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往事:我的教父之路》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一章:青蛇与隐鳞 临州的雨,总是带着一股黏腻腥气,从锈迹斑斑的棚户区屋顶滑落,砸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流。夜色如墨,将这座南方小城的肮脏与混乱掩盖在湿漉漉的帷幕之下。 陆沉默默收起煎饼摊,三轮车的铁皮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吱呀的呻吟。他看起来和这座城市里成千上万的底层青年没什么不同,洗得发白的T恤,沾着油渍的工装裤,眉眼间是终日为生计奔波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只有偶尔抬眼时,那深邃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锐利,才隐隐透出他与这庸常环境格格不入的底色。 回到那个仅能遮风挡雨的棚屋,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草药的苦涩味。陆沉闩好门,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从床板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 油布层层揭开,露出一本纸质泛黄、边缘破损严重的线装古籍。封面上,是用浓墨书写的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黑龙十八手。旁边还有几页更为散乱的手稿,笔迹遒劲,是他父亲陆擎天的亲笔。 “沉儿,我陆家祸起于此功,望你慎之、重之,非心志如铁,不可轻窥……”父亲临终前染血的话语,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仇恨是冰冷的火焰,在他胸腔里默默燃烧了十余年。岭南洪门龙头江万雄,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夺这黑龙十八手的核心传承,构陷他父亲通敌,一夜之间,陆家满门喋血……若非父亲旧部拼死相救,他早已是乱葬岗上的一具枯骨。 隐姓埋名,蛰伏在这临州底层,他像一块被扔进寒渊的顽石,等待着重见天日,将仇敌碾碎成泥的那一天。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草席上,摒弃杂念,心神沉入功法之中。黑龙十八手,非蛮力可修,首重内劲与心性。前二手,“裂骨手”刚猛暴烈,专碎硬骨;“锁喉手”阴狠刁钻,一击毙命。他早已将招式练得纯熟,如今重点在于内劲的积累与那股“狠厉”意境的凝聚。 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气流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涌动,若有若无的龙吟声在他体内经脉间低回。他双手下意识地虚握,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一股森寒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让棚屋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断了陆沉的修炼。 “陆沉!滚出来!这个月的例钱到底什么时候交?!”门外是青蛇帮杂役嚣张的叫嚷声。 陆深吸一口气,眼中厉色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煎饼摊主。他起身开门,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几位大哥,这几天生意不好,宽限两天,就两天,一定凑齐……” “宽限个屁!”为首的杂役一把推开他,打量着家徒四壁的棚屋,啐了一口,“妈的,穷鬼一个!告诉你,明天再不交,就别想在临州街面上混了!” 几人骂骂咧咧地离开,脚步声渐远。 陆沉关上门的刹那,脸上的讨好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冷得像临州深冬的寒冰。青蛇帮,周虎……不过是些欺压良善的蛀虫。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需要这层伪装,需要这个不起眼的身份作为掩护。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下午,陆沉正在摊位前忙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和喧哗。他抬头望去,只见几个青蛇帮众正围着一个卖菜的农户老李推搡辱骂,老李的女儿小娟被一个帮众强行拉住,手腕被捏得通红,哭得梨花带雨。 “老东西,敢挡我们青蛇帮的路?你这丫头长得还算水灵,跟我们回去陪周爷喝杯酒,这月的例钱就免了!”为首的帮众一脸淫笑。 周围的人群敢怒不敢言,纷纷避让。 陆沉的拳头悄然握紧。老李是少数曾接济过他的邻居,小娟也是个善良的姑娘。他可以忍受对自己的欺压,但眼睁睁看着无辜者受辱,尤其是触动了记忆深处家破人亡的惨痛画面,他胸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戾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住手。”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那几个青蛇帮众一愣,循声看来,见是陆沉,顿时嗤笑起来:“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卖煎饼的穷酸?怎么,想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陆沉一步步走过去,眼神平静得可怕:“放开她,欠的例钱,我替他们给。” “你给?你拿什么给?”帮众不屑地嘲讽。 就在这时,那个拉着小娟的帮众见陆沉走近,不耐烦地伸手想把他推开:“滚开!别碍事!” 手刚伸到一半,陆沉动了! 快如鬼魅! 他左手一探,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裂骨手”的暗劲微微一吐。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帮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 其余几人脸色大变,怒吼着扑了上来。 陆沉不退反进,身形如游龙,在几人之间穿梭。他并未下死手,但招式狠辣无比,或指或掌,皆攻向关节、软肋等脆弱之处。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噼啪”声和惨叫声,短短几个呼吸间,几个青蛇帮众便全部躺倒在地,痛苦呻吟,失去了战斗力。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沉,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陆沉看也没看地上的杂碎,走到吓傻了的小娟面前,将她扶起,对老李轻声说:“李叔,带小娟快走吧。” 老李回过神来,又是感激又是恐惧,连忙拉着女儿千恩万谢地跑了。 陆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出手,虽然刻意控制了力道,但黑龙十八手的狠厉已然初显。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麻烦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接踵而至。 但他心中没有恐惧,反而有一股潜龙即将出渊的悸动。青蛇帮……或许,正是他磨砺爪牙,踏上复仇之路的第一块垫脚石。 他抬眼望向城南方向,那里是青蛇帮总堂所在,目光冰冷。 “就从你们开始吧。” (第一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二章:毒牙与铁山 陆沉出手教训青蛇帮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天黑前就传遍了整个棚户区。恐慌和窃窃私语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有人拍手称快,觉得陆沉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更多的人则是忧心忡忡,生怕青蛇帮的怒火会波及到自己头上。 陆沉依旧平静地收摊回家,但他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已经结束。他仔细检查了棚屋的各个角落,将父亲遗留的手稿和那本珍贵的《黑龙十八手》前六手心法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方。然后,他坐在黑暗中,调整呼吸,让因白日出手而略微躁动的内劲缓缓平复,脑海中飞速盘算着。 青蛇帮绝不会善罢甘休。帮主周虎,人称“周扒皮”,性情残暴,睚眦必报。这次折了面子,他必然会派人来报复,而且来的绝不会是之前那种杂役级别的货色。 果然,夜深人静时分,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陆沉的棚屋外。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粗暴砸门,而是互相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人用匕首熟练地撬开了简陋的门闩。 门开一线,冰冷的杀气渗了进来。 陆沉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一丝龙形厉芒一闪而逝。他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仿佛毫无察觉。 第一个黑影闪身而入,手中砍刀带着风声直劈陆沉所在的位置!然而,刀锋落下,却只劈中了空荡荡的草席。 “人呢?”黑影一愣。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扼住了!陆沉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精准地戳在他的肋下。 “呃!”那黑影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肋骨折断的剧痛瞬间剥夺了他的力量,软软倒地。 “点子扎手!一起上!”门外的同伙见势不妙,低吼一声,同时涌入狭窄的棚屋。 这三人都比白天的杂役强得多,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刀光在黑暗中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封住了陆沉所有的退路。 陆沉眼神冰冷,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黑龙十八手的前二手在他手中发挥出惊人的威力。“裂骨手”不仅刚猛,更兼具擒拿之巧,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扣住对方手腕,暗劲一吐,便是筋断骨折;“锁喉手”更是狠辣刁钻,专攻咽喉、颈侧等要害,虽未下死手,但每一次触碰都让对手如坠冰窟,气息滞涩。 “咔嚓!”“噗!” 骨头碎裂和闷哼声不绝于耳。不到一分钟,闯入的四名青蛇帮好手已全部倒地不起,痛苦呻吟,失去了战斗力。棚屋内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 陆沉站在倒地的人群中,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依旧沉静。他下手有分寸,这些人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但不会致命。他需要立威,也需要留下回旋的余地。直接杀光周虎的核心手下,等于彻底撕破脸,对他目前的处境并非最优解。 他走到最先被他制住的那人面前,蹲下身,声音平静无波:“回去告诉周虎,我叫陆沉。想谈,让他派个能做主的人来。如果想打,我奉陪到底。” 那人惊恐地看着陆沉,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忙不迭地点头。 …… 青蛇帮总堂,设在一家名为“醉梦轩”的地下赌场深处。 帮主周虎听着手下心腹陈彪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壮硕,脸上横肉丛生,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更添几分凶戾。 “四个人,全折了?连那小子一根毛都没伤到?”周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彪站在下首,他年纪比周虎稍轻,身材精干,眼神不像周虎那样外露的凶暴,反而带着几分阴鸷和精明。他沉吟道:“虎哥,根据回来的兄弟描述,那小子身手狠辣刁钻,招式前所未见,不像普通练家子。恐怕……是条过江猛龙,只是暂时盘踞在咱们这浅水里。” “过江龙?”周虎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老子管他是什么龙!在临州这一亩三分地,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惹了我青蛇帮,就得付出代价!” 陈彪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低声道:“虎哥,息怒。这小子是个硬茬子,硬拼下去,就算能拿下,咱们也得伤筋动骨。临州可不是只有我们青蛇帮,旁边还有几个小帮派虎视眈眈呢。” 周虎眉头紧锁:“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老子的脸往哪搁?” “当然不能算。”陈彪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既然他身手这么好,为何不把他收为己用?现在正是咱们和城西那帮人抢码头生意的时候,正是用人之际。若能收服这小子,岂不是平添一大助力?到时候,让他去打头阵,既能削弱对手,也能看看他的成色。若他不肯归顺……再想办法除掉也不迟。” 周虎摸了摸下巴上的刀疤,眼中凶光闪烁,最终点了点头:“有点道理。彪子,这事交给你去办。先礼后兵,要是那小子不识抬举……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虎哥。”陈彪躬身应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二天,陆沉的煎饼摊没有出摊。他知道青蛇帮很快就会找上门,待在固定地点反而危险。他在棚户区复杂的地形中穿梭,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在观察地形,熟悉环境,为可能的冲突做准备。 当他路过一个废弃的砖窑时,里面传来一阵打斗和怒骂声。 “妈的!铁山,你个死脑筋!周爷看得起你,让你去码头看场子,是给你脸了!别给脸不要脸!” 陆沉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靠近砖窑的破口往里望去。 只见窑洞内,五六个青蛇帮众正围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汉子拳打脚踢。那汉子穿着破旧的坎肩,露出古铜色皮肤和虬结的肌肉,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身上,却一声不吭,只是那双从臂弯缝隙中露出的眼睛,充满了野兽般的倔强和愤怒。 “还敢瞪我?打!往死里打!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陆沉认出来了,这汉子叫铁山,是棚户区有名的“傻大个”,力气极大,但性格耿直倔强,因为不肯同流合污,经常被青蛇帮的人欺负。据说他有个生病的母亲要靠他养活。 看着铁山那副宁折不弯的样子,陆沉心中微微一动。这世道,像这样还有几分血性和底线的人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帮众掏出了匕首,狞笑着朝铁山的大腿扎去:“废你一条腿,看你还硬不硬!” 蹲在地上的铁山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绝望和暴戾,他猛地抬头,似乎要拼命。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块砖头如同炮弹般从破口外射入,精准地砸在那个持匕首帮众的手腕上! “啊!”匕首当啷落地。 “谁?!”众帮众大惊,纷纷回头。 陆沉缓缓从破口处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有些发愣的铁山身上,淡淡开口:“几个人打一个,还动刀子,青蛇帮就这点出息?” “又是你!陆沉!”为首的帮众认出了他,又惊又怒,“你他妈找死!” 几人放下铁山,朝陆沉扑来。他们见识过陆沉的厉害,不敢大意,出手就是杀招。 陆沉冷哼一声,身形晃动,“裂骨手”与“锁喉手”交替使出,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情。这几个普通帮众哪里是他的对手,片刻功夫就被放倒在地,痛苦哀嚎。 解决完杂鱼,陆沉走到铁山面前,伸出手。 铁山看着陆沉,眼神复杂,有感激,有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他握住陆沉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他的手粗糙有力,布满老茧。 “谢谢。”铁山的声音低沉沙哑。 “能打为什么不还手?”陆沉问。 铁山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帮众,闷声道:“打了他们,会连累我娘。” 陆沉默然。这就是底层人的无奈。他拍了拍铁山结实的胳膊:“光挨打解决不了问题。要想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得有让别人不敢欺负你的实力和势力。” 铁山似懂非懂,但看着陆沉平静却深邃的眼睛,他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在这时,砖窑外传来一阵掌声。 “好身手!好胆色!” 陆沉和铁山同时转头,只见青蛇帮二当家陈彪,带着两个手下,笑眯眯地站在窑口,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陈彪的目光先在倒地的手下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落在陆沉身上,笑容愈发“和善”:“这位就是陆沉兄弟吧?果然英雄出少年。我们帮主周爷,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昨日手下人不懂事,多有得罪。周爷特意备下薄酒,想请陆兄弟过府一叙,交个朋友,不知陆兄弟可否赏光?” 陆沉看着陈彪那虚伪的笑容,心中冷笑。先兵后礼,果然是黑帮惯用的伎俩。 他看了一眼身旁如铁塔般的铁山,又看了看“诚意满满”的陈彪,一个计划在心中初步成形。 潜入青蛇帮,或许是个机会。既能暂时避开正面冲突,又能从内部探查消息,甚至……借力打力。 陆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然后缓缓点头:“周爷相邀,是我的荣幸。请彪哥带路。”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三章:虎穴宴 醉梦轩的地下室远比想象中宽敞奢华。猩红的地毯,摇曳的水晶吊灯,空气中混杂着雪茄、酒精和廉价香水的味道。赌徒们围在桌旁,吆五喝六,脸上充斥着贪婪与癫狂。这里是与棚户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是临州黑暗欲望的汇集地。 陈彪在前引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对沿途群众恭敬的问候点头致意。陆沉默默跟在后面,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环境,将通道、守卫位置、可能的退路一一记在心里。铁山跟在他身后,显得有些拘谨和警惕,巨大的身躯与这浮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穿过喧嚣的赌场大厅,来到后方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门口站着两名神情冷峻的壮汉,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家伙。 “彪哥。”两名守卫对陈彪躬身。 陈彪推开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陆兄弟,铁山兄弟,请,周爷恭候多时了。” 门内是一间装修考究的宴客厅,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博古架上摆着些瓷器古玩。正中的大圆桌上已摆满了珍馐美味。主位上,坐着的正是青蛇帮帮主周虎。他换了一身绸缎褂子,但眉宇间的戾气却难以掩饰。两旁坐着几个帮派头目,皆是气息彪悍之辈。 陆沉和铁山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有审视,有不屑,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看待猎物的玩味。 周虎没起身,只是用筷子点了点对面的空位,粗声道:“来了?坐。” 语气谈不上客气,更像是一种施舍。 陆沉面色不变,从容走到空位坐下。铁山犹豫了一下,站在了陆沉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呵呵,这位就是陆沉兄弟吧?果然一表人才。”一个坐在周虎下首的干瘦老头笑眯眯地开口,他是青蛇帮的师爷,姓钱,擅长出些阴损主意,“听说你身手了得,几下就摆平了我帮好几个兄弟,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话看似夸奖,实则夹枪带棒,点明陆沉与青蛇帮的过节。 陆沉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淡淡道:“钱师爷过奖。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功夫,防身而已。若非贵帮的兄弟几次三番相逼,我也不愿动手。” 不卑不亢,直接将冲突的起因抛了回去。 周虎冷哼一声,灌了一口酒:“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但要知道,在临州,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我青蛇帮能屹立不倒,靠的不是运气。” “周爷说的是。”陆沉点头,“所以,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听周爷的章程。是继续打下去,直到一方倒下,还是另有说法?” 周虎盯着陆沉,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陆沉的眼神平静如水,深不见底。周虎心中莫名有些烦躁,这小子,比他想象的要难缠。 陈彪见状,连忙打圆场:“虎哥,陆兄弟是爽快人。咱们今天设宴,不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嘛。”他转向陆沉,笑道:“陆兄弟,不瞒你说,我们青蛇帮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像陆兄弟这样的高手。周爷爱才,只要你点个头,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以后在青蛇帮,必有你的一席之地,总好过在街边风吹日晒地卖煎饼。” 条件抛出来了。招安。 桌上的其他头目也纷纷附和。 “是啊,跟着周爷吃香喝辣,不比你在棚户区强百倍?”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兄弟是聪明人。” 陆沉默默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他知道,这只是开场白,真正的考验在后面。他需要展示价值,也需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不能让人看轻,也不能立刻表现得过于顺从。 “承蒙周爷和彪哥看得起。”陆沉放下筷子,“我陆沉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有个安稳地方,凭本事吃饭。不过,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太多约束。不知道周爷打算给我个什么位置?又要我做些什么?” 周虎眉头一皱,对陆沉的讨价还价有些不悦。陈彪却眼中精光一闪,接过话头:“陆兄弟快人快语。这样,你先在我麾下做个‘红棍’,负责码头那边几个场子的安保。平日里没什么大事,真遇到不开眼的,还得仰仗陆兄弟的身手镇场子。如何?” 红棍,在黑帮里指的是金牌打手,地位不低,但依然是高级马仔,需要冲锋陷阵。 陆沉心中冷笑,这是想把他当枪使。但他面上却露出思索之色,看了一眼身后的铁山,说道:“位置我没意见。不过,我有个条件。铁山兄弟和我投缘,我想让他跟我一起。” 周虎瞥了一眼铁塔般的铁山,瓮声瓮气地说:“这小子?力气倒是不小,就是脑袋一根筋。行,就当买个添头。” 铁山拳头握紧,但对上陆沉示意他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强行忍了下来。 “既然如此……”陆沉端起酒杯,站起身,“那我就敬周爷和各位大哥一杯,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见陆沉终于“服软”,周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其他人也纷纷举杯。宴席上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 然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的头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陆沉面前,喷着酒气道:“陆……陆红棍是吧?听说你功夫厉害,我黑牛不服!来,咱俩过过手,给兄弟们助助兴!” 这人名叫黑牛,是周虎手下的另一员悍将,脾气火爆,向来不服管束。眼见陆沉这个新人一来就得了红棍的位置,心中不忿,借酒挑衅。 周虎和陈彪都没说话,显然也想借此机会看看陆沉的成色,或者说,给他个下马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沉身上。 陆沉缓缓放下酒杯,看着眼前醉醺醺的黑牛,平静地说:“黑牛哥喝多了,还是改日吧。” “怎么?怕了?”黑牛嗤笑,伸手就要拍陆沉的肩膀,“小白脸,是不是只会耍耍嘴皮子?”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陆沉动了! 快如闪电!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陆沉已然后发先至,右手如灵蛇出洞,食指和中指并拢,精准地点在黑牛手腕的某个穴位上。 黑龙十八手第三手——断筋手!并非真要断筋,而是截断气血,瞬间麻痹! “哎哟!”黑牛感觉整条手臂一麻,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酒杯拿捏不住,“啪嚓”摔在地上粉碎。他惊怒交加,另一只手挥拳就打。 陆沉身形微侧,避开拳锋,左手顺势一带一扣,用的却是“裂骨手”的擒拿技巧,扣住了黑牛的手肘关节,暗劲微吐。 “咔嚓!”一声轻微的错位声。 “啊——!”黑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条胳膊软软垂下,额头冷汗直冒,酒也醒了大半。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等众人反应过来,黑牛已经捂着胳膊瘫坐在地,满脸惊恐地看着陆沉。 宴客厅内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带着轻视目光的头目们,此刻眼神都变了,充满了震惊和忌惮。黑牛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在帮里是排得上号的能打,竟然在陆沉手下走不过一招?! 周虎瞳孔微缩,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陈彪则眼中异彩连连,更加坚定了要笼络陆沉的决心。 陆沉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描淡写地说:“黑牛哥看来是真喝多了,站都站不稳。彪哥,找个人扶他下去休息吧。” 举重若轻,立威于无形。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这个新来的“陆红棍”。 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周虎勉强维持着笑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先行离开了。 陈彪亲自送陆沉和铁山出来,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陆兄弟,好身手!码头那边的事,明天我让人带你熟悉一下。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陆沉拱手:“有劳彪哥。” 离开醉梦轩,回到昏暗的棚户区,铁山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后怕:“陆哥,你刚才……太厉害了!” 陆沉看着远处醉梦轩的霓虹招牌,目光深邃:“铁山,这只是一个开始。青蛇帮是龙潭虎穴,但我们既然进来了,就要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他拍了拍铁山的肩膀:“记住,在这里,光有力气不够,还要会用脑子。以后跟着我,多看,多学,少说话。” 铁山重重点头,看着陆沉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信服。他隐隐感觉到,跟着这个人,他的人生或许将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而陆沉心中清楚,他已经成功踏出了复仇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在这青蛇帮内部,扎根,生长,直到有一天,将这毒蛇的巢穴,连同远在岭南的仇敌,一并摧毁。 (第三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四章:码头风云 临州码头,自古便是鱼龙混杂之地。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拍打着石岸,空气中弥漫着鱼腥、汗臭和货物腐烂的混合气味。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泊位上,苦力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货包,像蚂蚁般在跳板上来回穿梭。这里是临州的命脉之一,也是青蛇帮重要的财源。 第二天一早,陈彪派来的一个小头目阿炳,带着陆沉和铁山熟悉码头的地盘。阿炳是个瘦小精明的中年人,在码头混了十几年,对这里门儿清。 “陆哥,这边三个仓库,还有那边五个泊位,以后都归您照看。”阿炳指着眼前一片繁忙的区域,语气带着几分讨好,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观望,“主要就是收收管理费,盯着别让其他帮派的人来捣乱,还有就是……处理一些不长眼的苦力或者船家。” 陆沉默默点头,目光扫过码头。他看到监工挥舞着皮鞭,呵斥着动作稍慢的苦力;看到青蛇帮众大摇大摆地从船主手里接过钱钞;也看到一些面黄肌瘦的孩童在货堆间捡拾散落的煤块或粮粒。这就是底层最真实的江湖,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平时的管理费是多少?”陆沉问道。 阿炳报了个数,然后压低声音:“陆哥,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周爷和彪哥那边偶尔会有些‘特别’的货进来,那些油水更足,不过风险也大些,需要格外小心。” 陆沉明白,所谓的“特别”的货,无非是走私品或者违禁物。他没多问,只是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码头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争吵声。 “怎么回事?”陆沉眉头微皱。 阿炳踮脚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是‘老刀疤’的人,妈的,又来找茬!” 老刀疤是盘踞在码头另一侧的一个小帮派头目,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一直对青蛇帮掌控的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时常摩擦。 陆沉带着铁山和阿炳快步走过去。只见七八个穿着邋遢、手持棍棒砍刀的汉子,正围住一艘刚靠岸的货船,船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正苦苦哀求,旁边几个青蛇帮的看守被打倒在地,呻吟不止。 “这条船以后归我们老刀疤罩了!识相的就滚开!”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嚣张地喊道。 “刀疤强,你他妈别太过分!”阿炳壮着胆子喝道,但底气明显不足。对方人多,而且都是敢拼命的。 刀疤强看到阿炳,啐了一口:“我当是谁,原来是阿炳你这缩头乌龟!怎么?今天带了两个生面孔来送死?”他的目光扫过陆沉和铁山,在铁山庞大的身躯上停留了一下,闪过一丝忌惮,但看到陆沉略显单薄(相对而言)的身材,又露出不屑。 陆沉没理会他的叫嚣,走到倒在地上的自己人身边,检查了一下伤势,都是皮外伤,但下手不轻。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刀疤强:“青蛇帮的地盘,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打伤我的人,留下医药费,然后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刀疤强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哈哈哈!小子,你他妈谁啊?口气不小!老子今天不仅要这艘船,还要打断你的腿!”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个汉子就挥舞着砍刀朝陆沉扑来! “陆哥小心!”阿炳惊呼。 铁山怒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陆沉抬手拦住。 面对明晃晃的刀锋,陆沉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一侧,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当先一人持刀的手腕。“裂骨手”暗劲一吐! “咔嚓!”