我不想续约了。” 第135章 方建民一听这话,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十分恳切且卑微地问：“宋大厨，是不是在鲜卤坊工作得不愉快？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向我反应就好，我一定让宋大厨工作得愉快满意,如果是薪资方面还有要求，也可以商量的,我是一个惜才之人,实在不忍心宋大厨离开卤坊,这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损失啊。” 宋新苒沉默了两秒,很想问方建民难道不知道她自己开了一家餐饮店吗？ 方建民应该不可能不知道，首先便是他深耕在餐饮业，对这方面的消息都应当有所了解，其次魏栋都知道这件事，那个狗腿子怎么可能不向大老板报告。 不过方建民在这儿装傻,她也故意叹了口气：“不瞒方老板说，我最近是资金出了一点问题。” 方建民马上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脑海中却在想，最近没听说过宋记出现了经营危机的事啊，而且宋记生意一直很好，菜品价格又高，这样的店怎么可能出现资金问题。 然后就听见宋新苒说：“如果方老板能加点工资，我也可以再签一年合同。” 方建民马上说：“工资的事好谈,宋大厨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我们面谈吧。” 宋新苒：“我先说个数，方老板能接受的话我再来找你。” 这一秒,方建民心里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宋新苒语气轻飘飘：“一个月十万。” 方建民大骇，电话差点从手里掉下，当场想问宋新苒开什么玩笑。 十万！十万是什么分量！ 不过作为一名老总，方建民还是没有那么失态,勉强笑道：“宋大厨开玩笑的吧，宋记现在没出什么问题啊。” 宋新苒也笑了：“不是方老板先给我开玩笑的吗？方老板也知道我开了宋记，工作比较忙，是真的无法再和卤坊续约。” 方建民顿时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不过换做一般人的话，在宋记刚开业做起来时就会和卤坊中断合同，宋新苒一直没提这件事，他作为受益者自然不会主动提起，现在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宋新苒再签一年合同。 但现在听了宋新苒的话，自然清晰知道她的表态，略微思考了几秒，果断选择和平分开。 现在宋记在城里餐饮界这么有名，他也是做这方面生意的，以后指不定还有合作。 当即笑道：“既然这样那真的没办法了，感谢宋大厨这一年对卤坊做的一切，卤坊能走到今天宋大厨功不可没，也祝宋记蒸蒸日上！” 这件事在宋新苒这儿也算落下了一个句点，再去几次卤坊拿到最后一个月工资就结束了。 只是宋新苒没想到，在她最后一次去鲜卤坊时，方建民还给她办了一个欢送会。 店里员工一个个眼眶发红，很不舍的样子，范秋说：“宋厨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宋新苒微窘：“能啊。” 她只是不再这儿工作了，又不是死了。 石辉赶紧说：“肯定可以啊，以后想宋厨了就去宋记。” 然后转过头就对宋新苒表白：“宋厨，上次从宋记回来我晚上做梦都在吃饭，味道真是太好了，宋厨您简直是厨神再世！” 宋新苒矜持道：“谢谢。” 尽管这句晚上做梦都在吃饭的话她已经听好多食客说过，但能得到大家的喜欢认可，宋新苒还是很高兴。 魏栋还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一脸的感慨和不舍：“宋厨在我们卤坊一年，工作认真，付出良多，灶上的烟火气都带着宋厨的温度，今天外面的乌云也在为我们的分别而伤感吧。” 宋新苒：…… 不开玩笑的，她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但方建民好像很吃这招，还附和道：“乌云亦是有情，连老天都知道大家的心情。” 还当场吟诗一首“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宋新苒真受不了了，这两人就跟在她身边唱戏一样，如果她不是主角的话，她应该很爱看戏，但她自己成为了主角，就不爱了。 好在这尴尬的送别会没持续多长时间，最后方建民还给她颁了一个奖杯，上面写着鲜卤坊特邀大厨宋新苒。 宋新苒回家就把奖杯锁在了柜子里，一看到就会让她想起当时尴尬的场景，如果真是什么有情有义，感情深厚的还能理解送别会的意义，问题就是她和鲜卤坊的人感情也不深，后面好歹能跟店里两个年轻员工说句话聊聊天了。 不过宋余却很喜欢这个奖杯，在小孩心中，奖杯是无上崇高的荣耀勋章，经常会打开柜门看看，很为她自豪。 宋新苒想了想，也给宋余定做了一个奖杯，上面写着宋余小朋友今年七岁了！ 准备在宋余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不过现在距离宋余过生日还有一个月。 在这之前，暑假来临时，宋新苒临时歇业两天，带着宋余去了京市。 要去京市的前一天晚上，宋余高兴得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睡着，最后还是敲响了宋新苒的房门，抱枕自己的枕头，明亮的眼睛难掩兴奋：“妈妈，我们明天真的要去京市吗？” 宋新苒笑了：“当然。” 宋余：“可以看见天安门和故宫吗？” 这些都是书上学过的内容，还有精致的插图，宋余学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能在现实生活中看到。 