腕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啊!”那汉子惨叫一声,砍刀脱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沉右手并指如刀,直戳第二人持刀手臂的肘关节内侧!“断筋手”! 那人只觉得整条胳膊一麻,瞬间失去知觉,砍刀“当啷”落地,抱着胳膊惨嚎后退。 瞬间废掉两人,陆沉动作毫不停滞,一个箭步贴近惊愕的刀疤强。刀疤强反应也算快,挥拳就打。陆沉不闪不避,右手五指微曲,如同龙爪,直接迎向他的拳头! “锁喉手”的变招——锁关节! “嘭!”拳爪相交,发出一声闷响。刀疤强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生铁上,指骨剧痛难忍。他还想挣扎,陆沉的手爪却如同铁箍般猛然收紧,扣死了他的手腕脉门,一股阴寒的暗劲透体而入,让他半边身子都酸麻起来。 “呃……”刀疤强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冷汗涔涔而下,他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沉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我再说一遍,”陆沉的声音如同寒冰,“留下医药费,滚。” 剩下的几个老刀疤手下,见老大一个照面就被制住,两个同伴瞬间被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上前。 “给……给钱!快给钱!”刀疤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一个小喽啰战战兢兢地掏出一把散碎银钱,扔在地上。 陆沉松开手,冷冷道:“带着你的人,滚。再让我看到你们踏进这片码头,断的就不只是手了。” 刀疤强如蒙大赦,捂着手腕,带着手下连滚爬爬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码头上陷入一片寂静。所有苦力、船主、乃至青蛇帮自己的帮众,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老刀疤这群人可是码头有名的难缠角色,竟然被这个新来的年轻红棍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阿炳咽了口唾沫,看向陆沉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铁山则是一脸崇拜,胸膛挺得更高了。 陆沉弯腰捡起地上的银钱,递给阿炳:“拿去给受伤的兄弟治伤,剩下的分给大伙买点酒压惊。” “是!陆哥!”阿炳连忙接过,态度恭敬无比。 陆沉又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苦力和船主,声音缓和了一些:“以后这片码头,按规矩办事,该交的费用一分不能少,但也不会多收你们一文。谁要是敢无故欺压你们,可以来找我。” 他的话清晰传遍码头,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以往青蛇帮的人只会变着法儿盘剥,何时讲过道理? 但陆沉刚才展现的实力和狠辣,又让他们不得不信。或许,这个新来的头儿,真的不一样? 处理完骚乱,陆沉让阿炳带着继续熟悉环境。在巡视到一个相对偏僻的仓库时,陆沉注意到仓库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看似普通的货箱,但封条却有些特殊,隐隐透着一股阴寒的气息,与他感应父亲遗留功法时的那种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驳杂不纯。 他心中一动,指着那些货箱问阿炳:“这些是什么货?” 阿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陆哥,这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特别’的货,是彪哥亲自交代的,据说……跟北边有点关系,具体我也不清楚,彪哥不让多问。” 北边?陆沉眼神微凝。父亲当年被构陷的罪名之一就是“通敌”,通的就是北方的势力。难道这青蛇帮,或者说陈彪,和北边有什么牵连?这会不会与父亲当年的遭遇有关?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既然是彪哥的货,看好就是。” 但心里,已经将这条线索牢牢记住。看来,这青蛇帮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而码头这个地方,或许不仅能让他积累势力,还能挖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以雷霆手段整顿码头。他立下规矩,恩威并施。对于守规矩的船家和苦力,他提供保护,甚至偶尔主持公道;对于敢于挑衅或者内部蛀虫,他下手毫不留情,黑龙十八手的狠辣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很快,“码头新来了个狠角色陆红棍”的消息就传开了。码头的秩序为之一新,收入反而比以往更加稳定。陈彪得知后,对陆沉更加看重,而周虎那边,虽然对陆沉的迅速崛起有些嘀咕,但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也暂时按下了心思。 陆沉在青蛇帮内部,初步站稳了脚跟。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他像一头潜入深潭的黑龙,在攫取力量的同时,耐心地等待着搅动风云的那一刻。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五章:暗流与魅影 陆沉在码头的雷霆手段,效果立竿见影。不仅老刀疤的人再不敢轻易越界,连原本在码头上有些阳奉阴违的青蛇帮众,也变得服服帖帖。管理费收缴顺畅,纠纷减少,码头的运转效率反而提升,上交帮里的份子钱比以往多了近三成。 这份实实在在的“业绩”,让陈彪在周虎面前说话更有底气,对陆沉也越发倚重。没过几天,陆沉就不再仅仅负责码头,陈彪将邻近两条街的赌场和烟馆也划归他管辖。陆沉在青蛇帮内的地位水涨船高,从新晋红棍,一跃成为手握实权的小头目,手下也多了几十号人马。阿炳成了他的得力助手,而铁山则如同他的影子,以其不容置疑的武力值和绝对的忠诚,成为了陆沉麾下最令人畏惧的“门神”。 地位的提升带来了更多资源和信息渠道,但也意味着更深的漩涡。陆沉深知,周虎对他的忌惮绝不会因为这点收益而减少,只会与日俱增。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提升实力,并查清父亲线索的真相。 夜深人静,陆沉在自己新分得的一处僻静院落中修炼。这里比之前的棚屋好了太多,也更安全。他赤膊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皮肤表面隐隐有淡薄的黑气流转,那是黑龙内劲逐渐深厚的迹象。 他反复锤炼着前三手——“裂骨”、“锁喉”、“断筋”,招式愈发纯熟,心法与内劲的配合也更为圆融。他能感觉到,距离突破第三手“断筋手”的瓶颈,踏入黑龙第一境“潜龙境”已经不远。一旦内劲初成,战力将会有质的飞跃。 修炼间隙,他的思绪再次落到码头那些“特别”的货箱上。他暗中让阿炳留意这些货物的进出记录和经手人,发现这批货极其神秘,连陈彪似乎都只是中间人,真正的货主从未露面。货物通常是在深夜由完全陌生的人押运,直接进入那个偏僻仓库,不久后又会被悄悄运走,流向不明。 “北边……”陆沉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那半块黑龙玉佩,冰凉的温度让他保持清醒。父亲当年是否也接触过类似的货物?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江万雄构陷父亲的真正动机? 他决定冒险一探。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陆沉避开守卫,如同鬼魅般潜入那个偏僻仓库。仓库里堆满了普通货物,但他凭借对那股阴寒气息的敏锐感知,很快找到了目标——几个混在普通木箱中的黑色铁皮箱。 铁皮箱上了重锁,封条完好。陆沉没有强行破坏,而是仔细观察。封条上的印记很模糊,但隐约能看出一个狰狞的狼头轮廓。 狼头……北境狼盟? 陆沉心中一震。难道青蛇帮,或者说陈彪,真的和北方的死对头有勾结?如果这是真的,那江万雄当年给父亲扣上“通敌”的罪名,岂不是贼喊捉贼?甚至,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庞大的阴谋。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仓库霉味的淡淡香气,飘入他的鼻尖。有人! 陆沉瞬间收敛气息,身形融入货堆的阴影中,目光锐利地扫向香气传来的方向。 只见仓库高处的一个通风窗口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窈窕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子,穿着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然流光溢彩的媚眼,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下面的铁皮箱,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仇恨? 陆沉心中警惕大增。这女子能无声无息潜入这里,轻身功夫极高,而且目标似乎也是这批货。她是敌是友? 女子观察了片刻,似乎没有发现隐藏在阴影中的陆沉。她轻盈地从高处跃下,落地无声,宛如一片羽毛。她走到铁皮箱前,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仔细检查着封条和锁具,动作专业而迅速。 就在她试图用一根细铁丝撬锁时,陆沉动了。 他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从阴影中扑出,右手直取女子后颈!这一击悄无声息,却快如奔雷,正是“锁喉手”的精髓。 那女子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陆沉动身的瞬间,她已心生警兆,头也不回,腰肢如同无骨般一扭,左手反手拍向陆沉的手腕,指尖寒光一闪,竟藏着一枚细小的刀片! 陆沉变招极快,化抓为掌,内劲微吐,与女子的手掌撞在一起。 “嘭!”一声闷响。 女子借力向前飘出数米,稳稳站定,转身看向陆沉,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那种勾魂摄魄的笑意,声音带着一种酥麻入骨的磁性:“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最近名声大噪的陆红棍。真是好身手呢。” 陆沉心中一凛,对方竟然认识自己?他稳住身形,冷冷道:“你是谁?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轻笑一声,黑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仿佛会说话:“小女子苏媚,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至于来这里……自然是和陆红棍一样,对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感兴趣咯。” 她的话语看似轻佻,但陆沉却从她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刻骨仇恨,那仇恨的对象,似乎正是这些铁皮箱,或者说,是铁皮箱背后的人。 “你知道这些货的来历?”陆沉试探道。 苏媚眼波流转,打量着陆沉,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知道一点,不过……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陆红棍若有兴趣,明晚子时,城南荒废的城隍庙,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当然,前提是你能甩掉你身后的尾巴。” 说完,她不等陆沉回答,身形一晃,如同狸猫般攀上货堆,几个起落便从通风窗口消失不见,只留下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陆沉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苏媚……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她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对这批货以及自己都有所了解。她最后那句“身后的尾巴”更是提醒了陆沉,周虎或陈彪,可能一直在派人监视自己。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危机,还是契机?她所说的“聊聊”,又会带来怎样的信息? 陆沉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铁皮箱,感觉临州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加浑浊,也更加危险。但危险之中,往往也蕴藏着机会。或许,这个神秘的苏媚,能帮他揭开迷雾的一角。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仓库,如同从未出现过。但心中已经决定,明晚子时,要去会一会这个叫苏媚的女人。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可能与父亲当年的恩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此刻,在醉梦轩的顶层,陈彪听着心腹关于陆沉近日行踪的汇报,特别是提到陆沉似乎对那批“特别”货物格外关注时,他摇晃着酒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看来,我们这位陆红棍,野心不小啊……”他低声自语,“也好,正好借他的手,去碰碰那些硬钉子。周虎那边,估计也快坐不住了吧?” 窗外的临州城,灯火阑珊,暗流在霓虹之下,汹涌澎湃。 (第五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六章:城隍庙夜话 子时将至,临州城南的废弃城隍庙笼罩在沉沉的夜色里。断壁残垣,在风中呜咽。月光被浓云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星光,繁星出庙宇破败的轮廓。 陆沉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庙外的一棵树上。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屏息凝神,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全部动静。风吹过荒草的窸窣声,夜枭的啼叫声,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他没有放松警惕,苏媚那句“身后的尾巴”言犹在耳。 确认周围没有埋伏,也没有跟踪者后,陆沉才如同落叶般飘下,无声地踏入庙门。 庙内更是漆黑一片,残存的神像在黑暗中显得可怖。一股扑面的灰尘,陈旧香烛混合的气味迎面而来。 “陆红棍果然守时。”一个慵懒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神像后方传来。 陆沉目光锐利地望去,只见苏媚正斜倚在斑驳的神龛旁,依旧是一身夜行衣,面纱已经取下,露出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娇媚面容。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唇边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更添几分风情。但在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陆沉看到的却不是媚意,而是一种深沉的冷静和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苏姑娘约我来,不只是为了欣赏这破庙夜景吧?”陆沉开门见山,语气平淡,保持着安全距离。 苏媚轻笑一声,站直身体,缓缓走向陆沉,步履间一股风流韵致:“陆红棍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知道你在查那批货,也在查……你父亲陆擎天当年的旧事。” 陆沉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或许比你现在猜到的要多一点。”苏媚在陆沉面前三步远处站定,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那批货,确实来自北境狼盟,是狼盟用来渗透南方黑市,并拉拢像青蛇帮这种地方势力的‘敲门砖’。而负责这条线的人,就是北境狼盟盟主赵天狼的心腹之一,‘血狼’贺锋。” 北境狼盟!血狼贺锋! 陆沉心中波澜涌动,但声音依旧冷静:“青蛇帮谁在负责接洽?陈彪?还是周虎?” “主要是陈彪。”苏媚肯定道,“周虎那个小人,只知道能分更多钱,具体细节怕是都不清楚。陈彪才是真正和狼盟勾结的人,他野心不小,想借狼盟的势,扳倒周虎,甚至将来或许还想在狼盟的支持下,在南方占据一席之地。” 这信息与陆沉的猜测吻合。他盯着苏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对狼盟和这批货如此了解,甚至……仇恨?” 苏媚眼中那刻骨的仇恨再次浮现,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因为我父亲,就是被这条线上的狼盟高手,以及他们的帮凶害死的。我父亲苏文渊,曾是北境‘天云阁’的谋士,因不愿同流合污,发现了狼盟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便被灭口。我侥幸逃出,一路追查到此,就是要报仇雪恨!” 天云阁?陆沉听说过这个组织,据说是北境一个颇为神秘的情报网络,擅长谋划布局。如果苏媚所言非虚,那她的确与狼盟有深仇大恨,而且她具备的价值,远超一个普通高手——她拥有情报和谋略。 “所以,你想与我合作?”陆沉道破了她的意图。 “不错。”苏媚毫不掩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至少,在对付狼盟和他们的爪牙这一点上,目标一致。你在青蛇帮内部崛起迅速,有实力,有潜力,但根基未稳,强敌环伺。你需要情报,需要有人帮你出谋划策,应对周虎、陈彪的明枪暗箭。而我,需要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忍的刀,来切开这重重迷雾,为我父亲报仇。” 她的话直白而残酷,将合作定义为互相利用。但这反而让陆沉觉得更加真实。江湖之中,利益和仇恨往往是最牢固的纽带。 “我如何信你?”陆沉问道。空口无凭,他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苏媚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那玉佩的材质和纹路,竟然与陆沉手中的半块黑龙佩有几分相似,但图案却是一只展翅的玄鸟。 “这是‘玄鸟佩’,我父亲留下的信物。他曾说,若遇持黑龙佩之人,或可信之。因为黑龙与玄鸟的传承,在上几代曾有渊源,共同对抗过某些势力。我原本不信,但那晚在仓库,我隐约感应到你身上有类似的气息,再加上你调查那批货,我才冒险一试。”苏媚将半块玄鸟佩递过。 陆沉心中一震,接过玉佩。入手温润,隐隐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与他体内的黑龙内劲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父亲从未提过玄鸟佩,但这奇特的感应做不了假。 他沉吟片刻,将玉佩递回,沉声道:“就算你所言不虚,合作可以。但如何合作?我需要你做什么,你又需要我做什么?” 见陆沉松口,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将玉佩收回:“很简单。我会利用我的渠道,为你提供青蛇帮内部、乃至临州其他势力、以及北境狼盟的相关情报,帮你分析局势,规避风险。必要时,我也可以出手相助。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青蛇帮站稳脚跟,不断壮大实力,找机会除掉陈彪,切断狼盟的这条线,并……尽可能查清当年你父亲之事与狼盟的关联。我相信,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阴谋。” 这个条件对陆沉来说有利无害。苏媚的情报和谋略正是他目前急需的,而他要做的,本就是他要走的路。 “可以。”陆沉点头,“但有一点,合作期间,若我发现你有任何对我不利的举动,或情报有误,后果自负。”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苏媚嫣然一笑,百媚横生:“放心,陆红棍,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我没好处。”她顿了顿,低声道:“给你的第一个建议:小心陈彪最近可能会让你去处理一件‘棘手’的事,多半与码头有关,可能是想借刀杀人,试探你的底牌。早做准备。” 陆沉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以后如何联系?”他问。 “我会找机会联系你。或者,在有急事时,可在你住处院墙的第三块松动的砖石下留信。”苏媚说完,对陆沉眨了眨眼,身形一扭,便如同暗夜中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庙宇的阴影之中。 陆沉独自站在城隍庙中,看着苏媚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像一阵不可捉摸的风,带来了危险,也带来了机遇。父亲的仇,北境狼盟,岭南洪门,青蛇帮的内斗……这一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而苏媚,或许就是帮他理清这团乱麻的关键。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逐渐增长的黑龙内劲。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必须走下去。有了苏媚的情报辅助,他在青蛇帮这座虎穴之中,将更有把握。 转身离开城隍庙,夜色依旧浓重,但陆沉的心中,却似乎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照亮了前路的一角。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七章:借刀与破锋 夜色下的临州码头,失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江水拍岸的单调声响和零星灯火在风中摇曳。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陆沉站在自己管辖的仓库屋顶,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目光如电,扫视着漆黑的江面和影影绰绰的泊位。体内那股黑龙内劲,如同蛰伏的蛟龙,在经脉中缓缓游走,比以往更加凝实、活跃。与苏媚结盟后,他获得了一些关于基础内劲锤炼的隐秘技巧,这几日修炼下来,进步显著,突破“断筋手”瓶颈、踏入“潜龙境”的感觉愈发清晰。 但此刻,他心中思考的并非修炼,而是苏媚的警告,以及白天陈彪那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交代。 “陆兄弟啊,”陈彪下午将他叫到醉梦轩的雅间,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笑容可掬,“码头那边你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和周爷都很满意。不过,这生意要想做得更大,总免不了要啃几块硬骨头。” 陆沉不动声色:“彪哥指的是?” 陈彪压低声音:“你知道‘金沙帮’吗?” 陆沉点头。金沙帮,盘踞在临州上游三十里外的金沙镇,控制着一段重要的水道和一个小型码头。帮主金老歪,为人贪婪狠辣,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时常骚扰下游船只,甚至敢对青蛇帮的货船下手,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以往青蛇帮势力主要集中临州城内,对这段水路控制力不强,加之金老歪狡猾,像泥鳅一样难抓,双方摩擦不断,但大规模冲突并不多。 “金老歪那条老狗,最近越来越不安分了。”陈彪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前天晚上,他带人劫了我们一批从北边来的重要货物,价值不菲!周爷动了真怒,这次必须给金沙帮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把那段水道彻底拿下来!” 陆沉心中冷笑,重要的北边货物?恐怕指的就是那批与狼盟有关的“特别”的货吧。苏媚说得没错,陈彪果然要借刀杀人了。让自己去碰金沙帮这块硬骨头,无论成败,对他陈彪都有利。若败了,自己这个新崛起的威胁自然消除;若胜了,也能削弱金沙帮,替他除掉一个麻烦,顺便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金沙帮实力不弱,金老歪更是老奸巨猾。”陆沉缓缓道,“彪哥打算让我带多少人去?” 陈彪拍了拍陆沉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陆兄弟,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人多反而目标大,容易打草惊蛇。我打算派你带一批精锐,趁夜突袭金沙帮的老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手方面,你麾下的兄弟自然听你调遣,我再把帮里最擅长水战的‘水鬼队’拨给你指挥,总共五十人,够了吧?要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五十人,去突袭一个有近百核心帮众、地形熟悉的地头蛇?陈彪这哪里是给机会,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水鬼队虽然是精锐,但队长是陈彪的心腹,关键时刻听谁的还不好说。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陈彪。陈彪被看得有些发毛,干笑两声:“怎么?陆兄弟怕了?” “怕倒不至于。”陆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只是觉得五十人,或许不够彻底铲除金沙帮。既然要打,就要打得他们再也翻不了身。彪哥,若我能拿下金沙帮,那段水道的收益……” 陈彪眼中精光一闪,心道这小子果然野心不小,这个时候还敢谈条件。他大手一挥:“你若真能拿下金沙帮,以后金沙镇码头和那段水道的收益,分你三成!” 三成?看似不少,但比起玩命的风险,并不算多。陆沉要的不是这点蝇头小利,而是一个名正言顺扩大地盘和势力的机会。他点头道:“好,彪哥爽快。这事,我接了。” “好!我就知道陆兄弟是干大事的人!”陈彪哈哈大笑,“事不宜迟,明晚子时,准时出发!我会让人准备好船只和武器。” …… 回忆到此为止。陆沉眺望着上游金沙镇的方向,目光锐利。明晚子时,就是图穷匕见之时。陈彪想借金老歪这把刀杀他,他又何尝不能反过来,借这次机会,既立威,又壮大? “陆哥。”铁山厚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背后交叉背着两把厚重的短柄斧,如同人形凶兽。 “都安排好了?”陆沉没有回头。 “嗯,咱们自己的二十个兄弟,都是好手,信得过。阿炳在检查船只和兵器。”铁山顿了顿,闷声道:“陈彪派来的水鬼队三十人,也到了,带队的叫王奎,眼神飘忽,不像好东西。” 陆沉冷笑:“意料之中。告诉他们,今夜好好休息,明晚听我号令行事。若有阳奉阴违者,帮规处置。” “是!”铁山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陆哥,咱们真就带这点人去?金沙帮那边……” “兵贵精不贵多。”陆沉转过身,看着铁山,“更何况,谁说我们要正面强攻了?” 他招了招手,铁山凑近。陆沉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铁山先是愕然,随即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露出兴奋和凶悍的光芒,重重点头:“明白了!陆哥,这招妙啊!” “去准备吧。另外,让阿炳悄悄去找一下苏姑娘,我需要金沙帮老巢最详细的地形图,尤其是金老歪通常落脚的地方和可能的暗道。”陆沉吩咐道。苏媚的情报网络,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是!”铁山领命而去。 陆沉重新将目光投向黑暗的江面,体内黑龙内劲缓缓加速运转。这一战,不仅是为青蛇帮开疆拓土,更是他陆沉在黑道江湖的正式亮相,是向那些暗中窥伺者的宣告。同时,也是他突破自身瓶颈的最佳契机!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 次日一整天,码头表面平静如常。陆沉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事务,仿佛明晚的突袭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但暗地里,他挑选的二十名心腹已经摩拳擦掌,检查兵器,养精蓄锐。而水鬼队那三十人,则在队长王奎的带领下,显得有些散漫,似乎并不将这次行动放在心上。 傍晚时分,阿炳悄悄回来,递给陆沉一张卷起来的粗糙牛皮纸,低声道:“陆哥,苏姑娘给的,她说金老歪生性多疑,老巢里有三条暗道,两条是迷惑人的,只有一条通往镇外的乱葬岗,图上标红了。” 陆沉展开牛皮纸,上面用纤细的笔触画出了金沙帮老巢——一座临江而建的大院落的详细布局,包括明哨、暗哨、金老歪的主屋、仓库,以及那三条暗道,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几行小字,说明了金老歪身边常备的亲卫人数和实力评估。 “好精确的地图。”陆沉心中暗赞,苏媚的价值,再次体现。他将地图仔细记在心里,然后将其烧毁。 有了这张图,突袭的成功率大增,也能更好地应对水鬼队可能出现的变故。 夜色渐深,子时将至。 五十人分乘五条快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州码头,逆流而上,驶向金沙滩。船桨都用布包了,划水声极小。江面上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陆沉站在第一条船的船头,一身黑色劲装,融入黑暗之中。铁山如同铁塔般立在他身后。王奎则带着水鬼队的人分布在另外几条船上。 “陆哥,前面快到金沙滩了。”操船的兄弟低声道。 陆沉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江边出现一片黑影,几点灯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正是金沙帮的老巢。 “按计划,靠岸后,水鬼队先行潜入,解决码头哨卫。”陆沉对王奎所在的方向下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奎在那边应了一声,但语气带着几分敷衍。 船只缓缓靠近一处偏僻的河滩,这里并非金沙帮常用的码头,而是苏媚地图上标注的一处隐蔽登陆点。 水鬼队的人果然“专业”,如同下饺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向远处的码头潜去。按照计划,他们解决哨卫后,会发出信号。 陆沉带着自己的人马在河滩的芦苇丛中潜伏下来,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沙帮老巢那边依旧寂静,预定的信号迟迟没有出现。 “陆哥,不对劲啊。”铁山低声道,“王奎那小子会不会耍花样?” 陆沉眼神冰冷:“意料之中。他或许想等我们等不及自己强攻,或者干脆就和金沙帮有勾结。” 他不再犹豫,果断下令:“计划改变!铁山,你带十个兄弟,从地图上标蓝的暗道摸进去,直扑金老歪的主屋!阿炳,带五个人,去仓库方向,制造混乱,放火!其余人,跟我来!” “是!”铁山和阿炳低声应道,立刻带人分头行动,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芦苇丛中。 陆沉则带着剩下的五名好手,沿着河滩,快速向金沙帮大院的正门方向迂回。他选择的路线极为刁钻,完美避开了地图上标注的几处暗哨。 就在铁山那边刚刚潜入不久,金沙帮大院内部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兵刃交击声! “敌袭!敌袭!”金沙帮的预警终于响了,但已经晚了! 只见大院深处,靠近江边的一角,猛地燃起冲天火光!那是阿炳在仓库方向的手了! 混乱瞬间爆发!金沙帮的帮众从睡梦中惊醒,乱哄哄地涌出房间,像无头苍蝇一样。 “就是现在!”陆沉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向大院正门!身后五名高手紧随其后。 正门处,几个守门的金沙帮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黑影如同狂风般卷到面前! 陆沉出手如电!那人便软软倒下。动作干净利落,狠辣无情! “挡住他们!”有金沙帮的小头目反应过来,挥舞着砍刀扑上。 陆沉不闪不避,迎身而上!黑龙十八手的招式在他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在群战中,他更加注重效率,招式更加简洁狠辣!或指或掌,或爪或拳,每一击都直奔要害,中者非死即残!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五名手下跟在他身后,结成简单的阵型,将试图合围的敌人挡在外面。 陆沉的目标很明确——直冲中庭,与铁山汇合,斩杀金老歪! 沿途不断有金沙帮众阻拦,但无人是陆沉一合之间!他体内的黑龙内劲奔腾流转,越战越勇,那股突破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金老歪!滚出来受死!”陆沉一声暴喝,声震四野,带着强大的精神威慑力,让一些实力稍弱的金沙帮众心神摇曳,动作一滞。 就在这时,侧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小子休狂!” 一道凌厉的刀光劈向陆沉脖颈!速度快急!出手的是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金沙帮的高手,是金老歪的贴身护卫之一。 陆沉感觉到这一刀的威胁,身形猛地一顿,侧身避过刀锋,同时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寒劲风,直抓对方持刀的手腕!正是“锁喉手”的变招! 那护卫反应也快,刀锋一转,削向陆沉的手腕! 陆沉变爪为掌,内劲灌注掌心,硬生生拍在刀身侧面! “铛!”一声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那护卫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砍刀几乎脱手!他心中大骇,抽身欲退! 但陆沉岂会给他机会?脚步一错,如影随形,左手并指如剑,闪电般点向对方心口要穴!这一指,蕴含了“断筋手”截断气血的阴狠劲力,更是他冲击瓶颈的全力一击! “噗嗤!” 指尖如同戳破败革,轻易地穿透了衣物和肌肉,点碎了胸骨!一股阴寒霸道的黑龙内劲瞬间涌入对方心脉! 那护卫身体剧震,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恐,张口喷出一股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仰天便倒,气息瞬间断绝! 一击毙敌! 就在这名护卫倒下的瞬间,陆沉只觉体内仿佛有什么屏障被轰然冲破!原本奔腾的内劲瞬间变得更加凝练、雄浑,并且带上了一种独特的灵性,如同沉睡的潜龙睁开了眼睛!周身气血澎湃,筋骨齐鸣,感官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远处铁山的怒吼声和金老歪气急败坏的叫骂! 黑龙十八手第一境——潜龙境,成了! 内劲初成,可微弱外放,强化攻防,更可初步凝练一丝“龙威”,震慑对手心神! 陆沉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声如龙吟,在这混乱的夜空中远远传开,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霸气!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之前战斗的消耗瞬间补满,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恭喜陆哥突破!”身边的手下又惊又喜,士气大振。 陆沉目光如电,锁定中庭方向:“走!去取金老歪的狗头!” 他身形一动,速度比之前快了近倍,如同一条真正苏醒的黑龙,扑向最后的猎物! 中庭处,铁山正挥舞双斧,与一个干瘦矮小、眼神阴鸷的老者激战,那老者手持一对奇门兵刃分水刺,身法灵活,招式刁钻,正是金老歪!周围还有十几名金老歪的心腹在围攻,铁山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经挂了几道彩。 “金老歪!你的死期到了!”陆沉人未到,声先至,那蕴含着一丝初成“龙威”的喝声,让金老歪动作一滞,心中莫名一寒。 就这一瞬间的破绽,被铁山抓住,一斧头劈飞了金老歪的一个心腹,打开一个缺口。 陆沉如同狂风般卷入战团,目标直指金老歪! “小杂种,找死!”金老歪又惊又怒,分水刺带着尖啸,刺向陆沉双目和咽喉,狠毒异常。 踏入潜龙境,陆沉的感知、速度、力量全面提升!他看清了分水刺的轨迹,不闪不避,右手探出,内劲灌注五指,泛起一丝淡淡的黑气,直接抓向分水刺! “空手入白刃?狂妄!”金老歪狞笑,加力前刺! 然而,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陆沉的手掌仿佛精铁所铸,竟然硬生生抓住了锋利的分水刺!那淡淡的黑气(初成的黑龙气劲)起到了关键的防护作用! “撒手!”陆沉冷喝,手腕一抖,一股磅礴巨力传出! 金老歪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扭曲之力从分水刺上传来,虎口迸裂,兵刃脱手而飞! “怎么可能?”他骇然失色,抽身急退! 但陆沉的速度更快!脚步一踏,地面青砖碎裂,身形如附骨之蛆般贴上,左手“裂骨手”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金老歪的胸膛上! “嘭!” 如同击败絮!金老歪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背后衣服炸开一个掌印!他眼珠凸出,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庭院的假山上,软软滑落,眼看是活不成了。 帮主一死,剩下的金沙帮众顿时斗志全无,发一声喊,四散逃窜。 “一个不留!”陆沉语气冰冷,下达了绝杀令。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既然动手,就要斩草除根。 铁山带着手下开始清场。 陆沉走到金老歪的尸体旁,冷漠地看了一眼。这就是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弯腰在金老歪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出了一块代表帮主身份的令牌和一些银票。 这时,王奎才带着水鬼队的人,衣衫不整、有些狼狈地从不远处跑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仓库,尤其是看到金老歪的死状,脸上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陆……陆头领……你们……这就打下来了?”王奎说话都有些结巴。 陆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和一丝刚刚突破的龙威,让王奎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王队长,你们的‘潜入’很是时候啊。”陆沉语带讥讽。 王奎额头冷汗直冒,支吾道:“遇……遇到点麻烦,被暗哨发现了……” 陆沉懒得戳穿他的谎言,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他沉声道:“打扫战场,清点缴获!天亮之前,控制整个金沙滩!” “是!是!”王奎连忙应声,再不敢有丝毫怠慢。看着陆沉那如同杀神般的身影,他心中充满了恐惧。这个陆沉,比传闻中还要可怕十倍!陈彪这次,怕是借刀不成,反可能被这把锋利的刀伤到自己! 天色微亮时,金沙帮老巢的抵抗彻底停止。帮主金老歪及主要头目悉数被杀,帮众死伤惨重,余者或降或逃。青蛇帮的旗帜,插上了金沙滩码头的最高处。 这一夜,陆沉以五十人(实则主要依靠二十心腹)突袭近百人守卫的金沙帮老巢,以极小的代价,将其彻底覆灭!自身更是临阵突破,踏入潜龙境,战力飙升!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天亮后迅速传遍临州及周边区域。 陆沉之名,不再仅限于青蛇帮内部,而是真正开始在临州地下世界响亮起来!所有人都知道,青蛇帮出了一条过江猛龙,狠辣,强大,而且……似乎运气也好得惊人(他们并不知道苏媚地图的关键作用)。 醉梦轩内,陈彪听到心腹的详细汇报后,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成功借到了刀,但这把刀,却锋利得超出了他的掌控,甚至反客为主,斩获了巨大的战果和声望。 “陆沉……”陈彪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杀机四溢,“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而此刻,站在金沙滩码头,迎着初升朝阳的陆沉,则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手下们敬畏崇拜的目光。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陈彪的杀机,周虎的忌惮,乃至更远处岭南洪门和北境狼盟的阴影,都将是这条黑龙崛起之路上的踏脚石。 他的江湖路,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踏上征途。 (第七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八章:恩威并济 朝阳将金沙滩码头染上一层金红,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血腥味混杂着江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青蛇帮的旗帜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标志着这片水陆要冲已然易主。 陆沉站在码头最高处,俯瞰着脚下忙碌的景象。手下们正在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收押俘虏。铁山如同不知疲倦的巨灵神,带着人四处巡视,确保没有漏网之鱼。阿炳则带着几个识文断字的手下,紧张地清点着从金沙帮仓库里搬出来的财物,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战的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彻底铲除了金沙帮这个心腹大患,掌控了上游水道,缴获的金银、货物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陆沉借此一战,彻底立威。此刻,所有参与行动的青蛇帮众,无论是他原本的嫡系,还是后来陈彪派来的水鬼队,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狂热。乱世江湖,强者为尊,陆沉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手段。 “陆哥,初步清点出来了!”阿炳小跑过来,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光是现银就有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压低声音,“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皮货,甚至……还有几箱兵器,看样子不是普通货色。” 陆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被封存的箱子,尤其是在那几箱兵器上停留了片刻。制式统一,保养精良,这绝非一般地方帮派所能拥有。是金沙帮自己的储备,还是……与那批“特别”的货物一样,来自北境狼盟的资助? 他暂时压下疑虑,对阿炳吩咐道:“阵亡兄弟的抚恤加倍,受伤的全力救治,赏赐按功劳大小分发,务必公允。剩下的,登记造册,准备运回总堂。”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他立足的根本。 “明白!”阿炳郑重点头,他知道这是收买人心的关键时刻。 这时,王奎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与昨晚出发前的敷衍判若两人:“陆……陆头领,您真是用兵如神!兄弟们都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次能跟着您建功立业,实在是我们的福气!”他身后的水鬼队成员也纷纷附和,态度恭敬无比。 陆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昨晚的消极怠工,只是平静地说:“王队长和兄弟们也辛苦了。回去之后,论功行赏,自有分晓。” 王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全凭陆头领做主!全凭陆头领做主!” 陆沉心中冷笑,这种墙头草,可用,但不可信。眼下还需要稳定局面,不宜立刻清算。 留下铁山和阿炳负责善后,陆沉带着部分精锐和主要战利品清单,乘船返回临州。他需要亲自向周虎和陈彪“复命”,更重要的是,要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反应。 …… 醉梦轩,总堂。 周虎坐在虎皮大椅上,听着手下心腹的详细汇报,肥硕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脸色变幻不定。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带来的震撼和后续影响,让他这个帮主心绪难平。 陆沉赢了,赢得如此干净利落。这固然让青蛇帮势力大涨,名声大噪,但陆沉个人声望的急剧飙升,却像一根刺,扎在周虎的心头。尤其是当他听到陆沉临阵突破,实力大增,亲手格杀金老歪时,一股强烈的忌惮和不安感油然而生。 陈彪坐在下首,面色看似平静,但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丝阴鸷。借刀杀人的计划彻底失败,反而成全了陆沉的威名。更让他心惊的是,根据王奎偷偷传回的消息,陆沉似乎对水鬼队的怠慢了如指掌,而且展现出的实力和狠辣,远超他的预估。这把刀,已经锋利到可能伤及持刀者了。 “帮主,陆沉回来了,正在外面等候。”一个手下进来通报。 周虎收敛心神,换上一副豪爽的笑容:“快请!不,我亲自去迎我们的大功臣!” 总堂大门外,陆沉负手而立,身后跟着几名抬着箱子的手下。周围闻讯赶来的青蛇帮众挤满了街道,议论纷纷,看向陆沉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陆兄弟!哈哈哈!好!干得漂亮!”周虎大笑着迎了出来,用力拍了拍陆沉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我就知道你没看错人!这一仗,打出了我们青蛇帮的威风!从今天起,临州上下游,谁还敢小觑我们?” 陈彪也笑着附和:“陆兄弟此战,可谓经典!以少胜多,迅雷不及掩耳,佩服,佩服!” 陆沉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全仗帮主洪福,彪哥运筹,以及兄弟们用命,陆沉不敢居功。这是缴获清单,请帮主和彪哥过目。”他将清单呈上。 周虎接过清单,粗略一扫,看到那庞大的数字,眼角忍不住跳了跳,心中更是复杂。他大手一挥:“好!太好了!陆兄弟,按照帮规,此战你为首功!金沙镇码头及水道的收益,以后就按之前说的,分你三成!另外,我再赏你白银五千两,城南那座三进的大宅院,也归你了!” 周围的帮众发出一阵羡慕的惊呼。这赏赐不可谓不厚重。 陆沉面色平静,拱手道:“谢帮主赏赐。不过,此战兄弟们出力甚多,陆沉愿将五千两白银分赏给此次参战的弟兄,宅院也用作安置伤亡兄弟的家眷,聊表心意。” 此言一出,不仅周虎和陈彪一愣,周围的帮众更是动容。如此重赏,竟然毫不犹豫地分给手下?这份义气和担当,瞬间赢得了无数底层帮众的好感。 周虎脸色微僵,随即哈哈笑道:“好!陆兄弟义薄云天,是我青蛇帮之福!就依你!” 陈彪眼中精光闪烁,暗骂陆沉狡猾,这一手收买人心,玩得漂亮。他笑道:“陆兄弟高义!不过,功劳还是要赏的。这样,我看陆兄弟如今麾下人马也不少,光是码头和两条街的地盘,怕是有些局促。城西那边新拿下的一家赌场和两家妓馆,以后也划归陆兄弟管辖,如何?” 这看似是追加赏赐,实则是进一步将陆沉推向前台,让他管理更多复杂且容易惹麻烦的产业,同时也能分散他的精力。 陆沉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彪哥提携,陆沉定当尽心竭力。” 一番虚与委蛇的“赏功”仪式后,陆沉带着周虎赏赐的地契和象征权力的令牌,离开了总堂。他知道,表面的风光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周虎的忌惮,陈彪的算计,只会因为这次大胜而加剧。 回到新分配的大宅院(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毕竟需要一处像样的据点),陆沉立刻召集核心手下安排事宜。将宅院一部分划出安置伤亡兄弟家眷,另一部分作为自己和心腹的居所及议事堂。同时,迅速接管城西的新地盘,安插人手,理顺关系。他深知,必须尽快将新获得的地盘和人员消化吸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势力。 是夜,宅院书房内,油灯摇曳。 陆沉正在翻阅各地盘送来的账目和情报,铁山如同一尊门神守在门外。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叫。 陆沉目光一闪,对铁山道:“铁山,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是,陆哥。”铁山应声而出,细心地将房门带好。 片刻后,书房的内间窗帘微动,一道窈窕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滑入,正是苏媚。她换上了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衣裙,依旧媚态横生,但眼神却十分清明。 “恭喜陆头领,一战成名,威震临州。”苏媚笑吟吟地说道,自顾自地在陆沉对面坐下。 “苏姑娘深夜来访,不只是为了道贺吧?”陆沉放下手中的账本。 “当然。”苏媚神色一正,“有两件事。第一,陈彪那边,已经对你起了必杀之心。他原本想借金沙帮除掉你,没想到弄巧成拙。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很可能说动周虎,近期内就会对你下手,方式可能会更阴险,比如下毒、制造意外,或者……借官府的力量。” 陆沉眼神一冷,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第二件事呢?” 苏媚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凝重:“关于你父亲的事,我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当年构陷你父亲通敌的证据中,有一封关键的‘密信’,据说是你父亲与北境狼盟某位高层联络的信件,笔迹模仿得极为相似。但根据我父亲生前留下的一些零碎笔记推断,那封信的用纸和火漆,可能并非来自北境,而是出自……岭南洪门内部,而且是地位不低的人才能接触到的特殊物料。” 陆沉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你是说,栽赃我父亲通敌的,很可能就是洪门内部的人?江万雄?” “极有可能。”苏媚点头,“而且,结合那批来自狼盟的货物,以及陈彪与狼盟的勾结,我怀疑,当年的事,或许是一个更复杂的局。江万雄为了夺取黑龙十八手,除掉你父亲这个潜在威胁,而狼盟则想借机在洪门内部制造混乱,甚至可能……与江万雄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交易?毕竟,一个统一强大的洪门,并不符合狼盟的利益。” 这个推测,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陆沉心中多年的迷雾!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仇人,就不仅仅是江万雄,还包括了北境狼盟!甚至,洪门内部可能还有江万雄的同谋! 仇恨的火焰在胸腔中燃烧得更加炽烈,但陆沉的眼神却愈发冰冷和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证据呢?光凭推测还不够。” “证据很难找,毕竟过去十多年了。”苏媚蹙眉,“但有一个方向。当年经手那封‘密信’的,除了江万雄的心腹,还有洪门内一位掌管文书档案的长老,名叫司徒明。此人性格耿直,后来因为反对江万雄的一些做法而被边缘化,据说现在在洪门总坛郁郁不得志。如果能找到他,或许能问出一些当年的细节。当然,这需要时机。” 司徒明……陆沉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 “另外,”苏媚补充道,“你也要小心洪门派来的人。你如今名声鹊起,又姓陆,难免会引起岭南那边的注意。江万雄如果知道你还没死,并且崭露头角,绝不会坐视不理。” 内有权谋暗算,外有强敌环伺。陆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同时也充满了动力。敌人越强大,复仇之路越艰险,他越要更快地变强,更快地积聚力量! “我明白了。多谢苏姑娘的消息。”陆沉沉声道,“陈彪和周虎那边,我会小心应对。至于洪门和狼盟……来日方长。” 苏媚看着陆沉在压力下反而愈发沉稳坚毅的眼神,心中暗暗点头。此子心性之坚韧,确实非同一般。她站起身:“消息带到,我也该走了。你自己保重。近期若无要事,我会暂时隐匿,避免被陈彪的人盯上。” 说完,她再次如同暗夜精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 苏媚走后,陆沉默默沉思了许久。局势越来越复杂,但方向也越发清晰。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巩固势力,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走到院中,仰望星空,体内潜龙境的内劲缓缓流转。黑龙十八手的第四手“碎魂手”,需要更深厚的内劲和更强的精神力量才能修炼,看来要提上日程了。 “铁山。”他唤道。 “陆哥,我在。”铁山立刻应声。 “从明天起,加大兄弟们的训练力度。你亲自负责,挑选一批最忠心的,我要组建一支真正的‘黑龙卫’。”陆沉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一丝铁血的味道。 “是!”铁山眼中燃起战意。 就在这时,陆沉耳朵微动,听到远处街角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夜风声的响动。他眼神一凛,对铁山使了个眼色。 铁山会意,魁梧的身形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向声音来源处潜去。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很快,铁山拖着一个被打晕的黑衣人回来了。“陆哥,是个探子,身上有醉梦轩的标记。”铁山低声道。 陆沉看着地上昏迷的探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陈彪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暗刺,已经开始了。 “处理干净。”陆沉淡淡吩咐,转身走回书房。 这场围绕权力和生死博弈,才刚刚进入高潮。而他,这条苏醒的黑龙,必将用更凌厉的爪牙,撕碎所有敢阻挡在前方的敌人! 第八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九章:算计与暗沉 夜色深沉,新宅的书房内,油灯将陆沉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地上那名昏迷的探子已被铁山拖去偏房审问,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陈彪的探子如此轻易地被发现,是对方太过大意,还是……有意为之?一种示警,还是一种更阴险的试探?陆沉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脑海中飞速盘算。苏媚的警告言犹在耳间,陈彪和周虎的危机已如箭在弦。 “陆哥,”铁山推门进来,脸色凝重,手上沾着些许血迹,“问清楚了,是陈彪派来的,任务是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你和什么陌生人接触。这小子骨头不硬,没费什么劲就全撂了。” 陆沉并不意外:“处理干净,不要留痕迹。” “明白。”铁山点头,犹豫了一下,道:“陆哥,陈彪这老小子看来是真要动手了,咱们是不是先下手为强?”他摩挲着背后的短柄斧,眼中凶光闪烁。 陆沉摇了摇头:“现在动手,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落人口实,让周虎有借口联合其他头目对付我们。陈彪要玩阴的,我们就陪他玩,但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铁山,从今天起,宅院的饮食用水,尤其是我的,必须由绝对信得过的兄弟亲自负责,所有食材来源要查清,烹调过程要有我们的人盯着。对外,就说我最近修炼到了关键处,需要静心,饮食清淡。” “是!”铁山凛然应命,知道陆沉这是防着下毒。 “另外,”陆沉继续道,“让阿炳暗中留意帮中最近的动静,特别是和陈彪走得近的那些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调动或者私下里的聚会。还有,码头上那批‘特别’的货物,最近有没有动静?” 铁山一一记下:“好,我马上让阿炳去办。” 铁山离开后,陆沉走到窗边,望着沉沉的夜空。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必须主动出击,打乱陈彪的节奏。苏媚提到的那位洪门长老司徒明,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突破口或许还在那批来自北境狼盟的货物上。如果能找到陈彪与狼盟勾结的确凿证据,或许能在周虎心中种下一根刺,甚至借周虎之手除掉陈彪。 只是,该如何入手?那批货看守严密,陈彪必然极其重视。 …… 接下来的几天,临州地下世界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暗流涌动。陆沉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修炼,试图冲击黑龙十八手第四手“碎魂手”。踏入潜龙境后,他内劲大增,精神感知也敏锐了许多,但“碎魂手”顾名思义,涉及精神层面的运用,修炼起来异常艰难,需要将一股狠厉、震慑的意念融入内劲之中,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新接管的地盘在阿炳的协助下,也逐步理顺,收入稳定。陆沉对手下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很快便赢得了这批新下属的忠诚。同时,他让铁山从原有心腹和新投靠的帮众中,挑选了三十名身手不错、背景相对清白、且表现忠诚的汉子,开始进行秘密训练,作为“黑龙卫”的雏形。训练内容除了常规的搏杀技,更注重配合、纪律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陆沉正在后院演练招式,忽然心腹手下赵三急匆匆跑来,脸色发白:“陆……陆哥,出事了!咱们城西的‘如意赌场’,有人……有人死了!” 陆沉收势,眉头微皱:“死了人?怎么回事?慢慢说。” 赵三喘了口气,急声道:“是个老赌棍,叫刘老四,在咱们赌场欠了不少债,今天突然就口吐白沫,倒在赌桌旁,没等大夫来就断气了!本来这种烂赌鬼死了也没啥,可……可不知怎么的,外面就传开了,说是咱们赌场逼债太狠,给人下了毒!” 下毒?陆沉眼中寒光一闪。这么快就来了?而且手段如此卑劣直接? “赌场现在什么情况?” “乱成一团了!死者的几个狐朋狗友在那闹事,说咱们青蛇帮草菅人命,要讨公道!引了不少人围观!”赵三哭丧着脸。 陆沉冷笑,这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选择在赌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对一个无足轻重的赌棍下手(无论是真下毒还是制造下毒假象),然后煽动舆论,目的就是要败坏他的名声,甚至可能引来官府的注意。如果处理不当,刚刚稳定的城西地盘很可能陷入混乱,周虎也就有了借口插手干预。 “铁山呢?” “铁山哥已经带人过去控制场面了。” “备车,去如意赌场。”陆沉当机立断。对方出招了,他必须亲自去会一会。 当陆沉赶到如意赌场时,门口已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赌场内,刘老四的尸体盖着白布躺在地上,几个地痞模样的人正在哭天抢地,大声咒骂青蛇帮和陆沉。铁山带着十几个黑龙卫雏形队员,面无表情地拦在前面,控制着局势,但围观者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声已经对赌场声誉造成了严重影响。 “陆沉来了!”有人喊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陆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闹事的地痞,最后落在尸体上。 “陆哥!”铁山迎上来。 陆沉微微点头,走到尸体旁,掀开白布一角。刘老四面色青紫,口鼻周围确有白沫痕迹,死状确实像是中毒。但他注意到,刘老四的手指指甲缝里,似乎有一些不寻常的细微粉末。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白布,看向那几个闹事者,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们说,是我赌场的人下毒害死了刘老四?” 为首的一个黄牙地痞被陆沉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刘老四欠了你们钱,你们就下此毒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陆沉淡淡道,“我陆沉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规矩。刘老四欠的债,可有借据?利息几何?是否到了需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那地痞语塞,他们这种底层借贷,往往就是口头约定,高利贷盘剥,哪有什么正规借据。 陆沉不再看他,转向围观的众人,朗声道:“各位乡亲,我陆沉接手这赌场不久,立下的规矩便是公平交易,禁止出千,借贷自愿,绝不行逼死人之事。今日刘老四死在我的场子里,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语气诚恳,目光坦荡,加上近日崛起的名声,让不少围观者心中的疑虑稍减。 “查?你怎么查?人就是死在你们这的!”地痞还在叫嚣。 陆沉对铁山使了个眼色。铁山会意,猛地出手,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那个叫得最凶的黄牙地痞揪了出来,从他怀里搜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陆沉冷声问。 那地痞脸色瞬间惨白:“这……这是我治牙疼的药……” 陆沉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他凑近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刘老四指甲缝里的粉末,眼神骤然变冷。他虽不精通毒理,但黑龙十八手的修炼让他对气息异常敏感,这粉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与刘老四口中残留的气息相似,却与他指甲缝里的粉末有细微差别。 “铁山,按住他!”陆沉下令。 铁山一把将地痞按在地上。陆沉蹲下身,抓起地痞的手,仔细看他指甲,果然,在他指甲缝里也发现了同样的细微粉末!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陆沉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一丝“碎魂手”初步凝练的精神威慑,直刺地痞心神,“刘老四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你把毒药下在他酒里,还是趁乱把毒药粉末塞进他嘴里制造假象?你指甲缝里的粉末,和刘老四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你想把罪名栽赃给我,却连自己的手都没洗干净!” 在地痞眼中,此时的陆沉仿佛化身为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那冰冷的眼神和无形压力让他心智几乎崩溃!“我……我说!是陈彪爷手下的李管事!他给我们钱,让我们找机会在赌场弄出人命,败坏陆爷您的名声!毒药是他给的,说毒性不强,但发作起来像急病……刘老四是自己不小心吃了带毒的点心,我们……我们只是趁机闹事……”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真相大白!竟然是陈彪指使栽赃陷害! 陆沉站起身,对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陆沉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用此等卑劣手段!将这几个诬陷构害之徒,送去总堂,请周帮主发落!至于刘老四,虽非我所害,但毕竟死在我的场子,他的后事,我出钱料理了。” 处理得滴水不漏,既揪出了真凶,又展现了气度。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看向陆沉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而对陈彪的卑劣行径则不齿。 然而,陆沉知道,这只是陈彪的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击,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将人送去总堂,周虎大概率会和稀泥,不会真把陈彪怎么样,但这根刺,算是埋下了。 回到宅院,陆沉脸色并不轻松。陈彪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必须尽快找到他的致命破绽。 深夜,苏媚再次悄然到访,她显然已经知道了赌场发生的事情。 “陈彪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苏媚笑道,“不过,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可能会动用更隐蔽的力量,或者……尝试从你身边的人下手。” 陆沉点头:“我也有此预感。苏姑娘,关于陈彪和狼盟勾结的证据,可有进展?” 苏媚神色凝重了几分:“我正要说此事。我查到,三天后的晚上,会有一批新的‘特别’货物抵达码头,据说这次的数量和重要性都远超以往,很可能有狼盟的重要人物随行,与陈彪进行正式接洽。这是获取证据的绝佳机会,但风险也极大,看守必然极其森严。” 三天后?狼盟重要人物?陆沉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这确实是机会!若能抓到陈彪与狼盟高层接洽的实证,甚至擒获狼盟的重要人物,那陈彪就彻底完了! “消息可靠吗?”陆沉沉声问。 “八成把握。我的一个线人偶然听到了陈彪心腹的谈话。”苏媚道,“但具体时间、地点和对方身份,还不清楚。陈彪非常谨慎。” 陆沉默然片刻,决然道:“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我们必须提前布局。苏姑娘,能否想办法弄清楚具体的接货时间和地点?” 苏媚沉吟道:“我可以试试,但不敢保证。陈彪生性多疑,临到关头才会通知具体安排。” “无妨,我们做两手准备。”陆沉思路清晰起来,“你尽力探查。我会让阿炳和铁山加强对码头的监控,特别是那个偏僻仓库的动静。同时,对外放出风声,就说我因赌场之事心情不畅,三日后要去城外的‘清泉寺’上香静心,为兄弟们祈福。” 苏媚眼睛一亮:“你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错。”陆沉冷笑,“我离城去寺庙,正好可以降低陈彪的戒心,让他以为我暂时无暇他顾。届时,若能得到确切消息,我便暗中返回,给他来个出其不意!若得不到确切消息,也能迷惑对方,再寻良机。” “好计策!”苏媚赞道,“我会全力配合。另外,清泉寺那边,你也要小心,以防陈彪将计就计,在那里设伏。” “我明白。”陆沉点头。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一步。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来应对可能发生的恶战。接下来的三天,必须全力冲击“碎魂手”! 送走苏媚后,陆沉立刻投入到疯狂的修炼中。他将意识沉入丹田,引导着那股如同黑色蛟龙般的内劲,按照“碎魂手”的心法口诀,尝试将一股凌厉、霸道、充满威慑力的意念融入其中。这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损伤心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他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惨死的画面,浮现出江万雄虚伪的嘴脸,浮现出陈彪阴险的笑容……仇恨与杀意如同燃料,注入内劲之中,使得那黑色的气劲愈发狂暴。 第三天黄昏,陆沉盘坐的房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弥漫开来。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两条微型黑龙一闪而逝!