宋新苒点头：“是的。” 宋余又问：“妈妈，那我们要坐飞机吗？” 宋新苒：“是的。” 他激动得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帽，宋新苒却觉得他很可爱，掀开自己的夏凉被：“小余今晚要不要和妈妈一起睡，想问什么妈妈都可以告诉你。” 宋余立刻哒哒跑了过来，一头扎在了床上：“妈妈我洗了澡，浑身香香的。” 宋新苒点头，煞有其事道：“是香香的。” 宋余嘿嘿两声，躺在床上眨着眼睛，又问：“妈妈，你去过京市吗？” 宋新苒：“没有呢，妈妈也是第一次去。” 宋余的问题问个不停，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他应该很晚才睡着，宋新苒原本还担心他第二天会赖床，结果他精神比谁都好，坐车起机场时喉咙里里都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这是宋余第一次坐飞机，但看起来没有丝毫不适应，下了飞机后先找了一家宾馆，然后便去景点，宋余完全不需要一点儿休息。 宋新苒第一次感受到了小孩可怕的精力，尽管宋余已经是一个很省心的小孩了。 去了第一个景点后x，宋余还拍了照，这是宋新苒为了旅行专门准备的照相机，在游玩间隙中，宋新苒又带着宋余去看房。 她上辈子刚大学毕业后还是京市待过，虽然时光倒回了二十年，但隐约能发现以后的影子。 首先去的便是核心教育区里房子，宋新苒随便找了个中介，只是去看的装修品质都不尽如人意。 中介道：“宋女士，我这边系统里现存的满足您要求的二手房源有限，如果您能多给一些时间，我会找到让您满意的房子。” 宋新苒道：“我今天是安心来买房的。” 中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户，简直像有钱没地花的土大款，一心想把这单生意做成的中介绞尽脑汁给宋新苒又介绍了好几套房，忽然一个熟悉的小区名出现在中介口中。 宋新苒顿了顿，马上打断问：“你说的是华汇园小区有二手房？” 中介点头，心道自己刚才是太紧张迫切，解释道：“女士，华汇园小区的二手房装修布景不是很好，而且在顶楼，可能不是很满足您的要求。” 宋新苒压住心中激动的情绪，一锤定音：“先去看这个！” 华汇园是她上辈子听过的小区名，出现在短视频里，讲的是一家人花了几百万买了一个四五十平的学区房，只为了让孩子上一个好小学，学区房破旧不堪，一家人过得很差，最后引发观众思考，有没有必要为了学区房让一家人的日子过成这样。 宋新苒随手搜了一下这个小区，房价高得令人瞠目结舌，一平居然要十四五万。 宋新苒决定跟中介去看看小区地理方位，如果真的是未来的华汇园，那肯定买，砸锅卖铁也买！ 她按照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其实问了中介一些小区名，那时她了解过的未来房价飙升的，结果中介都说没有这个小区，就算有同名的，方位都不在一块上。 宋新苒也只能放弃记忆，开始漫无目的地看，结果这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去的路上都精神十分抖擞。 中介看着宋新苒神采奕奕，满怀期待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她陪宋新苒看了几套房子，知道宋新苒对房的品质有要求，连前面那几套房子都看不上，更别提这套了，估计就是陪跑的。 但宋新苒却是越看越兴奋，错不了，就是这个方位！ 在看到那所曾出现在视频里的小学时，宋新苒差点激动得笑出来，没错了！ 宋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相比于看房子，小孩还是更喜欢去景点玩，他轻轻握紧妈妈的手，安慰她不要紧张。 宋余以为妈妈是来到新的地方有些紧张。 宋新苒跟随着中介走进小区，目前华汇园还只是街道配套住宅，部分为回迁房和银行家属房，教育资源并不显眼。 这座99年建成的小区看上去并不如一些新小区新，但宋新苒因为它未来的价格，处处都看得特别顺眼，连地上的垃圾都觉得可爱，眼中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中介小心打量了她几眼，看到宋新苒的反应还觉得有些奇怪：“宋女士，房子在顶楼，一共有58平。” 宋新苒点头：“好。” 走过楼梯，打开房门时，便看到装修得十分简陋的客厅，甚至可以说没有装修，或者是战场风格装修，两个房间逼仄，就只胜在顶楼采光还行。 中介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宋女士，这套房子不太符合您的要求……” “多少钱，这房子？”宋新苒问。 中介微愣：“八千一平，这是小区二手房历史成交的最低价。” 宋新苒唇角微弯：“好，我要了。” 现在八千五，未来翻了十几二十倍，而且她了解到华汇园学区房时，还不算房价最高时，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能赚多少。 中介听见这句话都没反应过来：“宋女士？” 不是眼光很高吗？ 刚才看的那几套哪套不比这套好？ 怎么就忽然确定了？ 中介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估计是房子太久没住人，灰尘遍布，把她给熏晕了…… 宋新苒继续微笑：“如果这个小区还有其他二手房源请联系我，我觉得我和这个小区特别有缘分，一进来就感觉心情好，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都讲究风水，我喜欢这个小区。” 中介陡然回过神来：“好的！” 