他并指如剑,隔空点向墙角的一个瓦罐! 没有实质接触,但一股无形的、蕴含着精神冲击的凌厉气劲破空而出! “噗!” 一声轻响,一丈开外的瓦罐表面没有任何破损,但里面却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震成了粉! 黑龙十八手第四手——碎魂手,初成! 虽然距离隔空伤敌的最高境界还差得远,但已能初步影响对手心神,配合近身攻击,威力倍增! 陆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愈发凝练强大的力量,眼神锐利如刀。明日,便是图穷匕见之时。无论清泉寺是陷阱,还是码头有恶战,他都已做好了准备。 夜色中,他悄然唤来铁山和阿炳,进行最后的部署。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陈彪和他背后的势力,悄然撒下。 (第九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章:血雨清泉寺 第三天,天色未亮,一层薄雾笼罩着临州城。陆沉的宅院门前,已然备好了几辆马车。陆沉一身素色长衫,神情略带几分“疲惫”与“郁结”,在铁山和十余名精心挑选的“黑龙卫”护卫下,登上了为首的马车。队伍缓缓启动,朝着城外清泉寺的方向行去。 这番动静,自然落入了无数有心人的眼中。很快,“陆沉因赌场风波心烦,前往清泉寺静修”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临州地下世界。 醉梦轩内,陈彪听到心腹的禀报,阴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果然还是年轻,受不得半点委屈。去寺庙静修?哼,正好送你去见佛祖!”他转身对身后一名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的黑衣汉子低声道:“影刃,都安排妥当了?” 被称作影刃的汉子微微躬身,声音沙哑:“彪爷放心,清泉寺内外,都已布下天罗地网。寺里的和尚也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多事。只要他陆沉踏入寺门,就休想再活着出来。” 陈彪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杀机毕露:“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像遭遇山贼劫杀,或者……失足坠崖。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明白。”影刃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陈彪走到窗边,望着陆沉车队离去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横尸荒野的场景。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再慢慢收拾周虎那个蠢货,临州,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都将是他陈彪的囊中之物!至于北境狼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 车队出了城,速度并不快,沿着蜿蜒的山路向清泉寺行进。清泉寺位于城郊一座小山的半山腰,环境清幽,香火不算鼎盛,确实是个“静修”的好去处。 马车内,陆沉闭目养神,看似平静,实则精神高度集中,感知如同蛛网般向外延伸,仔细探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铁山坐在他对面,双手抱胸,短柄斧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陆哥,前面快到落鹰涧了,那地方路窄林密,是设伏的好地方。”赶车的阿炳压低声音提醒道。他如今已是陆沉麾下负责情报和外部联络的核心人物。 陆沉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按计划行事。告诉兄弟们,提高警惕。” “是!” 车队继续前行,山势渐陡,道路也变得狭窄起来,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涧,涧水轰鸣声隐约可闻。周围的树林也愈发茂密,光线变得昏暗。 就在车队即将通过最险要的一段路段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数十支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两侧的密林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车队中心的马车! “敌袭!保护陆哥!”铁山一声暴吼,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开车厢壁,挥舞双斧,将射来的弩箭格挡开大半!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护卫的黑龙卫们反应极快,纷纷拔出兵刃,或以马车为掩体,或主动迎击,阵型丝毫不乱,显然早有准备。 第一波箭雨过后,两侧林中喊杀声四起!近百名蒙面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涌出,手持利刃,杀气腾腾地扑向车队!这些人动作矫健,配合默契,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绝非普通山贼流寇! “果然来了!”陆沉冷哼一声,从容不迫地走出破损的马车。他目光扫过战场,瞬间锁定了黑衣人中几个气息尤为强悍的身影,特别是那个手持一对奇形短刃、眼神如同鹰隼的领头者——影刃。 “铁山,带人挡住杂兵!那个用短刀的交给我!”陆沉下令,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哥小心!”铁山应了一声,如同旋风般杀入敌群,双斧挥舞开来,如同砍瓜切菜,瞬间便有数名黑衣人毙命,生生挡住了大部分攻势。 陆沉则一步步走向影刃,步伐沉稳,周身气息内敛,却带给影刃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就是陆沉?果然有点门道,难怪彪爷如此看重你。”影刃舔了舔短刃上的寒光,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可惜,今天你这颗脑袋,我收定了!” 话音未落,影刃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陆沉身侧,短刃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刺陆沉肋下!速度快得惊人! 若是突破前的陆沉,面对如此迅捷诡异的攻击,或许会有些棘手。但如今他已踏入潜龙境,第四手“碎魂手”初成,无论是感知、速度还是反应,都已不可同日而语! 陆沉看似未动,实则脚下微错,身形如同柳絮般轻轻一晃,便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看似随意地向影刃的手腕点去!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黑气。 影刃心中一凛,没想到陆沉反应如此之快,变招更是诡异!他急忙缩手回防,短刀横削陆沉手指! 然而,陆沉这一指乃是虚招!就在影刃回防的瞬间,陆沉真正的杀招已然爆发!他左脚猛地踏地,地面微震,身形借力前冲,左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影刃的面门!爪风凌厉,更有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蕴含其中! 黑龙十八手第三手——裂骨手!融合了初成“碎魂手”的精神威慑! 影刃只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一头狰狞黑龙扑面而来,心神剧震,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就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决定了胜负! “嗤啦!” 陆沉的龙爪快如闪电,虽然被影刃险之又险地偏头躲过要害,但凌厉的爪风依旧撕下了他半边面巾,并在其脸颊上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更重要的是,那股精神冲击力透体而入,让影刃气血翻腾,眼前发黑! “啊!”影刃惨叫一声,又惊又怒,他赖以成名的速度在对方面前竟然毫无优势!而且那诡异的精神攻击更是防不胜防! “你就这点本事?”陆沉语气冰冷,得势不饶人,身形如影随形,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展开!裂骨手、锁喉手、断筋手交替使用,招招狠辣,逼得影刃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另一边,铁山带领的黑龙卫也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这些日子秘密训练的成果在此刻显现,他们三人一组,互相配合,攻防有序,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却硬生生顶住了黑衣人的疯狂进攻,甚至开始反推! 战局,从一开始就偏向了陆沉一方! 陈彪派来的这批杀手确实精锐,但在实力大涨、且早有准备的陆沉及其嫡系面前,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影刃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完全被陆沉压制了!对方的招式狠辣刁钻,内劲雄浑霸道,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慑力,让他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撤!”影刃萌生退意,虚晃一招,就想抽身逃离。 “想走?晚了!”陆沉早已料到,岂会让他如愿?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黑龙内劲奔腾咆哮,右掌猛然拍出,掌心隐隐有黑气凝聚,一股更加恐怖的精神威压笼罩向影刃! 第四手——碎魂手!全力爆发! 影刃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动作瞬间僵直! “嘭!” 陆沉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影刃的胸膛上! 没有骨骼碎裂声,但影刃的双眼瞬间失去神采,口中喷出的鲜血带着内脏碎片,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软软滑落,气息全无!他的五脏六腑,已被陆沉霸道的碎魂手劲力震得粉碎! 首领一死,剩下的黑衣人顿时士气崩溃,发一声喊,四散逃窜。 “追!一个不留!”铁山怒吼,带着黑龙卫衔尾追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陆沉没有去追,他站在原地,微微平复着体内激荡的气血。第一次全力施展碎魂手,对精神力的消耗不小。他走到影刃的尸体旁,仔细搜查了一番,找到了一块刻着狼头图案的黑色令牌和几锭北境特有的银元宝。 “狼盟的令牌……”陆沉眼神冰冷。陈彪果然和狼盟勾结至深,连派来的杀手都是狼盟的人。这块令牌,是重要的证据。 很快,战斗结束。近百名黑衣人,除了少数几个见机得快逃入深山,其余尽数被歼。黑龙卫也有几人受伤,但无人阵亡,可见战斗力之强。 “陆哥,都解决了。”铁山浑身浴血,提着滴血的斧头回来复命,脸上带着兴奋之色,“这帮杂碎,不堪一击!” 陆沉点了点头,看着满地狼藉的战场,沉声道:“清理一下,把尸体处理掉,不要留下明显痕迹。受伤的兄弟赶紧包扎。” “是!” 就在这时,阿炳快步走来,脸色有些奇怪:“陆哥,我们在一个试图装死的家伙身上,搜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张被血浸透一半的纸条。 陆沉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寺内有变,速援陈爷。 寺内有变?速援陈爷? 陆沉眉头一皱。这纸条显然是传给这些杀手的,但内容却透着蹊跷。清泉寺内还有什么变故?需要陈彪亲自去,甚至需要调动这边的杀手去支援? 难道……陈彪本人就在清泉寺?或者,清泉寺里,有比伏杀自己更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陆沉的脑海!调虎离山!陈彪真正的目标,或许不只是自己!他故意大张旗鼓地派人在半路伏击,吸引自己和主力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则可能趁着临州城内空虚,去进行某项更重要的行动——比如,那批与狼盟的重要货物交接?或者,是针对周虎的阴谋? 而这纸条,或许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才落到了自己手里。 “铁山,你立刻带所有还能行动的兄弟,轻装简从,用最快的速度抄小路赶回临州城!不要回宅院,直接去码头!重点监视那个偏僻仓库!我怀疑陈彪另有动作!”陆沉当机立断。 “那陆哥你呢?”铁山急道。 “我随后就到。你们先走,注意隐蔽,没有我的信号,不要轻举妄动!”陆沉语气坚决。他需要一点时间恢复一下消耗的精神力,而且,他要去清泉寺确认一下情况。苏媚之前提醒过清泉寺也可能有埋伏,但这张纸条,让他觉得寺内或许有更重要的线索。 “是!陆哥你小心!”铁山对陆沉的命令毫不怀疑,立刻点齐人马,沿着山林中的隐秘小路,飞速向临州城方向潜去。 陆沉则独自一人,施展身法,如同青烟般向不远处的清泉寺掠去。他倒要看看,这清泉寺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清泉寺山门寂静,果然如影刃所说,不见半个和尚人影,透着一股诡异的宁静。陆沉悄无声息地潜入寺内,感知全开。 很快,他在后殿一处僻静的禅院外,听到了细微的谈话声。他屏息凝神,贴近窗缝向内望去。 只见禅院内,陈彪果然在此!他面前还站着一个穿着僧袍却难掩彪悍之气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显然也是高手。 “废物!影刃那个废物!近百人竟然拿不下一个陆沉!”陈彪气得脸色铁青,低声咒骂。 “彪爷息怒。”那假和尚低声道,“或许陆沉比我们预估的更强。不过没关系,只要那边的事情顺利,陆沉就算逃过一劫,也成了无根之萍。” 陈彪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客人’快到了吧?” “一切就绪。码头那边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只等‘客人’的船一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交接。周虎那个老东西,还在醉梦轩做他的春秋大梦呢!等这批货和狼盟的使者一到手,这临州城,就是彪爷您的了!”假和尚谄媚地说道。 陆沉心中凛然!果然如此!陈彪真正的杀招在这里!他利用伏击吸引自己注意力,实则准备与狼盟的重要人物进行大规模交易,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联合狼盟,对周虎下手,一举掌控临州! 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不,甚至可能是一石三鸟!连自己也算计在内!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赶回码头! 陆沉不再犹豫,悄然后退,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禅院内显得格外清晰! “谁?!”陈彪和假和尚同时惊觉! “找死!”假和尚反应极快,身形暴起,一掌拍碎窗户,直取陆沉后心!掌风凌厉,竟也是一位内家高手! 陆沉避无可避,反手一掌迎上! “嘭!” 双掌交击,气劲四溢!陆沉仓促应战,加之精神力消耗不小,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而那假和尚也被陆沉雄浑的掌力震得手臂发麻,心中骇然。 “陆沉!是你!”陈彪看清来人,又惊又怒,“你竟然没死?” “让你失望了,彪哥。”陆沉稳住身形,眼神冰冷如刀,“你的算计,到此为止了!” “杀了他!”陈彪厉声喝道,眼中杀机暴涨!绝不能让陆沉活着离开,否则计划全盘皆输! 假和尚怒吼一声,再次扑上,招式狠辣,全是搏命的打法。陈彪也抽出腰间软剑,从旁夹攻! 陆沉以一敌二,顿时陷入苦战!他心系码头局势,不愿恋战,且战且退,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但陈彪和假和尚深知放虎归山的后果,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死死缠住他! 禅院内,劲气纵横,杀机四溢!一场决定临州命运的血战,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提前上演! (第十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一章:双线绞刹 禅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彪的软剑如毒蛇吐信,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剑尖颤动,封死了陆沉左侧所有退路。那假和尚则拳掌刚猛,招招直取要害,掌风呼啸,显然是外家硬功的高手。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将陆沉牢牢困在战圈之中。 陆沉深吸一口气,体内黑龙内劲疯狂运转。面对两大高手的夹攻,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游龙穿梭,在剑光掌影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陆沉,今日这清泉寺,就是你的葬身之地!”陈彪狞笑着,软剑陡然加速,直刺陆沉咽喉。 几乎同时,假和尚一掌拍向陆沉后心,掌力雄浑,若是拍实,足以震碎心脉。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危急关头,陆沉眼中厉色一闪,竟不闪不避,身体微微一侧,任由陈彪的软剑刺穿左肩!与此同时,他右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反手抓向假和尚的手腕! “嗤啦——” 软剑入肉,鲜血飞溅。但陆沉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黑龙内劲在伤口处急速运转,竟将肌肉收缩,硬生生夹住了剑身! 假和尚没想到陆沉如此悍勇,以伤换命的打法让他心中一惊,但变招已来不及。陆沉的龙爪精准扣住了他的手腕! “断!” 陆沉低喝一声,黑龙十八手第三手“断筋手”的劲力猛然爆发!阴狠的内劲如同无数细针,瞬间穿透皮肉,直袭筋脉! “啊——”假和尚惨叫一声,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筋脉被陆沉霸道的劲力震得寸寸断裂! 但这还没完!陆沉扣住他手腕的右手猛然一扯,假和尚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向前倾倒。陆沉左肩还插着软剑,却借着这一扯之力,身体如陀螺般旋转,左手手肘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撞在假和尚的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假和尚双眼暴突,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禅院的石墙上,软软滑落,再无气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彪还未来得及抽出软剑,自己的得力助手已然毙命! “你——”陈彪又惊又怒,想要抽剑后退,却发现剑身被陆沉的肌肉死死夹住,一时间竟抽不出来! 陆沉缓缓转头,左肩鲜血染红衣襟,但他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他盯着陈彪,一字一句道:“该你了。” 话音未落,陆沉右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黑气,直点陈彪握剑的手腕!这一指快如闪电,更蕴含着一丝“碎魂手”的精神威慑! 陈彪只觉眼前一花,心神剧震,下意识松手弃剑,抽身后退。 然而陆沉岂会给他机会?几乎在陈彪松手的瞬间,陆沉左手握住还插在肩头的剑柄,猛地一拔! “噗——” 鲜血喷涌,但陆沉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将带血的软剑指向陈彪!剑如流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 陈彪仓促间侧身闪避,剑锋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还未来得及庆幸,陆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贴了上来! “裂骨手!” 陆沉右手五指微曲,化作龙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直抓陈彪面门!爪风凌厉,更有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让陈彪心神摇曳,动作慢了半拍。 “嗤啦——” 尽管陈彪竭力后仰,陆沉的龙爪依旧在他胸前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啊!”陈彪惨叫一声,又惊又怒。他从未想过,自己精心策划的杀局,竟然会被陆沉以如此悍勇的方式破开!此刻的陆沉,浑身浴血,眼神冰冷,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逃!必须逃!陈彪心中萌生退意,虚晃一招,转身就想冲出禅院。 “想走?”陆沉冷笑,脚下猛地一踏,青砖碎裂,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瞬间追上陈彪,一掌拍向其后心! 陈彪感觉背后恶风不善,仓促间回身一掌迎上。 “嘭!” 双掌相交,气劲爆裂!陈彪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手臂发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踉跄后退。 陆沉地势不饶人,步步紧逼。他虽左肩受伤,血流不止,但气势却越战越勇,黑龙内劲在生死搏杀中愈发凝练澎湃。陈彪本就心怯,此刻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陆沉!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周虎不会放过你!狼盟也不会放过你!”陈彪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周虎和狼盟来震慑陆沉。 陆沉眼中寒光一闪,攻势更加凌厉:“周虎?狼盟?等我收拾了你,自然会去找他们算账!” 话音未落,陆沉抓住陈彪一个破绽,右手如灵蛇出洞,瞬间扣住了他的咽喉! 黑龙十八手第二手——锁喉手! 陈彪瞬间窒息,双眼凸出,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他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沉盯着他,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告诉我,当年构陷我父亲,除了江万雄,还有谁参与?狼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陈彪瞳孔收缩,显然知道陆沉的身份和来历。他艰难地摇头,表示不知。 陆沉手上加力,陈彪的脸色由红转紫,眼看就要断气。 “说!”陆沉厉喝,眼中杀机四溢。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陈彪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我……我只知道……狼盟……想搅乱洪门……具体……是……是赵天狼……和江万雄……交易……” 赵天狼!北境狼盟盟主!果然是他! “货物……是掩护……真正目的……是……”陈彪的声音越来越弱。 陆沉稍微松了松手:“是什么?” 陈彪贪婪地吸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是……你去死吧!” 他猛地张口,一道乌光从口中激射而出,直取陆沉面门!竟是藏于口中的毒针!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兀的袭击,换做常人绝难躲避。但陆沉突破潜龙境后,感知敏锐到了极致,在陈彪张口吐气的瞬间就已察觉不对! 他头猛地一偏,毒针擦着耳际飞过,钉在身后的柱子上,发出“嗤”的轻响,冒起一股青烟,显然剧毒无比。 “找死!”陆沉眼中杀机爆闪,扣住陈彪咽喉的手猛然发力! “咔嚓!” 喉骨碎裂声清晰可闻。陈彪双眼圆睁,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软软垂下,气绝身亡。 陆沉松开手,陈彪的尸体瘫倒在地。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体内的黑龙内劲正自发运转,缓缓封住伤口,止血疗伤。 他蹲下身,在陈彪身上仔细搜索,找到了几封密信、一些银票,还有一块与影刃身上类似的狼头令牌,只是材质更好,雕刻更精细,显然是更高等级的凭证。密信的内容大多是陈彪与北境某人的通信,虽然用词隐晦,但能看出是在商议货物交接和对付周虎的事宜,落款只有一个“贺”字。 “贺……血狼贺锋?”陆沉想起苏媚提过的名字,北境狼盟盟主赵天狼的心腹。看来,与陈彪接头的,就是此人。 将这些证据仔细收好,陆沉不敢耽搁。陈彪已死,但码头那边的交易还在进行,铁山他们可能正陷入苦战。他必须立刻赶去。 撕下衣襟简单包扎了左肩伤口,陆沉看了一眼禅院内两具尸体,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出了清泉寺,朝着临州码头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飞掠而去。 …… 同一时间,临州码头。 夜色已深,江面上雾气弥漫。那个偏僻的仓库周围,此刻戒备森严,数十名黑衣人无声地隐藏在暗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些人与白天伏击陆沉的那些杀手穿着类似,但气息更加精悍,显然是狼盟真正的精锐。 仓库内灯火通明。一个面容阴鸷、脸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身穿北地常见的皮袄,腰间挎着一柄弯刀,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北境狼盟盟主赵天狼麾下四大金刚之一——“血狼”贺锋。 贺锋身旁,站着几名气息彪悍的随从。而他对面,则是一个穿着青蛇帮服饰、但神态恭敬中带着谄媚的汉子,正是陈彪安排在码头的心腹,李管事。 “贺爷,陈爷那边传来消息,陆沉已在清泉寺被围,插翅难飞。周虎那边也安排妥了,只等咱们这边货物交接完毕,信号一发,就能里应外合,一举掌控醉梦轩!”李管事讨好地说道。 贺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陈彪倒是好算计。不过,那陆沉能以一己之力覆灭金沙帮,恐怕不是易与之辈。清泉寺那边,未必能成。” “贺爷放心,陈爷派去了影刃和近百好手,布下天罗地网,那陆沉便是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李管事信心满满。 贺锋不置可否,抬眼看了看仓库角落堆放的几十个黑色铁皮箱:“这批货,是我们狼盟的诚意。只要陈彪拿下临州,以后这条水路,就是咱们狼盟进入南方的通道。该给的好处,一分不会少。” “是是是,陈爷说了,以后全仰仗贺爷和狼盟的关照!”李管事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仓库外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是兵刃交击的声音! “怎么回事?”贺锋眉头一皱,豁然起身。 一个黑衣人仓皇冲进来:“贺爷,有人偷袭!是青蛇帮的人,领头的是个大个子,很猛!” “铁山?”李管事脸色一变,“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跟陆沉去清泉寺了吗?” 贺锋眼神一冷:“看来陈彪那边出问题了。不过无妨,既然送上门来,就一并解决了。传令,一个不留!” “是!” 仓库外,战斗已然爆发。 铁山按照陆沉的命令,带着二十多名黑龙卫精锐抄小路赶回码头,果然发现这偏僻仓库周围戒备森严,显然有大事发生。他当机立断,发动突袭。 然而,守卫这里的狼盟精锐,实力远超白天伏击的那些杀手。刚一交手,黑龙卫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悍不畏死,而且配合默契,很快就将铁山等人分割包围。 “杀!”铁山怒吼,双斧挥舞如风,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他已经劈翻了三个黑衣人,但更多的敌人涌了上来。他身边的黑龙卫虽然勇猛,但毕竟人数劣势,而且对方个体实力更强,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铁山哥,敌人太多了!而且好硬!”一个黑龙卫砍倒一个黑衣人,自己肩头也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铁山双目赤红,他知道自己冲动了,应该等陆哥来了再动手。但此刻已无退路,唯有死战! “兄弟们,顶住!陆哥马上就到!”铁山咆哮,一斧劈开一个黑衣人的头颅,脑浆迸裂。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刀光从侧面袭来,直取铁山脖颈!快如闪电! 铁山仓促间举斧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铁山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发麻,连退三步。定睛一看,一个面容阴鸷的刀疤脸汉子,手持弯刀,正冷冷看着他,正是贺锋! “有点力气,可惜,还不够。”贺锋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货物。他身影一晃,弯刀划出诡异的弧线,再次攻来!刀法狠辣刁钻,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铁山一时难以适应,顿时险象环生。 几个照面下来,铁山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虽不致命,但鲜血淋漓,战力大损。周围的黑龙卫也被狼盟精锐压制,伤亡不断增加,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陆哥……铁山对不起你……”铁山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但手上双斧依旧舞得虎虎生风,不肯后退半步。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声长啸由远及近,如同龙吟,响彻码头! “谁敢动我兄弟!” 声音未落,一道身影如同黑色闪电般从仓库屋顶飞掠而下,人在空中,一掌拍出!掌风凌厉,带着无形的精神威慑,笼罩向贺锋! 贺锋心中一惊,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动作不由得一滞。他急忙挥刀防守。 “嘭!” 掌力与刀锋相撞,气劲爆裂!贺锋竟被震得连退三步,握刀的手微微发麻,心中骇然。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浴血、左肩包扎的青年,正站在铁山身前,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陆哥!”铁山和众黑龙卫又惊又喜,绝处逢生的激动让士气大振。 陆沉对铁山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战场,看到倒下的兄弟,眼中杀意更盛。他转头看向贺锋,声音冰冷:“北境狼盟,血狼贺锋?” 贺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陆沉。只见这青年虽然受伤,但气息悠长,眼神锐利,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威势,显然是个高手。他心中震惊,陈彪那边果然失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连陆沉都能抽身赶来。 “你就是陆沉?果然名不虚传。”贺锋沉声道,“陈彪呢?” “死了。”陆沉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接下来,轮到你了。” 贺锋瞳孔一缩,心中震撼。陈彪死了?影刃和近百好手,加上清泉寺的布置,竟然没能拿下陆沉,反而被他杀了?此子的实力,远超预估! 但贺锋毕竟是狼盟金刚,身经百战,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杀了一个陈彪,就以为天下无敌了?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北境武学!” 话音未落,贺锋身形暴起,弯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劈陆沉!刀光如雪,杀气凛然!这一刀,已尽的北境刀法狠辣、霸道的精髓,比刚才对付铁山时,威力强了何止一倍! 陆沉眼神凝重,不敢怠慢。这贺锋的实力,绝对在陈彪之上,甚至比清泉寺那假和尚还要强上一筹,恐怕已接近潜龙境大成的层次。 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游龙,避开刀锋,右手并指如剑,点向贺锋手腕。指尖黑气萦绕,正是“碎魂手”的劲力。 贺锋变招极快,刀锋一转,削向陆沉手指,同时左手成爪,掏向陆沉心窝,竟是刀爪并用,攻势凌厉无比。 陆沉沉腰坐马,左手化掌为爪,迎向贺锋的利爪,右手变指为掌,拍向刀身侧面。 “嘭!”“铛!”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陆沉与贺锋对了一爪,各退半步,同时陆沉的掌力拍在刀身上,将弯刀震偏。 两人一触即分,随即又战在一起。陆沉的黑龙十八手狠辣刁钻,贺锋的北境刀法霸道凌厉,两人都是以快打快,以狠斗狠,转眼间已交手十余招,劲气纵横,周围的货物、木箱被波及,纷纷碎裂。 铁山趁机带领剩余的黑龙卫,与狼盟精锐厮杀在一起。陆沉的到来,让他们士气大振,虽然人数依旧劣势,但悍勇无比,一时竟与狼盟精锐斗了个旗鼓相当。 贺锋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陆沉的招式看似简单,但每一招都直奔要害,内劲雄浑霸道,更带着一股诡异的精神冲击,让他心神不时摇曳,十成实力只能发挥出七八成。而且对方明明左肩受伤,血流不止,却仿佛不知疼痛,越战越勇。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贺锋心中杀机更盛,刀法陡然一变,更加诡异莫测,刀光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毒蛇吐信,将陆沉完全笼罩。 陆沉压力大增,但他心志坚定,丝毫不乱。黑龙内劲在生死搏杀中急速运转,左肩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却让他精神更加集中。他能感觉到,与贺锋这样的高手生死相搏,对“碎魂手”的领悟正在飞速加深,那无形的精神威慑力,渐渐能够更精准地控制。 “就是现在!” 贺锋久攻不下,心中焦躁,刀法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滞涩。陆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眼中精光爆闪,不顾左肩伤势,身形猛地前冲,右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直抓贺锋面门!爪风凌厉,更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般刺向贺锋脑海! 贺锋只觉头脑一昏,眼前仿佛有黑龙咆哮,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就这刹那的破绽,陆沉的龙爪已到面前!贺锋仓促间举刀格挡,但陆沉这一爪乃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脚下! 陆沉左脚如毒龙出洞,狠狠踢在贺锋小腿胫骨上! “咔嚓!” 骨裂声响起!贺锋惨叫一声,小腿剧痛,站立不稳,单膝跪地。 陆沉得势不饶人,右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拍向贺锋天灵盖!掌风呼啸,杀机凛然! 贺锋亡魂大冒,生死关头,爆发出全部潜力,弯刀上撩,拼死挡向陆沉的手掌,同时左手摸向腰间,显然还有后手。 然而,陆沉这一掌依旧是虚招!他身形诡异一扭,避开上撩的刀锋,左手不知何时已并指如剑,带着一点凝练到极致的黑芒,闪电般点在贺锋左胸心口要穴! 第四手“碎魂手”,全力一击!内劲与精神冲击,双重冲击! 贺锋身体剧震,双目瞬间失去神采。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没有伤口,没有鲜血,但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捏住,然后猛地爆开! “噗——” 他张口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着陆沉,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缓缓软倒,气绝身亡。 狼盟四大金刚之一,血狼贺锋,毙命! 首领一死,剩下的狼盟精锐顿时士气崩溃。铁山趁机带领黑龙卫发起反攻,很快将残余敌人歼灭。那个李管事想趁乱逃跑,被铁山一斧劈成两段。 战斗结束。 码头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尸体。 陆沉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连续两场恶战,击杀陈彪、假和尚、贺锋三大高手,他已是强弩之末,左肩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体内黑龙内劲也消耗大半。 “陆哥!”铁山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到陆沉苍白的脸色,急道:“你伤得很重!” 陆沉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他走到贺锋的尸体旁,仔细搜查,找到了一些密信、令牌,还有一张简易的路线图,似乎是狼盟在南方的一些据点和联络方式。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封贺锋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上面赫然提到了与岭南洪门某些人的“合作事宜”,虽然语焉不详,但落款处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与父亲遗留手稿中某个标记有几分相似。 “果然……洪门内部,不止江万雄一人……”陆沉眼神冰冷,将这些证据小心收好。 “陆哥,这些货物怎么办?”阿炳指着仓库里那几十个黑色铁皮箱问道。他刚才趁乱也赶了过来。 陆沉看着这些铁箱,沉吟片刻:“打开看看。” 铁山带人撬开几个箱子,里面赫然是精良的兵器、铠甲,甚至还有几箱弩箭和火器!全都是违禁的军械!如果这批货流入南方,后果不堪设想。 “好一个狼盟,好一个陈彪!”陆沉脸色阴沉。他吩咐道:“将这里清理干净,尸体处理掉。这些军械……暂时封存,不要走漏消息。阿炳,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连夜将这些密信和令牌,抄录一份,原件我要带走。” “是!”阿炳应道。 陆沉又看向铁山:“你受伤不轻,带兄弟们回去疗伤。今夜之事,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就说,陈彪勾结外敌,欲图谋不轨,被我等发现,已就地正法。至于狼盟的人……就说是不明身份的匪类。” 铁山点头:“明白。那周虎那边……” 陆沉眼中寒光一闪:“周虎……他若识相,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若是不识相……哼。” 他抬头望向醉梦轩的方向,夜风中,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开始在这临州城内悄然弥漫。 陈彪伏诛,狼盟使者毙命。接下来,该轮到那位坐在醉梦轩里,做着美梦的周帮主了。 临州的天,要变了。 (第十一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二章:龙战于野 陆沉背靠古柏,呼吸悠长 陈彪的软剑在晨光中化作银蛇,假和尚的掌风则带着开碑裂石的刚猛。两人一左一右,配合竟是出奇默契——显然这不是临时搭档,而是早有预谋的组合杀招。 “小子,能死在我‘金刚掌’慧明和彪爷剑下,也算你的造化了!”假和尚慧明狞笑,掌势愈发凶猛,每一掌都带着破空之声。 陈彪的剑法则阴险刁钻,专攻陆沉下盘和视线死角,软剑时而绷直如枪,时而扭曲如鞭,变化莫测。 陆沉在两人夹攻下,身形如风中残烛,看似岌岌可危,实则脚下步伐暗合某种玄奥轨迹。他体内黑龙内劲奔腾流转,虽经一夜激战,却在生死压迫下愈发凝练。潜龙境的内劲在经脉中发出低沉的龙吟,与体外攻势形成微妙共振。 “不能再拖了。” 陆沉心中清明。码头那边情况未明,铁山虽勇,但若真遇上狼盟高手,恐怕难以应对。他必须速战速决。 心思电转间,陆沉身形骤然一顿。 这一顿看似破绽,实则是精心计算的诱敌。 陈彪眼中精光爆射:“找死!”软剑化作一道银光,直刺陆沉咽喉!与此同时,慧明的金刚掌也拍向陆沉后心,封死了所有退路。 前后夹击,绝杀之局! 然而,就在剑尖及喉、掌风及背的刹那—— 陆沉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 而是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他身体微微一侧,任由软剑擦着脖颈划过,带出一串血珠,同时左手五指成爪,反手扣向慧明的手腕,右手并指如剑,直刺陈彪握剑的手腕! 裂骨手对慧明! 锁喉手对陈彪! 但这一招的精髓,不在于招式本身,而在于陆沉在生死一线间催动的精神力量—— 碎魂手的精神威慑,全面爆发! 嗡—— 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以陆沉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不是实质的内劲,却比刀剑更凌厉,直刺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陈彪和慧明同时一震。 在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真正的黑色巨龙从陆沉体内腾空而起,龙目如电,龙威如狱!那不是幻觉,而是陆沉将黑龙十八手的“龙威”意境与碎魂手的精神冲击融合后,产生的实质精神压迫!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对高手而言,一瞬足以定生死。 “咔嚓!” 陆沉的左手扣住了慧明的手腕,裂骨手暗劲一吐,腕骨应声而碎! “呃啊!”慧明惨叫,金刚掌的劲力瞬间溃散。 同一时间,陆沉的右手剑指虽然被陈彪勉强避开要害,但指尖凝聚的凌厉气劲依然刺穿了陈彪的手腕经络! “噗!” 鲜血飞溅。 陈彪的软剑脱手飞出,钉在三丈外的古柏树干上,剑柄兀自颤抖。 两人几乎同时受创,攻势瞬间瓦解。 陆沉得势不饶人,身形如鬼魅般前冲,一记凶悍的肘击狠狠撞在慧明胸口! “嘭!” 慧明胸骨塌陷,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禅院石桌,瘫在地上大口吐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陈彪脸色惨白,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竟然在最后关头被陆沉以这种搏命的方式破去。 “你……你这是什么功夫?”陈彪颤声问。 陆沉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陈彪心脏上。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渗血,但陆沉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都要可怕。 “彪哥,”陆沉的声音很轻,却让陈彪如坠冰窟,“告诉我,狼盟的使者是谁?今晚交接的货物到底是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陈彪眼中闪过挣扎,但看到陆沉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今日绝无幸理。然而,多年混迹黑道的狠厉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哈哈哈!”陈彪突然狂笑起来,笑容狰狞,“陆沉,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来不及了!这个时辰,狼盟的‘血狼’贺锋应该已经到码头了!他可是赵天狼麾下三大金刚之一,实力深不可测!你以为凭你和铁山那几个手下就能拦住他?做梦!” 血狼贺锋! 陆沉心中一凛。这个名字苏媚提到过,正是当年负责与陈彪接头、也可能与父亲之死有关的狼盟高层! “还有,”陈彪继续狂笑,眼中满是疯狂,“你真以为周虎那个老东西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就怀疑我了!但他为什么不动我?因为他也在等!等我和狼盟的交易完成,他好坐收渔利!这临州城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不过是个棋子,是条过河的卒子!” 话音未落,陈彪突然咬破舌尖,一股鲜血喷出,整个人气势暴涨,竟是要施展某种自残的秘法搏命! 但陆沉的反应更快。 在陈彪咬破舌尖的瞬间,陆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出现在陈彪身后,右手如龙爪,轻轻按在了陈彪的后心。 “多谢彪哥告知。”陆沉的声音在陈彪耳边响起,“作为回报,我让你死得明白些。” 掌心内劲一吐。 没有巨响,没有爆裂。 陈彪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的疯狂和狰狞瞬间凝固,然后迅速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便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陆沉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激战,又强行催动精神力量,对他的消耗极大。但他没有时间休息。 蹲下身,在陈彪身上快速搜索。很快,他找到了几样东西:一块更精致的狼头令牌,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以及一张今晚码头交接的详细路线图和暗号。 密信的火漆是完整的,陆沉小心拆开。信是用一种特殊的密文写的,但下方有汉字落款和一个狰狞的狼头印章——血狼贺锋! 虽然看不懂密文内容,但这封信本身就是陈彪与狼盟勾结的铁证。 陆沉将东西收起,又走到慧明的尸体旁搜索,找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写着“金刚掌精要”,看来是这假和尚的武功秘籍。陆沉随手揣入怀中,虽然他不练外家掌法,但或许可以参考。 做完这一切,陆沉不敢耽搁,身形一闪,便出了清泉寺,沿着山道向临州城方向疾掠而去。 他必须赶在血狼贺锋完成交易前抵达码头! …… 与此同时,临州码头。 夜色深沉,江雾弥漫。 往常喧嚣的码头今夜异常安静,连巡夜的更夫都不见踪影。只有那个偏僻仓库周围,隐约可见一些人影在黑暗中游弋,个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 仓库内,灯火通明。 铁山带着二十名黑龙卫潜伏在仓库外的货堆阴影中,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阿炳之前传来消息,确认陈彪的心腹带着大批人手控制了这个区域,驱逐了所有闲杂人等。 “铁山哥,陆哥还没到,咱们怎么办?”一个黑龙卫低声问。 铁山盯着仓库大门,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握紧双斧,沉声道:“再等一刻钟。如果陆哥还没到,咱们就按第二个计划行动。” 来之前,陆沉和他们制定了两个计划:如果陆沉能及时赶到,就里应外合,一举擒获狼盟使者;如果陆沉被拖住,铁山就带人制造混乱,破坏交易,绝不能让货物顺利交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仓库内隐约传来人声,似乎是在清点货物。铁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他准备下令行动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铁山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但随即放松——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陆哥!”铁山惊喜回头,果然看到陆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陆沉点点头,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常。他低声道:“情况如何?” “陈彪的人控制了仓库内外,大概有三十多人,都是好手。里面应该正在清点货物,还没见到正主。”铁山快速汇报。 陆沉看了一眼仓库方向,又看了看怀表——子时三刻。 “血狼贺锋应该快到了。”陆沉眼中寒光一闪,“铁山,你带十个人,从仓库后面潜入,目标是控制货物,尤其是几个标着红色记号的箱子,那可能是最重要的东西。阿炳,你带五个人,在码头入口埋伏,如果看到大队人马过来,立刻发信号。剩下的人跟我,等贺锋进去后,封死仓库大门。” “是!”众人低声应命。 铁山有些担心地看着陆沉:“陆哥,你受伤了?” “皮外伤,不碍事。”陆沉摆摆手,从怀中取出陈彪的那块令牌和路线图,“陈彪已死。这是他和狼盟勾结的证据。今晚,咱们要给这位血狼大人一个‘惊喜’。” 众人精神一振,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 很快,众人分头行动。 铁山带着人如同狸猫般绕向仓库后方。陆沉则带着剩下五名精锐,借着货堆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仓库正门。 仓库内,灯火下,七八个黑衣人正在清点木箱。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拿着账本,正是陈彪的心腹李管事。 “都仔细点!这批货可是贺大人点名要的,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李管事呵斥着手下,但眼中却有一丝不安——彪爷去清泉寺这么久,怎么还没消息?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鸟鸣声。 暗号! 李管事精神一振,连忙带人迎了出去。 只见码头栈桥上,一行十余人正缓步走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行走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剽悍气势。他身后跟着的人也都气息沉凝,显然都是高手。 “可是贺大人?”李管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斗篷人微微点头,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容。他年约四十,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更添凶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竟然是暗红色的,在夜色中如同野兽。 正是血狼贺锋! “陈彪呢?”贺锋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北地特有的口音。 “彪爷……彪爷临时有事,吩咐小人全权接待贺大人。”李管事额角冒汗,硬着头皮说。 贺锋眼睛微眯,暗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没多问,只是淡淡道:“带路,验货。” “是是是,贺大人请!” 一行人走进仓库。 就在最后一人踏入仓库大门的瞬间,异变突生! “哐当!” 仓库厚重的铁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关上!紧接着是铁链锁死的声音! “什么人?”贺锋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仓库内的李管事等人也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仓库后方的墙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砖石飞溅,铁山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破墙而入,手中双斧挥舞,瞬间砍翻两个黑衣人! “杀!”铁山一声暴吼,身后的黑龙卫鱼贯而入,直扑那些货物! “不好!有埋伏!”李管事尖叫。 贺锋眼中凶光暴涨,不仅不慌,反而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好,很好!看来陈彪那个废物果然出事了!不过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也敢打本座的主意?” 他猛地扯下斗篷,露出一身精悍的黑色劲装,腰间悬挂着一对奇形弯刀。随着他气势爆发,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竟让仓库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狼盟三大金刚之一,血狼贺锋,果然是凶名在外的高手! “给我杀!一个不留!”贺锋下令,他身后的十余名狼盟高手瞬间扑出,与铁山带领的黑龙卫战在一处。 这些狼盟高手显然都是精锐,个个身手不凡,而且配合默契,一时间竟与黑龙卫打得难解难分。 贺锋本人则没有动手,他的目光在仓库内扫视,最后定格在仓库二楼的一个阴影角落。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贺锋冷笑道。 阴影中,陆沉缓缓走出。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脚步声在厮杀的仓库中清晰可闻。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就强盛一分,那股潜龙境的黑龙内劲在体内奔腾咆哮,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黑色气旋。 “陆沉?”贺锋看着这个年轻人,暗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陈彪提到过的那个小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杀了可惜。给你个机会,投靠我狼盟,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保你前程远大。” 陆沉在贺锋三丈外站定,平静地看着他:“贺锋,十三年前,岭南洪门陆家灭门惨案,你可有参与?” 贺锋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恍然之色:“陆家……陆擎天?你是他的儿子?难怪,难怪陈彪说你身怀黑龙十八手。原来如此。” 他上下打量着陆沉,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小子,你父亲当年不识时务,非要守着那点破传承,结果如何?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把黑龙十八手的功法交出来,我可以在赵盟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这番话,等于间接承认了与当年之事的关联。 陆沉眼中最后一丝温度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既然如此,”陆沉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黑色的内劲在掌心凝聚、旋转,发出低沉的龙吟之声,“那你就下去,给我父亲赔罪吧。” 话音未落,陆沉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保留。 一出手,就是全力!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经出现在贺锋面前,右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贺锋面门!爪风凌厉,更有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笼罩而下! 裂骨手!融合碎魂手精神冲击! 贺锋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陆沉的速度这么快,攻势这么凌厉!仓促间,他双刀交叉上挡,同时身形急退! “铛!” 陆沉的龙爪与弯刀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黑色的内劲与贺锋血红色的内劲激烈对撞,气浪翻腾! 贺锋被震得连退三步,眼中终于露出凝重之色:“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不过,就凭这点本事,还差得远!” 他稳住身形,双刀一展,刀法骤然变得诡异凶狠,刀光如血,带着浓烈的血腥杀气,向陆沉笼罩而来! 这正是贺锋的成名绝学——血狼刀法!刀出见血,不死不休! 陆沉夷然不惧,黑龙十八手施展开来,招式狠辣刁钻,以手对刀,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他的身法如游龙,在血色刀光中穿梭,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同时凌厉的反击直指贺锋要害。 两人在仓库中央激战,劲气纵横,周围的木箱货架被余波震得粉碎。铁山和黑龙卫与狼盟高手的厮杀也在继续,整个仓库乱成一团。 李管事见势不妙,想趁乱溜走,却被阿炳带人堵个正着,很快便被制服。 战局胶着。 贺锋越打越心惊。他本以为凭自己浸淫多年的血狼刀法和深厚内劲,拿下这个年轻人应该不难。但实际交手才发现,陆沉的功法诡异无比,那黑色的内劲不仅雄浑霸道,更带着一种震慑心神的特性,让他的刀法难以完全施展。而且陆沉的战斗直觉极其敏锐,往往能预判他的招式变化。 “不能拖下去!”贺锋心中暗道。这里是青蛇帮的地盘,虽然陈彪可能出事了,但万一惊动周虎,情况会更麻烦。 心思一定,贺锋眼中凶光暴涨,突然厉喝一声,双刀化作两道血色长虹,一左一右斩向陆沉!这一招看似平分秋色,实则暗藏玄机,左刀虚,右刀实,真正的杀招藏在左刀之后的变招。 然而,就在他变招的瞬间—— 陆沉眼中精光一闪。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面对两道血色刀光,陆沉不闪不避,反而迎身而上!左手五指张开,竟是要空手入白刃,硬抓贺锋的右刀!同时右手并指如剑,直刺贺锋咽喉! 以命搏命! 贺锋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陆沉这么狠,竟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此时变招已老,他若收刀后退,势必落入下风。 电光石火间,贺锋咬牙,右刀加力下劈,同时左掌拍出,准备硬接陆沉的指剑! “铛!” 陆沉的左手扣住了右刀的刀锋!黑色的内劲与血红色内劲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沉的手掌被刀锋割破,鲜血淋漓,但他死死扣住,纹丝不动! 同一时间,贺锋的左掌与陆沉的右手剑指撞在一起! “噗!” 指劲透掌而入! 贺锋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阴寒霸道的劲力顺着手臂经脉直冲而上,所过之处,经脉剧痛,内劲运转都滞涩起来! “这是什么功夫?”贺锋骇然。 陆沉没有回答,在扣住贺锋右刀的瞬间,他猛地吸气,体内黑龙内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运转,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凝练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潜龙境的内劲在生死搏杀中,竟有了再次突破的迹象! “吼——!” 隐约的龙吟从陆沉体内传出,他双眼之中,仿佛有两条微型黑龙在游动。 下一刻,陆沉扣住刀锋的左手猛然发力! “给我断!” “咔嚓!” 精钢打造的弯刀,竟被他硬生生折断! 刀尖部分被陆沉握在手中,反手一划! “嗤啦!” 贺锋胸前的衣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右肩斜划到左肋,鲜血狂喷! “啊!”贺锋惨叫着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陆沉地势不饶人,脚步一踏,地面皲裂,身形如影随形,断刀再次挥出,直取贺锋咽喉! 这一刀,快如闪电,狠如毒龙! 贺锋重伤之下,勉强举左刀格挡,但力道已散。 “铛!” 左刀被震飞。 断刀余势不减,从贺锋咽喉划过。 “呃……” 贺锋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他死死盯着陆沉,眼中满是不甘、愤怒,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狼盟三大金刚之一,血狼贺锋,死! 随着贺锋倒下,那些狼盟高手顿时士气崩溃,很快便被黑龙卫和铁山一一解决。 仓库内,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不散。 陆沉扔掉断刀,看着贺锋的尸体,久久不语。大仇的一部分,今日得报。但这还不够。贺锋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北境狼盟的赵天狼,是岭南洪门的江万雄。 “陆哥,你没事吧?”铁山浑身是血地走过来,担心地看着陆沉流血的手掌。 陆沉摇摇头,撕下一块衣襟简单包扎:“皮外伤。货物清点得怎么样?” 铁山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陆哥,咱们发财了!那些箱子里,有一半是上等的北地皮货和药材,价值不菲。但最重要的是那几个红箱子——” 他压低声音:“里面全是军械!崭新的强弩、刀剑,还有……还有二十把火铳!” 火铳! 陆沉瞳孔一缩。这年头,火器管控极严,私藏火铳是重罪。狼盟竟然能搞到这么多,还试图运进南方,所图非小! “全部封存,连夜运到安全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陆沉沉声道,“特别是火铳,让最信得过的兄弟看管。” “明白!”铁山肃然。 这时,阿炳也走过来,手中拿着几封从贺锋身上搜出的密信:“陆哥,还有这个。” 陆沉接过,快速翻阅。这些密信的内容触目惊心,不仅详细记录了狼盟与陈彪多年的交易,还提到了狼盟未来几年对南方的渗透计划,甚至……隐约提到了与岭南洪门内部某些人的“默契”! 其中一封信的落款,让陆沉眼中寒光爆射。 那是一个特殊的印记——岭南洪门龙头,江万雄的私印! 虽然信中措辞隐晦,但意思很明确:江万雄默许狼盟在临州等地的活动,作为交换,狼盟在某些事情上保持“中立”。 什么事情? 陆沉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十三年前父亲的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万雄为了夺取黑龙十八手,与狼盟做了交易!狼盟提供“通敌”的证据,而江万雄则对狼盟在南方的一些活动睁只眼闭只眼! 好一个里通外敌!好一个江湖龙头! 陆沉握着密信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陆哥……”铁山和阿炳感受到陆沉身上散发的恐怖杀气,都有些心惊。 良久,陆沉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密信小心收好。 “清理现场,把所有狼盟的人的尸体处理掉。贺锋和陈彪勾结的证据单独收好。”陆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决心。 “铁山,你带人立刻控制陈彪的所有地盘和产业。阿炳,你去找苏姑娘,让她动用所有关系,在明天天亮之前,我要让全临州都知道——陈彪私通北境狼盟,意图不轨,已被我就地正法。而周虎周帮主,明察秋毫,早有安排,这才一举破获此案。” 铁山和阿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陆哥这是要……借周虎的势,反过来掌控全局? “可是陆哥,周虎那边会认吗?”阿炳担心地问。 陆沉看向仓库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认,也得认。陈彪已死,贺锋已死,证据在我们手里。周虎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除非……他想和整个青蛇帮一起,背上私通狼盟的罪名。” 铁山恍然大悟,用力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众人分头行动。 陆沉独自走出仓库,站在码头边,看着滚滚江水。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但陆沉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杀了贺锋,等于正式向北境狼盟宣战。拿到江万雄勾结的证据,与岭南洪门的决战也提上日程。 前路凶险,强敌环伺。 但他无所畏惧。 体内,黑龙内劲奔流不息,隐隐有龙吟之声。与贺锋的生死一战,让他的修为又有精进,距离突破下一境,已不远矣。 “父亲,母亲,陆家的列祖列宗……”陆沉望着南方,那是岭南的方向,“你们看着吧。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讨回来。” “无论是狼盟,还是洪门,无论是赵天狼,还是江万雄……” “挡我路者,皆杀。” 晨风吹过,扬起他染血的衣襟。 江面上,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 (第十二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三章:权柄更迭 天光破晓,晨雾渐散。 临州城从沉睡中苏醒,市井的喧嚣一如往常。然而在地下世界,一场剧变已然发生,暗流在晨光中汹涌。 醉梦轩,顶层密室。 周虎脸色铁青,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茶水泼了一身也浑然不觉。他面前,几个心腹头目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消息……确认了?”周虎的声音嘶哑,透着难以置信。 “千、千真万确……”一个头目战战兢兢地禀报,“码头那边……陈彪爷和北边来的贺大人,都死了。尸体已经处理,但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是陆沉……陆沉带人干的。咱们的人去时,码头仓库已经被黑龙卫接管,外围都是陆沉的人,根本进不去……” “废物!一群废物!”周虎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豁然起身,在密室里焦躁地踱步。陈彪死了,他本该高兴——这个一直觊觎他位置、背地里与狼盟勾结的二当家,死了干净。可为什么是陆沉杀的?还搭上了一个狼盟的贺锋! “陆沉……陆沉……”周虎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幻不定。 他想起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时的情景。那时陆沉虽有些本事,但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这才多久?这把刀不但没砍向敌人,反而调转刀口,先斩了陈彪这条毒蛇,又灭了狼盟的使者! “他带了多少人?”周虎突然停步问。 “不、不清楚。但码头上尸体不少,狼盟的人死了十几个,都是好手。陈彪爷带去清泉寺的人……据说一个没回来。”另一人低声回答。 周虎倒抽一口凉气。 以一己之力,先破清泉寺伏击,再诛陈彪,然后马不停蹄赶往码头,在狼盟精锐护卫下斩杀贺锋……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何等缜密的谋划? “他现在在哪?”周虎的声音有些发干。 “回、回帮主,陆沉在码头处理完事情后,就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宅院。刚刚派人传话来说……说稍后会亲自来向帮主禀报昨夜之事,并呈上重要证物。” “证物?”周虎眯起眼睛。 “是。说是陈彪与狼盟勾结、意图不轨的铁证。还有……还有贺锋身上搜出的,与岭南那边往来的密信。” 周虎的瞳孔骤然收缩。 岭南?江万雄?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陆沉真拿到了陈彪与狼盟勾结的证据,那还好说,清理门户名正言顺。但如果涉及岭南洪门……那就不是青蛇帮内部的事了,而是捅破了天! 周虎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忽然意识到,陆沉这一手太高明了——杀人、夺权、拿证据,一气呵成。现在主动来“禀报”,看似恭敬,实则是将了他一军。他若接了这个“禀报”,就等于承认陆沉所做的一切是奉他的命令,是为帮派清理门户。那么陆沉吞下陈彪的地盘和人马,也就顺理成章。他若不接……陆沉大可将证据公开,到时候全江湖都知道他周虎御下不严,手下与狼盟勾结,甚至可能牵扯到洪门内斗,他周虎第一个倒霉!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周虎喃喃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放进来了一条怎样的恶龙。