风水啊，这就有讲究了，中介卖过的房许许多多，知道商人是最讲究风水的，风水好的话其他的都不重要。 中介神情激动，今天是遇到大客户了！ 宋新苒是个爽快人，一些委托给中介处理，自己负责出钱就行，这些小钱在未来房价的大钱面前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忙完这些基本就下午了，宋新苒带着宋余去吃了晚饭，又去夜晚灯火璀璨的商业街转了圈，回到宾馆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虽然还不晚以往睡觉时间，但宋新苒已经累得趴下，再看宋余，坐在小板凳上一样一样检查着自己今天买的东西，小孩脸颊有点肉，睫毛很长，皮肤白净，看上去很可爱。 “妈妈，我把这个书签送给林叔叔。”宋余心里有一把称，谁送了东西给他，谁对他好，他都会回以礼物，也对那人好。 宋新苒点了点头：“好呀。” “我把粉色的娃娃送给福福，红色的娃娃送给圆圆。”自己的好朋友也不能忘。 宋新苒再次点头。 她觉得宋余精神是真好，今天跟她一起走了一整天，她累得瘫倒，宋余一点没感觉。 宋余捋了捋自己的东西，似乎发现了她的疲倦，忙跑过来帮她按肩膀：“妈妈辛苦了。” 还要帮她接水洗脸。 宋新苒惭愧地拒绝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明天还是逛景点的一天。 …… 这一趟为期两天的京市之旅不仅买了房子，还逛了三个景点，是京市最有名的地方，这在宋新苒看来已经算得上特种兵旅行了，但京市的旅游资源太丰富，还没看到十分之二三，只是当时只说了歇业两天，宋新苒不好意思延长休息。 她对宋余说，等今年过年，他们再来京市玩，宋余高兴得不行。 两天极致的旅游对宋余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宋新苒看来比上班炒菜累多了。 回家后第二天要去店里时，宋新苒浑身酸疼得差点爬不起来，其实现在身体已经很健康了，只是她还无法应对日行几万步。 下午宋余放学写完作业后和福福一起来了店里，福福小脸上一直缀着灿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陶瓷娃娃，遇见熟人就说：“我的娃娃好看吗？这是宋余给我的哟，宋余从京市带回来给我的！” 她逢人就说，害得旁边的宋余都有些脸红了。 店里的员工都知道这两天宋新苒是带宋余去京市玩了，一开始大家还十分想不通，专门歇业两天带孩子旅行，多奢侈啊。 但宋新苒说的是，一些经历和回忆不能用钱衡量。 庞茹当时听见宋新苒这话时羡慕极了，既羡慕宋新苒有这样魄力，又羡慕宋余有这样一个妈妈。 她一看到宋余和福福出现，便逗小孩：“小余出去玩还记得给好朋友带礼物呀？” 宋余点头。 “那我们店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有礼物吗？” 宋余为难，但很快说：“这次去太短了，等过年时，妈妈会再带我去京市，我再给姐姐带礼物！” 他话语稚嫩但认真，一点不是在说假话，是因为这次时间真的不够。 庞茹哈哈大笑：“逗你的，小余每天来店里玩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看见小余就开心。” 宋余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抿了抿唇。 店门被推开，林景源走入店里时，刚好听见了庞茹的话，问道：“小余出去玩得高兴吗？” 宋余点头：“高兴。” 林景源朝他走来，宋余和他坐在同一张桌上准备吃饭，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来：“送给林叔叔。” 林景源有些诧异：“我也有吗？” 宋余害羞地点头。 林景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枚书签。 宋余说：“以后林叔叔看书可以用它。” 因为林景源经常送书给他，所以宋余觉得林景源也应该爱看书。 林景源笑了，温柔合上盒盖：“谢谢小余，我会多看书的。” “咦，小余去北京居然x给林叔叔带了礼物啊？”庞茹刚好端菜过来，把菜放在桌上，故意逗小孩，“我以为小余只给同龄的好朋友带了礼物，原来还给大人带了。” 她作出难过的样子：“小余离开的两天我一直想小余，也喜欢小余，原来小余不喜欢我啊……” “唉……” 宋余眼瞳微睁，一下有点慌了，他刚才拿礼物的时候到处看了看，就是不想要别人看见，不料还是被看见了。 “庞姐姐，等我过年去给你们带礼物，我都想好要买什么了。”他安慰。 庞茹还真有点好奇：“小余准备买什么呀？” “给庞姐姐买烤鸭，给沈姐姐买发圈……”他说了好多，都不是凭空想象的，是在京市玩的时候看到这些想到的，只是他身上的钱不够，便没有马上买，而他们游玩的时间又只有两天，宋余无法买到这么多礼物。 庞茹听他说完，眼瞳震动，感到了一丝难以置信，宋余送的礼物都是和他们相配，她喜欢吃东西，沈慧头发总是扎起…… 宋余这么小竟然发觉了她们的爱好，庞茹心里一时说不出来的暖软，一把抱住宋余：“小余太乖了，好喜欢小余。” 宋余被紧紧抱着，脸微微红起。 店里这么多人呢，被太多人喜欢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但宋余喜欢这样的烦恼。《 》 【全文完结】 第136章 庞茹还有工作要做,不能抱宋余太久，但离开时还有点不舍，手在他头上摸了又摸。 福福高兴极了,兴冲冲问他：“宋余，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吧,别人没有礼物,我有！” 这种人无我有的感觉连小孩都很喜欢。 宋余点头：“是。” 其实另外的好朋友也有礼物,但宋余觉得这时候不适合说这话。 