不,不是恶龙,是潜渊之龙,如今已露峥嵘。 “帮主,咱们该怎么办?要不……先下手为强?”一个心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周虎瞪了他一眼:“强?怎么强?你去杀他?陈彪加贺锋都杀不了他,你去送死吗?”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周虎颓然坐回太师椅,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撕破脸,调动全部力量与陆沉开战。但胜算几何?陆沉如今气势正盛,手下精锐,更掌握了陈彪的地盘和财富。二是……暂时隐忍,承认既成事实,甚至……与陆沉合作? 第一个选择风险太大,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极高,最后便宜了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第二个选择……憋屈,但或许更稳妥。至少,名义上他还是帮主,陆沉再强,也要顶着他周虎的名头行事。 而且……周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陆沉和岭南洪门有血海深仇,这是公开的秘密。如果陆沉真要向江万雄复仇,那他周虎,或许可以坐收渔利…… “传令下去,”周虎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各堂口加强戒备,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等陆沉来了,看他怎么说。” “是!” …… 城南,陆府。 这座三进大院是周虎之前赏赐的,如今成了陆沉的据点。经过一夜激战,府内却秩序井然,黑龙卫往来巡逻,眼神锐利。 后院练武场,陆沉赤裸上身,正在打一套慢拳。动作舒缓,如行云流水,但每一式都蕴含着莫大力量,隐隐有风雷之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脖颈处被陈彪软剑划破的伤痕结了一层薄痂,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几分悍勇之气。 与贺锋的生死一战,让他对黑龙十八手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尤其是最后时刻,生死一线间爆发出的那种力量,让他触摸到了“醒龙境”的门槛。一旦突破,内劲可初步外放,凝成浅淡龙气,战力将会有质的飞跃。 “陆哥,周虎那边有动静了。”铁山大步走来,低声道,“他下令各堂口戒备,但没调动人手,看样子是在等咱们。” 陆沉缓缓收势,接过阿炳递上的汗巾擦了擦,神色平静:“他在权衡。陈彪死了,贺锋也死了,他既怕我,又舍不得我带来的‘好处’。” “那咱们……”铁山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陆沉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周虎在临州根深蒂固,明面上的力量依然比我们强。硬拼,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到时候其他势力趁虚而入,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难道真去向他‘禀报’?”铁山有些不忿。 陆沉穿好衣服,眼神深邃:“去,为什么不去?不仅要禀报,还要毕恭毕敬。周虎要面子,我就给他面子。他要里子……我就给他画一张大饼。” 阿炳在一旁接口:“陆哥的意思是,咱们暂时还要借周虎这面旗?” “不错。”陆沉点头,“杀了陈彪,我们是清理门户,名正言顺。但若立刻对周虎动手,就是以下犯上,江湖上难免有人非议。我们现在根基未稳,需要时间消化陈彪的地盘,训练人手,积蓄力量。周虎……就让他再当几天傀儡帮主。”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周虎贪财好利,又对洪门和狼盟心存畏惧。我们手里有陈彪与狼盟勾结的证据,还有那封牵扯到江万雄的密信。用好了,不仅能稳住周虎,还能让他为我们所用。” 铁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周虎怕咱们把证据公开,牵连到他,所以不得不配合咱们。咱们就利用这点,慢慢架空他!” “正是。”陆沉眼中寒光一闪,“不过,周虎也不是傻子。他肯定也在打自己的算盘。所以,我们既要稳住他,也要防着他。阿炳,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炳连忙道:“回陆哥,已经查清楚了。陈彪死后,他手下的人分了三派:一派以王奎为首,愿意归顺咱们;一派是陈彪的死忠,大概有三十多人,逃出城去了,可能是去找狼盟报信;还有一派是中间派,大概五六十人,在观望。” “王奎……”陆沉想起那个在码头上见风使舵的水鬼队队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种人能用,但不能信。铁山,你去接管陈彪的地盘和人手,愿意归顺的,打散编入黑龙卫,严加管束。冥顽不灵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铁山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闪烁。 “至于逃走的那些人……”陆沉沉吟道,“不必追了。让他们去给狼盟报信也好。赵天狼知道贺锋死在我手里,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正好以逸待劳。” 阿炳有些担忧:“陆哥,狼盟势大,如果赵天狼亲自来……” “他不会亲自来。”陆沉摇头,“北境离此千里之遥,赵天狼身为盟主,不可能为贺锋一人轻易南下。最大的可能,是派麾下另外两大金刚,或者派精锐高手前来报复。但这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我们发展的关键期。” 他看向东方升起的朝阳,缓缓道:“江湖之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一路杀上去,要么……粉身碎骨。” 铁山和阿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从跟随陆沉那天起,他们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随我去见周虎。”陆沉吩咐道。 “是!” 两人领命而去。 陆沉独自站在院中,从怀中取出那封从贺锋身上搜出的密信。信上的火漆印迹——那个狰狞的狼头,以及下方江万雄的私印,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江万雄……”陆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仇恨的火焰在燃烧,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化为冰冷的理智。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要的,不是逞一时之快,而是将仇人连根拔起,让所有参与当年之事的人,血债血偿。 而这,需要力量,需要势力,需要耐心。 他将密信小心收好。这封信,现在还不能公开。公开了,就等于正式向江万雄宣战,以他现在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这封信,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制衡周虎,可以离间狼盟与洪门,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给江万雄致命一击。 “陆兄弟,好深沉的心思。”一个柔媚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陆沉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苏媚如同暗夜中的精灵,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梧桐树下,一袭水绿裙衫,巧笑嫣然。 “苏姑娘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陆沉转过身。 “这么大的事,我想不知道也难啊。”苏媚款步走来,打量着陆沉,“一夜之间,连杀陈彪、贺锋两大高手,吞并陈彪势力,逼得周虎进退两难……陆兄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陆沉淡淡道:“侥幸而已。若非苏姑娘的情报,我也找不到陈彪的破绽。” “互相成全罢了。”苏媚在石凳上坐下,神色认真了几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周虎不会甘心当傀儡,狼盟的报复很快会到,还有岭南那边……你这次动静闹得太大,江万雄迟早会知道你还活着,而且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我知道。”陆沉在对面坐下,“所以,我需要苏姑娘帮我做两件事。” “哦?说说看。” “第一,我要知道狼盟接下来的动向。赵天狼会派谁来,什么时候到,带多少人。” 苏媚点头:“这个我可以尽力。我在北境还有些眼线。不过狼盟高层行动隐秘,需要时间。” “第二,”陆沉看着苏媚的眼睛,“我要知道岭南洪门内部的详细情况。尤其是,哪些人对江万雄不满,哪些人是江万雄的死忠,江万雄的势力分布,武功特点,生活习惯……越详细越好。”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想对江万雄动手?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不是现在。”陆沉摇头,“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苏媚深深看了陆沉一眼,忽然嫣然一笑:“看来陆兄弟志向不小。好,这两件事,我应下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请讲。” “他日你若对江万雄动手,我要亲自参与。”苏媚的声音冷了下来,眼中闪过刻骨恨意,“我父亲的仇,也要从江万雄身上讨回来。” 陆沉与她对视,缓缓点头:“可以。” 两人之间,一种基于共同仇恨和利益的同盟关系,在这一刻更加牢固。 “另外,”苏媚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子,递给陆沉,“这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关于北境狼盟和岭南洪门的一些秘闻记录,或许对你有用。其中提到,黑龙十八手后六手的传承,似乎与一个叫‘隐龙会’的秘密组织有关。这个组织很神秘,我父亲也只查到一点皮毛。” 陆沉接过册子,心中一动。隐龙会?父亲从未提过这个名字。 “多谢。”他郑重收起册子。 苏媚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你自己也小心,周虎不是易与之辈,小心他狗急跳墙。” “我明白。” 苏媚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陆沉摩挲着那本册子,眼中若有所思。隐龙会……黑龙十八手的后六手……父亲当年是否也接触过这个组织? 越来越多的谜团浮现,但陆沉并不迷茫。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变强,积累力量,然后,将所有挡在复仇路上的障碍,一一粉碎。 一个时辰后,陆沉带着铁山、阿炳以及二十名精锐黑龙卫,前往醉梦轩。 临州城的地下世界,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这支队伍。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将决定未来临州江湖的格局。 是龙是虫,是蛰伏还是腾飞,皆在此一举。 醉梦轩前,周虎的心腹早已等候多时,见到陆沉,恭敬行礼:“陆爷,帮主已在议事厅等候。” 陆沉抬头,看了一眼醉梦轩高耸的牌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然后,他迈步,踏入门内。 新的时代,从这一步,正式开始。 (第十三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四章:鸿门宴遇刺 醉梦轩,议事大厅。 往日里,这里是青蛇帮高层议事的所在,庄严肃穆。今日,大厅内气氛却格外凝重。两列酸枝木大椅,坐满了临州地面上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周虎端坐首位,一身锦袍,面色看似沉稳,但微微跳动的太阳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两侧,是青蛇帮的各路头目,以及一些依附于青蛇帮的小帮派首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大厅门口。 靴声橐橐,由远及近。 陆沉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他没有穿什么华服锦袍,依然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只是料子比以前好了许多,贴身而挺括。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尚未散尽,脖颈处的剑伤结痂,在烛光下泛着暗红。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踏入大厅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杀伐意味的气势便笼罩开来,让不少人心头一凛。 在他身后,铁山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双斧交叉负在背后,眼神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阿炳则落后半个身位,微微垂首,一副精干管事的模样。二十名黑龙卫并未入内,而是整齐地分列在大厅门外,沉默肃立,杀气内蕴。 “陆沉,见过周帮主,诸位堂主。”陆沉抱拳,声音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迎上周虎审视的眼神。 厅内一阵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 “哈哈哈!”周虎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沉寂,起身离座,竟亲自迎了下来,“好!好啊!陆兄弟,你可是为咱们青蛇帮立下了大功!来来来,快请上座!” 他亲热地拉着陆沉,将他让到自己左手下方第一把交椅——那是原本属于陈彪的位置。这个举动,意味深长。 铁山和阿炳在陆沉身后站定。 陆沉没有推辞,坦然落座,目光扫过厅中众人。有熟悉的面孔,如钱师爷,此刻正摸着山羊胡,眼神闪烁不定;有不认识的,面带好奇、审视,或隐带敌意。 “诸位,”周虎回到主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昨夜,陈彪勾结北境狼盟,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幸得陆沉兄弟明察秋毫,当机立断,不仅铲除了叛徒,还击毙了狼盟悍匪血狼贺锋,保全了我青蛇帮的基业!此乃大功一件!”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陈彪伏诛,其名下的地盘、产业,按帮规,理应由陆沉兄弟接管。从今日起,陆沉便是我青蛇帮新任二当家,诸位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陈彪的地盘几乎占了青蛇帮小半壁江山,如今悉数落入陆沉之手,他瞬间就从一个新晋头目,跃升为帮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仅次于周虎。这提拔的速度,堪称坐火箭。羡慕、嫉妒、忌惮、讨好……种种目光交织在陆沉身上。 “恭喜陆二当家!” “陆兄弟年少有为,实至名归啊!” “往后还请陆二当家多多关照……” 大部分头目都是人精,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纷纷起身道贺。但也有人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尤其是一个坐在陆沉斜对面的黑脸大汉,此人名叫雷豹,掌管城南的几个码头和赌场,是陈彪的铁杆盟友,与陆沉有过几次摩擦。 “帮主,”雷豹终于忍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陆兄弟立功不假,但直接升为二当家,接管陈爷……陈彪的所有地盘,是否太过仓促?毕竟陆兄弟入帮时日尚浅,恐怕难以服众。而且,昨夜之事,是否另有隐情,也需仔细查问,毕竟死无对证……” 他话里话外,直指陆沉夺权有诈,甚至暗示陈彪之死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周虎眉头微皱,却没有立刻呵斥,反而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似乎在等陆沉的反应。 陆沉目光转向雷豹,微微一笑:“雷堂主言之有理。陆某资历尚浅,骤然高位,确有不足。至于昨夜之事……” 他朝阿炳使了个眼色。阿炳会意,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几样东西,双手捧过头顶。 “此乃从陈彪身上搜出的狼盟令牌,以及他与北境狼盟往来的密信。密信上,有北境狼盟盟主赵天狼的亲信,血狼贺锋的印章。”陆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外,从贺锋身上,还搜出此物。” 阿炳又拿出那封盖有江万雄私印的密信副本(原件陆沉已小心收好),以及从码头缴获的部分强弩、火铳等违禁军械的清单。 “这些军械,此刻就封存在码头仓库,诸位若有疑虑,随时可去查验。”陆沉环视四周,语气转冷,“陈彪私通外敌,走私军械,证据确凿。按帮规,三刀六洞,诛灭满门,亦不为过。陆某念在其曾为帮中效力,只诛首恶,已是手下留情。怎么,雷堂主觉得,陆某处置不当?还是说,雷堂主与陈彪交情深厚,要为他鸣不平?” 说到最后,陆沉的目光已如冷电,直刺雷豹。 雷豹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寒,尤其是听到“诛灭满门”四个字,更是脸色一白。他知道陆沉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警告所有与陈彪亲近的人。看着那些证据,雷豹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反驳。陆沉昨夜展现的狠辣手段,以及门外那些杀气腾腾的黑龙卫,让他不敢造次。 “陆二当家言重了。”周虎适时开口打圆场,瞪了雷豹一眼,“陈彪罪有应得,陆兄弟处置得当,有功无过。此事,就此定论!” 他拍板定调,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周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陆兄弟啊,你如今贵为二当家,掌管的地盘和兄弟也多了,责任重大。你年轻,精力充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我看,不如这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陈彪原来的地盘,主要是码头、赌场和几条街的生意。陆兄弟擅长打打杀杀,这码头和几条街的安保,就由你全权负责。至于赌场和其他一些生意嘛,牵扯账目繁杂,不如就交给钱师爷代为打理,每月收益,依旧分你三成。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神色各异。周虎这一手,明着是体恤陆沉,怕他劳累,实则是分权制衡!将最赚钱、也最容易安插心腹的赌场和其他生意剥离出去,交给自己的心腹钱师爷,只让陆沉掌管需要流血流汗的“安保”和几条油水相对较少的街面,这是要架空陆沉的财权和人事权! 钱师爷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陆沉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周虎不甘心大权旁落,这是要温水煮青蛙。他若答应,短期内看似拿到了实权(安保和地盘),但财源被掐住,人事被渗透,久而久之,必然被架空。若不答应,就是当场翻脸,正中周虎下怀——你可以说他贪得无厌,刚上位就想揽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沉身上,看他如何应对。 陆沉脸上却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帮主考虑周全,陆沉感激不尽。陆某年轻,确实对账目生意不太在行,有钱师爷这样的老人帮忙打理,那是再好不过。” 他居然答应了?不少人心头诧异。雷豹更是露出不屑之色,觉得陆沉到底年轻,被周虎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 周虎也是一愣,没想到陆沉答应得这么痛快,心中反而有些不安。 但陆沉接着又道:“不过,既然陆某负责安保,那有些规矩,就得立一立。以往各堂口各自为政,遇到事情互相推诿,甚至见死不救,以至于被陈彪这等小人钻了空子。陆某既领此责,丑话说在前头——从今日起,各堂口辖下所有产业、地盘的安保事宜,皆由我统一调度。各堂主需将手下护卫名单、实力报备于我处,遇到外敌侵扰或内部纠纷,须第一时间听我号令。若有阳奉阴违、贻误战机者……” 他顿了顿,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堂主,最后落在周虎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帮规第七条,临阵脱逃、不听号令者,该如何处置,想必不用陆某多说。” 厅内温度仿佛瞬间下降。 周虎的脸色变了。他本想分陆沉的权,没想到陆沉反手就将了一军!统一调度安保,这意味着陆沉名义上掌握了整个青蛇帮的武力!虽然各堂主仍有自己的嫡系,但有了这个大义名分,陆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各堂口的人事,调派人手,甚至以“协防”“集训”等名义,逐步蚕食、掌控各堂口的武力! 这是要兵权! “陆二当家,这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个掌管城西妓馆的堂主忍不住嘀咕。 陆沉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他:“李堂主觉得宽?那好,下次若有强敌来袭,或者再有类似陈彪勾结外敌之事,李堂主自行解决便是,陆某绝不插手。只是到时若丢了地盘,损了兄弟,帮规无情,休怪陆某事先没有提醒。” 那李堂主被噎得满脸通红,不敢再言。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陆沉这话,软中带硬,把不服从调度的后果点得明明白白——出事自己扛,扛不住就按帮规处置。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周虎心中暗恨,但陆沉仗着“整顿帮务、以防内奸”的大义,他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强行反对,反而显得他心怀鬼胎。 “陆兄弟思虑周全,此举也是为了帮派安危着想。”周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按陆兄弟说的办。诸位堂主,务必配合。” “是,帮主!”众人齐声应道,心思各异。 陆沉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陆某以茶代酒,敬帮主,敬诸位堂主。往后,还需诸位鼎力相助,共同将咱们青蛇帮发扬光大。” 一场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流汹涌的“升职宴”,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周虎虽然达到了部分分权的目的,但陆沉却拿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名义上的兵权。更重要的是,经此一事,陆沉的威望和手腕,已初步树立。在座的都是人精,谁都看得出,这位年轻的二当家,绝不是易与之辈。 宴席过半,众人推杯换盏,表面上一团和气。周虎似乎也“释怀”了,频频向陆沉敬酒,询问昨夜细节,赞叹他武功了得。 就在这时,议事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报——!”一个浑身是血的帮众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嘶声喊道:“帮主!不好了!城西……城西出大事了!” “慌什么!成何体统!”周虎脸色一沉,“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帮众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是……是黑虎帮!黑虎帮的副帮主‘开山虎’赵莽,带了好几百人,突然袭击咱们城西的三处赌场和两家妓馆!兄弟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赵莽放出话来,说……说陈彪已死,咱们青蛇帮没了爪牙,要咱们三天之内滚出城西,否则鸡犬不留!” “什么?!”周虎拍案而起,又惊又怒。 厅内也是一片哗然。黑虎帮是临州另一大帮派,实力与青蛇帮在伯仲之间,双方为了争夺地盘,摩擦不断。陈彪在时,与黑虎帮副帮主赵莽多次交手,互有胜负。如今陈彪刚死,黑虎帮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抢地盘,显然是认为青蛇帮内乱,有机可乘! 而且,偏偏是城西!城西是陈彪原先的地盘,现在名义上归陆沉管辖,但实际控制权还未完全交接,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刚刚升任二当家、主管安保的陆沉。 周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看向陆沉,语气“沉重”:“陆兄弟,你看这……黑虎帮趁火打劫,实在可恨!城西是你辖下,如今遭此大难,你可有良策?” 他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抛给了陆沉。打,刚刚经历内乱,人心不稳,胜负难料,损失必大。不打,认怂退出城西,陆沉刚建立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他周虎也可以借机发难,追究陆沉“守土不力”之责。 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石二鸟! 陆沉放下茶杯,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黑虎帮,赵莽?”陆沉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听说过,据说有把子力气。” 他转身,看向厅外肃立的黑龙卫,目光缓缓扫过铁山、阿炳,以及厅内神色各异的众堂主。 “我刚任二当家,主管帮中安保。如今外敌犯境,侵我地盘,杀我兄弟。”陆沉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若不能御敌于外,肃清内患,我陆沉,有何颜面坐在这二当家的位置上?” 他目光如炬,看向周虎,抱拳道:“帮主,陆沉请命,即刻点齐人马,奔赴城西。不斩赵莽,不逐黑虎,陆沉提头来见!”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陆沉这决绝的气势镇住了。这是要立军令状啊! 周虎眼皮狂跳,他本想将陆沉一军,没想到陆沉如此强硬,直接立下军令状!他若不准,便是寒了帮众之心;他若准了,陆沉胜了,威望将如日中天,再也难以压制;陆沉若败了甚至死了……似乎也不错? 瞬息之间,周虎心思电转,脸上露出“感动”和“凝重”之色:“陆兄弟忠勇可嘉!只是那赵莽凶名在外,手下亡命之徒甚多,你刚刚经历大战,是否需要休整,多带些人手?” “兵贵神速。”陆沉断然道,“些许跳梁小丑,何须劳师动众?铁山!” “在!”铁山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点齐本部黑龙卫,随我出征!” “是!” 陆沉不再多言,对周虎及众人一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铁山、阿炳紧随其后,门外二十名黑龙卫无声转身,动作整齐划一,杀气腾腾。 厅内众人看着陆沉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言。那背影并不特别高大,却给人一种山岳将倾的压迫感。 雷豹忍不住低声道:“帮主,就让他带那么点人去?赵莽可不是好惹的……” 周虎看着陆沉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缓缓坐回椅子,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咱们……静候佳音便是。” 他心中冷笑:陆沉啊陆沉,你最好死在赵莽手里。若你侥幸赢了……哼,经此一役,你的精锐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他却不知,陆沉要的,正是这个“名正言顺”整合力量、以战立威的机会!黑虎帮的挑衅,在周虎看来是麻烦,在陆沉眼中,却是送上门的磨刀石和垫脚石! 城西,血火将起。 而醉梦轩内的暗流,并未因陆沉的离开而平息,反而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变得更加汹涌莫测。 (第十四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六章:堂立根基 黎明破晓,晨光穿透薄雾,洒在醉梦轩高耸的屋檐上。空气中,昨夜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与清晨的湿冷混合,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醉梦轩前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从各堂口赶来的头目、帮众,以及闻讯而来的依附势力和看热闹的江湖人,此刻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个站在台阶上的年轻人身上。 陆沉。 这个名字,在短短一夜之间,从青蛇帮新晋的二当家,变成了临州地下世界新的主宰。他以雷霆手段诛杀内奸陈彪,击毙外敌贺锋,又以更狠辣、更果决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勾结外敌、残害同门的周虎毙于掌下。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狠辣无情,却又占着“清理门户、执行帮规”的大义名分,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此刻,他站在那里,黑衣染血,神色平静,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一些桀骜不驯的老江湖,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陆沉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倒的众人,沉默了片刻。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力量,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都起来吧。”终于,陆沉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起身,但依旧垂手而立,姿态恭敬。 “周虎勾结外敌,残害同门,死有余辜。其心腹党羽,有知情不报、助纣为虐者,阿炳,你带人一一甄别,按帮规处置。胁从者,罚没三月例钱,戴罪立功。不知情者,既往不咎。”陆沉首先处理周虎的余党,这是稳定人心的关键。既不能滥杀,激起反弹,也不能放纵,留下隐患。阿炳心思缜密,做这事最合适。 “是,堂主!”阿炳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是陆沉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 “陈彪已死,其势力已并入我麾下。雷豹,”陆沉的目光转向那个之前对他颇有微词的黑脸大汉。 雷豹浑身一颤,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属下在!” “你原是陈彪麾下,掌管城南码头。如今陈彪伏诛,你可知罪?”陆沉淡淡问道。 雷豹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知道这是决定自己生死的时候。他咬了咬牙,扑通一声再次跪倒,以头触地:“属下……属下以往有眼无珠,跟随陈彪,做过一些错事。但属下对天发誓,绝不知晓陈彪勾结狼盟之事!更不曾参与!今日得见堂主神威,拨乱反正,属下愿洗心革面,效忠堂主,效忠黑龙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至少表面如此。周围的头目都看着他,想看看陆沉如何处置。 陆沉看着跪在地上的雷豹,没有说话。广场上落针可闻。良久,他才缓缓道:“既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城南码头,依旧由你掌管。但我会派副手协助你打理,一应事务,需按时向我禀报。你可能做到?” 雷豹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能!能!属下一定尽心竭力,绝不敢有丝毫怠慢!谢堂主不杀之恩!谢堂主!” 他知道,陆沉说是派副手协助,实则是监督。但能保住性命和地盘,已是万幸。他此刻对陆沉,是又敬又畏,再不敢有丝毫异心。 “都听好了。”陆沉提高了声音,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从今日起,青蛇帮不复存在,只有黑龙堂。我陆沉,便是黑龙堂堂主。” “拜见堂主!”铁山、阿炳率先抱拳躬身,声如洪钟。 “拜见堂主!”所有人,包括那些刚刚归附的、心中还有疑虑的,都齐声呐喊。声音汇聚,直冲云霄。 “国有国法,帮有帮规。”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众人的呐喊,“黑龙堂,也有黑龙堂的规矩。” “第一,不得勾结外敌,出卖兄弟。违者,三刀六洞,斩首示众。” “第二,不得欺压良善,祸害百姓。违者,视情节轻重,断手断脚,或逐出临州。” “第三,不得私吞公款,中饱私囊。违者,十倍追缴,废去武功,永不录用。” “第四,不得同室操戈,私斗内讧。有恩怨,上擂台,签生死状,堂内裁决。私下报复者,双方皆斩。” “第五,令出必行,禁出必止。抗命不遵,阳奉阴违者,严惩不贷。” 陆沉一条条念出,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这些都是江湖帮派的常见规矩,但经他口中说出,配合他昨夜和今晨的铁血手段,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所有人都明白,这位新任堂主,是来真的。他不是周虎那种只知盘剥享乐的草包,也不是陈彪那种阴险自私的小人,而是一个有着自己理念和手段的真正枭雄。 “以上五条,是为铁律。其余细则,稍后会由阿炳制定颁布。”陆沉说完,顿了顿,语气略微缓和,“当然,有功必赏。从今日起,所有兄弟的例钱,上调三成。战死、伤残者,抚恤翻倍。每月考核,有功者,另有重赏。我陆沉在此承诺,只要诸位尽心竭力,黑龙堂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兄弟!”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果然,听到例钱上调、抚恤翻倍,不少底层帮众眼中都露出了喜色。跟着这样的老大,至少前途是光明的。 “此外,”陆沉继续道,“黑龙堂将设立三堂。战堂,由铁山统领,专司对外征战、对内执法。暗堂,由阿炳统领,负责情报、侦查、暗杀。商堂,暂由钱师爷代管,负责所有正当生意,包括码头、赌场、妓馆、酒楼等产业的经营。” “铁山、阿炳、钱师爷,上前听令。” 三人连忙出列,来到台阶下。 “铁山,你性格耿直,勇猛善战,战堂交给你,我很放心。但记住,战堂是堂中利剑,剑锋所指,当为堂中利益,而非个人好恶。更要约束部下,不得恃强凌弱。”陆沉看着铁山,沉声叮嘱。 “铁山明白!定不负堂主所托!”铁山用力抱拳,声音铿锵。 “阿炳,你心思机敏,长于谋划。暗堂责任重大,是堂中耳目。我要你建立一张覆盖临州乃至周边的情报网,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所需银钱、人手,尽管开口。”陆沉对阿炳道。 “阿炳领命!必为堂主监察四方,洞察秋毫!”阿炳躬身,语气沉稳。 “钱师爷,”陆沉看向那个山羊胡老头。钱师爷是周虎的心腹,掌管账目多年,虽然为人圆滑,有些墙头草,但能力是有的,对临州的生意门道也最清楚。用他,是稳定过渡的需要,也是一种试探。 钱师爷连忙上前,姿态放得极低:“老朽在。堂主有何吩咐,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商堂是堂中根基,财源所在。以往如何经营,我不过问。但从今日起,所有账目必须清晰,定期向我禀报。该交的规费,一文不能少。不该收的黑钱,一分不能要。尤其是祸害百姓、逼良为娼、拐卖人口、贩卖烟土等恶行,绝不允许出现在黑龙堂的产业中!若被我发现,钱师爷,你知道后果。”陆沉盯着钱师爷,眼神锐利。 钱师爷心中一凛,连忙道:“堂主放心!老朽定当约束手下,依法经营,绝不敢行那伤天害理之事!”他听出来了,这位新堂主,似乎对某些“传统”的黑道财路并不热衷,反而有些忌讳。这让他有些意外,但也更不敢怠慢。 “很好。”陆沉点点头,“另外,从战堂、暗堂中,挑选忠诚可靠、家世清白的年轻子弟,组建‘黑龙卫’,由我直接统领,作为堂中精锐。铁山、阿炳,你们协助选拔。” “是!”两人齐声应道。这是陆沉在打造自己的嫡系力量,两人自然明白重要性。 安排完人事,陆沉这才转向广场上的众人,朗声道:“诸位,临州是我们的根基。从今日起,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秩序井然、百姓安居、生意兴隆的临州。而不是一个乌烟瘴气、弱肉强食的混乱之地。黑龙堂不仅要成为临州的地下之王,更要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凡愿守我规矩,与我共谋大事者,黑龙堂大门敞开。凡心怀叵测,阳奉阴违者……” 他顿了顿,目光骤然转冷:“周虎、陈彪,便是前车之鉴!” “谨遵堂主号令!”所有人再次齐声高呼。这一次,声音更加整齐,更加有力。陆沉的这一番安排和表态,既展现了手腕,也指明了方向,更画下了红线,让原本还有些迷茫和不安的众人,心中渐渐有了底。 “散了吧。各司其职,三日后,我要看到各堂口新的名册和账目。”陆沉挥了挥手。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纷纷行礼退去。只是离去时,步伐、神态,都与来时截然不同。敬畏、服从,以及一丝对新局面的期待,写在了许多人脸上。 广场上很快只剩下陆沉的核心心腹,以及被捆成粽子、丢在角落的黑虎帮副帮主赵莽。 陆沉走到赵莽面前。赵莽此刻面如死灰,看到陆沉,眼中充满了恐惧。 “赵莽,你想死,还是想活?”陆沉淡淡问道。 赵莽一愣,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想活!陆堂主!我想活!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不杀之恩!” “想活,容易。”陆沉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几个问题。周虎除了许诺你城西的地盘,还说了什么?黑虎帮帮主‘坐山虎’赵天龙,对此事是何态度?你们黑虎帮,和北境狼盟,可有勾结?” 赵莽犹豫了一下,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连忙道:“我说!我都说!周虎那老狗……他说事成之后,不仅分我城西一半地盘,还会暗中支持我取代我大哥,成为黑虎帮帮主!他说他在狼盟那边有关系,可以助我……” “你大哥赵天龙知道此事吗?”陆沉追问。 “我大哥……他应该不知道详情。周虎是派人秘密联系我的。但我大哥对狼盟,似乎有些忌惮,也曾私下说过,不想与狼盟走得太近,怕引火烧身。不过……我听说,狼盟的人,似乎暗中接触过我大哥,但被拒绝了。”赵莽为了活命,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陆沉心中一动。看来黑虎帮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赵天龙对狼盟的态度似乎比较谨慎。这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很好。”陆沉站起身,“我可以不杀你。甚至,可以放你回去。” 赵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陆堂主,您……您有什么条件?我一定照办!” “第一,回去之后,告诉你大哥赵天龙,周虎已死,临州现在是我陆沉说了算。我黑龙堂,无意与黑虎帮全面开战,但若有人犯我疆界,我必百倍奉还。” “第二,你需暗中为我效力,提供黑虎帮内部的重要消息。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做。你在黑虎帮的权势、地位,我或许可以帮你巩固,甚至……更上一层楼。”陆沉的声音带着诱惑。 赵莽眼中闪过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更上一层楼”的许诺打动。他在黑虎帮一直被大哥压着,早有异心。如今有陆沉这个强援…… “属下……属下愿为堂主效犬马之劳!”赵莽再次磕头。 “阿炳,给他松绑,治伤,然后悄悄送他出城。”陆沉吩咐道。 “是。”阿炳会意,立刻带人将赵莽带了下去。控制这样一个有野心、有把柄的内应,对了解黑虎帮动向大有裨益。 处理完赵莽,陆沉这才带着铁山等人,走进醉梦轩。这里,从今天起,就是黑龙堂的总堂了。 议事大厅内,血迹已被清理,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周虎死亡时的气息。陆沉在原本属于周虎的主位上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堂主,周虎虽然死了,但他在临州经营多年,党羽不少。还有那些依附的小帮派,也需要安抚或震慑。咱们根基尚浅,接下来该怎么做?”钱师爷最熟悉临州情况,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沉沉吟道:“钱师爷说得对。眼下有几件事要立刻办。第一,阿炳,你暗堂的首要任务,就是肃清周虎、陈彪的残余死忠,以及安插在我们内部可能存在的狼盟眼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但要注意方法,不要引起大规模恐慌。” “属下明白。”阿炳点头。 “第二,铁山,你战堂立刻整合原青蛇帮和各堂口的护卫力量,按照黑龙卫的标准,淘汰老弱,选拔精锐,加强训练。我们要的是一支能打硬仗、听号令的强军,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同时,派得力人手,接管城西、城北等重要地盘,严防黑虎帮或其他势力反扑。” “是!我马上去办!”铁山摩拳擦掌。 “第三,钱师爷,你商堂立刻盘点所有产业,尤其是赌场、妓馆、烟馆等,那些坑蒙拐骗、逼良为娼的勾当,立刻给我停了!我要的是长久的、干净的财源,不是杀鸡取卵的缺德钱!另外,码头的生意要整顿,以往欺压船家、苦力的行为,绝不能再有。该收的管理费,明码标价,合情合理。我们要让临州的百姓和商人觉得,黑龙堂比周虎、陈彪在时,更好打交道,更守规矩。” 钱师爷听得有些咋舌,这样一来,短时间内的收入恐怕会大幅下降。但他不敢质疑,连忙道:“老朽明白,这就去安排。只是……堂主,有些生意停了,弟兄们的例钱……” “例钱照发,只多不少。”陆沉斩钉截铁,“短少的收益,从其他正当生意上补。另外,我缴获了陈彪和贺锋的大批财物,足够支撑一段时间。我们要的,是人心,是根基。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是蠢人才做的事。” “堂主高见!老朽佩服!”钱师爷这次是真心有些佩服了。这位年轻堂主,眼光确实长远。 “另外,”陆沉想了想,“以黑龙堂的名义,出钱修缮临州城内的道路、桥梁,开设粥棚,接济孤寡。还有,从战死兄弟的抚恤金里,拿出一部分,成立一个‘义学’,免费招收帮中子弟和贫困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这件事,钱师爷你亲自去办,要办得漂亮,让全临州的人都知道。” 收买人心,不仅要靠武力威慑,更要靠实实在在的恩惠。尤其是对底层百姓和帮众家属的关怀,最能收拢人心。钱师爷是老江湖,一点就透,连声称是。 安排完这些,陆沉挥挥手,让铁山、阿炳、钱师爷各自去忙。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他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一夜未眠,连番激战,又费神安排诸多事务,即使以他潜龙境的修为,也感到了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亢奋和压力。 临州,拿下了。但这只是第一步。黑龙堂初立,内忧外患,百废待兴。狼盟死了贺锋,绝不会善罢甘休。黑虎帮虎视眈眈。岭南洪门,那个真正的仇敌江万雄,想必也快得到消息了。还有苏媚提到的那个神秘“隐龙会”…… 路漫漫其修远兮。 但陆沉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他摸了摸怀中的那半块黑龙玉佩,父亲的面容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父亲,您看到了吗?沉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这只是开始。欠我们陆家的,欠您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全都讨回来!” 他睁开眼,眼中精光湛然,疲惫一扫而空。体内,黑龙内劲自行缓缓运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昂扬的斗志,发出低沉的龙吟。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然有所感应,目光投向大厅一侧的阴影。 “苏姑娘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陆沉淡淡道。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笑。苏媚那窈窕的身影缓缓显现,依旧是那副巧笑嫣然的模样,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凝重。 “陆堂主好敏锐的灵觉。”苏媚款步走来,在陆沉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恭喜陆堂主,一夜之间,蛇化龙,执掌临州。这份手段,这份魄力,便是当年的陈彪、周虎,也远远不及。” “苏姑娘过奖了。若无姑娘的情报相助,陆某也不可能如此顺利。”陆沉道,“姑娘此时前来,可是有要事?” 苏媚收起笑容,正色道:“两件事。第一,狼盟那边有动静了。贺锋的死讯已经传回北境。赵天狼震怒,已派麾下另一金刚‘毒狼’韩七,率领五十名‘狼牙卫’精锐,南下临州,预计半月内必到。韩七此人,阴险毒辣,擅长用毒和暗杀,实力比贺锋只强不弱。狼牙卫更是狼盟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你要早做准备。” “毒狼韩七……狼牙卫……”陆沉眼神微凝。报复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烈。五十名狼牙卫,加上一个比贺锋更强的韩七,这绝对是一股足以颠覆现在黑龙堂的恐怖力量。 “第二件事呢?”陆沉沉声问。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岭南洪门那边……也有反应了。江万雄已经得知你未死,并且在临州崛起。他派了他最得力的义子,‘玉面狐’江玉郎,带着八名洪门‘赤衣卫’,北上临州。名义上是‘巡查南方产业’,实际上,恐怕是冲你来的。江玉郎此人,武功的江万雄真传,智谋更是出众,在洪门年轻一辈中声望极高,是最有可能接替江万雄的人选。他带着赤衣卫前来,恐怕不止是探查那么简单。” 江万雄的义子……赤衣卫…… 仇人的目光,终于正式投注过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如此重量级的人物。陆沉能感觉到,苏媚在提到江玉郎和赤衣卫时,语气中那压抑不住的恨意。看来,她父亲的死,与江万雄这一系脱不了干系。 “江玉郎……大概多久能到?”陆沉问。 “他走的是官道,速度不会太快,但最迟二十天内,必到临州。”苏媚道。 半月内,狼盟精锐将至。二十天内,洪门强敌压境。而黑龙堂刚刚草创,内需整顿,外有黑虎帮等势力虎视眈眈……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但陆沉听完,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好啊,都来了。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繁忙起来的临州街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苏姑娘,麻烦你继续打探,我要知道韩七和江玉郎具体的行程路线、人员配置、武功特点,越详细越好。” “另外,传令下去,黑龙堂上下,进入最高戒备。铁山的战堂,加紧训练,准备迎敌。阿炳的暗堂,启动我们在临州所有的眼线,给我盯死每一个进城的外地人,尤其是北边和南边来的。钱师爷的商堂,加快整合产业,储备物资,尤其是药材、粮食和兵器。” 他转过身,看着苏媚,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他们要战,那便战。这临州,就是我陆沉,是我黑龙堂的龙兴之地!也是他们……埋骨之地!” 苏媚看着陆沉那在绝境中反而愈发昂扬的斗志和自信,心中莫名地安定下来。这个男人,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好。我会全力帮助你。”苏媚点头,身影再次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陆沉独自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暴风雨,就要来了。而他,将在这风雨中,磨砺爪牙,让黑龙之名,真正响彻这江湖! (第十六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五章:虎啸城西 夜色如墨,但城西的“金钩赌坊”前,却是灯火通明,杀声震天。 黑虎帮副帮主“开山虎”赵莽,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裸露的胸膛上纹着一头凶恶的吊睛白额虎,手持一把鬼头大砍刀,刀身血迹斑斑。他正一脚踩在一名青蛇帮众的尸体上,狂笑着将砍刀拔起,带起一蓬血雨。 “杀!全力冲刺青蛇帮的人!从今往后,城西就是咱们黑虎帮的地盘!”赵莽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麾下的数百名黑虎帮众,如同出闸的猛虎,潮水般冲击着金钩赌坊摇摇欲坠的防线。 青蛇帮在城西的负责人,是陈彪的心腹,此刻已被赵莽一刀枭首,尸体就挂在赌坊大门上。群龙无首,剩下的帮众虽然拼命抵抗,但人数、气势都处于下风,被砍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顶住!都给我顶住!”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嘶声大喊,却被赵莽一眼瞥见,鬼头刀带着腥风劈来,眼看就要步同伴后尘。 就在这时——“呜——!”凄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黑影如同夜枭,从斜刺里激射而来,狠狠撞在赵莽的刀身上!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赵莽手臂剧震,鬼头刀被撞得荡开尺许,他本人也被一股巨力带得踉跄退后一步! “什么人?”赵莽惊怒交加,定睛看去。 却见撞开他刀锋地,竟是一块普通的青砖,此刻已碎成粉末。而掷出这块砖头的,是一个从长街尽头缓步走来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黑衣,神色平静,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血腥厮杀,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他身后,跟着几十名黑衣汉子,个个沉默肃立,眼神锐利,如同出鞘的刀。 正是陆沉,以及他带来的黑龙卫。 “你就是那个杀了陈彪的陆沉?”赵莽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残忍的兴奋,“好!好得很!老子正愁没杀过瘾,就拿你的人头,来祭我的刀!” 陆沉看都没看赵莽,目光扫过战场。青蛇帮众死伤惨重,士气低落。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青蛇帮的兄弟,退到我身后。今日,犯我疆土者,一个不留。” 这平淡的话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濒临崩溃的青蛇帮众,看到援军,尤其是看到陆沉那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身影,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咬牙向陆沉这边退来。 “退?”赵莽狞笑,“往哪退?给我杀!一个都别放过!” 黑虎帮众闻言,咆哮着再次冲杀上来。 陆沉眼神一冷,吐出两个字:“列阵。” “杀!”铁山怒吼一声,率先踏出一步,双斧一横,挡在陆沉身前。二十名黑龙卫,以铁山为核心,迅速结成三个小型的锥形战阵,阵型严谨,步伐一致,如同三个移动的刺猬,迎向数倍于己的黑虎帮众。 “砰!砰!砰!” 血肉碰撞与兵器交击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黑龙卫的战斗力,在这一刻展露无疑!他们不贪功冒进,不各自为战,而是三人一组,互相掩护,一人主攻,两人侧应,攻守兼备。黑虎帮人数虽多,但大多是乌合之众,面对这种训练有素的战阵,顿时吃了大亏。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眨眼间就倒在血泊中,连黑龙卫的衣角都没摸到。 “嗯?”赵莽瞳孔一缩,看出了这队人马的厉害。他厉声喝道:“弓箭手!给我射死他们!” 数十名黑虎帮弓箭手从后方涌出,张弓搭箭,对准黑龙卫就要攒射。 陆沉眼神一寒,对阿炳道:“解决弓箭手。” “是!”阿炳应声,带着几名身手敏捷的黑龙卫,如同狸猫般窜出,他们没有冲向弓箭手,而是冲进了附近的屋顶、货堆等掩体。阿炳手中扣着数枚铁蒺藜,手臂一扬,铁蒺藜化作道道乌光,精准地射入弓箭手中。 “啊!”“我的眼睛!” 惨叫声此起彼伏,弓箭手阵型大乱。阿炳等人趁机欺近,短刀匕首翻飞,如同虎入羊群,瞬间搅乱了弓箭手的阵营。 黑龙卫的压力大减,在铁山的带领下,稳步推进,如同三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切入黑虎帮的阵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他娘的!一群废物!”赵莽看得目眦欲裂,知道不擒贼先擒王,这场仗就难打了。他大吼一声,提着鬼头刀,如同蛮牛般冲向陆沉!“小杂种,纳命来!” 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鬼头刀抡起,带着呜呜的风声,一刀劈出,势大力沉,仿佛要将陆沉连人带地劈成两半!这一刀,凝聚了他多年的横练功夫和凶悍煞气,寻常武者别说抵挡,光是这气势就能被夺了心神。 然而,陆沉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鬼头刀离他头顶不过三尺,劲风已经吹乱他额前发丝时,陆沉才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 而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右手五指成爪,自下而上,迎向了力劈而下的鬼头刀! 他竟然要空手入白刃,而且是正面硬撼赵莽这力劈华山的一刀! “找死!”赵莽狞笑,力道再加三分!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也没有骨骼碎裂。陆沉的龙爪稳稳地抓住了劈下的刀刃!黑色的内劲在他掌心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气膜,竟硬生生抵住了那开山裂石的一刀!他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皲裂,但身体却稳如泰山,连晃都没晃一下! 赵莽脸上的狞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他感觉自己的刀像是劈在了一块浇铸铁砧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拿捏不住刀柄!这怎么可能?他天生神力,又练了二十年硬功,这一刀下去,就算是铁柱也能劈开!怎么会被人徒手抓住? 不等他反应过来,陆沉抓住刀锋的右手猛地一拧!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精钢打造的鬼头刀,竟然被他硬生生掰弯了!刀刃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滚!” 陆沉舌绽春雷,左手一掌拍在扭曲的刀身侧面! “嘭!”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赵莽再也握不住刀,鬼头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插进远处一堵墙壁,直没至柄!赵莽更是被震得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胸口气血翻腾,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下。 “你……你这是什么功夫?”赵莽惊骇欲绝。 陆沉没有回答。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贴近赵莽,右手五指再次探出,这次是抓向赵莽的咽喉!招式狠辣,快如闪电! 赵莽虽然震惊,但毕竟身经百战,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挡在咽喉前,同时一脚狠狠踢向陆沉下阴,招式阴毒。 陆沉变爪为掌,轻轻一拍,拍在赵莽交叉的双臂上,看似轻描淡写,但赵莽却感觉仿佛被一柄攻城锤砸中,双臂骨痛欲裂,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起。 但陆沉如影随形,仿佛黏在了赵莽身上。赵莽双脚还没落地,陆沉的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断筋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和肌肉撕裂声。赵莽感觉胸口一麻,随即剧痛传来,一股阴寒霸道的劲力透体而入,瞬间破坏了他胸口数处大穴的筋络!他引以为傲的横练功夫,在这股诡异的内劲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啊——!”赵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飞速流失。 陆沉的手掌没有离开,反而轻轻一按,将赵莽倒飞的身体按了下来,单膝跪倒在地。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从赵莽出刀,到他被制服跪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副帮主!”几个黑虎帮的头目见状,睚眦欲裂,挥舞兵刃扑上来想救。 “找死!”铁山怒吼一声,双斧一挥,如同旋风般卷过,那几个头目瞬间身首异处。 陆沉看都没看那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赵莽,声音依旧平淡:“谁让你来的?” 赵莽疼得浑身冷汗直流,但凶性不减,抬头恶狠狠地瞪着陆沉:“呸!要杀就杀!老子……” 话音未落,陆沉按在他胸口的手掌微不可察地一震。 “呃啊——!”赵莽感觉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体内乱窜,痛得他浑身抽搐,几乎昏厥过去。这是黑龙内劲中蕴含的阴损劲力在作祟。 “我再问一次,”陆沉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谁让你来的?周虎,给了你什么好处?” 赵莽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怎么会知道? 陆沉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心中了然。果然,周虎!这老狐狸,一边在醉梦轩安抚自己,另一边却暗中勾结黑虎帮,想借刀杀人!若非苏媚提前得到消息,暗中提醒,自己仓促赶来,恐怕真要着了道,至少城西的地盘要丢。 “不说?”陆沉五指微微用力。 “我说!我说!”赵莽彻底崩溃了,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让他灵魂都在战栗,“是周虎!是周虎派人传信,说陈彪已死,你根基不稳,让我趁机拿下城西,事成之后,城西一半的地盘归我黑虎帮!他还说……说会拖住你,让我放手去做!” 声音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残存的青蛇帮众,以及一些尚未被制服的、离得较近的黑虎帮众,都露出了震惊和愤怒之色。 “帮主……竟然勾结外人,出卖自家兄弟?” “难怪黑虎帮来得这么巧!” “妈的!周虎这老狗!” 议论声嗡嗡响起,青蛇帮众的士气再次受挫,但这次是针对周虎的愤怒和失望。 陆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松开手,对阿炳道:“绑了,看好。” “是!”阿炳立刻带人上前,将瘫软如泥的赵莽捆成粽子。 陆沉这才直起身,目光扫过战场。随着赵莽被擒,黑虎帮群龙无首,士气彻底崩溃,已经开始四散逃窜。黑龙卫在铁山带领下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大局已定。 陆沉没有去追杀那些溃兵,而是走到被救下的那个头目面前。那头目正是之前被赵莽追杀之人,此刻死里逃生,对陆沉感激涕零:“多谢陆二当家救命之恩!” 陆沉摆摆手,沉声道:“带还能动的兄弟,救治伤员,清理战场。战死的兄弟,厚恤家属。从今日起,城西由我直接管辖,规矩照旧,但若有欺压良善、勾结外人者,赵莽就是榜样!”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谢陆二当家!”残存的青蛇帮众齐声应诺,看向陆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感激。是陆沉救了他们,挽回了城西的地盘,更是揭露了周虎的阴谋。这一刻,陆沉的威望,在城西青蛇帮众心中,达到了顶峰。 很快,战场清理完毕。此役,黑龙卫轻伤五人,无人阵亡,击杀、俘虏黑虎帮众近百人,缴获兵器、财物无数。而青蛇帮原有驻守城西的人马,损失过半,元气大伤。这更凸显了黑龙卫的战力和陆沉的指挥有方。 “陆哥,接下来怎么办?”铁山抹了把脸上的血,问道,“赵莽这厮怎么处置?还有,周虎那老狗……” 陆沉看了一眼被捆成粽子、面如死灰的赵莽,又望向醉梦轩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把赵莽,还有这几个黑虎帮的头目,带上。”陆沉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去醉梦轩,找周帮主,讨个说法。” “是!”铁山和阿炳精神一振,知道这是要跟周虎彻底摊牌了。 陆沉留下部分黑龙卫整顿城西,自己带着铁山、阿炳,以及被俘虏的赵莽等人,押着几辆装着缴获兵器和黑虎帮俘虏尸体的马车,浩浩荡荡,向着醉梦轩而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黎明前的临州城飞速传播。 “听说了吗?陆沉陆二当家,在城西大败黑虎帮,生擒了开山虎赵莽!” “何止!听说周虎帮主……呸,周虎那老狗,暗中勾结黑虎帮,想借刀杀人,结果被陆二当家当场识破!” “真的假的?周虎这么狠?” “赵莽亲口招供的!还能有假?陆二当家正押着赵莽去醉梦轩对质呢!” “走走走,去看热闹!” 临州城的地下世界,彻底沸腾了。无数人涌上街头,远远跟着陆沉的队伍,想亲眼见证这场可能决定临州未来格局的巨变。 醉梦轩,早已得到消息的周虎,脸色惨白如纸,在议事大厅中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他身边的心腹,同样惶恐不安。 “废物!赵莽这个废物!几百人打不过几十人!还他妈被生擒了!”周虎气急败坏,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碎。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陆沉这么能打,更没算到赵莽这么废物,竟然被生擒活捉,还把他供了出来! “帮主,现在怎么办?陆沉带着人,马上就到了!”一个心腹颤声道。 “怎么办?能怎么办?”周虎眼中闪过狠色,“一不做二不休!召集所有人手,守住醉梦轩!我就不信,他陆沉敢在总堂对我动手!他若敢硬闯,就是以下犯上,叛乱!我看谁敢跟他!” “是!”心腹们连忙去召集人手。 然而,等他们慌慌张张地召集好人手,在醉梦轩外摆开阵势时,看到的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一幕。 长街尽头,陆沉的身影缓缓出现。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口上。他身后,是杀气腾腾的黑龙卫,以及被铁链锁着、如同死狗般的赵莽。再后面,是缴获的兵器和俘虏,以及……黑压压一片,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这些人,有青蛇帮其他堂口的人,有其他帮派的人,更有无数临州的百姓。他们看着陆沉,眼神复杂,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期待。 陆沉在醉梦轩大门前十丈处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内严阵以待的周虎及其心腹。 “周帮主,”陆沉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陆沉奉命肃清外敌,已击退黑虎帮,擒其首恶赵莽。现人犯在此,请帮助发落。” 他语气平静,仿佛真的是在向帮主复命。但谁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怒火和杀机。 周虎看着被铁链锁着、垂头丧气的赵莽,再看看陆沉身后那些沉默如山、眼神锐利的黑龙卫,以及外围越来越多、眼神不善的围观人群,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陆沉不仅赢了,还赢得了人心,赢得了大义。现在,全临州的人都看着,看他周虎如何处置勾结外敌、残害同门的罪名! “陆……陆兄弟辛苦了。”周虎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干涩,“赵莽这厮,胆大包天,竟敢犯我青蛇帮,死有余辜!来人,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 他想先稳住陆沉,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 “且慢。”陆沉淡淡道,“赵莽固然该死,但他临死前,供出了一件趣事。他说,是有人暗中传信,许以重利,他才敢犯我城西。而传信之人,自称是奉了周帮主之命。” 轰——!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虽然早有风声,但被陆沉当众挑明,还是引起轩然大波。 “你……你血口喷人!”周虎脸色大变,厉声喝道,“陆沉!你不要以为立了点功劳,就可以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本帮主!” “污蔑?”陆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对阿炳使了个眼色。 阿炳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朗声道:“此乃从赵莽身上搜出的密信,上面盖有周帮主的私印!信中许诺,事成之后,将城西一半地盘划归黑虎帮!周帮主,你可敢对质?” 说着,阿炳将信展开,对着众人。信上字迹和印章,在火把照耀下清晰可见。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真有私印!” “真的是周虎!他……他竟敢出卖自家兄弟,勾结外人!” “难怪黑虎帮来得这么巧!原来是有内鬼!” “周虎!滚出来!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对!滚出来!” 群情激愤,尤其是那些在城西有生意、有兄弟死在黑虎帮手下的人,更是愤怒地呐喊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周虎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陆沉连证据都准备好了!这封信,确实是他派人送去的,用的是他平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务的私印。他本以为赵莽就算失败,也不敢把他供出来,就算供出来,死无对证。没想到陆沉竟然生擒了赵莽,还拿到了这要命的证据! “假的!这是伪造的!”周虎嘶声力竭地喊道,“陆沉!是你!是你伪造证据,想陷害我,好篡夺帮主之位!你好狠毒的心肠!” “篡夺帮主之位?”陆沉笑了,笑容冰冷,“周帮主,陆某入帮以来,可曾有过一丝不敬?可曾有过半点逾越?清理陈彪,是为帮除奸。抗击黑虎帮,是为帮守土。反倒是你,周帮主,勾结外敌,残害同门,置帮中兄弟生死于不顾!这青蛇帮,是兄弟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基业,不是你的私产!今日,陆某就要为死去的兄弟,讨个公道!” “为死去的兄弟讨个公道!” “周虎滚出来!” 黑龙卫齐声怒吼,声震长街。外围的帮众和围观人群也被感染,纷纷呐喊。 周虎的心腹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开始悄悄后退。