好朋友可以有很多个,福福也是其中之一。 福福这次更高兴了，把红色陶瓷娃娃放在旁边，大口大口刨饭：“好开心啊！” 林景源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至少不应该像小学生一样喜形于色，但他心中不可控制地生出愉悦。 “谢谢小余的礼物。” 宋余应该只给了他一个大人礼物吧…… 但林景源实在不好意思像福福那样直白地问。 宋余说：“不客气,林叔叔喜欢就好。” 林景源：“我很喜欢，回家就看书。” 宋余故作成熟地点头，模仿着老师的口吻：“看书好，看书很好的，大家都要多看书。” 福福立马接上：“我回家就看。” 宋余点头：“你是个好孩子。” 福福：“嘿嘿。” 虽然被同龄人这样夸有点怪怪的，但谁不喜欢被表扬呢。 林景源终于闭嘴了，他不想让宋余夸自己是好大人。 吃了饭后,林景源拿着书签去找了宋新苒，在小孩面前需要压抑，在大人面前则不用了：“这是小余送我的书签,我很喜欢。” 宋新苒有些好笑地看他：“你这是炫耀吗？” 林景源：“不是，我只是太高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小孩的礼物。” 宋新苒：“那慢慢高兴吧，这个书签花了宋余二十块呢,都是他自己存的零花钱。” 这样一看，礼物更珍贵了，林景源脸上止不住笑意，拿着书签来回看了好几眼，最后珍之又重放进盒子里，问她：“京市好玩吗？” 宋新苒说：“好玩，也很累。” 林景源点头表示赞同：“的确，虽然景点很经典，但相隔距离太远，而且景点内部很大，走起来很容易累。” 宋新苒终于找到倾诉对象，说她今天早上起床差点起不来，腿跟灌了铅似的。 林景源说：“这应该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气血耗伤，经络阻滞。” 宋新苒一听他说话术语连篇，不禁问：“你学过中医吗？” 林景源说：“以前感兴趣看过几本书。” 宋新苒觉得他真是各方面均有涉猎，堪称博学。 林景源还给了她一些调理方法，最后说：“其实可以按摩一下，疏通经络。” 宋新苒：“……嗯？” 林景源：“我知道一家按摩馆，技术还不错，我妈以前在那儿按过效果很好，只是按摩师父手重，你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 宋新苒：“……还是不用了。” 她上辈子吃过按摩的苦，是在刚学厨的时候，手酸得抬不起，父母给她找了按摩师，结果宋新苒当场疼得叫出来。 相比之下，宋新苒决定还是等肌肉慢慢恢复好，循序渐进对身体好。 林景源说：“既然这样，看来最近几天不能邀请你和小余去山上捡菌子了。” 宋新苒：？ 她立马精神起来：“我们这边有野生菌吗？” 林景源点头：“是在阳安湖，我朋友在那儿开店，他们那边山上很多，以前每年我都去。” 宋新苒精神抖擞：“现在是野生菌多的时候吧，这几天天气好的话可以去。” 她最喜欢这样的活动，上辈子忙里偷闲都要去，还要请当地人带她上山，帮她认菌子，最后拿回家或煮或炒来吃，那叫一个美味。 而且宋余也非常喜欢这样的活动，像什么捡野菜摘草莓，每次玩得乐不思蜀。 林景源说：“还没定时间，不过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宋新苒表示这样的肌肉酸痛是小问题，她按摩一下第二天就好了，她很有经验。 只是当天按摩的时候受的一番罪自然不用说，还因为宋余在外面，她吃痛都只能忍着，总要在孩子面前树立一个坚强妈妈的形象吧。 不过宋余好心疼她，听了按摩师的话，回家还用热毛巾给她敷小腿，仰起小脸心疼地问她：“妈妈疼不疼啊？” 宋新苒心中温软，摸摸他小脸：“一点都不疼。” 不过按摩的效果很明显，第二天宋新苒身体好了很多，第三天基本无恙，她打了电话给林景源，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捡菌子了。 林景源声音含笑：“随时。” 宋新苒：“那周一周二吧。” 周一是宋记正式休息时间，周二多休息一天，不算什么。 林景源自然应好。 宋余知道他们要去捡菌子后高兴得不行，嘴里一直哼唱着那首捡蘑菇的小姑娘，看得出来是很喜欢了。 只是宋记的员工知道了如遭雷击。 “店长，我们上周才放了一天假，下周又放吗？这会不会太任性了？” “店长，我们不需要休息，我可以干活！” 宋新苒略作思考：“这样，在招牌上写着店长是去采购新鲜野生菌去了，为了给广大顾客提供更好美食体验。” 沈慧迟疑：“店长，那如果后面有顾客来要点野生菌怎么办？” 宋新苒说：“那就给他呀。” 看着沈慧犹豫的神情，她忽然反应过来：“我真的是去采购野生菌了，不是去玩。” 说出这句话时宋新苒有点心虚，但她不会让人看出自己的心虚：“野生菌一年只有这个季节才有，新鲜的野生菌鲜香脆嫩，我们宋记应该让更多顾客尝到这样的美味。” 众人一听，真的信了，毕竟在他们心中宋新苒就是这样精益求精，做事认真厉害的人。 而且宋记开业这么久，宋新苒没有无故休息时，上周也是因为要带宋余去旅游。 沈慧有些愧疚，觉得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何志说：“店长，您一个人去采购野生菌可以吗？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能干点力气活。” 大家都很想帮忙，但宋新苒说：“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采购商是林景源介绍给我的，他会跟我一起。” 沈慧闻言，眼睛一亮，赶忙阻止了还想去奉献力量的同事，说：“既然有林总和店长一起去我们就放心了。” 宋新苒朝她微微一笑。 在下周预定还未开始时，沈慧自会接到电话，将周二这天预留出来，在其他时间安排。 沈慧接收到她的笑容赞许，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激动，有一种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的感觉。 * 周一周二这两天都是好天气，周六下了雨，野生菌在雨后都长了起来，更好捡菌子。 阳安湖在两省交界处，从永堰开车过去要三小时，坐上车后宋余便激动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铲子，这是摘蘑菇专用。 坐了三小时车，终于到了阳安湖，宋余率先跑下车，不料一下车就被人喊住了： “小孩！啊，你是宋记的小孩！”年轻男人的声音很是惊喜。 宋余转头一看，有点陌生，x他心里微怯，往车后微微一靠，思索两秒，礼貌地喊：“叔叔好。” “你是宋记的小孩吧？你怎么来了？你妈妈呢？” 宋新苒这时也下了车，顿时受到了更热情的招待：“宋店长，天呐，真的是你！更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太惊喜了！” 转头对林景源说：“宋店长要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一下！” 又对旁边的朋友说：“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宋记的店长也是主厨，她家的菜那叫一个美味……” 最后郑重对宋新苒道：“宋店长，我很喜欢宋记，我是宋记的忠实粉丝。” 宋新苒还有点懵，这都不用林景源互相介绍了，她露出职业的笑容：“谢谢。” 林景源受不了了，一把将钟维推开：“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也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把宋店长带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啊，背着我偷偷吃上了宋店长做的饭，可别忘了一开始是谁带你去的宋记。”钟维转头就对宋新苒告状，“宋店长，我一开始向景源介绍宋记时，他还不以为意呢……” 林景源额上的青筋微跳，很想把钟维的嘴巴给堵住。 好在邀请他们来玩的当地老板也是两人的朋友，眼疾手快把钟维拉住，让他没说出更多的话，拉走的手还不忘向宋新苒表达欢迎之情。 林景源说：“我们休息会，待会上山。” 一听见上山，宋余就兴奋起来，握紧自己的小铲子：“好！” 朋友是在阳安湖开住宿的，宋新苒对这样的行业很熟悉，就是未来的民俗嘛，不过这人看起来不缺钱，住宿是携带的，最主要是自己在这儿休息。 在店里略作休整，钟维在上山前回来，回来后正经了许多，开始跟宋新苒说林景源的好话，说他性格正直有担当，最重要的是没谈过恋爱…… 宋新苒表情是茫然的。 林景源实在受不来了：“我们上山吧。” 直接把钟维甩在了后面，他对这儿已经熟门熟路，在上山的过程中，宋新苒才知道他每年都会来几次，和当地的一些野生菌卖家签订了合作。 宋新苒耳朵捕捉到关键信息，问道：“还有其他野生菌卖家吗？我也想采购一些回宋记，当做季节限定菜肴。” 林景源笑道：“宋店长真是名副其实敬业，真是出来玩也不忘工作。” 宋新苒说：“你还不是一样。” 林景源道：“明天早上带你去市场看看，都是一些新鲜野生菌。” 宋新苒应声好。 钟维在身后听见这些对话，脸上露出了十分和蔼的微笑，忍不住对朋友说：“你是不知道宋记的生意多好，味道多么美味，寻常人想吃排队都要勤快点。这门后也是让景源走上了，这小子运气真好。” “我多捡一些菌子回去送给宋店长，我也想走后门吃顿饭……” 朋友翻了个白眼，这人这辈子就折在嘴巴上，没救了。 林景源每年都来，记性也不错，一些菌子比如鸡枞菌很容易在往年生过的地方继续长，果不其然就在这处菌窝中发现了鸡枞菌的身影。 一朵朵伞状的菌子伫立在树叶间，大的菌盖伸展平滑，小的犹如小小斗笠，大概有十几朵的样子。 宋余眼睛也尖，一下就看到，飞快跑了过去，蹲在地上还不敢动手，仰起头问林景源：“林叔叔，这可以吃吗？” “当然，这可是最美味的菌子。” 听了林景源的话，宋余就兴奋起来，手摸上去，菌柄微凉，肉质很厚，摸起来滑滑的，他轻轻拔下，放在自己的小篮子里。 原来摘菌子这么容易呢，用不上他的小铲子。 宋余还有点遗憾。 “小余，可以把铲子借给我吗？”林景源问。 宋余马上递了上去，只见林景源拿着铲子在边上一朵鸡枞菌旁边插了进去，刨开松软的土壤。 宋余才发现原来菌柄在土下还有一长截，林景源轻而易举挖了出来，在宋余亮晶晶的目光中，把小铲子还给他：“小余来试试。” 宋余猛一点头：“嗯！” 他学着刚才林景源的样子，小心翼翼挖出一长截鸡枞菌，连菌柄都挖得完整无比。 “小余真厉害。” 宋余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把菌子放在篮子里。 把这一窝挖完又开始朝新的地方前进，有了第一次收获后宋余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数了数自己篮子里的蘑菇，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到处敲敲打打，表情认真得不行。 捡菌子没有什么既定路线，一行几个人有说有笑，今天太阳不算大，树荫遮住不少，鸟声清越，一阵微风吹来，很有读书时郊游的感觉。 宋余没听大人们在说什么，一颗心全落在了蘑菇上，忽然眼前一亮，木棍拨开地上落叶，蹲下身指着那朵与树叶同色小蘑菇，问：“林叔叔，这是什么？” 林景源一看：“灰褐牛肝菌，可以吃。” 宋余立马高兴地摘下，放在自己篮子里。 一伙人继续往前走着，宋余又发现了一朵红色菌子，有些迟疑，来的路上妈妈向他科普过，看起来鲜艳的菌子大多有毒，不能随便摘。 