墙倒众人推,何况周虎本就不得人心,如今更是犯了江湖大忌。 “你……你们想造反吗?”周虎又惊又怒,对着身边的心腹喊道,“给我上!杀了这个叛徒!杀了陆沉!” 然而,他身边的心腹,却无一人敢动。他们看着杀气腾腾的黑龙卫,看着群情激奋的帮众,看着面无表情、但眼神如刀的陆沉,腿肚子都在打战。 陆沉一步步向前走去,黑龙卫紧随其后。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周虎,”陆沉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你勾结外敌,残害同门,按帮规,当三刀六洞,斩首示众。今日,我陆沉,代青蛇帮列祖列宗,执行帮规!” “你敢!”周虎绝望地嘶吼,拔出腰间佩刀,做困兽之斗。 但他刚拔出刀,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陆沉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口。 “裂骨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周虎双眼凸出,口中鲜血狂喷,佩刀“当啷”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软软地倒了下去。 青蛇帮主,周虎,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陆沉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没人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当众击杀周虎。 陆沉收回手,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人群,最后落在周虎那些面如土色的心腹身上。 “周虎已死,过往不咎。”陆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愿意留下的,既往不咎。不愿留下的,现在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但若留下,从今往后,需遵我号令,守我规矩。欺我兄弟者,死。叛我帮派者,死。祸害百姓者,死。”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青蛇帮,从今日起,改名——黑龙堂。” “愿随陆堂主!” 铁山、阿炳率先单膝跪地,黑龙卫紧随其后,齐声怒吼。 “愿随陆堂主!” 先是城西的幸存者,然后是其他堂口的头目、帮众,最后,连周虎的那些心腹,也在犹豫片刻后,跪倒在地。 声音汇聚成洪流,响彻黎明前的临州城。 陆沉站在醉梦轩前,看着跪倒一片的众人,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一夜之间,临州易主。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知道,杀了周虎,吞并青蛇帮,只是第一步。狼盟的报复,岭南洪门的威胁,都还在前方。但此刻,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和熊熊燃烧的斗志。 黑龙堂的旗帜,将在这片土地上,高高扬起。 而他,陆沉,将带领这条苏醒的黑龙,搅动这江湖风云,直至,血债血偿。 (第十五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七章:风雨欲来 临州的秋天来得格外凛冽。江风卷起枯叶,带着刺骨的寒意扫过街头巷尾。自黑龙堂立旗那日算起,已过去整整十日。这十天里,临州城像是被投入滚水的冰块,表面看似平静,内里却翻腾着无数看不见的暗流与气泡。 醉梦轩——如今已更名为“黑龙阁”——顶层,陆沉的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窗外的寒意。陆沉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绸衫,站在巨大的临州城防图前,手指缓缓划过图上山川、河道、街巷的标记。他的指尖在城西码头、城南赌坊、城北货栈等几处要害位置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堂主,各堂口的名册和账目已初步整理完毕。”阿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捧着一叠厚厚的册子,眼中带着连日熬夜的血丝,但精神却异常集中,“剔除老弱病残和可疑人员后,战堂现有可战之士三百二十人,其中原黑龙卫三十人作为骨干。暗堂已初步搭建情报网络,覆盖临州城内主要街区和四大城门,并向城外十里铺、金沙镇方向延伸。商堂方面,钱师爷已关停七家涉赌过深、逼良为娼的妓馆,整顿码头规费,目前总体收入较上月下降约四成,但民怨减少许多。” 陆沉转过身,接过册子快速翻阅。账目数字的下降在他意料之中,短痛换长治,这笔买卖划算。他更关注的是人员名册。 “原周虎、陈彪的心腹,处置得如何了?”陆沉问。 阿炳低声道:“按堂主吩咐,暗堂已秘密处理十七人,均为证据确凿、冥顽不灵之徒。另有三十五人罚没例钱、降级使用,以观后效。剩下的大多已表忠心,尤其钱师爷这几日办事颇为卖力,似有真心归附之意。” “真心?”陆沉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钱师爷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押注。继续盯着,尤其是他和城外那些小帮派的往来。” “是。” “狼盟和洪门那边,可有新消息?”陆沉放下册子,走到窗前。远处江面上白帆点点,看似寻常,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毒牙? 苏媚的身影如同雾气般在书房角落凝聚。她今日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蓝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媚态,多了几分肃杀。 “韩七的队伍,三天前已过黄河。”苏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们扮作商队,分三批南下,每批间隔半日路程。第一批十五人,由韩七亲信‘鬼手’李三带领,已在昨日傍晚混入临州,目前落脚在城南‘悦来客栈’。第二批二十人,预计明日下午抵达。韩七本人带着最精锐的十五名狼牙卫在第三批,按脚程,最迟五日内必到。” “五十人分三批,化整为零……”陆沉眼神微凝,“这个韩七,比贺锋谨慎。李三那批人进城后有什么动静?” “很低调,几乎闭门不出。”苏媚道,“但暗堂的兄弟发现,他们中有两人今晨曾伪装成苦力,在码头附近转悠,似在勘察地形。另外,悦来客栈的厨子回报,这些人饮食极其小心,连客栈提供的茶水都要用银针试过。” 用毒的行家,自然也更防备别人下毒。陆沉点点头:“江玉郎呢?”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寒意:“江玉郎的行踪更隐秘。他带的八名赤衣卫,都是洪门百里挑一的好手,擅长隐匿潜行。我们的人只查到他们七日前离开岭南,之后便断了线索。不过……昨天,城东‘福润粮行’的掌柜私下报信,说有口音偏南的陌生人在打听黑龙堂的底细,尤其是堂主您的来历。” “福润粮行……”陆沉思忖道,“那是洪门在临州的暗桩?” “是周虎时代就存在的暗桩,一直由钱师爷暗中照应。”阿炳接口,“钱师爷昨日已向我报备此事,并表示粮行掌柜是他远房表亲,愿意为堂主效劳,套取更多消息。” “让钱师爷处理好。告诉那位掌柜,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要有数。”陆沉淡淡道。这是一个试探,试探钱师爷的忠心,也试探洪门的手段。 “还有,”苏媚补充道,“我父亲留下的笔记中提到,江万雄的‘天罡掌’至刚至阳,但有一处隐晦的罩门在左肋下三寸。江玉郎得其真传,就算罩门位置有异,也必在类似区域。另外,赤衣卫擅长合击阵法‘八门金锁’,一旦结成,困杀能力极强,需在其成阵前破之。” 陆沉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媚父亲遗产,正在关键时刻发挥巨大作用。 “堂主,”铁山这时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声音洪亮,“城西的防卫已经重新布置完毕,按照您给的图纸,增设了三处暗哨和两处弩箭阵地。另外,从新归附的兄弟里,又挑出了四十个好苗子,正在加紧训练。不过……” 他顿了顿,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怒色:“刚才巡视时,逮到两个原陈彪手下的刺头,在营地里散布谣言,说什么狼盟大军将至,咱们黑龙堂撑不过半个月,鼓动人心思变!我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您看怎么处置?” 陆沉眼中寒光一闪:“带上来。” 很快,两名被捆得结实、鼻青脸肿的汉子被押进书房。两人看到陆沉,眼神躲闪,但其中一人仍强作镇定,梗着脖子道:“陆……陆堂主,我们没说错!狼盟的‘毒狼’韩七就要来了!那可是比贺锋还厉害的人物!咱们这点人手,凭什么跟人家斗?早点想想后路才是正经!” 另一人也附和:“就是!周帮主……周虎在的时候,都不敢跟狼盟硬碰硬!您虽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陆沉没有动怒,甚至笑了笑。他走到两人面前,声音平静:“你们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两人一愣,没想到陆沉会这么说。 “狼盟势大,韩七凶名在外。咱们黑龙堂新立,根基不稳。”陆沉缓缓道,“若按常理,确实胜算不大。” 他话锋一转,眼神却骤然凌厉如刀:“但江湖争锋,若只论常理,何来以弱胜强?何来绝处逢生?” 他踏前一步,一股无形的气势勃然而发,并非刻意压迫,却让书房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那是一种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搏杀、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煞气,融合了黑龙内劲初成的威严。 两名汉子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铁山蒲扇般的大手按住。 “我陆沉能从棚户区卖煎饼的穷小子,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不是常理,靠的是敢打敢拼,靠的是对兄弟义气,靠的是……”陆沉目光如电,扫过两人,“清理门户的决心!” 最后几个字,带着冰冷的杀意。 “你们既已入我黑龙堂,便当遵我号令,共御外敌。若惧战,可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但……”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若再敢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他右手虚空一抓! 书房角落武器架上,一把精钢短刀“嗖”地飞入他掌中! 下一刻,陆沉手腕一抖,短刀化作一道寒光,擦着两名汉子的头皮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们身后的门板,刀柄兀自嗡嗡颤动! 一缕断发,缓缓飘落。 两名汉子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此刀为界!”陆沉的声音响彻书房,“愿与我陆沉共患难、同富贵的兄弟,往前一步,刀山火海,我陆沉带头闯!心存异志、临阵退缩者,以此刀为诫——滚出临州,永不复入!” 声音落下,书房内一片死寂。 铁山、阿炳、苏媚,乃至押着两名汉子的黑龙卫,都感到一股热血在胸中激荡。那两名汉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堂……堂主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愿誓死追随堂主!”两人拼命磕头,额头撞得咚咚作响。 陆沉看了他们片刻,才缓缓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铁山,将他们编入前锋死士营,下次对敌,冲在最前。若立功,既往不咎。若退缩……军法从事!” “是!”铁山大声应道。 “带下去。” 两名汉子如蒙大赦,被拖了出去。书房内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然不同。 陆沉这一手,恩威并施,既震慑了心怀不轨者,也凝聚了人心。尤其是在大敌当前之时,这种强硬而果决的态度,反而能让部下感到安心——跟随一个软弱犹豫的首领,比面对强大的敌人更可怕。 “狼盟将至,洪门窥伺。”陆沉走回地图前,手指点在悦来客栈的位置,“我们不能只等着挨打。阿炳。” “在!” “让暗堂的兄弟,给咱们的‘客人’送点‘见面礼’。”陆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必杀人,但要让他们知道,临州不是他们可以随便伸爪子的地方。尤其是那个李三……重点关照一下。” “属下明白。”阿炳眼中精光一闪,已然领会陆沉的意思——骚扰、警告、制造压力,打乱对方的节奏。 “铁山,死士营加紧训练。三日后,我要看到成果。” “是!” “苏姑娘,”陆沉看向苏媚,“还要劳烦你,继续盯紧江玉郎的动向。另外,关于‘隐龙会’,若有新线索,随时告知。” 苏媚点头:“放心。” 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再次只剩下陆沉一人。 他重新站到窗前,看着这座已纳入掌中的城市。十天,还是太短了。黑龙堂就像一棵刚刚移植的大树,根系还未完全扎稳,便要面对狂风暴雨。 但他没有选择。江湖路,本就是逆水行舟。 体内,黑龙内劲自发流转,比十日之前更加雄浑凝练。与贺锋的生死一战,以及这十日来殚精竭虑的运筹,都让他的修为在不断精进。潜龙境的内劲,已臻圆满,隐隐触摸到了下一层境界“醒龙境”的门槛。 醒龙境,内劲可初步外放,凝成浅淡却真实不虚的“黑龙气劲”,附着于拳脚兵刃之上,威力倍增。更重要的是,能初步凝聚“黑龙气场”,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威压,震慑对手心神,削弱其实力。 若能在韩七或江玉郎到来之前突破至醒龙境,胜算将大增。 陆沉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心神沉入丹田。那团漆黑如墨、却又隐隐有龙形流转的内劲核心,正缓缓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元气。 黑龙十八手的后续心法在心中流淌。从“潜龙在渊”到“见龙在田”,是一个质变的过程。不仅需要内劲的积累,更需要心境的突破,需要将那股“龙”的意境,真正融入自身意志与内劲之中。 他回忆起父亲遗留手稿中的一句话:“龙之为物,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潜龙在渊,是积累,是隐忍。 见龙在田,是展现,是威慑。 他陆沉隐忍十余载,于寒渊中磨砺爪牙。如今龙出浅水,掌临州,立堂口,正是“见龙在田”之时!他要让这黑龙之威,真正显现于世间,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 随着意念的凝聚,丹田内的黑色内劲开始加速旋转,颜色似乎愈发深沉,那龙形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流,开始从陆沉体表缓缓渗出,在他周身三尺之内,形成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气旋。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炭火的光芒似乎都暗淡了几分。一股无形的威压,以陆沉为中心,悄然弥漫。 突破,就在今夜! 然而,就在陆沉心神完全沉入修炼的关键时刻,黑龙阁外,临州城的夜色中,几道鬼魅般的身影,正悄然向着总堂方向靠近。 他们穿着普通的夜行衣,动作轻盈迅捷,避开巡逻的黑龙卫,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目标明确——正是陆沉所在的书房! 这些人的手臂上,隐约可见一个微小的、仿佛毒牙般的刺青。 狼牙卫的先遣斥候,竟然已经摸到了黑龙堂的核心! 风雨,比预想的来得更快,更急! (第十七章完) 第一卷:龙潜寒渊 第十八章:夜袭与醒龙 一时三刻,万籁俱寂。黑龙阁(原醉梦轩)如同盘踞在临州城中心的一头巨兽,大部分区域都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处灯火,以及外围巡逻卫队规律的脚步声,在夜色中规律地响起。 书房内,炭火将熄未熄,只余暗红微光。陆沉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绵密,若有若无。他周身三尺之内,空气仿佛水波般微微扭曲,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薄雾缭绕流转,隐隐传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深渊的龙吟。那声音并非实际声响,而是内劲与天地元气共振产生的奇异波动。 突破醒龙境,已到关键时刻。丹田内,那团漆黑的内劲核心旋转速度达到极致,原本模糊的龙形轮廓正变得愈发清晰生动,龙鳞、龙爪、龙角……纤毫毕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在四肢百骸中滋生,仿佛体内沉睡的力量正被一点点唤醒。 然而,就在这心神与内劲高度合一、对外界感知降到最低的微妙时刻,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培养出的本能警兆,如同冰针般刺入陆沉的意识深处! 有杀气!极其微弱,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和精准,正从书房外的不同方向悄然逼近! 不是普通的毛贼,是高手!而且不止一个! 陆沉心神巨震,强行从深度入定中挣脱。内劲的剧烈波动让他喉头一甜,险些岔气。但生死关头,他硬生生压下翻腾的气血,双目猛然睁开! 眼中,似有黑色电芒一闪而逝! 几乎在同一瞬间! “咻!咻!咻!” 三道细微到极致的破空声响起!不是弩箭,而是三枚细如牛毛的乌黑钢针,呈品字形,穿透书房糊窗的轻纱,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射向陆沉周身三大要穴——眉心、咽喉、心口! 钢针之上,蓝汪汪的色泽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光——淬有剧毒! 与此同时,书房前后两扇窗户同时爆裂!木屑纷飞中,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入,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他们手中持着的并非寻常刀剑,而是特制的分水峨眉刺和短柄手弩,同样泛着幽蓝毒光,封死了陆沉所有闪避空间! 刺杀!精心策划、配合无间的绝杀之局! 目标明确,就是趁陆沉修炼或休息时,一击必杀! 换做寻常武者,哪怕修为与陆沉相仿,在这种心神沉浸、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绝难幸免! 但陆沉不是寻常武者!他在生死边缘挣扎过太多次,对危机的感知已刻入骨髓! 在钢针及体、刺客入室的刹那,陆沉动了! 他没有试图闪避那几乎不可能完全避开的钢针和围攻,而是做出了一个看似疯狂的决定——不退反进! “吼——!” 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龙吟,并非从喉咙发出,而是从他体内轰然迸发!周身那层淡薄的黑雾骤然凝实、膨胀! 黑龙十八手,第四手·碎魂手的精神震慑之力,混合着他强行凝聚的、即将破关而出的“醒龙”内劲,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实质的攻击,却比任何刀剑更可怕!那是精神层面、气势层面的碾压! 冲入书房的四名刺客,动作齐齐一滞!他们仿佛看到一头恐怖的黑色巨龙在眼前猛然苏醒,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那源自食物链顶端的威压,让他们心脏骤停,血液凝固,原本完美无缺的配合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破绽! 高手相争,只争刹那!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刹那,对陆沉而言,已经足够! 他身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角度扭动,如同无骨之蛇,险之又险地让过了射向眉心与咽喉的两枚毒针!第三枚射向心口的毒针,则被骤然鼓荡的黑色内劲气旋稍稍带偏,“嗤”的一声,擦着他左臂外侧飞过,划破衣衫,带起一串血珠,伤口瞬间传来麻痹感! 毒针有毒!而且是烈性麻痹毒素! 陆沉心中一凛,但动作毫不停顿!借着身体扭动的势头,他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直扑正前方两名刺客!人在半空,右手五指已然并拢如刀,指尖萦绕着凝若实质的黑色气流,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左侧刺客的咽喉! 黑龙十八手第二手·锁喉手!但此刻施展出来,威力与速度,远胜从前!那黑色气流,正是初成的黑龙气劲外放! 那刺客刚从精神震慑中勉强回神,便觉咽喉刺痛,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惊骇欲绝,拼命想举刺格挡,却发现自己动作慢了一拍! “噗!” 指刀如穿腐木,轻易洞穿了刺客的咽喉!黑色气劲透体而入,瞬间摧毁其生机!刺客双眼暴突,难以置信地软倒下去。 右侧刺客反应稍快,峨眉刺带着幽蓝毒光,狠辣地刺向陆沉肋下!陆沉看也不看,左手呈爪状,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他持刺的手腕! 裂骨手!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刺客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陆沉手腕一拧,夺过峨眉刺,反手便刺入其心窝!动作行云流水,狠辣无情! 瞬息之间,正面两名刺客毙命! 但背后的攻击也已及体!两柄淬毒手弩同时激发,三支短矢呈品字形射向陆沉后心!同时,两名刺客一左一右,峨眉刺分取陆沉双肋! 陆沉仿佛背后长眼,在击杀正面敌人的同时,左脚猛踏地面,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旋转中,他右手抓住第一名刺客尚未倒下的尸体,向后一抡! “噗噗噗!”三支毒矢全部没入尸体! 借着这一抡之力,陆沉旋转的身体恰好迎上左侧刺客的峨眉刺!他不闪不避,凝聚着黑色气劲的左手手肘,以更快的速度、更狠的角度,撞向刺客持刺的手腕!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手腕断裂,峨眉刺脱手! 陆沉手肘去势不减,狠狠撞在刺客胸口! “嘭!”闷响声中,刺客胸口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眼见不活。 最后一名刺客眼见同伴瞬间毙命三人,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再战,虚晃一招,转身就欲撞破窗户逃走! “留下!”陆沉一声冷喝,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隔空一点! 一道肉眼可见的、筷子粗细的黑色气劲,如同离弦之箭,自指尖激射而出!虽然只有尺许长短,飞出不到一丈便已消散,但其速度极快,精准地击中那刺客的右腿弯! “噗嗤!”气劲入肉,血花迸现! “啊!”刺客惨叫着扑倒在地,右腿已然被废,血流如注。 从遇袭到四死一伤,整个过程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书房内,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混合着毒针特有的甜腥气,令人作呕。 陆沉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痹感,毒素正在蔓延。他眼神冰冷,看也不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锁定在那名被废了腿、正在挣扎的刺客身上。 “狼牙卫?”陆沉开口,声音因内劲激荡和毒素影响,带着一丝沙哑。 那刺客咬着牙,眼神怨毒地盯着陆沉,不发一言,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陆沉脚步一错,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脚踩在他左手手腕上! “咔嚓!” “呃啊——!”刺客发出凄厉的惨叫。 陆沉俯身,从他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筒,里面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显然是用于自杀。陆沉随手将竹筒捏碎。 “韩七派你们来的?”陆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们来了多少人?怎么知道我在书房?内应是谁?” 刺客只是惨笑,满脸冷汗,却紧咬牙关。 陆沉不再废话,蹲下身,右手按在刺客完好的左腿膝盖上,一缕阴寒霸道的黑龙内劲缓缓输入。 “啊——!”比断手强烈十倍的剧痛传来,那内劲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骨骼、筋络、血肉中搅动!刺客感觉自己的腿仿佛在被一寸寸碾碎,又像是被丢进了油锅煎熬!这种痛苦远超他能承受的极限! “我说!我说!”刺客崩溃了,涕泪横流,“是……是韩七爷派我们来的……先遣队,一共十五人,李三爷带队……我们分散入城,约定子时在此集结……内应……内应是……啊!” 他话未说完,突然双目圆瞪,脸色瞬间变得乌黑,七窍中流出黑血,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陆沉眉头一皱,立刻扯开刺客的衣领,只见其锁骨下方,一个微小的毒牙刺青,此刻正渗出黑血,周围皮肤迅速溃烂。 “毒牙刺青……体内埋毒……好狠的手段。”陆沉低语。显然,这些狼牙卫死士体内都被种下了某种隐秘的毒药,一旦被俘或试图泄露关键信息,就会毒发身亡。刚才刺客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下,触发了体内禁制。 内应是谁,没能问出来。但至少确认了,是韩七的先遣队,而且黑龙阁内部,确有内鬼!否则对方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掌握自己的位置,甚至可能知道自己每晚这个时辰会在书房修炼! “堂主!” “陆哥!” 书房外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早已惊动了守卫。铁山第一个提着双斧撞开房门冲了进来,阿炳紧随其后,身后跟着一群如临大敌的黑龙卫。看到书房内的惨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刺客!搜!全府戒严!许进不许出!”铁山怒吼。 “不必了。”陆沉摆手,毒素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肩膀,他脸色有些发白,“刺客一共五人,四死一自杀。是狼牙卫的先遣死士。”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内劲震碎的窗户和满屋狼藉,沉声道:“铁山,带人仔细搜查刺客尸体,看看有无线索。阿炳,立刻封锁消息,今夜之事,不得外传。另外,秘密排查,昨夜至今,有谁接近过书房区域,有谁形迹可疑,有谁……突然消失或外出。” 内鬼必须揪出来!否则寝食难安。 “陆哥,你受伤了!”铁山眼尖,看到陆沉左臂伤口流出的血颜色不对。 “小伤,中毒而已。”陆沉撕开衣袖,只见伤口周围已经发黑,麻木感正不断扩散。他运起内劲,尝试逼毒,却发现这毒素异常刁钻,如同附骨之蛆,顽固地侵蚀着血肉经脉。 “我去找大夫!”阿炳急道。 “来不及了,毒性很烈。”陆沉脸色越发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毒素正沿着手臂经脉,向心脉侵蚀。 “堂主,用这个试试!”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只见钱师爷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 陆沉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钱师爷连忙解释:“这是老朽早年偶得的一瓶‘清心玉露丸’,据说是用多种珍稀药材炼制,能解百毒,尤其是对付这种麻痹类毒素有奇效。老朽……老朽绝无歹意,只是见堂主受伤,心中焦急……”他说着,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碧绿如玉、清香扑鼻的药丸,自己先吞了一粒,以示无毒。 陆沉深深看了钱师爷一眼。这老狐狸,此刻拿出解毒药,是真心投效,还是另有图谋?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犹豫。 “拿来。”陆沉伸出手。 钱师爷连忙上前,恭敬地将药瓶递上。陆沉倒出一粒,嗅了嗅,清香沁人心脾,不似毒药。他不再迟疑,仰头吞下。 药丸入腹,化作一股清凉之气,迅速流转全身,尤其向着左臂伤口汇聚而去。那股清凉之气与毒素接触,如同冰雪消融,麻痹感迅速消退,伤口的黑色也开始变淡。 “果然有效。”陆沉心中稍定,运功辅助药力化开。几个周天后,左臂恢复知觉,黑色褪去,只余伤口微微刺痛。虽然未能尽全功,但毒素已被压制,不再危及生命。 “多谢钱师爷。”陆沉开口,声音缓和了一些。 “不敢当,不敢当!堂主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钱师爷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陆哥,这内鬼……”铁山眼中杀机毕露。 陆沉走到书案前,看着被毒针射穿、钉在墙上的几处孔洞,又看了看刺客进来的窗户方向,脑海中快速推演。 “能如此精准掌握我行踪,并让刺客悄无声息潜入核心区域,内鬼职位不低,且对黑龙阁内部巡逻换班了如指掌。”陆沉声音冰冷,“排查重点,放在今夜值守书房外围、以及有权限接触我日常安排的人身上。另外……” 他看向钱师爷:“钱师爷,你掌管商堂,对各处产业人员最熟。从明日开始,以整顿生意为名,对所有掌柜、管事、账房进行一次‘忠诚核查’,尤其是与北边、南边有生意往来,或者近期行为异常者。阿炳的暗堂会配合你。”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的内鬼排查由暗堂进行,商堂的整顿既是掩护,也可能发现蛛丝马迹。 钱师爷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陆沉对他的又一次考验,连忙躬身:“老朽明白,定当仔细筛查,绝不让宵小藏匿!” “铁山,加强总堂防卫,明哨暗哨增加一倍。所有兄弟,饮食饮水必须严格检查。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陆沉继续下令,“另外,让战堂的兄弟抓紧操练,尤其是夜战、巷战、应对偷袭。狼盟的报复,不会只有这一次。” “是!”铁山和阿炳齐声应道。 “都下去吧。钱师爷留下。”陆沉挥挥手。 铁山和阿炳带着人清理现场,拖走尸体,迅速退下,并带上了破损的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陆沉和钱师爷,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陆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缓缓道:“钱师爷,你觉得,这内鬼会是谁?” 钱师爷心中一跳,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候了。他沉吟片刻,低声道:“堂主,老朽不敢妄言。但能接触到堂主起居行踪,又对总堂防卫如此熟悉的,人数不多。除了铁山统领、阿炳统领以及老朽等寥寥数人,便是几位负责内务和防卫的执事。” “你觉得谁嫌疑最大?”陆沉转身,目光如炬,盯着钱师爷。 钱师爷额角见汗,但知道此刻绝不能含糊:“若说嫌疑……老朽斗胆,负责今夜总堂外围巡防的副执事王顺,曾是周虎的远房亲戚。还有……管理库房钥匙的刘管事,他的女儿嫁给了陈彪一个妾室的弟弟。另外,负责采买的李头儿,最近出手阔绰了不少,似有不明财源……” 他将几个有嫌疑的人一一列出,并说明了理由。这些信息,有些陆沉知道,有些却是第一次听闻。 陆沉静静听着,不置可否。钱师爷说的这些人,确实都有嫌疑,但也可能都是烟雾弹。内鬼可能只有一个,也可能不止一个。 “钱师爷,”陆沉忽然问道,“你觉得,我黑龙堂,比之周虎在时,如何?” 钱师爷一愣,随即肃然道:“周虎在时,看似威风,实则内耗严重,苛待下属,盘剥百姓,不得人心,已是日薄西山。堂主您雄才大略,赏罚分明,心怀长远,黑龙堂如今虽是新立,却如朝阳初升,生机勃勃!老朽虽愚钝,却也看得清大势所趋。以往或有二心,但从堂主当众斩杀周虎、整肃帮规、体恤下属、惠及百姓起,老朽便已决心,此生追随堂主,绝无二志!”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陆沉观察着他的神情,眼神细微变化,呼吸节奏,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钱师爷,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黑龙堂的利益,便是你的利益。我希望,你能真正成为我的臂助,而非隐患。”陆沉语气平淡,但话中的分量,钱师爷自然听得懂。 “老朽愿为堂主效死力!”钱师爷深深一躬,这次,腰弯得更低了。 “去吧,按刚才说的办。内鬼之事,暗中查访,不要打草惊蛇。”陆沉道。 “是,老朽告退。”钱师爷恭敬退下。 书房内,再次恢复安静。陆沉独自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一夜惊魂,内鬼未除,外敌环伺。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反而有种烈火烹油般的炽热战意。 刚才的生死搏杀,虽然凶险,却也彻底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力量。那层困扰他许久的瓶颈,在生死一线间,已然松动。体内黑龙内劲奔流不息,比之前更加凝练、雄浑,运转之间,隐隐有风雷之声。 醒龙境,水到渠成。 他抬起右手,心念微动。一缕凝实如墨的黑色气劲自指尖渗出,如同灵蛇般缠绕游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与寒意。虽然还很微弱,距离真正的“气劲外放、凝气成形”还有距离,但这无疑是质的变化! “韩七……江玉郎……”陆沉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的黑色气劲猛然一涨,如同跳动的黑色火焰。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能挡我黑龙之锋!” 晨光刺破黑暗,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冰冷而坚定的杀意。 临州的天空,乌云正在汇聚。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十八章完)