他选择问：“林叔叔，这朵蘑菇是不是有毒呀？” 林景源弯腰一看，笑道：“这叫红菇，没毒，可以吃。” 宋余于是把附近这几朵粉色杆，红色菌盖的蘑菇摘进了小篮子里。 一路走了没多久，宋余手里小篮子里已经装满了一半的蘑菇，宋新苒欣慰之余再看看自己的篮子，除了刚开始捡的一窝鸡枞菌，后面零星几个都是宋余发现的，送了她几朵。 林景源跟她说话：“我老家的苞谷地里也挺多鸡枞菌，捡回来煮面吃正好。” 宋新苒摆摆手：“不说了，我也找找菌子。” 话在哪里都能说，但蘑菇只有在这里才能捡。 林景源：“……行。” 可能大人的视力就是比不过小孩，又可能是发现菌子需要缘分，因此，即使在宋新苒认真捡菌子后，更多的蘑菇还是宋余发现的。 不过宋余是一个非常大方的小孩，自己发现了菌窝后让大家一起捡，每个人筐里都有几朵。 钟维感慨：“真乖的娃，要是以后我的孩子有这么可爱就好了。” 林景源看了他一眼：“喜欢你自己生。” 钟维：？ 他只是感慨并不是要抢好吧，真可怕的男人。 在山里走了两三个小时每个人篮子里都装满了，不过还好他们背了背篓来，把篮子里的放进背篓里，又继续找。 林景源考虑到宋新苒出去旅游后回来浑身酸疼，低声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 宋新苒正是玩得高兴时，一点不觉得累，直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手里木棍指着不远处：“那里有菌子！” 她大步走上前去，用手拨开树叶。 林景源一看：“这有毒。” 宋新苒：“……好吧。” 林景源顺手把毒蘑菇打烂，免得后面上山的人摘下。 他们带了一些面包矿泉水上山，中午随便吃了一点，下午三四点才下山，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 宋余小脸跑得红扑扑，额前的头发微湿，但笑容灿烂：“妈妈我找到了好多蘑菇！” 宋新苒：“好，晚上炒蘑菇吃。” 听见这句话，钟维几乎快喜极而泣，天啊，居然能在宋记之外的地方吃到宋店长亲手做的菜，这是何等的幸运。 林景源却说：“你今天走了这么久，回去好好休息下，我来做饭，你尝尝我的手艺。” 钟维脸上激动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在心里大喊不要啊，虽然在他们几个朋友中林景源的厨艺算不错的，以前捡了菌子也大多是林景源在做，但他怎么能和宋新苒相比？ 那是人和神的差距！ 宋新苒笑了：“行啊，总是听你说，今天也尝尝。” 钟维的心一下碎了。 宋余跟大家玩熟了，也更开朗一些，兴致勃勃道：“林叔叔也会做饭吗？” “是啊，我会的还不少，小余想吃什么？” “林叔叔做的我都喜欢。” 林景源哈哈大笑。 到了店后，洗蘑菇是一项大活，厨师在此刻自然是休息的，干活的人成了钟维和朋友。 但做饭的时候宋新苒也没闲着，自己捡的蘑菇如果自己不能炒该是多大的遗憾，所以最后上桌的菜大概是她和林景源做的对半分。 菜一上桌，钟维x便迫不及待了，只闻味道便让人意乱神迷，意志不清，意志薄弱。 朋友一看，眼前也陡然一亮，今天一路上光听钟维说宋新苒多厉害了，现在一看，名不虚传啊。 两人做的菜很明显区分出来，从色香味方方面面都有差距，大家自然首先夹了一筷子宋新苒做的菌子。 和腊肉炒的菌子入口脆嫩弹牙，牙齿轻碾便爆出鲜甜汁水，菌肉染上了腊肉的醇厚，裹着少许酱香，咸鲜中透出自然的甘润，咽下去后喉咙仍有绵长的香气。 再尝一点炖煮过鸡肉的红菇，菌盖吸饱了汤汁，鲜得让人都舍不得放冷便吞下去，只觉得进了自己肚子才是最稳妥的。 刚从山上摘下的野生菌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吃起来毫无异味，全是蘑菇本身的香气，大家吃得不亦乐乎。 宋新苒做的成了香饽饽，林景源的一开始无人问津。 钟维说：“景源，这一盘蘑菇炒得有点老了。” 朋友说：“进步空间很大。” 宋新苒眉心几不可查微蹙，夹起一片蘑菇送进嘴里，说：“挺好吃的。” 宋新苒的想法很简单，林景源辛辛苦苦做出来，不能寒了厨师的心。 再说，她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林景源的厨艺已经算不错了。 钟维听了这话，很想对宋新苒说，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林景源不需要人安慰，以前他们炒菜的时候，林景源也毫不吝啬批评过他们。 不过刚才还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朋友立刻倒戈：“宋店长说得对，景源做得的确不错。” 显然，朋友吃了宋新苒炒的菜已经被彻底折服，就算宋新苒现在说生吃蘑菇味道好，他也会赞同点头。 林景源见状忍不住一笑：“不足之处还很多，以后要多多向宋大厨请教。” 宋新苒：“行呀，只要你有时间。” 林景源笑道：“那我以后得多来宋记了。” 不过他以前来宋记的次数也不少。 钟维胳膊肘攮了一把林景源，使了个眼色，示意好友以后去宋记的时候也带上他，他也想走后门。 林景源撇过脸，全当没看到钟维的明示。 宋新苒炒的菌子有限，大家没吃饱还是勉为其难吃了林景源做的，最后是身体力行践行了光盘行动。 接连两天都是吃的菌子，大家还吃得意犹未尽，下午宋新苒走的时候，朋友还恋恋不舍：“这几个月山上都有菌子，宋店长什么时候想过来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宋新苒笑道：“好。” 宋余站在旁边，还在回味这两天的旅程，捡菌子真好玩。 周二晚上，宋新苒带着一大袋野生菌回了家，下车时，宋余朝林景源挥手：“林叔叔明天见。” 宋新苒摸摸他脑袋，明天林叔叔还不一定会来宋记呢。 林景源却笑着回应：“好，明天见。” 一到家，宋余就开始翻那袋蘑菇了，一手拿着一朵，问她：“妈妈，我们明天还吃蘑菇吗？” 宋新苒以为他是接连吃了两天有点吃厌了，便说：“小余不想吃我们就不吃了。” 宋余疯狂摇头：“要的妈妈要的，明天还要吃。” 宋新苒看他着急的样子，笑了：“好，明天煮菌菇火锅吧。” 宋余喜欢火锅也喜欢蘑菇，二者加一起肯定很美味，今天还没结束，他已经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宋新苒去到店里，店员们便围了上来，说她出差辛苦了，很关心采购野生菌的进程。 宋新苒心里产生了一点细微的愧疚，其实她这两天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玩上面，采购是一项很简单的工作，更何况还有林景源这个业内人和他朋友这个本地人在。 她清了清嗓子，说：“采购很顺利，今天下午便会送几箱来，以后会定期送来，不过每次送来的品种不一定，毕竟捡野生菌靠的是运气。”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能把炒蘑菇放上菜单吗？”沈慧问。 宋新苒思考片刻：“菜单不用动，在门口招牌上添一些就行了，如果客人问起再介绍。” 庞茹说：“肯定很多人感兴趣！” 果不其然，晚上来吃饭的食客看到招牌上推出了新菜，而且还是季节限定野生菌，都来了兴趣，经过庞茹介绍后，满怀期待了点了炒菌子。 上桌一吃，味道更是惊艳，不禁感慨，宋店长真是一个不忘初心还不断进取的餐饮人，在宋记已经做得这么好的基础上，还不断推出新品，电视上说的果真没错！ 何志忙里偷闲从厨房往外看了一眼，见桌桌客人吃得眉开眼笑，心中欣慰无比愉悦无比，还有什么比这时候更令厨师满足的呢？ 他对宋新苒说：“店长，新推出的野生菌深受顾客喜爱，真好啊。” 今天点菌子的人太多，宋新苒忙得很，头也不转地说：“你学着来，以后这道菜交给你。” 何志瞪大眼睛：“交、交给我？” 这样广受欢迎新推出的菜品就交给他吗？ 他何德何能！ 曾经备受冷落何志心中涌起无限感动和激情，郑之又重地说：“我一定认真学习，争取不辜负店长期待！” 宋新苒微笑：“好。” 她就喜欢这样上进的员工。 今晚又是员工聚餐，宋新苒准备把自己带回来的菌子全煮菌子火锅煮了来吃。 员工们在初得知这消息时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宋记不仅是明面上待遇很好，隐藏福利更是绝佳。 宋新苒还告诉他们，林景源也会来。 大家很理解，毕竟这些菌子就是林景源介绍采回的。 晚上八点，宋记打烊，店员们在桌上架起小炉子，一锅滚烫的菌汤火锅端上桌，光闻着味就能想象到该有多鲜美。 “嘎吱”一声轻响，店门打开，两个年轻男人走进。 沈慧回头一看：“林总来啦，今天多亏你我们才能吃到这一锅菌汤火锅。” 目光往旁边一瞧，林景源竟然还带了一个人来。 钟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是跟着来蹭饭的。” 不过蹭饭也有蹭饭的规矩，礼物是必须带的，钟维带了三瓶饮料，标牌上写着英文。 林景源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朋友钟维，这次采菌子大家一起去的。” 他都不想理钟维，今天没想过带他来，是钟维死皮赖脸跟着来的。 但到了店里，该有的礼数还是做得齐全。 宋余脆生生地喊：“林叔叔，钟叔叔。” 林景源也带了礼物来，是一盆茉莉花，花朵洁白，香气清幽迷人。 庞茹看着这盆花就想起了上次苏航送的洋牡丹，花朵看起来漂亮，放在店里增添了一些生命力。 林景源把花递给宋余：“小余以前养过麦冬，这盆花也送给你养。” 宋余爱好也很多，其中包括了养花，上幼儿园时养的麦冬跟随他们从镇上到城里，现在还好好长在家里。 宋余双手接过，笑眼微弯：“谢谢林叔叔。” 宋新苒有些无奈笑道：“你每次来都送东西给他，多麻烦的。” 林景源说：“不麻烦，只是刚好看到的觉得小余应该会喜欢。” 顿了顿，他说：“也有给你的。” 宋新苒微愣。 林景源思索了两秒，出了店门回车上似乎去拿什么东西了。 回来时，手里带了一捧花，花束并不大，但搭配得很和谐，茉莉和白色玫瑰搭配清雅，林景源给她时神情微赧：“买盆栽的时候看见好看就买了。” 钟维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买捧花的时候看见茉莉盆栽才顺便买了盆栽。 宋余好奇地看了一眼，惊喜地说：“妈妈，你的也有茉莉！” 宋新苒顿了一秒，接过：“谢谢。” 庞茹还以为店长会像上次那样把花留在店里，让她照看，她是很喜欢照看花的，觉得林景源这束看起来很放松。 可是直到后面，庞茹也没等到这句话。 * 鸡肉菌汤火锅在厨房大锅中煮开煮熟，最后盛进小锅里放在圆桌上，汤咕嘟咕嘟沸腾着，散发出独属于菌菇的香气，那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野和土地。 每个人面前放着一盘特制调料，这蘸料是用来蘸鸡肉的，蘑菇不用任何调味已经极致鲜美。 钟维先喝了一口汤，当场激动得站起：“果然还是得宋店长来做啊！这蘑菇才算死得其所！” 宋新苒笑了声：“低调，低调。” 何志：“店长完全不用低调x，店长值得高调！” “这些菌子也是店长亲手捡回来的，还做给我们吃，店长真好。”庞茹感动得快哭出来。 沈慧：“随手一挥便是人间绝味。” 被众人用极度夸张的话夸着，宋新苒都有些脸红，差点怀疑他们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但大家只喝了菌菇汤。 这菌子没毒啊，刚采下来她吃的时候也没什么奇怪反应。 宋新苒微窘，不想说话，埋头喝汤。 林景源忽然笑了声，笑声很明显。 宋新苒抬头，微微瞪了他一眼。 林景源笑道：“大家说的好吃是真的美味，没有半分夸张。” 钟维点头，表示了十万分的赞同。 一边吃着，心里也涌起无数感慨，看着林景源：“你小子，真是运气好……宋店长……” 他说得小声，蹦出的词语断断续续，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的什么意思。 林景源却听得清楚，因为自己心里有事，也听得心惊肉跳，第无数次想着，以后再也不带钟维来宋记了。 这一顿菌汤火锅大家都吃得特别满足，菌香融入暖黄的灯光里，叫人流连万分。 店里收拾好后，大家准备离开，庞茹忽然想起什么，想问宋新苒花的处理方式，却见宋新苒已经拿着花准备回家了。 这一瞬，庞茹福至心灵，一下全懂了，目光在宋新苒和林景源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嘿嘿笑了两声，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沈慧站在一旁，但笑不语，一切尽在无言中。 “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出了店门后，林景源主动提出。 钟维很想问，那我呢？ 他今天是坐林景源车来的，但很显然，回去只能他一个人打车了。 装模作样接起电话：“哎哎，好，我马上过来。” 放下手机对宋新苒说：“宋店长，我还有事先走了，景源，你必须把宋店长和小余送回家啊！” 微弯下腰，对宋余笑：“小余再见。” 宋余正在看自己的茉莉盆栽，抬起头，礼貌朝他挥挥手：“钟叔叔再见。” 钟维临走时还朝林景源使了一个眼色：加油啊，别怂！ 林景源撇过头，不忍直视。 宋新苒看着钟维莫名其妙的神情，心中闪过什么，她很快略过。 宋新苒和宋余也不是第一次坐林景源的车了，宋余坐在车上先说：“谢谢林叔叔。” 下了车再说：“谢谢林叔叔，林叔叔再见。” 只是林景源却并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原地有些踟躇，宋新苒牵着宋余的手停在原地，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林景源终于开口，说话却有些罕见的吞吐：“今天路过花店，看见花开得很美丽，所以就买了一捧，希望……” 语气微顿：“希望你不会讨厌。” 宋新苒怔了一秒，微微笑着：“谢谢，我不讨厌。” 她低头，轻抚过娇艳的花瓣，看向林景源，声音很温和：“很漂亮的花朵。” 这一秒，林景源脸上喜悦的神情便藏不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都有些不成句：谢谢，喜欢就好，下次还送…… 可能说到最后他也觉得表达有误，微微窘迫：“那明天见。” 转身匆匆而走，很有几分慌乱意味。 宋余看着他背影，奇怪地说：“妈妈，林叔叔好奇怪。” 宋新苒微微笑了下，摸摸他脑袋：“小余喜欢茉莉吗？” 宋余点点头，捧着盆栽跑到门边，拿出钥匙努力打开了房门，他心中难掩喜悦：“妈妈，我好像长高了！” 刚搬来这里时，他努力伸直手臂才能打开大门，但现在，举起手就能打开了，轻松了不少，宋余觉得一定是自己长高了。 宋新苒给他量了一下身高，1.25米。 宋新苒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小余真的长高了，现在有一米二五了！” 宋余高兴得快跳起来，小手握拳，很有雄心壮志地说：“我还要继续长高！” 宋新苒点头：“这是肯定的。” 宋余真的很高兴，喉咙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把茉莉放在麦冬旁边。 他小手抚摸这麦冬更宽大的叶片，语气欢欣：“你长大了，我也长高了。” 又对茉莉说：“你也要健康长大哦。” 麦冬代表了以前的生活，茉莉是现在，都是他慢慢长大的见证。 宋新苒看着他快乐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小孩的快乐总这样简单。 她找出一个不常用的花瓶，将花束小心插入，茉莉和白玫瑰搭配得淡雅，很耐看。 手抚过花瓣，唇角微微翘起。 宋余的作业已经做完，书也看得暂告一段落，今晚决定看动画片。 宋新苒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这年头的动画片老少皆宜。 广告间隙，宋余仰起头，问她那句常说的话：“妈妈，我们明天吃什么呀？” 宋新苒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沉思片刻：“吃蘑菇炒饭可以吗？” 她觉得宋余很喜欢吃蘑菇，今晚吃蘑菇的次数胜过了鸡肉。 宋余：“好耶，我喜欢吃蘑菇炒饭！” 宋新苒轻笑一声，手指拂过他柔软的额发，他是一个很好养活的孩子，无论什么都爱吃，也或许是对她全然的信任和爱，只要她做的，都会很喜欢。 动画片继续播放，电视屏幕的光影在墙上静静流转，映着一大一小依偎的身影。 一羹一饭是寻常，人间烟火，滋味方长——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感谢看到这儿的小天使[撒花] 其实有想过写两个番外，但是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写的，因为感觉一切都很完善了~ 最后，衷心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红心][红心][红心]祝大家天天开心，吃到很多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